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十八秒！极限突进吧！（三更）
三台网球炮接连发射，随着炮口的小幅度随机位移，因为初速度和射出角度不同，初速度每秒20-30米不等的网球激射而出，球场中央并不是向宇所预想的三条接连不断的弹道，而是组合成一大片让人眼花缭乱的弹幕。
网球击打在对面的墙壁上反弹而回，满场都是翠绿色的网球在乱蹦，像无数从异世界跑出来捣乱的小精灵，场面混乱不堪。
偶尔还有两个网球在半空中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然而各自向无法预计的方向弹射开，这种小概率事件更是让这片翠绿色弹幕看起来就像一堵根本无法穿越的“墙”。
原本以为凭借惊人弹跳力就能轻松闯过这关，向宇这时才知道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根据现在看到的情况，跳是不可能了，唯一的机会就是趴在球场的地板上匍匐着爬过去，可这种前进方式速度慢不说，关键是太难看，太丢脸了……
让向宇更是眼瞳一缩的是，手执木刀的封羽还真就一往无前的冲了出去。
当他身子穿过那道肉眼难见的红外线时，计时器开始读秒！
光屏上快速跳跃的时间精确到了毫秒数，这无疑给全场观众增加了一股更为强大的压力，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所有注意力都跟随着那个黑青色制服身影而移动。
封羽这时才显露出他的真正实力。
连眼镜都没有卸下，手里的木刀上下翻飞，道道褐色残影让人目不暇接，沉闷的砰砰声在鸦雀无声的体育馆里回荡，有如一颗狂跳的心脏在奋力搏杀。每颗随机乱射的网球只要触碰到那圈褐色木刀幻化的刀影，就会以更快的速度激射弹开，飞向四面八方！
封羽此刻的步伐虽然在一触及那道足有十几米宽的网球弹幕墙之后就明显变缓，却丝毫不见凌乱，进退之间似乎还有某种发乎天然的规律在其中，宛如踩着一道听不见的节奏在稳步前行，即便偶尔退后半步，或是侧身闪避来不及格挡击飞的网球，也只会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更加富有韵律美感。
“这家伙果然是个练家子，这种刀法没有十年磨砺应该是成不了气候啊。”
向宇在心底暗叹了一句，不过旋即又补了一句，“可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居然跟牛咏浪这种货色混在一起……唉。”
蔚接腔说道，“你不会又认为这位玩刀小哥也是裴红鱼的追求者之一吧？我说你脑子里的东西能不能稍微单纯一点，不把事情往男女关系上推，话就说不下去？”
向宇不置可否的哼了两声，“哼哼，在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比少男少女之心更强大的原动力？”
“果然，你说出了心里话，你好像也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吧？”
“切，把上辈子算上，他们叫我爷爷都不过分，不过我是没兴趣收一堆龟孙子的。”话刚说完向宇忽然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把自己绕进去的节奏。
果然蔚不说话，就是一阵轻笑。
胖子恼羞成怒，“能不能不在意这些细节？天下还有谁比你更懂我？”
本是无心之语，没想到却引得蔚一阵骤然的沉默，随后幽幽说道，“至少我现在就想不到你待会要怎么过关，你两世加起来也好像没有练过十年刀法吧。”
胖子这才知道腹黑女王现在是铁了心是不愿随意的读自己的心了，虽然说不准为什么蔚会在抵达青城后突然变得这样，一想到这他心底竟然油然生出一股淡淡的怅然若失感。
“你放心，我已经有想法了，待会我表演给你看，毕竟我的观众，只有你一个。”
这句窝心话让蔚的心绪又是一阵乱，半天才强自回了一句，“我看不止吧，至少那个瞿美人可就挺在乎你的输赢。”
向宇早看到了瞿洛神一直关注这边的视线，也懒得偏头去看，“都说了那是别人碗里的菜，你不知道隔夜饭炒三遍狗都不闻的道理？”
蔚不说话，光笑。
胖子很恼火的发现自己又一时嘴快打错了比方。
……
保持稳步前进的封羽这时已经接近弹幕墙的边缘，随着最后一颗射向他的网球被随手格飞，笔直飞向天花板，离穹顶还差几米终于是无力的重新坠下，他终于完成了最为艰难的一段旅程。
奔到球场另一端的力量测试机旁，看着受力杆顶部的海绵软垫，封羽将木刀收于身后，调匀有些急促的呼吸后，不慌不忙的一拳轰出。
受力杆猛然后退，测试机上的屏幕迅速出现一串猛增的数字，就在这一击的瞬间，大屏幕读秒的数字不再跳动，冻结在六十八秒三二的最终结果上。
那一串代表力量强度的数字也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两千三百七十五的强度！
全场终于轰动了，无数欢呼和惊讶的议论声几乎要把这间室内体育馆的顶棚掀翻。
“上次还是七十八秒，这次居然整整减少了十秒！才半年啊，这个封羽果然是个刀疯子！”
“疯你妹，除了那位刀神零大人，谁还有这种泼水不漏的水准？”
“也对，听说那次零大人陪皇帝陛下来学园，陛下让他玩这关，好像是只用了二十五秒吧？”
“二十五秒九三！”
大片大片的议论声里，向宇捕捉到一丝有趣的信息，零大人又是谁？”
就在十几个人忙不迭的收拾球场里散落得到处都是的网球时，牛咏浪一指向宇，气势爆棚。
“到你了！”
不知道何时封羽已经走了回来，一把刀柄处依旧带着温热感觉的褐色木刀递到了向宇面前。
“喂”，向宇叫住了封羽，“六十八秒是很不错，如果我只用十八秒，你会不会吓得从此弃刀不用？”
封羽身子微震，缓缓转身，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表情，好像看到疯子一样坚定回答。
“如果你能做到，我哪怕用一辈子时间，也要超过你！”
“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第372章 无耻之极的闯阵法（一更）
两人的说话被嘈杂声浪掩盖，加上向宇并没有对着话筒，所以除了当事人，没有谁知道短短的四五秒钟里刚刚艳惊全场的封羽到底和对手说了什么。
蔚有些好奇，“怎么，突然良心发现？”
向宇嘿嘿笑了两声，“对于一个能在一把木刀上狠下十年苦功的小家伙来说，的确不容易，万一被我打击到了从此沮丧得失去人生信念，岂不是我的罪过？”
“你这么有信心只用十八秒穿过那道弹幕？”
“你居然有耐心死活不读我的心，佩服。”
难得腹黑女王现在有心情配合自己，扮演一回崇拜者的角色，向宇觉得很满足。
场地清理完毕，计时器也已经复位。
向宇一把木刀扛在肩头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差抠鼻子弹指甲的惹人厌了，观众席上这次没有先前那般寂静，暗涌的声浪仍旧起伏不息，像是放了上百窝野蜂在体育馆里乱飞。
胖子不在乎这帮存心要看自己出丑的熊孩子怎么想，这对于他来说，其实不过是一场游戏，既然怀瑾学园里没有血衣卫，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有他隐约担心的变故发生，那就索性享受一把游戏的乐趣好了。
如果待会儿就会让观众们极为不爽，那现在何必还装出一副怂样来恶心自己成全别人呢？
封羽的法子确实很经典很有战斗美感，无视在空中不停激射的网球弹幕强行破关带来的欣赏度，堪比一幕武侠片演到英俊男主角穿刀山渡火海直接一刀捅死了胆敢抢他女人的**时刻。
不过轮到尹天仇登场，在热血激昂的少男少女眼里，就好比一个自不量力的盗版导演妄图重拍这部不可复刻的经典片，再现当时的辉煌。
没有人在乎向宇接下来会做什么，大家都觉得这个家伙最大可能就是选择趴下，上演一出狼狈不堪的匍匐前进戏码，或是干脆认输走人，至于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根本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不过还有两个人很认真的在看，唯恐漏过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一个就是被十八秒狂妄宣言刺激到的封羽，另一个，自然是瞿洛神。
……
手中的木刀显然已经有一段年月，说是刀，其实近看过去，不过是一截随意切削而成的细长木条，连刀尖都只是三两下削出个小小的尖角，聊以凑数。
握柄处没有缠绕任何东西，久经摩挲已经光滑得像被河水冲刷无数遍的鹅卵石，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这柄木刀是由一种翌石星特产的沉星槐雕制而成，入手极沉，宛如真的刀剑，。
不过向宇心头触动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这把木刀通体褐色，细看还能瞅见淡淡的层次痕迹。沉星槐通体雪白，陈放多年都不会轻易变色，这褐色的来由只有一个——
某人无数次挥舞沉重的木刀，汗水淋漓顺着手腕流淌到木刀上，无机成分日积月累腐蚀沉星槐表面，才会将这把刀染出陈旧的褐色纹路来。
向宇脑海中甚至想象得到一个比刀高不了多少孩童浑身汗水，拄着沉重木刀急剧喘息的画面。自己的前世，好像也是这样的人吧？若是对一件事着迷，似乎也会疯狂倾注时间和精力，没想到这个脸上像蒙了一层面具的封羽，倒真是个修身习武的小疯子。
十几岁年纪就能舞动木刀将暴雨倾盆的网球逐一击飞，潇洒闯过这层十几米宽的弹幕，的确当得起观众席上那些小女生的欢呼和崇拜。
“蔚，你应该能调出这个封羽的个人档案吧？”
心底话语刚落，伴随着蔚的回答，一套生平记录便出现在向宇眼前的虚空里。
“他不是大富之家的子弟，家里经营着一间已经传了两代的小修身馆，能进怀瑾学园，完全是以特招的名义，等等，还有个特别担保人的举荐，不过档案里没有注明担保人是谁。”
“有点意思，”向宇沉吟了片刻，手中木刀敲了敲自己肩膀，似乎打定了某个主意，低垂的目光抬起，朝场边的封羽微微一笑。
……
那边的牛咏浪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大声嚷嚷，“准备好了没有？待会要是满地都是球，可别埋怨没落脚的地方。”
向宇这时才发现愣神的片刻，三台网球练习机已经开始以80-120公里不等的时速喷吐碧绿色的小球，蹦跶不休的小玩意滚得到处都是。
牛家少爷自然不是好心提醒，这句话不过是想堵住向宇的嘴。
随手将话筒插在腰间，向宇握着木刀朝前虚虚一斩，迈出了第一步。
红外线计时装置被触发，巨大光屏上已经归零的数字开始重新跳跃。
球场长二十八米，开始和最后大约七米范围都没有什么干扰。
可一看到向宇的动作，封羽的眼瞳瞬间缩小——这个家伙，竟然没有加速！
向宇不但没抓紧时间加速前冲，反而像是在逛皇帝家的御花园，闲庭信步，悠哉悠哉，手中木刀依旧在肩头轻轻的敲着，一如脚下的淡定步伐。
全场再次哗然，搞什么鬼？他以为他是鬼魂吗？就这样慢悠悠的走过去？
七米距离，以向宇现在的步速，不过十几步，四五秒。
在这种诡异的画面冲击下，体育馆里也开始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新应聘的体育老师会不会在下一秒就被无数呼啸而来的网球打得前俯后仰，抱头鼠窜，这种念头在几乎所有人心头闪过，除了向宇。
安全区数息即过，终于有一颗翠绿色网球似乎发现了这个吊儿郎当没把弹幕当回事的家伙，朝他怒射而来。
五感加速瞬间开启，秒速25米的网球马上被无形之力拖入了另一股缓慢流动的时间帧，在圣阶意识游走全身每一寸反射神经的向宇看来，那颗半天飞不了一米的小绿球威胁度马上降低为零。
“你不是打算凭借超常的动态视力和反射神经钻空子吧？”蔚狐疑的问道，“你不觉得快，可在那帮熊孩子看来，没准你一下子就变成了闪电侠哦。”
蔚的话听起来虽多，却不过是瞬间的心念交流。向宇直接推翻了她的猜想和顾虑。
“当然不是了，不然你们又该说我演得太过火了。”
心底回答了一句后，向宇的右手动了。
那柄木刀离开肩头，朝那颗激射而来的网球快速挥出！
不过和封羽的快速格挡不同，向宇的动作却是挥击，像是要来一记全垒打，他直接顺着网球的去势，再狠狠加了一把劲！
送佛送到西。
那颗缓慢飞来的翠绿色网球被坚硬沉重的沉星木刀击中后，在木刀和球接触的那一点瞬间出现了一个凹陷变形，本是浑圆的网球竟然骤然间变得像一个初学画画的幼童画出的大香蕉。
被这股大力击中后，球体不再旋转，而是直通通的朝某处电射而去。即便在缓慢的时间帧里，依旧快得像一只离开枪膛的弹头。
第一下击打完成之后，向宇不做任何停歇，快速迈前一步，来到了他选中的第二颗适合进行击打的网球前，褐色木刀如超级打者汇聚毕生荣耀的球棒，再次挥出！
紧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
第五发击打完成后，向宇很干脆的解除了五感加速，灵动如电的身子再次变得悠然轻闲，这时距离他挥出第一刀，仅仅过去了一点三秒。
他甚至站在原地，朝封羽所在的方向笑嘻嘻的扫了一眼。
……
在全场观众的耳朵里，只是瞬间传来五下沉闷的击打声，和前一轮封羽的格挡声相比稍大了些，至于向宇在一秒多一点的时间里五次挥刀的动作，根本没人看清楚。
大伙只觉得这家伙好像手忙脚乱的挥了几下，然而，五声沉闷击打之后的轰然巨响，才是让他们觉得难以置信的地方。
