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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为博红颜笑     随风飘txt下载     随风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74:伊撒神

    974:伊撒神

    “我也要回去长眠了”伊撒神说道:“我不能久留,以免我的性灵惊醒索烈,并引起崩天裂地的战争”那巨大的石像走回他站了几千年的地方;巨大的厅堂再度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磨刮声、与岩石伸缩的声音“你爱如何处置这女子,就如何处置她罢”石雕像说道:“但希望你看在我钟爱内侍的面上,饶她免死”

    “是,伊撒神”宝姨说着便对那石像行了个礼

    “并请你代我向兄长雅杜致意”那空洞的声音渐说渐小声,终至细若枉闻

    “睡,伊撒神”宝姨说道:“但愿长眠能够洗去汝的悲愁”

    “不”莎蜜丝拉哭泣道,但那石像眼里的绿光已散,而她王冠顶上的宝石也闪了一下便暗淡下来

    “时候到了,莎蜜丝拉”庞大*人的宝姨宣布道

    “别杀我,宝佳娜”女王一边哀求道,一边跪倒下来:“求求你,别杀我”

    “我不会杀你的,莎蜜丝拉”宝姨对她说道:“我已经答应伊撒神,要饶你免死了”

    “我可没答应”站在门洞里的巴瑞克说道嘉瑞安看着这位身材巨大,却因为宝姨大如石像而显得矮小的老朋友;那大熊已经不见,原来大熊占据的地方,则出现了手持宝剑的高大吉鲁克男子

    “不,巴瑞克我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莎蜜丝拉这个问题”宝姨回过身来,看着伏在地上的女王“你会活下去的,莎蜜丝拉;你会活很久很久不定还能永生不死”

    莎蜜丝拉的眼里突然冒出前所未有的希望;她慢慢地站起来,仰望着面前的巨大人形“你说永生不死么,宝佳娜?”莎蜜丝拉问道

    “但是我得先改变你才行”宝姨说道:“你喝下的那些保持你青春美貌的药剂,正在慢慢消蚀你的生命;就连现在,死亡的踪迹也已经开始显露在你脸上了”

    蛇后立刻以手掩面,并转过头去照镜子

    “你正在衰老,莎蜜丝拉”宝姨说道:“不久你就会变得又老又丑;将你撑起来的**,终将燃烧殆尽,于是你便会死去你的血液太热了,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但是你要怎么——”莎蜜丝拉结结巴巴地说道

    “只要小小的改变一下就行了”宝姨保证道“只要改变一下,你就可以活到永远”嘉瑞安感到宝姨的愿心正在汇集“我会让你不朽,莎蜜丝拉”然后宝姨举起手来,说了一个字;那个字的神奇魔力令嘉瑞安为之一震,仿佛嘉瑞安不过是风中之叶似的

    一开始的时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莎蜜丝拉定定地站着,一身苍白的肌肤,从薄纱礼服里透出来然后那奇怪的花纹愈见明显,而且她双腿也紧紧地并拢;她的连开始转型,变得尖了起来;她的双唇消褪不见,嘴巴往后延伸成一张固定无表情的蛇口

    嘉瑞安看得心惊胆跳,无法把眼睛移开莎蜜丝拉的礼服滑了下来,因为她的肩膀消逝,双臂亦与体侧连在一起;她的身体开始变长,而已经连在一起的双腿,则慢慢盘成一圈一圈她那丰美的头发消失了,脸上最后一丝人性也逐渐褪掉;不过她的金冠则仍牢牢地戴在她头顶;她的身躯盘绕成圈,嘴里开始吐着蛇信她颈部鼓起如翼,平板且毫无生趣的眼睛瞪着宝姨;而宝姨已在女王变形的时候,恢复原来的身形大小了

    “回到你的王座上去”宝姨说道

    女王的头仍一动也不动,但是她那盘旋缠绕的身体开始游走,然后爬上铺了软垫的大罗汉榻上,而蛇鳞摩擦之际,则发出干裂般的挫刮声

    宝姨转向太监沙狄说道:“看哪,此乃伊大神的内侍,蛇民的蛇后;她将统治尼伊散国,直到永远,因为现在她已经永生不死”

    沙狄的脸色白如鬼魅,眼睛看得突出来;听了宝姨的话,他困难地吞了口口水,并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把你们的女王留给你们照顾了”宝姨对沙狄说道:“我是希望能和平地走出去,不过不管要怎么走出去,反正这孩子跟我走就是了”

    “我会传话出去”沙狄立刻应和道:“不会有人挡住各位去路的”

    “明智的决定”巴瑞克促狭地说道

    “万福尊安,尼伊散国的蛇后”一名披着猩红色长袍的太监在平台前跪下,颤抖地说道

    “蛇后万岁”其他太监亦跪了下去,并齐声应道

    嘉瑞安跟着宝姨朝着空无一物的门洞走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身体盘绕成圈,颈部鼓起如翼的莎蜜丝拉坐在王座上,转头朝镜子看去;她头上戴着金冠,平板的蛇眼看着镜子里的映影蛇类的脸上毫无表情,所以嘉瑞安无从得知当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宝姨领着巴瑞克和嘉瑞安走出大殿时,每个太监都跪在地上,颂念着他们对蛇后的崇敬;而王宫的各处走廊与圆顶厅堂则空无一人巴瑞克手里拿着剑,神色严肃地从自己进来时留下的一行大屠杀形迹中走过去;那大高个子面容苍白,而且不时移动开目光,以免看到散落在这一路上的那些最凶残杀戮的尸体

    他们出了王宫以后,竟发现悉丝荼城的街道上比夜晚还要黑暗,而且挤满了因为恐惧而惊惶失措、哭泣喊叫的人们巴瑞克一手拿着从宫里带出来的火炬,另一手拿着巨大的宝剑,护着他们两人走上街头;尼伊散人即使恐慌至极,也知道要给巴瑞克让路

    “这是怎么回事,宝佳娜?”巴瑞克回过头来吼道;他轻轻挥动火把,像是要赶走黑暗似的“这也是法术吗?”

