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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年龙王l     汉雄txt下载     汉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未央之娡

    琴音时而高亢,时而悠扬,时而婉转,时而低沉,穿金裂石,勾魂夺魄。厅堂里所有的人都为这琴音所迷醉,目光均变得迷离了起来。最后一个音符余音环绕的时候,老者已悄然离去。待众人从迷醉里睁开眼睛才发现,门口处已空空荡荡。

    谜一样的琴声,迷一样的老者。

    这曲子似有魔力,云啸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尽管身边的婉娘百般的挽留,云啸还是告辞而去。

    清晨的未央宫笼罩了一层薄雾之中,几名宦官伸头缩脑的在宫门前观望。

    “来了,来了。”

    一个眼尖的宦官指着远处的一辆四乘马车说道,语气里满是兴奋的调子。

    云啸下了马车,身后的苍氏兄弟每人提了两个大大的食盒。

    “奴才见过云侯,奴才是侍候王美人的名字叫贵喜。奴才得王美人吩咐在这里恭候云侯,我家主子已经求得陛下旨意,云侯入宫可直接觐见王美人,不必去宣室待诏。”

    云啸一愣,这王美人莫非便是王娡?这女人可不简单,结过婚生过孩子居然还能混进皇宫。不但能混进皇宫,而且还极得刘启宠爱。生了好几个闺女。儿子却只生了一个,就这千倾地一根苗居然还就在她的经营下作了皇帝。这位大妈的成就足以让后世的慈禧大妈汗颜。

    云啸愣了一下,便口中称诺。

    贵喜一摆手几名宦官一拥而上,接过了苍氏兄弟手中硕大的食盒。苍氏兄弟无法进宫,只能守候在宫门前等待云啸出来。

    进入**的路与进入宣室的登云路有着天壤之别。粗粝的青石板铺就的路崎岖不平,仅容两车并行。两边高大的宫墙异常的高大,而且好像有些倾斜,感觉好像两座大山随时都会向自己压下来,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头一次走在这里的云啸,压下心中的不安只盼着走出这压抑的甬道。

    看见云啸的表情,贵喜道:“云侯怕是第一次来这人间路。这甬道是高祖皇帝下令建造的,目的就是让入**的宫人体会人间路途的坎坷。希望**之人谨守本分,莫要生出其他的心思。就有如这路途,如果你想得多了,便会感觉这宫墙会向你压过来一样。”

    云啸有些感叹这些伟大的帝王,一言一行甚至一草一木都想着帝国的统治。无非是一种利用建筑给人强烈的心理暗示而已,到了大**刘邦嘴里却变成了这么富有哲理的话语。

    王美人居住的宫苑在未央宫的东北角,这个位置只比居住在东南角的栗妃差一些,可见王美人在宫中的地位。刘启的皇后早亡,如果说宫里的嫔妃谁有能力威胁栗妃的地位,恐怕只有这个王美人了,如果不是因为入宫之前结过婚生过孩子,恐怕现在已经封后了。离婚不是新鲜事,二婚还能嫁给皇帝就是新鲜事了,能嫁给皇帝还能当皇后当太后,那就是更是罕见的事情了。纵观数千年人类文明史,恐怕也没有几例。后世的辛普森夫人也没有做到,为这还搭进去一位国王。

    宫苑十分雅致幽静,大丛的翠竹被修剪的十分规整。泊泊的清泉叮咚流淌,几块怪石随意的散落在院落的里。看古书上说王娡识字而且喜读古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啸去过济南的趵突泉,觉得这王娡的院落与李清照的故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能让烦躁的心情瞬间平复,颇有些文艺女青年的范。

    云啸刚刚跟着贵喜进入宫苑,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便跑了过来。

    “云侯云侯。”跑在前面的自然是那个人见人爱的人参娃娃刘小猪。

    刘小猪张着的小嘴里缺了一颗门牙,笑着扑进了云啸的怀里。其他的孩子停在后面叽叽喳喳。

    “云侯我要的吃的你给我带了么?我都跟姐姐们说了,云侯不要让我失望哦”

    云啸摸着刘小猪嫩白的小脸,好像一掐都能掐出一汪水来。

    “自然给你带了。”

    说着拉着刘小猪进入一座凉亭,唤过内侍打开食盒。一群小小的人顿时眼睛瞪得老大,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前面愣愣的看着。她们的身后是一位十五六岁的绝美少女,站在那里有如清新的百合,给人一种出尘之感。

    刘小猪拉过那两个大胆的少女走进凉亭。

    “这是我姐姐,这是南宫,这是平阳。姐姐这就是我说的云侯,他会给我讲故事,那个猴子的故事便是云侯讲给我听的,可惜没有听完父皇便带我回来。

    姐姐这些都是云侯带给我的,我请你们吃。”

    刘小猪大方的将食盒推了过去,自己抓去一个丸子便扔进了嘴里,嘎吱嘎吱的嚼了起来。

    到底是宫里的女孩子,没有像刘小猪一样的用手抓。而是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夹着丸子,不一会油嘟嘟的小嘴便鼓的像两只松鼠。

    那名十五六岁如百合一般的女孩儿,站在亭子外面。见他们吃的香甜,喉头也耸动了两下。

    “彘儿,平阳,南宫,隆庆……到处都寻不见你们,怎么躲到了这里。”王娡的声音从竹丛边传了出来,云啸赶忙施礼。

    “云啸见过娘娘。”

    “原来是云侯来了,快请坐。我只是一个美人,还当不得娘娘的称谓,你唤我王美人就好。”王娡和煦的笑笑,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霸道。

    “彘儿,为什么不叫隆庆姐姐也一起过来吃啊。娘教过你们,隆庆现在起便是你们的姐姐。隆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已经不是宫女,而是陛下特旨加封的隆庆公主。拿出些皇家的霸气来,如果不这样怎么学着做一位公主啊。”

    王娡的口气温馨中透着严厉,那位百合似的隆庆公主赶忙躬身唱喏,走进亭子小心翼翼的夹起一个丸子塞进嘴里。

    “公主是生出来的,不是学出来的。”

    南宫嘟着油汪汪的小嘴说道。

    “胡闹,对你隆庆姐姐好些,你隆庆姐姐是为了咱们大汉去匈奴和亲的。”

    王娡转头对着云啸自失的一笑。

    “云侯见笑了。”

    云啸心中一凛,原来这百合一样的女子便是要送去与匈奴和亲的隆庆公主。真不知道这样花朵一样的少女,能在那苦寒之地撑过几年。汉人根本不耐大漠的风沙,和亲的公主大多都活不过三十岁。

    云啸心中五味杂陈,原来自己的安逸便是许多这样花朵一样的女孩子用生命换来的。

    “云侯,云侯”

    王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呃,微臣走神了。请王美人恕罪。”

    “无妨,今天请你来是为了彘儿的事情。昨天已经请了旨,任命云侯为胶东王内史令。”

    “哦,据微臣所知现任胶东王可还……”

    “你不要出去说,彘儿的胶东王也没有明旨。后天祭灶日,陛下会宣布将胶东王改封东瓯王,让胶东王去南边就藩。”

    “东瓯是蛮夷烟瘴之地,这样会不会……”

    “这是陛下考虑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只管侍候好皇帝,养育好皇子、公主。这样的事情不是我考虑的,让你来是准备陛下明旨之后你直接去胶东封地,与胶东王交接。”

    交接!靠您心真大,从胶东那么一个富裕的地方,被你赶到东瓯那样的地方。不造反都出鬼了,用不着交接。您这这旨意一下,人家直接就反了。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如果去了,半路上被叛军咔嚓了那可就冤枉大了。

    “诺。谢王美人信任,上次国舅与微臣提过此事。微臣也觉得胶东王天资聪慧,会成为一代贤王,便答应了。不过这与胶东王交接的事情,微臣看还是等到胶东王进京谢恩的时候再办为宜。既然去了东瓯那样的烟瘴之地,拿些财货走总是应该的,这样还能显示出皇家的大度。

    现任胶东王总不可能将百姓打包带走吧,只要有人那便一切好办。胶东乃是盐铁之地,自古便是富庶之乡,只要有人还怕咱们的胶东王受穷么?”

    “这……好。既然你这么说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我是妇道人家这样的事情我不懂,也办不来。”

    王娡的好脾气让云啸大吃一惊,原以为会被王娡斥责一顿。没想到居然这么痛快便同意了自己的话,这让云啸对王娡的印象大为改观,现在横看竖看怎么看也看不出王娡会干预朝政的样子,为什么那个阉人司马迁要那么写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女人呢?

    “彘儿要到行过成人礼才会去封地就藩,封地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尽管能力低了些,但是总归是管用的。云侯……”

    “哈哈哈,国舅是胶东王的亲舅舅,自然是要去藩地打理的,这一点娘娘不用担心。云某不会有任何的想法。”

    说到底王娡还是对自己这个外人不放心,还让自己的弟弟田蚡过去监视。没办法,后世的家族企业不也是这个德行。大汉朝便是他刘家的家族企业,自己这个打工仔还是没有能力改变的。

第四十五章 吴王反了

    祭灶节是上元节前最隆重的节庆,因为在这一天天子要焚表向上天陈述这一年的得失。所有的贵族也会在这一天重新得到皇帝的分封,以显示他们的统治是受命于天。

    繁琐劥长的礼仪让云啸苦不堪言,不过各个藩王的使节好像比云啸更苦不堪言。好多藩王都被调整了封地,富庶的封地被分封给皇帝信任的血亲,那些贫瘠的土地分封给了那些被认为怀有异心的藩王。

    赵王、楚王、吴王他们的郡县被削夺,刘启轰轰烈烈的削藩行动拉开了帷幕。

    出乎云啸的意料之外,除了下旨褫夺封地。晁错这个书生居然没有做出任何的准备,至少云啸没有见到帝国最堪征战的北军有任何的调动迹象。

    云啸看着高高在上唱双簧的两人,心道这二位仁兄是不是太自信了点。

    晁错一点都没有打搅云啸安定生活的觉悟,走过云啸身边的时候还故意的瞪了云啸一眼,云啸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哥们也就只有不到两个月可活,在云啸的眼中他已经死了,懒得跟一个死人计较。

    长安之行还是有收获的,最重要的收获是自己升官了。胶东王的内史令从三品的高官,依照大汉律令可以拥有五十名侍卫,再加上云啸是侯爵可以拥有三十名侍卫。也就是说云啸现在可以组织八十人的私人武装,而不会违反朝廷律令。

    必须赶快武装自己,否则很难挺过规模浩大的七王之乱。

    云家庄子一片的祥和,丝毫没有战争爆发前夕的紧张。发了工钱的庄户们和匈奴汉子兜里都很鼓。嗅觉发达的商人们,挑着担子赶着大车来云家庄子兜售自己的商品。这在往年是不多见的,在往年里至多会有三两货郎跳着担子来村里转一圈。与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云啸嘱咐老余派出家丁维持秩序,有乱扔垃圾随地大小便的会挨鞭子,以次充好或者坑害庄户的统统打断腿扔出去。辛苦一年的血汗钱,不能就这样被人坑走。

    云家的仆役正在杀猪宰羊,牛是不能公开杀的。朝廷的律令还是不能公然违反,不过在云啸回家的前一天云家恰好病死了两头牛。为这云啸还打了老余的板子,老余为自己的失职而深深的忏悔,被打的时候痛哭流涕。

    咸阳令派来的书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十分不理解,面条粗的棍子,打在屁股上除了给袍子掸灰以外还有什么作用。老余能哭的如此逼真还真称得上的演技派,无奈咸阳令有吩咐,不管怎样。云家的牛就是病死的。有困难要病死,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病死。

    辖区里有一位皇帝如此宠信的侯爷是所有地方官的不幸,就算是不欺男霸女也至少要鱼肉一下自家庄户。

    云啸的循规蹈矩让咸阳令都感觉有些过分发指。年纪轻轻不强抢民女也就罢了,听说连**都不怎么去。不好好的鱼肉乡民尽好贵族的本分,却给那些下贱的农户发工钱。病死两头牛就病死好了,反正云家牛多听说有二百多头。

    总之,云家的庄子现在就是和谐社会。最为普通的庄户,回家都能沽上二两小酒,还能炒几个小菜。

    健壮的农妇扛着一条猪后腿遛弯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书吏亲眼见过一个标准的悍妇扛着半扇猪肉跟左邻右舍打招呼。

    咸阳令听着书吏的回报,觉着这小日子过的比自己都舒坦。

    云家仆役现在很忙,能让苍熊洗澡的大锅被架在鸡窝边上,里面满满的烧了一锅开水。几个彪形大汉冲进鸡圈,有如一群黄鼠狼,逮到一只脖子一拧便扔进锅里。

    苍澜拎着一把马刀,看着绑的跟粽子似的大肥猪。手起刀落便斩下了大大的猪头,正在嘿嘿笑着称赞马刀锋利之时。被云啸拿着棍子撵的鸡飞狗跳,前后院的乱窜。

    娘的,不想吃血肠了。

    所有人都在欢欢喜喜的准备过年,只有河边的工派弟子除外。经过卤化反应又添加了草木灰除碳的钢水被一炉炉的炼出。大铁锤赤膊上身,费力的锻打着钢胚。

    制式的马刀一米二长,七公分宽,厚背薄刃,乃是骑兵的无双利器。云啸需要在两个月内打造出八十把出来。三十几名弟子日夜不休的打制,渔老已经下了死命令,矩子的任务一定要完成。

    “矩子,咱们这样是不是急躁了些。王爷们真的会造反?”

    渔老看着工派弟子有些憔悴的脸问云啸。

    “只要褫夺封地的旨意到了吴王封地,吴王必反。豫章的铜山每年所铸造的铜钱车载斗量,都说天下的铜钱一半是吴王铸造。会稽的制盐也是日进斗金的无本生意,这两样都是吴王的命根子,皇帝一道旨意便要收回。你让养了十几万兵马的吴王如何会甘心,这十几万军马他又如何去养?

    而且不但吴王会反,楚王、赵王、胶东王、济北王。这些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王爷都会反。你想想那声势是何等的浩大,我这个侯爷自然是要奉召参战的。手里没有点底牌,我怎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还好,铁胎弩这样的东西咱们弄出了百十具。三弓床弩也弄出了十具。不然,便是累死这些弟子恐怕也难以完成任务。”

    大铁锤拿着一把刚刚打制好的马刀过来说道:“矩子,您看看。”

    云啸接过马刀,锋利的刀刃打磨的异常的光滑,散发着冷兵器独有的摄人心魄光芒。随手递给了苍虎,指了指远处的木桩。苍虎翻身上马,加速冲击马刀挥舞,一截碗口粗细的木桩便被削成两半。

    “有战马的冲刺,骑兵借助马力可以轻易的将步兵砍成两截,这便是骑兵的优势所在。”

    “那也是矩子发明了马镫这样的东西,否则马上的人绝对不能这么安稳的挥舞马刀。”

    “三棱矛尖还要铸造一些,至少要达到三百杆的数目。要给这些匈奴人每人至少配备三杆,另外三弓床弩的标枪也要多多的准备。到时候我们会大量的消耗这些东西。”

    “这个没问题,都是铸造的东西。模范可以找些成品倒模便可,不会花费许多的人手。”

    “这个时候多流些汗,战时我们便多一些保障。走,看看巴图的训练如何了。”

    巴图正带领着他的六十八名族人在山脚下训练。行进间换乘战马的已经训练了很久,这些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很快便掌握了这些技巧。

    骑枪冲锋的训练遇到了一些麻烦,物资贫乏的匈奴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刺中对手后撒手的习惯。许多人因为死死的抓着骑枪而扭了手腕。

    “巴图,怎样了?”

    “我的主人,他们还是不习惯刺中靶子之后放弃手中的武器。要知道在草原,武器可是一个勇士的生命,没有哪个草原人会扔掉自己的武器。”

    巴图的汉话说的已经很流利,至少云啸听的不是十分的困难。

    “骑兵对冲,我们有马镫解放了双手,所以我们可以用长矛。他们没有马镫一只手必须掌控缰绳,所以只能用剑。这便是我们的优势,但是冲击的力量很大,长矛会留在敌人的身体里。如果不放弃长矛,我们的人会折断手腕。

    要知道,我们对手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这些死的稻草人。如果真正的对阵,你的手腕再粗壮也一定会折断,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扭伤这么简单。这个道理你一定要跟你的族人说明白,如果不想残废,就在刺中对手后将骑枪给我丢弃。

    我会给你们每人至少配备三杆骑枪,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没有武器可用。”

    “感谢您我的主人,我会尽快训练好我的族人。主人有些不该问的,您这么着急是否很快就要打仗了?”