三台分列球场两侧的网球练习机竟然都不约而同的歪倒在一旁，沉重的底座翻起，连压在底座两侧的沙包都被掀开，更让所有人说不出话的是——三台发球机的电机位置都冒出了袅袅白烟，彻底报废！
电机失效，歪倒在一旁的发球机瞬间哑火。
电机部位金属外壳上的凹陷显然没有阻挡网球的巨力破坏脆弱的内部线圈，五枚网球分别击向三台发球机，最后一台仅仅挨了一发就彻底损毁，发射网球的钢管歪斜在地板上，一颗来不及弹出的网球正慢悠悠的被吐出来，无力的滚了几十公分，再也不动了。
网球炮被毁，弹幕瞬间消失。
众目睽睽之下，鸦雀无声之中，向宇扛着那把木刀，带着五分油滑，三分痞气，两分风骚，来到了力量测试机旁。
他甚至有闲工夫掏出后腰别着的话筒，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试试音，这才朝下巴差点没掉在地板上的牛咏浪问道，“再打一拳，应该就算完事了吧？”
超大光屏上，巨大的数字极为醒目。
十七。
第373章 玩坏了就没兴趣玩了（二更）
“你他妈作弊！”
牛咏浪终于醒过神来，指着向宇鼻子大骂。
没有人想过向宇会用这种方法闯过网球弹幕阵，事实上没有人想过还有这种闯关的方法，尤其是这个方法居然被一个看起来除了一头乌黑头发比较顺眼之外再无半点特色的体育老师用了出来，不光是牛咏浪，看台上的一千多学生们也炸了锅。
向宇懒得去听熊孩子们在议论什么，见牛咏浪居然直接爆粗口，也不去击打那个力量感应垫了，冷笑着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作弊了？看来你需要找个帝国语老师重新学习一下，什么叫作弊。”
“你……你故意打坏了网球机，这就是作弊！”
牛咏浪声音里细微颤音在话筒的放大下全场都能听得很清楚。
“呵呵，我可不记得你之前说过这条规矩，再说了，你凭什么就断定我是故意打坏的网球练习机？”向宇扁扁嘴，摇了摇手里的木刀，“难道这把木刀帮我作弊了？”
不等牛咏浪想好下一句该怎么回答，向宇忽然觉得和这个拿作弊当饭吃的纨绔公子哥磨嘴皮子很是无趣，摆摆手说道，“你不懂我，我不怪你，你既然这样说，那就算我是故意的好了。”
“不过，如果让我来教你们，假以时日你们中间必定有人能做到像我一样。试想以后和敌人在战场上相遇，你是一路被动挨打呢，还是按自己的节奏打出一片新天地，从此海阔天空，无人能挡？”
最后这段话却是对封羽和场中某些看出了自己这五发攻击奥妙的学生们说的。
要想在高速射来的网球里选定目标，然后准确出手击打，让网球改变方向直接命中目标，这短短一瞬间的挥刀其实需要力量、敏捷和判断力等多重因素精密配合，方能达成目的。
五连发，五个网球分别飞向不同的方位，最后一击更是妙到毫巅，直接将之前需要两发攻击才能完成任务的效率提高了一倍，也就是仅仅通过前四发击打，向宇就已经彻底掌握那把沉重木刀……
像一个网球选手拿到不趁手的球拍，迅速找到球拍网面上那个能最大化出力的“甜点”，让自己的击球成效瞬间提升……
封羽很聪明，他瞬间明白了这一点，脸上惊愕和敬佩之意糅杂在一起，原本的木板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向宇并不着急朝力量测试机来上一拳，而是走到有些怔怔发呆的封羽面前，将那把木刀平举到对方面前，笑着说道，“谢谢。”
沉默少年接过木刀，无意中瞥见向宇有些奇怪的握刀手势，眼光闪动了一下猛然抬头，然而这时向宇已经转身走开了。
……
重新回到那台力量测试机面前，向宇也懒得看牛咏浪因为愤怒沮丧而扭曲的脸，对于看台上那些学生们各执一词争个不休的议论声也没往心里去。
他心底下令让蔚再次调出这台机器的三维分解图，看了看那个小插件所在的位置后，直接走到机器侧面，也不做任何蓄力准备动作，随手就是一拳。
力量测试机侧面薄薄的金属护板顿时被他一拳洞穿，整只小臂都陷入机体内部。
随手摸索了一下，当向宇把手臂抽出来时，五指间捏着的正是那个插入式奇偶振幅调节块。
也不理会牛咏浪此时脸上的精彩表情，以及不远处卫奉义更为夸张的惊讶神情，向宇重新来到力量测试机前，换了只手更为随性的打出一拳。
那根金属摆臂重重后退，撞在了缓冲弹簧上依旧发出砰然巨响，让全场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数据显示屏上的数字飞速窜跃，最终停在了两千八百五。
这下封羽的眼神更加失焦了，他看得很清楚，这个尹天仇的出拳架势就好像看到自家孩子调皮弄脏了衣服，随手往屁股上给了一巴掌，五成？没准连三成力气都没用上！最恐怖的是，哪怕对方如此随意而轻视的一拳，就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全力一击。
一股彻骨冰寒迅速从封羽的头部直冲而下，瞬间他只觉得连脚趾头都有些麻木了。
在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身上，封羽不知怎么竟然依稀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被封羽视为毕生追赶的目标，以守卫整个青城为毕生职责的英武男人，那时不也是随手一拳就打出了三千五以上的超高指数？
而且在那个男人随身锋利佩刀的格挡之下，竟然没有一个网球破损，即便如此那人的闯关速度也锁定在了二十五秒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数字上。
和现在稍微不同的是，当时座无虚席的看台上没有人敢发出半句质疑的声音，大家都在想同一件事——如果这位零大人再认真一点，而不是抱着奉皇帝之命陪大家玩一场游戏的心头，成绩会不会更惊人？
……
向宇做完这一切后，信步走到了瞿洛神旁边，将手里的话筒和那块小小的作弊插件一起交给了她，笑着说道，“接下来看你的了。”
瞿洛神半晌才回过神来，见向宇转身要走，赶忙问道，“你要走？接下来……怎么办？”
瞿洛神本来还想说接下来的考验，然而眼前这些事实在来的太快太意外，措手不及的她忽然间觉得眼前的尹天仇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趣，这种程度的考验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甚至是种大材小用的……羞辱。
有了这个想法，瞿洛神顿时有些茫然了，看着掌心里手工焊接痕迹明显的粗糙小玩意，隐约猜到些什么的她更是觉得很惭愧，替怀瑾学园学生会那些孩子们感到惭愧。
听到瞿洛神的疑问，向宇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半点犹豫，举起手挥了挥，脑后已经看不到半点幽蓝之色的乌黑头发随这个动作轻轻摆动。
“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当这帮熊孩子的老师，才是我接下来该做的事。”
第374章 明日青城剑皇今夜路边雕像
很显然蔚这次理解了向宇深藏功与名的节奏，十八秒突防，拆穿了牛咏浪在力量测试机里的小把戏，然后留下一拳震慑全场后施施然的离开，正如同名家山水画里的精彩留白，一个字也不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牛家少爷这种货色，多陪他叽歪几句都觉得掉价。
向宇也很清楚，自己强行轰破力量测试机那块金属板的威慑效果其实就已经足够让绝大部分人闭嘴，感应垫上保留了七八成实力的一拳只不过是补完这场已经没有太多含义的测试罢了，算是给这局小游戏画上个可有可无的句号。
出了体育馆，临近中午的阳光让人精神一振，这时蔚忍不住开口了。
“易容完成了，该秀的也都秀了，现在你该说说你之前对封羽做的那个手势有什么含义了吧？”
“你发现了？”
“你觉得我是睁眼瞎？”
“呃，好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向宇依旧是很无耻的卖着关子，逗弄着死活不肯读自己心思的腹黑女王，其实满脑子心思已经窜到了若雪和陆逊的身上。
现在蝴蝶翅膀一扇，本想着只是让两人安安静静在怀瑾学园读读书的想法已经不太可能实现，现在不仅自己被扯到了漩涡中央，龙套硬生生演出了主角的戏份，关键还和那位牛家二货少爷结了梁子，看来拿读书安抚陆逊的计划又得改弦易辙……
想到这向宇忽然觉得有个随时随地能闯祸的陆逊在身边，还真是揣着个不稳定的大炸弹，根本没机会做一个左拥右抱、怡享天年的太平翁。
经历了这样一出应聘考验，向宇对进怀瑾学园当老师已经彻底没了兴趣，唯一欣慰的就是自己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完成，剩下就看两个关键目标能不能心领神会了。
见蔚好像生气不说话了，胖子又开始逗她。
“我问你啊，在你看来，瞿洛神有多大可能把这件事说给她未来老公听？”
“不知道。”
“别这样，这都生气我们就没办法好好玩下去了啊。”
“没兴趣猜。”
“好吧，怕你了，我刚才那个手势不过是借用了一招很古老的收徒手法，能不能奏效只能看封羽的悟性了。”
蔚一想到刚才向宇把木刀递给封羽时很古怪的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往下一戳，然后才把刀还给了对方，加上提示她顿时醒悟过来，很是无语的骂了一句。
“你还真是把他当猴子耍啊，不过当年菩提祖师可不是你这样的暗示法。”
向宇无所谓的笑道，“暗示也好明示也罢，能收得到徒弟就算是好把式。”
“为什么挑中了他？你打算在学园里找个能听你指示的耳目？”
“那倒不是，只要给你机会，你随时能掌控整个学园的动态，我只是觉得这个封羽跟我小时候有些像，不想他多走弯路，有些事可不是反反复复的练习就能做成的，有个好老师也很重要。”
向宇说着感叹了一句，“前世记忆回复，我现在是十六岁的身体六十岁的心，看着那帮熊孩子挥霍青春就觉得有些可惜，觉得自己两相对比之下好像个老头子。那个封羽依我看品性不错，我前世有套九弦法锻体炼心，恰好适合他，留着也没用，送他就当是回了青城老家做些行善积德的好事。”
蔚不解，问道，“你身边这么多伙伴，哪个不好送？封羽可是和那个什么牛咏浪混在一起的，你这么确定自己是火眼金睛，知面知心？”
向宇叹道，“那家伙一副棺材脸，一看就知道不懂人情世故，再说他多少也是风纪委员，这个位置如果自己操守不行根本不能服众，最关键一点，你以为我当众打破那台机器侧面隔板，取出里面的作弊插件是为了打牛咏浪的脸？”
哼了两声向宇这才继续说道，“我拿出那个小玩意时留意到封羽的脸色比看到我打破隔板时更难看，显然是猜到了我的良苦用意，所以我才真正下定决心要把九弦法送他。一个能用自己的汗水把沉星槐染成褐色的人，当得起我这份礼。至于楚炎他们这般得了好都没句谢的货，你以为他这段时间大有长进是因为什么，难道你觉得他跟我一样，都是不世天才？”
对于毫不留情贬低伙伴抬高自己的无耻之徒，最后几句自吹自擂蔚自然是当什么也没听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么煞费苦心演了这么大一出戏，就是为了引出牛家那位破门子还顺带收个年纪比你还大一岁的徒弟，我只希望你不要空欢喜一场就好。”
向宇有些郁闷，“这么说你明显对我没信心啊。”
“你一向把事情想得很美，还需要我给你加油鼓劲？”
“这个……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嘛。”
“好啊，让我我考虑一下。”
胖子无语了。
蔚最后这句梗明显是暗讽自己对瞿洛神丢下的那句装逼话，果然现世报就是来得快啊。
……
……
夜里两点，寂静无人的体育馆门口，向宇终于看到了一条黑影顺着路慢慢走过来，正是依旧板着脸的封羽，那把木刀似乎像是长在手上似的，连半夜出行都不肯放下。
将手中将燃尽的烟头在地上踩熄，向宇笑得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别看你一副臭脸，还挺聪明，知道我会在这等你。”
封羽犹豫了一会才问道，“以你的本事，就算去军中也能当教官，为什么要来怀瑾学园，就因为你弟弟和牛咏浪之间的过节？”
向宇呵呵一笑，“当然不是，你不用管我为什么来这里应聘，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为什么在这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还是说你根本是梦游症发作，有习惯半夜两点整来体育馆走一圈？”
封羽显然还不太习惯胖子这种调笑的语气，很正经的回答，“你之前偷偷对我做了个手势，两指向下指着体育馆的地面，无非是要我背着所有人，夜里两点来这里和你见面。”
“聪明，不过还不够，我做了这个手势才肯把刀传给你，我约你来的真正目的难道你还不懂？”
封羽并没惊讶之意，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木刀，“我知道，传刀……你是要做我一个人的老师？”
向宇丝毫不顾及周围是否有人听到，笑着拍手，“有没有兴趣？”
沉默良久之后，封羽说道，“我曾经有个老师，是我父亲，可他已经不在了；我曾经想拜一个人为师，就是零大人，可他没有同意。以你的实力的确可以当我的老师，可我为什么心底并没有想要马上答应的想法呢？是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你，还是觉得害怕？”