    “不”宝姨答道:“这不是法术”

    细微的灰絮飘落在火把的光圈中

    “下雪?”巴瑞克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是雪花”宝姨说道:“是灰烬”

    “那么,是什么东西在烧?”

    “火山”宝姨答道:“我们尽快回船上去罢;在这当下,这些群众比火山危险得多”她把自己的薄斗篷披在嘉瑞安的肩头上,然后指着一条偶有几支火把闪耀的街道“我们走这条路罢”

    灰烬愈下愈大了;这场面愈看愈像是有人把灰色的面粉撒在这潮湿的空气中似的,四外还带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硫磺味

    他们走到码头边的时候,原来全然的黑暗已经开始露出些微苍白灰烬继续飘落下来,堆积在铺路的鹅卵石缝隙之间,以及房舍沿边的窗檽上虽然天色开始转明了,但此时灰烬却象浓雾一般,把是呎外的景物尽皆遮掩了起来

    码头边混乱一片,密密地聚了一大群哭喊不止的尼伊散人,个个都为了躲避静静地从潮湿空气中飘落下来的灰烬,而奋不顾身地想要攀上船去;许多人失心丧志,竟至跃入必死无疑的河水之中

    “我们得想个办法从这群暴民之间穿过去才行,宝佳娜”巴瑞克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巴瑞克把剑收入鞘中,往上一纵,攀住低矮的屋檐,然后双臂一撑,便上了屋顶;底下的嘉瑞安只能朦胧地辨出巴瑞克的轮廓“喂,哥第克”巴瑞克隆隆的响声,把群众的嘈杂声盖了过去

    “巴瑞克”哥第克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哪儿?”

    “我们在码头的尽头”巴瑞克吼道:“但是人太挤,我们过不去”

    “你们待在那里不要动”哥第克喊道:“我们过去接你们”

    过了一会儿,码头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不时还掺杂着挥拳与拥挤声;人群间也发出几声痛苦的尖叫,以及惊慌失措的声响然后哥第克、曼杜拉仑伙同六、七名壮硕的水手大步从纷飞的烟尘中走出来,他们挥舞着棍棒,以粗暴的高效率为他们清出一条路

    “你们是迷路了吗?”哥第克对巴瑞克问道

    巴瑞克从屋顶上跳下来“方才我们绕到王宫办了点事情”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方才我等愈发担心汝之安危了,女士”曼杜拉仑一边对宝姨说着,一边把一名噪不休的尼伊散人推开“杜倪克几个钟头之前就回来了”

    “我们被耽搁了”宝姨说道:“船长,你能不能把我们送上船?”

    哥第克对宝姨露出狡诈的微笑

    “那我们走罢”宝姨催促道“我们上了船之后,大概得把船泊在靠河心的地方;这灰烬过一阵子也就止息了,但是这些人恐怕会继续喧腾扰嚷下去,除非灰烬停歇否则不肯止息滑溜或是我父亲有的消息吗?”

    “我发现跟桑底西莫有联系的人中有奥拉夫?索森,”她转向奎恩说道,“贝尼托贿赂他故意把发动机设计得不完善索森逃到这里后我叔叔就把他关在苏达达,藏在一个秘密的小店,计划造多的发动机”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敏迪紧咬着嘴唇,看着紧守岗位的看守摇了摇头附近那个念着**的囚犯还在继续念枪炮声离这里越来越近了,楼道里的回声震得墙壁直发抖

    “我叔叔带着他的桑底西莫信徒反攻回来了——”她紧咬银牙说道,“恐怕杰生守不住了”

    “克劳迪奥?巴拉卡?”奎恩向她眨了眨眼,问道,“他真的就是启示者吗?”

    “我还知道一些东西”她对着在外偷听的看守狡黠地冷冷一笑,大声说道,“克劳迪奥迫切需要奥拉夫的发动机,他逼奥拉夫赶制许多出来,不料却露了马脚

    “这真是件困难的事,奎恩我一直都那么爱他,只希望我知道的秘密是虚假的可事实就是这样——残酷当我最终质问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吃惊他承认启示者是他整个阴谋的一部分他还想得到我的帮助,并且威胁我——”她摸了摸脸颊上的太阳标记

    “我说我去跟奥拉夫谈谈就在那晚上,我们乘安全部的车子逃了出来,我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杰生,他才派人打了过去,但没有抓到克劳迪奥——”

    走廊里又传来脚步声,来了两个卫兵,奎恩看见他们不是朝他来的,稍稍松了口气缠着头巾的卫士跟敏迪说几句说敏迪仔细地听着,偶尔点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完了,”她对奎恩说,“桑底西莫已经攻了起来我的叔叔率领的,他自称是启示者的儿子卫士说杰生的部队除了西克人之外已经弃械投降”

    她朝前来报信的卫士感激地点了点头,脸上约略有点后悔

    “他说到处都是桑底西莫,杀人、**杰生现在仍在太阳公司中心坐守,兵营、弹药库、监狱可能不久就会失守卫士”她握着奎恩的双手说道:“他说他们准备把我们这里都炸了

    他们在杰生飞船的残骸中找到一个核装置我的叔叔威胁说他们已经安在排水管里,就在我们身下不远的地方

    “他们计划在午夜引爆”

    纽林族是最近才到一号星群定居的对艾尔德人来说,他们是来者他们的总部设在一个小小雪球的轨道上,白翼是他们的议员,不过她对担当这一职务牢骚满腹

    白翼是纽林族的元老,她认识艾尔德人的祖先然而,艾尔德人却经常把她当作一个不谙世故的孩子,她对此感到十分气愤她气愤的是西阳根带了个宝贝似的地球人回来,并求议会尽快与他的同类联系

    她看过汇编材料,知道核星监测站就是被这些地球人摧毁的

    她最后挡不住西阳根的苦苦哀求,勉强答应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地球人地球人用一种奇怪的发声器官讲话,西阳根在旁为她翻译

    地球人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印象

    尽管他比西阳根年纪小很多,这地球人看上去却很苍老,并且显然重病缠身他的一举一动明显不适应在那么原始的星球森林中生存白翼甚至怀疑他们怎么会到光圈来生存,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必要与他的同类联系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她问西阳根,“他们会给我们什么好处?”

