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酒意催杀意,雷之手段(二更)
见到雷割向宇才知道小五说的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牛亦飞安排的是晚餐,本以为会在一间至少说得过去的酒楼饭庄,没想到竟是在一间夜店歌坊的包厢,本以为雷割会是个枪托何九那样的光头壮汉,没想到今日是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
雷割一袭青城常见的对襟开衫,正坐在因为常年不开门不见阳光的歌坊包厢里,弓着身子在有些偏矮的酒几上吃东西,面前七八个白色的回收纸快餐盒里各色各样的大排档炒菜,年轻人吃的很大声很香。
见牛亦飞和向宇进来,雷割很高兴,大声招呼两人入座,“来来来,我实在饿得不行了所以先吃,你们不会揍我吧?”
向宇有些无语,这尼玛也叫请客吃饭?
包厢里气味很有内涵,脏兮兮的地毯和仿皮沙发都透出一股难闻气息,像放了三个月的梅菜,空气里还有一股即便是空气清新剂也难以掩盖的酒臭味,呕吐后的酒臭味。外卖快餐盒旁边还有一堆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显然这间包厢刚经过一次凶猛的酒精考验。
雷割旁边还坐着一个瘦瘦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模样,脸色有些苍白,微微的黑眼圈,朱红嘴唇上的唇膏涂得有些用力了些。
小姑娘正端着一个纸碗,沉默的吃着东西,根本没看牛亦飞和向宇,仿佛两人不过是行走于另一时空的幽魂。那身仿青城锦的黑青旗袍裹着还没开始发育的身子,像蜷缩在雷割身旁的一道孱弱影子。
这旗袍向宇一进歌坊大门就见很多女孩子穿,显然是这里陪酒女孩的工作制服。
尼玛吃饭也要人陪?向宇对这个家伙的好感度再度降了一个档次。
雷割见人来齐了,越发放肆,连脚上布鞋也脱去,盘腿坐在沙发上继续大吃大嚼,吧嗒吧嗒挺用力,声音之大让牛亦飞都不由得苦笑了两声,却并没说什么,直接坐在了酒几旁那个连绒面都磨得有些秃的软凳上。
抬头见向宇有些迟疑,年轻人嘴里露出半只翅尖,含糊不清的说道,“怎么了?这位兄弟难道不是来吃饭的?”
雷割眼里似笑非笑,尽是打趣神色,向宇微微扯动嘴角,学着牛亦飞一屁股坐在另一张软凳上,拿起一双一次性卫生筷,撕去形同虚设的外包装,不客气的开始大吃起来。
向宇本就是春风街混大的,什么肮脏邋遢地方没钻过,他之所以这样反感,是因为自己差点就带着若雪、小娘炮她们过来了,要是让那些干干净净的女孩子们在这种地方吃饭,岂不是存心让素爱洁净的她们难受?
雷割吐出嘴里那枚翅骨,叮的一声打中他面前的空酒瓶,准确命中目标让雷割很开心,他从酒几下拽出一瓶酒,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空手就把酒瓶盖子揪开,把酒瓶推到向宇近前,歪着头说道,“这位兄弟既然是亦飞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来,干了!”
说着他又拽出一瓶来开了,瓶口对着嘴,咕噜咕噜竟然直接灌了个底朝天。
向宇微微怔神,那个小女孩见雷割痛饮,放下筷子扯来一张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液,然后继续端碗吃饭,依旧没有看向宇和牛亦飞哪怕一眼。
皱了皱眉,又看了看眼前的酒瓶,向宇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觉,默默端起酒瓶,也喝得涓滴不剩。
雷割一直看着向宇,直到他喝完放下瓶子很响亮的打了个嗝,旋即哈哈大笑,比划着拇指说道,“不错不错,不矫情,我喜欢,虽然我知道你心底已经骂了我不知道多少次,没准还在说这瓶酒是看亦飞的面子,不过喝了就是喝了,我雷割从来只认结果!”
向宇感受着胃里火热鼓胀的感觉,虽然身体已经近乎非人的强悍,可要做到连一整瓶啤酒下去没任何反应,还是不太可能。他平静的看了雷割一眼,淡淡说道,“你敬我,我干掉,跟亦飞没半毛钱关系。”
牛亦飞在一旁依旧是无言苦笑,腿伤虽然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可喝酒还是能免则免,雷割似乎知道这点,甚至连酒都没给他。
年轻人没想到向宇竟然这样回答,不卑不亢,柔中带刚,愣了半秒,笑得更加开心,又随手从桌子底下扯出两瓶酒来。
两人又对干了一瓶。
小女孩又替雷割擦拭嘴角,向宇又打了个嗝。
第二瓶一下肚,不用再闲话,两人似乎进入了一种奇怪而默契的节奏,就像两辆车前后追逐着拐进了高速道,不鸣喇叭,只是沉默的你超我追,结果就是桌上酒瓶越来越多,话没半句,菜也没动几筷子。
等到雷割再往桌子下伸手结果来回摸了两圈什么也没拎出来时,这个沉默拼酒的节奏终于告一段落。雷割面前十二个酒瓶,向宇面前十二个酒瓶,瓶分秋色,脸色都是一般的从容,没有面红耳赤,眼泛血丝。
两人对视了两秒后,不约而同的笑了。
“还来?”向宇丝毫不怯,
“不来了,”雷割摆摆手,穿上布鞋,“我还约了一个人,他应该就要到了。”
见牛亦飞和向宇都有些纳闷,而身边那个似乎一个月没吃饱过的小女孩身子微微一颤,年轻人摸了摸她的脸,这才扭头继续对向宇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觉得我太不够意思了,明明是说好要和你吃饭,结果选了这个地方不说还另外约人。”
说到这雷割却骤然打住,站起身来整了整有些皱的衣襟,笑道,“谢谢你陪我喝酒,不过我要中场休息下,我喝开了一般都收不住手。”
他眼中神光熠熠,捏了捏拳头。
“再喝,我怕我会打死那个家伙!”
第387章 杀人如割草(三更)
向宇愕然之际,隔着包厢并不怎么隔音的门都能听到一路人声从走廊那边渐行渐近,不一会门被咣的一声踢开,一群人闯了进来。
为首那人眉间一缕阴骛骄横之气,身后四五个小渣子满脸都是跟着老大刀枪不入的牛逼神情,那人一把甩开身后胖胖女经理拽着袖子的粗短手指,扯着嘴皮说道,“哟,还有帮手在啊,你个臭丫头给我死过来!”
向宇顿时明白过来,心里暗叹,看来不是雷割故意选在这个地方请自己吃一顿不伦不类的晚饭,而是另有原因。看了一眼雷割身侧那个黑眼圈小姑娘,小女孩听到为首年轻男子的声音后,身子又是一抖,竟然条件反射似的起身。
雷割的手抢先一步按在了小姑娘的肩头,低声笑道,“我之前和你说什么,怎么就忘了,这可是你在这里吃的最后一顿饭。”
小女孩下定决心般看了雷割一眼,用力点头。
雷割眼中笑意敛去,随即起身朝向宇挤了挤眼睛,似乎在说你坐着别动看戏就好,然后走到那阴骛年轻人面前,说道,“我是她哥,听说她欠你钱,我来还。”
一旁的女经理满脸尴尬,却苦于之前雷割给她的好处费而不好直接说明,站在门口有些左右为难,时不时叹气跺脚。
那名年轻人一听就乐了,打量了雷割那身普通的对襟开衫一眼,不屑的笑道,“你谁啊,哪间修身馆偷跑出来的,连衣服都没换就赶着来替那死丫头买单,她有没有哥哥我不知道,你他妈就一姘头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欠我多少你有数吗?光我给她嗑药的钱就能让她卖一辈子的逼……”
逼字破口音的那股气息还在这人嘴里酝酿,嚣张气焰还没爆发,就听得砰的一声响,雷割已经一拳揍在了他的鼻梁上。
前面侮辱雷割的话都没有让他动容,唯独这句嗑药的话一出,雷割顿时如一道瞬间喷发的火山,快若闪电扣住年轻人的肩膀,一拳将那道本就不高挺的鼻梁彻底打塌。
这还不算完,不做任何停歇的第二拳击中那个年轻人咽喉,将那声惨叫生生打断。
第三击则是膝盖的一记猛撞,打得那人如红烧大虾,直接蜷缩在地上嗬嗬出气,像只漏气的风箱。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个小喽啰目瞪口呆,他们可是知道自己这位顶头大哥的本事,多少是在青城几间修身馆里厮混过几年的,正是凭借狠辣心思和那几分拳脚功夫,才在这一带逐渐打响名号,专门做皮肉生意,近半年又不知攀上哪条线,卖起了各种迷幻药,越发跋扈横行,附近人都尊一声蛇皮哥,多少有三五分面子。
只是老大如今就像被抽去了全身骨头,被这个穿了对襟开衫的年轻人三下干翻,倒地抽搐不已,如同新褪下的蛇皮,这几名小喽啰才惊觉对方不是普通人,各自吓退了两步。
雷割见几个杂皮渣子完全没了反抗的心思,这才挑眉瘪嘴,回到酒几旁拈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口中嚼个不停,等地上的蛇皮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这才说道,“一拳一百万,果子欠你多少,我今个儿就一次还清。”
“捂档”派传人鼻血狂喷,双手紧紧捧住胯下要害,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他妈……”
又是一声闷哼,本来还坐在沙发上吃花生的雷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到了方才的出手位置,这次直接捏碎了蛇皮的下颌骨。
“我觉得你还是别开口了,同不同意点头就好了,刚才这下算我免费送你的。”
蛇皮一向自诩狠辣,没料到眼前这个跟自己年纪相若的男人下手更狠,再没胆气爆粗口,只是满眼怨毒眼神,恨恨点头。
“这不就结了,本来还能留张嘴回去给你家曹老大做做口活,现在可好。”
雷割说着举起手朝着包厢外目瞪口呆看着的胖经理挥了挥,大声说了句,“再来一箱酒。”
挥手时宽松的袖子滑下半截,露出右手小臂,勉强爬起来的蛇皮眼睛骤然爆出惊骇神色,嘴里支支吾吾说着几个重复的字眼。
雷割瞥见自己手臂,朝门边一笑,整了整衣袖,“你认出来了?那还不滚!”
惊恐万分的蛇皮像是多待一秒就会减寿十年,被手下们搀着连滚带爬的溜了。
包厢里重归平静,那个胖经理总算松了口气,带上门出去了。
一旁的向宇看得真切,雷割的手臂上有个黑色纹身,一把缠着雷纹的黝黑镰刀,将一只鬼魂拦腰斩断。这是什么意思?
一箱酒送了过来,满满二十四瓶,一旁那个名叫果子的小姑娘很乖巧的替雷割和向宇一人拎了一瓶。手纹镰刀的男人举起酒瓶,朝向宇虚敬,“干了!”
……
这次牛亦飞没有再做壁上观,随口做了番介绍,算是今晚正式的开场白,雷割和向宇依旧是你来我往,酒瓶没有碰击的脆响,包厢里只有咕嘟咕嘟的吞咽声,等到牛亦飞大致说完,酒几上又多了十几个空瓶。
向宇这才明白镰刀的意思,雷割手下有一群人,有几分混黑的性质。雷割管这群人叫割草小队,听起来虽然普通,可从蛇皮的惊恐眼神就能看出一二,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割草,这才是雷割手上的纹身让蛇皮闻声丧胆的真正原因。再横的小混混,也怕动辄取人性命的亡命徒。
向宇忽然觉得雷割选择在这种地方和自己见面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割草小队的杀人者,总不能堂而皇之在青城上城区五星级大酒店那种监控严密的地方请自己喝茶。
牛亦飞清咳了一声,对雷割说道,“你这次派给我的人死了两个,我虽然知道你不会怪我,可毕竟是你的手下,我这次来,是想帮你摆脱现在的困境。”
雷割轻笑了一声,没正面回答牛亦飞,却扭头问向宇。
“你会唱歌吗?”
第388章 八两换陈酿,二两佐君饮(四更)
唱歌?
