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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年龙王l     汉雄txt下载     汉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七章 太后的礼物

    “田荣,你……你怎么还敢回长安。”田蚡的眼仁缩成了针鼻大小,他的眼前正是畏罪潜逃的匈奴细作,前天上人间老板田荣。

    “他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们……”田蚡惊恐的转过头来,望向千娇百媚的刘陵。

    “丞相大人不必惊慌,刘陵公主与淮南王具是我大匈奴最尊贵的朋友。当然,丞相大人您也是。”刘陵没有说话,田荣却抢先说道。

    “本相不是,你离本相远一些。来人……来人!”田蚡疯狂的喊着从人,可从人们都知道丞相在里面颠鸾倒凤。谁敢在近处服侍,此时此刻都不知道跑到哪里钻沙去了。留在这间庭院里服侍的,都是刘陵的从人。

    “丞相大人莫慌,都是多年老相识。田荣没有冒犯丞相大人的意思,如果丞相大人想要离去。尽可以现在就走,田荣断然不会留难。不过您这一走可失去了一个和大单于交朋友的机会。同时也失去了长久占据相位的可能,丞相大人三思啊!”

    田荣一副赤胆忠心最佳损友的模样,田蚡看着磨牙刘陵看着恶心。二人却都选择了沉默。

    “你要本相与你们同流合污,坑害大汉利益。哼!田某虽然不才,但也是大汉的丞相。当今皇帝的舅舅,让我投靠异族你们别做梦了。”

    田蚡的话说得非常有底气,论爵位他是大汉的武安侯。论地位他是朝廷的宰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今的太后是他亲姐姐,当今的皇帝是他的亲外甥。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他都没有任何理由投靠匈奴人,因为匈奴人没有能够收买他的东西。田蚡要的大汉都能给他,投靠匈奴?别逗了!大单于能给他什么?牛羊!马匹!浑身带着羊膻味儿的匈奴女人!这些东西,只要田蚡想要随时会有人塞满他的府邸。

    用句时髦的话讲。投降是需要价码的。匈奴人,付不起这个价码。

    “哈哈哈,丞相大人说笑了。皇帝是您的亲外甥,让您背叛大汉田某自问还没那个本事。不过丞相大人应该愿意与大单于做一笔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田蚡有些疑惑的道。

    “我们匈奴人久居漠北,那里气候干燥苦寒。生活条件十分恶劣,加上我们的不事农耕。食物远比大汉要匮乏很多。过去我们遇到灾年都要靠抢掠汉境才能维持生存,所以说我们汉匈之间的矛盾都是老天爷逼出来的。若是我们不来汉地抢掠,便会被活活饿死。

    所以才会有我们匈奴人屡屡犯边之事。以前你们汉人采取的是和亲政策,将你们的公主嫁给大漠草原之王。同时每年给匈奴大量岁供,我们匈奴人吃饱了自然不会没事找事。

    可自打云侯到来以后,便破坏了和亲活动。致使边关战火再燃,无数边民流离失所。双方将士也是死伤惨重,大汉更是每年要派出大量壮丁戍边……”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劝说皇帝恢复和亲政策?”田蚡气得差一点没昏过去。傻子都知道现在匈奴人在漠北苟延馋喘,大汉不去围剿他们已然是谢天谢地。还敢说侵扰汉境的事情!这田荣回草原时间太长,脑子进水了不成。

    “哪里!在你们眼里我大匈奴根本没有与你们大汉和亲的实力。不过……”田荣似乎在钓田蚡胃口,故意拉了一个长音。

    “有屁就放,若是不说我便走了。本相可没时间跟你在这磨叽。”田蚡起身欲走。

    “不过却有与丞相做交易的实力。”田荣见田蚡要走,不敢再抻下去。

    田蚡再度坐下来,他实在想听听这个家伙到底怎么说服自己。或许真有好处也手不定。

    “丞相大人您清楚,我大匈奴退居漠北只是缓兵之计。一旦羽翼丰满还会南侵,这是草原严酷环境所导致的。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而为了防止我大匈奴的进攻。每年大汉都要派许多壮丁修筑长城,而后还要派遣士卒守卫戍边。

    每天你们都要在长城沿线。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你们汉人有句俗语说得好,说是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况且我们其扰中原,不过就是为了生存抢点粮食以及日用品。并没有推翻大汉统治的意图,否则当年围困住了汉高祖。也不会就这么简单便将高祖皇帝放走。

    我们大单于说,只要丞相大人提供情报给我们。我们便成为丞相大人的朋友。所有大匈奴抢掠的一切,都会与丞相大人对半分。

    丞相您先别着忙。这样做有两个好处。这一嘛就是丞相大人有大笔的银钱进帐,丞相大人平日里出手阔绰,想必也有手头紧的时候。

    这二来,就是可以让皇帝陛下的目光重新盯着北方。一旦朝廷里整军备战,便需要丞相居中调停。军械马匹还有无数的钱粮。都要丞相来筹措与分发。这些琐碎的事情,如果皇帝都亲自来做他得累死。

    所以这样的事情只有您可以做得来,久而久之皇帝陛下便离不开您。而您因为掌握天下物资,而权焰大盛到时候您这宰相之位可谓固若金汤一般。”

    如果说田荣的第一条建议没有说动田蚡,那么第二条建议正说道田蚡的心坎里。对呀,只要放匈奴人进来折腾一番。不但自己有钱赚,而且可以牢牢把握住权柄。至于那些边关百姓,谁有工夫管他们的死活。只要老子能当这个丞相,这些就当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吧。反正匈奴人劫掠完了也会迅速退走,某种程度上说。国内的各位藩王似乎也比匈奴人有威胁一些。

    “你这是收买本相?”田蚡思考了良久,怪眼一翻道。

    “岂敢,丞相大人也是收买得动的?田荣只是给丞相出了一个双赢的主意,我们匈奴人抢掠其实就是为了生存。还望丞相可怜匈奴百姓的苦楚,给大匈奴百姓一条活路吧!”

    田荣话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漆器小盒。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田蚡的小眼睛顿时一亮。这盒子里是一颗牛眼大小的珍珠静静的躺着。

    田蚡也是见多识广的,可一见这珍珠也是一惊。实在太大了,大汉最好的珍珠便是南珠,产与大汉的南方。没想到这极北苦寒之地,也有这么大的珍珠。

    这样的珍珠南珠里根本没有这么大个的,只要是个女人见到这颗珠子都会癫狂欲疯。

    “丞相大人,这是敬献给太后娘娘的一点心意。小人还托丞相大人敬呈给太后,我匈奴大单于将象征吉祥如意的珍珠赠送给太后娘娘。就是表示向大汉臣服之心。至于丞相大人的礼物,已然装进您的马车里。”

    田蚡一笑,心道这田荣会做人。

    “你说的事情,本相回去参酌一下。容后给你答复,这颗珍珠既是你们大单于敬献给太后。那本侯便代太后收下,你小子好自为之。现今是因为张汤刚死,廷尉署有些混乱。不然大丧期间,你怎能混进这长安城来。早些回家,莫要将性命交代在这里为上。”

    田蚡善意的给了老朋友一个忠告,便离开了刘陵的府邸。参酌是假,找人商量是真。而他要商量的那个人,如今就住在未央宫里。

    “你说他会答应么?”刘陵和了一口云家的花茶,淡淡的说道。

    “肯定会答应,如果用来劝说云侯。他回立刻砍掉我的头,证明田蚡也要找人商量,若我猜得没错的情况下。太后八成还会同意,他们这些位高权重之人,根本无视人间疾苦。死个人,跟他们在地上踩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不同。”

    田荣果然抓住了田蚡的脉搏,只要田蚡有些头疼脑热,他便知道田蚡爱吃什么,想吃什么。

    受了重礼的田蚡没有耽搁,而是一路直奔未央宫。太皇太后的丧礼还在进行,按照礼制棺椁要停放三月之久。以供各路藩王以及朝臣们祭拜。

    王娡身为太后,自然也要为婆婆守灵。不过她现在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天最多也就待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交给他的儿媳阿娇,谁让太皇太后还兼着她的外婆呢。

    自打太皇太后去世,这位太后的权柄便日重。作为后宫里的现存最高统治者,王娡已经摔打了阿娇几次。让这位跋扈的儿媳吃足了苦头,就连馆陶公主王娡也顶了几回。现在不是太皇太后在事,她还有顾忌见面说说笑笑。此时后宫她最大,这多年的恶气不出一口。怕是会活活憋死。

    馆陶公主被王娡几次呛声,也不得不忍耐。她知道形势比人强,此时她已经失去最大的靠山。落难的凤凰不如鸡,闺女这个皇后的位置也是风雨飘摇。随时都有被废掉的可能,如今她才真正领教王娡的厉害。原来如此柔柔弱弱的一个人,也有一张伶牙俐齿。

    “姐姐,您看这是什么?”

    “呦!这么大的珍珠,哪来的?”

    “匈奴大单于送给姐姐的!”

    “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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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徽兵回乡

    “匈奴大单于为何给哀家送礼?”王娡有些惊愕。

    “呃……是为了……为了……”田蚡将田荣的话完完整整叙述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他们是在刘陵公主府碰面的事实。改说是在长安城外的一座酒肆里。

    王娡沉默不语,田蚡好像乖巧的猫儿一般坐在王娡旁边不说话。他知道姐姐只是在思考,这个时候的她最忌讳别人打搅。

    “这笔生意做得。”良久,王娡才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姐姐,他们可是要抢掠边关……”田蚡大骇,他还以为王娡会反对。现在他的富贵完全系在姐姐身上,王娡的话对他来说便是圣旨。可他有些不明白,王娡为什么会答应匈奴人的要求。

    “边关离长安远着呢,那个叫做田荣的说得对。匈奴人搞些事情出来,皇帝才不得不重用你。咱家的人才能把握权柄,不然朝廷这样平安无事下去。皇帝必然会开始改革,而改革的矛头便是对准内外戚势力。到了那个时候,你这个丞相怕也是做不了多久。”

    太皇太后控制了大汉近二十年,这是一个很坏的榜样。在她的前面,还有一个更加厉害的女人——吕雉。她差一点让大汉江山,改了姓氏。

    王娡决意做第三个女人,第三个掌控大汉江山的女人。内心中她很惧怕太皇太后,可她也很羡慕太皇太后。

    那种问鼎江山的快感,让她心情很舒畅。而控制朝堂,就需要控制群臣。控制群臣,就需要有个自己人做丞相。田蚡的相位便是这样来的,可怜这位弟弟还不了解她的野心。

    装了几十年,装得太像了。扮猪时间长了。别人便会真的以为你是猪。可他们却没有看见,这只憨厚的小猪实际上嘴里长着尖牙。一身更是铜皮铁骨,是森林中令人畏惧的对象。

    刘彻趁机在快乐中,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正在出卖这个帝国。

    一夜之间,朱买臣,王朝。边甲入狱。许青与庄青翟在狱中畏罪自尽,两位老匹夫终于为自己当年陷害王臧赵绾付出代价。

    刘彻对两个人恨之入骨,不但干掉了这两位冤家。还同时废除了他们的爵位,子孙罢为庶人。就连当年赐给的封地也下旨褫夺。

    这件事干的很过分,实际上是非常过分。刘式家族企业大汉公司成立这么多年,这种严厉的惩罚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可见刘彻心中,对他们两个人的怨念之深。

    “赵禹是个能人呐,一夜之间便将案子办到这种程度。朱买臣,王朝。边甲这些人。平日里看着道貌岸然,没想到私底下居然如此不修私德。欺世盗名陷害忠良,甚至还有纵容家人,抢男霸女的事情。

    你们平日里也是这样的么?张汤有一点事情,你们就揪着不放。现在你们说说,这三个大逆不道之徒,究竟应该怎样处置。”

    刘彻的声音回荡在宣室中,前几天还沸沸扬扬的像一群麻雀似的朝臣们。如今个个老实的好像鹌鹑。狠人呐。群臣们才刚刚放肆了一下,就被这位皇帝陛下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前任丞相庄青翟。御史大夫许青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黑不提白不提的便这样过去,现在又要对付三位内史。

    看这情形,这三位内史干掉皇帝也不会罢休。不会想着要诛族吧,那可是非大逆罪,不施行的刑法。

    “怎么都不说话了,张汤犯案的时候。你们不是一个个都跟扎了鸡血似的。奏章好像雪片一般传到朕这里。现在怎么都哑巴了,丞相你说。这三个人要接受什么样的刑罚。”

    田蚡硬着头皮走出来,支持外甥将会被朝臣们骂成筛子。支持朝臣,会被外甥骂成筛子。这丞相真他妈不是人干的,简直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启奏陛下。这三个人都是罪大恶极之辈。臣看,还是依照大汉律法严加惩处。他们范了哪条法律,陛下吩咐下来御史台照章办事便是。”

    田蚡抬头,正看到外甥阴测测的眼神射过来。立刻一低头,心思电转立刻道:“陛下乃是大汉之主,若是认为大汉律不足以惩罚他二人之恶,便请陛下下旨附加惩戒即可。”

    朝臣们骇然,这一番话说得滑不溜丢。好像一个玻璃球儿,任谁也抓不住一点把柄。他们原以为田蚡只不过是一届纨绔,万万没想到居然变通得这样快。简直是比泥鳅还要滑上三分。

    刘彻看着这个舅舅,里里外外的话都让他说尽。什么都说了,可什么也都没说。自己扔下的话他都接着,可接什么放什么一句瓷实话都没有。心里对这位舅舅也开始刮目相看,难怪母亲一再举荐他为丞相。果然这些年的历练,也有了几把刷子。

    “丞相说得好啊!既然制定了大汉律,那就让御史台的人说说。这三个人,究竟应该判个什么样儿的罪过。赵禹,案子是你办的。你说说,按照大汉刑律这三个人应该判什么罪名?”

    赵禹一嘬牙花子,到底还是躲不过去。自己这个屠夫的名声算是落定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站起身紧走几步来到宣室中间,对着刘彻一拱手道:“启奏陛下,他三人按刑律应判处大辟之罪。若是陛下另有旨意,臣遵旨办事绝不拖沓。”

    又是一个老油条,反正这三位哥们黑了张汤。既然您老人家要追究,那就只能追究到这,如果家加注你自己看着办。把他全家拉出来咔嚓了,保管也没有人敢放半个屁。

    “这三个人罪大恶极,仅仅一个人大辟。不足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朕看诛九族过了些。不过诛除三族,应该可行。众卿以为如何?”

    朝臣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就连站在中间的田蚡与赵禹都吓了一跳。原来这位皇帝陛下还打着诛九族的主意,这诛除三族便是上千条人命啊。

    他们重新审视了一下端坐在上面的皇帝,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狠辣。不得不说,这是做臣子的不幸。看起来以后不要得罪这位皇帝陛下,报复起来太过猛烈。

    带头闹事,进行逼宫活动的那些御史言官们都心下惴惴。不知道刘彻究竟要如何处置他们。

    “臣附议!”田蚡见左右无人应声,只得第一个跳出来。谁让他是丞相,老大发话没有捧场怎么行。既然已经的板上钉钉,不如自己第一个带头。至少在皇帝陛下这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有人带头,自然接下来便有人附和。这些墙头草似的朝臣们一个个纷纷向刘彻表忠心。更有几位老夫子慷慨激昂吐沫横飞的将了半天,浑然不记得刚才他们安静得好像大家闺秀的样子。

    刘彻微笑着看这些士大夫表演,尽管刘彻知道他们很无耻。但绝对没有想到,这些自诩读过书的人居然能够无耻到这个地步。

    人不要脸鬼都害怕,这是刘彻的第一感觉。今天的行动初步大压了朝臣们的气焰,估计逼宫的事情不会再上演了。只要自己控制住,不要做犯众怒的事情。这些无耻的朝臣们,会像猫一样的听话。

    “臣启陛下,太皇太后大丧。朝廷休兵罢战,南方东瓯国的战事还在进行。我军不宜停止行动,但北地仍然有与匈奴的零星冲突。虽然互有胜败,但匈奴主力已然退回大漠草原。在边关保留如此多的人戍边实属不智,臣以为不若让一些徽兵回乡务农。

    再有一月有余便是春暖花开,春耕在即。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若是误了春耕,那明年朝廷的粮食便会有亏损。一年不怕,若是长此以往。恐怕动摇国之根本。”

    出来说话的是庄世,是司农寺的监丞。这农田水利的事情,是他该管。提出这一条陈也在情理之中。

    太后大丧,朝廷自然难以用兵。与其让这些兵在边关闲着,不若遣散回家。让他们参与春耕,今年打的粮食或许也能多一点。说白了,粮食在这个年代还是稀缺资源。

    刘彻一愣,如今的北方边境汇集了五十余万北军。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是临时征调来的徽兵,为的就是防止冬天匈奴大军南下。既然朝廷不准备开战,似乎庄世的条陈很有道理。与其让他们浪费粮食,不若让他们回家种粮食。

    “臣附议!”田蚡跳了出来,这庄世便是他安排的。今天两个人要唱一出双簧,忽悠刘彻将边关的徽兵遣散回家种粮。

    “如今的北部边境并无大规模战事,而且北地各粮仓已然空置大半。臣年前检查过,洛阳敖仓中的粮食也所剩不多。近两年,都是靠着江南运来的粮食补给。

    可江南运粮路途漫长,损耗巨大。长此以往也不足取,臣以为让徽兵回乡种粮。也是减轻朝廷负担,增加税赋的好方法。”田蚡依照昨天想好的说辞,慷慨激昂的说着。(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田蚡的条陈

    “放徽兵回乡?”刘彻暗自嘟囔着。

    田蚡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五十万身强力壮的男丁在北地边境苦熬。在家的妇孺们干不动粗活儿,长此以往的确是个挠头的事。

    “众卿有什么意见?”刘彻没有表态,而是想听听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朝臣们都学得乖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得罪这位皇帝大人。他不表态谁敢说话,前任丞相的尸体还没下葬。他的三位内史也被诛了三族,朝臣们现在是打死也不说话。反正您的江山,哥们就是一打工的,您怎么折腾随你。

    这便是立威的反作用啊,刘彻无奈的想着。

    “司农监与丞相的建议朕知道了,容朕思量一下。明日会有旨意给你们,今天议得久了。退朝!”刘彻站起身,旁边的千度立刻高声喝道:“退朝!”