    “也许吧,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的。”

    云啸并没有将即将到来的七王之乱透露给巴图,作为一个异族人知道多了对他没有好处,这些匈奴人喝多了可是什么都说。

    “过两天便是我们汉家的节日,去找老余领一百只羊五十坛蒸酒,辛苦了一年这是主家对你们的奖赏。”

    巴图跪伏在地感谢家主的慷慨,匈奴人对云家的蒸酒有着特别的钟爱。能喝上云家的蒸酒对于这些匈奴人来说,便是最好的奖赏。

    风尘仆仆的朝廷使者终于来到了吴王的都城,因为路途较远他是最后一个到达的使者。因为消息闭塞,他不知道,其他的几路使者已经全部被扣押。只等他这一路传来消息,王爷们便要举事。

    兴奋的吴王看着眼前的越走越近的使者。

    “我死之后五十年,东南有人造反,该不会是你吧。”

    高祖刘邦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荡,一转眼不到五十年,自己便反了。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不君临天下便身死族灭。只有这两条路走,刘濞嗜血的舔了舔舌头。

    “见过吴王殿下。”

    使臣躬身施礼,礼仪一丝不苟。

    “你是要来削我的地?”

    “奉召,削吴王豫章、会稽两郡。”

    “哈哈哈,老夫如果不从呢?”

    “吴王你敢抗旨。”

    “本王抗了怎样?谁削本王的地,本王便削谁的头。来呀,拿下,斩了这颗脑袋祭旗。”

    “当今无道,我刘濞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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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霸上军营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兵已死成新冢,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知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霸上草原,一辆九乘的马车拖曳着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拉车的白马不断喷出阵阵的白雾,不时抖落鬃毛上融化的雪水。身后的羽林头插赤羽,鲜亮的汉甲配上大红的披风,丝毫没有因为恶劣的天气显露出一丝一毫的颓唐。

    刘启放下御撵的车帘,手放在炭炉上烤了烤。

    “高祖当年便是这这里赴了一场鸿门宴。张良之智,樊哙之勇。有这两位擎天保驾之臣,高祖以无畏之气战项羽,平定天下,鼎定中原。如今朕有张良,何处去寻那樊哙。”

    晁错见刘启居然将自己比作张良,心中不禁得意。

    “陛下,智者于庙堂之上。勇者自然长于军营之内,相信陛下的霸上之行定然会有收获。”

    “高祖霸上驻军,均是我汉军精锐,想必他们的后世子孙也不会让朕失望。朕未通知便前来,便是要看看霸上驻军真实的样子。”

    大学中的灞上军营,雾影绰绰中偶尔会闪现一丝灯火。

    “大汉皇帝陛下驾到,着车骑将军刘仁愿整军出迎。”

    刘启一行来到军营门口,羽林侍卫上前喊了两声居然没有人出来搭话。羽林侍卫心中奇怪,堂堂霸上大营居然在营门前没有守卫?营门旁边的一处土坯房里面忽然传出来一阵喧哗声,羽林侍卫循声走了过去。

    残破的木头门后是一条肮脏到极点的的门帘,羽林侍卫厌恶的用剑鞘挑起门帘。一股浓烈的酒气夹杂着炭火气扑面而来,房内七八个身着汉军服饰的汉子正围着一张桌子大呼小叫。墙的角落里面堆放着锈迹斑斑的兵器,地上散乱的堆放着牛皮铠甲,上面踩满了泥脚印。

    难怪无人应声,在这房子中根本听不见外面的一丝一毫声音。

    羽林侍卫喊了几声房中的汉子,那些汉子奇怪的看着羽林侍卫,一阵面面相觑之后,貌似为首的一名汉子嚷道:“你他娘的哪钻出来的,赶紧把门关上,大冷天的有点暖和气容易么。”

    “大汉皇帝驾到,让你们车骑将军刘仁愿整军接驾。”羽林侍卫压着心中的火气高声喝道。

    一个一脸凶相脸上长着红色胎记军官模样的人喷着酒气道:“滚你娘的蛋,大冷天的消遣老子。大过年的皇帝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军营?弄了身鸟毛行头便充羽林,来呀给老子拿下。”

    “废什么话,卫绾将他们给朕拿了。”

    刘启温怒的声音从羽林侍卫的身后响起,一群如狼似虎羽林侍卫涌了进去,羽林侍卫是皇帝的亲兵,何曾遭到如此的怠慢,二话不说先报以老拳。小小的土坯房内顿时爹一声妈一声的叫嚷起来,在外面听得有如杀猪一般。

    不一会儿,几个鼻青脸肿的汉军便被羽林侍卫押了出来。卫绾踹了那个胎记军官一脚,喝骂道:“军营之内吃酒戏耍,按律当斩。”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实在是天寒地冻,兄弟们才躲在房间里面喝酒御寒的,求大人饶过小的一命。”那胎记小军官跪伏在地,磕头如捣蒜的央求。

    卫绾回头看着刘启,请示是否应该行军法。

    “放开这狗才,让他带着朕去中军行辕。营门守着这么个东西,朕要去看看刘仁愿这狗才……”

    “陛下。”晁错忙上前提醒。

    刘启真是气的有些糊涂了,刘仁愿乃是刘氏宗亲。如果他是狗才,那么皇帝陛下应该如何自处?

    “嗯”刘启压了压心中的不快。

    “带朕去中军行辕。”

    卫绾见这小军官还在发呆,又踹了一脚道:“愣着干什么。真的不要你这颗狗头了么?”

    “诺,小的带路。”小军官慌忙的爬起来,弓腰塌背的在前面带路。

    肮脏的路面满是泥水,刘启走了几步鹿皮靴子已经污了脚面。行了好远都不见一名巡查兵士,各处营房里面均是吵闹声震天响。偶尔跑出一名行色匆匆的汉军军士,也是不着甲胄贴着墙根撒了一泡尿之后赶忙跑了回去。对进入大营的刘启一行,看都不看一眼。

    刘启脸色铁青的来到了中军行辕的外面,在这里他终于看见了两名持戟军士。那持戟军士见小军官引了一群人来,便喝骂道:“高虎,你个狗娘养的。将军有令,今天外客一律不见。你他娘的聋了,赶紧带着人滚。莫惹恼了将军,赏你一顿棒子炖肉。”

    “两位小……”小军官刚要答话。便被卫绾制止,刘启隐约听得军帐内传来丝竹之声,间或还传出一两声女人的调笑。不禁眉头大皱,节庆松懈是有的,这也在刘启的预料之中。以前常听说文括武戏,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汉军已经烂成这个样子。

    向着卫绾使了一个眼色,卫绾一挥手两名狗熊一般的羽林侍卫便走上前去,将两名持戟军士按住。

    “你们要干什么?”一名持戟军士失声高喊。

    “让他闭嘴。”卫绾瞪着眼睛吩咐道。

    那羽林侍卫忙抱着这军士的头使劲的一扭,那军士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便一动不动。

    “廷尉大人,小的手重这小子死了。”

    “死了干净。”

    刘启怒气冲冲的当先走了进去,卫绾连忙跟随在刘启身后护驾。

    刘启挑开门帘,一阵浓烈的酒气便熏得刘启倒退一步。卫绾见状连忙上前挑开门帘,当先闯了进去。一众羽林侍卫也纷纷冲了进去,军帐里面响起一阵女人的尖叫声,与大声的斥骂声。接着便是杯盘坠地的打斗声,与粗疏不堪的相互喝骂声。

    好一会儿,里面的打斗声才停止。看来将军们的武力还是比帐外的持戟军士要强些。

    刘启捂着鼻子走进了杯盘狼藉的军帐,几名被羽林侍卫按住的将军仍在不住嘴的咒骂。军帐很大,中央的火炉上正炙烤着一只金黄色的全羊。两侧杯盘满地,几名赤膊大汉被羽林侍卫按倒在地上。正中间的一名矮壮汉子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十几名上身裸露的妇人龟缩在帐角。很明显,刘启进来的时候这些将军们正在喝花酒。

    “怎么停了,来美人接着喝。”

    正中间座椅上的矮壮汉子努力睁着惺忪的眼睛,手在矮几上划拉着寻找酒杯。

    刘启看着眼前的矮壮汉子,眉头中间拧起了一个大疙瘩。

    “御史大夫,朕见过刘仁愿分明是瘦高的身材。可这人……”

    晁错仔细辨认了一下,躬身答道:“回陛下,这人乃是刘将军的副将,鹰扬将军焦泰。”

    “哦,朕记起来了。有些印象,太尉好像还提过这人,还说什么可堪大用。原来是这个样子,朕看他这个太尉也快当到头了。”

    周围的几个将军一听来人口称朕,酒便醒了一半。再偷眼观瞧,刘启只是远远的看过,不大认得。可是刘启身边的晁错他们是看的明白的,混到将军这级别的有几个不识得帝师晁错的。

    “问问,刘仁愿去哪里了。”

    “回陛下的话,刘将军前日里去了咸阳,上位归来。现在营中军务统归焦将军署理。”

    一名被羽林侍卫押住双肩的壮汉结结巴巴的答道。

    “无诏主将不得擅自离营,陛下没有诏谕他去咸阳做什么?”晁错追问道。

    “回御史大夫的话,末将听闻刘将军新纳了一房妾室,因怕将军夫人责怪便养在了咸阳。刘将军隔些日子便会去与之相会,如今正是上元佳节所以,所以……”

    这壮汉明显是偷看了刘启那快要喷火的眼睛,赶忙住嘴不再说下去。

    “抓回来。卫绾,速速派人把刘仁愿给朕抓回来,现在快去。”刘启愤怒的一脚踹踏了正烤的吱吱冒油的全羊,军帐内顿时腾起了一阵烟雾。

    “陛下,臣以为陛下还是回甘泉宫为宜。这里毕竟是……”

    晁错担心的看着四周,毕竟霸上的驻军有三万多人。而刘启只带了二百羽林进入军营,一旦刘仁愿或者其他的将领狗急跳墙,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这样的蠢货还有胆子造反?”刘启愤怒的一指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几个将军。

    “文翁真是瞎了眼,给朕选的好将军。朕看他们就是一头头猪,朕在霸上养了五万头猪。”刘启显然怒急,抽出宝剑一剑便刺在了焦泰的胸口。

    这焦泰宿醉之下剧痛之下,竟然下意识的随手操起一个酒壶便向刘启砸了过来,刘启躲避不及酒壶擦着刘启的额头砸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刘启吃痛之下,连忙撒手。这焦泰果然彪悍,居然迷醉之下拔出宝剑遇要反击刘启。

    一旁的羽林侍卫大惊失色,宝剑出鞘声不断。一齐涌上前去,将焦泰捅的全身都是窟窿。

    晁错连忙在身后扶助刘启,不由分说拉着刘启便向营外奔去。一旦这几万汉军哗变,乱军之中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账内羽林砍瓜切菜一般的将几名将军就地斩杀,慌忙的跟着皇帝陛下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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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避乱细柳营

    中军行辕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将军们的护卫,这些将军虽然平时荒悖了些,但是毕竟是军中武人。选的这些个护卫倒是一等一的好勇斗狠之辈,见百十个从未见过的持剑校尉从军帐之中匆忙退出,便觉不妙。

    几个平时颇得主子信任的护卫已经进入军帐查看,只见军帐内狼藉一片,空气中蕴含着浓烈的血腥味儿。几名享乐的将军全部躺在血泊之中,尤其是副将焦泰死的尤其凄惨。浑身被捅了十数个血窟窿,鲜血犹自还在泊泊的流淌。

    将军们平时虽然苛待士卒,但对护卫却是极好。这些护卫都是拿银子喂足了的死忠,如今见主子魂归西天怎可罢休,纷纷拔出佩剑。

    “他们杀了焦将军,弟兄们杀了他们拿他们的心肝祭奠焦将军。”

    为首的几人手持佩剑便追了出去,在他们的带动下。一些护卫东走西窜呼和连连,这里毕竟是军营。不一会儿,整个军营便沸腾了起来。军士们慌乱的穿戴着甲胄,匆忙中你推我搡的抢着武器。

    “休得无礼,我们是羽林卫士。大汉皇帝陛下在此。”一名羽林侍卫高声呼喊,试图用皇帝的权威压制扑上来的护卫们,他们被选入羽林前也是军中的精锐,自然知道军队哗变有多么的可怕。如果不在刚刚开始之时弹压住,很快便会成为燎原之势。

    “去你娘的,就是天王老子的护卫,今天也宰了你们给焦将军报仇。”

    皇帝的面子管蛋用,老子的饭碗谁来管?

    一名持剑大汉带着百余人便直扑上来,不待羽林侍卫分辨,举剑便刺。羽林侍卫持剑格挡,双方混战在了一处,惨叫声不断的响起,局面彻底的失去了控制。

    卫绾一见后面已经打将起来,皇帝的权威已经镇不住这些乱兵。告了一声罪,俯下身子便将刘启背了起来。在数十名羽林侍卫的簇拥下,慌忙的向营门跑去。一路上遇见零星的阻拦士卒,均是举剑格杀。这些普通的军卒哪里是羽林卫士的对手,一时间霸上军营乱成一团。

    军官们有的想约束士卒,有的听说将军被来历不明的人杀死,要出去报仇。许多人便争执起来,更有些有宿仇的更是背后下起了黑手。有些军卒们没出营房便打做一团。

    幸亏平时霸上军营武备松弛,根本没有巡哨的军兵,刚刚从营房中跑出来的军卒也盔甲不全,有些还没拿武器笼着袖子出来看热闹。这样刘启一行才堪堪杀出营门,扔下御撵骑上马便夺路而逃。

    来时的两百余羽林侍卫现在只余十数人,君臣一行狼狈的向甘泉宫方向逃去。刘启回头望去,灞上军营已经灯火通明。人仰马嘶声一片吵杂,乱糟糟的隐隐还有厮杀声随风传来,想必是那些困在里面的羽林侍卫仍在苦斗。

    “陛下不要看了,快走。一会儿乱兵追杀上来就糟了。”卫绾现在急的眼睛都用了,扬起手中宝剑便在刘启的马屁股上刺了一剑。那战马吃痛,立时四蹄翻飞一阵风似的沿着大路狂奔而去,卫绾等慌忙打马跟上。

    可怜晁错身材肥胖,又是文官平时根本不大骑马。此时更是苦不堪言,眼见营门里已经有骑兵追出,只得紧扬马鞭苦苦逃命。

    一行人亡命狂奔,打马便行出了二十余里。漫天的风雪中,隐隐见前面有一座营垒。落在后面的晁错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声便从马上摔下来。

    “老师。”

    刘启赶忙勒住马头,吩咐羽林侍卫搀扶落马的晁错。此时的晁错再也不是那个秉宜气使的御史大夫,而是一个发髻散乱满嘴鲜血浑身污泥,门牙都磕掉了两颗的落魄模样。

    想着来时的鲜衣怒马,再看看现在的落魄场景,刘启长叹一声,都怪自己一时起了白龙鱼服的心思。

    “陛下,前面是细柳营。那里的将军周亚夫乃是名将周勃的长子,与微臣是通家之好,乃是忠臣。请陛下移驾细柳营,暂避乱兵。”卫绾看着不远处的的营寨道。

    刘启扶了扶头上的冠冕,迟疑着要不要进军营。他现在看见军营便有一些心悸的感觉,他恨不得背上生出两扇翅膀飞到甘泉宫。

    “陛下,御史大夫已经没有体力骑马了。而且也需要医官来为御史大夫诊治。”

    刘启无奈的看了看正在倒气的晁错,无奈的道:“好吧,先帝说国有难找亚夫,没有想到一语成谶,咱们便去周亚夫的军营走一遭吧。”

    卫绾一马当先率领一队人拖曳着向营寨走去。方行一箭之地,便有军卒喝问:“什么人?站住。”

    刘启向前看出,透过纷纷大雪见到营寨前钉子似的站着两队军卒。营门前鹿角拒马林立,隐隐绰绰看见营寨中有一队队士卒巡视。安静中隐含着一种肃杀之气,情景与霸上军营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名校尉手握剑柄走了过来,远远的打量了一下一行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是军营重地。大汉律不经通报接近军营一箭之地者斩,你们不要脑袋了么?”

    卫绾上前用马鞭一指这校尉道:“老子是廷尉署总管卫绾,陛下驾到快快搬开路障,让周亚夫出来迎驾。”

    那校尉一愣,忽然身后一名将军模样的人吼道,谁敢在营门前喧哗,不要命了。”

    卫绾喝道:“打开路障,陛下驾到,让周亚夫整军迎驾。”

    那将军也是一愣,随即便喝道:“本军并未接到太尉府的勘合,恕不能奉召。”

    “大胆,陛下的御驾你敢不迎?”