向宇被这个跳跃性的问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雷割丢了个话筒过来,随手按下了服务铃,不一会那懂事的胖经理便带了一群姑娘进来,齐齐躬身,异口同声说了句欢迎光临庆帝歌坊。
雷割就像根本没听到牛亦飞的话,挥挥手说道,“别客气,来这玩就的照规矩来,左右开弓还是三人行,随意。”
一排浓妆艳抹的女孩子顿时各色媚眼抛来,搔首弄姿唯恐错过了今晚的大主顾。
雷割却看也不看,只是怂恿怀里那个名叫果子的小姑娘去选首歌唱。
向宇和牛亦飞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般的苦涩笑意,不说向宇身边那些女王范的绝色母龙,单一个瞿洛神就是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素雅美人,完全把这些为了生计卖笑陪酒的女孩子甩出十几条街去,雷割虽是主人家好意,他自己却不选,这不分明是自己减肥硬往别人碗里夹肥肉吗?
向宇没辙,看都没看随手指了一个,牛亦飞也有样学样,等两个女孩子走近才发现两个都是真正的丰乳,一对胸能闷死两兄弟的那种,雷割瞥了一眼,眼中笑意闪过,“没想到你俩还英雄所见略同啊。”
同你妹啊,向宇又不好薄身边这个早已经挽住自己胳膊的姑娘面子,毕竟都是号称妓女保护神的管老爷子惹的祸,连妓馆都睁一眼闭一眼的帝国,对于歌坊玩的这种擦边球更是听之任之。
在帝**队里,甚至有一种鸡仔军的说法,和联邦的童子军遥相呼应,就是因为这些浪迹风尘的女孩子们根本无力抚养意外降生,然而根本找不到生父的可怜孩子,这些孩子要取得帝国公民身份,最简单的选择就是参军入伍,以血肉换军功,以军功换名籍。在很多正面战场上,步兵部队伤亡率最高,而为国捐躯的二十个人里,往往就有一个鸡仔军人。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鸡仔们并没有被太多人歧视,一旦以军功换取公民身份后,帝国中央主机会将他的过去加密为第一序列档案,并妥善选择复员地,确保经历战火洗礼归来的鸡仔英雄们能昂首挺胸,在翌石星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地方走完剩下的人生旅途。
……
没被挑中的女孩子们一脸怅然若失的离开了,包厢里响起了音乐声,果子拿着话筒怯生生的开始唱歌。
她点了曲《十八年冬至》,一首极冷门,曲调也非常缓慢的歌,最关键的是歌词要用帝国某地俚语演唱,更是显得莫名的冷清忧伤。
“情人为什么给我猜不透的心,逛尽天地,失去安稳,认错了方向颠倒快感。”
“情人为什么给我摸不着的心,畅游之后,总要伤感,和空酒瓶热吻。”
果子之前一直不说话,因为磕多了迷幻药的缘故面容也尽显不符年纪的憔悴,可一拿话筒却艳惊四座,那把清亮而不失柔和,时而高扬时而舒缓的声线将这首十八年冬至的俚语韵味唱得淋漓尽致,入骨三分。
半首唱毕,过场音乐时雷割先是对台上小姑娘比了个赞许手势,逗得小丫头一笑,然后才转脸对牛亦飞和向宇说道,“帮我摆脱困境?亦飞你连要杀你的人都不知道是谁,我欠你情,我兄弟欠我情,他们为你死也不算什么,可你凭什么说这个家伙就能帮我?”
再次拾起几乎快要被人遗忘的话题,雷割就像中间这些事根本没发生过,语气平淡,却不失桀骜。
这个家伙,说到关乎自己自尊心的事,刚才拼酒的那点交情就完全没了,向宇心里长叹,小五还真是拜托了一件难办的事啊……
雷割似乎猜到了向宇的心思,眉毛轻扬,又问了一句,“怎么?觉得我说话太直,不好听?亦飞也许没告诉你我现在要对付的人是谁吧?这个敌人可不是朋友能解决的,舍得把命拿出来的兄弟才有资格插手。”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是亦飞的兄弟,不是我的,所以你的命也是你的,不是我的,我们还是喝喝酒唱唱歌来得更开心,你说对不对?”
雷割一番话娓娓说来,衬着果子冷冷清清的俚语更是显得一番沧桑在其中。
向宇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好感,雷割这番关于兄弟和朋友的见解自有他的立足点,最后几句更是如白衣白马白发银枪的汉子独闯敌阵,孤绝冷傲。
不过向宇这辈子是七分猥琐三分热血,若是气不顺,他就敢割一斤肉,八两换来十年酿二两送君好下酒的性子,听到雷割这样一说,轻轻哼了一声,淡淡说道,“我要是帮你解决了问题,还得怕你不敢还我这个人情呢,你的对头是谁我不知道,想必也不认识,我的对头,你可知道是谁?”
针尖对上麦芒,这句反讽让雷割的脸色骤然一变,见牛亦飞在一旁微微点头,竟然直接认同了这番话,雷割心底那股桀骜之气一炙,脱口而出,“好,你不怕死,我当然舍命陪君子,听亦飞在电话里说你不过初来青城,这方圆数百里还有谁难对付?就算是那位守卫皇城的剑圣,我雷某人自信也能抗过百十来回!”
一番话铿锵落地,却没能在向宇古井不波的脸上击出半圈涟漪。
向宇拿起酒瓶喝了一小口,悠然问道,“又是这个零大人,我还真好奇了,难道他长了三颗脑袋不成。不过很可惜,我要对付的人屁股下坐着的可不是御灵城墙那三百万青砖。”
雷割如刀黑眉一动。
向宇轻笑到,“他现在应该就坐在乾天殿里那把九龙逐日的椅子上,你觉得你能在他手里抗几个回合?”
“不……应该说,能在他的天地里抗几个回合才对。”
第389章 逃离繁花碧树里的死寂
回到青城后小猫就和天平呆在皇家科学院,按照铁锦台的安排做完了各种测试和检验,始终没有得到许可离开科学院。
皇家科学院是一座园林式建筑复合体,小猫和天平的小院就隐没在一条花香幽径末端的林荫里,小院曾经住过不少伙伴,一个个新伙伴来,一个个老朋友离开,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这是铁锦台定下的规矩:不许彼此交流个人信息,你们的能力、你们做过的事和要做的事都是最高机密。
熟悉的伙伴们之间各自以绰号相称,不熟悉的则直接叫对方的代号,大家都心知肚明各自都不能算正常人类,却没人愿意把生体兵器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这座最热闹时曾经有过十几个小伙伴的院子如今只剩下小猫和天平两姐弟。
天平无聊时就坐在院墙旁那棵大树下看着满地细碎光影随风而动,托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天平不说谁也不能让他开口,小猫也不能。
有时小猫也会陪着他坐在那块不知是谁在哪天从哪里弄来的大石头上,静听穿行于这座大园林的风儿带起的声音,坐看头顶那枚散发光热的恒星由橘红变炽白,再变橘黄,一天时间就这么消散在光与影的此消彼长里,没有一句话。
如果能一直这样也好,虽然小猫知道这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这座院子里没有月湖边那些竖着尾巴来去悄无声息,不论喜怒都只是喵喵叫的小家伙们,小猫一想到那些优雅而慵懒的朋友们,心里就会跳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这个有时候笑得很温暖,有时候笑得很讨厌的家伙,现在在哪?
这方宇宙太大,我的心太小,你怎么能做到遨游星河的同时又时不时来我心头闲坐?
明知道你现在不可能在帝都青城,我却总是感觉你离我不远,这种思念,不是只有人类才有的吗?
……
几乎同样的日子周而复始,时间便没了计算的意义。
直到某一天,小院里来了一个人,干净秀气的脸庞衬着那身只有皇族才能穿的炎黄色青城锦服,文弱中透出三分俊逸,正是大皇子铁锦台。
小猫依旧陪着天平在树荫下那块青石上怔怔发呆,看到推门进来的铁锦台,她站起身来,朝铁锦台行了一礼,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太久没和人说话,轻启朱唇却没发出任何音节。
铁锦台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了小猫几眼,又扫了眼身后那个依旧在大石上细数头顶枝叶缝隙里斑驳阳光碎片的少年,随口问了句,“你俩住的还习惯?”
这话就像个主人家对天雨难行,不得不借居几晚等候放晴的客人说的关切话,小猫默默点头,心里忽然间冒出个古怪的念头,或许大皇子问的重点并不是自己姐弟俩对这间院子的感受,而是自己身体里那个不属于人类的灵魂对这具躯壳的感受?
铁锦台似乎觉得这句寒暄已经足够表达他对下属的关心,眼神恢复惯常的平静冷清,“我需要你们。”
小猫心底猛地一跳,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一丝苦涩在脸上泛开。
终于来了……
当初在这间院子里的伙伴们一个个离开,再也不见回来,她就知道自己始终也会面临这样的一刻。好比军械库里存放的枪支总有一天会被一双手掌拿起,装上子弹,拉动枪栓,扣动扳机,从枪口倾泻出弹雨,义无反顾的杀死这双手瞄准的目标。
被远派到绯橘星时,小猫还曾有过一丝幻想,也许自己和天平会在敌国腹地,那片弯月般的湖水旁安安稳稳渡过剩下不多的时间,等到调制而成的躯壳以寻常人类数倍的速度衰老,最后一丝生命气息从口鼻间呼出时,耳边听到的是那群流浪猫的亲昵叫声,看到的是一双双又圆又亮的可爱眼神……然后幻想就像牛奶盆里偶尔泛起的乳白色气泡,轻轻触碰就会化为乌有。
接到命令,回到这座被伙伴们私下称为“原点”的小小院落,迎接自己最后一道任务,这才是生体兵器该有的归宿吧?万事万物都有命运束缚着前行,即便是拥有人类身躯的“武器”,也不例外。
小猫心念闪动,抬头直视掌握着自己命运的这个男人,轻声问道,“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要我去杀人吗?”
铁锦台笑了,缓缓摇头,“不,杀人从来都不是你们姐弟俩的终点,我要给你们新的生命。”
见小猫一脸疑惑不解的神情,铁锦台看了她身后那个茫然少年一眼,继续说道,“你和他本来就是一体双生,当初我为了避人耳目才把一个灵魂硬拆成两半放进不同的身体里,现在是让你们做回自己,重新开始的时候了。”
小猫想了想说道,“可是我现在就是自己啊,我有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想法,我会做梦,也会从梦里惊醒……我,不想重新开始。”
心底那丝不愿意想起的记忆终于开始冲破强行设置的樊笼,又或许是不愿失去心底某些念念不忘的东西,一向对这个男人言听计从的女子一反平日的柔顺,说出了心底的真正意愿——我宁可成为打光最后一颗子弹,磨尽枪膛里最后一道膛线,被随意丢弃的武器,至少我是以我自己的身份走到终点,这样的存在历程,为什么还要再经历一遍?
铁锦台歪着头,似乎在等小猫说完,又像在打量一个不知道哪里出了故障的机器。
良久,他才冷冷说道,“你有回忆,想法和自己的梦,可你并不是人类。人类拥有的这些回忆、想法和梦,可以被他们骄傲的称之为独一无二的珍宝,是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可你的意义不在于此。你看看十八号,他拥有强悍的身体,却没有智慧驱动,你拥有完美的心灵,却没有支撑它的躯体,你们都不完美,天生就有缺陷,不完美的东西没有存在的意义,更何况对我来说,你们不是人类,只是某个强大武器的碎片!”
铁锦台的话音越来越冷,“所以,不要再纠结于那些无谓的回忆和梦,除了你们自己没有人在乎的东西对这个世界来说毫无价值,只有当你们的灵魂合二为一,你们的力量合二为一,对我来说才是完整的虬种!”
铁锦台的声音里充斥着奇特的诱惑力,仿佛无可抵御的恶魔低语,小猫眼神里好不容易凝聚的那丝坚定再度涣散,她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双肩像是遭受到莫大的痛苦而微微颤抖,默默点头。
铁锦台满意的笑了,“这就对了,晚上来见我,至于什么时候出发、去什么地方,我会让十八号告诉你。”
铁锦台转身离开了。
小猫看了一眼依旧怔怔发呆,似乎对身边一切变化都无动于衷的天平,眼睛突然有些发酸。
似乎感应到什么,大石上仰面看着天空的少年低下头,茫然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眼睛疼吗?”