    太后大丧期间,考虑到皇帝陛下办公完毕还要去守灵,廷议的时间都非常短。

    刘彻来到灵堂,发现前来祭拜的藩王们已经到了颇多。除了先期到达的中山王和赵王。连淮南王与江都王都到了,这些藩王们穿着丧服。跪坐在梓宫前,有声无泪的嚎着。见到刘彻到来,纷纷上前施礼。刘彻也与这些亲眷们一一寒暄。

    看着一张张演戏似的嘴脸,刘彻便有些恶心。这些人没一个是真心来祭奠太后,都是来打听一下朝廷风向。赵王第一个到,那是因为这小子是进京上访告状。绝对不是因为对太皇太后的哀思。

    硬着头皮寒暄了一阵之后,刘彻便带着千度来到了偏殿。王娡此时正在偏殿里面休息,其实这位太后一直在这里休息。只是在祭拜之时,出去露那么一脸罢了。

    “陛下,胶东王。胶西王还有济南王等山东四王都到了。呃……南宫公主和即墨侯也在路上,听说再有三五日也该到了。”千度在刘彻身后小声说道。

    “姐姐回来了?”刘彻的眼前一亮,刘彻少时南宫对他颇为照顾。他与这位姐姐的关系也最好,如今姐姐难得回来他自然是欣喜。

    “赶快将这个消息告诉母后,她老人家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酸了,朕亲自去。”刘彻喊住要走的内侍。急匆匆向偏殿走去。

    “母亲,姐姐要回来了。姐姐要回来了!”刘彻一踏入偏殿便开始大喊,却见林滤公主正坐在王娡的身旁。和王娡轻声的说着什么,脸上似乎有绯红之色。

    “南宫回来了?她在哪里!”王娡听闻南宫要回来,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刘彻询问。

    “姐姐回来啦!可惜,卫青要打仗。本宫要服丧,不然姐姐就可以参加本宫的婚礼。”林滤公主现在一心想成为卫家的媳妇,整日里往后宫跑不是去见王娡,便是去见卫丫。

    “姑娘家家的。这么急着嫁人也不知道羞。你是大汉的公主,矜持一点儿行不行。”刘彻无奈训斥这位最小的姐姐。

    “好了,一见面就吵。像什么样子,南宫几时回来。云侯可曾一并来长安?”王娡拍打了一下林滤,对着刘彻询问道。

    “听说是即墨侯陪着,再有三五日便到了。那东瓯王昏聩,杀了临潼侯家将。闹得临潼侯一气之下出兵征剿东瓯,这些天事情忙孩儿没倒出空来跟您说。想必。今次临潼侯是来不了了。”

    “哦,是这样。”王娡的心放下一半。那个家伙可别回来。如果云啸真要回长安,怕是得从北军再抽调几万人来才好。不然,王娡的心里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你去找卫美人玩去,我有话跟皇帝过。”王娡打发走林滤公主,有些心悸的询问了下江南的战事。她对云啸始终抱有强烈的提防心理,毕竟这个家伙太难搞定。海外修生养息这两年。怕是实力又增长了些。这次来要向闺女好好打听打听,如果他真的心有不轨要及早做准备才是。

    刘彻将江南战事自己知道的讲述一遍,还特地说大部分军功都是卫青立下的。对这位发小是力挺至极。

    “让开,我是皇后凭什么不能进来。”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听声音母子俩便是一皱眉头,那个混不吝的皇后不知怎的又开始搅闹。

    “皇后娘娘。太后说了这阵子乏了。谁都不见。”小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想必是内侍被逼迫不过,只能由这位太后身边红人出面。

    “青姑姑,别人不见连我这皇后也不见?”阿娇趾高气昂的说道,什么时候漪澜殿的人敢这样长气了。不管怎样,她还是住在椒房殿的皇后。卫美人那个狐媚子再厉害,也只能是个妃子。

    尽管刘彻已然封卫丫为妃,但阿娇固执的唤她做美人。而且册封诰命上,也没有加盖皇后的印信。

    “让她进来,大丧期间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王娡看了儿子一眼,转过身端坐在椅子上。

    “母后,下人们不许……”阿娇进来便开始告状,丝毫不注意王娡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你是皇后,怎么能这样没有仪轨。你母亲也是一位公主,她是怎么教导你礼仪的。太后大丧,莫说她老人家是你夫家的奶奶。更是你的外婆,如今梓宫就停在正殿。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一位大汉的皇后连礼仪都不懂。说不得,哀家今天要教教你。”

    一向柔柔弱弱的王娡王霸之气大爆发,一阵疾言厉色将阿娇的话语噎在嘴里。她惊恐的看着这位一向和善的婆婆,不知道喜婆婆为何摇身一变成为了阎王。

    “太后!本宫……”阿娇试图辩解。

    “还敢顶嘴,对太皇太后不敬。哀家训斥你几句还敢顶嘴,看来不好好的教教你规矩是不行了。去太皇太后灵前跪着,好好向太皇太后忏悔。哀家不叫你起来,你若敢起来。哀家保证,明天起你便不是大汉的皇后。”

    王娡多年不发飙,如今发起飙来便如发威的雌虎一般。一连串的话说得阿娇愣在当场。

    “愣着干什么,还不尊太后懿旨去太皇太后梓宫前罚跪。难道还要朕派人送你去不成,如果那样可别怪朕不给你脸面。”刘彻对自己周围表姐兼老婆早就不满,恨不得今天就废了她。难得母亲雄起一回,此时还不赶紧添柴加火。

    “你们……”阿娇被气得头摇手颤,她的随侍宫人一见苗头不对。赶忙将这位娘娘拉了出去。如果被皇帝派人给押出去,那人可就丢大了。这等于向全天下昭示,刘彻要废后。

    “哼!疯女人,朕早就想教训她。一会儿姑姑来了,自由孩儿跟她理论。不劳母亲动嘴。”刘彻感觉自己正在状态,刚刚斥责了媳妇。现在等着老丈母娘蹦出来给自己练嘴。

    “你姑姑没她这个闺女这么傻,即便再怎么愚钝也是做过几十年公主的人。她不会来给阿娇求情的,让她跪两个时辰去去她的傲气也就是了。免得在宫里一天横行无忌,徒招是非。

    今天廷议你们都议了什么,好像议了很久的样子。你舅舅这个丞相如何,跟娘亲说说。”王娡将话题转移到廷议上。

    “舅舅经过这些年历练,处事圆滑的很。今天在朝堂上议朱买臣等人的量刑问题,舅舅的回答滴水不漏。朕真是拿舅舅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刘彻想起田蚡说的那番话,便无可奈何的摇头。

    “你舅舅刚刚上任,自然不能什么话拿起来就说。他这个位置难,夹在群臣与皇帝之间。承上启下最是不容易,你应该多多宽容一些。现今这个局面,中正平和就是好的。待大丧之后,看看他料理政务的能力就知道,这个丞相合格不合格了。”王娡很明显力挺自己的弟弟。

    刘彻也是一笑,他知道王娡断然不会在外人面前对田蚡妄自菲薄。

    “不过舅舅还是上了一个条陈,是与司农监一起上的。说是如今边关的徽兵太多,已经影响到即将到来的春耕。舅舅说得有凭有据,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哦,那陛下将要如何下旨应对丞相的条陈。”王娡饶有兴趣的说道。

    “颜夫子说过,民以食为天。舅舅的条陈似乎没有错误,不过朕总觉得万一这匈奴人要来侵犯边关。少了许多的徽兵,那些北军能否顶得住匈奴人的进犯。”刘彻有些但有的说道。

    “你还知道颜夫子说过,这春耕是一年中最大的事情。误了春耕,地里没长粮食。你让百姓吃什么,边关将士们吃什么。

    再说了有千日做贼,哪里还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匈奴人已经许久没有犯境,你敢说他今天来还是明天来。别没等匈奴人打来,朝廷的这些兵都在边关饿死了。彘儿啊!粮食是民生之本,只要老百姓有吃的便不会闹事。

    秦末为何那样动乱,粮食不足百姓们没有吃的是第一原因。而不是夫子们说得那什么苛政。”

    “那母亲的意思是……”

    “你舅舅的这道条陈上的很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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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出走的蛮牛

    “母亲的意思是……”刘彻从未见王娡这样推崇一道奏章,也从未听到王娡这样评论朝政时局。他没想到母亲居然能够引经据典,更没想到身为太后的王娡居然也博古通今。

    一直以来王娡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婉贤淑,谁料到这样一个女人,居然也颇有政治才能,刘彻不禁对自己的母亲刮目相看。至少他认为,王娡比他那个兼丈母娘的姑姑要靠谱许多。

    “哀家认为,皇帝应该立刻批准丞相的条陈。从七王之乱开始,国家多年来虽然在恢复元气。但粮食问题依然是咱们大汉迈步过去的坎。乡下人家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国家的丁口也上升缓慢。

    民为国之本,粮为民之本。没有粮食,饿肚子的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认为快要饿死的人还会忠君爱国,还会遵守什么道德礼仪?仓颉足而知礼仪,皇帝要正视粮食问题。”

    “就依母亲,朕这便下旨。立刻着舅舅会同太尉,办理徽兵回乡务农的事情。冬天快过去,春天草原上的草开始茂盛。牧民们也要放牧,想必匈奴人此时不会大举进攻。”

    “皇帝能以民生为本,哀家很高兴。你奶奶没有了,这天下万稷重担都担在你的肩头。有些事情孰轻孰重你要分清楚,去吧办你该办的事情。”王娡的口吻不同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是以势压人。但王娡是给刘彻讲道理,用天下至理打动刘彻。

    “汉家皇帝终于抽调徽兵了,边塞军卒将会少上三成。这下,大单于可以集中攻击一点。然后开始肆无忌惮的抢掠,哈哈哈!”

    刘彻万万也没想到,在田蚡与太尉程不时接到旨意的同时。淮南王公主刘陵。与匈奴细作田荣也收到了消息。这个消息太好,太及时了。大单于已然在漠北厉兵秣马,可惜南方闹动乱的消息来得太多慢了一些,不然伊稚邪很想依照中行悦的计谋施行南北夹击。

    厉兵秣马正是等待今日复仇的机会,云家远走海外期门羽林主将卫青也在南方征战。整个大汉便没有一支能够与匈奴骑兵抗衡的骑兵,这种情况下集中力量。搞下汉人的几个县城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我立即将这一消息传送给大单于,这边的事情交给您了公主殿下。只要丞相与太尉开始召集徽兵回乡,我便请大单于出兵。如果你父亲能在淮南举事,大单于说了淮河以南的汉地。都归属给您家王爷节制。”

    “哈!你少来,这种事情你还是去跟田蚡说比较靠谱一些。如今大汉兵强马壮,我父王这个时候举事,下场一定是死的不能再死。”刘陵十分聪明,资质也是颇高之辈。一听田荣的话便是在敷衍自己,一个汉家公主。自然不会被间谍忽悠过去。

    政治上讲究的是谋定而后动,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给谁将聊斋,刘陵十分鄙视田荣的行为。想拿刘家的土地与刘家人谈条件,明显是对他忽悠的能力自信过了头。

    田荣也不以为意,一张大脸丝毫没有一丝红意。对他来说,脸有没有都是问题,至于要不要脸那更不是问题。

    大规模的徽兵回乡工作开始了,不少地方接到回乡命令的徽兵很高兴。打了许久的仗。服了这几年的兵役吃够了沙子。也见惯了大自然的力量,现在是回家去好好种麦子的时候了。

    远在江南的云啸可不这么认为。此时。他正在为蛮牛的不对劲头疼。

    回到熟悉的荆楚之地,蛮牛便少吃了许多的饭食。整天对着莽莽群山发呆,好基友小白不在。只有自己享受家乡的风景,蛮牛很失落。

    最近蛮牛很不喜欢戴头盔,非常不喜欢。甚至他也开始讨厌铠甲,以前那身厚重的全身板甲似乎要长在身上。要烤上一只香喷喷的全羊才能够哄得他脱下铠甲擦拭。

    如今蛮牛经常将铠甲摔在地上,合体漂亮的全身板甲布满了凹痕。这是蛮牛大力摔出的杰作。

    “蛮牛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饭的。”云啸无奈的询问照顾蛮牛的侍卫头子。蛮牛大爷一个顶一百个,给他配备一个级别高些的人照顾。云啸认为这是正常的。

    “回侯爷的话,蛮牛从昨天中午便开始不吃东西。就对着那边的山里面看,不时还吼叫几声。末将特地弄了一只羊。请昆仑奴烤了。可蛮牛一口也不动,这便来找侯爷。”

    云啸无奈的前往蛮牛所在的后卫营,蛮牛这家伙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全身板甲又被撇到了一边儿,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蛮牛大爷。这家伙发起飙来,那可是能够要人命的。

    刚想走过去看看,却被苍鹰拦住了去路。“侯爷,蛮牛有些不对劲儿。似乎山里有什么他牵挂的东西,您这会还是别过去。一旦他发起飙来伤了侯爷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苍鹰十分担心蛮牛现在的状态,当年身强力壮的苍虎差一点便被蛮牛干掉。就云啸这小胳膊小腿儿,还不一下扯零碎了。

    忽然蛮牛猛得站起身来,脚下的两双大铁鞋甩得东一只西一只。砸得一名躲避不及的侍卫仰面躺倒,似乎受伤不轻。

    “嗷……”一声震天的吼声,蛮牛拎起双刃战斧便向森林中走去。

    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做。不过他们很快便将目光望向云啸,云啸也有些吃惊。他不明白蛮牛到底怎么了,自从到达江南这家伙便开始不对劲儿。难道是山中的妈妈在呼唤?这也太扯了点儿,云啸不知道应该阻止蛮牛,还是放任自己手下第一打手就这么离开。

    “侯爷,这……”苍鹰见蛮牛即将走进森林,连忙提醒云啸道。

    突然,云啸霍然了。蛮牛累了,他不再想过现在的生活。他需要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或许那里有一个和他一样的野人。他们会在一起生孩子,繁衍自己的后代。

    又或者……

    云啸在神游天外,侍卫们张弓搭箭紧张的要死。只有蛮牛,步伐坚定有力的向森林深处迈进。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蛮牛这一次不会回来。

    眼看蛮牛就要走出最大射程,苍鹰有些着急。在他的眼睛里,自己都是云啸的一条狗,最后云啸咬了咬牙,对着正要下令房间的苍鹰道:“算了,让他去吧。他是自由的,他属于这里就让好好过完下半生。这半辈子跟着咱们,遭了不少的罪。

    云啸清楚的记得,有几次都是蛮牛拯救自己于危难之际。如今云啸将其放虎归山,放得没有丝毫留恋。这让苍鹰有些意外,任何人都知道蛮牛可怕。身着重甲,手持两柄双刃战斧的蛮牛。在战场上是无往不利,丝毫没有对手。难道就这样平白的放他走?