    “对不住了,在这细柳营中只听从大将军号令,若想进营除了太尉府的勘合,便只能是大将军下令。”

    “你……”

    刘启大马上前,阻拦正要喝骂的卫绾。将随身的印玺递了过去“把这个给他,传朕的口谕让周亚夫出来迎驾。”

    “诺。”

    卫绾催马上前,双手将刘启的随身小印递给那校尉道:“这是陛下的随身印信,去交给你家大将军,陛下口谕让周亚夫速速出来迎驾。”

    校尉不敢怠慢双手接过转身跑了回去,那将军模样的人看了印信之后便打马去了中军帐。

    稍倾,整个军营便有了动静。人仰马嘶的乱了半柱香的时间,接着营门缓缓打开鹿角拒马也被搬开,两队盔明甲亮的军卒分列两旁钉子似的站定,手中的长戟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只有头盔上的盔樱随风摇曳。一名身着重甲的将军骑乘着战马行上前来,对着刘启抚胸垂首行了一个军礼。

    “周将军恭请銮驾入营。”

    卫绾翻身下马,牵着刘启的坐骑走入了细柳营中。

    刘启四周望望,整个大营十分的整肃。东南西北四方的高墙大寨,寨角都设有垛楼以备守望,因为雪天昏暗每隔不远还吊着一盏气死风灯。墙下守卫的军士佩刀持枪桩子似的站着。宽敞的大操演场上,一排排军卒持戟而立,纹丝不动。

    周亚夫率领手下的将校身着重甲,步迎上前,叉手施礼。

    “陛下,臣甲胄在身。请恕臣以军礼参见。”

    “周亚夫,你不要太放肆。”卫绾张口斥责道。

    “哎,不要这样。周亚夫,你兵带的不错,朕看到了。你的父亲周勃为我汉室立下大功,平定了吕氏谋逆。看来朕今天又要靠你平定霸上军营的哗变了。

    霸上军马哗变图谋戕害朕公。着令细柳营军士,前往平叛。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周亚夫愣了一下,偷眼看刘启狼狈的样子心中暗道:这刘仁愿的胆子也太大了些,戕害朕公这是要造反啊。

    周亚夫叉手施礼道:“诺。请陛下在臣的军帐内休息,臣这便点兵平叛。”

    “对了,叫医官来。御史大夫摔伤了。”

    “诺。”

    将刘启安置在后帐,周亚夫便来到前帐。

    “擂鼓聚将。”

    “诺。”

    “咚咚咚”一阵紧似一阵的聚将鼓敲响了。

    鼓敲三遍,细柳营两万余军卒已经在帐前整队。偌大的校军场静的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场面。

    刘启看在眼里,对着缓过神来的晁错道:“这才是军队,才是朕的依靠。霸上那些东西,跟眼前的军队相比就是一群猪。”

    晁错刚刚喝了一些热水,精神已经有些恢复。只是门牙掉了两颗,说话有些漏风。

    “陛下,预想治军必先择将。狮子统领的绵羊肯定可以战胜绵羊统领的狮子,臣观这周亚夫便是治军的狮子。不过陛下,还是传旨让郅都带领甘泉羽林进驻细柳营比较妥当。”

    “国有难找亚夫,国有难找亚夫。”

    刘启不断的念叨着文帝在病榻上的两句话。

    细柳营的军卒一队队的开了出去,漫天的大雪下的更紧了些,好像要掩盖掉冲天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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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甜美的毒要

    周亚夫带领着两万细柳营军士到达霸上的那一刻,这场没有任何事先准备的哗变,就如六月的飞雪一般的迅速平息了下来。除了那些持强残杀羽林侍卫的护卫,余下的军卒皆放下军器,乖乖的走出军营接受处罚。

    那些持强残杀羽林侍卫的护卫,翻看了被杀的羽林侍卫腰牌。发现自己杀的居然是皇家的亲卫,立时觉得大事不妙。互相招呼一声便收拾金银细软,四散奔逃。

    刘启无奈的看着昨日自己还乘坐的御撵,华丽的配饰已经被抢掠一空。驾车的马匹也被乱军抢走,周亚夫将几匹杂毛军马套上才算给弄回来。还好,郅都带领的一千羽林连夜赶来,同时带来了甘泉宫的备用御撵。让皇帝大人不至于乘坐杂毛马拉的御撵返回甘泉宫。

    “高祖带出来的亲兵,这才几代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朕带着几百羽林,便可入其军杀其将。难道朕就要靠这样的军队削藩?去击败匈奴?”

    休息了一夜的晁错恢复了些精神,看着自己学生兼老板紧锁的愁眉。无奈的道:“文括武戏十几年,不是旦夕之间便可以改变的。臣还是那句话,欲治兵必先择将。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刘氏宗亲忠诚是没有问题,但是可堪大用的宗亲有几人。刘仁愿带出来的霸上驻军您也看见了,想当年那可是高祖的亲军啊。

    陛下以为霸上的军队比细柳营如何?

    臣认为,陛下应该着意提拔一批有能力的将领。臣观细柳营的周亚夫便是一个可堪大用的将军,如果大汉的军兵都如细柳营一般,那么陛下又何愁江山社稷的安危呢?”

    “老师说的有理,看来任用刘氏宗亲为将这一条路走不通了。朕需要周亚夫这样真正会带兵的将军,朕需要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刘启看着车外的雪景,没有了昨天的闲情雅致,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心绪。甘泉宫高大的宫墙已经在望,刘启看着雪后的甘泉宫,仿佛有了一丝陌生的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在冬天来过甘泉宫。

    丞相陶青、太尉文翁早已经听说了昨天的变故,尤其是太尉文翁已经吓的脸色惨白,只能以不断的走动来遮掩心中的焦虑。焦泰是他向刘启推荐过的。文翁很想打断儿子的两条腿,如果不是儿子收了人家五百金,自己又怎么会推荐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家门不幸啊看来老天爷要亡我文家。

    “宣,陶青、文翁觐见。”

    陶青看了文翁一眼,率先向大殿内走去。因为他的袖子里有昨天鸿翎急使连夜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报。

    “臣,陶青。”

    “臣,文翁”

    “参见陛下。”

    “啊,都来了。”

    刘启并没有如往常一下吩咐平身,而是踱着步子在丹樨前来回的走动。

    “文太尉,朕记得你向朕提起过一个名叫焦泰的人。你可曾记得?”

    “臣,有罪。臣识人不明,请陛下责罚。”

    文翁双膝跪倒,伏首于地。

    陶青与文翁素来不睦,自然没有替文翁开脱的心思。不过自己手里的那几道加急的奏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拖延的。

    “陛下,臣这里有诸侯国传回来的加急密报。”

    陶青从怀里取出一卷绢布,双手递给了千度。

    刘启正要大发雷霆,对陶青打断他说话,十分的不满。从千度的手中拿过绢布,不耐烦的打开。只看了几行便脸色大变,双手颤抖着将绢布放到了书案上。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陛下。传太医,快。”

    距离刘启最近的晁错赶忙伸手搀扶。

    刘启挥了挥手。

    “不必了,朕没事。御史大夫,吴王反了,还有赵王、楚王、胶东王、胶西王、济南王、济北王。七个诸侯国都反了,吴国的十几万大军已经向北开进,正欲与楚军会师。

    那些个没有反的藩王们也都蠢蠢欲动,天下大乱,天下大乱啊。”

    刘启将书案拍的啪啪作响,整个大殿中的内侍宫女皆跪伏于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触怒了恼怒中的皇帝。

    晁错见刘启心智有些失常,赶忙上前劝解道:“陛下,国家逢此大难之时。陛下需要有坚刚不可夺之志的决心,臣以为非常之时应行非常之事。臣建议,立即割除文翁的太尉之职,擢升周亚夫为太尉。统领三军,以利平叛。”

    “准奏。另太尉文翁交廷尉署,依律处置。”

    “诺。来人,将文翁拿下。”

    两名侍卫上前便将已经浑身瘫软的文翁拉了下去。

    “周亚夫现在何处?”

    “周亚夫目前正在清剿散乱的逃跑军卒,这些军卒都持有武器。距离长安又近,所以臣……”

    “好了,咱们立刻回京。令周亚夫也回京履职,剿灭散乱军卒的事情,交给地方的武备就好。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国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今第一要务便是平定七王的叛乱。”

    一个内侍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跪伏在地道。

    “启奏陛下,太后的銮驾已经到了宫门口。陛下是否迎接?”

    “什么?太后也来了,这冰天雪地的太后眼睛还不好,这摔了可怎么得了。你们这帮奴才是怎么办事的。”

    刘启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路过那内侍的时候一脚便将这倒霉的小内侍踹翻在地。千度忙抱着宝剑跟了上去,对那个趴在地上的小内侍看也不看。

    刘启刚刚走到殿门前,太后已经在栗妃与王美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皇帝,听说霸上军哗变了?你没有事情吧。”太后一边说,一边伸出枯瘦的手向前摸去,刘启连忙上前抓住太后的手。

    “娘,这大冷天儿的。又是雪大路滑,您怎么还到甘泉宫来了。儿子这就准备回京了,你看儿子这不是好好的么。”

    太后的手不断的在刘启的身上摸索着,一直到摸了个遍才放下心来。

    “晁错在这么?”

    “臣在。”

    晁错闻听太后呼唤自己,连忙走到近前躬身施礼。

    “晁错,你可知罪。来人给老身拿下这个妄臣。”

    太后的命令让大殿里面的所有人都是一呆,侍卫们眼神疑惑的看向刘启。

    “娘,您这是?”

    “就是他献媚于上鼓动陛下白龙鱼服,陷万乘之尊于险地。就这一条便够杀他的满门。怎么?老身的话不管用了么?甘泉宫的侍卫不再忠于大汉皇室了么?”

    “呃,娘您息怒。是儿子要去霸上军营看看高祖留下的亲军,也没有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其实这里面也有儿子遇事操切的过失,御史大夫公忠体国,能在危难的时候舍身护驾,保着朕在乱军之中杀出来,也算是有功。

    娘,儿子跟您讨个情儿。功过相抵就不要难为老师了吧。”

    “你呀,总是护着他。在东宫的时候,你便护着他。贾谊说,这个晁错是谋国不谋身。老身看来他既不谋身也不谋国,皇帝是万乘之躯,以一身担负天下社稷。这样的白龙鱼服算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好歹身边还带着两百羽林。

    如果没有这两百羽林,陛下陷于不测之地。你知道这天下将会发生怎样的大乱么?到时候生灵涂炭,战火连绵。大汉立国数十年修生养息的成果毁于一旦,这是他晁错满门的人头可以抵的么?

    来人,将晁错给我押起来。”

    侍卫见太后已经气得头摇手颤,不敢怠慢冲上前去便将晁错按倒在地。

    “母亲,一切都是儿子的错。您别生气,儿子答应您以后不会了。您别气着,老师在东宫的时候便对儿子朝夕教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哎……”

    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儿子大了,当了皇帝了。有面子了,好吧为娘的也不会不顾及你的颜面。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廷杖二十小惩大诫。晁错,你给老身听好了。今天老身用的是私刑,打的是当年太子的师傅,因为他没有尽到人师之责,不配为师。这是家事,老身做得这个主。

    异日你如果一意孤行,再陷陛下与危难。你便是大汉的国贼,到那个时候恐怕就是陛下也保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诺。”

    晁错被侍卫按在地上,不敢抬头。

    “娘这天冷,儿子陪您进去。你们两个也真是是,也不说给太后披一件大氅,太后冻着怎么得了。”

    刘启一边训斥王美人与栗妃一边亲自搀扶着太后向殿内走去。太后的贴身内侍带领着侍卫将晁错拽走,拖到偏殿廷杖去了。

    “我听说吴王反了?”

    “是,还有楚王他们。一共七个王爷,都反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高祖在世时封了那么多的异姓王,还不是都反了。楚王刘戊自认为是嫡出,一向看不起咱家。认为当年是先帝抢了他的皇位,其实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这个位置。

    其实他们都不明白,坐上这个位置虽然能获得天下最大的权利,却也是背负了天下最大的负担。

    其实权利才是天下间最甜美的毒耀,只要尝到第一口便没有人能够停下来。直到撑死的那一刻才会理解,专注于权利的同时失去了多少生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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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雪夜

    苍茫的落雪反射着清冷的月光,映得本应漆黑的夜晚有如白昼一般。只有宫墙上闪耀的灯火提示着人们,这本来便是黑夜。

    长乐宫的大殿里,壁炉里的松木发出噼啪的响声,松香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殿里。刘启正抱着刘小猪,欣赏窗外的雪景。

    “父皇,儿臣听说你昨天杀人了。而且杀了好多的人,父皇你这么慈爱为什么还要杀人呢?”

    刘小猪搂着刘启的脖子,将小小的身子腻在刘启的怀中,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充满童贞的疑惑。

    “彘儿,父皇是天子是普天下的主宰。天子必须杀人,杀那些不听话的人。所谓,蛟龙愤怒,鱼鳖惊慌,春雷一击,震撼四野”

    “那以后谁不听彘儿的话彘儿便杀了他。”

    “哈哈哈。也不能都杀了,因为听你话的不一定都是好人,不听你话的不一定都是坏人。天子手握王爵,口含天宪,秉刀斧手段,持菩萨心肠。父皇要做的就是分辨那些是听话的坏人,哪些是不听话的好人。不听话的好人真便让他听话,听话的坏人也不能杀掉。这里的道理很深奥,以后让你的老师教给你。”

    刘启宠溺的摸着刘小猪的头,看着窗外的雪景。

    “娘亲现在整天跟一个叫隆庆的姐姐在一起,还让彘儿叫她姐姐。可是南宫姐姐说,公主是生出来的,不是教出来的。她是假姐姐不是真姐姐。父皇,为什么我要有个假姐姐呢?”

    刘启的脸色一黯,神情有些落寞。沉默了良久,刘启低头看着刘小猪清澈的眸子。

    “如果没有这个假姐姐,你的真姐姐就要嫁给匈奴单于。”

    “那为什么非要让姐姐去嫁给匈奴单于呢?”

    刘启的拳头紧紧的握了一下,指间的关节都有些发白,然后无力的放开。

    “父皇给你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农民,日子过的也算是富足。他的家里养了几只狗,用来放羊。有一天,他家的门外忽然来了一只狼。农民想要出去打狼,结果家里的狗忽然发疯来咬这个农民,农民腹背受敌很可能被狗和狼联合咬死。

    这个农民没有办法,只好扔出一只羊羔子来喂门外的饿狼。然后,尽全力打死作乱的恶狗。然后才能对付门外的饿狼,朕便是那个农民。那个假姐姐便是父皇扔出去的羊羔子。”

    同样在这个夜晚,一双闪着绿光的眸子正盯着云家庄子。

    一头长着浑身雪白狼毛的苍狼舔了舔舌头,这个庄子它以前来过。庄子里没什么吃的,如果不是大雪山里实在没有东西可吃,自己可以永远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令它很惊奇,一年前这里还没什么吃的。只能偷偷的叼一两个孩子出来吃,现在居然有了这么一大群的羊。虽然羊圈的院墙有些高,但是风雪中羊羔子的咩咩叫声还是被风吹了过来。

    远处那幢灯火通明的大宅院里面热闹非凡,不时还有歌声传出来。显然那里的人们在聚会,这个时候是下爪的最佳时机。

    苍狼回头看了一眼同伴,这一次它带来了六个同伴。有了它们的帮助,那个貌似高大的院墙根本不是什么障碍。至于那些看家的狗,狗什么时候配当狼的对手了。

    一只小牛犊子般壮硕的苍狼快速的跑到了羊圈的墙外,双腿直立两条前爪扒在墙上。后面一只体型小一些的苍狼加速助跑,踩着这条苍狼的身子便跃进了羊圈。

    在空中,它看见了整整一圈咩咩叫的羊群。它甚至闻到了羊身上特有的膻味,它张开了大嘴只待一落地便冲进去大快朵颐。入冬以来,它就没怎么吃饱过,看来今天可以饱餐一顿了。

    不对,羊群里面怎么会有一双水蓝色的眸子。那双眸子里充满了掠食者的杀意,那是什么?天哪,那是一只白色的豹子。

    很可惜已经晚了,苍狼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一双有力的下颚已经咬住了它的脖子,锋利的爪子已经划破了它的胸膛。苍狼甚至来不及呜咽一声便倒地不起,豹子使劲甩了一下头。一声颈骨的断裂声混合在羊群混乱的咩咩声中几不可闻。

    小白固执的将云家庄子划成了自己的领地,它总是不厌其烦的在庄子的附近淋一些自己的尿液,用来显示自己的存在。庄子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它的朋友,所有的狗看见小白都夹着尾巴走路。小白很喜欢这种感觉,每天晚上巡视自己的领地是必做的功课。

    白狼站在羊圈的外边,它的表情有些疑惑。已经进去了五个同伴,自己清晰的闻见了血腥的气息,还听见了羔羊那惊恐的叫声。为何同伴没有用狼嚎召唤自己?难道它们想吃独食?