小猫的手依旧握着胸口的衣服,铁锦台和天平都不知道,里面那颗小小的物事尖锐棱角已经扎得她指尖生疼,然而却比不过心底某个东西碎裂带来的强烈感觉,失落、沮丧、痛苦,还有一丝丝的不甘。
小猫走近几步,将少年的头搂在怀里,一滴晶莹终于从脸颊滚落,瞬间透入天平那头黑发里,消失不见。
少年闷闷的声音在小猫怀中响起,“下雨了吗?我很想下雨啊,天好热,我喘不过气来了。”
不知道是小猫搂得太紧还是天平对初夏青城气候的抱怨,小猫听到这忽然笑出声来,尽管眼角依旧挂着泪痕,她推开少年,直视那双尽管迷惘却不失清澈的眼睛,很认真的说。
“傻瓜,姐姐待会就带你走,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虬种少年想了想,很认真的点头。
“那里会经常下雨吗?像绯橘星的家吗?我喜欢雨,也喜欢泡在水里。”
“是的,都会有的。”
小猫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却充满决心。
说着她再度捏了捏胸口挂着的那个小东西,在离开绯橘星的家时,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老人送的黑色小石头,似乎只要捏住它,自己就充满了信心。
十分钟后,小猫带着天平离开了这座掩没在碧树繁花中的死寂小院,匆匆赶往皇家科学院的边门。
只要绕过前面小山,这条幽径就会变成大道,再走数百米便能逃出这座皇家科学院,然后借助青城熙熙攘攘的人潮,寻找有雨有湖的终老之地。心底的想法随着两人步伐的加快而越来越强烈,然而转过小山后,大道上的景象让小猫彻底呆住了。
那袭炎黄锦衣就像火焰般刺痛了小猫的眼。
小猫还没来得及说话,掌心里握着的那只手猛然抽出,一记掌刀劈在了她脖颈处。
第390章 破空追来的一拳(一更)
当那袭火焰般的锦衣映入眼帘,小猫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以铁锦台的心机城府,怎么会真的放任自己带着天平轻易逃走?之前的那番话,不过是最后的一番考验罢了,就像整装待发的武士最后一次擦拭锋利的兵刃,全副武装的士兵最后一次检查性命攸关的枪械,这个追求完美结局的男人,根本不可能给自己任何逃走的机会……
后颈一股大力袭来,小猫缓缓向前扑倒,她虽然看不到天平的脸,不过心底却再清楚不过,此时此刻天平茫然的双眼必定不复以往的空荡,一定和身前锦衣华服的男人一样,闪烁着同样狡诈、深沉还带着丝丝讥讽的光芒。
其实自己心里早就猜道了大皇子在调制天平时已经将心灵共鸣的基因植入那具瘦弱却强悍的躯壳,对自己百般依赖的弟弟只是一层随时可以撕去的表皮,蛰伏在天平灵魂深处的,是十八号,一个随时能被大皇子操控,即便远隔迢迢星河也能如臂使指的傀儡!
痛彻心扉,莫过于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
小猫没有回头,也不愿回头,她的记忆像古旧唱机的跳针,窜到了不久前在月湖边见到那位头发泛白,瘦削而矍铄的老人时的片段……
“你是谁?”对于陌生人,小猫总是有着隐隐的警惕之心,虽然不远处的老人在微笑,可她总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而是一座巍峨苍莽的大山,那道宽宽的肩膀,就像绝岭上与天齐平的山脊。
“我姓陆。”
老人的话只说了半句,小猫就猜到了另外一半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害怕,也没有任何动作。当联邦最为声名显赫的老人突然出现在面时,似乎自己应该叫来天平一同出手,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为什么自己没有丝毫惊恐之心,难道是因为五米之外老柳树下的陆斩皇全身上下也看不出半分敌意?
“我来东帝京后,这座城里只有两个人让我心生感应,一个是同样迈过圣阶门槛的铁君尘,一个就是你们姐弟俩。”陆伯言随手扯下一断柳枝,侃侃而谈,“古代帝国,柳和留同音,经常被文人们拿来填词入诗暗喻挽留之意。你既然住在月湖边和千百柳树为伴,难道就没想过留下来,好好生活?”
眼前这个老人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即将离开绯橘,听从星河另一头某个男人的召唤,踏上另一个旅程,小猫苦笑着低头,看着脚下那只一路跟着自己出门,此刻正不停磨蹭自己脚踝的傲娇小黑猫,弯腰将它抱入怀中,说道,“堂堂联邦机甲之神陆伯言,居然借古咏今,弃武从文,用一枝柳条来劝降,还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陆伯言摇了摇头,“我来,并没把你当帝国间谍,所以更谈不上劝降。我只是和一个生来就很特殊的人一起生活了多年,加上前几天无意中又往前走了一小步,才能察觉到你们姐弟俩和她相似之处。”
小猫说道,“那又如何?我应该不是你的对手,也不想临行之前多生事端,如果你不出手,那就意味着放我走。”
纤柔女子的话语就像陆伯言手里那截数尺长的柳条,看似孱弱,其实自有一股韧劲。
陆伯言再度摇头,笑着说道,“我自打十几年前隐居,就已经不是那个见敌必杀的斩皇者,你放心,就当我是个闲着无聊要管些闲事的糟老头子好了。”
说着陆伯言随手一抹,那截细细柳条上的叶子尽数捋去,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十指灵巧翻缠,将那截柳条编成了一个项圈,一枚指头大小的黑色石头被柳条细密缠绕,像颗奇怪的果实。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小莫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所以她留给我的这个东西,我转送给你,就算是个小礼物吧。”
小猫微微蹙眉,“既然这个东西对你这么有纪念意义,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陆伯言叹道,“本来是要给我家那调皮小鬼用的,不过他既然选了另一条路,这个东西也就用不着了,与其留着让我睹物思人,不如让它发挥真正的作用来得更有意义。”
老人将柳条圈挂在了身边的一截树桠上,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猫一眼,说道,“路是自己选的,什么时候发现前面没有路了,把这颗石头捏碎,也许能帮到你。”
陆伯言说完转身走了。
人早已不见,绑着石头的柳条圈随着湖面吹来的微风,还在枝桠上轻轻晃动。
什么时候发现前面没有路了,就把这颗石头捏碎……这句话随着闪电般的回忆掠过心头,被那袭锦衣封死了逃离的去路,小猫的身子还在缓缓向前扑倒,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按在了胸前,抓住了衣襟里那条柔嫩柳枝缠绕的黑石头。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意识还未完全模糊之前,无路可去的小猫终于将胸口那颗石子捏碎。
这时她突然发现,那颗黑石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坚硬,就如同自己胸腔里那颗心,也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坚强。
随着黑石破裂开一条细缝,接下来那股从石子内部倾泻而出的力量眨眼间将石子摧为齑粉,紧接着那抹细碎的黑色粉末像生出灵性一般,骤然向内坍塌、收缩,化为虚空中的一个小黑点。
向前倾倒的小猫身体开始渐渐虚幻,就像水潭里的一抹倩影,被涟漪扰动,顷刻间模糊起来。
十步之外的铁锦台看到这一切,眼瞳骤然紧缩,脚尖爆出巨力,将一块石砖踏得粉碎,借助这一点之力,那袭炎黄锦衣带起劲风残影,瞬间扑出五米,来到小猫越来越模糊的虚影面前。
收腹、塌肩、曲肘,刚猛无俦的一拳赶在那道虚影彻底消失之前,轰在了虚空中那个神秘的奇点上!
第391章 唱歌还是洞房?(二更)
此刻的胖子有些无奈。
身边这位浓妆艳抹的小姑娘来势胸猛,一副尽心尽力伺候的模样,起先还只是将那对**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的发嗲,后来干脆跨坐在他身上,那对36e的大肉球总不离他嘴唇两寸,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和他的舌头来一场凶悍无双的肉搏。
向宇只得把脸侧向牛亦飞方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闲话,躲过那**裸的挑衅,将免战牌无声挂起。倒不是他不愿在两座雌峰上演一出风花雪月的旖旎,只是……妹子,你当我瞎子吗?你连内衣都不穿还这么挺,就算没见过世面的弱宅稍微长些脑子都知道你这对胸器里面填的不是肉馅吧?
我要是真咬下去,还不知会不会像青城有名的津津顺汤包,溅我一脸硅胶果冻呢!这种结局,绝对会留下心里阴影!不妥,非常不妥!
鉴于不能直说的无耻心思,胖子变成手足无措的菜鸟,只得选了个最下乘的法子逃避,心里想着还好牧月珊她们不在,这姑娘一副观音坐莲的架势要是让她们看到了,自己回头不被玩死才怪。
最搞笑的是身边的兄弟似乎也是同样的境况,同样的心思,同样有个女孩子坐在身上,便恨不得胖子说话不带喘气连续来个百八十个问句,好让他一直保持侧脸沉思的姿势,等自己点的歌出来,便顺理成章的找个机会推开身上这座肉山。
胖子心里暗叫牛亦飞狡猾,居然想得出上台唱歌这招金蝉脱壳计,就在他心想要不要也唆使怀里姑娘去帮他点一首歌时,一股奇异的波动传来。
头顶数尺的射灯光线似乎突然间扭曲起来,搅得面前那姑娘白花花胸脯上一阵光影闪烁。
向宇心底更是刹那间闪过一阵没来由的警意,五感加速竟然这一瞬间自行激发!
抬眼看去,头顶那道水波般荡漾的虚影里,一缕黑色正在迅速变大,像一滴墨水落入暗涌不息的清水,迅速被牵扯开千奇百怪的黑色线条。
蔚的声音顷刻间从心底传来,“空间畸变,小心!”
废话!难道还能是这间什么庆帝歌坊夜场特别馈赠的助兴表演?
向宇心里大喊之际,早已经本能反应的一把将怀中女孩直接掀开。总算找到个心安理得的理由撕下这块黏人的膏药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他心底泛起荒唐、香艳又倍感危险的感觉!
头顶数尺丝丝缕缕的黑色线条开始快速凝聚,化为一个女子的身体,这个看不清真身的女人竟然还穿着短短的蕾丝黑裙,骤然下落虽然不至于将整个裙子完全掀起,可从胖子这个由下及上的角度看去,裙底风光显露无遗。
雪白股间的黑丝内裤瞬间让向宇原本因为做假酥胸而低落的心情变得晴朗无云,尚来不及对那旖旎风景和细微处的凹凸形状进行仔细品鉴,另一道危机感让他这股猥琐心思还未成形便烟消云散。
即便隔着女子,他也能感受到追随女子而来,从不知名的空间另一头强势轰至的沛然巨力!
这……难道真有人能打破空间禁锢,这隔山打牛的手段也太他妈牛逼了一点吧?
已经来不及多想,尽管女子裙下春光勾人魂魄,那双修长无暇的美腿更是让向宇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此时此刻他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本是慵懒半躺在沙发上的身子如紧绷的弓一般弹起,一手挽住仍在下坠的女子身子,而右手已经五指握拳,后腰热流顺着再熟悉不过的路线疾走,肌肉纤维如干柴遇烈火般爆出炙热力量,束于脑后的乌黑长发瞬间金红一片,摧枯拉朽的虺龙之力与月读天照之力完美融合在一起,就像推杯山两堵青砖墙壁之间轰杀那名枪手般,一拳轰出!
在缓慢的时间帧里这一系列变故和举动就像二十四格只有细微差别的画面组成的瞬间,那一拳竟然带出强烈的气爆之声,不偏不倚的撞上了破空而来的无形拳劲!
半空中仿佛响起一声炸雷!
明明是击在空处,可两股力道却如狮虎相搏般,硬生生荡开一股空爆的气浪,在小小的包厢里激起一股汹涌劲风,卷起众人头发、衣角,把台上正和小姑娘一起合唱的雷割那极为刺耳难听的嚎叫声凭空打断!
向宇这一拳仿佛打在了机甲合金拳锋上,强大的反震之力将他连同怀里的黑衣女子震得直撞在包厢并不怎么结实的墙壁上,又是一阵砰然巨响。
空间扭曲眨眼间消失,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场中众人都愣住了。
雷割看到的是向宇一把推开怀里的大胸女,然后抬手从半空中勾出了一个腿部曲线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大美女,至于那一拳,注意力都放在面前光屏上那些歌词上的雷割没太留意到空间波动,还以为向宇是一拳打破了天花板上的某个灯泡!哥们你大变美女也提前说一声啊!这玩得哪一出?