这段话像是封羽在自言自语，向宇听罢想笑却没笑出来，沉吟半晌后说道，“做我的徒弟，你一定会成为帝都最强的男人，即便我没见过那位零大人我也敢给你这个承诺。不过我也要提醒你……”
在心底组织了一下词语后，向宇才接着说下去。
“也许从今以后你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生活会彻底离你而去，甚至你以前的朋友也会对你冷眼相向，因为我要教你的东西，本来就不只是修身变强的方法……你会和我休戚相关，甚至生死与共，所以你无论犹豫还是害怕都不奇怪，如果你明知道会这样，还愿意接受这一切的话，再来找我。”
说完这一切，向宇默默迈步离开。
和封羽擦肩而过时他没有动，直到向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那个十七岁少年依旧像是体育馆门前的一个雕像，呆呆伫立在原地，只是把木刀捏得越来越紧。
等到夜色渐渐淡去，东方渐渐露出拂晓之白，封羽才慢慢抬起头来，下定决心般转身。
他没有走向自己的寝室，而是直接朝校外走去。
是年帝国庆历十七年，初夏。
在某个随心所欲捏把别人命运之路的长发男子一番看起来推心置腹实则是推卸责任的游说之后，另一个年轻人做出了改变后半生的重大抉择，后来他换了很多个名字，做了很多很多事，多了无数让人艳羡到眼红的尊称。
第375章 推杯山，潜龙变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睚眦星鸿艺会私人会所发生大规模恐怖袭击事件的消息一传到帝都青城，顿时引发轩然大波，近五十名顶级富豪下落不明，鸿艺会被烧成一片火海，片瓦不存，鉴于帝国、联邦两边都是受害者，这次绑架袭击案让本来就只剩一层窗户纸的丰都中立协议彻底粉碎，几乎同一时间白塔和乾天殿两处最高权力象征都对外宣布，地狱三角星系进入全面战争状态！
唯恐天下太平的媒体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群，各种臆测、各种专家分析铺天盖地而来，如同电磁集束炸弹的饱和轰炸，有好事者统计了一下涉及到这次绑架案的富豪们资产总值，一个让寻常百姓们瞠目结舌的恐怖数字再次给绑架案披上了一层嚣张至极的外皮。
数千亿是什么概念？就是你数着数着那些零就会晃花你的眼！迷住你的心！
几乎所有人都在想是什么样的歹徒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同时拿联邦和帝国的顶级富豪开刀的时候，一个作者匿名并且宣布仅仅是猜想的推论，将民众的目光导向了一个人。
一个恰好在这一时刻销声匿迹，连麾下绝大部分产业都开始关门闭户，挂上“无限期停止营业”告示牌的大人物——三角星系星际浪民幕后黑手，穆里尼奥。
联邦帝国不约而同将注意力投向了黑帮头子，可怜的穆里尼奥努力洗白、改邪归正之路就此中止，悬赏令上的赏金数额连翻了几个跟头，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一亿两千万联邦信用点。
因为鸿艺会所在位置地处丰都小蛮山腰，这件被称为“小蛮山事件”的绑架案将引发多少让人叹为观止的后续多米诺效应，穆里尼奥已经懒得去想，此时五艘满载荷的大型民用星舰已经在他的指挥下，离开三角星系足有亿万里之遥。
看着装有自己为向宇收集的大笔物资和财富的星舰编队有条不紊的依次进入曲速空间，巧克力肤色的男人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烟，朝身后睚眦星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极为粗鲁的骂了一句，我去你妈的！你们背后有人，老子没有啊？
……
该来的也终究还是来了。
用完整的九弦法将某个主动找上门来的木刀少年打发回去自行钻研后，收下平生第一个徒弟的向宇也接到了某位气质美女的电话。
对于瞿洛神略带兴奋之色转达学园已经决定破格聘请自己，向宇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哦，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力量测试机里那块纯手工的作弊插件就足以让怀瑾学园董事会高高在上的架子轰然倒塌，所谓破格聘用没准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察觉到向宇的乏味反应，瞿洛神很聪明的选择了第二个话题，并没有傻乎乎的继续追问向宇的选择。
第二个消息纯属私人邀请，瞿洛神很礼貌的邀请”尹天仇先生“去她家做客，理由正是向宇所期待的——她的未来老公很希望和自己见个面，聊聊天。
向宇果断答应，这让瞿洛神有些意外，甚至有些小惊喜，她知道自己未婚夫在宣布脱离牛家自立山头之后很多或明或暗倾向于秋华原宗家的人都不怎么看好这位破门子，或是明着划清界线，或是暗中冷落，如今向宇答应得爽快，好像去见牛亦飞远比就职青城最好最大的学园更有吸引力，一向每逢大事有静气的瞿洛神心头也觉得一暖，不由得更是对向宇多出了三分好感。
挂掉电话后，向宇很得意的在心底说道，“怎么样？老夫妙计安天下吧，这就叫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蔚冷哼了一声，“前世你一代帝皇，王者之气，牛亦飞看你顺眼不足为奇，这辈子你就是惫懒无耻，下流猥琐的痞子一个，我倒要看看牛亦飞对你的兴趣能持续多久，没准一见面就看清你真面目，把你直接请出大门恕不相送也不一定。”
向宇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你这句话不是打击我，根本就是说我身边这些人统统都瞎了眼，还连你自己也饶进去了，我问你，当初到底是谁主动送上门赖在我脑袋里不肯走的？”
“别谢我，这都是你前世连同管仲和那头老龙搞出来的事。”
和女孩子斗嘴，无论对方是傲娇萝莉还是腹黑女王，都得讲究一个度，见好就收方得细水长流桃花灿烂，向宇窃笑了几声，主动休战。
深信昔日的小伙伴绝不会还没见面就对自己心怀叵测，加上瞿洛神给自己留下的好印象，向宇二话不说，带上身边一众家眷直接出发去见瞿洛神。
……
帝京多起伏，环城皆峻秀，这是王二维《帝京赋》里开篇两句话，说的是青城有名的一景——环城十八峰，不过自打被三皇子铁云治一心打压，这篇仿古帝京赋也多了一层隐喻之意，甚至被强行扯到了昔日旧都，绯橘的东帝京身上，倒霉的王二维流亡天涯之时讽叹“祸从口出非我意，自古文字有二心”也不是没道理。
城南推杯山，十八峰之一，本无太多名气，自打被破出家门的牛亦飞数年经营，倒也渐渐脱颖而出，成为青城到了闲暇假日必定酒徒如织的一大胜景，就因为这些年牛亦飞借题发挥，硬生生把虚名改成了实景。
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推杯山的“推杯酒”是牛亦飞取古法秘酿，每逢年节才以极低价公开沽售，平素则是价格高的飞起，销售也是别具一格，就此一家别无分号不说，卖酒时更是木勺舀入客人自带的盛具并无酒瓶酒壶相送，于是就有了一大批到了双阳、双月节时必定带着空瓶空杯往推杯山一游的酒鬼粉丝们。
好酒多狂，喝醉了有可能普通女子亦美如天仙，寻常山岭也会变得举目四望皆奇峰怪石，加上不乏墨客文人酩酊之余挥毫美誉一番，更是让推杯山成了爱喝两杯的人们心中的新圣地。
如今双阳之一的端阳节还早，推杯山也就没那么多酒鬼，引路的瞿洛神很热情的为来自睚眦星的客人“尹天仇”一路说些此间的逸闻趣事，让多年不曾回故里的向宇也觉得感慨良多，暗叹那句老话没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牛亦飞他老爷子卖笔起家，他来了个卖酒，明明是雅俗对半开的玩意，被他随手倒腾一下，硬是带出了强烈的个人风格，狂放而不失孤傲。
“这么说，我今个儿来是想喝都喝不到最便宜的酒了罗？”
不知不觉间向宇的话里带上了浓重的帝国青城腔，瞿洛神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天仇如果有意在青城常住，端阳、洛阳、暗月、明月再加个年节，还不是想来就能来？推杯山又不是御灵皇城，有三百龙鳞机甲镇守关卡，闲人想吸口皇城里的气儿都难如登天。”
听瞿洛神说得有趣，话里似乎还带着一丝难得的蔑视权贵之意，向宇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大笑之余连连说好。
徐中磊知道向宇要去推杯山玩，特地安排了一辆豪华小巴接送，坐在车子末尾的铁心怡和师草淮依旧是浓妆淡抹总相宜，掩去了大半本来面目，饶是瞿洛神慧眼灼灼，也只是觉得这两个华艺公司名下的女演员有些眼熟，并没多想。
陆逊照例和天下若雪挤在一起坐，听到这番游玩还有酒喝，一直被陆伯言明令禁酒的他顿时有些跃跃欲试，缠着白凌星少女软磨硬泡，打算乘此机会来个十二岁男人的“第一次”酒后狂欢。
谁料向宇听到了他的小声恳求，直接一句话堵死了他的痴心妄想。
“别说若雪不是你妈，就算以后是了，我也从你哥变成你爹，你敢不听我话，再别想再出来玩！”
这句逻辑极其混乱的话惹得瞿洛神半晌才反应过来，那边的小家伙已经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能马上显出兽身来，一爪子拍飞某个混蛋。
奈何陆逊私下偷偷试过，没有魂血晶的催化，凭他自身意志根本无法做到随心所欲的转化，不过陆逊倒是从那些龙族花花绿绿的小石头上得到启发，堂而皇之给自己的变身取了个很牛逼的名字，叫龙神变，自然是又被某人好一顿冷嘲热讽，说改一字叫兽神变更恰当。
人们所敬畏的龙，不过是茫茫宇宙里一支更为强悍的生命物种罢了，在向宇心里，若是陆逊得到让人恐惧的力量而失去人心意志，那就只配称为兽。
冷血残酷敌我不分的野兽，何以成龙？
第376章 推杯换盏故人来（一更求收藏）
有推杯山，自然少不了换盏阁。
牛亦飞的家宴就摆在这座换盏阁二楼，到了一楼楼脚，瞿洛神叫住了向宇，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亦飞现在破出秋华原，自个儿给自个儿换了个姓，同音不同字，不再姓牛，而是文刀刘，虽然外界都不知道，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顺着他这点小性子。”
向宇微怔，随即哈哈一笑，“好说，好说，我既叫尹天仇，又叫王大锤，不过你们就算叫我向宇我也不在乎啊，名字嘛，符号而已。”
所有会意的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暗诽，这胖子够无耻。
瞿洛神不知道向宇的真意，还以为他说的是古史里那位死亦为鬼雄，不肯过江东的项羽，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有崇古奉先之心，不过昨天你那两拳还真是打出了几分霸王气势。”
向宇知道她会错了意，也不点破，大笑道，“我也希望我是项羽的命格，刘邦的气运啊，可惜我身边没有覆盾啖肉的舞阳侯，只有一个闯祸精。”
这回轮到瞿洛神笑了，“不能这么说，怀瑾学园里可不是谁都能揍得牛咏浪鼻血横流的。”
总之气氛相当不错，当痛饮三大碗。
向宇等人上得换盏阁，清雅素净的二楼静悄悄的，圆桌上餐具酒盏都已经备妥，一个男人正站在窗边看着青翠远山发愣。
听得身后响动，那人转过身来，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上泛起微微的笑，略微偏圆的两颊上各笑出一个小小酒窝来。
“有客自远方来，我这几天腿脚有些不方便，没能下楼迎接，诸位不要见怪。”
一看到那两道眉毛，向宇就认出了眼前这个三十不到的男人就是牛亦飞，不，应该是刘亦飞，那眉毛形状跟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牛亦飞带着一副深茶色眼镜，等向宇一行人先落座，他这才取下那副眼镜，一个个的打量过来。向宇和师草淮都知道他身怀异能，故而对他这个略显古怪的举动并没放心上，其他人见一下有些冷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尴尬。
向宇心头暗笑，这家伙还是本性难移，凭自己喜好行事，也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不过这种坦率举动比起那些不论对谁都端出一副笑眯眯表情的人，又不知好了多少倍。
牛亦飞看向宇时就花了不少时间，脸上难以抑制的露出惊讶神色，等到看到旁边的师草淮和天下若雪时这股惊讶神色更为明显，再到若雪身旁的陆逊时，直接半张着嘴，喉头里也微微发出似笑非笑的嗬嗬声，显然是到了难以自持的地步。
瞿洛神没想到自己未婚夫竟然这样失态，清咳了一声说道，“厨房已经在准备饭菜，先喝杯茶解解乏。”说着便端起那把红铜弯嘴茶壶准备给众人倒茶。
牛亦飞这才醒觉自己有些失态，目光扫过牧月珊和铁心怡之后才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戴上那副茶晶眼镜，苦笑着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实在没想到今天会是个大日子。”
他顿了顿，按住瞿洛神正要倒茶的手，又说道，“洛神你亲自去一趟酒窖，把最好的推杯陈酿拿两坛上来，另外跟雷割的人说一句，换盏阁周围百米之类不允许有任何人接近，厨房的菜也要你亲自去端，好不好？”