    疑惑的白狼踩着大狼的身子爬上了高墙。刚把头探上墙头,便看见了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好像对方也刚刚爬上来,突然的遭遇将双方都吓了一跳。很快它们都反应了过来,一齐举起一只爪子向对方拍去。

    小白锋利的爪子从厚厚的肉垫中弹出,给了对方狠狠的一击,白狼惨叫一声跌了下去,小白发现它的爪子上挂着一个有些发绿的眼珠子,小白不喜欢这东西,赶忙甩了几下把眼珠子甩掉。

    白狼的爪子没有小白的功能,它的爪子同样击中了小白。不过它的收获只不过是几根豹子的毛而已。

    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白狼惨嚎一声便跌下了高墙,下面那只壮硕的苍狼也看见了跃上墙头的小白。

    苍狼退却了,即便它有壮硕的身材可还是不敢与豹子对抗。尽管小白只是一只一岁的小豹子,但是一只狼与一只豹子单挑是没有胜算的。

    忽然,甘泉宫方向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小白疑惑的看了一眼甘泉宫的方向,两头狼趁着这个机会慌忙的溜进了林子里消失不见了。

    小白没有去追赶,只是疑惑的看着甘泉宫的方向,那里忽然升腾起了大片的烟火。

    “怎么回事。”

    听见号角声的刘启将刘小猪推给了内侍,对着殿外问道。

    “回陛下,北方燃起狼烟示警,好像正有大队的人马向甘泉宫方向过来。”

    “速速查看。”

    “诺。”

    一个时辰后,卫绾一身甲胄的走了进来回禀道。

    “回陛下,一伙霸上逃兵刚刚洗劫了甘泉附近的一处庄子。黑暗之中羽林卫不知底细,是以未去救援。现在贼人已经向云家庄子逃去,已经差人去云侯那里示警。”

    “不知底细!外面的天色比白天还亮些,朕看你们是贪生畏战。周亚夫查点霸上逃军,总共不过五百余人。甘泉宫数千羽林,居然不敢出战。朕是不是应该换一个中尉,换一个有血性的真汉子来干。”

    卫绾的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紧紧的握了一下手中的剑,行了一个军礼便出去了。

    稍倾,一队五百人的羽林侍卫便冲出甘泉宫,向着逃兵逃跑的方向追去。

    警报响起时,云家庄子热闹非凡。

    前院的大厅里面,呼喝声划拳声不断。大铁锤和巴图正在角力,离远了看去就像是两头熊罴在摔跤。匈奴汉子与墨家弟子在一旁疯狂的鼓劲,声音响的差一点没掀翻了房顶。

    云啸坐在虎皮椅子上,这是一张真正的虎皮。好像奇怪与为什么云家庄子附近没有猛兽,怀着一颗猫科动物的强烈好奇心想来探个究竟。结果刚了露头便遭遇了正在摆弄弩箭的苍鹰,结果现在就被云啸坐在了屁股底下。

    老余鬼鬼祟祟的拉着苍鹰在屋子里待了好久,出来的时候二人勾肩搭背有如亲兄弟一般。他们在屋子里干了什么云啸不知道,云啸只知道他翻找了半天虎鞭不见了。

    小白满嘴是血的出现在了大厅里,趴在地上不断的舔舐着身上的皮毛。大家都知道小白肯定是又干掉了什么,不过都没有去理会。小白干掉的一定是不利于云家庄子的杂碎。上一次小白这个样子的回来,第二天人们在地里发现了一只被咬死的野猪。

    一个头插赤色羽毛的羽林侍卫匆匆的被老余带了进来,因为刚刚的氛围太过热烈,谁也没有听见甘泉宫的号角声。

    “云侯,一股霸上逃兵正在来云家庄子的路上。人数不详。”

    “侯爷,让我们出战吧。练了两个多月,兄弟们都手痒啊。”

    巴图单手抚胸,对着云啸行礼道。

    云啸走出大厅,看着外面皑皑的白雪和皎洁的月光。这样能见度良好的情况下,村外的麦田里的确是骑兵良好的战场。

    “好。巴图,你和你的族人去准备吧。苍虎,你去组织村里的男丁去庄口守卫。如遇不明来人一律擒拿,反抗者格杀勿论。”

    “诺。”

    不一会庄子里的狗叫成了一片,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油灯。男人们被叫起,拿着棍棒粪叉汇集到了庄口。

    远远的一群黑点正在向云家庄子靠近,在白雪的反衬下甚是醒目。

    云啸爬上一栋民居,老余非常狗腿的搬来了一张太师椅给自家侯爷。

第五章 骑兵初战

    苍鹰在云啸身后凝目远望,然后俯身对云啸说道:“侯爷,大概有三百多人的样子,而且队形杂乱估计也没有人指挥,巴图他们应该没有问题。”

    “不能掉以轻心,让幻天领着武派弟子去庄子四周巡视一下,别让人玩了一个声东击西。还有,铁胎弩不许拿出来。让羽林的人看见了不好交代,这东西威力大了些,会引起朝廷的猜忌。”

    “诺”

    苍鹰跳下了房去传令,小白借着墙头窜了上来。老实的趴在云啸的脚边,现在这家伙已经一百多斤了,不能在没事腻在云啸的怀里撒娇,这让小白多少有些怨念。

    庄子里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巴图带着他的六十八名匈奴汉子从庄子里疾驰而出。在庄户的前面列队,等候云啸冲锋的命令。

    他们每个人的左手都抓着三杆接近三米长,有着三棱尖锥的长矛。这样的长度足可以保证他们优先刺到别人,而低碳钢铸造的三棱尖锥也足够刺穿对方的铠甲。

    只要在刺中对方的一刹那松开自己的手,绝对不会出现弄伤手腕或者折断矛杆将自己撞下来的惨剧。

    逃兵们很明显对于一个庄子有这么多的骑兵感到畏惧,他们抢劫的时候听说附近最富裕的庄子便是云家庄子。于是他们就赶了来,可是多年的军伍生涯使得他们知道,骑兵对步兵有着怎样的优势。

    正当逃兵们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冲击云家庄子的时候,云啸已经向巴图发出了冲锋的命令。二百米左右的距离正是骑兵理想的冲击距离,看着匆匆忙忙结阵的逃兵。云啸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但看逃兵们混乱的组织就知道,他们完蛋了。

    六十九骑排成了一字阵型向着逃兵们走去。

    “慢跑。”

    “快跑。”

    “加速。”

    “放骑枪,昆仑神、”

    高大的匈奴健马踏起了一片片的雪沫子,远远看去好像千军万马一般的向着逃兵们冲了过来。

    “匈奴人,是匈奴人。大家快跑啊,是匈奴骑兵。”

    逃兵中不乏识货的家伙,当巴图他们高喊昆仑神的时候。一些在北军混过的逃兵便知道他们对面的是匈奴骑兵。

    本就散乱的阵型几乎是瞬间便崩溃了,巴图率领的匈奴骑兵好像小刀切黄油一般的便将逃兵们的阵型冲垮了。

    匈奴汉子们一见没有了继续冲锋的机会,便将长矛当标枪使。许多奔跑中的逃兵被狠狠的钉在了雪地上,没有了长矛的匈奴汉子们纷纷拔出马刀。嗷嗷叫着追杀着逃散的溃兵。

    这让村口观战的苍虎等人大感无趣,这太没意思了。还指望看一场血战,没想到是一场屠杀。这下这些匈奴人可有的炫耀了,哥三个眼巴巴的看着云啸。

    “好吧,你们也去吧。小心点,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实在是受不了三兄弟的眼神,云啸只得答应他们三个出战,反正这些溃兵已经败的不能再败了,场面简直就是屠杀,让他们去见见血也好。

    苍澜跟在后面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不行,你保护侯爷。”

    苍虎跳上马对着苍澜吩咐道。

    “我……”

    “不听话我踹你,回去保护好侯爷,海棠快生了,你这时候见血不好。”

    苍虎说完,三兄弟便冲了出去。

    卫绾带着大队的羽林侍卫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遍地残缺不全的尸体。马的冲力加上锋利的马刀,用不了多大的力气便可以将人劈成两半。

    苍氏兄弟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苍熊太重了马驮着他根本跑不快。他追逐的对象总是被匈奴汉子截胡。

    苍虎干掉了一个,被溅了一身的血。苍鹰依仗箭术高超,干掉了十个。多少给苍家兄弟挽回了些颜面。

    逃兵们一个都没跑了,也没有一个活口。杀红了眼的家伙眼里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感念。如果卫绾再早来一会儿,说不准还会发生误伤的事件。

    卫绾看着遍地的尸体和正在打扫战场的云家庄户,不禁愕然。

    这些逃兵都是杀害羽林侍卫的护卫,二百羽林都被他们残杀。虽然是以多胜少,但是一个侧面也说明了他们武力的强横。可这些好勇斗狠的家伙,短短的半个时辰不到便被云家杀了个精光。要知道这可是两军对垒,从尸体分部上看这些逃兵曾经结成过阵型。

    而且阵型是被一冲而溃的,好像没有看到有云家庄子阵亡或者受伤的人存在。

    好多的尸体都是被斜着劈成了两半,这让卫绾有些害怕,是什么样的兵刃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害,汉剑肯定是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害的。

    一连串的问题想的卫绾头都大了,连忙催马来到庄子里面找云啸。

    云啸正在忙着骂人,毕竟是两军对垒有伤亡是难免的,这个云啸也是理解的。当听说匈奴骑兵只是轻伤了四个人之后,心里还挺高兴。可是当他看到这四个伤兵的时候,气的差一点没跳起来。

    四个人,三个是扭折了胳膊。还有一个是被折断的骑枪顶下了马,亏得他落马的时候脚没有被马镫拖住,不然飞驰的战马能将他活活的拖死。

    说了多少次了,还是冲刺的时候紧紧的握着枪杆不放。

    气恼的云啸在场院里不停的转圈,受伤的家伙还不能抽鞭子,不过狗熊似的巴图没有问题。

    狠狠的抽了巴图几鞭子,告诉他这是他替那几个受伤的家伙挨的。

    “心里有气等那四个家伙好了,自己去抽回来,反正你是族长。告诉你们多少回了,再有这样的事情一人抽十鞭子。”

    找了几块长短合适的木板,将伤者的胳膊固定好。然后用麻布紧紧的缠好,一边做还要回答紫枫的问题。

    “这样做是为了将断裂的骨头固定住,不然一旦错位骨头长的歪了人就废了。”

    一旁的巴图弯腰驼背的跟在后面,他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打了胜仗还要吃鞭子,一根筋的草原人觉得有些委屈。

    看不惯善战的匈奴人这个德行,尾巴翘上天才是狼,夹个尾巴算是怎么回事儿啊。还好,极有眼色的老余将巴图拉到一边探讨人生去了。

    卫绾的到来终于让云啸甩开了十万个为什么。

    “见过云侯。”

    卫绾难得客气的首先给云啸施礼。

    “这哪里敢当。天寒地冻,中尉大人请到府中喝一杯酒水。”

    对于未来的丞相,云啸觉得还是客气一点的好。卫绾这样的人比较刻板了点,但是他不是那种生下来就存着害人心思的人,云啸认为他还是属于可以挽救的类型。

    没有贵族的狂傲骄纵,这就是卫绾眼中的云啸。他有好多次都发现,庄子上的庄户主动跟这位侯爷打招呼,而这位侯爷笑着跟人家拉家常。卫绾对云啸的印象相当的不错,至少在他主动的范围还没有哪个人不喜欢这位年轻的云侯,当然除了栗妃。听说栗妃与云侯有过节,卫绾实在是不明白,**的一位娘娘为什么会和云啸有过节。

    一杯云家的蒸酒下肚,卫绾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吭吭哧哧的像极了便秘的样子。又喝了一大口酒,卫绾好像豁出去似的对着云啸道:“云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前次乱军出现在甘泉宫附近,羽林侍卫贪生畏战。这个郅都害惨了我了,连我也被陛下斥责。想带军出来找回些颜面,结果却被云侯捷足先登。卫绾厚着脸皮向云侯讨要一些首级,不然这回去让为兄如何与陛下交代。”

    哦,原来是求着自己把军功让出去。没说的,咱中国就是人情社会。讲究的就是有欠有还,未来的大汉丞相欠自己人情,这笔买卖划算。

    “中尉大人客气了,首级嘛身外之物。如果羽林勇士需要,那便拿去。云某当个闲散的侯爷很知足。”

    卫绾大喜过望,他没有想到云啸会这么简单的便将首级给了他。这可是偌大的一个人情,卫绾叉手施礼。

    “云侯这个朋友,卫绾交了。以后你我兄弟相称。”

    “那小弟便高攀了。”

    送走了酒足饭饱的卫绾。云啸找来了渔老,今天虽然取胜,但是暴露出的问题也不少。虽然人只伤了几个,但是马却伤的不少。虽然没有致命的重伤,但是轻伤的却达到了二十多匹。这些马都是耐苦战的匈奴健马,价值千金如果真的战死一匹那可是很难补充的。

    “云侯要打造马凯?这人还没装备铠甲,怎就先装备起了马?”

    “恩,匈奴马珍贵啊。咱们一共就这二百多匹,伤不起啊。再说匈奴人的长矛比大汉步兵还要长,步兵根本对人造不成伤害。只有马才容易成为攻击的目标,这一次伤了二十多匹马。虽然可以恢复,但是如果遭遇强大的敌人,咱这一点老本岂不要一战打光光?”

    “其实马凯并不难制造,只要生牛皮加上毡布就可以。只是这牛皮实在是难弄,所以这马凯一时间还弄不出来。”

    “嗯,这倒是问题。”

第六章 被弹劾了

    卫绾趾高气扬的驰进了甘泉宫,不少羽林卫士的箭袋边上都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看得不少巡哨的羽林侍卫眼热,暗恨为什么不是自己跟随卫绾出战。卫绾驰过郅都身边的时候,停都没有停。郅都甚至还听见了卫绾阴鸷的冷笑声。

    “好嘛,我羽林勇士也可堪一战嘛。”刘启缕着胡子看着驰进来的卫绾。自己的亲兵如此的能战,多少让刘启有些兴奋。

    “陛下,臣幸不辱命。叛军首级三百七十六颗被微臣带回,请陛下示下。”

    “哦,赏。朕要精奖我羽林勇士,大大的精奖。”

    “陛下,臣有密奏。”

    卫绾斜眼看了一眼殿内的内侍宫人。

    “哦。”

    刘启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卫绾,接着挥了挥手。

    千度忙打了个手势,带着宫人内侍们退了下去。

    “现在没有人了,说吧。”

    “陛下,臣不敢冒功。这些首级并不是我羽林卫士斩获,而是云侯斩获的。微臣为了陛下与我羽林的颜面,厚颜向云侯讨要来了首级。”

    “云侯?他能有多少人,能击杀如此多的叛军?”

    “臣观云侯似乎有一支精骑,全部为匈奴人。战力十分的强悍,据臣观察这些叛军是被一击而溃,云侯的精骑几乎没有伤亡。”

    “哦,这个云啸居然敢在甘泉宫侧蓄养力士。他要干什么?查,令廷尉署严加追查。”

    “陛下,臣观之云侯的精骑虽然强悍。但好像并未逾制,臣已经派人仔细的探访,他的那些精骑人数不足七十人。”

    “不足七十人,你是说不足七十人便将三百七十多叛军杀的一个不剩?”

    “是,不过被杀的叛军数量可能还要多,有些尸首实在是不全,提取首级十分的困难。”

    “朕知道了,此事要严格保密。令廷尉署秘密严监察,如发觉云啸图谋不轨,立杀之。御史大夫年纪大了,最近又受了伤。你去廷尉署多帮帮他,中尉的差事暂时先交给郅都。”

    “诺。”

    云啸还是看错了卫绾,作为一个官场上混了多年的老手,卫绾知道这样的事情难以保密,想让五百人保守住一个秘密,那简直就是扯蛋,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云家的庄户亲眼得见。所以特地来刘启这里备了书,今后就是有人参奏他一个冒领军功的罪名,刘启也只能袒护于他。老狐狸,真他娘的老狐狸。

    云啸没有察觉自己被老狐狸给坑了,此刻他正在温暖的房间里与周公做着最严肃的会面。劳累了一个晚上,再也没有温暖的被窝更具有吸引力的地方了。

    一个个鱼鳞一般的小铁片被云啸小心翼翼的钻了四个小孔,坚韧的钢丝将小铁片牢牢的拴在了一起,战马披挂上了这样的马凯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只洪荒巨兽。

    “就是重量稍微重了点,三十多斤的东西影响了马的耐力。”

    云啸满意的看着自己劳累了三天的作品,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提出了新的要求。

    “侯爷,三十多斤的马凯已经算是轻甲了。小的在北军时将军们的全身披挂加上马凯的话不下百余斤。不过以小的来看,防护力还没有您的好。”

    这就是有眼色的人,云啸高兴的拍了拍苍虎的肩膀。领导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一个人的确是少了许多的乐趣。

    云啸不知道,他正经历着人生中的第一次弹劾。

    “臣,中大夫李艾弹劾羽林卫冒领军功,以及云侯云啸私养死士,意图不轨。

    据臣得知,前日霸上乱兵袭扰甘泉。然畏惧羽林战力遁走云庄,云侯蓄养力士转瞬间击杀四百余人,后将首级赠与甘泉羽林邀买人心。

    云啸于甘泉宫畔蓄养私兵,已属大不敬。有此悍勇力士在侧,如云侯稍有异心,恐酿成不测之灾。望陛下早作处置,为我大汉诛除隐患。”

    正在忙活平乱大计的刘启,忽然听到这样的奏报顿时一愣。

    汉代的御史跟他们的后辈没有什么两样,在很多情况下,弹劾是一种政治手段,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大家同朝为官,混个功名也不容易,弹劾贪污,下次就少贪点,弹劾礼仪,那就注意点形象,就算是弹劾长相不佳,最多不过是去整容,你来我往,相敬如宾。

    而对于云啸的这次弹劾那就不一样了,罪名是私养死士蓄意谋反。

    李艾的这道奏疏一递上去,便将云啸置于了油锅之上。要知道现在大汉正有七位王爷在闹轰轰烈烈的造反运动。一个小小的侯爷受到了这样的弹劾几乎是必死无疑。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连站出了五六个士大夫,最后一个站出来的是栗贲。

    刘启点了点头。

    御史们是很有民主精神的,几乎个个都有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度,外加唾液系统非常发达,且极具穷追猛打的狗仔队精神,遇到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放过,逮住就咬,咬住就不放。

    不过这么多人一拥而上矛头一致,对付一个闲散的侯爷。那背后肯定是有推手。不用问,栗贲就是这个推手。

    “哦,有这样的事情。着廷尉署火速侦办,如果属实依律处置。”

    刘启的一句话便有如一盆凉水兜头浇在了栗贲的脑袋上。

    谁不知道廷尉署现在的头子是卫绾,那天带着羽林侍卫出去的就是卫绾。你让主犯抓从犯,抓的住那才见鬼了。

    无奈说出这话的是刘启,摆明了皇帝就是要放过云啸。这个时候再来个穷追猛打,那就是没事找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事实证明大汉的御史都是好汉,眼见穷追猛打要赔本,赶忙如乌龟一样都缩了回去。

    栗贲也无奈的退了回去。

    “哥哥怎样?参倒那个小子没有?”