牛亦飞九弦法修习不久,实力本就不如雷割太多,只看到向宇将怀里女子瞬间掀开,一瞬间的念头就是果然是前世皇帝大哥,这也太豪放了点,至于黑色短裙女子的出现,牛亦飞半晌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包厢里几个女孩子就更别说了,被巨响和劲风吓得花容失色,个个缩成一团惊叫不已。
那个被向宇推倒在地毯上的大胸妹子最懵,她只是傻愣愣的看着背靠墙壁站在沙发上的向宇,目光艰难的移到他怀里那个神智有些模糊的女子身上,心想却冒出一个奇怪念头:怎么刚才有一瞬间他的头发全部变成了红色,可现在看又还是黑色,难道是我摔晕了头?
站在沙发上的向宇看了眼怀中的黑裙女子,这时心底那股因为美腿而起的既视感终于变成了现实,软软瘫在怀里的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小猫,这下连胖子自己一时间都懵了头。
小猫怎么会从天而降?
那破空追来的一拳是谁的必杀招数?
最关键的是,自己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该怎么和牛亦飞、雷割他们解释?
心念疾闪,向宇有些尴尬的扫向各自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等待合理解释的众人,半天挤出一个勉强笑容。
“不好意思,这我一朋友,她好像……来晚了点哦,呵呵。”
牛亦飞和雷割的眼神一般的怪异,似乎异口同声在说,这不是关键!你朋友属鬼的吗?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糊弄谁啊!
让众人更无语的是这时隔壁传来响动,伴随着猛敲墙壁的抗议,一句大吼穿透了墙壁,传入众人耳中,向宇脸上的尴尬更甚。
“放你妹的鞭炮!唱歌还是洞房啊,搞这么大动静!”
第392章 提头来见(一更)
小猫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向宇怀中,美目顿时泛起一层雾气,求你救救天平这句话刚出口,两线晶莹就从眼角滑落。
牛亦飞毫不客气将两个大胸妹子打发走,出门前一大笔辛苦酬劳,外胖子还一人附送了一记小小的幻妙涅槃抹去了刚才那段记忆,两个姑娘倒也走得眉开眼笑。
小丫头果子有雷割做担保,向宇没了顾忌,软言宽慰之下,小猫抹去眼泪将事情来龙去脉一说,包厢里三个男人都神色凝重,各自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雷割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也随着小猫的话而烟消云散,且不说这个有个完美双腿的女子出场方式有多么让人过目难忘,破空追来的那一拳竟然是大皇子铁锦台所发,光凭这点他就已经完全相信向宇之前说的那些话没有半句夸大,这家伙看来不光是要对付皇帝一人,而是要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皇家啊……
牛亦飞早把小猫看了个分明,心底也是震撼有加,又是龙族,这位前世皇帝哥哥难道这辈子打定主意要和龙族女子纠缠到底吗?都说有着相同基因的人会彼此吸引,在命运牵引下不由自主的遇见,这句话还真是没错。
向宇的想法又有不同。
他心里那份不好的预感终于在今晚变成现实,在蒲牢星戏弄铁心怡时他就冒出过天平和小猫可能会出事的念头,虽然说不清为什么,可事实证明这份担忧不是空穴来风。
铁锦台终于要把分为两半的虬种合二为一,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有更隐蔽的图谋?
最让向宇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空间畸变平复前那一拳,竟然能感受到铁锦台破空轰来的拳劲正大磅礴,竟然是纯正的王道之拳,没有任何阴狠诡诈的杀心,就好像天地间一道雷霆,不含丝毫个人情感,纯粹以毁灭为目的!
以胖子现在的圣阶意识,早已经能鞭辟入里,于普通人不经意之处洞幽察微,铁锦台这一拳总让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能说出口的就是这位帝国民众眼中只懂捣鼓科技的大皇子殿下绝不简单,不能说出口的,则是心灵深处的感悟。
虽说对方全力以赴,他是仓促应战,可向宇心底很清楚,即便堂堂正正对上拥有这等恐怖实力的铁锦台,也不一定就能稳赢。
至于那颗黑色石头,听起来像是魂血晶,不过黑色魂血晶直接让向宇想起夜煞那老家伙的迷棺,迷棺材质硬度远胜金铁,根本不可能捏碎,难道是夜煞一族其他龙种死后所化?
不过这个问题和陆伯言为什么会有龙族魂血晶相比就没那么重要了,向宇突然间觉得自己“死去活来”的这十几年里实在发生了太多故事,管老爷子又死得太早,现在自己独自把蒙皮一一掀开,其中精彩程度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既然想不通,那就先放下,总不能整个人穿进牛角尖,然后自挂于东南枝,这就是胖子的洒脱个性。
他抬起头,看着雷割笑道,“看来你想临阵退缩都不太可能了,见证了刚才那一幕,以铁锦台的手段,说不得也会通过我查到你,看来老天注定你要和我挤一条船。”
雷割也笑了,坦然回答:“求之不得啊,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看你凭空变美女的,至少……会很好玩。”
又是一个不怕事的主,还能说什么呢?
小猫已经渐渐恢复,毕竟铁锦台操控天平出手的本意也不是想一掌要她的命,至于第二拳,那就另当别论了。
向宇很正式的朝牛亦飞以及雷割做了一番介绍,小猫有了个新名字。
林妙。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连给自己取名都不带节操的大锤哥很无耻的直接选择了脑袋里抢先蹦出来的这个姓,妙字来由更简单,那些四条腿走路都不带声的小家伙们叫起来不都是这个音么?
……
……
在皇家科学院里,大道中央的铁锦台被路灯映照,脚下分出七八条淡淡的影子。
他看着手怔怔发呆,那袭锦衣的右手袖子仿佛正被一道无形火线吞噬,缓缓化为灰烬,片片落下,然而他的手臂却分毫无损。
铁锦台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静静看着衣袖被隔空轰来的虺兽之力吞噬,等到袖子小半化为乌有,才若有所思的甩了甩手臂,五指骤然捏紧,那股如跗骨之蛆一般逆流而上的余劲被他随手震散。
负手于身后,这个恢复往日从容文弱的男人随口招呼了一声,行尸走肉般伫立在道旁的少年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两人朝这座堪比皇家园林的科学院深处走去。
回到铁锦台那间隐秘的地下试验室里,瘦削少年孤零零站在空旷而巨大的试验室中央,像个在野外迷路的孩子。
四周三面是厚达十公分的透明玻璃,一面是真正的墙。
站在玻璃旁的铁锦台指着少年身后两个直立的人形调制舱,冷冷发布指令,“进去。”
茫然若失的少年依言照办,金属舱盖无声合拢,将世界骤然压缩成身外半尺不到的狭小空间。
这时独立电梯轻响了一声,一个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走到铁锦台身后数尺站定,不管铁锦台根本没回头看他,直接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制式军靴的后跟交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铁锦台随手在布满各色功能按键的巨大中控台上指指点点,隔离调制厅里的地板徐徐移动,各色隐藏在地板下的仪器升起,天花板上也坠下数条巨大自动机械臂,开始进行功能修正。
“去吧,我替你调制寻敌共鸣机能。”
那个一身戎装的男人沉默点头,毫不迟疑的走进了另一具调制舱。
铁锦台通过通讯器缓缓说道,“怎么都行……我只要,她的头。别再让我失望。”
要是师草淮此刻看到调制舱里那个男人的脸,一定不会觉得陌生。
那人,正是死在嘲风星的穆然。
第393章 清露红鱼,陪你一夜(二更)
美人遍地走,龙女塞满楼。
这句话形容此时的换盏阁再恰当不过,在向宇的坚持下,师草淮她们并没有在徐中磊赠送的那栋独栋小别墅居住,而是倾巢出动,把家安在了推杯山换盏阁,和牛亦飞、瞿洛神住在了一起。
外围安保工作依旧交给雷割手下的割草小队,不过私人宅邸的牌子却随着周遭的铁丝网一起向外挪了足足五百米,将推杯山这座侧峰山头几乎完全囊括在内。
反正卖酒的生意绝大部分集中在推杯山的主峰,整个推杯山又被牛亦飞买断了七十年使用权,别说五百米,就算他从把整个侧峰设置成安全区,也没人能说半句闲话。
仅仅去了两天半怀瑾学园,陆逊就办理了休学手续,回到换盏阁乖乖接受瞿洛神的单独辅导,向宇首选了一本厚厚的帝国史作为陆逊的必修课,看得小家伙哀嚎不已,背地里已经不知骂了多少句死胖子。
小猫半虬之体,没有任何阻碍就被师草淮她们所接纳,只是林姑娘总念着她那个生死不知的弟弟,每天里愁眉多过欢颜,看的向宇也总觉得心里压了块石头。
不过现在还没到主动去找铁家麻烦的时候,无论是铁庆遥还是铁锦台都是轻易摸不得的老虎屁股,向宇担心那日酒宴上的暗杀事件再度发生,便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固守城邦上,有些像当日在蒲牢星的那个鱼人小镇,恨不得把整个推杯山侧峰变成飞鸟难越的超级堡垒。
牛亦飞的腿伤好后,被向宇拾掇着去寻找何九的下落,在胖子看来,只要找到何九,没准就能知道铁君尘的下落。找到土蛮子坐镇推杯山,向宇才能安安心心的离开师草淮等人,想办法去那座铁桶般的御灵皇城溜弯儿。
如今一己之力难擎天,就算自己圣心龙躯,这可是在帝都青城,不是在野牛原面对八百龙骑,胖子总觉得自己应该小心又小心,谨慎行事上面再叠个安全第一才是当前的行动准则。
晋升圣阶后亲身感受了一下当前火药类武器对机甲的乏力,加上在庆帝歌坊和铁锦台隔空一拳对轰,向宇算是明白了一点——如今的他最趁手的武器不再是一把在蒲牢星时想得发疯的远距离大枪,这种武器对上低一两阶的敌人自然是无往不利,可一旦遇到差不多水准的对手,根本比不上一把能近身的利器。
所以他拜托雷割的事就是要他尽快替自己弄到一把近身的武器。
在这个科技时代,自己居然要去找古地球时代剑客侠士们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一想到这向宇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世事就像一个圆,到了最后又回到原点,圣阶以上枪械不如刀剑,不知道到了神阶这种不敢去想的境界,是不是真会如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任你诸天荣耀,我只一拳打爆?
这个想法显然不是不可能,潜意识里只要想到夜煞和涅霜相拼时连星辰都粉碎的恐怖画面,向宇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浑身都兴奋地发抖。
那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大圆满啊,哪怕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要想达到那种手可碎星辰的境界,可夜煞当世也就自己一个嫡传血脉,这也足够他私下里意淫个三千五百遍了。
雷割还以为他要找把趁手的兵刃去找那位镇守御灵皇城的剑圣的麻烦,一口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弄了十几把他自认为在青城黑市里能找到的上等兵刃来,一股脑堆在向宇面前。
对于雷割这种办事的高效率,向宇自然是先给了个甜枣,然后像个站在菜摊前选小菜的中年大婶般,把雷割的面子拆了个底掉。
“这把不行,太轻。”胖子随手一抖,暗劲勃发将那把剑直接震断,
“这个太长。”依旧是抖手,剑断。
“太脆”,再断。
好像面前这些不是高硬质合金刀剑,而是十几根朽木枯柴,接连弄断了五把后,看得雷割脸上一阵抽动。
见向宇还要伸手,雷割一把拦住了他,苦笑道,“够了够了,你这样选我再把整个黑市的刀剑背来都不够你玩的,也亏帝国自古有佩剑而行的传统,这一行手工作坊依旧存在,黑市才能找到这些玩意,不过我算是明白了,兄弟你不是普通人,依我看非得和路易零手里那把‘秋蝉’同阶的神兵才有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向宇随手丢下手里的长剑,反问道,“秋蝉?”
雷割点头,“纯钧原十大名刀仅剩的一把,裴家献给皇家后,被当今皇帝赐给了剑圣路易零,以慰劳他拱卫皇城的功绩。”
裴家?向宇听到这个字就有些耳熟,“不会是裴青衣、裴红鱼的裴家吧?”
雷割又点了点头,“纯钧原裴家,当下青城古玩界第一大藏家,还能有谁?”
青城方圆数千平方公里被数道高低纵横的山脉切割,分为四个自然区域,各自冠以原字相称,例如被家大业大的牛家占去近六成的秋华原,以及剩下的纯钧原、紫薇原以及白鹭原。四原正中,就是御灵皇城所在的龙首原。
雷割继续说道,“裴家原本就是刀兵锻造起家,自然有些底蕴,我听说除了这柄秋蝉,其实他们家还藏了一柄‘清露’,和秋蝉不相上下。当年为了避祸,裴家家主主动把秋蝉敬献给皇家,才免去一场飞来横祸,留下那柄清露,都说是要给二女儿裴红鱼做嫁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番话恰好被迈步进来的师草淮听到,笑吟吟说道,“当然是真的。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这几句古诗就是这两柄刀的来历。说到夺人所好,还有谁比得上你?”