    “他们的确还年幼无知,”西阳根承认道,“仍被很多原始的**驱使,不过我们纽林族不也曾年幼无知过吗?我们所要做的不是和他们进行尝试性的接触,而是希望能够接纳他们进入光圈这个地方,来自由地分享我们的文化他们的潜能无疑是惊人的”

    但白翼丝毫没发现他们的潜能

    “他们现在有难,”西阳根继续劝说道,“他们取得了技术上的长足进步,但损人利己,缺乏奉献精神可以说他们正受到自身创造力的威胁而他们目前的威胁来自寻找热量的搜寻者很快,他们又将面临黑色伴侣黑洞带来的为严重的威胁”

    “那我就试一试,”白翼答应了西阳根的请求,“如果他们还活着,我们将提请议会进行尝试性的联络,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以尽快适应这里的生存环境”

    黑色伴侣:远离太阳的天体,由两个黑洞组成,太阳绕它运行的轨道呈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据统计,运转周期约三千万年尽管周期性的运转轨道都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太阳系九大行星的轨道,甚至星云都不受干扰,但他们却是灾难的前兆,黑洞和彗星相撞后的残骸以及黑洞扩大后放射出的强光,都足以导致生物大规模的周期性灭绝,如地球上恐龙的消失

    走廊里喧嚣不断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呵斥,有人在咒骂那个念**的囚犯开始哼一首西班牙曲,颂扬启示者顿时又有几个人沙哑着嗓子应和了起来但两个看守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门外,透过铁栏冷冷地监视着他们

    “我去跟他们说一下,”敏迪低声说,“乞求他们放了我们不过希望也许不大,因为他们会看重他们忠诚的传统,忠于科万的指令”

    “要”奎恩猛地转过头去看了他们一眼说,“他们已得到指令,一旦我同意说出飞船在哪里,他们就会带我去见杰生?科万

    你就告诉他们说我同意了”奎恩看见敏迪摸了摸脸上的太阳标记,知道她有点胆怯但她还是立即走到门边,用他不懂的语言急切地交涉些什么不一会儿,看守蹙眉用半生不熟的英语问他:“先生,你现在答应了科万上将的条件吗?”

    “是的”

    “好”看守扮了个鬼脸,点了点头叹道,“只是你考虑得太久了”

    他打开门,带着他们穿过走廊那些人还在唱,还在骂,还有些癫狂的人从囚室伸出手想抓住他们,要他们跪下向三位一体的上帝祈祷监狱外面的夜十分寒冷他们穿过空无一人的庭院,来到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奎恩想,杰生会不会已带着索森的发动机逃跑了呢?前面警笛齐鸣一队缠着黄色带子的警车迎面驰来,很快就把他们抛在身后看守停步看了看,不安地对着敏迪嚷着什么

    “先生——”他转身对奎恩说,“我想杰生上将走了,我们不会来得太迟了”

    “不,不”敏迪忙不迭地说道,“杰生上将决不会离开,他一定还在太阳大厦里面”

    “好,”看守虽满腹牢骚,但话里还是有几分尊重,“我们去太阳公司”他们踏着沙沙的积雪继续缓缓前行

    太阳公司用高高的石墙围着,石墙上面装着尖利的大铁钉围墙外面的大街上有一辆报废的战车,正在燃烧,喷出的黄色火苗吐向夜空,车里还不时传出爆炸声奎恩从车旁经过时,感受到股股热浪传来

    太阳公司的大门已被炸开,厚重的栅栏炸得变了形,飞到另一边奎恩正想着在脚下不远的地方,那个核弹装置的定时爆炸器正在“滴答滴答”地响

    看守喝令他们停下这时一小队西克士兵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头目简单地向看守交待了几句,看守点了点头,神色加严峻地对敏迪说:“大事不好啦,科万被人杀了”

    看守猛地转向奎恩,就像头黑色的野兽

    “你你这个*子养的,你就是凶手”他朝雪地中吐了口口水“我们现在就要惩罚你”

    “不要乱来”敏迪急忙阻止道,“听我说”她提高了点声音

    “我知道这件事情的真象德恩是巨头的——巨头的亲属,他有着纯净的太阳血统,尽管他没有太阳标记,他是无辜的,没有杀人,我发誓——”

    看守对她说的话无动于衷,还是伸手去抓奎恩敏迪冲了过去,大声用西克人的话语嚷着什么

    “你这魔鬼的咋种”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骂道,“也许我们不需要你肮脏的鲜血来滋润我们的灵魂我把你留给启示者去处置,让他的炸弹把你炸死”说完他就和同伴随那队士兵匆忙离去

    奎恩跟着敏迪进了那道炸得四分五裂的大门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太阳公司是一幢黄色和黑色的大建筑,现在建筑物的尖顶上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建筑物的入口停放着一辆钢甲车,车子附近躺着两具死尸点点鲜血洒在雪地上,分外夺目一个女人伏在他们的身上

    那个女人听见有人走来的时候站了起来从她清瘦妩媚的面容看得出她痛不欲生她的脸颊上染满了鲜血,好像把太阳标记遮住了她白色的太空服和乌黑亮丽的披肩发都洒满了鲜血她握紧的双手中有一把薄薄的滴着鲜血的小刀

    “那是杰生”敏迪指了指一具死尸惊叫道奎恩看见其中一个人的金黄色的胡须,穿着黄色的太空服,他身下的雪地已被血污涂成了黑色

    那个女人把身子转了过去奎恩看见另一具尸体是个瘦瘦的年轻人,枕着长发躺在血泊中他身边有一把金色的手枪他用了浓烈的古龙水,香水味道悬浮在寒冷在空气中,闻上去怪怪的

    一道红光在空中一闪,原来是那女人把手中的刀子掷了出去,她朝杰生尸体狂吼道,“你就想着自己逃,却把我留给那些疯子屠宰,留下我不管”