    栗妃急切的询问着哥哥,一点都没有当年的淑女风范。

    “哎,陛下似乎不想把这个云啸怎么样。让卫绾去处理了,这一次恐怕是参不倒他了。”

    “怎么会这样?陛下怎么会庇护这个小子。不行,我要去和陛下说。一定要杀了这个小子,给小弟报仇。”

    “不可,妹子。小弟走的凄惨,哥哥也难过,不过这次陛下明显是袒护这小子。你不可跟陛下去说,一切以荣儿的大位为主。异日荣儿荣登大位,要这个小子怎么死,还不是妹妹你一句话的事情。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更何况……”

    “更何况怎样?”

    “更何况,现在王爷们正在作乱。只要把他送上战场,咱们再暗中使力,妹妹还怕弄不死他么?”

    “计将安出?”

    当云啸知道自己被弹劾之后着实心神不宁了一阵子。整个云家的仆役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没有了以往的神采。就连卫青与卫丫都没有了笑容,整日里乖乖的呆在侯府里不再往外跑。小白一如既往的在庄子里遛弯。让它奇怪的是没有庄户的孩子上来给它抓痒,一个胆大的孩子刚想过来,便被母亲抓回去,屋子里立刻便响起了哭声。

    这让小白有些受伤,委屈的回去趴在云啸的身边,大脑袋往云啸身上不停的蹭。

    云家庄子像是被雾霾笼罩了一样,前途一片的晦暗。

    不过,当廷尉署丑陋的郎官来到云家庄子的时候,雾霾立刻便散去了。

    田蚡哧着牙,煞有其事的宣读着廷尉署的命令。身后的爪牙们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将云啸锁拿进京开刀问斩的样子。

    一如后世的调查组进驻,田蚡的屁股刚刚坐上大厅的椅子便开始点菜。

    “上次你带进宫的那种圆圆的东西拿些来,还有好吃的炸鸡。”

    他的爪牙们被老余拉近了厢房,早已经准备好的酒菜流水一般的往里面端。

    “你怎么得罪栗贲那家伙了,这么往死里整你?”

    “还能是什么事,还不是栗虎的事情。”

    “这么说真的是你做的?”

    “我说不是,可是也得有人信才行。现在栗贲和栗妃娘娘认定了是我做的,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你说得清楚,说不清楚那没有关系。陛下这次摆明了就是要放过你,卫绾派我来查就算是跟所有人挑明了,这次你没事儿。

    不过,姐姐和我都担心。担心这次七王的叛乱,如果陛下被迫妥协,那彘儿的胶东王可就飞了。还不知道被封到哪里去,你跟我说说这次七王有几成胜算。”

    “一成都没有,虽然吴王二十万大军来势汹汹。不过他带的兵可都是江南的兵,如果说水战朝廷的汉军可能不是对手。可是让吴王的军队来关中攻城略地,恐怕过了黄河便要完蛋。”

    “哦,那就好。内史令刚刚颁布了借款令,三分利。咱们要不要借款给朝廷。”

    但是历史无数次证明,棍棒打不倒经济规律,发家致富的意志和决心是无法阻拦的。

    云啸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这张丑脸,都到这这个时候了眼前的这个家伙还惦记着三分利。你难道不知道,吴王要报仇是假的、干掉晁错也是假的,只有干掉你那个皇帝姐夫才是真的。

第七章 母子连心

    利益,只有充足的利益,才有驱动人们的魔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极其的残酷,却异常的真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了自然就有了皇帝。皇帝就好比是武林盟主,想要金盆洗手光荣退休那就是梦想,富有梦乡精神的赵武灵王就是光荣的好榜样,被儿子搞的野外生存活生生的饿死。

    要知道做大侠虽然风光,但是做武林盟主却更为风光。七大门派这次联手造反,要的不是为吴王的儿子报仇,也不是晁错那颗肥头大耳的脑袋。而是武林盟主的宝座,而现任武林盟主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全力支持内史令的筹款好处有三。其一不管是胶东王还是王娘娘又或者是田兄,你们的富贵均来源陛下。也就是说,如果一旦吴王等七王逼宫成功。受损失最大的不仅仅是陛下一人,保陛下其实就是在保自己。

    其二若陛下听说王娘娘与胶东王如此支持国家平叛,必然会对娘娘与胶东王另眼相看。这宫里头的事情波谲云诡,刘荣是陛下的儿子,胶东王也是陛下的儿子。”

    田蚡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炸鸡,乌黑晶亮的小眼睛极其迅速的四下张望。确定四周除了小白外再没有可以呼吸生物,田蚡这才紧张的说道:“云侯,此话不可轻言,如果被人听了去,怕是姐姐与胶东王危矣。皇后娘娘已然过世,现在总掌内宫的便是栗娘娘,如果这话传进栗娘娘的耳朵里,恐怕……”

    “田兄认为,有人可以逃过豹子的耳朵?我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他们明白跟着我有肉吃,他们的后半生全都靠在我的身上。而你的人,如果靠近这间屋子小白会立刻将他们撕碎。对于外人,小白从来都不会留有情面的。”

    云啸的话让田蚡大为放心,不过仍然是习惯性的贼眉鼠眼的扫视了一圈才道:“那其三呢?”

    “其三嘛,便是我们可以大捞一笔。不仅仅是三分利的问题,我们还可以大肆收购粮食马匹食盐等一切军需物资,然后用来换汉军手中的缴获。你想想吴军加上楚军有二十万人,光是战俘的发卖就是一笔大大的收项,更不用说那些随军的物资。

    咱们只要在战场上低价从汉军官兵们手里收了来,然后带回长安发卖。你想想这里的利润如何?另外,咱们还不用付现银,汉军的家眷大都在长安附近。咱们答应直接将银钱给汉军们在长安的家眷。

    咱们可以将物资贩卖之后再付给汉军家眷们银钱,你说这是不是无本的生意?”

    “高,高啊。看来姐姐选云侯做胶东王的内史令的确是高明,今后彘儿便要靠云侯了,为兄看以你的本事以后彘儿的胶东国想不成为最富足的藩国,那都是不可能的。”

    田蚡兴奋的一口抽干了陶杯中的蒸酒,脸色顿时红润了起来,心情仿佛也好了许多。

    “好了,还有正事要办。陛下派下来的差事还是要办的,云兄弟。为兄得罪了,请把家里的下人们,还有你的那些匈奴仆役都集中起来吧。为兄也好勘验。”

    廷尉署的大人们,在突击检查了云家的饭食之后。一个个打着酒嗝开始查点云家的仆役与护卫。

    仆役少了几个,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被陛下要走去宫里包包子去了。

    带刀的侍卫算起来只有七十五个,剩下的人手里无刀无剑。大铁锤手里的铁锤被认定为生产工具,不在武器的范畴。那些匈奴人全部都有咸阳令开具的奴籍证明,而且还是半年以前田蚡亲手开具的。

    刀具倒是有七十多把,不过没有打制铠甲。整个云家也只找到了一张弓,而且还没有超过三石。

    廷尉署检查了一圈下来认为云家简直是模范贵族,侯府都没有建,直接住的上任御马监丞的宅子。侯府规制占地三十亩,云家的侯府连十亩都没有,就连门上的铜钉都少了几颗。庄户里的老人跪在田蚡的面前信誓旦旦的用脑袋担保云侯不会造反。

    检查了两天之后廷尉署据实上奏,结论是云侯兴农事,善乡民。未建侯府先建民宅,于乡邻无扰,于大臣无交,所部护卫亦未逾制。朝廷应下旨褒奖。

    栗贲听见这封奏疏差点没气吐了,这年头哪儿来的五好贵族。身为贵族,不强抢一下民女,不鱼肉一下乡民,简直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打死栗贲他都不相信云啸的屁股有这么干净,无奈刘启大笔一挥准了。

    栗贲气的后槽牙都咬碎了,看着卫绾那张瘦脸恨不能上去啃两口。只能用一丘之貉,这句成语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不过另外一个消息却让晁错大惊失色,吴王的诏讨檄文传了来,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清君侧,诛晁错。”

    晁错犹如遭到当头一棒,肥硕的身体晃了晃差一点没有摔倒。偷眼看了一眼刘启,见刘启也是一脸的阴郁,表情让人有些琢磨不定。

    “彘儿,快去门口迎接你父皇。”

    太后双眼迷茫的看着外面,嘶哑的声音像是直接从胸腔里面发出。

    刘小猪茫然看了看长乐宫的门口,没有发现皇帝的銮驾。疑惑的眼神望向正在给太后捶背的母亲,王美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去门口看看。

    快步奔跑的刘小猪一头撞进了刘启的怀里,惊得刘启赶忙用手扶住。

    “父皇,奶奶在里面等您呢。奶奶说您来了,孩儿还不信,奶奶真厉害。”

    刘启望了望眼前的长乐宫,拉着刘小猪走进了殿内。

    王美人已经扶着太后坐直了身子,刘启一躬到底没有因为太后双目已盲而稍有懈怠。

    “儿子参见母亲。”

    “起来吧,王氏带着彘儿去花园里玩吧。老身与皇帝有话说。”

    “诺”

    “母亲有话对儿子说?”

    刘启看了看王娡与刘小猪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道。

    “皇帝难道就没有话对老身说?”

    “呃……这个”

    刘启一时间被太后问住,不知道如何的回答。

    “眉头不要皱的那么紧,七个跳梁小丑而已。当年高祖在霸上面对项羽数十万大军都没有怕过。

    吾儿,你是大汉的皇帝。沉住气,越是这样的时候你越要沉住气。大汉的皇帝首要的就是心沉气定,你若能气定神闲的应对这场危难。则大臣们便会人心安定,百姓们也会人心安定。

    既然要打仗,那就让他们来好了。他们身体里流淌着高祖的血脉,我的儿子同样流淌着高祖的血脉。你要让那些个反王,还有天下的臣民知道。你,刘启才是大汉的皇帝。是普天之下唯一的大汉君王,一切跳梁小丑的表演都会灰飞烟灭,这便是高祖的霸气,一个帝王的霸气。”

    太后说的有些激动,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刘启赶忙上前给太后缕后背,帮助顺气。

    “娘,您消消气。为那些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是儿子做事操切了些,朕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联合造反。”

    “反就反了呗,是疖子早晚要出脓。娘让内府给你预备了些银钱,还有娘的庄子上有些产出,你都拿了去。有困难给娘说,打虎亲兄弟。你弟弟梁王一定会帮你,上阵父子兵。你父亲不在了,娘一定帮你。”

    “娘你真的要帮我就给孩儿弄一个人来。”

    “谁?”

    “窦婴。”

    “你要他干什么?他可是做过吴国丞相的人,与吴王的关系可近的很呐。”

    “窦婴才堪大用,周亚夫率军出征。这个洛阳大本营没有守护可不成。窦婴虽然是做过吴国的丞相,但是他更是您的侄子。他总不会反过来帮着吴王造反吧,洛阳事关全局必须要有一个信得过又有才干的人来守备。

    这样周亚夫在前做战,粮草军械才能供给得上。”

    太后狐疑的道:“你要用他直接给他一道谕令不就完了么?怎么还来找为娘?”

    “这个,前些天因为削藩的事情他和御史大夫闹了些支吾,朕有些偏帮了御史大夫。所以……”

    刘启有些踌躇,毕竟窦婴是太后的外甥。

    “所以,他便称病不出是不是。你呀,不是为娘的说你。总是信着外人,遇到危难才想起家里人的好来。看来这次必须得老身亲自去请了。好了皇帝,把心放下肚子里。这天也未必就会塌下来。

    周亚夫的大军已经出发了么?”

    “已经出发了。”

    “这个人用的好,国有难找亚夫。这是你父皇说过的话,老身看来还是你父皇英明,给你留下了这么一个擎天保驾之臣。想当年诛灭吕氏一党,如果没有他的父亲周勃后果恐难预料。这个天下还是不是刘氏的天下,这都很难说。”

    太后的神情有些落寞。

    “好了,皇帝去忙吧。窦婴的事情交给为娘好了,未央宫才是你现在该去的地方。记得,为娘的话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危难过后要善待你的兄弟。”

    “是,娘。儿子一定会重重的赏赐老三。”

    “备撵,老身要去看看窦家的那个侄子。”

    “诺”

第八章 土豪

    不作死就不会死。晁错的结局印证那句话--------作的欢死的快。

    云啸手里拿着田蚡的信,现在有点身份的人都已经秉弃了绢布那样昂贵笨重的东西。轻薄便宜,便于携带的纸张成为了新的文字载体。

    昨日晁错已经身穿朝服被腰斩于市。有时候,天堂到地狱只有一步之遥。想着过年的时候晁错还在刘启的身边耀武扬威,如今已经被砍成了两截准备入土。人生际遇无常,不外于斯。

    信里面还告诉了云啸另外一个消息,云啸要出征了。

    刘启颁布的募兵令已经发布,云啸要带着一百名部曲作为窦婴的部属,参加这次规模浩大的战争。

    庄户们云啸还不想招募,这些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农民根本不适合在战场上厮杀。战争是人类最高的智慧、体力、意志的较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战争其实是个技术活儿。

    作为一个军事爱好者,云啸知道盲目的让这些庄稼汉上战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卫婶一遍又一遍的收拾云啸的行礼。

    “侯爷一向怕冷,手炉一定带着。**放在那个袋子里,哎呀香肠放在这里会油了衣服……”

    卫氏姐弟被卫婶指挥的团团转,看见坐在地上抱着小白的云啸,卫婶便会转过身来抹一把眼泪,接着继续准备云啸的行礼。

    卫绾送来了一副铁甲,卫婶不停的用麻布擦拭。各色丝线结成的束甲丝绦放在边上,卫青和卫丫正将一件件衣物塞进行李。

    “不用那么麻烦,最多也就三四个月就回来了。几十万人打仗,需要许多的粮秣,朝廷没有那么多,吴王也没有那么多。

    再说匈奴人陈兵边境,双方谁都不想打的不可开交然后让别人钻了空子。”云啸一边挠小白的下巴,一边道。

    小白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嘴里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穷家富路,还是多准备一些的好。”

    院子里传来了打斗声与吵闹声。

    云啸拍了小白一巴掌,站起身来向院子里走去。

    “凭什么不让我去,我做侯爷的护卫时你们还在长安胡混。没有我的引荐,你们都进不了侯府,哎呦……”

    一脸哀怨的苍澜被苍熊按在地上。苍虎拿着一根扁担一下一下的敲着苍澜的屁股。

    “小子,没大没小的。我们是你叔,就不带你去,就揍你了怎么的。有本事你去告诉你爹,俺揍你了”

    “你不讲理。侯爷,侯爷救命啊!”

    苍澜看见走出来的云啸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无奈两条胳膊被苍熊死死的按住动不了分毫。

    “这是怎么了?”