这番调笑让向宇很是无语,师草淮摆明是怂恿自己去裴家把这柄清露刀搞到手,最后一句虽是藉自嘲而嘲人,可她的确是铁庆遥名义的妃子,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夺了师草淮处子之身,夺人所好四个字直接让向宇说不出话来。
不过向宇终究是滚刀肉,随即笑嘻嘻打趣,“这么说你是不吃醋啦?我去抢的可是人家的陪嫁,万一裴家破罐子破摔索性把女儿许给我,那又怎么说?”
师草淮笑得更开心,“你说裴红鱼?就算你诡计百出,最多也就弄到那柄清露刀,说到这个小姑娘,我可知道得比你多。放心,你绝对得不到她的芳心。”
雷割自打知道眼前这个貌美女子就是铁庆遥的师妃娘娘后,早已经对向宇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这种无政府主义的黑道人士,和无视联邦、帝国纵横地狱三角星系的尼奥大人相比,只在伯仲之间,也是目无皇法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听得师妃和向宇这边话锋杠上,乐得抽身退开,准备看一场好戏。
向宇轻笑了两声,虽然知道师草淮也是借此表明她不管自己做什么她都支持的心意,可大男人傲气上来,也不愿输这个气势。
“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雷割都听到了,我还真就不信了。既然青城还有这样一柄便于我行事的好东西,我就把它弄来,让你们看看。”
师草淮笑得媚态骤生,“你尽管去,清露到手,我陪你饮到日落,要是连通那条红鱼也一并网来,我陪你饮到天明。”
向宇笑得更开心,他向来无耻,早把那个饮字听成了淫字。
有这等知情知趣的美人相伴左右,夫复何求?
第394章 偷香窃玉贼
胖子有三宝,无耻、清露和我草。
当很久以后这句话不知通过何人之口在联邦、帝国两地流传开时,很多人以讹传讹之下都对这三项的具体所指各执一词,总爱在茶余饭后争论个不休。
无耻这点不用说,向宇这辈子曾经不惜丢掉小命去兑现某句承诺,却也做过太多食言而肥的事,节操就像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当得起这个评价。
至于清露,有人说这是指他最爱藏在袖中的一柄锋利短刃,却也有人说这其实是指他身边数名红颜知己闲着无聊,参考推杯酒古方特意酿造的一种酒,至于功效更是五花八门公婆皆有理,滋阴壮阳清肺养血滋脾补肾,女能治冷淡,男能扶金枪,说得神乎其神。
我草的分歧就更多了。
直肠子人士说这不过是某个胖子在郁闷、惊愕、愤怒之余总爱爆的一句口头禅,不过很多人更倾向于另外两种解释,一种说“草”是暗指师草淮这个地位隐然居诸多红颜知己之首的兰心大美人,明珠坠尘,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另一种就是说的雷割和他视敌如草芥的割草小队了。
深蓝小组后来和割草小队并称为向宇左膀右臂,可对外而言,低调行事的深蓝远不如早有恶名在外的割草有知名度,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将联邦血脉的深蓝和帝国血脉的割草混为一谈,误以为替无耻胖子身前挡子弹、事后擦屁股的都是同一组人,才有了这样一说。
对于这样的说法,胖子并不满意,很久以后他自己也私下杜撰过一句,三宝算啥,老子现在有三头,拳头、舌头和……要不是因为最后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众女一通粉拳打得满地乱滚,这句肯定更出名。
……
……
介于已经放出狠话,为了让师草淮无条件陪自己荒唐一晚,无耻胖子选了个晚上偷偷溜出了推杯山,只身前往裴家。
除了不得不带在身边的腹黑女王,他谁也没带,因为他的想法再简单不过。
裴家有女初长成,裴家有刀藏匣中,要想见识这两样宝贝,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偷!
既然是去偷东西,不是去抢东西,螭兽的力量就派上了用场,当日在蒲牢星上自己就尝试过,虽然挨了郁眉心一记鞭腿,差点打掉半口牙,可裴家不可能遍地是郁眉心那种等级的杀手,何况现在的胖子也不再是蒲牢星的那个胖子。
青城正值夏日,即便入夜,夜风仍旧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拂面而过,只要出汗,不一会就有层免费的面膜贴上脸颊,黏糊糊的让人很不舒服,每个表情都觉得有些费力。
向宇得知天气预报今晚青城就会有雨,而且是连续几天的节奏,他是急性子,哪里肯等上几天,这才二话不说直接溜下了推杯山。
裴家是豪门大户,纯钧原虽大,可裴家宅邸却几乎无人不知,计程车将向宇直接载到了裴家宅院高高院墙外,向宇瞥了一眼那道古香古色的大门,径直绕了大半圈,仿佛要用脚来丈量整个宅邸占地面积般,终于选定了一处僻静处,然后开始鬼鬼祟祟的脱衣剐裤。
这就是螭兽隐没之力唯一的弊端,必须光着身子。
不过对于一个毫无羞耻感,在鱼人小镇就能众目睽睽之下坦然展露圆润如球好身材的家伙来说,脱光了反而更凉快,反正你们看不到我,穿不穿衣服有啥区别?
轻轻翻上高高的院墙,赤身**的某人感受着胯下的晃荡,扁了扁嘴,就当来裴家遛一圈鸟好了,淡定,淡定……
心里推算着清露刀最有可能的所在,向宇大大咧咧站在三米多高院墙上,居高临下抬眼四望,不看还好,这一看他顿时傻了眼。
裴家……还真他妈的大啊!
放眼看去,灯火如繁星,虽说顺着这道院墙走了数十米已经有了一定的大致印象,可真看到时心底仍旧不免泛出大海捞针的感觉。裴家的宗家宅邸比起占地数公顷的鸿艺会丝毫不逊色,最关键的就是并不是一幢古堡般的大宅子伫立在碧草中央的联邦式庭院格局,而是典型的帝国园林建筑风格,到处都有房子,四下尽是灯火。
这尼玛要去哪里找清露刀?
就算裴家上下没人,自己翻箱倒柜一晚上也不一定能在这片灯海里找到那柄刀啊……
“纯钧原裴家占地十一点五公顷,全家上下七百多口人,大小建筑六十四座,暗符古地球时代八卦之象。你还想不想继续试试自己的运气?”
蔚的声音在心底响起,不失时机的给胖子身上添了最后一根稻草。
向宇气势顿时一挫,马上就坡下驴,“咳咳,这个嘛,所以我才会带上你呀。”
对于某人的无耻,蔚早已见惯不怪,她在向宇眼前显出身形来,半透明的黑裙衫衬着裴家宅邸的点点灯火,像是浑身上下挂满璀璨夜星。
“要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因为我也很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胖子总觉得今天蔚说话语气有些怪怪的。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会用什么方法去博得裴红鱼的芳心。直接催眠对方,然后偷香窃玉,顺带让她主动献上那柄清露刀?还是逼她交出清露刀,然后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
向宇有些无语,起初被师草淮言语一激就热血上头主动入了毂,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有些不好办。虽然早在绯橘星上就对大小风骚用过瞳术,可那毕竟事出有因,再说瞳术也不过是让大小风骚看自己如同超级美男,这才主动投怀送抱,最多算个诱x,强x是算不上的,如今要是真像蔚所说那样做的话,似乎有些掉节操啊……
纠结半晌,向宇猛然间醒悟到哪儿有些不对劲。
“不对,我听你说这话,怎么总觉得有些幸灾乐祸啊?”
虚空中的蔚玩味一笑,说出了真正原因。
第395章 切金断玉手
“什么?”
“裴红鱼喜欢女人?!”
这个残酷、冷酷其实一点都不酷的答案让大惊失色的某人一脚踩空,直接从三米高的墙头摔落,重重跌回那个僻静小巷。
现在明明是闷热的夏夜,赤身**准备大干一场的胖子还是有股冰天雪地**流放三千里的悲意,身心俱凉。
回想起师草淮当时嘴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向宇爬起来,仰头看天,半晌后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报应快啊,从来都是我算计人,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连个喊疼的地儿都找不到。
再想起怀瑾学园一帮富家子如众星拱月般把裴家二小姐捧上学生会主席的位置还茫然不知,他更是无语,这女孩子要是骗起人来,还真是连鬼都挡不住啊,裴红鱼温柔可爱人畜无害的外表下面,竟然是……一颗蕾丝边的心?
见胖子默默捡起围墙边的衣裤,开始一件件往身上套,半天不发一语,虚拟视野里的腹黑女王颇为好奇的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
向宇没好气的把休闲短裤往上拎,脸上神情就好像新婚初夜**帐里才发现自己的二八美娇娘竟然前十五年是男人,光脚伸进那双拖鞋,磕了磕地面才说道,“你明明早知道,却还要等我脱完裤子才说你知道,现在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绕口令般的回答里夹着浓重的怨气,胖子继续说道,“本来我还想着今晚能实现一个所有男人都会有的小小梦想,现在看来真应了那句老话,梦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看来我这个心愿注定要变成遗愿。”
蔚被向宇的哀怨逗笑了,“难道你本意只是偷窥?没想过一夜露水姻缘?”
向宇很有节操的昂头回答,“男人的心思,你们女人怎么会懂。古时候就有董永偷看七仙女洗澡,二师兄西去路上不知道偷看了多少女妖精洗澡,为什么以前那么多书和电影要出现这个情节,因为看过美人洗澡,男人生命才完整!至于裴红鱼这茬,我无非输师草淮半局,她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关系?强扭的瓜不甜,强推的妞不鲜,你真以为我心理变态啊,喜欢看人躺在身下又哭又叫乱抓乱挠?”
蔚不屑的说,“偷看女人洗澡,这想法就够变态了。不过你既然想看,只要你愿意,你身边那些女孩子哪个又能逃出你五指山?”
向宇缓缓摇头,一脸严肃表情的说道,“她们不一样。”
“哦?我不信。我问你,如果师草淮、天下若雪和牧月珊都去洗澡,你选择偷看谁?”
胖子将那件宽松t恤蒙头套上,把脑后烦人的长发从领口拉出来,然后以更严肃的神情回答道,“你真的觉得我会对自己的女人做这种低俗恶趣没品味的事?”
你这辈子前十六年就不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人,蔚的吐槽还没出口,胖子已经将脑后长发随手束好,继续说道,“我一定会真挚而诚恳的对她们发誓。”
“你绝不偷看?”
向宇整了整衣摆,抬头笑道,“为了宇宙的和平与正义,请带上我。”
“……”
什么叫夏虫不可语冰?对胖子这样的无耻之徒,即便送他一本字典,那些礼义廉耻的字眼也会纷纷引咎自刎,剩下那些字句,差不多就是一本金瓶梅。
能把闺房之乐鸳鸯戏水上升到宇宙和平同一档次的人,下半辈子拿药当饭吃也没救了。
所以蔚直接选择闭嘴,高挑身形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裴府的平面微缩图。
“如果在现在的联邦,我可以根据每个人的芯片信号帮你定位,可这是帝国,拿到这份平面分布图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向宇边走边摇头,“没关系,我会找人给我带路。”
“你打算怎么办?瞳术开路,硬闯?”
“不,我改主意了,这次我要堂堂正正从正门走进去。”
一身普通t恤短裤外加拖鞋的向宇直接来到裴家正门,朝安保视频监控头笑了笑,挥挥手,然后按动了墙上的门铃。
隐藏式光屏弹开,光影闪烁了两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打量了向宇几眼,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向宇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叫尹天仇,裴红鱼在家吧,麻烦转告一声,就说我是他老师,专程来做个家访的。”
光屏黯淡下去,不一会,铁门自动开了。
向宇在心底对蔚得意的说道,“我的机智已经感动了你吧?”
“希望你也能感动裴家人,好让他们把清露刀双手捧出来主动送给你。”
“放心,妥妥的。”
……
……
早有裴家佣人把这个衣着看不出半点为人师表模样的长发年轻人迎了进去,走出一段光屏上那管家模样的人出现,又将向宇领进另外一栋楼。
向宇心里暗骂,连带个路都分段分导游,要不要这么大排场?
蔚偷偷顶了他一句,“不然你能找到路?”