    “蛮牛本是自由的,是咱们将他逼迫成这个样子。蛮牛不是异种,而是患有一种叫做小脑症的疾病。所以他的头会那么小,肌肉才会这样发达。

    这样的病症活不了多久,既然他想离开就让他落叶归根好了。”云啸拦住了蠢蠢欲动的苍鹰,嘟嘟囔囔的说了一番话之后,便离去。森林里响起两声咆哮,不久便恢复平静。只有苍鹰还在对着那山林,发呆。

    蛮牛走了,云啸伤心了好一段日子。张十三变着法儿的想让云啸高兴起来,可是效果甚微。

    长安城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各路诸侯王,还有散布在大汉每个角落的皇亲都赶往长安。虽然的大丧期间,但因为人流密集。长安城似乎比平日里还要热闹一些。

    一条流言悄悄的在长安市民中流传,云侯的夫人南宫公主要回来了。这些年大王城的大米已然成为了长安最贵的米,高出普通米的五倍有余。更不要说,那些海鲜干货。早已经成为了长安富户们不可缺少的菜肴。

    对于神秘遥远的海外,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理解。他们强烈想见一下,这位大王城来的夫人。

    一支队伍正在向长安挺进,打头的是一水的大宛马。马上端坐着黑灰黑甲,好像地狱武神一般的骑士。路人匆匆数了一数,人数居然有千人之众。

    “这到底是什么人,开路的骑兵便是一千人。出手真够阔绰,等闲诸侯王怕也没这样的势力。”

    “你新来长安的吧,这种黑色制式盔甲。只有云家有,能调动如此多的黑甲武士。证明车里面做的是云家人无疑。

    这云家侍卫最的汉武绝伦,凶狠的匈奴人看到他们就好像老鼠见到了毛一般。这些年来南征北战,未尝一败。造就了云侯我朝第一名将的名头,便是李广将军也难企及啊!”

    这位明显是长安老户,一边指着远处渐渐驶过来的豪华马车。一边给身边的土鳖解说。

    “看,临潼的苍爷来了。”一名看热闹的闲汉用手一指,便见大路的另外一边,出现了一列同样身着黑甲的武士。当中一人,正是苍澜。(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南宫祭灵

    “母亲的意思是……”刘彻从未见王娡这样推崇一道奏章,也从未听到王娡这样评论朝政时局。他没想到母亲居然能够引经据典,更没想到身为太后的王娡居然也博古通今。

    一直以来王娡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婉贤淑,谁料到这样一个女人,居然也颇有政治才能,刘彻不禁对自己的母亲刮目相看。至少他认为,王娡比他那个兼丈母娘的姑姑要靠谱许多。

    “哀家认为,皇帝应该立刻批准丞相的条陈。从七王之乱开始,国家多年来虽然在恢复元气。但粮食问题依然是咱们大汉迈步过去的坎。乡下人家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国家的丁口也上升缓慢。

    民为国之本,粮为民之本。没有粮食,饿肚子的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认为快要饿死的人还会忠君爱国,还会遵守什么道德礼仪?仓颉足而知礼仪,皇帝要正视粮食问题。”

    “就依母亲,朕这便下旨。立刻着舅舅会同太尉,办理徽兵回乡务农的事情。冬天快过去,春天草原上的草开始茂盛。牧民们也要放牧,想必匈奴人此时不会大举进攻。”

    “皇帝能以民生为本,哀家很高兴。你奶奶没有了,这天下万稷重担都担在你的肩头。有些事情孰轻孰重你要分清楚,去吧办你该办的事情。”王娡的口吻不同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是以势压人。但王娡是给刘彻讲道理,用天下至理打动刘彻。

    “汉家皇帝终于抽调徽兵了,边塞军卒将会少上三成。这下,大单于可以集中攻击一点。然后开始肆无忌惮的抢掠,哈哈哈!”

    刘彻万万也没想到,在田蚡与太尉程不时接到旨意的同时。淮南王公主刘陵。与匈奴细作田荣也收到了消息。这个消息太好,太及时了。大单于已然在漠北厉兵秣马,可惜南方闹动乱的消息来得太多慢了一些,不然伊稚邪很想依照中行悦的计谋施行南北夹击。

    厉兵秣马正是等待今日复仇的机会,云家远走海外期门羽林主将卫青也在南方征战。整个大汉便没有一支能够与匈奴骑兵抗衡的骑兵,这种情况下集中力量。搞下汉人的几个县城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我立即将这一消息传送给大单于,这边的事情交给您了公主殿下。只要丞相与太尉开始召集徽兵回乡,我便请大单于出兵。如果你父亲能在淮南举事,大单于说了淮河以南的汉地。都归属给您家王爷节制。”

    “哈!你少来,这种事情你还是去跟田蚡说比较靠谱一些。如今大汉兵强马壮,我父王这个时候举事,下场一定是死的不能再死。”刘陵十分聪明,资质也是颇高之辈。一听田荣的话便是在敷衍自己,一个汉家公主。自然不会被间谍忽悠过去。

    政治上讲究的是谋定而后动,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给谁将聊斋,刘陵十分鄙视田荣的行为。想拿刘家的土地与刘家人谈条件,明显是对他忽悠的能力自信过了头。

    田荣也不以为意,一张大脸丝毫没有一丝红意。对他来说,脸有没有都是问题,至于要不要脸那更不是问题。

    大规模的徽兵回乡工作开始了,不少地方接到回乡命令的徽兵很高兴。打了许久的仗。服了这几年的兵役吃够了沙子。也见惯了大自然的力量,现在是回家去好好种麦子的时候了。

    远在江南的云啸可不这么认为。此时。他正在为蛮牛的不对劲头疼。

    回到熟悉的荆楚之地,蛮牛便少吃了许多的饭食。整天对着莽莽群山发呆,好基友小白不在。只有自己享受家乡的风景,蛮牛很失落。

    最近蛮牛很不喜欢戴头盔,非常不喜欢。甚至他也开始讨厌铠甲,以前那身厚重的全身板甲似乎要长在身上。要烤上一只香喷喷的全羊才能够哄得他脱下铠甲擦拭。

    如今蛮牛经常将铠甲摔在地上,合体漂亮的全身板甲布满了凹痕。这是蛮牛大力摔出的杰作。

    “蛮牛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饭的。”云啸无奈的询问照顾蛮牛的侍卫头子。蛮牛大爷一个顶一百个,给他配备一个级别高些的人照顾。云啸认为这是正常的。

    “回侯爷的话,蛮牛从昨天中午便开始不吃东西。就对着那边的山里面看,不时还吼叫几声。末将特地弄了一只羊。请昆仑奴烤了。可蛮牛一口也不动,这便来找侯爷。”

    云啸无奈的前往蛮牛所在的后卫营,蛮牛这家伙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全身板甲又被撇到了一边儿,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蛮牛大爷。这家伙发起飙来,那可是能够要人命的。

    刚想走过去看看,却被苍鹰拦住了去路。“侯爷,蛮牛有些不对劲儿。似乎山里有什么他牵挂的东西,您这会还是别过去。一旦他发起飙来伤了侯爷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苍鹰十分担心蛮牛现在的状态,当年身强力壮的苍虎差一点便被蛮牛干掉。就云啸这小胳膊小腿儿,还不一下扯零碎了。

    忽然蛮牛猛得站起身来,脚下的两双大铁鞋甩得东一只西一只。砸得一名躲避不及的侍卫仰面躺倒,似乎受伤不轻。

    “嗷……”一声震天的吼声,蛮牛拎起双刃战斧便向森林中走去。

    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做。不过他们很快便将目光望向云啸,云啸也有些吃惊。他不明白蛮牛到底怎么了,自从到达江南这家伙便开始不对劲儿。难道是山中的妈妈在呼唤?这也太扯了点儿,云啸不知道应该阻止蛮牛,还是放任自己手下第一打手就这么离开。

    “侯爷,这……”苍鹰见蛮牛即将走进森林,连忙提醒云啸道。

    突然,云啸霍然了。蛮牛累了,他不再想过现在的生活。他需要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或许那里有一个和他一样的野人。他们会在一起生孩子,繁衍自己的后代。

    又或者……

    云啸在神游天外,侍卫们张弓搭箭紧张的要死。只有蛮牛,步伐坚定有力的向森林深处迈进。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蛮牛这一次不会回来。

    眼看蛮牛就要走出最大射程,苍鹰有些着急。在他的眼睛里,自己都是云啸的一条狗,最后云啸咬了咬牙,对着正要下令房间的苍鹰道:“算了,让他去吧。他是自由的,他属于这里就让好好过完下半生。这半辈子跟着咱们,遭了不少的罪。

    云啸清楚的记得,有几次都是蛮牛拯救自己于危难之际。如今云啸将其放虎归山,放得没有丝毫留恋。这让苍鹰有些意外,任何人都知道蛮牛可怕。身着重甲,手持两柄双刃战斧的蛮牛。在战场上是无往不利,丝毫没有对手。难道就这样平白的放他走?

    “蛮牛本是自由的,是咱们将他逼迫成这个样子。蛮牛不是异种,而是患有一种叫做小脑症的疾病。所以他的头会那么小,肌肉才会这样发达。

    这样的病症活不了多久,既然他想离开就让他落叶归根好了。”云啸拦住了蠢蠢欲动的苍鹰,嘟嘟囔囔的说了一番话之后,便离去。森林里响起两声咆哮,不久便恢复平静。只有苍鹰还在对着那山林,发呆。

    蛮牛走了,云啸伤心了好一段日子。张十三变着法儿的想让云啸高兴起来,可是效果甚微。

    长安城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各路诸侯王,还有散布在大汉每个角落的皇亲都赶往长安。虽然的大丧期间,但因为人流密集。长安城似乎比平日里还要热闹一些。

    一条流言悄悄的在长安市民中流传,云侯的夫人南宫公主要回来了。这些年大王城的大米已然成为了长安最贵的米,高出普通米的五倍有余。更不要说,那些海鲜干货。早已经成为了长安富户们不可缺少的菜肴。

    对于神秘遥远的海外,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理解。他们强烈想见一下,这位大王城来的夫人。

    一支队伍正在向长安挺进,打头的是一水的大宛马。马上端坐着黑灰黑甲,好像地狱武神一般的骑士。路人匆匆数了一数,人数居然有千人之众。

    “这到底是什么人,开路的骑兵便是一千人。出手真够阔绰,等闲诸侯王怕也没这样的势力。”

    “你新来长安的吧,这种黑色制式盔甲。只有云家有,能调动如此多的黑甲武士。证明车里面做的是云家人无疑。

    这云家侍卫最的汉武绝伦,凶狠的匈奴人看到他们就好像老鼠见到了毛一般。这些年来南征北战,未尝一败。造就了云侯我朝第一名将的名头,便是李广将军也难企及啊!”

    这位明显是长安老户,一边指着远处渐渐驶过来的豪华马车。一边给身边的土鳖解说。

    “看,临潼的苍爷来了。”一名看热闹的闲汉用手一指,便见大路的另外一边,出现了一列同样身着黑甲的武士。当中一人,正是苍澜。(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智斗

    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寒梅图,南宫惆怅心情立刻好像夏日的冰霜般不见了。两朵红润爬上了她的脸颊,这间房间同样鉴证了她从一个女孩儿变成女人。

    偷情的癫狂是那样炽热,南宫的耳畔似乎还回荡着云啸那连绵不绝的情话。

    “公主,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苍澜弓着身子,态度恭敬的说道。

    “哦,知道了。”南宫淡淡的回答,尽管苍澜极尽巴结。但暴露出的狼子野心还是让他内心生出恶感。所以,对这位云家在长安的代理人。南宫没有一丝好脸色,这小子还没有如他爹那般成长为老狐狸。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尽力除去。只是云家在长安的利益,又有谁能来保障呢。

    人手不足不但困扰着云啸,同样困扰着这位云家贤内助。

    晚宴让南宫措手不及,简直是难以形容的奢华。每个盘子都镶着金边儿,菜肴更是有上百道之多。苍澜特地吩咐了一名极有眼色的丫鬟,南宫的目光停留在哪道菜上。这丫鬟便过去夹上几筷子。

    这种感觉极其怪异,所有人都恭敬的站着。只有南宫在那里吃喝,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杯盘相撞的声音。诡异的气氛使得这里更像灵堂而不是饭堂。

    “苍老,他们年青您不必站规矩。您这把子岁数站在这里,让本宫怎么吃得下。彩云,给苍老先生看座。”

    南宫一边用餐巾擦着嘴一边吩咐着,可怜的苍景空已然站了小半个时辰。原以为女人肚量小,吃一会儿就完事。哪里想到这位云家主母居然细嚼慢咽,站得老苍景空头昏眼花。南宫若不是怕他晕倒,才不会给他作为。这餐饭要好好吃吃,既然苍澜下了这么大工夫。那就让他好好站一会儿规矩。

    估计这餐饭还没有吃完。刘彻便已经得到廷尉署禀报。筵席的豪华程度会被百倍夸张,在祖母大丧期间大吃大喝行奢靡之事。这一条罪名也不小,虽然刘彻不会惩处南宫。但心里,也难免会出现芥蒂。

    南宫是皇家与云啸的唯一联系,斩断了这道联系。云啸就算是与皇家彻底决裂,到了那时起兵造反便成了顺水推舟之事。好一道连环计。真真处处都透着陷阱。不用想都知道,准是那个没有头发的老脑袋瓜想出来的主意。

    南宫觉得周身似乎有些寒冷,这次奔丧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原想着借着奔丧跟母亲好好团聚几日,现在看起来着手处理云家在长安这爷俩才是关键。

    苍澜在长安盘恒已久,苍景空更是一只彻头彻尾的老狐狸。皇家的力量借助不得,如果借助皇家的力量铲除这父子俩。依云啸的性子,怕是直接从江南打到长安。

    “苍老,这一餐也是太奢靡了些。云侯总是教导我们,一米一粟皆是天恩。人要惜福。这许多的菜肴本宫也吃不了,下次莫要如此靡费。白白浪费了可惜,来人呐那只烤鹅拿给苍老先生。还有那盘子莲子羹。”

    南宫的手指在桌子上指指点点,一会儿七八道菜肴便到了苍景空的面前。

    老小子,既然给老娘下扳子。就别怪老娘找你麻烦,晚上积食的时候可别忘了老娘的一份功劳。

    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积食,但南宫言语说得客气。又是当家主母赐食,即便是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苍景空也得老实在旁边吃喝。肥腻腻的鹅肉烤得外焦里嫩。吃在嘴里倒也舒爽,虽然苍景空没有几颗牙。但好歹也吃了几大块。不住的谢主母恩典。

    南宫心里憋着坏,自然不肯这样放过这老家伙。

    “苍先生,您尝尝这个。本宫吃着着实不错,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南宫一样样的点着菜肴,每样也不多说。直接让追月给夹一筷子,一百多道菜每样尝上一口。那就够苍景空受的。何况开始时不知底细。居然吃了好几大块烤鹅肉。

    待南宫放下筷子,苍景空的肚子已然是吃得滚瓜溜圆。看来要好一顿溜达,才能消去积食。看着苍景空撑得难受的样子,南宫的心里便畅快无比。

    苍景空知道这是南宫的报复,但也没有丝毫办法。硬着头皮陪完这位姑奶奶。躺在炕上撑得直“哎呦”。

    “父亲,似乎南宫公主有意针对咱们。”

    “傻小子,这南宫是先帝爷的闺女中算是最精明的一个。咱们做的事情,她一看就猜出了目的。但是咱们必须做,不挑拨皇室与侯爷关系。侯爷便不可能举兵,咱家想光宗耀祖位极人臣。只有侯爷奇兵一条路可走。

    南宫公主与云侯的婚姻,是皇家与云家的纽带。只要斩断了这根纽带,起兵最大的障碍便会消除。

    可偏偏这位南宫公主极得云侯宠信,又洁身自好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三叔在大王城百般搜罗,命人日夜监控也没有差出分毫把柄。

    为父也是无奈,才想出里间南宫公主与皇家的计策来。至于管用不管用,那便要看当今圣上的应对。不管怎么说,这个疙瘩种下总是好的。利大于弊,即使让南宫公主知道什么也无妨。

    只要你三叔在她的香料里继续添加麝香,这辈子她便不会有子嗣。任她三头六臂,也没有办法掌控云家的下一代。”

    “下一代?”苍澜听得有些心惊。

    “你四叔在江南有信来,侯爷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劲儿。老夫观侯爷的面相,应该不是长寿的模样。这些年他的病也是一次重似一次,若不是侯爷自己本是神医,加上御医圣手的调养。恐怕早就一名归西了,若是侯爷不在。大公子自然名正言顺的继位,南宫公主只算是庶母之一。这管家的权利,说不得便要被夫人剥夺。

    这些年她掌管着云家的内务,夫人早已不满。日积月累之下,现在恐怕嘴上不说,心里已然是妒火炽热。这女人啊,天生就是这性子改不了。”

    “可还有两位……”

    “她们两个并不足道,恐怕即便是在云侯眼里。她们也只是玩物而已,以色侍君的哪有几个好下场的。为父在宫里,见这样的女人多了。看看先帝驾崩之时,那些宠妃的下场你便知道她们日后的下场。”

    “那夫人那边三叔说通了没有,每次来信都说夫人不置可否。若是侯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云家当家人虽然是大少爷。但大少爷年幼,实际掌权的还是夫人呐!”