    钢甲车咣当地响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奎恩注意到他没有带武器他木然地不慌不忙地朝外走去,对周围的人好像视而不见

    “奥拉夫”敏迪朝来人跑去,边跑边惊呼道,“奥拉夫?索森”

    奎恩追了过去这人是他丈夫他从照片上见过他,那是她妈妈寄到简诺特给他的照片相比之下,索森金色的头发稀疏了许多,脸上也长出了黄色的胡须他的脸上那块太阳标记,像铸的黄金一样闪光索森朝敏迪扮了鬼脸,一把把她拉进自己的怀抱

    “奎恩——”敏迪被奥拉夫抱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介绍出奎恩的名字“他是奎恩?德恩”

    “你是娜娅的孩子吗?”索森放开敏迪,颤巍巍地看着奎恩问道,“你从光圈来吗?”

    “从贾努力特——”奎恩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来取——想来向你求教裂变发动机的技术,以便我们能继续在那里生存下去”

    “你们会驾驶太空飞船吗?”索森猛地转过身,皱眉打量着敏迪问道,“巴拉卡的飞船是不是在附近?”

    敏迪点了点头索森又接着问奎恩道:“杰生派了人去找它,你想它会绝对安全吗?”

    “我想是的我把它藏得很隐秘,当时没人在附近,就在——”

    “哦,”索森点了点头,对敏迪说道,“我已经猜到他会放在什么地方科万的太空舰队报告说他们发现了它,我们得尽快出”

    他随意地把那个全身染满鲜血的女人介绍了一下

    “埃斯特雷娜?拉法罗小姐,杰生?科万的私人医生,直到——”

    “直到我杀了他,”那个女人陡然尖声说道,“你说,说我是他恶毒的情妇即使杀他们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解恨”

    “先生——”奎恩扶住索森的肩膀问道,“你有裂变发动机吗?没有它,飞船怎么能起飞呢?”.“哦,”索森朝战车指了指说,“就在那里面,杰生想装着一起逃跑”

    “我们来得及吗?”敏迪挽住索森的另一只胳膊问道,“核弹马”

    索森耸了耸肩说:“也许没有核弹”

    “卫兵”

    “我都知道了”索森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惊慌“也许是巴拉卡的阴谋他自称是启示者,说放了一个核弹装置在地下排水管道中”

    “说要在午夜爆炸”敏迪看了一下手表“卫士好像相信了——”

    “杰生却不太相信他命令把四处散布消息的人杀了但他还是派人去找了一下,看是否有核弹,结果核弹没有找到,谣言导致的惊慌却厉害他的部队纷纷弃械投诚或者逃之夭夭,最后只剩下几个忠心不二的西克士兵科万这下没了办法,只有仓皇出逃,去找那艘飞船”

    “我们能启动飞船吗?”奎恩问道

    “也许能”索森不慌不忙地说,“尽管这里可能没有核弹,不过我们还是得趁早离开”

    他领着他们朝那辆战车走去奎恩回头望了望,看见埃斯特雷娜跪在雪地上杰生的头边,他不觉有种麻木的悲伤他倒不是为同父异母兄弟的死而悲伤,尽管直到现在他对杰生也谈不上有什么恨,相反他的悲伤源于一种要命的失落感,为父亲的死,为科万家族的消亡,为人类最伟大帝国的倾覆这种失落感的确令人哀伤,有着末世的意味

    他们跟在索森后面坐进战车战车开到两具死尸旁,索森熄火开门走了出去奎恩没有听到他对埃斯特雷娜说了些什么,只看见埃斯特雷娜抓了把雪揩干手指上的污血,默默地跟在后面上了车

    “她以前是个多可爱的女孩,”索森小声对奎恩说道,“一个好医生说实话,她救过我一命那时我从太空实验室刚逃到这里,克劳迪奥把我藏在地窖中,我染上各种病毒,差点死去”

    “要是没有她——”

    他摇了摇头,坐进驾驶椅奎恩坐在他旁边引路敏迪爬进了后面的炮台奎恩回头看了看埃斯特雷娜,她正坐在后排椅子上,缩成一团,两手扎在瀑布般垂下的头发中,身子因剧烈地抽泣一起一动

    他们驾车穿过空旷的街道一轮圆月悬空,皓洁的月光洒在雪加明亮街上躺着许多死尸,丢着许多烧毁的车辆活人早都逃命去了

    他们的车子在雪地上无声地行驶,只是偶尔传来换挡的声音和车子辗在垃圾里发出的声音索森已把他的发动机换装上去

    “有了发动机,我们就不需要什么燃料,只要一勺子雪就够了,”索森说道索森把杰生的地图也带在身边,地图上标示着阿兹特卡市主要的建筑和地名

    有一条红线跨越了城区,一直延伸到一块标明“引力终端”的空白处,中间经过一座桥梁,那是奎恩看到的被炸毁的圣托斯大桥奎恩在地图上找到另一条路径,经莎丽大桥沿城南而行

    他们辨明路径,在废弃的车辆中间曲曲折折地穿行走了大概两公里就遇到很多逃难的人,一团团地围在零星的火堆边大多数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偶尔有几粒子弹击在战车的钢壁上,发出叮当声,不过奎恩觉得一路还是挺安全突然,他听见索森诅咒了一句

    前面的街道上哄地一声,火光像闪电一样从地下喷出,接着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他们的车身斜了一下,冲进像冰雹般落下的碎砖烂泥中,停在正冒烟的弹坑边

    “他**的地雷,”奎恩耳边嗡嗡直响,只听清了索森说的几个字,“爆炸得太快了”