    “回侯爷,海棠下个月就要生了。这小子又愣,我们兄弟怕他有闪失。便令他在家里看家。谁料想这小子也是个驴脾气,非要跟着走。您说……”

    “苍澜,家里也要有人看家。这次你就别去了,战场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云啸指了一下站在院门口一脸担心之色的海棠“你媳妇挺着一个大肚子,女人生孩子如走一遭鬼门关。你这做丈夫的不在哪儿成,你留下来看家,帮老余把家里的事情打理好。匈奴人走了,庄子里来的许多的雇工。家里的篱笆你要给我扎严实了”

    “侯爷”苍澜还欲争辩。

    “好了,我是家主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云啸没有再给苍澜机会,转身便走了回去。

    一碟火腿,一壶老酒。云啸与小白你一片我一片的吃着,小白不时还要舔一口云啸碗里的蒸酒。没办法,刘小猪造的孽。自打上次小白喝多了之后便有了酒虫,看云啸喝酒自己也要来两盅。

    “我也要去。”

    一个有如黄莺一般的声音在云啸的身后响起,也只有她可以不惊动小白无声无息的靠近云啸。如果是幻天来了,早就和小白打翻了天。

    “我这次是守城,根本也捞不着仗打,你去了也没有用。再者海棠就要生了,你不在家里陪着你师妹,跟我们一群老爷们去黄河边上钻沙,这合适么。”

    “师尊他老人家会亲自来照顾师妹,我不管,我就要去,我还没见过打仗是怎么样呢。”

    云啸据理力争,紫枫据理反驳。辩论的结果是云啸完败,以后再也不和女人辩论,云啸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火腿。

    对于这样的行为,小白十分不满。张开血盆大口,咔吧一声便将骨头咬断,叼着肉骨头转身三窜两蹦便跳上了屋脊。空留着拿着半根光杆骨头的云啸在那里打摆子。

    六十九名骑兵,加上三十名墨门弟子。这便是云啸的全部力量,幻天在知道云啸出征的那一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据武派弟子的说法是打探军情去了。

    云啸领到的军令是镇守洛阳不远处的一个叫做邺城的小县城,那里有供给周亚夫大军的军械仓库。可能是窦婴也考虑到,让这样一个养马的少年出去打仗实在是不靠谱,还是让他看仓库来得实在。

    真不明白,就这么一个闲的要死的差事要什么刺探军情。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云啸准备好了各种情绪,五官上面的肌肉也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就等着听见哭号震天的场面,然后煽情的说一些豪言壮语,将场面热络到极致。

    场景很让云啸失望,庄户们载歌载舞,恭送着云啸出征。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甚至还扭起了类似东北大秧歌的舞蹈,看的匈奴汉子们热血沸腾。让云啸郁闷不已,好像庄户们巴不得自己这个庄主赶紧上战场挂掉一样。

    匈奴汉子的家眷反应更加的热烈,云啸已经听得懂几句匈奴话。只见一个匈奴少女不停的亲吻着一个壮汉的额头,嘴里反复叨念着

    “多抢点东西,多抢点东西。”

    他奶奶的,老子是带你们去平叛,不是去抢劫。

    无奈的云啸郁闷不已,匈奴人已经习惯了战争,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他们来说,战争是广大牧民一项喜闻乐见的业余活动。之所以会赢得广大匈奴人民的一致喜爱,就是因为打仗的时候可以随意抢劫。

    你做了什么没人管你,但是如果你不抢回点真东西来。是会遭到部落人的一致嘲笑,以后的日子会过的生不如死,听说连老婆都不好找。所以匈奴汉子们对出征的积极性很高,人人的脸上均带有渴望与贪婪。

    云啸有些后悔带这帮家伙出来,如果这帮家伙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找个庄子抢一把,那热闹可就大了。

    赶忙让苍虎喊来了巴图,再三的叮嘱,这他娘的是去平叛的,不是去抢劫。

    “侯爷,你放心哪个兔崽子敢抢东西。我挑了他的手脚筋,扔在院子里喂狗。”

    巴图将胸脯拍的跟金刚似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云啸更加的伤脑筋。野蛮的基因已经凝聚在了骨子里,只有到过草原的云啸知道,他真的会拿人喂狗不是说说而已。

    离开庄子好久还能听见庄户们的锣鼓声,还有小白哀怨的吼叫声。

    小白舔了舔嘴唇,它很想和云啸一起走,因为它感觉这次云啸会离开好久。不过云啸不答应,而习惯了自己领地的小白也不敢一个人出去。只能爬上庄口最粗大的树上,无助的嚎叫。

    大汉的腹地出现了一股匈奴骑兵,这个消息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这个消息比七王叛乱还能撩拨长安人的神经。云啸到长安领取过关凭证以及印信的时候,长安的城门都关了。直到云啸拿出了象征自己身份的令牌,这才开关放行。

    一百人,二百四十匹马。三十辆大车这就是云啸的全部家当,邺城的守卫看见侯爷的车队时还以为是游玩路过的富商。

    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阔绰的军队,一水的匈奴健马不说,出门打仗还带着两百多只肥羊。大车里面都是冻的邦邦硬的猪肉,一个人有两匹马一匹披着铠甲,一匹只有马鞍,他们的马鞍也不一样,都垂着两个怪怪的铁圈,人的脚可以蹬在里面。

    也不知道这些马脚上有什么。走起路来嘎达嘎达的。踏上青石板有时候还会冒火星子,守卫看的眼睛都直了。

    一个面貌凶恶的大汉走了过来,一把便将城门的守卫拎了起来。

    “告诉你家守备,云侯奉窦大将军军令,前来邺城驻防。让你家守备出来迎接。”

    “诺”

    守卫一溜烟的跑了,怪不得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一位侯爷。

    城门的守卫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路叫喊着钻进了守备将军府。

    说是将军府,其实是一个只统帅一百军卒与四百民夫的百夫长而已。听见驻防的侯爷来了,赶忙骑上了自己的马,一路飞奔着前来迎接。早听说这是一位陛下极其喜爱的贵人,可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百夫长得罪的起的。

    百夫长走到城门口便傻掉了,自己的坐骑跟人家的马一比就像是驴子。数十名体壮如牛一般的大汉骑乘在马上,精光闪烁的马凯差一点晃瞎了他的眼睛。

    这支队伍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土豪真正的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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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密谋

    数百民夫在伐树立寨,云啸无奈的歪倒在帐篷里烤火。一只肥美的羊腿正在向下滴着油脂,弄得炭火时明时暗。这两天被匈奴人烦的要死,整天给这帮家伙擦屁股,云啸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卫生巾。

    有理想,没文化,有组织,无纪律。

    十二个字足以概括自己的这帮子手下,无论自己怎样说服教育,胡萝卜加大棒还是肉包子加鞭子。怎奈,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一充满霸气的信条,已经根植入了这些匈奴人的骨髓里,进城刚刚两天,抢劫斗殴**妇女这样的事情都干了。如果不是云啸有通关的文书,守备简直以为来了一群土匪。

    无奈的云啸只得带着这帮家伙搬进了仓储大营,守备千恩万谢伏地痛哭。干菜肥猪更是送了好几大车,民夫们积极的上山伐木帮助云侯立寨建营,甩开膀子的干活,丝毫不顾及寒冷的天气。只求将这些瘟神送出城去,别再祸害邺城的百姓。

    帐篷里跪着两个匈奴汉子,苍氏兄弟巴图渔老与大铁锤都在。紫枫的眼睛里散发着寒光,云啸无奈的用手敲着桌子。

    这两个倒霉的家伙是因为条戏妇女被苍虎抓获的。

    “噌。”巴图抽出了马刀便准备实践自己的誓言,已显示草原汉子说话是算数的。

    “算了,拉出去。抽二十鞭子,今后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离开营地。”

    没有办法,骨子里的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改变的。匈奴人可以接受云家的庄户,那是因为他们感觉云家的庄户和他们一样都是云家的人,是自己人。

    不过他们显然没有拿邺城的百姓当做自己人,所以秉承持强凌弱祖训的匈奴汉子自然要欺负一下瘦小的城里人。

    好在匈奴人本来就是睡帐篷的,对于搬来城外睡帐篷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只是眼神有意无意的瞄向城里的方向。晚上云啸巡夜的时候,总是在匈奴人的帐篷外面听见他们在讨论如何洗劫这个小县城。

    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胶泥与土砖盘出了简易的火炕,而火炉却是在外面挖的一个坑里。这样就避免了一氧化碳中毒的问题。云啸对这一点还是比较满意的。守在这个风口的地方,能有个暖和的窝的最重要的。

    在一个温暖的帐篷里,一盘盘的豆芽顽强的挺立起了身子。在地炉的旁边还有一丛丛鲜嫩的蒜苗顽强的生长,现在连习惯了肉食的匈奴人都开始喜欢吃豆芽、蒜苗这样的东西。

    天寒地冻能见点绿色的吃食的确是冬天的一大享受。

    在处理了一次男人对男人的**之后,云啸觉得应该给这些家伙找一点事情做。闲的蛋疼的匈奴人已经在商量着打猎的事情,他们嘴里的打猎他娘的就是抢劫。本着对邺城附近庄户们生命安全负责的精神,云啸决定搞一点练兵活动。

    铁胎弩这东西人手一具,吃饱了没事做的匈奴汉子们整天在鼓捣这玩意。想射中五百步外的靶子其实也是有很大难度的,往往一次齐射只有几只可以射中靶子。

    三弓弩也被拉了出来,墨家弟子们在挑战更高的难度。他们的射击距离是一千步。

    不过云啸的大练兵很快就遭到了全体人员的秉弃,无他,他他娘的冷了。云啸的脸蛋被冻的通红,摔鼻涕的样子很像拔丝苹果。毡帽的保暖作用实在是有限,云啸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没有棉花啊,如果有了棉花这东西,做一顶暖和的棉帽子是不错的选择。

    棉花没有,羊皮还是有的。二十几只羊被挑了出来,匈奴汉子都是杀羊的好手。一只咩咩叫的肥羊,不一会便成为了**羔羊。

    画了图样,把那个倒霉的守备找来。

    “见过侯爷,您找小的来有何吩咐。”

    云啸没有说话,只是扔给了他一张图样,指了指那二十几张羊皮。

    “看见没有照着这个样子,做一百顶帽子明天要。”

    苍虎拎着守备的脖子,凶恶的说道。

    “侯爷,这恐怕来不及吧。急了些,可否缓两天。”

    “我的部曲正在挨冻,本侯也不忍心。既然守备大人有麻烦,没关系。我让他们带着羊皮自己进城去找人缝制如何?”

    “侯爷,明天中午属下一定将一百顶羊皮帽子送来。”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说的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对付这样的人就得用点**的方法。

    “苍虎,吩咐下去。今天晚上煮羊肉汤,每人一盘炒豆芽,两人一盘炒蒜苗。十人一坛酒,一只羊。”

    “诺。”

    营地里到处都飘着羊肉的香味,羊杂汤被熬的咕嘟咕嘟冒泡,羊杂随着乳白色的汤汁不停的翻滚,三九天有这样一碗羊杂简直是一种享受。看的看守军械粮草仓库的守军直流哈喇子,对自己手中的滋粑充满了厌恶,恨不得现在就混到云啸的军中。跟着这样一位将军,就是战死也值了。

    二十几条汉子不顾寒冷,缩头缩脑的向云啸的军寨观望。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与渴望,对自己的上官则投去了鄙视的眼神。

    云啸亲自量了距离,几个距离五百步的靶子插在了营门口。

    敲了敲桌子,云啸指了一下远处的靶子。

    “明天开始,用餐前大家要射那个靶子。

    每人三箭,全中的吃一等饭食,也就是今天咱们吃的。中两支的次等馒头肉包子,加一碗干菜炖肉、羊杂汤。中一支的,只有馒头炖干菜肉汤。没中的,只有咸菜馒头、米粥。”

    匈奴汉子们看着远处的靶子,都进了帐篷开始吃饭。

    墨家的弟子窃喜,他们用的是三弓床弩。射这样的靶子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过当云啸的手指向了一千步外的那个靶子时,所有的人都笑不出来了。

    第一天的情况很不好,几乎所有人都在吃着咸菜啃着馒头。只有几个人坐在了三等饭食的桌子边上,肉汤喝的有滋有味。

    轰轰烈烈的大练兵运动开始了,为了肚子问题。匈奴汉子与墨家弟子对训练都爆发了极大的热情,羊皮帽子与羊皮手套给户外的训练提供了有力的保障。虽然还是很冷,但是至少不会引起冻伤。

    看守军械仓库的军卒们心里开始平衡了,人家吃的好罪也比自己遭的多,这撒尿都要拎根棍子的天儿,对面那位侯爷还整天不停的折腾,这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十五日后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吃二等饭食。一等饭食也有几个人在吃,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还在吃三等饭食,用餐之后还会受到大家的嘲笑。

    云啸觉得自己就算是这么熬过这场战争也不错,毕竟历史上记载这场战争一共才进行了三个月。糊里糊涂的在这喝三个月的风,回去继续过自己猪一样的生活,云啸觉得幸福生活还是有指望的。

    前线传来的军报显示,周亚夫已经与山东四国接战。虽然是互有胜负的局面,不过相信有李广、程不时的加入。山东四国败亡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吴王与楚王的二十万联军被梁王一路狙击,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刚刚攻到了梁都睢阳城下。面对着高大坚固的睢阳城,看来吴楚联军的好日子也快过完了。

    就是云啸憧憬着幸福生活的时候,一场阴谋正悄然的展开。

    “大哥,咱们这么做陛下知道了会灭九族的。”

    栗妃四下张望,有些心虚的道。

    “妹子,哥也是没办法。为了栗家为了荣儿和你咱们只能这么办。吴王与楚王二十万大军已经到了睢阳城下,梁王损失惨重恐怕也守不了几天了。朝廷的军马都被拖在了山东,听说周亚夫与山东四国打了个旗鼓相当。

    一旦梁国被灭,吴楚联军便可以扣关函谷,直取关中了。你看看现在这长安城里,还有多少兵马可以调配。妹子,这场仗陛下输定了。

    我与吴王有故交,吴王差来信使已经跟我保证。只要咱们家荣儿上表表示拥护吴王,那么吴王事成之后便会封荣儿为长沙王。”

    “荣儿是未来的太子,大汉皇帝一个长沙王……”

    “哎呦我的傻妹子,你还做着太后的梦呐。一旦长安被破,你可知道咱们的性命都在吴王的手里,你就别做你的太后梦了。”

    见栗妃的神色有些慌张,显是已经信了栗贲的话。

    “妹子,吴王在信中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

    “什么条件?”

    栗妃疑惑的问道。

    “吴王说想要荣儿当长沙王永保富贵,需要将朝廷的军力分布图拿给他。”

    “军力分布图,我哪里有那东西啊。那东西都在陛下的小刘家寨里面,等闲人是不得进入的。”

    “妹子你可不是等闲人,为今之计只有你进去将军力分布图偷出来,才能保证荣儿的长沙王的位置。”

    “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了,陛下会不查。”

    “这个……一不做二不休,咱们买通守卫。盗图之后,一把火烧了小刘家寨。”

    “能行么?”

    “为了荣儿,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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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神秘的老者

    “哈哈哈,有了这张图老夫便可取天下。区区一个长沙王便换来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卫黛此次你功不可没,攻入长安之日凭你之功便可封侯。”刘濞手中拿着一幅绢布,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边缕着胡子,一边审视着绢布上的一切信息。

    “王爷,栗家被王爷的军威震慑,早已经是惊弓之鸟。属下只是略微说了说王爷的浩荡军威,栗贲便找栗妃将这幅军略图偷了出来。为了事后毁尸灭迹,栗妃还串通内侍一把火烧了刘家小寨。

    如今长安城里已经的人心惶惶,王爷只要克睢阳扣关函谷。破长安便有如大水崩沙,利刀破竹一般。臣为我大汉贺,为我吴军赫赫军威贺。”

    虽然知道这个卫黛是出了名的马屁精,但是这次能将朝廷的军略图偷出来的确是大功一件。对于卫黛的马屁便欣然接受,赞赏的看了卫黛一眼便继续研究起了朝廷的军略图。

    “王爷看朝廷的军略方针应该是迅速攻灭山东四国,然后回军在睢阳城下与我军决战。为今之计应该迅速的攻破睢阳,现在长安如此的空虚,只要攻破了睢阳只要一支轻骑便可以拿下函谷,长安还不是王爷的囊中物么?”大将步雉一边审视军略图一边说着自己的意见。

    “恩,步将军说的有道理。不过臣倒是有另外一个消息要告诉王爷。”

    卫黛在一边卖弄的说道。

    “哦,卫大夫还有什么好消息。”

    刘濞饶有兴趣的看向卫黛。

    “王爷,栗贲告诉臣下。在洛阳的不远处有一座小城,就这这里。”卫黛指了图上的邺城“这座小城的边上便是供给周亚夫大军的军械仓库,而且关中筹集的军粮也囤积在那里,然后再由那里转运洛阳渡口支应周亚夫大军的粮秣。王爷只要派一偏师拖住留守洛阳的窦婴,然后以一直精兵进击邺城,将周亚夫的粮秣军械一把火烧了。王爷认为,天寒地冻的,周亚夫能在山东挺多长时间呢?”

    刘濞在地图上笔画了半天,然后重重的一掌拍在了书案上。

    “着啊,这一条釜底抽薪之计的确是妙计。如此一来,周亚夫一定会兵败山东。就算是老夫这里攻不下睢阳,恐怕长安也要乞降了。刘启小儿,你也有今天,当初你打杀我儿,嘿嘿报应不爽啊。”

    步雉查看了地图,对着邺城旁边绘制的一个云字说道。

    “这个云字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云字是指的云侯云啸。臣已经打听清楚,邺城原有守备约百人,云侯年不满十六有部曲百余人。加上大军仓储不到百人,整个邺城守军不足三百人。”

    卫黛吐沫横飞的道。

    “哦,如此重要的军机要地怎么才不到三百人防守,卫大夫这里是否有诈,你打听清楚了?”