    “夫人,哼!要说云家谁的心机最深,便是这位夫人。别看这些年她任什么都放弃,因为她知道。不管现在别人得到什么,将来这些都是她的。母凭子贵,只要抱着大公子。嘿嘿,将来云家的产业便都是她说了算。”

    “父亲,您别忘了。事实上的大公子现年已经十岁,在东胡也是……掌管十几万兵马。再说老巴图虽然老得不行了,但是他儿子可还在。若是日后撕撸起来,怕是难以善后。”

    “名不正言不顺,她母亲是东胡的王后。他敢承认自己的云家子孙?这东胡王他还想不想做了,再说了你以为东胡就是铁板一块。没事儿,那边有人牵制老巴图,不会闹出事情来。”

    “父亲,您这身子。是不是给您熬一点山楂水,我看……”

    “嗯,这小妮子不简单,可惜她被老夫的障眼法欺骗。以为老夫也不过是日暮西山,看起来这易容术还真有一些用处。

    山楂水不用熬了,早防着她这一手。你以为我为何在肚子上掂了一个椅垫?哼哼,想整治老夫。她还嫩了一点,你一会儿出去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哦,山楂水还是熬一些。你亲自送进来,显得老夫撑得很难受的样子。”

    的确是一只老狐狸,居然用椅垫掂在肚子上。装作撑得肚子大,这南宫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这老家伙的狡猾指数。这家伙不是老狐狸,而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公主,打听过了。厨房得了吩咐,熬了好大一锅山楂水。苍澜亲自端进去的,奴婢在暗处看着。苍澜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彩云给南宫梳拢着头发,追月在一旁絮絮叨叨的禀报。

    “哼!任他千万条计策,咱家公主还是他主子。让他吃他敢不吃,哼怎么不撑死他。一条老狗不咬人,整天就知道算计人。”

    彩云一边梳头,一边数落着苍景空的不是。

    “莫要乱说话,这里是他们经营了多年的地方。被他们听了去不好,这明枪好躲,暗箭是最难防的。你们打从今儿起,都警醒着点儿。小心苍澜暗中下绊子,遇事儿多个心眼儿。这趟出来,恐怕不是如想象那般轻松。”

    南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大王城她也算作是呼风唤雨。可不知为什么,到了生她养她的长安。忽然有了一股无力感,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一切掌控一切。

    看似平静的奔丧,其实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便会触到暗藏的礁石。(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王娡的策略

    自从南宫踏入临潼那一刻起,未央宫便处于最高戒备状态。云家侍卫的战绩没人敢忽视,南宫这一来便带来了三千侍卫。尤其是踏入临潼的那一刻,居然三呼万岁。数百骑执骑士礼,百姓们更是伏地叩拜。这简直就是形同造反,千度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将此消息告知刘彻。

    “有这种事?”刘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自己的姐姐居然会挑战至高无上的皇权。

    “千真万确,当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看见。围观的人有数千人之多,最多到明天午时。这件事情会传遍长安的大街小巷。”千度有些着急。这是对皇权的巨大打击,如果不严惩的话。皇家的威严将当然无存,可如果严惩,那可是皇帝陛下的亲姐姐。太后钟爱的南宫公主,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扎到哪一块,都会疼。

    刘彻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知道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处置的话不但太后与自己的良心过不去,而且还会立刻逼反云家。大汉上下还没有做好迎战云家的准备,若是贸然与云家打个难分难解。匈奴人再乘机插上一脚,这大汉的江山便有八成的可能易主。

    左右为难的刘彻好像拉磨的驴子一样,在偏殿里转圈儿。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来。

    正当刘彻暴走之时,殿门分左右打开。小青搀扶着一身丧服的王娡走了进来,刚才因为有祭拜仪式。需要太后出场,这位太后便出去转悠了一圈,尽了尽儿媳妇的责任。便回到偏殿休息,事实上只要不需要她出席,王娡整天都在这里休息。如果不是提防别人说闲话。她连偏殿都不会来。直接待在漪澜殿躲清静。

    “彘儿,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焦躁。”知子莫若母,刘彻的举动让王娡感到不解。自从登基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刘彻这副模样。

    “母亲,姐姐她……哎!千度还是你来说。”刘彻知道,王娡对南宫极度宠爱。干脆让千度说个明白。

    千度将今天发生在临潼界碑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王娡开始听得大皱其眉。但听闻南宫因为礼制不合。没有进入临潼境内时,锁紧的眉头忽然展开。心情似乎也大好起来。

    “彘儿,你说说你想如何处置此事?”王娡的语气异常平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刘彻心底一沉,看起来母亲的确很疼爱姐姐。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能原谅她。

    “孩儿正为此事彷徨,若是处置姐姐怕母亲伤心。但若是不处置姐姐,又怕百姓与群臣议论。您知道,百姓们最喜欢谈论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事件。事情添油加醋这么一说。不定说出什么样儿的结果呢。”刘彻的眼睛不敢与王娡解除,生怕母亲看穿自己的心思。

    王娡暗笑,还说是为自己考虑。怕是因为惧怕云家举旗反叛,才会如此为难。当下也不说破,只是静静的待刘彻发完脾气。

    “彘儿,此事你冤枉了你姐姐。不是为娘的袒护你姐姐,依照哀家看。此事你姐姐多半不知情。而且你姐姐还是忠于大汉,忠于皇家的。否则。她大可以装糊涂。从容让车驾驶进临潼,而不必得罪云家有势力的家臣。”

    “母亲是说。此事姐姐不知情?”刘彻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神色,可只是一瞬间便黯然下来。

    “你也想到了?是啊!或许云侯没有反叛大汉的想头,可是他手下那些家将已经蠢蠢欲动,因为他们在云家的势力已然达到了顶峰。如果想再进一步,那只能干掉云侯。

    可是他们不敢,也没有那份实力。云侯的机狡鬼神莫测。行军作战算无遗策。他们敬云侯,可是更加怕云侯。这便是云家家将少有反叛的原因所在。

    可如果云侯举起反旗那情况便不同了,他们都有从龙之功。云家的家臣,一下子便会成为大汉的权臣,这会让他们的利益最大化。这份诱惑是他们抵挡不住的。所以这些家将便开始蠢蠢欲动。撩拨你姐姐与皇室的关系便是第一步。

    如果你上当了,处置了你姐姐。那后果只有一个,云侯会因怒而起兵。为娘问你,大汉的军队做好与云家打仗的准备了么?朝廷里做好与云侯作战的准备了么?何人可为将,何人又可为帅?

    如果你不处置,皇家的威仪便会受损。从此藩王们便会轻视朝廷,或许还会再闹出七王之乱的事情出来。

    想得出这一招的人很毒辣啊!舍去苍景空,哀家还真想不出这个人来。哎!当初若不是你那个爱妃,便不会有今天的麻烦。皇帝,想必你也开始后悔了吧!”

    刘彻呼吸为之一窒,没想到王娡只听了千度的讲述。便推测出后面如此多的事情来,甚至推算出幕后的策划的主谋来。这种洞察力让刘彻心折不已。

    “母亲说云侯算无遗策,朕看母后才是。不知母后想如何处置此事?”刘彻心道,自己既然想不出主意。干脆,让这位聪明绝顶的母亲给自己想一个出来。

    “依哀家看,皇帝万万不可对你姐姐有任何处罚。反而明天要隆重迎接你姐姐,让云家的家将们看看。皇家的亲情是牢不可破的,让他们不要抱有任何幻想。

    明天进宫之后,哀家会找你姐姐好好谈谈。了解一下云家的真实情况,还会让你姐姐私下里透出风去。就说云家的家臣已然受到了惩处,如此两面都有了台阶。藩王们即便不信,嘴上也不敢说出来。

    另外,皇帝要趁着诸侯王都在京时。下旨推广推恩令,待那些王爷们返回藩国。木已成舟,他们也没有办法。如此一来,王爷们即便是想有不臣之心,也没了本钱。以当年吴王之能,也只不过纠集了七国藩王。想让为数众多的王爷们造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三管齐下,便可将此事化解于无形。但为娘担心,这些家臣们一计不成便会另生毒计。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才是。”

    “这还不简单,真派人除了那苍景空便是。这条老狗就是临潼,想必也跑不了多远。”刘彻眸子里闪着凶残的目光,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干掉苍景空。

    “不可,此事没有完全之策断然不可施行。一旦被云家抓住把柄,这云侯最是护短。你擅杀他的家臣,他岂可与你善罢甘休。匈奴人在漠北虎视眈眈,若是此时招惹云侯那是不智。”

    王娡立时阻止了刘彻的举动,若是一个不慎落入苍景空的圈套。那便大事不好。

    “那便一切按照母亲的意思去做,今夜可以让林滤去给姐姐透露一个口风。免得明日行事起来,显得仓促。”

    “嗯!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就让林滤去吧,妹妹探望姐姐。没人能够挑出毛病来。”

    “去请林滤公主!”刘彻转身对着千度吩咐道。

    “诺!”千度此时已经对太后娘娘感佩得五体投地,赶忙施礼过后退了出去。

    南宫在云家豪华的浴池里沐浴,滚烫的温泉水泡得她浑身都没了力气。彩云一下下的给她按着肩膀,这骊山引过来的温泉就是不同。丰富的矿物质洗得浑身清爽滑腻,肌肤犹如凝脂似乎吹弹可破。

    正泡得舒服,追月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公主殿下,林滤公主来看您。车驾已然进了庄子,一会儿便到。”

    女人更衣化妆很是麻烦,不知道守夜的人是否是故意的。平常连只蝙蝠都飞不进来临潼,现在林滤公主的车驾居然可以直闯云家庄子。

    “慌什么。林滤是我妹妹,你怕什么?彩云继续捏,正舒服着呢。林滤来了,直接带进来就是了。”南宫慵懒的说道。看样子这位公主殿下也早猜到,今天母亲会派妹妹来探口风。有时候,女人有着超乎寻常的第六感。

    “诺!”

    追月不敢违逆南宫的意思,犹豫着看了南宫一眼。便称喏退下。

    没过多一会儿,走廊便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不过很快,云家的侍卫便传来干预。

    林滤的随从被拦在外面大厅中,只有林滤带着两名贴身宫人获准入内。

    “姐姐,姐姐!”人未至声先至。二十岁的大姑娘,被王娡宠爱得没边儿。见到多年未见的姐姐,皇家礼仪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厚重的实木们左右分开,林滤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出现在门口。大丧期间,穿衣还是需要避讳。林滤在太皇太后身边时间比较长,感情自然也深厚一些。论太皇太后的宠爱,这位妹妹可远在姐姐之上。

    见到南宫正光着身子任由彩云在脊背行揉捏,林滤立时羞得用手捂住眼睛。

    “姐姐不知羞,怎的光着身子见人。”嘴上虽然说,但指头缝儿长得老大。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在手指后面瞪得大大的偷看。

    “你知羞知羞就不要嫁人,看你洞房的时候怎么办。”南宫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未央戴孝

    冬日里的朝阳起得格外晚,火红的朝霞映满了天空。天地间都被这朝霞渲染,万道霞光将一切变成了火红。人们许久未见到这样火红的朝霞,太皇太后的故去让长安城一切红色的东西都消失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伟大的太皇太后戴孝。如果太阳不是高挂在天上,或许也会被撤下来挂上一卷白绫。

    一队黑甲武士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武士们身穿漆黑的战甲。每片甲叶都反射着幽暗的光泽,他们身披霞光带着狰狞的战甲好像地狱里出来的武士。队伍打着火红的云字牙旗,只是在旗杆上面飘扬着一根白绫象征着他们是来吊孝的。

    高大的战马踢踏的行进着,有心人注意到居然连战马的步调都是一致的。马队经过的踢踏声整齐划一,每一个踏步都好像踩在人心里。

    长安的百姓有些害怕,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威仪的队伍。所有人都肃立在朱雀大街的两旁,静待队伍的通过。

    不时有人小声的嘀咕,互相询问这是哪位藩王的队伍。

    “这么整齐,一定是赵王的队伍。燕赵之地多出劲卒,看这队侍卫如此精锐,定然是赵王的队伍。”

    “你傻啊!没见那队伍打着云字大旗,那些是云家的侍卫。云侯就是带着他们南征北战,连匈奴人都被他们打得怕了。这些年才不敢侵扰大汉土地,听我家亲戚说。云侯正带着兵,与长平侯一道平定东瓯叛乱。已经几次杀得东瓯军大败。”

    “老子根本就不认识字!”

    南宫端坐在豪华的马车里,脸上古井无波。昨夜与林滤畅谈一夜,母亲的话萦绕在她心头。她何尝不想按照母亲的意思做,可云家的事情真的不是她能够做得了主的。

    三千侍卫悉数被派来保卫她。南宫看来示威的成分居多。齐铁根本不听她的命令,一切似乎以苍景空马首是瞻。想是临来之时得了苍虎的吩咐,这让南宫有些心惊。看起来云家家将里最大的两股势力已然合流,在造反的问题上。他们保持了高度一致。

    以南宫现在脆弱的势力,根本不可能与他们抗衡。好在云啸还在,能够压制住这些虎狼一样的家将。

    林滤远没有南宫那般惆怅。一会儿翻翻这一会儿翻翻那。孩子气的找出葡萄酒,对着壶嘴呡了一口接着便大口的灌了起来。

    “姐姐,您天天就喝这样的美酒啊!简直比宫里的佳酿强上百倍,不行你一定要给我弄点。”林滤拉着南宫的胳膊不停摇摆。像一个撒娇的富家小姐,胜过像一位皇家公主。

    “好了好了,好歹你也是个皇家公主。怎么好像什么都没见过似的,连这马车都送你好不好!”南宫真不知道林滤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昨天就对云家诺大的浴室惊奇。今天又在自己马车上窜下跳,好像她也有自己的封地。难道大汉的公主都穷成这德行了?

    “好呀好呀。我那辆马车跟你这一比。简直就是个鸟笼子,还是姐姐的马车宽大气派。看看,这封条都是包金的。呀,这流苏也是用金线编织的。我说怎么不管刮什么风都这么垂着。

    还有啊,姐姐您这座位是什么做的。怎的这样暖和,长安根本就没有我那蒲团还是棉花做的,现在都压得实了,远没您这坐得舒服……!”林滤的小嘴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南宫的脑袋边上好像站了一只小燕子。

    “这是鸭绒,就是鸭子身上的毛。坐起来当然暖和。回头让人给你做几个送过来。彘儿没给你封地?怎的将你弄得如此穷困?”

    “姐姐你不知道,娘说哥哥要养什么期门羽林。还要买你家死贵死贵的那什么马,我封地的产出硬是被母亲要去了一多半儿给小彘儿。父皇那么多公主,母后谁都不勒索就勒索我。还得妹妹现在净穷,连份像样的嫁妆都置办不起。”

    “彘儿养兵,怎么不用府库的钱。还有内府可以支应。母后为何要在你这里要?”