胖子顿时老实了。
六十四座大小建筑,普通人没向导还真有可能会迷路,蔚虽然给了地图,可裴红鱼究竟在哪她可没标出来。
胖子没想到,管家竟然把自己带到了一间修身馆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修身馆中央站着一对年轻男女,各执一把木刀正在缠斗中,你来我往战况甚是激烈。
木刀少年不识别人,正是不久前才拿到九弦法的封羽。
不过,更吸引向宇目光的,是观战的那个人。
盘膝坐在场边,那人身边放着一把连鞘长剑,乌沙金的鞘箍和包头,剑柄手花是交错雷纹,柄首双穗并不长,系着如意结。
不过向宇眼尖,看出双穗颜色有些特殊,竟然是灰黑色的。
那人本是聚精会神看着场中比斗的变化,然而向宇目光似乎让他生出感应,扭头瞥来一眼。
一眼看来,向宇心中一凛。
第396章 不爱金枪爱红妆
青城多花树,豪门大宅大都是园林式府邸,三两层小楼隐于碧树繁花之中,小巧雅致中见大气奢华,不比东帝京大都是擎天大厦方寸鸟笼。
这座修身馆也不例外,幽静小道拐两三个弯,视野里才显出修身馆的棱角来。
比起尖角如矛的飞檐,门廊里那人回头的一眼更显锐利。
明明只差十几块石砖就能到近前,可这一眼射来,向宇突然发现身前这十几步幽径骤然间变得宛如淼淼星河,似乎用尽毕生精力也无法跨越。
这种压迫感使得五感加速瞬间自行迸发,圣心意识凝聚双眼,再迈出一步,那股咫尺天涯的颓然感觉便如潮水般褪去,一切恢复如常。
向宇心头如空山飞鸟般跳出一个名字,暗自苦笑,看来自己还真是走哪里都不太平啊,这种收放自如的压迫感,再加上那柄敛于鞘中却依旧觉得不凡的长剑,门廊下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除了那位以御灵皇城三百万青砖为家的剑圣,还能有谁?
那柄连鞘长剑,势必就是裴家敬献皇家,又被铁庆遥赏赐给路易零的秋蝉剑了。
胖子心里突然冒出个荒唐想法,要是自己猝然发难,抢了这位护国剑圣的秋蝉剑,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蔚的讥讽及时送到,“如果你有这胆量和担当,我以后天天不穿衣服出现在你面前!”
向宇想了一秒,怂了。
抢不抢得到犹未可知,关键这一举动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从蔚那豁出去的赌注就能看得出来,巨大的利益背后隐藏着成倍的风险,自己现在拖家带口,又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腹黑女王这句话看似激将,言下之意却是——你想都不要想!
“你以为我稀罕那柄剑啊,小爷我喜欢的是刀。”
“那倒是,人家是剑圣,你最多只能当贱精。”
“我草,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刻薄了。”
一边在心底和蔚斗着嘴,向宇笑嘻嘻的走到了修身馆门廊前站定,心里有些小忐忑。自己改变发色和容貌后,糊弄怀瑾学园那帮熊孩子自然是没太多问题,可面前这位可是铁庆遥的左膀右臂,要说这位剑圣零大人会不知道铁庆遥对自己的杀心,胖子死都不信。
现在就是见证魂血晶异能的关键时刻!
……
路易零对于这个能无视自己强大压力坦然前行的年轻人也颇为好奇,目光上下打量了两圈,之前裴红鱼随身私人终端上管家的传讯他也听到了,这个拖鞋短裤的长发年轻人应该就是那位家访老师了,习惯性将那张脸和记忆中所有可能威胁到皇城安全的人对比了下,那个被铁庆遥特意交代千万要留心的面容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眼前这个人,似乎跟那个单枪匹马杀入龙骑师团总部,最后借助联邦后援成功脱身的向宇有些相像,也是一头过肩长发。
在铁庆遥的授意下,嘲风星野牛原上那一役的真实情况被刻意隐瞒,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哪怕路易零也是一知半解,只接到了就地格杀的命令。
路易零目光炯炯,看出对方脸上并没有任何易容材料,而且裴红鱼和封羽都认可了这个人几天前竞聘怀瑾学园老师一职的事,他只是没想到这个长发年轻人看起来貌不惊人,居然能轻松自在破去自己那一眼的无形压力,心底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路易零统帅御灵皇城三千禁卫,已是将军要职,此次来裴家也是因为手里秋蝉剑乃是裴家进贡,所以隔三差五来指点一下裴红鱼的武技,身为帝都重臣裴家贵客,自然不必起身相迎,不过他却一反常态的站起身来,朝向宇微微颔首。
这个老师不是普通人,路易零自觉应该给予对方相应的尊重。
秋蝉剑并未出鞘相迎,胖子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自己依靠魂血晶的逆天手段改头换面,果然成功的骗过了这位零大人,这让他未免有些小得意,走路架势更为放纵,拖鞋吧嗒吧嗒甩得更响。
那边的裴红鱼和封羽两把木刀一触即分,终于停了下来,少女一身修身馆常见的武道服,因为激烈搏斗而潮红的脸颊肌肤柔嫩,还沾了几缕乌檀般的发丝,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封羽看到向宇后什么也没说,将那把似乎永远不离身旁左右的木刀收于身后,朝向宇微微低头行礼。
这个举动自有他的深意,虽然胖子收这个徒弟也是一时兴起,丢了套独创九弦法给他后几乎就没再管过他,可封羽读过那套九弦法锻体炼心的口诀后就知道自己捡到了宝,短短数日就突飞猛进,那柄浸淫了十年的木刀用得更加大巧若拙,原本和裴红鱼一向只在伯仲之间,现在已经能隐约掌控局面,抢得半分优势,所以才有了这个低调的行礼谢师之举。
裴红鱼把封羽的举动看在眼里,以为他是看在对方不久前通过了学生会的考验份上才会这样,娇俏鼻子微微皱起,轻轻哼了一声,朝门廊下的向宇说道。
“你还没来学园就职,就提前来我家做家访,倒是挺有老师的范儿啊。”
清脆声音如出谷黄鹂,悦耳动听,不过话就不怎么好听了,怎么看都是在讥讽向宇摆架子。
这也怪不得裴红鱼,胖子那身短裤拖鞋的打扮本来就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加上体育馆里还当着千余学生的面给了整个学生会来了个下马威,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少女心情不好也是理所当然,在她看来,这个尹天仇说是家访,没准早有打算要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那天自己因课没去体育馆,如今补上。
想到这裴红鱼又哼了一声。
向宇其实也有些意外,学生会全体管理层合影里的裴红鱼乖巧文静像个谁都可以捏一把的洋娃娃,如今却能和封羽打个平手,帝国民间尚武之风不减当年啊,这小丫头能坐上怀瑾学园学生会主席的位置看来并不是光凭一张青春无敌的脸蛋。
至于自己那个挂名徒弟的低头行礼,胖子还是有些满意的,懂得尊师重道,说明自己眼光不错,封羽虽然是木头性子木板脸,可胸腔子里该有的都有,不至于没心没肺。
他心思乱转,打着哈哈蹬掉拖鞋走上门廊。脚下的上等胡桃木地板冰凉如水,踩着很舒服。
“这位应该就是鼎鼎有名的青城剑圣吧?”
对于没礼貌的小丫头哼哼唧唧的挑衅,胖子很果断的选择了充耳不闻的冷处理方式,直接把话头撂给了路易零。
路易零刚点头,向宇第二句话马上杀到。
“能看看你那把剑吗?听说这把剑名叫秋蝉,很是锋利的样子。”
这回裴红鱼不干了,上前两步抢在路易零面前截住了话头,一脸不满的说道,“你要干什么?我老师的剑是陛下御赐,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向宇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说道,“哦,难道还真像古时候说的那样,神兵利器出鞘就得见血,否则死活不肯回鞘?”
路易零笑笑说道,“倒也没那么夸张,不过我这柄秋蝉秉承圣意,只为大奸大恶之徒出鞘,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尹先生的如果对刀剑也有兴趣,裴家世代收藏了不少好兵刃,虽说现在这个时代刀剑已经式微,但一品古风,凭吊先人们任侠之气还是可以的。”
青城剑圣说话滴水不漏,无论是道理还是礼节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向宇眉毛轻挑,哦了一声说道,“这样啊,那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了。有青城剑圣代为讲解,想必能听到不少有趣的故事。”
嘴上这样说,胖子心底却是喜出望外,这叫什么,这就叫瞌睡遇到枕头啊,你零大人主动这样说,倒是省了我拐弯抹角去激裴红鱼这小丫头了。
见这个尹天仇竟然只字不提家访的事,直接打蛇随棍上,把话题扯到了兵刃一事上,裴红鱼更加不爽了,无奈这话题是路易零主动提出来的,她也不好薄自己剑术老师的面子,又是一声冷哼,犹不解气的狠狠瞪了向宇一眼。
向宇哪里管她,自打知道这小妮子是蕾丝边之后,他早已经没了半点兴趣。
不过胖子还是好奇的看了眼封羽,心想自己这个徒弟不会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裴红鱼压根儿就不爱金枪爱红妆吧?
管他的,先想办法逼出那把清露刀才是正道,向宇心底早已经打定了主意,总听说这个青城剑圣如何如何了不起,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趁这个机会,试试对方真当得起剑圣之名……
第397章 单刀直入的胖子式进攻
当随着路易零走进裴家的藏馆时,各式各样的古董收藏并没有让向宇生出太多惊讶,裴家虽然业大,可比起御灵皇城里专事典藏的博云殿,依旧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始终比自己领先一步,充当向导之职的路易零,向宇忽然有股奇怪的感觉,这位青城剑圣似乎把裴家当做自己家一样随意,是因为三千禁卫统领外加青城剑圣的缘故,或是他手中那柄不肯轻易出鞘的秋蝉就来自这个家族?
还是说这个男人跟裴家有另外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
想到这向宇脑子里突然间又蹦出个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裴家现任家主何在?
自己以裴红鱼的老师身份前来,她父母难道连面都不屑于露?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蔚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解答了向宇的疑惑。
“裴青衣、裴红鱼两姐妹父母早亡,你要见到了才叫有鬼。”
“呃,父母双亡啊,难怪裴青衣能凭自己意愿下嫁一个布衣男……可父母不在了,余布衣这位姐夫也该露个面吧,难道余布衣没住在裴家?”
新问题又冒了出来。
不过见不到余布衣并不奇怪,能进青城富豪榜,余布衣必定有自己的置业,不住在裴家也说得过去。
可要是这么说的话,十几岁的裴红鱼岂不成了这片大观园般的豪宅里真正的女主人?
待字闺中,小姑未嫁。
胖子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怀瑾学园那般富家子对裴红鱼如此追捧,说到底还是她姐姐开了个不好的头。
姐姐嫁了个穷光蛋,怀瑾学园里那些公子哥们家境比起当年一无所有的余布衣来,何止甩出十条街去,简直就是翌石星到绯橘星的距离。
裴青衣心怀锦绣,折腾出所谓的熔金行动将帝国数十个世家望族子弟一锅端了,送给联邦当投名状,这种心机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绝,虽然这其中的内幕除了自己没人知晓,可裴青衣作为鸿艺会的老板娘,也在失踪名单之列,那位有入赘之名的余布衣对这次惊天绑架案有什么样的应对举动,向宇实在很好奇。
有一个这样的姐姐珠玉在前,裴红鱼这小丫头私下里有个青城剑圣当家教也就不怎么奇怪了。
换了衣服的裴红鱼和封羽也来了藏馆。
向宇找了个借口把自己挂名徒弟单独带到了洗手间,看着那个奢华至极的镀金马桶座圈他愣了愣,随即收敛心思对封羽说,“真的?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也甘心为裴红鱼这小妮子上刀山下火海。”
封羽听出自己这个秘密老师有些不爽,老老实实低头,避开两道微讽目光,“零大人用红鱼为名义拒绝了我,我之所以来这,只是想……”
“借裴红鱼的手偷学青城剑圣的本事?”向宇打断了封羽的话,抠了抠脸颊自嘲道,“看来我这个师傅的确存在感很低啊。”
封羽脸上有些尴尬,“不是,我……红鱼是我朋友,我们对练已经成了习惯……我不好突然拒绝她,你……”
向宇突然笑了,原本寂寥哀怨的表情一扫而光,他拍着封羽的肩膀说道,“开玩笑的,我不过试试你是不是真对这丫头有兴趣,如果有,做师父的当然得帮你一把。”
封羽一愣,旋即坚定回答,“只有剑道才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追求。”
胖子显然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徒弟竟然如此清心寡欲,呃了半天才叹道,“好吧,都说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不像自己才叫有水平,至少在这点上我不会砸自己招牌。”
腹黑女王忍不住奚落了一句,你说的招牌如果有你脸皮一半厚度,相信我,没人能砸得了。
对于蔚兢兢业业的冷嘲热讽,胖子早已习惯将其当做一种赞美。
裴红鱼和路易零正站在一个剑架前等待两人如厕归来,两人正小声聊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向宇总觉得路易零和裴红鱼之间的关系不止师徒那么简单。一向喜欢用猥琐之心度他人之腹的他甚至溜出了很远,越看这这两师徒越像有一腿,不过蔚说过裴红鱼是百合向,路易零显然不在她选择范围之内,不过这样反而让胖子的好奇心更重了。
他想起之前牛亦飞对自己说过的话,关于路易零的第一印象。
在亦飞的眼里,这位青城剑圣就是个典型的双面体,一如他最擅用的剑,一体双刃,两种截然不同的个性完美融合在一起。现在看来,难道隐藏在宽容随和表象下的那一面会是趋至极点的冷酷和无情?