    步雉狐疑的道。

    “步将军多虑了,陛下一共才拨给窦婴步骑八千,这些人守卫洛阳都困难。这兵员实在是不足,二来这邺城距离洛阳足足有五十余里,距离黄河更是足足有七十里远。处在邙山边缘,远离战场不易发现。如果不是本大夫得了这军略图,恐怕在座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座小城。”

    刘濞反复的审视着军略图,自言自语道。

    “如果淮南王能出兵牵制洛阳守军,那便可成全功。”

    步雉无奈的道:“淮南王准备响应王爷起兵,便将国中军权交与大将杨伟。结果这杨伟得了军权便将淮南王父子软禁在府中,国中军马戒备。淮阳城城门紧闭,里不出外不进。”

    “书呆子,这个书呆子。一天就知道读书修道,我看他那个脑子读书读傻了。居然将国中军权交予旁人,书生误国啊。不管他,如今咱们在睢阳城下大军有二十余万。

    步雉拨你大军两万,以一部牵制窦婴。你亲率五千步骑去邺城,多备牛车。尽可能掠夺些粮草回来支应军需。咱们二十万人人吃马嚼,后勤也吃紧。至于军械,能拿则拿不能拿便烧了。”

    “诺”

    步雉的话音刚落,忽然大帐的顶端发出撕拉一声响,接着便是一个黑影向远处掠去。

    “有人,帐顶有人。”

    “快,帐顶有人,不要让他跑了。”

    吴军的中军大营顿时乱作了一团。

    “不要乱,请天机阁主来。”

    吴王刘濞的一声大喝,制止了混乱。

    后肩胛骨的伤口很深,忍痛扯掉已经与皮肉连接在一起的**。

    幻天包扎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矩子配备的三角巾还是挺管用的,将够不到的伤口包得结实还不容易脱落。收拾好了伤口,赶忙穿上衣服,尽管这里是山洞,不过仍然冷的像个冰窖。

    不敢生火,两天来后面追赶的人有如附在骨头上的蛆一样粘着自己。今天自己持强杀了一个三人的小队,这才换得片刻的安宁。不过自己也受了几处伤,看来吴王的手下真的很扎手。

    啃了两口矩子烤出来的饼干,这东西不错。奶油合着冰糖和面粉,很甜也很耐饿,只要就着水喝就好。两天来如果没有这东西,恐怕早已经被追兵困死。真想眯一会儿,幻天点了一颗信香夹在手里。这样信香烧到手的时候自己会疼醒,不会因为睡觉被人抓住。

    感觉自己好像是刚刚睡着,便觉得手指一痛。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山洞看看一片漆黑林子,幻天抓了一把石头上的雪抹了一把脸,冰凉的感觉刺激了幻天的神经,吃了两口雪幻天觉得精神有些振奋。

    用脚踢掉了石头上的雪,然后向着林子里跑去。

    对在山野疾行他早驾轻就熟,起初每登上高处,都看到追捕者的火把光芒。它们像是催命符般紧缠着他,使他无法辨认往洛阳的方向。

    当他再一次在一处坡顶的密林中坐下来休息时,全身骨头像要散开似的,不但心内一片混乱,**更是疲惫不堪。

    身上多处伤口渗出血水,疼痛难耐,那种虎落平阳的感觉,确使人意志消沉。如果不是从小练武打下的坚实根基,恐怕这一刻幻天便要支持不下去。但他却知这刻是逃亡的最重要关头。

    幻天咬紧牙关,提起精神,待恢复了一点气力后,便依墨子心法敛神静养。不一会他整个人宁静下来,身体放松,藉以迅速回复精力,如此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便跳了起来,以绝强的意志驱策疲倦的心身,继续逃亡。

    温暖的太阳给幻天指明了方向,但是也给追兵带来了方便。幻天已经看不见追兵的火把,不过远处树枝的晃动显示出还是有人在追踪自己。新一天的逃亡又将开始了,幻天吐了一口吐沫接续在林子里狂奔。

    在夕阳凄艳的余晖下,山原草野无穷无尽地在下方延展往地平极处。后面则是陡崖峭壁,险秀雄奇。见有河道绕山穿谷而过,但却可以肯定那就是黄河。

    左方远处隐见一处山坡有梯田叠叠,际此寒冬肃杀之际,白茫茫的一片片,在枯黄的山野衬托下,份外迷人。山坡后炊烟婕婕而起,看来会是村落一类的处所。

    远远的那一处大邑,应该就是洛阳无疑了,自己要向北面走就能找到邺城了,矩子他们现在应该就驻扎在邺城。

    他趁天黑前吃了些饼干充饥居然还幸运的抓了一只兔子,不能生火就只能在一个小湖旁过夜。

    睡到深夜,忽有犬吠人声传来。幻天急忙爬上了一颗巨木,这要感谢小白,让幻天的爬树功夫涨了不是一星半点。

    众犬在他睡觉处狂吠猛嗅。

    只听有人说道:“阁主点子肯定在这睡过,估计是听见了犬吠才逃之夭夭的。”

    “有意思的小子,老夫纵横江湖三十余年。第一次有人能让老夫追了这么久还没有抓到。”

    “阁主,您说昨天被杀的三名弟子是死于墨门的剑法。那这点子会不会就是墨门的人?”

    “墨门?不会,那些家伙只会躲在山里,而且他们也从来不参与政事。绝对不可能为朝廷探听军情,老夫估计是哪个偷学了墨门剑法的游侠。要知道,现在帮助窦婴守洛阳的正是栾布。这个老家伙手下可有很多这样的游侠啊。”

    “阁主,这里距离洛阳已经很近了。咱们是不是……,栾布手下的那帮子游侠可不好对付啊。”

    “再追一段,如果追到洛阳仍然找不到点子。那咱们就回去,没有必要为了两个钱与栾布那个老匹夫硬拼。”

    幻天见这些人带着猎犬,便将怀中的兔子使劲掷了出去。那只兔子在松软的树叶上打了一个滚,居然没有受伤,向着山里飞快的跑去。

    一众猎犬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汪汪叫着向兔子的方向追了下去。

    “点子那边,赶快跟上。”

    被称作阁主的老人一挥手,当先追了下去。幻天看了那个老人的背景一眼,赶忙向着反放向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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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弓床弩

    幻天终于见到了云啸,样子十分的凄惨,看样子只剩下了半条命。白净的脸上满是冻疮,一只鞋子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另外一只鞋子露出了五只脚趾,小脚趾已经发黑,不停的流着脓水。散乱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大大小小的寄生虫在里面进进出出。浑身的衣服被树枝刮的破破烂烂,一只肩膀被三角巾裹的像是一只粽子,里面发出浓浓的恶臭。

    制止了渔老用开水给他洗手的行为,云啸找来了一个大木桶。里面倒满了温水,然后将幻天放了进去。

    木桶里面的水很快变成了血水,三角巾已经勒进了肉里,云啸拿着刀子左看右瞧也下不去手,渔老含着眼泪将腐烂的肉和三角巾一齐剃掉。

    “矩子,吴王派兵要来袭击邺城,步骑五千人。”

    这是幻天最后的一句话,说完便昏了过去。看的出来,这句话是他最大的动力,他全靠着这口心气吊着才找到了邺城。

    “这孩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是什么人对他下这样的毒手。”渔老一边割幻天的腐肉一边道。

    “先别说这个了,赶紧洗干净用毡被包好了,放在土炕上缓着。伤口让紫枫去处理好了,他这样,晚了怕是救不活。对了,把头发剃了。”这样可以避免细菌感染,虱子是非常合格的疾病传播者,云啸明白这一点。

    将幻天剃了个光头,洗干净换了身内依便用毡布一裹便放在了炕头。两只手被布袋子死死的捆住,生怕他醒来抓挠。

    “侯爷,这里远离战场。为什么吴王会派步骑五千攻打邺城,难道他知道了大军的军械粮秣中转的中心在这里?”

    苍虎疑惑的问云啸。

    “坚固的堡垒最容易被人从内部攻破,到什么时候内奸都是最可怕的存在。吴王一定是知道了大军的军械与粮秣都在这里中转,这才来攻打邺城。还真看得起我,步骑五千人,恐怕是来抢东西的吧,二十万人的人吃马嚼对富可敌国的吴王也是个沉重的负担。”

    “侯爷,咱们只有一百人。算上城内守军加上大仓的兵卒,也不到三百人。三百对五千,这仗还用打么?”

    苍熊担心的说道。

    云啸打开地图,仔细的看着。

    现在天寒地冻黄河根本不是障碍,吴军主力都在睢阳城下,吴军要来肯定也是从睢阳过来。云啸从睢阳划了一条直线到邺城,如果吴军想要最快的到达邺城,一定会走这条路。

    “你们来看,如果吴军来进击邺城的话,一定会走这一条路。因为这是到达邺城最近的一条路,而且可以避开洛阳兵马的截击。而且我相信吴王一定会派兵牵制洛阳兵马,而且人数不少于洛阳人马的两倍。只有这样才能将洛阳的兵马困在城里,不能够出来援助我们。

    也就是说,这一仗我们将不会有任何的援助。”

    云啸看了看一脸凝重的苍氏兄弟和渔老与大铁锤,见他们眼中没有丝毫的惧色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这一仗我们唯一依仗的就是这七十里的距离,我们都是骑兵三弓床弩也是安装在马车上的。只有在这一路上不停的消耗敌人,让敌人的精神崩溃,到那个时候只要一个冲锋便可以冲垮他们。

    要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是要消灭他们的骑兵。江南不产好马不耐苦寒,吴军的马匹质量肯定不比我们的好。”

    “恩,在马上我们肯定有优势。吴兵历来便是步兵为主,骑兵稀少五千步骑,骑兵多说也就二百。有铁胎弩干掉他们并不难,我以前去过吴国,他们的骑兵没有马镫,射箭要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拉弓。射程不过百十步,根本不能和我们的铁胎弩比。

    如果近战,无论的长矛还是马刀他们都不是对手。”

    苍鹰看着地图分析道。

    云啸指着地图道:“如果我分析的不错,他们应该在这里渡河。

    风陵渡,这里是黄河的转弯水流迟缓。封冻的也最早,冻的结实冰面还平坦,适合渡河。幻天的伤没有五六天,不可能化脓成这个样子。也就是说,现在吴军已经离风陵渡不远。咱们要抢占风陵渡,用三弓弩引诱出他们的骑兵干掉。”

    “骑兵可以埋伏在这里,我记得这地方路边有一片树林,适合藏人。他们的骑兵追到这里,巴图带着人从斜刺里用弩箭射他们。只要两三轮齐射,估计他们就剩不了几个人,他们的马还没有我们的快,肯定跑不了。”

    苍虎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

    “就这样,连夜出发。大车卸掉所有的物资,去大仓里面装弩箭与短矛能装多少装多少。”

    “诺。可是我们没有窦将军的手令,领东西需要手令啊。”

    “事急从权,如遇阻拦,杀。”

    云啸咬着牙道。无论邺城出了什么事,自己都难逃一死。在道友与贫道之间,云啸从来都是选择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所有人都紧张的运作了起来,不出苍虎所料大仓的军卒果然不肯给云啸装备物资。

    “老子就是不让你们拿,难道你们敢抢不成。想拿军械,没说的拿大将军的手令来。有手令你们就是搬光这里,我都没有二话,没有手令休想动一刀一枪。”身后的军卒见什长如此的硬起,均是在后面兴奋的鼓噪着。嘴不老实的已经开始指桑骂槐。

    云啸很是有些佩服这个拿鼻孔瞪苍虎的人,一嘴的大道理说的冠冕堂皇,丝毫不惧怕苍虎的凶恶。云啸一个眼神,鼻孔兄的脑袋便成为了一个碎西瓜。苍熊用带着脑浆的狼牙棒指着剩下的军卒“你们哪个还想阻拦,过来。”

    刚才跟打了鸡血似的叫唤得十分欢实的军卒们,现在都变成一只只鹌鹑。缩头缩脑的看着墨家弟子和匈奴汉子们往大车上搬弩箭与长矛,连屁都夹住不敢放。

    二十大车,整整塞了二十大车。云啸一挥手,大车与匈奴汉子便全部走了一空。

    整个军寨只有云啸从城里调来的五十名军卒。

    队伍其实不需要云啸去管理,匈奴汉子们有巴图管理。墨门的弟子有渔老来管理,苍氏兄弟更是行伍出身,对于行军更是驾轻就熟。云啸躺在马车里,一小觉一小觉的往黄河渡口的挨。直到苍虎送来了早饭,云啸才知道已经到了。

    早饭很简单,只有干饼与肉干,无论合不合口味都要努力吃一点。没见苍熊一个狮子甩头,半张饼已经进了嘴里,嚼了几口就不见了踪影。

    跨上了自己的战马,云啸来到了冰封的黄河岸边。

    冬日里的太阳总是姗姗来迟,赶了一夜路的云啸已经带着十辆大车来到了风铃渡口。

    “矩子,你料对了。你看对面影影绰绰,怕不下几千人的样子。他们果然是在这里渡河。”

    云啸举着手中的望远镜正在数对方的骑兵数量,苍鹰说的没有错。吴军大都是步兵,骑兵只有不到二百骑。而且云啸惊奇的发现,许多吴军穿的都是卒子制成的竹甲,只有少部分精锐才身着铁制重甲。

    云啸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看来自己也要用人血来然一次红顶子了。战场之上,求生者死,求死者生。这不是一个讲道德的地方,讲道德的宋襄公终究会被战争淘汰,打生打死的地方是没有道德完美的存在。

    十架三弓床弩一字排开,锋利的矛尖在冬日清晨的阳光下闪着清冷的光芒。下一刻,这些冰冷的长矛就要饱尝人血的滋味。

    吴国的军卒十分好奇的看着这些千步之外的大车,不明白为什么一大早会有这许多的大车在河对岸。仍然队形密集的乱哄哄的过河,南方人没见过冰冻的河流,小心翼翼的走在冰上。一个拉一个的样子很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当三弓床弩第一轮射击的时候,好多手拉手的小朋友们被穿成了人串钉在了冰面上。锋利的长矛有如死神的镰刀,无情的收割着生命。前些日子的大练兵很有效果,云啸数了数第一乱齐射便干掉了二十多人。

    冰面上的吴国士兵鬼哭狼嚎的向着后面跑去,拼命的逃离三弓床弩的打击。只是发射了两轮冰面上便已经遗尸三十余具,殷红的血水染红了好大一片冰雪,在初升的阳光里散发着妖冶的的亮光。

    步雉发现前军大乱,带着亲卫打马来到了河边。

    “将军勿要靠近,他们不知道用的什么东西。射的极远,兄弟们距离千步就被他们射杀。将军你看,好几个人都被标枪串在了一起。”

    一名老百夫长指着河面上的伏尸,警告步雉不要距离太近。

    步雉看到冰面的尸体也是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可以射的如此远的弩箭。而且射的还是更为粗重的标枪,这要什么样的军械才会有这样大的威力,可以在千步外取人性命。

    举目望去,之间一个身着裘皮的少年正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在看自己。旁边的护卫均是身材高大之辈,一溜十辆大车一字排开,粗大的长矛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第十二章 上当了

    “带着你的人,冲上去在对岸列阵。”步雉对着手下一名校尉说道。

    “诺。”

    校尉叉手行了一个礼,然后带着呼喝着自己的部下开始整队。这支队伍是整支队伍里为数不多身着铁甲的军卒,每人都有一面硬木制成外衬铁皮的护身大盾。

    也不知道那个校尉说了些什么,反正对面的军卒一个个举矛欢呼,一个个的犹如扎了鸡血。

    云啸放下望远镜,兴奋的舔了舔嘴唇。作为一个军迷,云啸玩了七年的中世纪全面战争。在虚拟的空间里面实现着自己金戈铁马的梦想,如今梦想照进现实,云啸着实的兴奋了一把。

    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场,就好像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巨大赌局,胜者将拿走一切,金钱、权利、荣誉、女人等等等等。几千年来,无论什么民族、什么信仰他们发动战争的理由是多么的可歌可泣,但是战争的本质从来没有变过。

    五百吴军士卒举着大盾嚎叫着冲了过来,云啸很怀疑对方将领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一千米举着好几十斤的东西,走过来都是个力气活儿。何况还要跑过来。云啸很怀疑这帮家伙冲过来之后还有没有力气作战。

    渔老对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扣动了弩机,一种利器划过空气带着特有的哨音飞向了吴军步兵。冲在最前面吴军步兵的大盾上顿时多了一个窟窿,尖利的矛尖刺穿了他的衣甲,巨大的动能带着他的身体飞了起来,将后面的袍泽撞的东倒西歪。当那支长矛的动能耗光的时候,它已经穿过了五六个吴军的身体。

    巨大的护身盾牌在强大机械力面前,犹如豆腐一般的绵软,起不到一丝一毫的防护作用。

    十架三弓床弩轮流的射击着,每一次的射击便会在吴军的军阵中带起一蓬蓬的血花。吴军的军卒成串的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吴军的队伍开始恐慌。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威力强大的利器,他们的大盾可以防护所有的强弩,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一支长矛穿过了一个吴军的腰部,强大的动能居然将他击成了两截。上半身飞了出去,下半身居然还向前跑了两步。青灰色的肠子流了满地,掉在地上的内脏器官甚至还在一下一下的蠕动,一位飞奔的战友踩到了他的肠子,脚下一滑便直直的摔了出去。