    “没办法,府库里的钱奶奶把着。内府的钱都让阿娇给败光了,你不知道那阿娇简直就是个吃钱的机器。听说让什么巫婆做一次法事便赏千金,而且这法事每月都做。据说能够怀孕,姐姐你说说。内府有多少钱能经得起她这样败。

    前两天还跟母亲顶嘴。结果被母亲送到奶奶灵前罚跪。这才算是消停了点儿,我还听彘儿说他准备废了阿娇。立卫美人为皇后,立卫美人的儿子刘据为太子。当年刘据刚生下来时就要立,结果被奶奶和姑姑硬给压了下来。如今奶奶不在了,彘儿可算是能直起腰做人。”

    南宫静静的听着,方知道刘彻与王娡被太皇太后打压得有多狠。难怪,朝廷出了这么多的昏招。奶奶一世英明,怎么临老临老就不知道自己老了应该放权。将国家交给年轻有朝气的一代来治理。

    目前来看,阿娇的被废简直就是板上钉钉。想来那个能闹腾的姑姑,如今也闹到了头儿。算了,不去管她们。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马车在云家侍卫的护送下驰进了长安,守门的校尉早得了吩咐。没有加以阻拦,而是侍立两旁放行。

    苍澜有些暗自磨牙,他还打算趁着城门校尉阻拦大军进长安发一回飙。他甚至已经准备好杀几个人,将事情闹大。没想到往日里比秃尾巴狗都横的城门校尉,现在乖巧得好像绵羊。就差趴在地上,“咩咩”的叫上两声。

    大军在朱雀大街上排了足足有一里长,围观的长安百姓可过了眼瘾。好像在看一场阅兵式一般。

    在南宫烦躁的思绪中,队伍终于来到了未央宫。出乎南宫的预料之外,在宫门口迎接南宫的居然是阿娇。大汉的皇后亲自出来迎接,可算是十分隆重了。

    只见阿娇披散着头发,柔顺的头发自然垂下在脑后用白绫打了一个结。身着一席白衣罗裙,脸上不施粉黛。她本是一个美人,如今素颜看起来似乎比她浓妆艳抹时还要漂亮些。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想是连日来熬夜为太皇太后守灵之故。

    “阿娇见过姐姐!”阿娇居然向南宫施礼。南宫吓了一跳,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阿娇比南宫生日大上一个多月,所以以前她是南宫的表姐。都是南宫向她施礼,奈何嫁了人家弟弟。表妹变成了大姑姐,形势立即反转,弟媳自然要向大姑姐施礼的。

    “皇后这可怎么使得!”南宫赶忙迎上去,拉扯着两人执了平礼这才算罢休。

    “姐姐大老远的回来奔丧,本宫出来迎接几步有什么了不得的。咱们进去吧,太后与陛下都在等着姐姐。”阿娇的态度出了奇的谦恭,南宫怎么也不能将眼前这个温婉的女人。与那个横行霸道,走路都要横着走的阿娇联系在一起。莫非今天阿娇吃错了药?这种药得常吃,不能停。

    南宫随着阿娇向未央宫里面走,身后的侍卫也跟着向里面走。未央宫卫尉立刻紧张起来,三千铁甲兵临未央,这他娘的是奔丧还是造反。

    “姐姐……”阿娇看了南宫身后的三千铁甲,欲言又止。这么多藩属军队进长安都是首例,更不用说是进未央宫。大汉开国近百年来,这还是头一遭有这么多铁甲兵围未央宫。就连当年的周勃都没敢这么干。

    “齐铁!”南宫知道,即便是吩咐苍澜。这家伙也会矫情的说说讲讲,干脆也不找他。而是找相对好欺负一点儿的齐铁,毕竟是新晋的家将。还没有生出忤逆主母的气焰。

    “主母有何吩咐!”铁塔一样的齐铁站在南宫面前叉手施礼。

    “你带五十人跟本宫进去,其余人等都在这里等着。记住,本宫是来奔丧的不准你们横生是非。去跟苍澜说清楚了,今天本宫心情不好。不要撩拨本宫更加不好。”

    “诺!”齐铁也不废话,反正他得了戴宇吩咐在不热闹南宫的前提下。尽量配合苍澜,现在南宫要恼了。他自然也不会得罪那个人。

    苍澜本想闹事,但听齐铁传达南宫口气之坚决也只得作罢。南宫在云家极受云啸宠幸,听说南征之前。已经多日没有在其他三位夫人那里留宿,都是专宠南宫。嚣张的苍澜也不敢过分开罪这位当家主母。

    南宫与阿娇携手踏入未央宫,蒲一入宫门眼泪便流了下来。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从儿时起她便生活在这里。那个时候,这里到处充满了孩子的欢笑。没想到时移世易,如今的未央宫已然沧海桑田。

    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就连屋顶的琉璃瓦都被罩上了白布。羽林侍卫更是拔下了插在脑袋上的红色翎羽,光秃秃的头盔也用一方白布紧紧包裹。身上更是穿着白袍子,整个未央宫都在为帝国戴孝。(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母子密议

    太皇太后的梓宫停放在桂宫,这座宫室在未央宫的东南侧。也是当年太皇太后在未央宫居住时,最喜欢的宫室之一。

    桂宫的大殿里烟雾缭绕,不知从何时起。大汉开始流行烧纸钱,为阴间的亲人送钱花。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富贵一辈子,自然不能在阴间穷着。刘彻是个孝顺的小子,他准备了海量的纸钱敞开了烧。反正也不是烧的真金白银,烧些纸而已不心疼。

    南宫道达桂宫的时候,十几名内侍正在烧那些海量的纸钱。熊熊燃烧的大火远远看去好像一个巨大的火炬。齐铁看得直皱眉头,这未央宫多是木制大殿。真他娘的要是烧起来,不烧个火烧连营才怪呢。这事儿在云家是被严格禁止,没想到在未央宫却是水火不禁。

    刘彻与王娡正在主祭,旁边是那些先期到达的藩王们。早到的藩王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十几天,晚到的也待了两三天。南宫是路途最远的一批皇亲,又在云家待了一宿。所以她是压轴出场的。

    还没有到主祭殿,南宫便已经泪如雨下。奶奶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眼前,可如今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一面。

    称霸一方的藩王们如今都跪着,为这位帝国祖母致以最后的敬意。南宫缓步走到梓宫前,王娡跪在首席刘彻稍微错后一些。

    阿娇乖巧的给南宫点燃了三根信香,南宫留着泪跪伏于地。将三根信香高高举过头顶,人早已经是哽咽不能言。

    “奶奶,南宫回来了。您的孙女,南宫回来了!”身子一下下抽动,南宫终于将话语从胸腔中喷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被南宫的哭嚎声震住,涌进了百多人的大殿忽然寂静无声。

    “奶奶。您看一眼啊!姐姐回来看你了。”刘彻也跟着嚎哭起来,一时间场面悲怆至极。姐弟两人抱头痛哭,真是闻者伤心观者流泪。

    “好了,好了。你们的奶奶听到了你们的孝心,来人赶快将陛下与公主分开。还是骨肉连心,这亲姐弟就是亲姐弟。”王娡在一旁招呼着。彩云追月扶起南宫。千度亲自扶起刘彻,一行人扶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桂宫,向着偏殿走去。

    藩王们无不为姐弟情深所打动,对长安城里的传言不禁轻视了几分。

    王娡走进偏殿,这里几乎成为了她的寝殿。这些日子她一直居住在这里,南宫与刘彻正坐着喝茶说话。脸上泪痕犹在,但悲怆的神色已然不见了踪影。

    “你们姐弟俩多年不见,也应该好好说说话。怎么样,在大王城一切安好。哀家听说。那里的冬天很冷能冻掉耳朵。”王娡走到正中间坐下,小青赶忙奉上热茶,大殿里敞着门太后一定冻坏了。

    大殿里悲怆声不断传过来,可偏殿里母子三人正在吃着茶谈天。似乎在开一场茶话会,一点儿悲怆的意思都没有。

    “大王城冬天是挺冷的,不过宫室里都有炕。还有云侯弄的地暖,有时候烧得热了,外面飘雪的天儿却要开窗户散热气。一到那时候。本宫与夫人便招呼着孩子。赏雪吃狗肉,那里的人做了一种特制的辣酱。蘸着狗肉吃。别提多好吃了。”南宫一边喝茶一边说着大王城的趣事。

    “姐姐,听说大王城水草丰美。每年粮食都丰收,还有大王城产的大米似乎比江南稻米好上许多。朕吃过,每粒米都油汪汪的。吃在嘴里甚是香甜,似乎也顶饿一些。”刘彻不关心这些生活情趣上的事情,他关心的是大王城的物产。

    大米这玩意在长安卖得死贵死贵。可勋贵富户们却抢着买。说是比江南的稻米好吃,刘彻好奇特地让人弄了一点儿。还真别说,这大米就是比江南稻米好吃。有嚼头,还颗颗晶莹的看着就有食欲。不像江南稻米,吃在嘴里好像在嚼木头。咽下去的时候都拉嗓子。

    “这大米好吃是好吃,但是一年之产一季。不像咱们关中,地上一年产两季庄稼。若是有一年闹个风灾水灾的,便要闹饥荒。幸好,这两年风调雨顺。储存下来的粮食也不少,只要不闹大的灾荒都能扛过去。”

    “哦,大王城存粮很多。”刘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粮食是重要的战略资源,无论是征发民夫还是养兵派兵。都需要巨量的粮食在后面顶着。

    “够吃上两三年没有问题,这次本宫给陛下和母后都带了几车新米。长安城的大米不要买,都是陈了一两年的陈米。这些陈米,除了酿酒剩下的都卖到大汉了。谁叫大汉的地方不产大米,即便产了也没有大王城的好吃。”

    刘彻气得撇撇嘴,感情自己买的高家粮还他娘的是陈粮。这让皇帝陛下十分郁闷。

    “吃食的事情是小事儿,现在说说你家那些虎狼似的家将吧。哀家怎么看着这些人蠢蠢欲动的。”王娡有些不耐烦起来,一见面就聊吃的。又不是没吃过见过,一个是大汉的公主一个是大汉的皇帝,怎么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昨天晚上林滤跟女儿说了这事儿,几天这抱头痛哭的戏码相信可以遮住许多人耳目。可云家的家将们却是真的在谋划反叛,不过云侯是一点这个心思都没有。这一点女儿可以保证,他几次跟女儿说过。做皇帝是苦差事,只有傻子才喜欢做皇……!”

    南宫住了嘴,因为她发现刘彻的眼神儿已经不对。傻子才喜欢做皇帝,那么现任皇帝陛下是否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傻瓜。

    “他没这个心思,可架不住底下人的窜登。其实有多少人造反是被人鼓动的,哀家担心他压不住这些人。若是这些家将联合起来先造他的反,你又能如何处之。”王娡有些担心的道。

    “这不可能,云家的家将虽然敬着云侯。但本宫观察他们也着实怕云侯,你们不知道。其实这些家将打仗熊的很,那些神兵利器在手。有时候还是会打败仗,这次去江南云侯身子不爽利。本想派个能征惯战的家将去,可左挑右挑却一个人也挑不出来。真正的战阵杀敌云侯不行,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没人算得过他。

    云家的家将虽然个个桀骜不驯,但在这一点上是真真正正的打心里佩服。让他们干什么都敢,只要云侯活着没人敢起反叛的心思。他们都不傻,即使是反叛了也打不过云侯。平日里云侯待他们也不薄,荣华富贵更是不缺,何必冒着身死族灭的危险反叛?”

    王娡与刘彻对视了一眼,第一次有人已这样的角度看问题。的确,现在的日子还算好。若是反叛铁定打不过云啸,那他娘的反个屁呀。

    “你说云侯身子不爽利,现在如何?绝对不能让他有事,按你说的他在可以压得住这些骄兵悍将,可一旦他不在。事情可就难办了。”王娡忧心忡忡的说道,南宫刚才说的话里有一个最重要的关键点。那就是云啸活着,只要他活着一切都好说。云啸又没有当皇帝的心思,可一旦他没了。事情怎样还真不好说。

    “主要是前两年征战大王城时落下的病根儿,那一役也着实惨烈了些。云侯带着他的兵围住了大王城一个什么城主的城,那个城主杀了苍虎的儿子。云侯盛怒之下,派人围城将城中三十万人活活饿死在城里。自打那次之后,他便大病了一场。似乎落下了病根,身子是大不如前了。”南宫有些唏嘘叹惋。

    “三十万人?”母子俩惊得站了起来,这个数字已经超过楚霸王项羽。只不过比武安君白起少些,没想到那样羸弱一个人杀起人来倒是毫不含糊。

    “三十万只是一个大致估算,实际上可能还要多。听说收敛出来的遗骨,堆得好像山那么高。都是听说的,本宫也没敢过去看。那一次要不是有御医圣手在,云侯可能就听不过来。谢天谢地,他挺过来了。不然如今的情势发展到哪一步,还真不好说。”

    母子俩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心里也都庆幸这个杀人魔王没有死掉。

    “说说云家家将的情况,哀家和你弟弟也帮着你参详参详。若是云侯的身子真的那么差劲儿,就得为以后打算了。你一直没有个一男半女,将来这大位还是得传给大公子……!”

    “这大公子是个麻烦事儿,货真价实的大公子现在在东胡做东胡王。夫人说出的云颜其实是二公子。云家内部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有分歧,巴图他们还是力挺东胡王。至于其他的家将们,还是想着云颜继位。看着支持云颜的人多,可那东胡王云敖可有控弦之兵三十万。

    本宫侧面问过云侯,他对此也颇为头疼。现在大王城一切内务都交给本宫,夫人那里表面上哼哼哈哈什么都好。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清楚。一旦云侯不行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麝香

    云啸与茵茵的事情,王娡与刘彻早已经知晓。不过云家内部的这些琐事,倒是第一次听说。

    “岂止,那个茵茵也真是好命。给云侯又生了一个云雷,听说也四五岁了,看着吧有得争喽。”

    南宫的口气里泛着酸味儿,凭什么人家一次中的。自己也没少受云啸宠信,可怎么都怀不上。

    “别想了,东胡远在西域。大王城在哪儿,海外!或许云侯就是看到了距离上的差距,所以才会不管不问。想从这方面大算盘,你是不要想了。

    倒是那位云夫人是个精明人,大妇的位置她牢牢把持着。大公子也是她肠子里面爬出来的,云侯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母凭子贵。再有两位家将支持,这云家就是她说了算。到时候,嘿嘿!你还能再当云侯的家么?能当庶母养着你就不错了,看看宫里你父亲那些嫔妃的下场就知道你以后会怎样。”

    王娡平静的话语让南宫打了一个哆嗦,她可是真真正正见过后宫里那些面黄肌瘦披头散发的女人。想当年可个个都是艳光四射明丽照人,一等一的大美女。有些个,以她女人的眼光看都算得上是美人儿。

    “母亲,您教教南宫。我该怎么做。”南宫急了,站起来一把抓住母亲的衣袖。

    “怎么做,自然最好是生个孩子出来。不管是男是女,也有个傍身的。不然,云侯一旦不行了你就惨喽。一会儿,让御医帮你调理一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南宫这些年虽然无所出,但始终没有求医问药。她认为自己从年幼时便与云啸发生关系,那时候她生活在宫里不可能有人暗害她。也没有吃过什么不利的食物,可也没有怀孕。她哪里知道。云啸都是算着她的生理周期来的。要是怀孕,那云啸可能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对她。

    “其次,你应该找一个家将作为心腹。到什么时候,手里都要有一把刀。趁你现在掌管云家内府,尽力多的邀买人心。如果日后你真的诞下麟儿,也要倚靠人保护不是。莫小看了这后宫里的学问。道道可深了去了。你姨娘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不知道?”