虽然最后是相求的语气，可牛亦飞前面几句说出来如帐内将军掷令箭布战阵般有条不紊，根本不容任何人反抗。瞿洛神知道自己未婚夫的脾气，温柔点头，默默去了。
向宇刚要说话，就看到牛亦飞再度取下眼镜，颇为感慨的看着自己，抢先开口了。
“不知道天仇兄信不信这世上有灵魂一说？”
所有人都被这天外飞仙一般的话题插入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这个科技就是社会进步原动力的黄金守则大行其道的宇宙里，还有人相信灵魂这种神棍学说？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这一桌子人里恰好有个特例。
向宇似乎猜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如果我说我信，又怎么说？”
“那如果我说在某种特定条件下，人类的灵魂能够不磨不灭，以特殊的方式永远存在宇宙间，你又信不信？”
向宇很干脆的点头。
牛亦飞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神色，站起身来走到另一侧的房间里取出一个本子来，摆在向宇面前，“其实这不是我说的，而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告诉我的，这份笔记虽然不是原稿，却是他最信任的一个人亲自誊写转交到我手中，你可以看看。”
小羊皮封面的笔记本被有些褪色的红绸规规矩矩的绑着，侧面露出的纸页微微泛黄，显然已经有些时日了。
向宇解开绸结，才翻开第一页，就被那熟悉的字体惊呆了。
只看了一行胖子就难以为继，眼睛有些酸，鼻子也是，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不停的分泌、涌动，要寻找一个可以宣泄的口子奔涌而出。
一笔笔苍劲有力，工整规范，全部是用毛笔写就的蝇头小楷，正是三朝帝师管仲的熟悉笔迹。这本笔记的内容，也就是向宇前世一直随身携带并记录下来的心得和感悟。
随手翻到某页，看到自己于多年前某个深夜随手写下的那段感悟——“九弦法的极限止步于圣阶，圣阶之上对于人类之躯，就如同那道不可击破的叹息之墙”，向宇嘴唇微动，将这些话轻轻复诵，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如当年写完悬笔于半空中那般感慨。
“没想到能在你手上看到这件东西，虽说人死如灯灭是句大实话，可我一直觉得他没留下些东西给我当纪念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没想到连我这点心思也还是被他算到了，早早就留下了这个……”
牛亦飞眼中也闪动着无法控制的激动神色，目光灼灼又问个让众人大惊失色的问题。
“你就是皇帝？”
第377章 我所见处，皆为地狱（二更求收藏）
当年在牛府里，面对一个眼神怪异的五岁小男孩嘴里问出的同样问题，和夷光并肩而立的铁笑天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自己明明一身便服，也没有人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他能一语点破？
郁闷半晌铁笑天才反问，你怎么知道？
当时的小亦飞不过是瞥了一眼后就继续低头捏手里的泥人，好像根本没听到也根本不在乎帝国皇帝和他心爱的女人仍旧杵在一旁等他的回答。
捏好了手里的泥人后，亦飞将它递到皇帝手中，这才解释说，因为你戴了皇冠。
掌心里的小人虽然没有脸，身上也看不出究竟穿了什么衣服泥糊糊一团，可头上那顶皇冠却捏得极为精致，九根小刺一般的泥条按圆形交叉排列，恰好组成一个皇冠的形状。
虽然事后猛然醒悟这有可能是暗喻自己毕生修习小有所成的九弦法，可当年的铁笑天仍旧想不通这个除了管仲之外没有人知道的秘密是怎么被一个五岁孩童一眼看破，还由内及外具象化，甚至给自己做了生平第一尊泥像……
回忆如潮，瞬息涌过心头，向宇看着牛亦飞，笑着说了句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
只是这次并非反问，只是唏嘘。
牛亦飞眼中有些湿润，走过来一把将胖子紧紧搂住，向宇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难得我再回青城没三天就能和你重逢，你倒是有眼力，洛神会是个好妻子。”
二十不到的少年对一个年近三十的成年男子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却自然无比，没有人觉得突兀，师草淮等人都被两人隔世再聚那股发乎内心的真实情感所感染，纷纷笑而不语。
牛亦飞揉了揉眼睛，居然像个小孩般有些难为情。
向宇注意到他走路有些瘸，想到刚才关于腿脚不便的陈情，眉头微皱，“你右腿怎么了？”
牛亦飞摇摇头说道，“没事，挨了一枪，好在没伤到骨头，再过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向宇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听洛神说你偏安一隅，难得出一回推杯山，多大仇居然要取你性命？”
牛亦飞挥挥手说，“这种扫兴的事稍后再说，你不跟我介绍一下她们？”
见牛亦飞目光扫过师草淮她们，一副洞若观火的了然神态，向宇苦笑着说，“你都能认出和十几年前完全变了个模样的我，还需要我来做介绍？”
陆逊第一个忍不住，大声抱怨，“就是，你为什么会认出这个家伙就是被我老爹一枪干死的倒霉皇帝？”
这句话一出，牛亦飞脸上也闪过一丝惊愕神色，盯着小家伙问，“你是陆伯言的儿子！？”说着他目光转向某人，似乎要征得这个当事人的亲自认可才敢相信。
见向宇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还狠狠瞪了一眼陆逊，牛亦飞不禁笑出声来，摇头叹道，“果然……帝师几年前把你的笔记副本交给我的时候曾说过，或许有一天会有个我绝对想不到的人主动来找我，到时候别被吓坏了就是。我虽然能认出你来，却真的没想到你还会带来被当今陛下密令灭杀的皇妃娘娘以及公主殿下，甚至还有联邦那位威名显赫的斩皇者后裔。”
师草淮和铁心怡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牛亦飞轻轻巧巧随口就点破了真实身份，也有些怔神。
牛亦飞见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不同程度的疑惑，便笑着开始释疑解惑。
“我天生异瞳，家里人大都视我为不祥的怪物转世，我眼里看到的也尽是扭曲人心具象化而成的丑陋。从我懂事那时开始，我就觉得身边无时不刻不充满欺骗和谎言。我的母亲教导我要孝敬长辈，要诚实待人，可自打我某天无意中从门缝里看到她和父亲是如何对待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父亲原本和蔼可亲的形象骤然间变成身上长出无数血盆大口的怪物，我才知道，原来怪物不是我，而是他们，是我身边的那些人，那些在秋华原牛家锦衣玉食下彻底腐烂的亲戚们。”
“后来我学会捏泥人，至少泥人不会在我面前骤然变成形状可怖的怪物，不会像那个几乎和青城一小半男人睡过觉的国民女明星一样，从里到外都烂成一团。随着我长大，我看到的心灵本质越发清晰，也越来越不合群，秋华原牛家对我来说就像满是恶鬼的地狱，哪怕他们当着我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面始终保持笑容，可我看到的始终是半人半鬼的本质。”
说到这，牛亦飞停顿了几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来的事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我离开了秋华原，就像逃出地狱的幽灵，躲进推杯山、在我看来，那些醉得横七竖八倒在路边大石上酣睡的酒鬼也比牛家那些表里不一的人更可爱。”
说着牛亦飞看向师草淮，“我为什么能认出师妃娘娘，原因很简单，毕竟我们曾经在某次赈灾慈善会上见过一次，说过一两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师妃娘娘现在虽然在别人看来气质容貌都和之前大不相同，可在我眼里，并无半点不同，不，如果一定要说有哪里不同的话……”
牛亦飞将捉狭目光看向某人，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就是你似乎沾染了一丝笑天皇帝的气息。”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想到了在永夜君王号上胖子几乎夜夜笙歌的荒唐举动，所有女人脸上都有些尴尬，师草淮看着向宇的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羞恼神色，似乎在说都是你干的好事。
向宇好奇的问，“你怎么会知道铁庆遥下了密令要杀她俩？”
牛亦飞不无得意的说道，“我虽然总是躲在推杯山里，可多多少少会有些消息送进来，也会有些好朋友来看我。”
向宇朝窗外努嘴说道，“此刻拱卫在换盏阁周遭的杀手，应该也是你某位朋友的礼物吧？”
第378章 落笔如见鬼，灵魂具象（三更求收藏）
酒后吐真言，不管你是坚毅如铁直汉子，还是躬身献花小受男，喝多了都是百无禁忌。
向宇知道亦飞所说的各色消息进来的途径多半离不开一个酒字，可对于换盏阁外的那些狡兔隐狐般将自己藏匿于山石林木光影之间的杀手护卫，他却有些好奇，之前听到了“雷哥”二字，不知是何方神圣？
以向宇现在敏锐的第六感，方圆数十米之内那些虎视眈眈的敌意，并不仅仅是针对突然来袭的外患，他甚至能肯定如果换盏阁里发生了什么内乱，这些人也会第一时间赶到，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身形匿而杀心显，这些人显然和燕墨痕的手下又有不同，显然是一种无形的立威警告之意。
对于向宇的困惑，牛亦飞随口答道，“他们都是雷割的人，找机会我介绍你俩认识。”
向宇蹙眉，“这些不是一般的杀手，手沾血腥之辈，你能看得顺眼？”
牛亦飞叹了口气，拿起那副茶晶眼镜用一块软布擦了擦并没有半点灰尘的镜面，说道，“这么多年过去，我多少会有些变化，走多夜路见惯鬼，也不能总像小时候那般任性。雷割亦正亦邪，倒是和现在你在我眼里的形象有几分相似呢。”
听出对方话里沧桑之意，向宇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小家伙陆逊又开始来劲了。
“哎，你倒是说说，这死胖子在你看来是什么模样？我呢，还有我，你那异瞳看我又是什么模样？”
这句话算是遂了众人心意，牛亦飞说破自己天生异瞳，所有人顿时都来了兴致，就好像眼前站着的是一位风格独特的印象派摄影师，刚刚偷拍了自己所以非得逼着他把照片交出来似的。
牛亦飞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笑了笑说道，“我说实话，你们可不许生气。”
说实在的向宇也有些好奇，自己前世在得了夜煞迷棺之后，随手在笔记本上写下灵魂一说，本意只是抒发一下发现新奇世界的心情，没想到拿了管老爷子誊写副本的牛亦飞好像还针对自己那段感慨做了一番深入研究，到底这家伙眼中的自己和前世有什么相像之处，能让他一眼就笃定素昧平生的“尹天仇”就是昔日的铁家皇帝？
牛亦飞趁着还未上菜，拖着有些行动不便的右腿去取了笔墨来，就在圆桌上铺开，直接蘸墨挥毫，竟然是要画画。
向宇打趣道，“没想到你还真是变了不少，小时候捏泥巴，这会改拿笔了，果然上了个档次。”
他瞥见那管尖尖小毫式样普通，并不是秋华原牛家所制，倒有些像联邦所造，如今青城内外几乎人手一牛笔，这位昔日牛家大少爷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舍近求远不惜从星河另一方弄来这样一支再平常不过的小管兼毫，向宇不禁心想，你该是有多厌恶那一大家子人啊……
各人心思不同，却是同样的缄默，目光随着牛亦飞作画的手一起游移。
第一个画的却是小娘炮，大伙一眼就认了出来，身上男儿装束依稀有木兰之风，却被牛亦飞加上了一头长发，将略显刚强的一面再度软化下来。
牧月珊一脸不敢置信的惊愕，自己今天身上明明是穿了女装，怎么被画成了个男人形象？
陆逊则是哈哈大笑，拍着桌子叫好，“厉害厉害，这就叫一语，不，一笔道破天机啊。”
一旁的天下若雪也有些忍俊不禁，瞥了眼身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手帕交，揉了揉陆逊的脑袋，小家伙朝牧月珊做了个鬼脸，不再吭声。这位是妈妈最要好的姐妹，不能得罪狠了，免得以后遭殃！
第二个画的却让众人猜了半天。
一个面容稚嫩倔强小姑娘抱着手里那只有些破旧的毛绒玩具，怔怔站在无人的大道中央发呆。
牛亦飞见众人不解，便在她身后画出隐在半天云的宫殿飞檐，大伙这才恍然大悟，这应该就是傲娇萝莉铁心怡了。这位被铁庆遥打小就收养的公主殿下从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不过云中宫殿却透露出一丝暗示。