……
不等向宇开口,路易零直接问他,“听红鱼说你用反击球直接破了弹幕阵的考验?”
“运气好而已。”
胖子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是一副欠揍的得意神情。谁都知道,如果连续五发反击直接打翻了三台网球练习机也是运气,那实力这个词可以去撞墙了。
路易零脸上露出玩味笑容,将剑架上那柄剑随手拿起,递到向宇面前。
“封羽你这两天剑术突飞猛进,所以红鱼特地叫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名师指点?”
突如起来的问话虽然是对木刀少年说的,可最后半句路易零却有意无意的把目光瞟了下向宇,胖子心底一凛,一旁的木刀少年目光也随之跳动了一下。
向宇随手将那柄古朴长剑抽出两寸,细细观赏,并不出声。
封羽则是很老实的回答,“是的,那天尹老师指点过我几句。”
路易零哦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看着向宇笑道,“指点几句就能让封羽这几天占尽上风,尹老师果然是深藏不露之辈啊。”
向宇哈哈一笑,“古时候有句话叫好为人师,说的就是我这种人了,等等,这句话好像不是褒义吧,看来我果然是注定当不了文史科的先生。”
将那柄剑铿然回鞘,递回路易零手中。
向宇开玩笑似的随口说道,“剑圣大人莫非也想试试我的身手?”
第398章 刀如清露自渺渺
很久以前向宇就听说过一个这样的理论,每个人都有个看不见的气泡,范围是自身周遭0.5米左右,大约一臂距离。一旦有陌生人进入这个无形气泡范围,心底就会出现些许的警惕感,甚至戒心、敌意。
例如空空的电梯厢里本来只有你一个人,可这时候如果门开了进来另一个陌生人,你的身体会情不自禁的迈开两步,将两个人保持在0.5米左右的气泡范围之外,即便电梯厢再缩小一半依旧能轻松容下两个人,哪怕个性再平易近人,仍旧会经常出现这种本能上的举动。
也正因为这种举动在电梯里最为常见,所以这个小现象被称为电梯气泡效应。
后世有很多心理学家加以拓展,引申出更多的相关理论,这就是后话了。向宇那句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的挑战话语一出口,他和裴红鱼、路易零那层本就岌岌可危的和平气泡顿时面临破裂的危险。
小妮子显然没有青城剑圣那般好城府,迈前两步直视这位怎么看都不像个家访老师的尹天仇,秀目里闪过一丝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鄙夷眼神,踩着向宇尚未消散的话尾接了一句。
“说完自己就知道怕了?”
这句话说得好像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路易零而不是向宇。
胖子咧开嘴挤出一个憨厚无害的笑容,心想这小妮子还真是配合,就好像之前刚对过台本的临时演员,迫不及待并且满含深情的说出了今晚最为关键的一句对白。
向宇看了眼裴红鱼,遂即转向路易零,耸肩回答,“我倒是没啥负担,反正我籍籍无名,就当是玩玩也并无不可,倒是零大人……”
故意掐掉的半句话很是无耻,一脚把皮球踢到青城剑圣脚下——你徒弟要你替她挣回面子,你要是怂了,无非就是担心输了面子挂不住嘛,不过你要是不敢接茬,说出去就更不好听了。
向宇说完有意无意瞥了眼一旁的封羽,木讷少年一脸不忍,似乎已经看到了向宇惨败的结局,咬咬牙接腔,“尹老师,零大人那柄剑可是出了名的锋利,你……”
封羽支支吾吾好像很替向宇着急的样子,向宇这才猛然间醒悟的样子哦了一声,扫了眼路易零手中的秋蝉剑,啧啧有声叹道,“也是,看来剑圣大人只能将就一下用木刀和我比一场了。当然,一切都得看你愿不愿意。”
刚才在洗手间胖子特意交代了封羽一件事,就是如果事情一旦往单挑的方向发展,封羽一定要拦住自己,而且必须说出秋蝉剑绝世神兵这个原因。
见自己的挂名徒弟明明有了嘱咐在先,配合程度反而没有即兴演出的裴红鱼来得流畅,胖子心底暗叹,自己光看了封羽的资质天赋,却没想到要木刀少年配合自己说几句台词会这么为难。
封羽这一说让裴红鱼秀眉微挑,见路易零没出声拒绝,胆气又盛了几分。她本就看向宇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如今居然不知死活主动挖坑跳进来,哪里又不找铲子填土的道理。
“我师父一介剑圣,怎么可能弃皇帝陛下御赐的秋蝉不用而改握木刀,你如果觉得不堪秋蝉锋利,很好办啊,我裴家还有一柄清露刀,论品质不输师父的剑,就当我成人之美,借你用一回。”
小妮子说做就做不带半点犹豫,径直转身出去,显然是去取清露刀了。
本以为清露会在这间巨大藏室某个隐秘的机关背后,没想到裴红鱼居然直接走出了门,向宇心头暗笑,得亏自己激得裴红鱼上当,不然光凭自己一己之力,还真没个头绪该从哪里找起。
他对路易零笑了笑说道,“小孩子就是性急,不过我倒是只知道零大人的秋蝉锋利,不知道裴家还藏了柄同样品质的清露。”
话语诚恳中带着几分惊愕,演技十足。
直到这时路易零都不发一语,嘴角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目光灼灼盯着胖子,似乎胖子才是那柄清露刀。
不一会裴红鱼便捧着一个两尺长的狭长木盒回来了。
胖子却没有第一时间取刀,只是在心底默问了一句,“记下时间啦?”
“来回不过用了三十八秒,这柄刀应该就放在这间建筑里,以裴红鱼的步速和她现在匀静的心跳,很有可能是楼上的某个房间。”蔚很快给出了答复,“你还是想偷?”
向宇说道,“你难道还寄希望于这丫头主动把刀送给我啊,我的本意就是要她带个路,缩小一下范围而已。”
腹黑女王不屑的回答,“我还以为你打算直接动手抢呢。”
向宇没好气的说道,“我傻啊,边上就有个全帝国最大的保安头头,人家可是给铁庆遥当保镖的角色,抢?你还真看得起我。”
胖子压根儿就没想过和青城剑圣起正面冲突,言语相激不过是针对某个蛮横小姑娘量身定做的计谋,再者他总觉得路易零看起来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可真动起手来绝对不会是好捏的软柿子。
低调、安全,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现在就当着路易零的面显露实力都是大忌。
所以当他看到裴红鱼把刀拿来,第一时间软了,似乎连取刀的勇气都没有了,一脸讪讪的说道,“还真是,小姑娘家怎么这么希望看到打打杀杀的场面啊,零大人可都没答应呢。”
向宇突如其来的示弱让裴红鱼眼中的得意和鄙夷神色更甚,似乎早料到这个尹天仇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看向胖子的眼神似乎在说,叫你装,动真格的就怂蛋了吧?
路易零这时开口了,“尹先生要是不愿意刀剑相争,那我们就按你的建议,换木刀吧,毕竟我也说过秋蝉只对大奸大恶之徒出鞘。”
“师父你……”裴红鱼有些沮丧,抱怨的话说了一半就被路易零挥手打断了。
“哎,刀剑无眼,我之所以让你把清露刀拿出来,不过是因为尹先生之前希望一睹秋蝉的小心愿,既然秋蝉清露齐名,感受一下清露刀的锋芒想必也能一解尹先生若渴之心。”
青城剑圣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无论礼节还是道义上都再妥当不过,裴红鱼也没了脾气,只是将那木盒往向宇面前一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给你!”
向宇这才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笑眯眯的接过了木盒。
既然真刀都没兴趣陪你玩了,木刀还玩个屁啊,他索性一怂到底,直接打着哈哈说道,“零大人的心意我领了,你我初次见面就打打杀杀的好像也不合适,要不我们改下次吧,日后机会多得是,对吧?”
一边说着,胖子从裴红鱼手里接过木盒。
木盒刚一入手,他脸色忽然一变,满是狐疑的看了裴红鱼一眼,“你确定清露刀就在这盒子里?”
裴红鱼本来心情就不好,冷哼一声,“难道我特意上楼拿个空盒子逗你玩啊?”
向宇无奈摇头,缓缓打开木盒。
路易零等人眼光投射过来,顿时都呆住了。
木盒里空无一物,除了厚厚的青城锦上一个刀形的凹坑,盒子里别说清露刀,连根毛都没有。
胖子苦笑着朝呆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的裴红鱼叹了口气。
“你可别告诉我这刀真如清晨寒露,能自个儿蒸发掉。”
第399章 人心似鬼,各自魑魅(一更)
木盒入手时向宇就觉得不对劲,太轻。
裴红鱼估计满脑子都在想象待会自己的剑圣师父会怎么教训这个鼻孔看人拖鞋家访的冒牌老师,根本没留意手头的异样,加上对裴家安防系统的信任,所以才弄出这样一幕尴尬。
如今所有人面面相觑,裴红鱼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对于胖子最后那句玩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予以反驳。
路易零最先反应过来,“红鱼,裴家能够接近清露刀的人应该没几个吧?”
“嗯,除了我和我姐,还有我姐夫,就只剩下族里几个德高望重的叔伯辈了,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
“你上一次确认清露刀还在,是什么时候?”
裴红鱼想了想,“三天前,就是我姐在嘲风星失去联系的消息传到青城那天,因为外界都在谣传一份向绑匪赎人的清单,对我裴家开出的条件里除了一笔巨额赎金,还包括这柄清露刀,所以我清点了一下家里值钱的物件,那时清露刀还在盒子里。”
路易零摆了摆手,“陛下已经下令各大世家不要轻易向绑匪屈服,并且承诺会倾举国之力解救被掳去的人质,那份清单也被证实不过是空穴来风,并不是绑匪真正的要求。”
裴红鱼点头,双目直视路易零,一脸担忧之色,“是啊,不过现在清露刀不见了,要是绑匪真的提出要这柄刀,那姐姐岂不是……”
谁都知道裴红鱼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场面再度沉默。
向宇也是眉头紧皱,心底翻起无数疑惑。
这柄刀也失踪得太巧了一点,我这还没下手偷呢刀就不见了,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比我手还快啊,存心的吧?
不过身为外人,这事也轮不到他操心,至少在他看来,裴红鱼这句说了一半的话显然让路易零的脸色变得更为凝重。
师徒俩就清露刀失踪一事继续讨论,说两句便要沉默很久,向宇和封羽完全成了壁花男。
胖子听完路易零一番现场罪案调查式的询问后,见两人要去存放清露刀的地方再查看一番,自觉再多留也无太多含义,便清咳了两声说道,“既然你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裴红鱼虽然视不请自来的某人为扫把星,可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t恤短裤里总不可能藏下一把两尺短刃,既然不可能是他偷的,早些踹飞眼不见心不烦,便点了点头连句再见也懒得说。
路易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奈说道,“尹先生来得不凑巧,遇到梁上君子蓄谋在先,不能一睹清露风采,路某人责无旁贷要替红鱼及裴家寻回宝刃,下次再选个好时机一同品鉴。”
剑圣客气,胖子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
这时候清露刀失踪的事已经传开,管家、仆从们都已经聚在楼外听候吩咐,见尹老师出来,那名带路管家便主动上前,将向宇引领着出了裴家大门。
身后沉重铁门缓缓合拢,将那一园风光再度挡了个严严实实,半空中铅云密布将天穹往下压低了几分,月色遍寻不见,向宇嗅着空气里越来越重的湿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看来今晚上一场豪雨是躲不了啦。”
自言自语成功引来了蔚。
“你这叫不叫无功而返,竹篮打水一场空?”