    他们把车开到另一条路上这里住着农民,依靠一小块地聊以度日,现在很多人都跑了,只剩下烧得断垣残壁的村庄敏迪突然提醒道,还有几分钟就到午夜十二点了索森急忙把车停到一个沙土流失形成的沟谷中

    “双手抱头闭上眼睛以防真的有核弹爆炸”

    奎恩闭上双眼,静静地等着敏迪在倒计时,声音很轻,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敏迪刚计完时,奎恩突然觉得浑身肌肉都僵硬了,但四周还是一片寂静“原来是个唬人的东西,”索森咱言自语地说,“我们”

    “别慌”

    敏迪又数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还是没有爆炸声索森发动引擎,车刚爬上坡,突然听见敏迪大叫一声

    “伏下——”

    奎恩来不及闭上眼睛,只见原来漆黑的夜空突然亮如白昼待他被白光刺痛的眼睛重又能视物时,他发现他们又回到了沟谷中,沟谷成了天然屏障,掩护他们度过了劫难他浑身颤抖地蜷曲在车里,看着爆炸后形成的蘑菇云在身后不断扩大,迅升腾

    他们把车开出沟谷后,才感觉到核爆炸带来的冲击力大地像船在风浪中上下颠簸,滚滚而来的雷声穿金烈石一阵热风挟着呛人的尘灰袭来,整个天空又漆黑一片

    “看来动的真格”索森嘀咕了声“克劳迪奥?巴拉卡疯了,没有人能阻止他这次爆炸中,成千上万的人会因核辐射而身亡,我想他自作孽,也不可能活出来”

    “我们——”

    “会不会因核辐射而死,是吗?”索森听天由命地耸了耸肩

    “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大风会把飘落空中的辐射尘吹向其它方向”

    莎丽大桥幸好还没倒塌过了桥,他们撞进太阳公司的狩猎禁区高高的围墙上还挂着一块警示牌子,标明本区只对科万家族成员和贵宾开放,擅自闯入者死狩猎区内空无一人,他们没料到这里会如此容易通行

    索森谈起了他的裂变发动机

    “裂变发动机能用于简诺特吗?”奎恩问道

    “嗯”索森点了点头“实际上,你把我给的东西带回光圈站,比在地球上使用性能好,因为主磁使用的单分子纤维材料在没有引力的环境中易退火,从而在稳定的绝缘外壳下形成一个稳定的导核

    “为了设计出这个简便的发动机,我吃了不少苦头”索森愤懑地继续说道,“我的实验引起太阳公司的恐慌,因为他们认为我勿需引力就能工作的发动机威胁着他们的垄断统治”

    索森还谈到了奎恩的妈妈,谈起她做天鱼实验的那几年

    “娜娅——娜娅很爱你”他搂了搂奎恩的肩膀“她为不得不离开你而一直很伤心我想,她渴望从天鱼那里了解一些东西,以开辟人类走向太空的广阔天地,还可以把你带进太阳帝国”

    他驾着车冲过一条白雪覆盖的小沟

    “可惜太迟了,”他叹了口气说,“你来得太迟了”

    他们穿出狩猎禁区时,已是霜气弥漫的早晨车子开始驶进两道无尽的山岭间形成的一笔直的白色峡谷,此时苍白寒冷的太阳跳了出来,但在北面的地平线上,有一团浓重的黑云正在缓缓升腾

    那是燃烧的城市冒出的浓烟,里面夹杂着核弹爆炸后形成的辐射尘这团黑云如死亡的阴影,紧紧追随着成千上万的逃难者他们抢着时间朝北赶,当他们最终找到那艘飞船时,冷冷的太阳仍悬在空中

    飞船周围的大雪表明没有人来过奎恩冲进飞船,发现天鱼仍躺在驾驶椅上,浑身冰凉,毫无光泽地球的引力已把她折磨得精疲力竭

    “她还活着——我肯定她还活着,”他告诉敏迪道,“我想——我希望我们一回到太空她就会康复”

    索森设计的发动机不大,这令他十分惊奇

    他吩咐奎恩把它安装好,然后给了他一些技术指导

    发动机开始工作后,飞船里有了生气灯亮了,通风装置开始转动,监控器里闪着红色的信号

    索森打开货舱,把杰生装在车里的东西统统般出来放在里面;食品,水,武器以及一个印有“科万”字样的皮箱

    看见那些诱人的食品,奎恩才感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然而,当看见头顶那团黑云越来越近,他没有敢要求停下来吃点东西或歇一会儿

    他们弄了些雪装在油箱里埃斯特雷娜跟在索森身后,爬上陡峭的山坡,把雪球滚下来当冰冷的太阳躲在黑云背后时,油箱的雪装满了

    他们已做好准备,飞向太空

    奎恩又累又饿,他渴望立刻起飞,但索森却呆在外面,皱着眉头观察那团朝北越升越高的黑云

    “有风在吹,”他说道,“不过,我想我们来得及跟地球说声再见”

    在机舱里,他们草草地吃了点东西索森开了一瓶杰生带的香槟,举杯提议干杯

    “为了人类的未来干杯无论人类走到哪里——”他一脸认真地转过头来对奎恩说,“我和埃斯特雷娜已经决定留在地球上”“奥拉夫,你疯啦”敏迪低声乞求道,“不要留下来,这里多恐怖,随处都见死亡的阴影”她看着索森明亮的太阳标记说,“圣族人会杀了你”

    “也许你说得对,”索森无奈地耸耸肩,对奎恩说道,“但太空也不比这里安全多少,另外,你们能否逃生,还很难说呢”.