    血像溪水一样的哗哗流淌,嘶哑的哀嚎声像是被剁了尾巴的山猫,千步外的云啸都听得真真切切。

    当又一支长矛将三个吴军士卒串成人串之后,吴军彻底的崩溃了,他们不再听校尉的命令,扔掉笨重的大盾开始向后逃去。领军的校尉挥剑斩杀了几名逃跑的军卒,可是仍然难以抵挡溃败的风潮。

    一支长矛带着呼啸,刺入了校尉的身体。这是云啸吩咐的,在军阵中他的举动实在是太过显眼。而且他帽子上的羽灵也出卖了他军官的身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云啸自然知道。就是在游戏中,干掉了对方的将领也会使对方的士气大损,进而引起全军的崩溃。

    这校尉的确悍勇,居然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了长矛。强大的动能带着他的尸体飞回了河对岸,没有了指挥的吴军更是一窝蜂的向后逃去,只求尽快离开这东西的射程之外。

    这一次,吴军又扔下了数十具尸体。

    步雉看着河面上的滩滩鲜血和支离破碎的尸体,缓缓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没有动员,袍泽的鲜血便是最好的激励。为了死去的袍泽冲锋。

    二百多名骑兵犹如一片疾驰的云彩,踏着翻飞的雪沫子向云啸冲了过来。

    撕裂麻布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是齐射。

    十几个吴军骑兵被粗大的长矛串在身体上,掉落马下。顷刻间被后面飞驰而过的袍泽踏成了肉泥。望远镜中,云啸亲眼看见一匹战马被射了个通透,带血的标枪从它的身体里激射而出,钉在了冰面上。那匹战马立时摔倒,四腿不停的抽搐,大口的鲜血顺着口鼻与伤口不停的喷溅,好像河面上多了几个红色的小喷泉一样。

    锥形的冲锋阵型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们要用战友用生命换来的时间冲上去,然后杀掉这些人为袍泽报仇。

    吴军士卒不畏死亡疯狂的催动着胯下的健马,把马的速度催到了极致。他们已经找到了这种弓弩的破绽,那就是装填十分的缓慢。

    看着疯狂冲过来的吴军,云啸觉得自己异常的镇静。仿佛便是入行数十年的老军伍一般,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一阵风夹杂着血腥味传来,云啸感觉自己甚至还有一些微微的兴奋,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慢慢的苏醒一般。

    只有一轮的齐射,墨门的弟子便已经爬上了马车,止车木已经拔下来。十辆大车已经烟尘滚滚的沿着大路向后飞奔而去。

    “侯爷,咱们也退吧。”

    苍虎看着那些飞驰而来的吴军,舔着嘴唇道。

    “用你们的铁胎弩试试”

    云啸没有要跑的意思,反而搞起了武器测试。云啸想知道铁胎弩射在这些骑兵的盾甲上面,会不会有预想的效果。如果能被骑兵的盾甲防住,那便有些麻烦。

    对于这个计划外的举动,苍氏兄弟没有丝毫的异议。操起已经上弦的铁胎弩便向对方射了过去。

    又是三名骑兵应声落马,精钢箭头的无尾弩箭很轻易的便穿透了吴军的轻甲,深深的扎进了他们的皮肉。

    云啸放下了最后的一丝担心,拨马便顺着大路驰去。

    步雉的眼睛已经红了。这些兵卒都是他的亲卫,都是多年来打下的班底,全都是用恩情加银子喂饱了的。只是与云啸一个照面便损失了十余人。步雉的心疼的直抽抽。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子跑了,步雉要亲自将这个小子擒住,然后剖心挖肝让他死的凄惨无比,方能解心头之恨。

    可是自己无论怎么催动胯下的战马,却怎么都追不上那个小子。不但追不上那个小子,居然就连那些大车都追不上。这让步雉十分的纳闷,这些人骑的都是什么马,难道都是价值千金的匈奴健马不成?那怎么可能连拉车的马都是匈奴健马。自己好没听说过哪家有这么阔气的,可以拿价值千金的匈奴健马来拉车。

    正要放弃的时候,身后的一个树林里面好像刮风一样射出了数十根漆黑的弩箭。身旁的亲卫数十人纷纷落马,有的被马踏死。有的侥幸没有被踏死,只是不断的地上翻滚哀嚎,显然也是活不了多久。

    步雉大惊,忙指挥着亲卫撤退。当第二波弩箭射过来的时候,步雉喊出了一句以前有无数人喊过,今后还会有无数人喊出来的名句。

    “上当了。”

    不过等他们刚刚调转马头准备逃跑的时候,树林里面冲出了数十骑身穿皮袍,带着羊皮帽子的骑兵。

    “昆仑神。”这是匈奴人一向的冲锋口号。

    步雉的脑袋嗡的一声,匈奴骑兵。这里怎么会有匈奴骑兵?高祖白登被围之后,匈奴铁骑的名声已经传播四方。这些年扰边的成绩证明这个传言是有事实依据的。

    高祖立国的百战精兵尚不能敌的匈奴铁骑,自己怎么会是对手。

    步雉将剑尖狠狠的向马屁股上一插,自己的坐骑一声嘶叫便向着来路狂奔下去。他的亲卫也纷纷的有样学样,学着自己主帅的样子。一群人比来时还快的速度向后败逃。

    他们已经追了几里路,马力本已经不济。怎么能跑过刚刚上阵的匈奴健马,匈奴汉子们飞奔着接近了这些吴军。长长的长矛当成了标枪,隔着十数步便将前面的敌人扎了一个对穿。

    自从雪夜追杀溃兵的那次之后,匈奴汉子们追杀的时候便十分喜欢用标枪抢人头,反正每人配备有三杆标枪。回来的时候顺手拾起就好。

    “将军,这样谁都跑不掉。我们迎上去,您赶紧走。”

    一名亲卫对着步雉说了一句,也不待步雉答话。一拨缰绳,带着剩下的数十骑便迎着匈奴汉子们冲了过去。

    这些匈奴人居然是用一种长长的矛做兵器,这让吴军的汉子们心如死灰。手中的长剑还没有人家三分之一长度,骑兵对冲的后果可想而知。只一轮冲锋,所有的吴军骑兵便全部落马,身上全都插着一只长长的骑枪。

    巴图摇着铁胎弩,装上了一支弩箭。望山直直的瞄向飞驰逃遁的步雉,“嗖”弩箭离开了弩弦。

    “将军。”

    步雉的最后一名亲卫飞身挡在了步雉的身后,黑色的弩箭毫不留情的射进了他的身体。强大的惯性将他带落马下

    “噗通”一声,身体栽倒在马下,挣扎着拄剑站起。一柄巨大的狼牙棒便落在了他的头上,顿时将他的脑袋击了一个粉碎。无头的尸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苍熊兴奋的舔了舔嘴唇,今天到底拍死一个。

    此时的步雉刚刚跑到岸边,幸好手下的步兵已经跑过了黄河。步雉回到了步兵方阵之中,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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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生命之花

    步雉还没有喘匀一口气,前阵的惨叫声便传了过来。最前排的数十名弓弩手已经倒地,不少受伤的人已经被自己的袍泽抢了回来,在阵营中犹自惨嚎不已。步雉不禁暗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区区不足百余骑居然敢向自己数千兵马展开攻击。

    “弩手在前,弓手在后。出阵还击把对方的弓弩压下去,刀盾营掩护。”

    弓弩营校尉指挥着手下,冒着飞矢冲了出去。刀盾营的步兵们高举盾牌掩护着这些弓弩手,嗷嗷叫着杀出阵去。

    吴军的弩手激发了手中的弩机,弩箭飞行了不足三百步便失去了动力。摇摇摆摆的落在了地上,远远看去好像还距离那些匈奴骑兵还有二百步的样子。

    “不可能,他们的弩怎么射的这么远。”

    弓弩营的校尉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转身看着步雉。

    步雉咬着牙,一脸的铁青。

    对手仗着射程的优势死死的吃定了自己,虽然自己麾下有五千军卒。但是在敌人弓弩的袭击下行军七十里显然是不可能是事情。照这个趋势下去,自己就算到了邺城恐怕这五千人也剩不了几个人了。看了看身后的百余辆牛车,这些牛车算是派上了用场。现在好些牛车上面已经躺满了伤兵,哀嚎声不断的摧毁着军卒们的意志。

    已经有军卒露出慌张的神色,尤其是那些没有盾牌的长戟兵。在弓弩面前他们是最脆弱的存在,现在他们被围在阵中,完全靠刀盾营与弓弩营的保护。

    “刀盾牌手列阵前方,掩护弩手退回本阵。

    你去通知卫黛大夫,让他率领麾下一万五千兵马向我靠拢,快。必须在今天日落前与我汇合。”

    步雉对着自己的传令兵命令道。现在传令兵是为数不多的有马匹的军兵。

    “诺”

    传令兵打马便向洛阳城的方向跑了过去,可是堪堪跑出军阵不过数百步,便被一支斜刺里飞来的羽箭射穿了脑袋。

    苍鹰带着十余骑已经游曳到了步雉的后阵,与其他人不同苍鹰手中是一把三石的强弓。

    匈奴汉子们见苍鹰如此神勇,响起了一阵的欢呼。步雉气的脸都白了,这下可算是被困在这里。进不得退不得,如果对方那种超远距离的弩箭射过来,恐怕就算是刀盾手也抵挡不了。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了。

    云啸悠闲的打马在距离步雉军阵五百步远的地方转悠,不时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豆子塞进嘴里,嚼的咯嘣咯嘣的直响。匈奴汉子们在几个方向上向吴军的军阵不断发射弩箭,虽然有刀盾手保护但是还是有人不停的倒下。吴军几次冲锋都被密集的弓弩射了回去,到了三百五十步的距离上就是刀盾手的盾都经不住铁胎弩的攻击,被射的洞穿。

    渔老回来了,十辆大车掉过了头便开始对着吴军的军阵射击。当云啸听见熟悉的撕裂绢布的声音,吴军便开始混乱起来。一个个活生生的军卒被标枪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具具没有生命的尸体。这种有力没处使的窝囊,对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拥有庞大军阵的吴军正被云啸带领的匈奴骑兵像蛋糕一样一口口的吃掉。

    摇臂的设计让匈奴骑兵省却了很多的力气,他们不必费力的拉扯弩弦,而只需摇几圈摇把便可以上弦。不远处的大车里面装满了弩箭,他们不担心弩箭会用完,看样子这些弩箭就是算是对付两万人都没有问题。

    步雉在努力收拢着军卒,使士气不至于崩溃,可是对于那些超远射程的东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自己的军卒像围猎一样的被射杀。几次反击,军卒们堪堪冲到己方的射程,弓弩手刚要射击。却发现那些游骑与大车都已经退后,距离再一次被拉开,匈奴骑兵一边纵马驰骋一边射击,他们的弩箭仿佛永远都用不完一般。军兵们悲哀的认识到,人跑不过马。

    照这样下去,别说日落能不能顶到中午都是问题。刚才自己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坚持到天黑,与卫黛汇合一处全身而退。步雉眼睛一闭,抽出佩剑便向脖子上抹去。与其窝囊的被人当猎物一样的杀死,还不如自己了断。

    “将军不可,我保着您杀出去。”一名校尉抓住了步雉的胳膊,死命的抢下了佩剑。

    五千军卒在校尉们的指挥下,向来路疯狂的奔去。几乎所有的刀盾手都被留在在后阵,依仗牛车与盾牌抵抗着匈奴骑兵的进攻。

    云啸微微一笑,这就是作死了。刀盾手都留在了后阵,前面的弓弩手与长戟兵不就是自己的靶子。匈奴汉子都是围猎的高手,见吴军变阵便知道他们要逃跑,只是人数太多不能一口吃掉罢了。

    这个时候骑兵的机动优势便显现了出来,匈奴汉子们换过战马。一路疾驰着向着长戟兵的方阵跑了过去,这是军阵最柔软的部分。他们对于弓弩没有丝毫的防护力,在匈奴汉子们的攻击下,割麦子一般的倒下。几乎是每走一步便会有几个人倒地不起,哀嚎的伤兵逐渐的没有人理会,恐惧像瘟疫一样开始在军中迅速的蔓延。

    崩溃便从长戟营开始,军兵们扔掉自己手中的武器,不顾阵型疯狂的向来路跑去。精神极度紧张的军兵们顿时崩溃,接着便是弓弩营。所有的军卒都开始跑。方向不重要,目的也不重要。他们只是本能的跑,逃离这个正在慢慢吞噬着生命的雪原,巴图狞笑一声挂好弓弩抽出了马刀。

    崩溃的军卒有如被驱赶的黄羊,虽然有数千之众却被几十个如狼一般的骑兵所驱赶。

    巴图一马当先,奋长刀柔阵而入。马刀横劈竖砍,大捧的鲜血一次次飚起,在阳光下生出诡异的艳丽。匈奴汉子们像饿狼一样的疯狂收割着性命,咬死一个便扑向下一个,对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溃军没有一点的怜悯。

    步雉痛苦的看着被残杀的部下,一支羽箭准确的穿透了他的喉咙。苍鹰盯着这个唯一骑马的家伙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步雉的马也算是宝马,恐怕一早便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苍熊更是兴高采烈,身材高大的他以前经常被人抢人头,往往是在他即将追上的时候被人一箭射杀,现在好了这场面简直犹如一场饕餮盛宴。所有人在忙着追杀,人头多的忙不过来。苍熊嗷嗷叫着轮着狼牙棒左突右杀,碰到的人无不是筋段骨折,狼牙棒的尖刺上面挂满了碎肉,许多人被他敲碎了脑壳,至于首级的提取问题,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苍虎手持马刀在密集的人群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人头滚滚。

    云啸眼睁睁的看着一场围猎的大戏,就在自己的眼前上演。想当年恐怕高祖刘邦也是被这么围在白登山。之所以没有被吃掉,原因很简单人数太多。在这个冷兵器的年代,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是巨大的。再配上自己的超远程打击武器,使得步兵唯一的反抗手段华为乌有。被吃掉是一定的事情,不过云啸没有料到,步雉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

    追杀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没有人无聊的将人头挂在马上,因为人头实在是太多了。

    刀盾营一千军卒在校尉的率领下决定投降。

    苍虎担心的要求云啸拒绝投降,因为降兵实在是太多了。有时候落水狗不打,转身它们就会变成饿狼。

    云啸下了几次决心,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杀死这些军卒。没办法虽然身在这个杀戮的年代,后世的教育还是起了巨大的作用,内心那种柔软的叫做人性的东西一再告诉云啸不可以这样做,毕竟他们都是汉人,与自己同文同种同祖同宗。

    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杀掉这些降卒是正确的。带着十几倍于己的俘虏行军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但是云啸就是下不了手,感叹着自己的软弱,制止的巴图即将落到校尉头顶的马刀。命人绑了将这些人,押在后面。吩咐他们分成小队走在中间,匈奴汉子们遥遥的跟着。

    在校尉的带领下,亲族的俘虏被挑了出来。一部分留在这里帮助巴图打扫战场,一部分被押回邺城大营。明明打了胜仗,可是云啸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不安的感觉笼罩着云啸的全身,不过具体哪里会有危险云啸却又一无所知。

    百十辆牛车全部留给了巴图,他应该有许多的东西要装。从军甲器械,到计算功绩的人头,凡是自己能弄走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巴图欢喜的结果了这个任务,驱赶着战俘们拣拾满地的刀枪,砍掉尸体的首级然后扔在慢慢行驶的牛车上面。

    不安的感觉促使云啸决定连夜赶回邺城大营,心里不踏实的感觉只有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释放。云啸将这种情绪归结为杀戮过后的自责,云啸带着墨门弟子与二十名匈奴骑兵,押解着四百多捆的跟粽子一般的战俘,每二十人一串连夜向邺城而去。幸亏步雉准备打包带走邺城大营的粮草军械,否则云啸还真没有这么多的绳索来捆这些战俘。

    云啸爬上一座小山坡,落日的余晖下苍茫的雪原呈现一种绚丽的红色。一朵朵殷虹的生命之花在雪原上朵朵绽放,每一朵便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放眼望去仿佛无边无际,一直延续到天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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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威大汉,雄霸东方。 云啸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懒散的人,哪怕是让他跑步,都会偷着睡觉。现在麻烦了,霍金的理论严重的伤害了云啸,如何能在公元前懒散逍遥的活着,成为了云啸的麻烦。 马刀下的冤魂和马鞍上的得意,没有丝毫区别,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没有无故剥夺的权力。 没人可以随便欺辱大汉的子民,没人可以在大汉的国土上任意的抢掠杀戮。无论我们的敌人有多么的强大,汉家的血脉终将激励着我们拿起刀剑,争取属于自己的尊严和荣誉。 要让这帮草原鞑子领教汉家儿郎的勇武,用他们的尸山血河铸就大汉民族的辉煌。 云啸向天怒吼,大汉雄起。汉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