胖子感受着身体肌肉由拉伸到放松的倦怠感,活动了一下颈关节,意味深长的回答,“你不觉得整件事很奇怪?”
“裴红鱼就算了,连清露刀都被人抢先一步偷走,你这样两手空空返回推杯山的话,奇怪这个词可不算什么好理由。”
“谁说我要空手回去了?”向宇笑嘻嘻的反问了一句,信步走到先前脱衣脱裤的僻静巷子里,躲在一处半人高的大垃圾箱后又开始故技重施。
“又要脱光?刀都已经被人偷走了,你就算隐身进去又能做什么,难不成把那个木盒偷出来聊以自慰?”
胖子随手褪下上衣,一把掀开垃圾桶,把揉成团的t恤塞了进去。
“自慰这个词可不能随便用,你觉得我是那种达不成目的就拿自己身子出气的**丝?”
话糙理不糙,胖子这辈子要做的事,还真没有哪件是阴谋未遂空遗恨的,蔚见他脱衣动作快得好像要跑去五星级酒店开房,沉思片刻后问,“难道你觉得清露刀还在裴家?”
胖子摇头,丢出一句蔚以前最爱用的口头禅,我不知道。
腹黑女王直接在他视野里现身,“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读你心了就好欺负?”
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胖子脱去身上最后一件累赘,赤身**站定,任由螭兽之力游走全身十万八千毛孔,将他身形渐渐隐没在夜色里,这才悠哉悠哉的回答,“我之前就说了,你难道不觉得整件事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向宇轻松跳上院墙,借着夜幕隐蔽,动若脱兔,直接朝原本放置清露刀的那栋小楼窜去。
“一开始咱们的剑圣大人和裴家的亲密关系就让我觉得奇怪,现在想想,裴红鱼那小丫头好像巴不得我和路易零打一架,主动搬出清露刀也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在怀瑾学园让学生会脸面全无,她看你不顺眼很正常啊,借路易零的手教训教训你也不为过。”
蔚这种胳膊肘恨不得往外扭到脱臼的语气让某人很是无语。
“路易零早就说了秋蝉只为大奸大恶之人出鞘,而且对于裴红鱼在一旁煽风点火并没做出回应,这丫头就急不可耐的跑去拿清露刀了,依我看啊,那位剑圣大人没准也和我一样的心思,倒是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蔚回想着裴红鱼上楼取刀的空隙,路易零若有所思的打量向宇的眼神,她原本和胖子一样以为这位剑圣大人是在琢磨对手的意图,现在回想起来,胖子的推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向宇又说道,“最关键的是,木盒很轻,里面有没有刀连我这个外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她裴红鱼家传宝贝难道连这点手感认知都没有?这是其一,第二就是裴红鱼说到清露刀失踪很有可能会导致赎不回她姐姐这事时,我们的剑圣大人眼里的神情,哼哼。”
胖子眼尖心细,不久前路易零细微神情变化被他尽收眼底,如今清晰回放,更是得意的哼唧了几声。
蔚不禁接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路易零很在乎裴青衣的生死?”
向宇在心底嘿嘿笑了几声,“反正我总觉得整件事不如看起来这么简单,裴家传家宝刃居然能这么轻易的被人偷,还恰好有我们几个外人做见证,未免太巧了。你想想,裴红鱼在怀瑾学园里一副乖巧的样子,明明武道修为和我那笨徒弟不相上下,可封羽依旧心甘情愿替她保密,要不是被我亲眼撞见她和封羽练习,谁知道这位娇滴滴的二小姐耍得一手好剑?把牛咏浪那帮满肚子坏水的公子哥玩得鞍前马后团团转,说她没点心机城府,鬼才信啊。”
蔚细细琢磨了一阵,忽然叹了口气。
“你们人类心思太过于复杂,之前我还以为只有你满肚小心思,被你这一说,还真有几分意思了。裴家二小姐和青城剑圣,果然是两师徒啊。”
“有几分意思,等我找到清露刀,自然见分晓。”
向宇迈开大步,顾不得胯下叮当,不出片刻功夫就已经重新来到那栋小楼前。
“假如你猜得都对,那刀会在哪?”蔚忍不住又问。
“这个简单,那栋楼里最不会引起人怀疑的地方就是了。”
第400章 圣心推演红鱼意(一更)
如入无人之境。
蒲牢星时还没有这种感觉,此刻在裴家下人们来往忙碌略显慌乱的穿梭中闲庭漫步,这六个字的感觉直冲心头,让向宇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啊,哥就是在遛鸟,你们有种咬我啊……
螭兽之力绵绵不绝游走全身,硬生生将胖子拽进另一个时空维度,他就这样堂而皇之闯进那栋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小楼,直奔三楼而去。
人多的地方自然是裴家存放清露刀的秘室,此刻裴红鱼和路易零应该还在那间房间里检查是否有窃贼留下的蛛丝马迹,向宇看也不看,趁着无人注意,随手扭开一张门闪身溜了进去。
不到三秒钟那张门又开了。
胖子一脸晦气窜出来,心头大骂:洗手间的门也搞得这么奢华富贵,几个意思啊?
“蔚,你就不能搞张平面分布图出来?”
话音未落,一副第三层的平面图出现在向宇左眼前的虚空中。
“我要提醒你,这幅图是我根据你的目测数据在你脑海里推演出来的结果,就跟之前那张裴家整体分布图一样,不可能替你标注出每个房间的功能。”
胖子吓了一跳,“我脑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看一眼就能跟打印机一样画出图来。”
蔚没好气的说道,“你现在脑域开发度接近百分之三十,已经是妖怪级数,只是你这人懒,根本不想花心思去做这些事罢了。”
胖子抠了抠鼻尖,“真的?不觉得啊我。”
蔚耐心说道,“你在机甲之心里经历过那些虚拟战斗场景,你现在努力回想一下。”
胖子如言照办,顿时看到身旁所有景物都如万花筒碎片般破裂,随即浮现在身旁的竟然是熔岩瀑布关卡的景色,他站在那条瀑布下方的石桥上,无数火红熔岩从身侧飞流直下,带着阵阵白烟,落入脚底的深渊。
“哇靠,要不要这么逼真?”
“你眼中所见都存储在大脑记忆区里,我不过是忠实还原罢了,人的大脑是堪比宇宙星河的复杂结构,每个小小的神经元都如同钻石般宝贵,你自己身处宝山不自知而已。”
一阵破碎涟漪涌动,炽热地狱的场景再度恢复成裴家走廊模样,胖子一个侧身,刚好让过浑然不知径直朝自己走来的一个仆从,靠着墙壁说道,“你这招大还原术我也能用出来?”
“本来就是你自己的脑袋,我只不过代为操纵一下,能不能有点自信啊你,笨蛋!还有什么叫大还原术,这叫实景重现!”
胖子在心底嘟囔这尼玛有区别吗,顿了顿,又问了一句,“只要是我亲眼见过的,都能重现?”
“人眼视觉本来就具备立体空间感,你圣阶机师的心灵意识可不只是能开机甲,圣阶代表的是一种精神境界。眼见为实对于普通人来说不一定正确,可对于圣阶高手来说,没有死角!”蔚的话听起来很有邪教头目范儿。
“看你推荐得这么卖力,我就学学这招好了,教我吧。”
胖子的话越发欠揍,好像蔚是个把自家产品说得天花乱坠的推销员,不买一件良心上过意不去似的。
“懒得跟你说,稍稍用心就能做到的事,你爱用不用。”
向宇见腹黑女王有些生气,涎着脸说道,“其实有你陪着我,我自己会不会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有了男朋友,打算和我分手,要陪他远走高飞?”
黑夜世界里的蔚眼光闪动,似乎领悟到向宇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空谷幽兰遗世独放,怎敌他鬓角野花一缕残香。
不可否认,脑域开发度近百分之三十的胖子早已经到了一点即透的境界,蔚随口一说,他已经心有灵犀。
可接下来眼前出现的情景却让腹黑女王气得说不出话来。
实景重现的竟然是一张大床!
对,就是暗夜君王号上那张奢侈得可以让胖子来个一千零八十度翻滚还不会掉到地上的大床,以及一个身姿妖娆无限美好的女体。
被翻红浪,帐摆流苏,他重现的竟然是和师草淮颠鸾倒凤的一幕!
更让蔚无语的是,胖子无师自通,还将眼前世界以自己为原点进行旋转,似乎要挑个最养眼的角度来欣赏师妃娘娘无限春光。
叔叔能忍,婶婶也忍不了你啊,在蔚的强行干预下,实景重现再度破碎,遐思隐去,依旧回到裴家。
“够了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胖子见好就收,敛去放纵心思,眼前的景色又一次发生变化,不过这次却换了裴红鱼的第一视角。
“我记得你说过是三十八秒吧,那就让我们重现一下这三十八秒里裴红鱼那小丫头究竟做了些什么吧。”
所谓实景重现,不过是将记忆中的一切重组,可胖子却触类旁通有了另外一个大胆的想法,意淫可是小爷强项,如果以裴红鱼之前转身上楼取刀为节点,将三十八秒时间进行逐格模拟,岂不是更方便?
此时胖子的脑袋真正发挥了超常的计算推理能力,蔚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有了这位智能生命体的参与和修正,加上楼下至楼上那座密室的路线锁定,裴红鱼之前三十八秒钟可以做的事被向宇一瞬间在脑中推演了近百种可能。
三层楼每个房间到楼梯口的距离都在向宇脑中化为纯粹的数字。
裴红鱼上楼的步速被或快或慢的微调。
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胖子以清露刀被裴红鱼在三十八秒里从密室转移到这层楼另一个房间为约束前提来进行推演。
裴红鱼数百次从楼下走上来,进密室取了清露刀木盒后,瞬间分裂出若干淡淡分身,朝这层楼每个房间走去,每个分身行动时头顶都有一个精确到毫秒的数字在跳跃不止。
设置了百分之十的步速误差,当头顶的时间溢出阈值,那个分身便会自动消失。
一番精密而大胆的虚拟推演后,走廊上那些裴红鱼的形象几乎全部消失,唯独剩下两个裴红鱼的形象在款款而行。这两条行动轨迹,都满足预置条件和时间限制,也就是说裴红鱼最后可能将清露刀藏在了那两个房间里,然后转身抱着空盒子下楼演戏。
撤去了实景重现的舞台,向宇不无得意的问道,“怎么样,我学得挺快吧?”
蔚叹道,“你的前提条件是裴红鱼临时起意藏起了清露刀,难道没有可能是她很久以前就把刀挪出了密室,在她上楼前那个盒子就已经空了?”
胖子摇头,“话是没错,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可能性不大,她要是早有想法要营造清露刀失窃的假象,又何必等到现在拉着我和青城剑圣做见证?这小丫头十有**是临时起意,不然之前也不会主动提出借我清露刀了。以她看我左右不顺眼的个性,应该是我越想一睹清露刀风采她就越不肯让我称心如意才对。”
蔚想了想说道,“如果你真的在那两个房间里找到清露刀,那我只能说裴红鱼的心机实在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胖子嘿嘿一笑,“你也不看看她姐姐是什么人,能把数十个身娇肉贵的世家贵胄一锅煮了送与联邦做见面礼,妹妹怎么可能是条只会吐泡泡的小金鱼?不过饶她奸猾似鬼,也要喝小爷我的洗脚水,哈哈哈。”
“等你找到清露刀再说吧。”
“要不要赌一把,清露刀如果真在那两个房间其中之一,就算你输。”胖子兴起,春风街那股事分左右必开赌的性子又发作了。
蔚见他把实景重现硬生生拔高到了虚拟推演的地步,心里替他高兴,也不好推辞,便问,“赌什么?”
“我输了的话,我当你面裸奔,你输也一样。”
愣了半秒蔚才醒过神来,你个把裸奔当喝水的流氓现在就已经浑身上下寸缕不挂了,输赢对你来说毫无意义,赌个屁啊!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