975:哥第克

    975:哥第克

    “我们不是有飞船吗,马上就可以起飞——”

    “但还没来得及检测【“疯狂”获取多章节】飞船里的粮食和水以及救生用品只够你们两个飞向简诺特,对四个人来说,远远不够”索森对着埃斯特雷娜笑了笑,认真地说道,“我们不想葬身在太空怪兽的利嘴中”“我们有武器,”奎恩吼道,“就放在纽林族的一艘飞船中,要是幸运的话,我们可以用武器阻击它”

    “别说了”索森笑看着埃斯特雷娜,“我跟她已说好——”

    埃斯特雷娜朝敏迪和奎恩点了点头,眼中落下了伤心的泪水

    “你们走快走我都疯了,自打小时候,我就崇拜杰生,因为他是我的梦中情人,因为他看上去去很了不起”

    泪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伸手去拉索森

    “奥拉夫——”

    索森把她揽在怀里

    “我们就留在这里,”索森摸了摸太阳标记说,“埃斯特雷娜会把它取下,也许——也许我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他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就要刮大风了,你们最好现在就走”

    “我担心你们,”奎恩痛苦地摇了摇头,“整个世界都疯了——”

    “我们能不能活下去,的确是个问题,”索森耸了耸肩道,“但我们会好好保重也许巴拉卡他们疯了,其他人并没有疯他们需要埃斯特雷娜这样的好医生,也需要我,我的裂变发动机”

    “再见”埃斯特娜雷娜跟在索森后面进了车,转过身来肃穆地向他们挥了挥手,祝福了声,“一路平安”

    王后对蚊虫们的行为又惊又喜

    他们设在光圈边沿的前哨站被捣毁了;他们竖在赤道上的小小障碍物被拔掉了;他们围在星球上的小小蜘蛛网被撕破了;可他们还不死心,又派了艘懒洋洋的小飞船朝她的巢穴飞来

    她胸中的暴戾之气开始熊熊燃烧

    她孤独地等着那艘飞船的到来,准备一跃而起,给它致命的一击然而,她却飞不起来了她牺牲了半个身子去喂养即将出世的王子和公主她只有在回响起的英雄赞歌中才感到一丝生机她把希望寄托在未来,她筑起的巢穴会为她带来无限的荣光

    渴望战斗的火焰在胸中越烧越旺,就像一块火热的金属如果那幼稚可笑的蚊虫真敢来袭击她的巢穴,这无疑又会添上一曲喜剧的乐章

    她激动万分,禁不住唱起一支古老而又雄壮的战歌

    生存方式的**: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出现了两次生存方式的**第一次是从海洋迈向了陆地;第二次是从地球移居到太空第二次生存方式的由于地球生存模式已被越取代,表现在知识的积累,科技的进步,对太空环境的了解,以及对太空生命智能圈的掌握等诸多方面

    “没有,女士”哥第克答道

    “他到底在干什么呀?”宝姨烦躁地说道,但这话倒不像是冲着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问的

    曼杜拉仑拔出他的宽刃剑,直直地朝群众走过去,脚步既没有慢下来,方向也丝毫不改那些尼伊散人挤开了一条路让他过去

    到了哥第克的船边时,岸上的人群是拥挤;而杜倪克、希塔和其他的水手则在船边一字排开,用长长的船钩把惊惶失色的尼伊散人推开

    “架板子”哥第克在走到码头边缘的时候叫道

    “尊贵的船长”一名秃头的尼伊散人攀住哥第克的毛皮背心哭喊道“如果你肯让我上船的话,我就给你一百个金币”

    哥第克厌恶地把那人推开

    “那么就一千个金币”那尼伊散人抬高了价钱;他一手拉住哥第克的手臂,一手扬着钱袋

    “把这狒狒拉开”哥第克命令道

    一名水手轻轻松松地把那尼伊散人敲昏,然后弯下身去,把那人腰间的钱袋扯下来;那水手打开钱袋,将钱币倒在掌心里“三个银币”那水手不齿地说道:“别的都是铜板”那水手回过身去,在那不省人事的人的肚子上踢了一脚

    巴瑞凹和曼杜拉仑以重武力的威胁,将蜂拥而上的群众挡回去,好让众人逐一地登船

    全部人都上了船之后,哥第克便喊道:“砍断缆绳”

    水手们砍断了粗厚的缆绳;拥到码头边缘上的那些尼伊散人失望地大喊浓浊的河水慢慢地将船往河心拉去,而船飘走时,岸上传来哭泣与绝望的呻吟

    “嘉瑞安,你何不走到船舱里去换点正经的衣服?顺便把你脸上那些恶心的妆给洗掉你回头再上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嘉瑞安已经忘了自己身上穿的尚不足以遮身蔽体,他脸红了一下,并快步进了船舱

    嘉瑞安穿着长袍和长裤回到甲板上的时候,天色又明亮了许多,不过灰色的灰烬仍不断地从静止的空气中飘落,所以周遭看来仿如迷雾一般,而且每样东西上面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细絮他们已经飘到离岸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哥第克的水手也把船锚放了下来,所以现在船便在浓浊的水流里轻轻摇摆

    “到这里来,嘉瑞安”宝姨呼唤道;她站在船首附近,凝视着烟尘弥漫的灰雾嘉瑞安略为迟疑地走上前去,方才王宫里发生的事情,在他心里的印象仍很鲜明

    “坐下来,亲爱的”宝姨招呼道:“有件事情,我一定得问你一声”

    “是的,宝姨”嘉瑞安说着,便在长条椅上坐了下来

    “嘉瑞安”宝姨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你在莎蜜丝拉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奎恩坐在飞船的驾驶椅上,看着索森和埃斯特雷娜进了钢甲车回头朝他们挥手道别后,关了车门准备绝尘而去,心头禁不住十分难过

    “人类的未来,”敏迪在喃喃自语

    “就肩负在他们身上”奎恩半是同情,半是担忧地哆嗦了一下“也许圣族人不会杀死他们;也许克劳迪奥?巴拉卡会让奥拉夫造他的发动机;也许我们能够击败太空怪兽;也许人类的文明仍将延续”

    “也许没有也许——我想我们永远不会知道”

    索森发动车子沿长长的雪坡朝山岭上爬去敏迪和奎恩默默地注视着车子缓缓地爬行,最后消失在山的尽头直到此时,奎恩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检测索森的发动机发动机产生出的热量把飞船下面的冰雪融化成水后又蒸发成水雾,直冲云霄,好似欲将天上那团丑恶的黑云遮住