牛亦飞这时停了下来，看了眼同样愣住的铁心怡，苦笑着继续添了几笔，顿时可以看到铁心怡周身都被火焰笼罩。
看到那个毛绒玩具时小萝莉就身子微微颤抖，当看到被大火吞没的身体时，铁心怡顿时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铿然破裂，小小身板就像风中弱草般抖个不停。察觉到她的异变，师草淮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这时的小萝莉已经不知为何流下眼泪，指着牛亦飞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这只是我小时候的噩梦，不可能，你不可能会知道！你……你这个妖怪！”
说着铁心怡挣脱师草淮，竟然直接冲出门去。
众人愕然，师草淮无奈的叹了口气，勉强朝向宇笑了笑，也转身出门寻她去了。
牛亦飞有些愧疚的放下笔，不等满脸尴尬的向宇开口，便挥挥手拦住了他，“不用替她道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公主殿下只是个孩子……可在我眼里她就是这个样子，这是她心灵最深处的自己，也可以说这就是她这辈子最深刻的灵魂烙印。”
向宇也叹了口气，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正在师草淮怀里抽泣的小萝莉，摇摇头，什么也没说。铁心怡在众女之中是最傲娇的小萝莉，却也是最脆弱的瓷娃娃，当日野牛原龙骑总部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哀求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位昔日公主殿下嘴上不说，心底却是无比期待身边有人能一直陪着她，师草淮虽然恰好补上了这个缺憾，可没想到牛亦飞这几笔火焰顿时将铁心怡心底的噩梦重新勾起。
“你至少跟我解释一下火焰是怎么回事吧，我看不应该只是她小时候做的噩梦那么简单吧？”
牛亦飞耸了耸肩，很干脆了说了句不知道，“你可别真把我当成能知过去将来的神棍巫婆，不过你如果一定要我猜，我只能说或许这和公主殿下的身世有关吧。噩梦也许并不是真的噩梦，而是她心底残留的儿时回忆，这事估计也只有当今龙椅上那位能说清楚了。”
等到师草淮好不容易把小萝莉劝回来，已经是半盏茶之后的事了。
铁心怡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牛亦飞低头道歉，这倒让牛亦飞有些手足无措，嘿嘿笑着连连摆手说本妖怪可担不起，顿时引得小萝莉破涕为笑，更加不好意思了。
向宇满肚子疑问，可现在明显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时机，也只好暂且压下心头困惑，想着以后找机会让师草淮好好问问铁心怡，没准还真能找到她真正的父母也不一定。
陆逊和小萝莉这些日子玩得很铁，过去安慰了几句后大声说道，“有什么好哭的，至少你还是个漂亮小妞，又没被画成个娘娘腔的男人。”
这句话终于招来了小娘炮的一顿爆栗，牧月珊是除了若雪之外唯一能揍陆逊而没有任何副作用的人，更何况若雪也小声嗔骂了一句该打，陆逊只好老老实实受着，末了揉着脑袋有些不甘心的继续嘟囔，“本来就是，这才画了两个，还不知道剩下的人会被画成什么样呢！”
这句话一出，牛亦飞越发犹豫了，颇为尴尬的问，“要不……我还是不继续了吧？”
这话一出牧月珊和铁心怡甚至连陆逊都不干了，非怂恿着牛亦飞画完不可。
向宇无奈，笑着拍了拍牛亦飞的肩膀，眼睛却瞟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陆逊，说道，“没事，我们剩下这几个都是禁打能抗神经足够坚韧的那一类，你放心接着画，否则我们这顿饭都别想吃的安稳。”
陆逊听罢很得意的挥拳，表示他什么结果都能接受。
不过，压轴大戏一上场，还是让所有人都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当牛亦飞最终停笔，每个人都大张着嘴，看着之上那墨迹酣畅的图案，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这……画的是什么啊？
第379章 血脉羁绊，继承之力（四更求收藏）
随手几笔勾勒，白纸背景就变成了天穹白云，四条巨龙半隐半现，纠缠于云端，两黑两白很是分明，笔墨最重的一枚巨大龙首正俯瞰地面，龙吻半张，作势欲吞。
在那漆黑龙首上还有一枚九道闪电交织而成的荆棘王冠！
向宇第一个反应过来，这王冠和前世自己掌心中小泥人头顶那枚何其相似，不用说这应该就是牛亦飞一眼认出自己的关键所在了。
一旁的铁心怡还没太明白，四条龙是怎么个意思啊？牧月姐姐和我都是人身，怎么到了死胖子这都变成怪物形象了，再一想那天在永夜君王号货舱里陆逊的变身，小萝莉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自觉几个字脱口而出。
“你们都是龙？”
牛亦飞对沉默不语的向宇笑了笑，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呐，说好了不许生气的。”
师草淮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本想问牛亦飞是不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就知道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一定是她问过的问题里，最不需要回答的那个，难道还能有其他答案？
天下若雪看着两条稍微纤细些的白龙发呆，似乎在琢磨自己究竟是哪一条，疑惑表情让她看起来越发显得呆傻萌。
陆逊是最先跳起来，不过他却不是指着把自己画成妖怪的牛亦飞，而是指着向宇的鼻子骂，“你个死胖子，让我吃了那颗破石头，现在好啦，在别人眼里看来我就跟你一样变成黑不溜丢的大泥鳅了！哎，不对啊，妈妈你怎么也是这副模样，难道你什么时候也被死胖子喂过魂血晶？”
向宇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瞪了小家伙一眼后问牛亦飞，“换盏阁都是你的人吧，没问题？”
他这时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开始牛亦飞就支开瞿洛神，神神秘秘的下令不让任何无关人等擅入这座三层结构的木质小楼，不过事情涉及到龙族秘辛，还有自己转世重生之谜，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牛亦飞点点头，“放心，换盏阁这一层平常就是禁区，连雷割手下那些人也不能擅闯，我刚才已经在书房开启了电磁屏蔽，就算以前不小心让人偷偷安装了窃听器，这时候也会短暂失效。”
对于牛亦飞这种谨慎又谨慎的应对，在脑海里蔚传来同样的确认信息后，向宇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神色凝重的对师草淮之外的所有人说道，“你们听好了，我知道这个解释一定会让你们很吃惊，我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跟你们详细说明，比如说，为什么我能死而重生，看来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们真相了。”
……
初夏的推杯山满山翠绿，黄鸢尾、红纱罗的花树点缀其中，衬着蓝天白云，放眼看去天地间像是铺了一匹巨大的手工织锦。帝京绯橘纱，翌石青城锦，不光是这两件价格昂贵的特产，联邦和帝国似乎万事万物都要相生相杀，非争个头破血流才甘心。
在这片宁静祥和的美景中，换盏阁里的气氛显得更为诡异。
向宇的故事娓娓道来，直听得牧月珊和陆逊目瞪口呆，连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白凌星少女也难得的蹙起秀气眉尖，紧紧咬住下唇，似乎这样才能勉强压抑住激荡不休的心绪。
“……事情就是这样。”
向宇说完后环视了众人一眼，起身从那红铜小茶壶里倒出一杯清茶来，端杯慢慢小口抿着，等着接下来平静过后的狂风暴雨。
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依旧是陆逊，“你的意思是说，我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并不是因为你给我吃了龙族魂血晶，而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怪物？”
向宇不知自己今天已经苦笑了多少次，看着小家伙眼里倍受打击的神色，无奈点头。
“没错，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把最后两个字换一种说法，例如龙族。”
陆逊挥拳，似乎要这样打破满心不敢相信，“我不信，我怎么可能是龙族，我老爹明明是人类，我妈……”
小家伙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哑了，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向宇点头，“不管你信不信，你母亲一定是纯正的龙族女子，不过你身上似乎有某种奇怪的力量在压制你。你记不记得你老爹和院长老大都说过，绝不准你驾驶机甲？”
陆逊还不死心，反驳道，“那是因为我天生心灵力量和体能指数都不合格啊。”
向宇这些天早把这些线索统统理顺，毫不犹豫的说道，“能一巴掌把我拍飞十几米，如果这种爆发力还叫体能指数不合格，那联邦就没人有资格开机甲了。我都没想到给你吃的魂血晶能刺激你体内的龙源，让你产生体型上的异变，只能说你母亲一定不是龙族分身这么简单。”
顿了顿，向宇放下茶杯，非常认真的对小家伙说道，“你很强，你体内的那股力量近乎于纯正的龙源，如果有朝一日你能随心所欲施展龙神变的力量，你会发现连你父亲都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见陆逊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之意，向宇心头生出一股欣慰之意。这就对了，懂得敬畏力量，而不是一味的欢喜。你叫陆逊，是斩皇者陆伯言的儿子，就算是龙，也要做人龙，而不是一只听从本能肆意妄为的龙兽！这或许……才是你父母刻意压制你力量的真正原因吧。
另一边，天下若雪也伸手轻轻搂住茫然不知所措的陆逊肩头，摩挲了几下后她缓缓抬头看着向宇，“那我呢？如果我是龙族血脉，那白凌星上我那数千族人岂不都是龙族后裔？”
师草淮开口了。
她轻轻摇头，直接否定了若雪的推论，“这个问题，还是我替他回答吧，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我真正的姐妹。”
第380章 演出剑啸山林的戏（五更求收藏）
“和夜煞血脉不同，涅霜的血脉继承者里偶尔会出现一种被我们称之为‘溯源者’的个别特例，也就是说即便涅霜血脉已经随着继承次数增多而日益稀释，可只要这股血脉不断，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在越来越像普通人类的后代中会出现一个堪比初代血脉的强者。”
师草淮说着颇为歉意的朝向宇一笑，“对不起，上次你和我说过这些事后，我后来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却没有及时告诉你，因为……”
话还没说完就被向宇打断了。
“永远不要主动对我说对不起。如果需要你向我道歉，我会直接对你说，只要我不说，你就不必觉得有哪里对不起我。”
师草淮心底一松，嫣然而笑，继续朝白凌星少女说道，“溯源者甚至可能在一些特质上超过初代血脉，成为在某方面能够媲美涅霜的超级强者，这就是涅霜一族之所以始终保持强盛不衰的根本原因，也是涅霜一族最大的秘密所在。身为涅霜血脉继承者的我们，永远不会失去一样东西，那就是希望！”
说着师草淮看向陆逊说道，“至于若雪为什么会对你产生那种发乎天然的吸引力，让你情不自禁和她亲近，我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你母亲给了你纯正的龙血，而若雪又是涅霜一族的‘溯源者’，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本能的吸引现象。否则以若雪的冷漠性子，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男孩子叫她妈妈？”
这句话一出，陆逊脸色好看了一些，不过嘴里还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这么说我更像是个外星人孩子，而不是像我老爹那样的人类啦？”
向宇笑着插了一句，“龙族虽是这方宇宙里的强悍生命物种，却也不失无数大能化为人类之身游戏人间，改写历史，所以说别太妄自菲薄，没准人类不比龙族差也说不定呢？”