    王娡苦口婆心的向南宫灌输着多年来的宫斗经验,依照她看来。南宫就应该凭借自己的先天优势,积极投入到抢班夺权的斗争中去。干出一番事业,干出一番业绩。这样才不愧是她的闺女。

    “母后,云侯现在还不到三十岁。咱们这样说恐怕早了点儿,虽然云侯的身子骨不大好。可怎么说,年龄也在那里摆着。也不至于好像您说的似的,明天就好像要死了一样。”南宫忽然清醒过来。刚刚讨论的一切都是在云啸迅速挂掉的基础上。可问题是,云啸才不到三十岁。怎么可能就这么快死掉。

    “傻丫头,这叫做未雨绸缪。小青,去请哀家的御医来给公主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需要怎样调理。”王娡吩咐下去,小青称了一声诺便走了出去。

    “咦!”御医给南宫诊完了脉,面色十分凝重。想了一会儿,有将白绢盖在南宫的手腕上又号了起来。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么?”王娡见御医脸色难看。连忙出言询问道。这位御医是她用了多年的老人,对王娡十分忠心。南宫与林滤刘彻等的安胎药都是他老人家亲手开的。

    “公主的玉体似乎被某种药物所侵袭。如果老朽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服用了打量的麝香,这麝香药效奇特。只要女人接触了,便会不孕即便是有了身孕的女人。接触麝香也极容易小产,甚至胎死腹中。故而老朽有此一问。”

    “不可能,我的饮食起居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人负责。彩云与追月每天侍奉在身旁,她们绝对……”南宫猛然住了嘴。貌似彩云与追月也没有身孕。难道……

    “有什么不对么?赶快跟御医说,不然找不到害你的人。”王娡有着多年丰富的宫斗经验,一见南宫难看的表情便知道出了问题。

    “青姑姑,让彩云追月进来。”南宫咬着牙说道。

    “诺!”小青出去没一会儿,冻得哆哆嗦嗦的彩云与追月便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居然勾结外人陷害本宫!”二人还没施礼,南宫的咆哮声便传了出来。

    彩云与追月吓得脸色发白,顾不得施礼急忙跪在地上。她们是奴才,主子说你有错,你便是有错即便没有错那也是有错。

    “狗奴才,居然暗害公主。说,说出你们的幕后主使来。不然,哀家让你们会后悔生在这个世上。”王娡的声音带着冰碴,彩云与追月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冤枉啊!太后,我姐妹二人虽然是奉了千度公公的令潜伏在公主身旁。可是打死奴婢,也不敢暗害公主啊!求太后明鉴!”彩云与追月这些年迁往海外,慢慢的也不惧怕千度。毕竟千度的手长,也只能罩得住大汉。大王城对他来说,乃是法外之地。他的手还够不到那么长,所以即便将千度的秘密说出去,她们也不怕反正奔完丧她们还是要回大王城。

    “好胆!”千度要疯了,好像一只被剁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便窜了起来。对着两个招供的叛逆便欲动手。

    “住手,你敢动一下。哀家便将你碎尸万段。”

    千度硬生生停住了手,后脊背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赶忙跪伏在地道:“陛下,太后明鉴。派这两个妮子监视公主,乃是先帝的旨意。奴才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不过奴才可从未敢让她们戕害公主贵体啊。太后您明鉴,奴才对陛下对大汉是忠心耿耿啊!”千度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只几下脑袋上已经带着血迹。

    这事只可能大不可能小,给南宫公主吃麝香让她生不出孩子。若是这罪名坐实了,南宫非将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南宫,刘彻,王娡的眼睛都冒出了绿光,这哪里是大汉的公主,太后还有皇帝,分明是三头饿极了的饿狼。

    彩云与追也此时也发现大事不妙,她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说有人戕害公主身体,立时吓得瘫软在地上。裙子下面湿了好大一片,这个罪名可以让她们被人切成一片片,以世界上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母后,若是说千度安排人监视姐姐与云侯家的情形。这朕还信,不过若是说他有胆子戕害姐姐身子,试图不让姐姐生孩子。似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刘彻最先反应过来。

    要说千度有监视的胆子,刘彻信。但这家伙绝对没有胆子敢不让南宫怀孕,况且他在这上头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这不符合千度一贯的行事风格。

    “你去给那两个贱婢把把脉,看看她们有没有受那麝香侵体。”王娡不愧是老油条,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看那南宫的表情便知道,她们与那云啸也有瓜葛。不过,她们若是生下麟儿自然要算到南宫的头上。有人若是要害南宫,定然连她们两个一块害了。

    御医走过去,分别给彩云与追月把脉。良久,御医才确定的说道:“太后,她们两人与公主的症状几乎一致。想必也是服用了那麝香,就连中毒的时间似乎都是一致的。”

    一句话算是救了三个人的性命,千度脑门的头发都打绺了。渗出来的汗水淌在伤口上,蛰得生疼。

    “这么说害你的另有其人,你们两个整天陪在公主身边,可发现什么异常?”王娡威严的声音响起,将彩云与追月几乎要离体飞出的魂魄拽了回来。

    “太后,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戕害公主。求太后明察啊!”彩云明显已经被吓傻了,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弄得王娡哭笑不得。

    “回禀太后,我与彩云姐姐日夜守护在公主身旁。若说饮食已然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就连日常饮用水都是我们姐妹亲手操持的。再说与云侯用餐食,云侯的侍卫也把守甚严。没人有可能将什么麝香下到食水中去。呃……太后,麝香是什么玩意。”

    王娡鼻子差点没气冒烟,他娘的这丫头根本就不知道麝香为何物。还罗里吧嗦的说了这么一大堆,不过想想也对。云啸在外面屠城杀人的,爱戴他的人很多。恨他的人想必也不少,若是如此不小心断然难以活到今天。

    “你给她们说说,麝香是个什么东西。”王娡也说不明白麝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只好对着御医吩咐道。

    “这麝香本是一种香料,但对女人却是大凶之物。姑娘用了会不孕不育,孕妇用了便会滑胎死胎。对了,你们可曾用香料?”

    “香料这东西在大王城用得,出门在外我们都用的是香水。云家的香水都是取自鲜花,断然不可能有先生说的那麝香。”追月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哦,可否有那香料让老夫一观?”(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献计

    御医左嗅右嗅到底没有闻出什么来,疑惑的放下手中的香料。又一一检查了南宫的应用之物,甚至连茶叶和葡萄酒都检查一遍却一无所获。

    “太后,臣检查了这些家什。发现这里并无任何禁忌之物,好像麝香的源头并不在这里。”御医最后无奈的向王娡禀报。

    “母后,这个人先借给女儿。我要带他回大王城去,本宫一定要查出来暗害本宫的凶手。”南宫好像一只发威的母狮,从内心的深处发出最愤怒的吼声。

    “嗯!让他给你调理一下身子,若是毒物侵入不深。似乎还可以缓解,如果你能顺利诞下一名男婴。便是我大汉之福,御医你这便去准备。你是跟在哀家多少年的人了,此事事关我大汉兴衰。万万马虎不得,放心异日你从大王城归来。本宫断然不会亏待你。”

    “朕也不会亏待你,凡是一心一意为皇家服务的人。皇家绝不亏待。”刘彻赶忙冲上来加一把火。

    大汉的太后加上大汉的皇帝,这道双保险的威力还是蛮大的。御医恨不得立刻便让南宫怀孕,用来换取自家的一世富贵。

    “请陛下与太后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让南宫公主殿下尽快怀上身孕。”御医的语气里有着兴奋的调子。

    这句话有歧义,好像南宫怀孕跟他的努力有必然联系一样。

    太皇太后的大丧依旧举行,谁也不知道这一天在偏殿中发生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最终决定了大汉的兴衰存亡。

    伊稚斜歪斜的躺在一张宽大的熊皮上,光着的上身被帐篷里的篝火映得通红。黝黑的护心毛好像一捧野草长在他的胸前,面前舞姬几乎赤身**在卖力表演。

    伊稚斜拿起羊腿咬了一口,油脂和着血水顺着嘴角流淌。粉红色的羊肉在他的嘴里不停咀嚼。看着异常恶心。

    “大单于,大单于。好消息,好消息。”中行悦好像一只邀功的猎狗一般冲了进来。他拥有不经通禀直接进入单于大帐的权利,侍卫们并没有阻拦这位大单于面前的红人。

    以前的军臣单于在时,中行悦曾经被剥夺了这份权利。但经过一场非正常的政权更迭之后,伊稚斜大单于又恢复了他这种特权。

    “什么消息将你乐成这个德行!”伊稚斜翻着白眼。看了一眼中行悦。这几年里,匈奴人在漠北苦熬。牲畜的数量以及人口的增长都异常缓慢,他们越是向北迁徙,那里的气候便逾恶劣。

    好在这里没什么人与他们争抢牧场,每户牧民都可以得到足够自己放牧的牧场。这才使得匈奴人顽强生存了下来,现在几年过去了。实力的恢复让伊稚斜再度蠢蠢欲动。

    “大单于,好消息。钉子在长安通过老舜已然成功说服大汉丞相,现在汉人边关上的徽兵开始陆续返回,准备一年一度的春耕去了。边关的总兵力至少减少了二十万以上。

    而且大汉的太皇太后薨逝。大汉的所有人都注意着这件事情。就连边关的将领都得到了严禁出击的命令。现在咱们突然杀过去,一定可以攻破长城。然后尽情的劫掠大汉土地,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事成之后,需要分一半的战利品给大汉的丞相做私产。”中行悦有些为难的道。

    “哈哈哈!分他一半儿,哼哼!到时候刀子掌握在我的手中,说得算是便是我。”

    “大单于,依奴才看。咱们还是最好遵守这个协定,这大汉犹如一只巨大的羊群。咱们匈奴人再厉害。也是一群狼。咱们一次只能吃掉有限的羊,大汉这群样太大了。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吃掉他们。所以钉子发展的这个大汉丞相十分有用。

    只要他将情报源源不断的传给您,您还怕有一天不能兵临长安么。这些财宝只是存在他那里,等到您打进了长安。坐进未央宫那方宝座上时,这些东西不还是您的。”

    中行悦是个讲究商业规则的人,他认为一切应该照合同办事。按照现在的说法,田蚡与田荣这算是口头邀约。既没有白纸黑字。也没有公证处证明,但中行悦先生仍然决定履行合同。

    “你总是能够找到理由说服我,好吧中行悦。就按照你说的,事成之后给他一半的缴获。等老子打到长安,便要他加倍奉还。”伊稚斜很高兴。经过了几年的等待仁忍,终于可以再次入侵中原。

    现在的中原正是多事的时候,全国都在忙活太皇太后的大丧。南方正在与背叛大汉的东瓯开战,而朝廷此时还将徽兵遣散回家准备两个月后的春播。这一切都赶在了一起,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伊稚斜仿佛看到了面前的一大群羊,正等着自己肆意的掠夺。

    “中行悦,你说我们进攻哪里好。你是汉人,知道汉人的事情最多。长城一线,哪里的防务最为薄弱。”

    伊稚斜登位之后,中行悦便成为全权情报大总管。这几年他策反了许多被掠来的汉人,伪装成千辛万苦讨回来请求大汉庇护。可他们的父母亲人都被扣留在匈奴,若是他们不听话。中行悦会将他们亲人的身体各个部分一一斩下送给他们。

    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之下,无数回归的汉人成为了中行悦的耳目。现在他已经对汉匈边境长城沿线的汉军部属了如指掌。甚至比太尉程不时知道的都为详尽。

    “大单于,如今汉军徽兵回乡务农。北地边防以河套地区以及北地郡,上方郡,定襄郡,上谷郡,朔方郡一线都是汉军重点布防地段。这些地方都修有坚固的长城,而且经过这些年的修筑。原本没有长城地方,现在也已经与原先的长城链接在一起。

    汉军北军主力都集中在这一线,而且十里便有一座烽火台。一旦失敬,边关的烽火会迅速燃起。召唤附近的汉军作战,在这些地方凭借高大的城墙,汉军步卒的优势被无限放大。反而,我大匈奴军队的优势却被抑制。

    在这些地方进攻,那只会让我军舍己之长用己之短。当年在灵武的教训太过深刻,攻城一向是我们大匈奴的短板。

    奴才的意思是,进攻辽西与右北平。一来这里长城薄弱,许多地方的长城都没有联通起来。我们的骑兵可以从这巨大空档中穿过去。二来,这些年大汉向这里移民很多。加上最近几年的免税政策,使得这里的平民也很富庶。

    这三嘛!大单于咱们只要占住了右北平,便可以从广阳涿郡直插广阳国,中山国,赵国进而将整个幽州刺史部搅得人仰马翻。还可在长城的背后袭击汉军,只要占领右北平。就好像掌握了一把打开中原巨锁的钥匙。咱们以后再也不怕长城的阻碍,可以尽情的通过又北平袭击中原地区。

    只要我们不断的掏空大汉充实我大匈奴。十几二十年之后,汉匈的实力将会完全翻转过来。到时候我们便可以长驱直入中原,到了那时关中的函谷关将不再是障碍。长安城中的未央宫,便是大单于您的。”

    中行悦谋划了这局棋已经很久,边境的情形更是了然胸中。他盯着辽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这里的长城非常薄弱。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过去这里的东胡人的地盘。后来东胡然被匈奴人逼迫得西迁,当年的汉军便趁机占领这里。

    这里没有燕国的长城,也没有后来的秦长城。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地貌,正是匈奴骑兵理想的驰骋之地。只要顺着辽西杀进右北平,那便是在整个长城防线的后面捅了一刀。可以说,整个东半部的长城防线都会因此而崩溃。

    伊稚斜看着中行悦命人拿上来的地图,仔细顺着中行悦的手指滑动。这副地图极其精密,河流的走向山脉的高低城邑的大小。甚至标注了每座村庄的名称,和大致人口数量。

    “难得你弄出这么详尽的地图来,有了这么详细的情报。这次一定会大获成功,今次给你计首功。”伊稚斜对于这个不男不女的汉人极其满意。

    “奴才听说,云侯带领军队打仗。他的地图都是十分详尽,描绘了所有的山川地貌。受到他的启发,奴才方才费时费力的着人绘制了这张地图。日后,奴才还要派专人去大汉。将大汉的山川地理全部描绘出来,”中行悦受到伊稚斜的夸奖十分得意,似乎有从阴谋家改行当地理学家的意思。

    “呃……对了,那云家军队如何。他们在什么地方,万一这些家伙突然杀出来……!”伊稚斜对前几次的失败记忆忧心,现在他看到那些穿着黑甲的骑兵就有种想逃走的冲动。

    “大单于请放心,有准确的情报显示。云侯正在江南作战,那东瓯王不知拿跟弦搭错了,居然杀了云家家将。还杀了云侯四百多手下,云侯岂肯与他善罢甘休。现在,他正领着那些黑甲侍卫进攻东瓯。想必,此时东瓯王已经懊悔万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出征

    中行悦哪里知道,此时的东瓯王欧贞复已然是魂归丛林。还是以最窝囊的死法死去。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这是昆仑神赐予我大匈奴的机会,召集诸王我们要去汉地围猎了。”伊稚斜异常兴奋,没有了那些黑甲骑兵的羁绊。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汉境劫掠,那些汉军步兵根本无法赶上匈奴人的速度。除去那些县城,匈奴骑兵可以肆意抢掠乡间的农庄。

    匈奴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开始集结,多年没有去汉境劫掠。牧民家里的生活都过得苦哈哈的,远离物产丰富的中原。就连麻布这些低劣的布匹,都能卖上天价。冬日里许多孩子只能光着屁股穿羊皮,冻得通红的小屁股一碰到水就裂口,疼得孩子直哭。

    更不要说原本就缺乏的铁锅和其他手工器具,可以说整个大匈奴都在忍耐。所有的人都盼望着再去汉境劫掠的那一天,如今这个日子终于到了。小伙子们都摩拳擦掌,希望多抢一些东西回来。给自己的阿爸阿妈还有心爱的姑娘。

    “阿木,终于又可以去汉境抢掠了。你的手下还是这样精锐,大单于一定还是派你去打头阵。”胡羌王见到阿木,一拳擂在他的胸前。小伙子的身子骨比以前还要壮实,双臂一角力可以弄翻一头牛。

    “王爷您说笑了,没有您的教导怎么会有我的今天。”阿木十分谦虚,多年前他还是胡羌王手下的百夫长。可现在,他已经是大单于手下最精锐的千夫长之一。

    不管是本部还是其他部落的小伙子们,都抢着想加入阿木的队伍。因为这是最为光荣的队伍,也是大单于最看重的队伍。这些年,阿木的手下不断被调出去。在其他的地方任百夫长千夫长。好多平级的军官,见到阿木都要施礼。这在大匈奴本部,也算是奇景。

    “雏鹰长大了,总是要遨游天空的。总待在窝子里算什么,这些年的摔打你也成长为翱翔蓝天的雄鹰。我看好你!大单于在召开会议,我得过去了。晚上来我的帐篷里。我请你喝酒。”胡羌王热情的拍了拍阿木的肩膀,径直向大单于的帐篷走去。

    白茫茫一片的草原有些刺眼,远处有两个壮汉在摔跤。还有人在唱歌,几个不肖的家伙正将一名女奴抱进毡帐中。

    那女奴只是象征性的张牙舞爪,嘴里却没有发出丝毫叫声。显然那挣扎也是伪装出来,她们都希望在出征之前与最强壮的汉子交合。若是有了身孕,来年的秋天食物最丰盛的时候她们便会生产。孩子与大人都会活下来,只有贵族老爷才会让草原上的女人在夏天怀孕。