    飞船晃了几下,随后拔地而起

    他们把飞船升到水雾和辐射尘形成的黑云之上后,看到了那辆钢甲车从空中俯瞰下去,它正缓缓地沿白色的山岭朝东爬去,在雪地留下了一条清晰的痕迹敏迪突然抓住奎恩的手指了指,奎恩看见一队黑色的战车正从西面爬出,正沿那道痕迹追去

    “圣族人,”敏迪小声惊呼道,“坐着缴获来的坦克,想来抓我们却发现太迟了,不过他们很快就要追上奥拉夫他们”

    “结果会——”

    敏迪摇了摇头“我们恐怕再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飞船朝空中全推进,地球上的小黑点瞬间便已消失

    他们发现西边一条蜿蜒的灰色河流旁边出现了一个的弹坑,看上去像一个简陋的矿坑,四周很远的地方都飞满了黑色的煤渣,有如雪地上的一摊极不和谐的墨迹阿兹特卡市上空那肮脏的黄烟也随着他们的飞行高度不断上升而渐稀渐淡敏迪接到了一个太阳舰队的求救信号她戴着对讲机神色焦急地交谈了很长时间,然后回过头对奎恩说,“杰生的旗舰太阳科万号发来的,他们身陷赤道上,没有任何补给他们误以为我们是杰生,开着飞船去解救他们他们还不知道杰生死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心情沉重地盯着机窗外正沉入无边黑暗的地球

    “发来信号的那个军官是我认识的一个伙伴”她尽管把头转了回来,但奎恩知道她没有看他,而是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我们过去常常一起去跳舞他教我如何为玩具火箭导航,还送我兰花,我平生第一次得到的兰花”

    她察觉到他脸上浮起一丝嫉妒的神色

    “不过那些已成往事了”她淡淡地狡黠一笑“他很快就爱上了另一个女孩,一个从巴西来的美女,脸上有着明亮的太阳标记

    他们一直住在一起,但天网坠毁时她恰好回到地球上的里约热内卢,她跟两个孩子在一起,他现在急切地想知道他们的消息”

    她满面忧戚

    “我能说什么好呢?他被困在舰艇上,没有食物,没有空气

    而妻子远在里约热内卢,一个带着太阳标记的女人——”

    她不寒而栗,把眼睛转向了旁边

    “人们也许会善待他们”奎恩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还说了些情况”她转过头看着他“他们从光圈站回返地球时,设法想同简诺特取得联系,”她摇了摇头,不安地说,“没有消息”

    “我们也许迟了一步,”奎恩点了点头,“但我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应当尽力而为”

    圆圆的地球几乎快被黑暗吞噬了奎恩突然想起该看一看其它城市在不在燃烧,但现在距离已经太远了,他无法看得清

    敏迪启动飞行程序在太空中,一旦设置好飞行程序,对飞行过程可以不必在意他们把飞行目的地设在特洛伊小行星上

    “在天鱼醒来之前,我们不要距特洛伊小行星太近,”奎恩叮嘱敏迪道,“因为搜寻者的老巢就在小行星附近另外,留在纽林族船上的那件武器,光靠我俩也不可能找到”

    他们把飞船的推进力从全降至二分之一G位,然后把天鱼移到航空图上铺的毯子中,以便她一醒过来就能操纵显示屏他们注意到天鱼灰色的皮肤慢慢呈白色,开始焕发出生命的光泽

    “到达目的地只需8天,”奎恩说,“也许到那时候——”

    脱离了地球重力的牵引,奎恩心情舒畅了许多他感到他俩正奔向自由和和平,过去那些日子中的焦虑与烦恼,已如烟消云散般洒落在身后,他现在好像已经呼吸到克雷从太空星云传来的“星雾”

    他尽力告诫自己,前路漫漫,危机四伏尤其是地球上的人们,才逃离圣族人的魔掌,也许马上就又落入搜寻者的虎口他们似乎注定要在饥荒、恐惧、痛苦中度日除非——奎恩没有敢继续想下去,他转身发现敏迪正俯身观察天鱼那个即将消亡的世界尽管让他们两人都吃尽了苦头,但这一切已经结束他现在除了高兴之外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敏迪——”

    他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敏迪转过身来,黑黑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他有一瞬间,他又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古木芬芳时光迅倒流回到简诺特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浑身激动,伸手搂住了敏迪的纤腰

    “不要这样”敏迪扭腰躲开“不要碰我——不要这样”

    “敏迪”奎恩伤感地收回手“我不是想——”

    “请——请原谅我,奎恩”敏迪低声乞求道,“只是我不能——不能让你碰我——”

    “我爱你,敏迪,我的意思是爱你”

    “我也爱你,”敏迪忧伤地摇了摇头,“不过现在,贝尼托?巴拉卡……”

    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泣不成声

    “这并不——不重要”奎恩一阵心伤,嘶声喃喃地说道

    飞船的发动机工作得十分正常,他们一路也没有受到搜寻者的袭击他俩轮流在机舱值班奎恩没有在岗的时候,便去舱内随便转转检查一下裂变发动机,研究一下索森留下的技术资料,或者就在贝尼托?巴拉卡为他自己设计的卧室里睡觉

    敏迪学会了驾驶飞船的飞行技巧后,又把飞船里的粮食和水分类整理好并列出清单花名册,她还担负起照顾天鱼鲁恩桑的职责

    她没有再提过贝尼托?巴拉卡,但从她眼里可以看出她仍没有忘怀他奎恩竭力劝她去休息,他知道她几乎没有睡过觉

    奎恩轮值的时候感到的确十分难熬后来天鱼显示康复的迹象时他才感觉好些天鱼柔软的肌肤慢慢有了热气,灰白的双翼上泛出了血色等到敏迪来换班时,天鱼的长鼻子动了动,它细长的三根手指搭在一个金属架上

    在接下来的值班中,奎恩听见他**妈疲惫而细小的声音:“奎恩——”

    他大吃一惊,转身发现鲁恩桑的身子碰在显示屏上她神秘的眼睛已经睁开,双翼随着声音的节奏而起伏

    “奎恩,欢迎你来到太空”

    “你——”奎恩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小,好像担心声音如果太大会吓住鲁恩桑,“你好了吗?”