在向宇心里，其实还有另外一句话没说出口——夜煞这老家伙都选了我来继承他的力量本源，要说人比龙差，老子死也不同意。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一旁的牛亦飞，指着那副四龙戏云图说道，“其实我觉得你还少画了一条，你应该知道我是说的谁？”
牛亦飞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笑着提笔，又在云间补了几笔，第五条龙顿时跃然纸上。
形体稍微纤瘦，显然又是一位龙女的化身。
师草淮也瞬息明白过来，牛亦飞今生见过的人都在这了，如果还有遗漏那就只可能是前世那位不知从何处来，却集笑天皇帝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了。
牛亦飞再度住笔，叹道，“不知道夷贵妃现在何处，身体是不是还是那般虚弱？”
向宇不掩得色，“我都在这了，她自然也不远，放心放心，没准过几天你就能见到她了。不过我先提醒你一句，她现在不但身子恢复了，连个性也……怎么说呢，反正你见到就知道了。还有，可别再叫她夷贵妃，她现在就是夷光。”
被八部众之一的蒲牢将身心重塑后，夷光宛如古时那位则天皇帝重生，向宇一想到自己身边女子大都是这种高贵冷艳气场，现在连若雪都可能是潜力逆天的溯源之血，加上自己脑袋那位神秘的腹黑女王，难道自己这辈子注定要当一个女王控？
看着白纸上自己身边四位龙女形象，若是以后这几位联合起来，再加上一个万一真掌握了龙神变的陆逊，岂不是彻底玩不下去，分分钟被喷死揍死各种死无全尸的节奏？想到这胖子有些不淡定了，
就在向宇思绪和心头肉齐跳，下定决心一定要奋发图强免得沦为女王联盟的玩物的时候，牛亦飞的脸色突然变了，几乎同一瞬间蔚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外面出事了！”
牛亦飞一手摸向腰间，掏出个遥控器随手一按，换盏阁三楼的门窗上顿时落下一幅幅轻质合金扇叶，哗啦啦骤然合拢，将整个楼层禁锢起来。
“雷割的人出事了，有个兄弟的生命体征突然变得非常微弱，你们在这呆着会比较安全！”牛亦飞急匆匆说了几句后，拖着枪伤未愈的腿向隔壁房间走去。
向宇猛然间想到一事，开口叫住了他。
“你不觉得你老婆去得太久了一点？去一趟酒窖和厨房应该不要这么长时间吧？”
这句话一出，牛亦飞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喃喃自语道，“难道他们已经提前混进了换盏阁？”
向宇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别急，把这里所有的电磁屏蔽先解除再说。”
“可是这样你们……”牛亦飞还想坚持自己意见。
向宇挥手打断了他，“相信我，他们既然能够在通迅失效的情况下动手，说明你的防卫手段对这些人已经无效了。”
牛亦飞想了想，点点头，取消了电磁屏蔽。
不出数秒时间，蔚已经渗透进了整座换盏阁的电子系统，直接在向宇的视网膜上绘制了一副三维立体图。
“你的前世小朋友看来还真是树敌不少啊，这座小楼的安防手段比得上银行金库，不过很可惜，副楼却不怎么样，而且厨房和酒窖也恰好在旁边的副楼。”
第二幅扫描图出现在向宇眼前两尺的虚空里，却是一张俯瞰平面图。
“楼外那些杀手体内都有微型追踪器，生命体征信号每五秒会自动反馈到牛亦飞腰间的那个小型终端上。早知道会出这种事的话，我就不该只破解那台小型终端，而是应该破开防火墙，直接接管整栋楼的防御系统。”
“好了好了，马后炮也没用，你无非是说因为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这么放不开，下次你爱这么做都行，我绝不拦你。”向宇也有些火大，也不知道牛亦飞到底惹到了什么人，打伤了他一条腿还不解恨，居然得寸进尺对这幢换盏阁进行偷袭，如今自己把所有人都带了进来，这要师草淮她们有什么三长两短……
蔚的语调又冷了三分，“之前那个生命信号消失了，对方看来根本不想留活口！”
向宇一把拖着牛亦飞拉到隔壁房间，恶狠狠的问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居然下狠心要你的命？现在就告诉我！”
就在向宇对外面那些不速之客生出丝丝怒意的时候，虚空里那张俯瞰图上又有一个代表守卫生命的绿色光点渐渐黯淡了下去。
牛亦飞的腰间再度传来震动，他瞬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情况显然也让他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圆桌边齐齐朝这边投来关切目光的众女，咬着牙从唇间吐出几个字。
“应该是大皇子！我不久前去皇家科学院见了他一面，拒绝了他提出的某个要求，结果……”
剩下的事已经无需多说。
向宇面带寒霜，缓缓松开牛亦飞的胳膊，冷声说道，“结果你被不知名的枪手打了黑枪，侥幸没死，现在人家摆明要来清场，你难道还不明白？”
牛亦飞满脸自责和担忧，“因为在我印象里……以前的大皇子并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你这样一说我也突然想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什么？”
牛亦飞语气里第一次露出对自己能力的不自信，“在见大皇子时，他在我眼里的灵魂烙印虽然还是原来的模样，可总觉得在那个形象后面似乎藏着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就像……就像有一股漆黑的迷雾，所以我才没有答应他的邀请。”
向宇现在也懒得听牛亦飞这种文青的形容词了，很干脆的回答道，“黑雾也好，白雾也好，我现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铁锦台在不久前在嘲风星就差点用诡计把我和师草淮一起干掉！虽然我相信你的异瞳不会出错，可现在人家要杀你的事实摆在面前，你难道不知道那把龙椅会让所有觊觎它的人彻底变成不择手段的疯子？”
说着向宇叹了口气，拍拍牛亦飞的肩膀说道，“你腿伤还没好，留在这照顾她们几个，我替你去救洛神。今天既然我赶上了这事，说不得要前帐后帐一起算，给这位不长眼的大皇子一个好看。”
牛亦飞还想说什么，被向宇坚决的眼神一瞪，只得作罢。
向宇这才满意一笑，无意间瞥见这间古香古色的书房墙上竟然挂了五张极有古地球时代风味的戏曲面具，甚至在书桌前还发现了一个古朴剑架，上面搁着一把连鞘红穗的装饰剑。
心念一动，向宇随手抄起那把装饰剑，抽出两寸一看，竟然没开锋。
无语还剑入鞘，他又从墙上随手取下一张戏曲面具，这才朝牛亦飞比划了个等我回来的手势，出了那间书房。
走到师草淮她们身边，胖子没忘记叮嘱了陆逊一句，“呆在这守着你妈，乱跑的话我回来揍你！”
说完也不多解释，倒提着那把剑，向宇直接冲了出去。
第381章 第一道菜，杀人的枪（一更求收藏）
瞿洛神消失，外面山林中的暗卫也被悄无声息的干掉，很显然敌人不止一股，而是兵分两路内外夹击，虽然不知道内鬼到底有多少，可当下最紧要的事，自然是先救人，再杀人。
向宇是动了真火，当日在野牛原军用公路上对阵龙牙追兵和生体机甲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怒意，即便是僵而不死的无锋机甲背后一拳，也只是让他惊讶多过怒火。
战场上本就只有你死我活一条路可以走，千军万马都要挤这唯一的独木桥，胜负各安天命，可现在却不同。能悄然潜入民宅，能让那些达到杀机外泄的暗卫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就直接瘫痪，甚至还补刀终结，这些高效而冷酷的行动都暗示着一件事——这帮家伙很专业！
在蔚提供的三维建筑图指引下，向宇直接朝副楼冲去。三层楼是牛亦飞和瞿洛神的起居所在，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可牛亦飞却在二楼和一楼的走道以及大门处都安置了安全摄像头，通过视频记录蔚已经确定了一、二楼也没有敌人侵入的异状，也就是说内鬼很有可能是选择了副楼的厨房做为突破口。
直接来到三楼走廊尽头靠近副楼的窗口，向宇微微探头一看，副楼里恰好有一人走了出来，从衣着打扮看似乎是正要来上菜的厨房佣人，手里还端着一个圆托盘，半球形的防尘保温金属罩盖在大托盘上，看不出端的什么菜。
……
那人身着碇青员工制服，步伐平稳，脸上表情也很淡定，看不出有什么异状，嘴里甚至哼着一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什么的俚曲，悠哉悠哉的往换盏阁主楼的侧门走去。副楼只有一层，距离主楼也很近，五米距离不过是十几步的事。
这人走到侧门，单手托着托盘，很自然的从脖颈处拉出一根蓝色系绳，打算用磁卡钥匙打开那道内部可以随意开启，而外部进入却需要电子钥匙的安全门。
那人手里的磁卡靠近安全门，滴的一声轻响，感应读卡器上小小的绿光亮起，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还没来得及将磁卡钥匙重新放入衣内，身后一阵微风拂来，眨眼间自己的脖颈旁就多了一截锃亮的剑尖。
一个带着几分懒散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不好意思啊，能不能麻烦你掀开罩子让我看看，你要上什么菜？”
那人显然被肩头搁着的冰凉剑尖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没把托盘落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啊了一句，好像有些懵，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的声音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好像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打开保温罩，让我看看托盘里有什么，别说话，慢慢来哦，我怕你一激动我也跟着激动，伤到你可就不好玩了。”
那人总算明白了什么，深吸了几口气，捏着磁卡的手指松开，缓缓移到金属保温罩顶部的提钮上，将罩子慢慢揭开。
才掀开一丝缝，就有一股浓烈的香味钻了出来，随着罩子越揭越高，一个青花大瓷碗盛着的八宝汤露了出来，白花花的汤面上红色的蜜枣和杞子沉沉浮浮，煞是可爱。
做完这一切后，那个传菜的佣人好像找回了一丝勇气，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抖了，拎着那个罩子很小意的说道，“那个……呃，您应该是少爷这次邀请的贵客吧，难怪会和我们开这种玩笑。您要看的也给您看了，要是没别的事，我这还得继续忙呢，这剑……能不能收收？”
一口标准的青城本地腔，话说得顺溜无比。
从三楼窗口轻巧跃下拦住这人，可向宇并没有看到自己预想的画面，那盆八宝汤也是地道的青城做法，并没有什么异样，可那支其实并没开锋的剑却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反而又往那人脖颈处的颈动脉靠近了两分。
“哼哼，汤的确是汤没错，可我问你，你们主人不是刚下令说由女主人亲自上菜的吗？怎么现在不见瞿洛神，反而是你在上第一道菜？还有就是，我既然是贵客，按理说更应该遵守青城的待客之道，哪里有第一个菜就上汤的？”
那人似乎并不吃惊向宇会问这个，随口答道，“是这样，女主人在厨房看到有些让她不满意的地方，所以亲自监督让大厨把前面的菜返工重做，这不是怕客人们等久了嘛，我才替她来传个菜，顺便递个话。”
这番解释很在理，根本听不出半点破绽，向宇听了也不禁眉头皱紧，沉吟了一会便将那把剑往后缩了缩，准备放过这个普通的传菜员。既然他都说了瞿洛神在厨房，那去厨房看一眼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就在三尺无锋剑即将离开那人肩头时，向宇心头忽然又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冷然说道，“你把右手的保温罩翻过来让我看看。”
那人刚准备迈步进门的身形微微一滞，然后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双肩微微塌下。
就在这时，一股冷冽的杀机从那人身上勃然而发，顿时让向宇全身汗毛倒竖，脊背那股遇到危险自动生出的寒意瞬间激发了五感加速。
下一瞬间，一份热乎乎的八宝汤已经连汤盆带托盘一起砸到了向宇面门处，那个一袭碇青制服的男人已经从那个镀金铜罩内掏出了一把泛着金属乌光的手枪来。
向宇看得很清楚，枪柄和枪管处都贴着透明胶带，正是这些胶带把枪固定在了那个保温罩内壁上。
肾上腺素涌动，圣心意识协调全身，躲过那盆热汤并不是难事，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向宇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和半空中那份即将泼到脸上的汤水缓慢的飞来截然不同，两相对比之下这杀手就像身处正常的时间帧里，掏枪，拉栓，举枪如行云流水，自然、简洁、老练到近乎随心所欲的动作，昭示这人的确是一名杀手，值得敬畏的使枪杀手！