    一女对多男,这在匈奴人看来十分正常。匈奴人认为女人会怀上最强壮男人的孩子。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要女人抱着孩子前去,那男人肯定会收留。因为草原上,人口不但是劳动力也是家主的财富。

    阿木嘴里喷出白气,骑上战马看着这出征的场景。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马汇集在一起,他们的身后是大群的牛羊。大单于可不管军粮的问题,这些都需要各个部落自己解决。

    忽然一抹亮丽的红色闪过阿木的眼前,那是一道美丽到极致的身影。她的身形是那样苗条,脸蛋是那样柔美白皙。丝毫不像匈奴女人那般。两腮永远带着一抹擦不掉的苹果红。

    是果儿,阿木装作无意的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出来。尽管她如此的漂亮迷人。但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因为她是大单于的女人,有好几次值夜。阿木都在大单于的帐篷里,听到她如黄莺一般的叫声。那叫声撕心裂肺,显然不是快乐的声音。

    每每听到这样的声音,阿木便感觉心好像就撕裂。美丽的古儿别速是否也在一个汉人的怀里这样挣扎惨叫。我心爱的姑娘,你到底在哪里。在每个不眠的夜晚。阿木都会梦见可爱的古儿别速。他知道,今生他们再也无缘相见。

    阿木有女人,还不止一个。作为大单于最看重的千夫长,爱慕他的女人很多。他在与那些女人疯狂时,经常将她们的脸看做是古儿别速的脸。但不知从何时起。那些脸庞变成了果儿的模样。那个比古儿别速还要美丽的汉家女子。

    有好几次他甚至在最癫狂时喊出了声儿,好在胯下的女人也正在疯狂的高叫,这才没搞出事来。

    果儿的身影在帐篷前一闪而过,阿木却骑在马上久久凝视着帐篷。他的目光似乎要看穿帐篷,直射到里面看见果儿的一举一动。

    “大匈奴的勇士们,昆仑神看到了我们这些年所受的苦楚。特地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汉人的太皇太后死了,为了耕种更多的粮食。他们解散了临时征调的徽兵,好在春天开垦更多的土地播种更多的粮食。

    阻挡我们大匈奴南下牧马的长城防线,一下子便少了二十多万人呐。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老对手云家的那些黑甲骑兵。远在江南作战,就算他们插上翅膀。也要用上一两个月才能赶回来。这段时间足够我们用的。等他们回来,只能负责收尸。还有打扫我们留下的一片狼藉。

    昆仑神护佑着我们,我大草原的众王之王。大漠南北的唯一统治者伊稚斜,将带着你们去征伐汉地。掠夺你们想要的一切,大匈奴的勇士们出征。”

    伊稚斜抽出宝剑,那些穿得五颜六色,本来跳得跟抽筋一样的祭司跳得更加卖力。也不知道他们往面前的篝火里洒了一些什么东西,本来被寒风吹得不断摇摆的火焰忽然高涨。

    人群发出巨大的欢呼,匈奴士卒们高举各自的武器。对着伊稚斜欢呼高叫,“昆仑神!”“大单于!”“昆仑神!”“大单于!”

    所有的匈奴人都高叫着,阿木也不例外。在之前的军事会议里,他的队伍被排在第一梯队。他将第一个踏入大汉的领地,用自己手中的武器为自己的家人与心爱的姑娘复仇。尽管这些年来他杀了无数的汉人,但胸中的仇恨并未有任何的消褪。反而随着时间的积累,愈加的炽热起来。

    中行悦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澎湃激荡。窦漪房,当年我说过只要你送我到匈奴。我一定带着匈奴人回来灭了大汉,虽然有一个云侯横空出世。但你还是死了,现在或许你正在天上看着。我将带着这个世界上最野蛮的力量,摧毁大汉的一切。

    终有一天,我将登上未央宫的墙头。我会站在你的灵位前,痛痛快快的辱骂你。历数你的罪恶,然后挖开你的陵寝。将你的尸体剥皮拆骨,弃尸荒野。我要烧了你居住的长乐宫,让神仙殿在火焰里呻吟最后化作一堆瓦砾。

    跳得抽筋儿的祭司终于倒地口吐白沫,伊稚斜大纛一举。如雷的鼓声响起,隆隆的战马踏破冬日里的积雪,扬起冲天的雪尘向着大汉境内滚滚而来。

    “阿木啊!这些年你身边怎么也没个女人,看看你身上的袍子都破成什么样儿了。也没人给你补补,脱下来让我的侍妾帮你补一下。”寂静的夜笼罩在冰雪草原上,大队人马扎好了毡包。

    外面不时传来歌声还有呼号声,凄厉的北风也跟着吼叫。不过似乎比起寒冬要柔和许多,胡羌王的毡包里点着坩埚。里面咕嘟嘟的炖着鲜嫩的羊肉,旁边是一碟腌制的草原腌葱。

    两个血火里滚过来的汉子喝着醇香的马奶酒,互相说着体己话。

    阿木顺从的脱下了外袍,老王爷的侍妾结果袍子。几只虱子掉在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响。

    “要女人有什么用,家里人都被汉人杀光了。每当我找女人的时候,我就想起古儿别速。那年我回家的时候,家里的毡包被烧得只剩一个架子。我抱着那些烧得抽抽的尸体,分不清楚哪个的弟弟哪个的妹妹。

    我阿妈,上半身被烧得焦黑。下半身光溜溜的,那里……那里还插着一根木棍儿。一头狼正在吃我阿妈的肠子,我一箭将那头饿狼钉在地上。

    从那时起我便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些该死的汉人。可那些黑甲骑兵太过强悍,所以我训练了我的手下也要一样强悍。我们没有他们的盔甲,没有他们那样锋利的刀。

    可我们有一颗滚烫复仇的心,还有匈奴祖先流淌在我们身体里的热血。我大草原的匈奴从未怕过,我们是狼出生之后便要与天斗与地斗。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搏斗。呜呜呜……”

    一脸干了数碗马奶酒,阿木伤心得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年云啸进攻饮汉城,杀死的匈奴人以十万计。火烧饮汉城,更是将许多匈奴人活活的烤成人干。也正是那一仗,让匈奴百姓知道了战争的残酷。他们加在汉人头上的痛苦,好像草原上的野火一般又被刮回到他们自己的头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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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匈奴人来了

    望平城的辽西郡最靠北的一座边远小城,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便是对这座小城最好的写照。夏日里这里是北地鲜卑乌桓人与汉人贸易的集市,每年都有大批来自中原与南方的汉人。

    他们来这里收购北地的毛皮,药材还有各种北地特产。什么东珠,玉石,甚至是外族女子。这些贩运到长安或者是江南,往往可以卖出大价钱。

    可是一到冬日,这座边关小城便会立刻萧条起来。繁忙了一个夏天的商人们,带着自己今年的收获前往中原,关中还有遥远的江南贩卖。他们大多数人会在下一个夏天来临之前回到这里,进行新一轮的收购。

    年青的苏武站在望平的城头,这里是辽西郡的前哨。他带着五百军兵守在这里,平素里上马治军下马治民。也算是一方人物,匈奴人已经消停了好几年。今年也一样,没有匈奴人进犯的迹象。即便是进犯,也会是河套和朔方那些地方。冬日里贫穷的辽西郡,还不放在匈奴人的眼里。

    探马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回来,苏武十分担忧。他知道,匈奴人是豺狼。他们就好像地震,间隔的时间越久震级便会越大。匈奴人在漠北草原已经待得够久,天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杀过来。虽然望平从未被匈奴人袭击过,但谁又能保证。匈奴人这一次不会袭击这座边塞小城。

    “再派出五名斥候,一定要找到失踪的那一队人。”苏武命令手下的哨长。十天前,他刚刚派出五个斥候前去查看匈奴人的动向。按照常理,他们两天前便应该回来。

    “校尉大人,或许他们碰上了雪窝子。又或者被狼围住了,这么大的雪天。即便派人出去找了。怕也是找不到的。”

    哨长有些为难,半个月前的大雪让大地一片苍茫。这个时候出城,最大的敌人不是匈奴人。而是残酷的大自然,看着是一马平川的雪地。可底下却是坑坑洼洼,上面一层雪冻得厚实。可下面的雪还是软的,一旦踩破了硬壳儿。下面偏巧又是一个坑。那就对不住了。你自己被摔在坑里活活冻死,没人敢来救你。因为只要雪壳子破了一块。其他的地方便会脆弱不堪,为了救一个人往往会搭上一队人。

    残酷的环境让这些戍卫的大汉军人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袍泽,夏日里他们会在积雪融化之后搜检袍泽的骨肢。好多骨肢已经粘在一起,很显然他们是相拥而死。遇见雪窝子,不放弃袍泽一般都是这个下场。

    “这些天我的感觉总是不对,我感觉会发生事情。派人出去巡查,再检查一遍粮食储备。”苏武的右眼皮老是跳个没完,最近的感觉相当糟糕。上一次在太原。在父亲的帐下便是如此。今次,似乎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一些。

    “诺!”哨长有些无奈,碰上这么一个愣头青还真是难办。听说这家伙的老爹很受赏识,上次被皇帝御前的红人韩焉大人下狱都没有弄死。据说是皇帝的另外一个红人卫青说的情,反正私底下大家都这么传。那卫青可惹不得,姐姐是宫里的宠妃,生下皇长子。或许未来的太子就是卫青的外甥,这样硬的后台根底惹不起啊!

    无奈的哨长派出自己的属下。然后冒着严寒巡查了一遍城中的粮仓。满望平只有两三千人口,军卒就占了五分之一。这尿尿都要拿跟棍子的天气。耗子都不出来偷粮食。哨长只是随意的检查一下,便回到营房里与属下喝酒耍了去了。

    被点名的五名斥候骂骂咧咧的驰出了望平城,这化学的天儿正是冷的时候。这时候最好是待在暖和和的营房里,谁愿意冰天雪地的满世界瞎转悠找匈奴人。一个不小心便会冻成冰棍,等来年冬天才会发现被野兽撕咬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妈的这小白脸就是没好心眼儿,他娘的这鬼天气居然派我们出去找他娘的匈奴人。这天杀的。匈奴人也是人。这么冷的天儿,能他娘的出门儿?”一个连毛胡子的军卒大声怒吼,声音大到可以引起雪崩。

    “就是,这他娘的鬼天气。若不是因为夏日里这里油水丰厚,谁他娘的愿意待在这鬼地方。老姜。是不是今天约了情儿。所以才这么大脾气,小心些莫涮了别人的锅。”

    “滚犊子,老铁你个老不要脸的。早知道你惦记这幺娘,只可惜啊。被老子登了先,你就算是再牛x也只能喝老子的洗脚水。”

    老姜的话引起了其他斥候的一阵哄笑,这些家伙夏日里守着集市。多多少少都有些灰色收入,在望平城里喝花酒养妓女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尤其是他们这些斥候,设路卡的时候没少盘剥过往的商人。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两天,满眼望去都是皑皑白雪。甚至连上一批斥候的脚印都没有,这他娘的上哪里找去。

    “老姜,依老子看。找个庄子猫两天算了,这冰天雪地的上哪儿找去。遇上雪窝子不是好玩的。”老铁对着老姜说道。这支队伍老姜是头,别看平日里吵吵闹闹但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遇到事情绝对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奶奶的,往北二十里有个庄子。去年出来时咱们待过,就那里了。兄弟们加把劲儿,到了前面庄子歇息。顺便打听一下那帮死鬼去哪里钻沙。”老姜一拨马便向着庄子的方向走去。

    “说不定那些狗才也跑去了那庄子避风头,再往北可就是匈奴人的地盘儿。肯定是猫在庄子里过上几天,回去准备糊弄那毛头小子。”老铁在后面说着怪话,手上却不含糊。一拨马头,跟着老姜便跑了过去。

    其他的斥候更是有样学样儿,打马跟着二人走。

    二十里,在雪地里并不易走。一直跑到天黑,堪堪跑到庄子附近。远远看去,庄子里面有点点火光。见过有一两声人声传来,甚至还能听到马嘶的声音。

    “他娘的,这帮家伙果然在这里钻沙。你听听,那马是战马的声音。老杜那王八蛋,今次见到定要卡他一回被拿了活的。不请客怎么成?”老铁闻听一声坏笑道。

    老姜忽然脸色一变,低声喝道:“噤声!”同时鼻子在狂风中猛嗅。

    多年的老搭档,老铁一下子便知道事情不对。这老姜鼻子比狗还要灵些,两里之内一丝血腥味儿都能闻到。

    “娘的血腥味儿这么浓,不是好兆头。都别动,老铁你在这里把风如果出了事赶紧逃给后面送个信儿。小三子,跟我走。”老姜一挥手,便与小三子钻进了黑暗中。

    老铁心里打了一个突兀,别是真的碰见匈奴人了吧。

    还没等他想明白,黑暗中便传来一声惨叫声。接着便有兵刃装机的声音,远远的甚至可以看到兵刃在黑夜中交击产生的火花。

    “这庄子完了,你们两个干净回望平送信。他娘的,我去救老姜。”老铁大声吆喝一声,便抽出长刀奔着传出打斗声之地杀了过去。另外两名斥候一惊之下,愣愣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黑暗中的打斗声猛然停止,夜空中传出老姜那悠长的惨叫。老铁眼角都要瞪开,将马速提到了极致。奔腾的战马掀起漫天的雪沫子,黑暗中见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前面。老铁丝毫没有犹豫,长刀兜头便劈了下去。

    焦躁不安的苏武终于等到了回来的斥候,派出去五个只回来一个。肩膀上还插着一支羽箭,若不是苏武不放心出城迎接。估计这家伙还没回到望平,便被严寒冻死。

    “校尉大人,大事不好。匈奴人来了……!”被救回来的斥候显然已经脱了力,嘴里冒着雪沫子不停的说着。

    “匈奴人?有多少人,在哪里?”苏武急切的问道,

    “多很多……!”那斥候说完两眼一翻脑袋一歪便没了声息。任凭苏武怎样问都没了回答,探手一试才知道。这家伙已然气绝身亡。

    “快,快马禀报将军大人。匈奴人来袭。”苏武急切的命令哨长,凭直觉他就知道。这不是一次小规模的骚扰,而是一次大举的入侵。匈奴人显然已经学得乖了,他们不再想那些长城防线进攻。因为每次他们都在坚固的城墙前,撞得头破血流。

    这一次,他们选择了大平原地区的辽西郡。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坚固的长城。虽然人口没有中原那样密集,但只要敲开了辽西郡。便可以直插右北平,匈奴人便可以在长城防线的后面肆意驰骋,绵长的长城防线便会一段段的崩溃。

    苏武想到这里,后脊背一阵发凉。匈奴人好盘算,好算计。

    “校尉大人不好了,匈奴人来了。”传令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脸色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显得苍白无比。

    苏武放下尸体,快步跑上城墙。只见北方掀起了漫天的烟尘,一个个小黑点在阳光下异常显眼。(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攻城

    阿木非常郁闷,手中拿着如此详尽的地图居然迷路。这也怪不得他,一场大雪让整个草原都铺上了银装。地面上根本没有可以看清楚的地标地物。幸好他找到了一处汉人的村庄,和五个汉军斥候。这才算找到了通往望平的道路。

    一群匈奴骑兵烟尘滚滚的杀了过来,这是阿木来领的先头部队。在他的身后便是胡羌王与浑邪王的一万精骑。大单于本部,带着无数的牛羊压阵。整个大军以极快的速度在推进着。

    苏武一见匈奴人杀了过来,前锋已然不足五里,赶忙对着哨长喊道:“快些派出传令兵,通知将军大人。全军上城墙准备迎敌!”