第382章 三枪，钝剑和烈拳（二更求收藏）
毫无疑问，如果解除五感加速后的超强动态视力，这个行动迅捷流畅的枪手刚才一连串动作肯定快若闪电。
居然能在推杯山这座小楼旁遇到一名具备超阶实力的对手，而且对手并不是驾着无坚不摧的沉重机甲呼啸而来，他所依仗的，仅仅是宽大手掌里那柄漆黑的大口径单发手枪。
枪口举起，两人相隔不过两米不到的距离，清亮中略带一丝呲边意味的枪声在初夏午后的半山响起，黑洞洞枪口里喷出高速旋转的子弹，径直射向向宇的眉心。
向宇虽然惊讶于对方的动作，却没有被这一瞬间拔枪射击的英姿所震慑住，在这人双肩微塌，危机感骤然生出的瞬间，他就已经做出了闪避动作，右腿的肌肉群猛然发力，丝丝缕缕的肌肉纤维强劲摩擦、收缩，爆发出的力量让他整个身子朝左一偏。
躲过汤盆，那颗子弹也擦着他的脸颊，嗤的一声射入身后的方砖地面。
于此同时，右手的无锋长剑也借着这股力道，如吐信毒蛇般扎向对方的膝盖外侧。
在向宇的手里，这柄未开锋的长剑根本无需多做磨砺，沛然大力驱使之下，就算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根烧火棍，也能发挥出锋利长矛的效果。
让向宇没想到的是，对方似乎也一早料到他能躲过这一枪。
所以枪口并不是仅仅喷出一团火焰，而是三团。
连续三枪，那名只差几步就能和向宇并肩站立的枪手在半个呼吸间轻转手腕，根本不管第一颗子弹是否能命中对手，精准无比而没有任何停歇，又开了两枪。
三颗接踵而来的子弹像是挟着一张大网，牢牢封住了向宇身子左右两侧的空间。
这名枪手的眼力、判断力、行动力完全脱离了时间的概念，就像凭借千万次预演此时此景所形成的某种条件反射，刹那间就将三颗子弹连续击发，将心底的杀心和狠意附在尖啸的子弹上尽数射了出去。
这种枪法，已经不能用好或很好来形容，只能说这三枪完全进入了某种境界，以务必瞬间击毙敌人为最终目标的杀人境界。
向宇自打重进圣阶之后，九弦法就无时不刻在体内运转，磨砺体内每一寸肌肉和神经，朝着前世可望而不可及的那道叹息之墙执着坚定的前行。有了夜煞本源的助力，原本根本不可能触及的神祗境界也渐渐明朗，如彼岸般存在于前方某处。
如今身下没有机甲，**便成了血肉铸成的机甲，凭借微妙精准的意识，忠实而精准的完成每一个心灵指令。
眼前遭遇的无疑是平生第一次见的强者，那把并不特殊的枪配合三枪瞬发封死每条退路的特殊枪法，便成为向宇这辈子所遇到的最大危机。
向宇心里甚至隐约能感受到对方这三枪完全脱离了身心配合的范畴，完全是面对强大对手的本能反应，跳过大脑的思考，任由身体自主选择最具杀伤力的攻击手段，最刁钻狠辣的攻击角度。
正如现在的向宇，不过他手里的不是枪，而是一柄不露锋芒的长剑。
无需思考，也没有思考的余地，那柄刺到半路的长剑骤然回收，看似随意的斜斜竖在胸前。
无需定位，手腕便自动停在那个必须停住的位置，挡在马上要击中胸膛的子弹必经之路，毫厘不差。
叮的一声轻响，灌注了人龙身躯之力的钝刃竟然变得无坚不摧，直接将那颗危险的子弹一分为二，阻了阻挡子弹的去势，可那把大口径手枪的威力实在太大，分为两半的子弹仍旧倔强前行。
一半飞天，一半入肉。
向宇闷哼了一声，夔兽的魂血晶究竟能不能挡住子弹的试验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半边锋利子弹刺入他肩头皮肤半寸就不得寸进，可在五感加速的状态下，左肩传来的感觉没有半分刺痛，现是一麻，然后就好像被自己手里这把钝剑扎了一下。
一抹鲜艳的血花飙出。
向宇凭借体内强悍霸道的力量，脚踝横拧，肩头后摆两寸便硬生生止退反弹，肩头血花还没完全绽放之际，身体再度前冲。
一阵强劲的肌肉颤抖，月读天照的力量从后腰勃然而发，震得身上有些宽松的衣服簌簌而响，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凭借脚底猛震的暗劲，扑向咫尺之外的那名杀手，空着的右手五指蜷曲，中指指节微凸，带起一道残影顶向对方的太阳穴……
弃左手长剑不用，剑身倒拖，身躯右侧朝向对手，那一拳更是带着雷霆万钧的绝杀之势。
在这种超近距离下，这个枪法超神的杀手再开枪，向宇躲不过也不打算躲，但你打我一枪也好，两枪也罢，我这一拳一定会取你性命！
看起来像是同归于尽，搏个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惨烈结局，其实向宇心里早有算计。
对方的枪就算抬起瞄他的头部，也会被突进之势的拳和手臂阻挡，若是瞄准自己的身体，子弹总不能半路拐弯，心脏要害在左侧，以现在他的堪比星兽一般的强悍躯体，半龙的顽强生命力，以及比泡医疗修复槽还要快的自我愈合机能，绝不会就此死掉。
可对方只要挨自己一拳，哪怕他脑袋坚硬堪比怀瑾学园里那台力量测试机的金属护板，也要落得头颅爆裂如熟透的西瓜，瞬间暴亡的下场。
在出了换盏阁三楼的那张门，向宇的脸上就覆了那张从牛亦飞书房里随手取来戏曲脸谱面具，牛亦飞看得分明，那张古曲“破洪州”一幕里白天佐的脸几乎全是黑白两色水纹，唯独眉心上方一寸三分有枚圆斑俨如红日，恰好是日生沧海水生波的隐喻。
此刻这张面具披在向宇脸上，看不到半分表情，唯独两枚暴缩的乌黑眼瞳里透出凛凛杀心和绝意。
脑后长发随之飘舞，映着正午阳光，不是漆黑、墨蓝，而是通体金红，灿如火炎。
第383章 你真该直接杀了她
随着向宇满头发色瞬间由乌黑转为金红，虺兽之力刹那间凝聚于中指骨节处。
枪声响起，胸肋间传来的冲击力带得向宇身形微微一顿，那名枪手抓住时机微微后仰，躲过了太阳穴要害，然而向宇的手指还是划过了枪手眉骨，全力一击下，纵然是擦身而过，虺兽之力依旧喷薄而出，如一把无形之刃切过那人头颅。
一道灰线悄然浮现在那人额间，随即猛然扩散，枪手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眼神，喉头憋住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吐出，整个人如同老烟鬼唇边那根好不容易得来的燃烧香烟，片片灰屑从皮肤上皲裂开来，眨眼间衰败、萎顿，连同衣物一起猛的向下一坠，化成一团灰白余烬。
向宇这时才重重吐出一口气，解除五感加速状态后，肋间的尖锐痛感让他身子忍不住猛颤了一下。
抬手摸了把腰肋，五指尽红，枪手临死前那颗子弹恰好打进了第三和第四肋骨中间，大口径手枪的威力非同小可，要不是之前夔兽之力加强过肌肤血肉，极近距离的射击绝对会在他身上开出一个透明窟窿。
蔚的声音传来，“自愈机能正在发挥作用，子弹待会应该就会被自行挤出。你真该好好谢谢拿魂血晶当定情信物的若雪。”
似乎回应蔚的伤检报告，肩头那半块子弹碎片已经被强悍的肌肉收缩推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轻轻一声响。向宇看了眼自己的肩头，血早已经止住了。
肩头的伤已经无碍，肋部的第二枪造成的伤口虽然看起来吓人，可不到七八秒钟时间血也没再继续流，子弹射进身体并不深，和先前那块碎片相差无几，破开外层皮肤后，局部肌肉瞬间应激收放十余次，发挥了一道类似于凯夫拉缓冲层的作用，将伤害减到最小。
“我这叫不叫怪物？子弹都杀不死”，向宇苦笑着在心底回了蔚一句，在衣襟上随意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那柄无锋剑由倒提变为正握，随即转身朝副楼厨房所在走去。
地上的灰烬被正午热风吹散，随即又被那柄大口径手枪挡住少许，漆黑的寂寞杀器没了主人的执掌，彻底沦为一块废铁。
……
刚转身，向宇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副楼出口已经多了两个人。
一个男子臂弯紧紧锁住身前的女子咽喉，另一只手提着把同样漆黑的大口径单发手枪。太阳穴被枪口指着的女子虽然看不出有太多惊慌，可眉尖却微微蹙起，嘴唇抿得极紧而失去了往日的红润。
女子是瞿洛神，那个男子的脸一半藏在副楼挡水飞檐的阴影里，另一半则被瞿洛神挡住，露出的那只眼睛里微微闪着光芒，不知在想些什么。
向宇挑了挑眉，说道，“很聪明，居然不从背后开黑枪。”
逻辑似乎有些冲突，可第二名枪手却听懂了。
“你这样的高手，只要我对你有一丝想法，你肯定能察觉到，我当然要选择一个更稳妥的方法。”
向宇鄙夷的哼了一声，“打不过，就要拿女人和我谈价？你确定我一定会吃你这套低级伎俩？”
那人淡淡一笑，“这就看你这位能替主人出头的客人到底和他有几分交情了。”
一句话戳中了向宇的软肋，他不是推杯山的人，如今却为了牛亦飞不惜挨枪杀人，这个枪手显然不是没脑子的蠢蛋，一早就算准了这点，听到枪声发现同伴被杀后马上选择了用瞿洛神来要挟向宇。
那名枪手藏在阴影里的眼睛上下打量向宇，似乎很好奇那张白天佐的面具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张脸，吸引他注意力的还有那头在正午阳光下宛如一团跳跃火焰般的金红长发。这人来晚一步，恰好只看到了向宇一拳将同伴打成灰烬的画面，饶是他绞尽脑汁搜索记忆，也想不起青城乃至整个翌石星有哪位异能者拥有这样张扬到近乎嚣张的发色。
向宇似乎猜到了对方的心思，直接开口说道，“不用想了，你以前不可能见过我……”
停了下他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淡淡说道，“……而且以后好像也没机会再见了。”
那人听出话中凛意，枪口纹丝不动，“我一命换牛亦飞未来夫人一命，不算亏。”
不等向宇反应，他猛然间扣动扳机。
向宇眼瞳瞬间暴缩成针，那颗子弹从枪口喷出，不过却没有激起一丛血花，瞿洛神雪白的太阳穴也没有出现血肉模糊的枪眼，子弹挟着枪口火焰和湍流，拂动瞿洛神鬓角的一丛乌发，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这枪手并没瞬下杀手，示威性的一枪不过是让瞿洛神的头发焦黄了几丝，还让勉强保持从容淡然的女子娇躯不由得轻颤了一下。
在子弹击发的前一瞬间，这名枪手手腕微转，让挥向瞿洛神的死神镰刀偏了两寸。
这个小动作不仅显示了极高超的控枪技巧，更是向对手发出不要轻举妄动的警告，又一个技法大成不亚于刚才那人的狠角色。
向宇的眼睛微微眯起，心里暗骂了句我操，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种大师级别的枪手出了一个就算了，还一来就好事成双，加上换盏阁周遭山林里不知还藏了几个正在快速剿灭外围守卫的敌人，他心念微转，已经下定了决心。
迎上瞿洛神神色复杂的目光，向宇说道，“放心，他刚才真应该把握机会直接杀了你的，贪得无厌的人一般都没好下场。”
听到这种安慰，瞿洛神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正是因为向宇话说得古怪，原本紧紧压在胸口的死亡恐惧感竟然因此消散了几分。
向宇看出对方细微改变，继续说道，“既然没好下场，你最好还是闭上眼睛的好。”
瞿洛神聪慧异常，见向宇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头一动竟然真就乖乖闭上了秀目。
向宇暗叹，是个配得上亦飞的聪明女孩啊，这样就好办了。
第384章 我是有完美强迫症的人（补更）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耍花样！”
对方显然已经有所发觉，甚至拖着瞿洛神往后退了一步，将他和向宇直接的距离拉得更开了些。
相隔四米，即便向宇扑击的速度再快如闪电，可他只需要动动指头就能让那把始终不离瞿洛神太阳穴左右的手枪提前打穿她的脑袋，这名枪手显然比之前的那个更为狡诈小心。
不仅如此，他锁住瞿洛神脖颈的拳头松出根食指往下一比，说道，“你看看她的腰间，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装饰皮带。”
说着他朝向宇一翻腕，露出掌心中一个小小的电子装置来，“这是压力触发式引爆器，只要我松开手一点五秒，高速跳频信号就会引爆腰带里的炸药，直接将这个美人儿炸成两截，至于强行拆解会有什么下场就更不用我说了吧？”
“是这样吗？”向宇问了一句，不过这句话却是对脑海里的蔚说的，腹黑女王在虚空中显出身形来，将那名枪手掌心里露出小半截的引爆器直接在虚空中放大，形成半副三维拆解图。
“这东西应该是军用品，时分多址外加高速跳频，大范围电子干扰对这种超短距离的引爆信号根本不起作用，他不是吓你。另外那根皮带的样式的确很奇怪，只要二百克高爆固态炸药就足够让她肚子上定向炸开个大洞，只有一个方法破解……”
那名枪手见向宇有一瞬间愣神，笑得有些小得意。
“你很强，不过你如果在乎这个女人，就乖乖的听我话，先把取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然后丢下你的武器。”
典型的军方特种心理战，提的第一个交换条件绝不会苛刻到让你无法接受，例如让你引剑自刎我就答应放了她之类，可一旦你同意了第一个要求，心理防线就会无形中削弱，然后被对方一步步攻城掠地，最终失去所有抵抗意志，任由对手摆布。
向宇不为所动，目光死死盯住枪手握住压力式引爆器的手看了半晌，颇为鄙夷的说道，“真的是引爆器？要是你随便拿个遥控车钥匙，我岂不是亏大了？何况这周遭都有电子屏蔽，你应该没想到吧？”
那枪手没想到向宇竟然这么强硬，一怔之下冷笑几声，极为果断的翻腕，掌心向上松开了手指。
几乎是同一时间，瞿洛神腰间那根皮带束扣上顿时出现一点小小的红芒闪动，零点五秒之后，随着那人五指再度握紧，随着压力感应器复位，引爆信号瞬间消失，红芒也隐没不见。
“你以为我不知道牛亦飞把主楼附近五十米都加载了通迅屏蔽？”
一闪而没的红芒让向宇眼中寒光随即涌动，他沉默了数秒后，缓缓抬手，取下了脸上覆着的白天佐脸谱面具，露出那张并不显得有多俊俏，却自有一股独特魅力的笑脸。
随手将面具丢在地上，向宇满脸惯常的惫懒无赖笑意，“看在你马上就要死的份上，我满足你最后的心愿。”
面具被随手丢在地上，那柄无锋长剑却平平举到胸前，一股凛冽杀意瞬间让那人心弦紧绷。
向宇寒声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想办法自己脱下这玩意，不这样的话，我怎么能保证你全部心神都放在我脸上？”
取下面具两人四目相对之际，幻妙涅槃就已经悄无声息发出，向宇眼瞳深处异光瞬闪，让那名狡诈如狐的枪手微微一怔。
“你刚做了什么？！”
暴喝声响起，在主副楼两面墙壁间的狭窄空间里来回激荡。
向宇轻笑了一声，手腕微震，掌中三尺薄薄剑身发出低低的嗡鸣声，“我做了什么你不用管，你待会要做什么我却很清楚！”
说着向宇低头看着反射着头顶正上方烈日光芒的雪亮剑身，食指中指轻轻在剑身上拂过，像是要抹去那些并不存在的尘埃。
“我接下来要慢慢走过来，用剑挑断那根腰带，而你却会把那只枪瞄准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杀掉自己，这样够不够清楚？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不过这世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奇怪，不试过永远不会相信它们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这种拿脑袋来赌的事，只有一条命的人又能试几次？”
向宇悠然说完，还真就垂下剑锋，朝瞿洛神走近了一步。
枪手表情顿时紧张起来，显然向宇说做就做的举动让他再一次感到不可思议，明明自己的必杀底牌已经亮出，应该能将对方控得毫无还手之力，难道这个女人的命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还是说他已经疯了，才会做出那种类似死亡预言的宣告？
“其实我不想这样杀了你，对于你这种喜欢拿女人当筹码的渣滓，一剑砍飞脑袋应该更为过瘾，我也是有强迫症的人，毕竟刚才我说的招数不是第一次用了，玩第二次就没有那么多快感了你说是不是？”
说着他又朝瞿洛神的方向缓缓迈出了两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三米有余。
虽然他的步伐极为悠闲缓慢，全身气息也没有半点杀戮之意，似乎刚才那些话都是玩笑话一般，然而那名枪手终归是见惯杀伐之辈，手中的漆黑手枪扳机上的食指骤然发力。
这只是第一枪，第二步就是把怀中这个瞬间死掉的女子推向对手，引爆炸弹的同时再连续射击……
这个想法刚刚在枪手心头划过，他的眼睛刹那间瞪得溜圆，黑瞳中清晰可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随着手指的扣动，枪膛里骤然喷出红热火焰。
一颗子弹脱膛而出，正缓缓射向自己眉心是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枪声响起的瞬间，向宇身上那股悠闲劲儿骤然消失，带出劲风和残影，闪到那名已经仰面倒地，眉间绽放血花的枪手身前，没管帅飞的引爆器，而是朝因为枪响而身子再颤，却依旧秀目紧闭的瞿洛神，一剑斩了过去。
第385章 女人如手，兄弟如衣（一更）
这一剑过处，瞿洛神腹部那根皮带的扣环被震得粉碎。
剑刃随即偏转，将松开的皮带拍飞数米，如一条死蛇般落在那具依旧温热的尸体上，也算是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做完这一切后，向宇才松了口气，柔声对瞿洛神说，“好了，没事了。”
瞿洛神紧紧挤在一起的眉眼这才缓缓松开，紧绷的五官也开始舒展开来，睁开眼看到笑嘻嘻的一张脸，回头想要看一眼那名胁迫自己的杀手怎么样了，却被向宇出声喝止。
“哎，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这种大口径手枪威力极大，你如果好奇，自己脑补一张半边烂掉的西瓜图片不就好了？”
瞿洛神转了一半的视线瞬间收了回来，嗔了向宇一眼，说了句谢谢。
向宇摆摆手，“亦飞的喜酒还没喝到，怎么能让准新娘就这样不辞而别，你说是不是？对了，除了这两个枪手，厨房还有没有其他敌人？”
瞿洛神摇摇头，显然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的心悸尚未完全褪去，她忍不住问，“我只看到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混进了厨房……这根皮带不是会爆炸吗？还有他怎么会开枪打自己脑袋？”
向宇笑而不语。
一切都是蔚的功劳。
之前他出言相激，让那名枪手松开了一下压力引爆器，激发了引爆信号，这段讯号被蔚捕捉到后，她用牛亦飞的电子屏蔽设备模拟出那段每次都会跳转不同地址和频段的信号，在蔚这种诡异手段下，那枚引爆器便处于不停的激发然后又被取消的循环。
又因为军工引信内置优先级信号的原因，死循环状态下即便强自拆解也不会引爆，这才给了向宇一剑将藏了微型引爆器的皮带扣环尽数拍碎的机会。
至于那枪手举枪自尽的诡异情景，自然是幻缈涅槃全力一击的结果，正如同在蒲牢星上那个可怜二当家，以自爆头颅的悲剧收场。大口径单发手枪一颗子弹将他后脑勺轰出一个巴掌大的豁口，红白脑浆涂了一地，这也是向宇不让瞿洛神去看的原因。
双重杀招双重保险，却被向宇和蔚两人逐一破解，那人死到临头也想不到竟然向宇竟然不是一个人。
当然，这个秘密向宇不可能告诉瞿洛神，他只是歪头扁嘴，看着那名死的冤枉的枪手吐槽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没准对方醒悟自己的确太贪心？”
瞿洛神哭笑不得的瞪了向宇一眼，说道，“你不想告诉我就明说，难不成我还能拿枪逼着你说？”
两人重回主楼，走在向宇身后的瞿洛神还是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眼中快速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依稀好像还有些惋惜……
带着瞿洛神回到先前的房间，所有人都安然无恙，胖子松了口气，大伙见瞿洛神毫发无伤的归来，就是面容有些憔悴，似乎是刚才的大变故让她依旧心有余悸，纷纷上来安抚。
牛亦飞拉着向宇走到一旁，小声说，“解决了？”
向宇点头，反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牛亦飞有些不解，沉吟了一会才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外面好像停息下来了，似乎察觉到这次暗杀已经失败，开始撤退的感觉。”
向宇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虎头蛇尾的结局，刚才那两名枪手看似解决的轻松，其中的危机也只有胖子这当事人清楚，自己要不是半龙之躯，要不是拥有虺兽之力，要不是拥有蔚的暗中相助以及掌握了幻妙涅槃这种无耻招数，只怕早已经栽在那两名枪法超绝而且心机也很深的杀手手里，何止是挨两枪这么简单？
师草淮等人先跟瞿洛神说了几句定定她的心，然后才过问向宇的伤势，胖子哀怨的话刚出口，就被陆逊一句话顶了回去，“你皮糙肉厚禁打耐揍，大家都知道，就别摆苦瓜脸博同情了，谁信啊？”
这句话对于脸皮堪比八识装甲的胖子来说自然是挠痒痒，他嘿嘿笑了两声，就此揭过。
……
铁锦台的刺杀计划半道夭折不假，可如今谁也没了吃饭喝酒的兴致，换盏阁这顿本来应该是庆祝隔世重聚的筵席也变得自私草草应付了几筷子，大家便各自停手。
虽然吃完了，如今风波未定，也不好去风景秀丽的推杯山玩，向宇自觉无趣，早早的跟牛亦飞拥抱了一下，就此告别。
牛亦飞也没多做挽留，不过临走时却问了向宇一句，有没有兴趣和雷割见个面，一番解释之下胖子这才明白这个雷割并不是那个雷哥，而是人家名字天生就沾了同音的便宜。
向宇自无不可，满口答应。
两人约了后天联系，向宇便带着师草淮她们结束了推杯山半日游，意兴阑珊的上了车。
回到车上师草淮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让向宇愣了半晌。
“虽然我知道这句话可能让你觉得不舒服，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我总觉得牛亦飞……”
师草淮停顿了一下，似乎要选择一个更为妥当的后续说法，“……是不是有些刻意隐瞒了我们的底细？”
向宇想了想反问道，“你是指他让瞿洛神去厨房和酒窖的事？还是指他后来在饭桌上没有再提及我们基本上都不是人这档事？”
师草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都算。”
向宇沉吟良久才说道，“或许亦飞是不愿意把自己未婚妻牵扯进来的缘故吧，在怀瑾学园教书育人，无惊无恐的度过后半辈子，没准就是亦飞想要给他老婆的承诺。他俩都有婚约了，却还没有正式行礼，可见亦飞心里对以后的日子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既然说到这了，我现在还真是越来越想去会会铁锦台了呢。”
师草淮知道牛亦飞是向宇前世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羁绊，心底哪怕就算想到了什么嘴里也不会说出来，只是默默叹了口气，说了句但愿如你所想的那么单纯。
有半句话师草淮没说，因为她自己也是女人，这句话也未免过重了些。
女人心，哪有那么容易看得透？
……
……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到了约定和牛亦飞一起去见雷割的日子，这次向宇没有带上一众女眷，而是打算单独行动。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家伙因为自己不能出去外而赌气说漏了嘴，这个事被哑巴小五知道了。
一向沉默寡言就像个真哑巴的小五竟然主动来找向宇，说的事自然也和雷割这个人有关。
一听到小五的第一句话，胖子就瞪大了双眼冒出一句惊呼，“你在雷割手下干过？”
小五想了想才回答，“准确来说，我现在仍然算是他的人，我跟着徐总，不过是雷割要还他一个人情才把答应把我借给华艺公司六个月。”
向宇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上下打量了瘦削身子，总穿着一件稍显偏大外套的小五，“什么人情？”
小五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徐总帮雷割摆平了一个女孩子的事，所以我才作为交换条件，来了这。”
胖子本性发作，越发想歪了，“难道徐中磊口味特别，有那种，你知道的，龙阳之癖？”
小五读书不多，半晌才猜出向宇最后四个文绉绉的字是什么意思，一脸尴尬的回答，“那女孩虽然是雷割喜欢的人，可我和徐总都没有你说的这种癖好，交换只是指的保镖任务！”
向宇知道自己又荡漾了，干笑了两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觉得徐中磊对你的喜欢程度有些过于强烈，老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有你这个保镖，所以才让我我想多了，你别介意啊。”
对于自己无耻还要赖别人下流的胖子，小五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说出了他的真实用意。
他很认真的看着向宇说道，“我知道你很厉害，如果你我交手，我活下来的机会不会超过一成，可我却已经是雷割手下最为出色的杀手，所以我很想拜托你一件事。”
向宇没料到小五今天不但话多，而且一开口就是只差掏心掏肺的节奏，赶忙自谦了几句。
他虽然没和小五交过手，可这把包在布里的精铁之枪那股凛冽气息却实打实的让他忌惮过，人家这么大把的花撒过来，总不好意思开口说对方非奸即盗，笑呵呵的回了一句，“你说，只要我能做，都没问题。”
小五耿直如枪的性子，也没多想这个“能做”二字后面包含了胖子多少无耻心思和猥琐伏笔，眼中泛起感激之意，郑重说道。
“我希望你能和他做兄弟。”
向宇愣住了。
做兄弟？这要求值得你这样严肃正经，好像宣布明天翌石星就要被天外陨石打个对穿窟窿似的……兄弟而已嘛，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手足不能断，衣服天天换。
有何不可？
不过向宇并不知道，小五从不低眉，难得他开口相求，这事又怎么可能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