    “校……校……校尉大人,咱们还是逃吧。匈奴人太多了。”哨长吓得面如土色,一双腿已然抖成了筛糠。身子软得几乎要站不住,这还没打仗呢便差一点吓昏过去。

    这望平虽然平日里有小股匈奴人袭扰,但从来没有过如此多的匈奴人攻城。甚至从来没有发生过千人以上的匈奴人攻城。这城墙根本不是砖石的,只是夯土垒成。高度只有三丈多一些,守军只有五百人。这样的城想都不要想,必然会被匈奴人攻破。

    匈奴人凶残野蛮,破城之后的样子大家都能想出来。所以,不但是士卒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就连哨长,也吓得几乎瘫倒。

    “唰”苏武抽出肋下佩剑,在所有人都惊愕的目光中。长剑横着一削,一颗好大的头颅便冲天而起。鲜血在冬日里阳光的映照下艳丽无比,滚烫的鲜血稀稀落落的落在苏武的脸上。

    弯腰拾起那哨长的头颅,苏武脸上鲜血流淌说不出的狰狞。

    “尔等都挺好了,我们是步卒。匈奴人是骑兵。现在出城逃命只有死路一条。咱们城内储粮够吃上一年,唯有坚守住城池。才是唯一的生路,谁要在这关键时候割了软蛋不像个爷们。老子就先砍了他,以免堕了我汉军的名头。

    现在,还有谁想出城逃走!”苏武的眼睛恶狠狠好像一只豺狼,脸上鲜血流淌狰狞不堪。

    士卒们纷纷后退。没人敢说出逃走之类的屁话。哨长的尸体还在流血,现在谁敢出城逃走怕也是这个下场。

    “既然没人想遁走,那便给老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按照平日里的操演,各哨长带着本部人马坚守城墙。”

    “诺!”被苏武的杀气逼着,士卒们似乎也有了一些血气。他们拿着兵刃纷纷回到城墙之上,准备应对匈奴人的进攻。苏武吐了一口唾沫,也不抹脸上的鲜血,将手中头颅随意一抛。亲自站在北城墙上督战。

    也就是这么一耽搁,望平城没有派出传令兵送信。

    震天动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数不清楚的匈奴人将望平城团团围了起来。这是今次入侵的第一座边塞城市,看上去很小城墙也不高。攻下来应该不算太难。

    “让战马休息一下,多罗你带着人去砍伐树枝制造云梯和攻城木。”阿木见已经将望平围住,便放心的吩咐起来。看起来城里汉军没有丝毫的准备,甚至他连出去报信的骑兵都没见到。如果有骑兵出城报信,阿木一定吩咐人追上去,将其射杀了事。

    看着城墙下的匈奴骑兵密密麻麻,苏武觉得头皮发麻。这次扰边的人数太多了。单单这城下,怕是就有上万人。

    事实上苏武的猜测有些保守。这一万人只是前锋。匈奴大单于伊稚斜亲自带着本部在后面压阵,距离前军只有半天的路程。此次匈奴人南侵的总兵力达到了十万人。

    这些年匈奴人修生养息,好不容易生聚起这些强悍的战士。伊稚斜也豁出去了,这一仗一定要多多掠夺财物奴隶。云啸与汉军精锐都去了南方,朝廷又刚刚将徽兵遣散。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一定要大大的捞他娘的一票。

    匈奴人下了战马。他们在战马后面的革囊里拿出肉干。一边吃,一边看着城墙上的汉军运气。这样小小的一座城池,用不上两个时辰便可以攻下来。

    “妈的,让伙房将午饭送上来。告诉那帮狗才,饭菜要热乎。若是凉了。别埋怨老子杀人。”苏武知道,此时便是对士气最大的考验。若是此时士气泄了,定然守不住了第一轮的进攻。

    这攻城战,第一轮的进攻非常重要。往往只要守住第一轮,以后便可守上好长时间。而攻城的人,也会越攻越怯手。士气也会越来越低落。

    伙房的人听了,也知道这一顿吃完下一顿有没有命吃还是不一定的事情。索性,将冻得邦邦硬的猪肉拿出来剁了。就在城墙下面,炖了十几口大锅的猪肉炖白菜。

    白面馍馍更是蒸得有拳头大,每人一碗肉馒头随便拿。军卒们啃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吃着热乎乎的猪肉炖白菜。似乎这天也不那么冷了,吃完饭士卒们纷纷将碗和筷子扔到城下。

    奶奶的,既然横竖是个死。现在好歹是个饱死鬼,只要挺过今天晚上老子便能再吃上一顿人间饭。

    一顿惹餐让汉军士气大涨,这些家伙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匈奴人冲上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汉军的情形阿木都看在眼里,这些汉军挺有意思。死到临头了,居然还精神焕发一把。

    “大人,找到的木头不多。云梯制成了二十架,冲城车没有足够的木材。只能找两根工程木。”身材瘦高的多罗走来过说道。这家伙是匈奴一等一的射雕手。三百步外说射你左眼绝对不射你右眼。阿木正是看中了他这个长处,才将他招揽到麾下做了一名百夫长。

    “你带着你的人休息一下,拉克,洛伦你们过来。”

    他手下的十个百夫长,个个都有绝活。这个洛伦生得孔武有力,好像一头森林里的黑熊般强壮。他的手下也个个都是虎背熊腰之辈。攻城这种事情,拉克的手下则是最好的剑客。他们的剑术都是在本部出了名的。

    阿木打算让这两队人打头阵,一举拿下这座边塞小城。同时也算是小试牛刀,看看自己招揽的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汉人说的绣花枕头。

    “二十架云梯都给拉克,洛伦你和你的手下进攻城门。拉克如果得手,便下去打开城门。只要城门开了,那些汉人便是待宰的羔羊。明白了么?”

    阿木将两个人带到城下,用手比划着教导两人应该如何进攻。

    这些匈奴汉子,虽然一个个在草原上都是响当当的好手。但他们平日里都是操演的马上功夫,对攻城战很少涉及。自打灵武碰壁以来,匈奴人便没有攻下什么像样的坚城。阿木上一次攻取一座县城,已然是了不得的成就。

    “明白了!”二人以手抚胸向阿木施礼,在阿木的队伍里他有着绝对的权威。所有人都对这位千夫长佩服万分。

    “准备好了一齐进攻。”

    苏武见到对面一个穿着皮甲的匈奴将军,对着望平城指指点点。就知道进攻就要开始了。可是他和阿木谁也不知道,对方是碰过面的老对手。

    果然,那两个匈奴人对着那匈奴将军施礼。然后匈奴人便抬着云梯与巨木冲了上来。

    “不准放箭,听我口令统一放箭。”苏武在城墙上大声喊叫。同时眼睛不断判断着匈奴人的距离,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三百步!匈奴人一步步逼近,直到一百步的距离。苏武方才大吼道:“弓弩,射!”

    一声令下,百余名弓弩手一齐射击。那些匈奴士卒的手中都拿着护身小盾,这第一轮箭雨过后。居然之有几个人被射中了双腿,倒在雪地里。

    随着这一声喊,望平的攻城战算是正式打响。

    见到城墙上的汉军开始射击,阿木立刻命令射雕手骑着马冲上去。用手中的弓箭与汉军弓箭手对射,压制汉军远程攻击力。帮助拉克和洛伦靠近城墙。

    双方你来我往,天上箭矢横飞。匈奴人的射雕手不是盖的,他们每个人都有在三百步距离上百步穿杨的功夫。尤其是首领多罗,更是一等一的射手。

    汉军弓弩手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只要有人敢露头。便会被那些凶猛的射雕手射杀。

    “啪啪啪……”二十架云梯一字排开,纷纷搭在城墙上。洛伦更是带着手下的人抱起一根巨木,喊着号子开始撞击城门。

    并不厚重的城门发出阵阵呻吟声,汉军也开始往城下扔滚木礌石。苏武更是指挥七八名身强力壮的汉子用撞杆,将云梯推倒。匈奴军士好像糖葫芦一样成串儿摔下云梯,好在城墙下的积雪比较厚实。摔伤的人并不多。

    伙房更是煮了一大锅开水端了上来,苏武一声令下。滚烫的开水兜头浇下。“啊!”城门口顿时一阵惨嚎之声。

    汉军的顽强让阿木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样小小的一座县城居然守卫得如此严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挖墙脚

    苏武射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支弩箭,然后与自己的亲兵合力拿起推杆将一架云梯掀翻。还没等喘匀一口气儿,又刁又狠的狼牙箭便将护卫的头颅射了个对穿。

    一个前滚翻,顺手便在地上抄起一面盾牌。立在城墙的豁口上,从怀里掏出酒壶灌了一大口。也只有烈酒的辛辣,能够缓解此时的痛苦。

    漫天都是箭矢,匈奴人疯了。这座边关小城已经整整攻打了一天,大单于的大纛都快看得见了。居然还没有攻下来,城墙下的雪地里尸体排了一片。足足有上百具之多,看得阿木与胡羌王咬牙切齿,发誓要在破城之后屠光望平城里的所有人。

    苏武灌了好大一口烈酒,浓重的吐出一口酒气。已经忘记今天的第几次攻城,反正从早晨到现在就没有断过。

    护卫死的凄惨,一支狼牙穿过他的眼睛。从后脑穿了出来,刚才还在地上抽搐。现在已然一动不动,苏武没时间理会他城墙上像他这样的尸体很多。没人有时间理会他们,只有等晚上匈奴人撤了才有民夫上来收敛尸骨。可能不能撑到夜晚,这还真是个未知数。

    苏武的运气很好,这些匈奴射雕手一直在找城头上的军卒麻烦。幸亏自己的盔甲不显眼,否则定然会像这护卫一样被射杀。

    汉人的弓弩射程有限,没办法对付匈奴人的射雕手。这些天来被射雕手干掉的军卒足有一百人。可城墙上的汉军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这里可不是管内的砖石城墙。三丈高的土墙,在射雕手的眼里算不上障碍。

    没工夫在这里感慨,抓过一杆长戟便捅向一个刚刚爬上来。脚还在梯子上的匈奴人,长戟刺穿了他的胸膛。苏武双臂一角力,硬硬的将这个家伙捅了下去。宁死不屈的家伙。双手抓着苏武的长戟带到了城外。

    “呜”“呜”“呜”……!匈奴人的军阵里有号角传出,苏武听得明白三声长号。这是匈奴军撤退的讯号,果然再一次遇到迎头痛击的匈奴人丢下同伴的尸体撤退了。

    开始击退匈奴人的进攻,汉军还会欢呼一下。可现在没人欢呼,也没人叫嚣怒骂。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在地上倒气,更有一些家伙用带着灰土与鲜血的手从怀里抓出馒头往嘴里填。

    从清早便开始攻城。热气腾腾猪肉炖干菜没时间吃。现在已然凝成了冻,厨子已经热了八遍。可总是刚刚端上来,匈奴人的进攻也开始了。

    苏武只想躺在地上睡一会儿,尽管这里天寒地冻。可是他不在乎,他只想睡一会儿哪怕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可形势比人强,他是这里的最高统帅。这个时候,必须他必须要做他的事情。

    “整队报数!嘴巴坏了的就让旁边的人帮着报。”苏武站在高处大吼道。

    北面城墙有一百人,加上自己带上来的一百人足足有二百人。昨天晚上报数时,还有一百四十多人。可今天刚刚半个上午。报数到六十便没有声息。

    “生死寻常事尔!”这是自己在父亲军营里老兵挂在嘴边的话,北军是汉军最能打的军队。当然除了云家那群变态之外。苏武记得那老家伙头发都白了。应该报孙子的人,还拿着刀子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营生。他说这句话就好像吃饭睡觉那样随便。平淡得好像井里的水面。

    甲正带着一群民夫跑了上来,这次厨子找准了时间。热气腾腾的干菜炖肉,锅边上挂了厚厚一层的油脂。精白面的大馒头,一个有碗口大。

    没有了每人一碗的限定,只要你吃得下敞开了随便吃。一群蓬头垢面的汉子抓起馒头便往嘴里塞,咱汉人就是大气从来不给阎王爷找麻烦。就算是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城里有很多的粮食吃到下一个夏天都没有问题,这个时候苏武下令敞开了供给。反正若是城破了。也只能留给匈奴人。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不会有援军,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救自己。那个该死的哨长耽误了时间,望平城根本没派出去求救的信使。而按照通常的惯例,在这大雪风扇的日子里,没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望平巡查。

    民夫们抬着士卒们的尸体一个个走了下去。许多青壮默默解下汉军的盔甲。穿在自己身上,拿起带着的刀剑加入饕餮的行列。

    人太少了根本受不住这段城墙,苏武很无奈只得临时征召民夫火线入伍。保卫自己的家园,匈奴人死了这些多。城破之后定然屠城,都是边塞上混日子的。这里的居民知道匈奴人的规矩。

    两个馒头加上满满一碗干菜炖肉送到了苏武的面前。碗里面的空间被应用到了极致。扣在最上面的一块五花肉颤颤巍巍,晶莹的油花反射着太阳光。看着就让人有食指大动的**。

    顺着伸过来的手望向递碗之人,很面生不认识。青涩的嘴唇上还带着一片绒毛,看模样至多也只有十五岁。一身汉甲穿得歪歪扭扭,头盔明显大了一号需要用手扶着才不至于遮住眼睛。

    苏武这才注意到,刚才被射死的小建是自己的最后一名护卫。老家里带来的人都死光了,一股黯然的情绪充斥了苏武的心头。就在昨天晚上,他还说这次回去定然可以升官,朝廷的颁赏下来。他带着祸害们去长安最有名的丽春院耍上一天,姑娘要上两个,一个洗脚一个……捶背!

    小家伙似乎闹不明白为何自家校尉看见大碗的肉会哭,反正军爷说了只要穿上这身褂子就可以吃肉。刚才他悄悄吃了一块,五花的猪肉炖得酥烂,简直是入口即化。干菜吸饱了油脂,简直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校尉大人,吃一口匈奴人一会儿便上来了。这是属下给您找的新亲兵,名字叫做二蛋蛮伶俐的。”一旁的哨长劝慰着年轻的校尉。

    伶俐,苏武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个时候还敢穿上盔甲的,那是十足的蠢蛋。哪个伶俐的家伙会在这个当口上来送死。

    “大人,俺尝过了。这肉煮的稀烂,可好吃了。”二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话说着。

    苏武知道小家伙有些局促,自己好歹也是这里的校尉。望平城最高军政长官,这么一个小家伙站在自己面前。心理压力还是蛮大的。

    喊着眼泪稀哩呼噜的吃着肉和馒头,这些东西怎么进到嘴里的不知道。嘴巴只是被填满然后咽下去,咽下去再填满机械似的重复着。眼睛里不断有泪水流出来,也不知道是噎的还是风沙太大……

    对面的匈奴人军阵里忽然想起号角声,三长两短。这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真不知道匈奴人干嘛用这个号声做进攻的讯号。

    “操,他娘的匈奴人不吃饭啊!”老兵们抱怨着,将手中的肉赶紧几口扒拉到嘴里。直到口腔的容量上限为止,然后将手中的陶碗一推便操家伙奔向自己守卫的垛口。

    这次上来的匈奴人很勇猛,滴水成冰的天气居然光着膀子。他们的手中拎着巨斧擎着厚重的大盾,嗷嗷叫着冲向并不高大的望平城。

    “放箭!”眼见这些家伙跑到百步远,便命令弓弩手放箭。

    箭矢稀稀落落的飘了下去,这两天的战斗弓弩手是匈奴射雕手重点关照对象。伤亡最惨重的便是他们,新来补上来的家伙根本就没有经过训练。准头很是问题,事实上他们能够将箭矢射对方向已然不错了。

    只有几只强劲的弩箭钉在厚重的盾牌上,匈奴人几乎没人受伤便轻松通过了最为危险的地域。

    射雕手已然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用最刁最狠的射击猎取自己的猎物。现在汉军远没有昨天好杀,这些家伙已然学得乖了。都躲在箭垛后面,或者在城墙里面射不到的角落里。

    苏武看得有些发急,完蛋了。这下完蛋了,若是弓弩不能发挥应有的威力,这望平城恐怕撑不到天黑。

    “噔!”“噔!”“噔!”……一阵让人心悸的声音从城墙下面穿了上来,苏武的脸色一下子便白了。

    “啊!”一个探头下去看的家伙被射雕手射穿了胸膛,身子失去平衡手舞足蹈的坠下城去。几名匈奴人冲上来,刀斧并下只两个回合便被剁成十八块。

    用盾牌护着头胸,不理会盾牌上传来的“啪”“啪”声。苏武将身子探了出去,只见那些光着膀子的匈奴人两人一组。一个举着大盾,另外一个正中巨斧疯狂的刨着城墙。被冻得梆硬的夯土,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手快的脚下已然多了一大捧黄土。

    苏武眼睛瞪得牛大,这下算是彻底没戏了。匈奴人不打算攻城,而是打算强拆。大斧剁在城墙上的“噔!”“噔!”声好像一下一下剁在人们的心里,每一下都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匈奴人在挖城墙!”不知是谁破了音的喊了一嗓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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