    “我受了伤,”天鱼扬起的双翼落了下去,奎恩听见他**妈叹息的声音,“现在痊愈了,恢复得很慢”

    “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助吗?”

    “你们已照我希望的那样做了”

    “如果飞船推进度太快,我们可以降至——”

    “别这样”鲁恩桑语气急促地阻止道,“如果我们希望击败搜寻者,只有尽快找到我的妹妹雪灰色,她生命垂危……”

    鲁恩桑的声音骤然消失,全身的光泽尽敛,灰色的双翼无力地耷拉着,但脆弱的身子仍有气息她滑离显示屏,把三根手指重又搭在金属架上接收信息

    在敏迪来值班期间,鲁恩桑又开口说了次话她声称与她的妹妹取得了联络,雪灰色还有一口气在,并没有重伤致死,她本来打算引导他们前往,但由于距离较远,信号十分微弱

    奎恩换了次班这次他发现鲁恩桑圆睁着明亮而又神秘的眼睛看着他他声音听上去大声许多,她告诉了他有关杰生袭击雪灰色飞船的详情

    那是一次短暂的遭遇,由于飞行度极快,雪灰色尽管躲开了杰生发射出的导弹,但杰生使用的激光武器却把她的两个伙伴击毙,雪灰色自己也受了重伤,不过她顽强地挺了过来,把飞船上剩下的惟一发动机修好,然后朝搜寻者的老巢方向飞去,直到用完了能量

    “我的妹妹现在决定临死也要见上我们一面”

    鲁恩桑接到雪灰色通过飞船纤维传送来的隐约信号后,一次次爬起身来修改飞行路线此时奎恩能够完全想像出那艘飞船里还残留了些什么东西

    他们终于接近了雪灰色奎恩把飞船的推进度降了下来,让它自由地降落鲁恩桑此时显得生机勃勃,全身闪着银光她欢快地跳跃着,要求奎恩给她一些飞行所需的能量奎恩给了她一点水,她用身子汲了几毫升

    奎恩叮嘱敏迪留在机舱后,便带着鲁恩桑走进飞船的起落架

    他刚把舱门打开,鲁恩桑便迫不及待地自由而又舒适地朝她的妹妹游去他紧跟在她的后面,游进了雪灰色的主舱

    杰生的激光武器已经烧毁了飞船的一半,爆炸后的碎片散落了一地奎恩注意到雪灰色的两个伙伴就像蛇一样紧紧地缠在一起,全身伤痕累累,看上去乌黑而僵冷,真是惨不忍睹

    鲁恩桑把她的妹妹从一个飞行装置模样的破破烂烂的网中拉了出来她俩真是一个模样,只是现在雪灰色深陷的眼睛紧闭着,一只翅膀已经被烧掉鲁恩桑用玫瑰色的双翼紧紧地把她搂着

    她搂着妹妹在满是碎片的舱中一起游了半分钟之久她身上闪着光芒,每闪一次亮度就高奎恩注意到雪灰色神秘而又毫无生气的脸上也闪出了光泽,她慢慢地睁开眼睛,闪现了一点绿色,接着便永久地闭上

    雪灰色脸上的光泽迅褪去鲁恩桑松开双翼,把她轻轻地放在两个伙伴旁边,她的妹妹死了她无声地在雪灰色身边游了几圈,然后示意奎恩跟在她后面朝船舱里面游去

    他们在一间完好无损的小舱里找到了那件武器武器体积很大,足有两米长,看上去像是装着七根发射筒的一管大炮,管壁厚实,好像是黄金铸成,里面装着黑色的发射物

    他们把武器移进自己的飞船

    “雪灰色的生命现在在我们的身上”鲁恩桑的手摸到显示屏上时,奎恩听到他**妈沉痛的声音“她会为此含笑九泉,因为她没有孤零零的死去”

    离特洛伊小行星群的距离还有很远,望远镜尚看不见,但鲁恩桑已把闪亮的双翼变成雷达状,接收搜寻者所在的小行星放射出的红外线在监视器里面,突然闪现出一个粗壮的黑色物体,呈方砖形,长度约三十公里它转动得极慢,可以看清它表面很久以前与彗星残骸相撞后留下的疤痕

    “那就是搜寻者的巢穴”在太阳光线从遥远的地方照射到那颗小行星之前,鲁恩桑已看到了它“我看到了那怪物,它已经警觉到我们的到来”

    当小行星最扁的平面受到光线的照射时,它的正中央一个洞口模样的周围出现了个很大的光圈

    “那是镍铁在闪光,从洞里挖掘出来的”鲁恩桑解释道

    监视器里的图像越来越清晰,从小行星内部挖掘出来的黑色金属块焊接在一起,形成一道围墙在围墙的正中,一个圆圆的黑点不断放大,最后放大成一个直径很大的圆形矿洞

    他们发现搜寻者正在洞口虎视眈眈

    “那是王后”显示屏里传来奎恩的妈妈温柔的声音,就像她去太阳帝国前给他讲的床头故事“她下的蛋就在洞底深处,现在她必须守护着他们,等着他们孵出我们发射出的导弹里面携带着各种病毒,她下的蛋或刚孵出的小搜寻者一旦感染上病毒,便会不堪一击”

    “我们——我们是不是还要闯进洞去?”

    “是的,这是惟一的办法”奎恩好像听到他**妈疲惫地叹息了一声,就像她厌倦了简诺特的生活那样“一旦那些小怪物冲出洞口,他们就已经完全长大,有了盔甲,就有了对一切病毒的免疫力”

    “那时候——”奎恩紧张得说不出话“我想我们必须进洞去”

    敏迪的手按在他的肩上,也在瑟瑟发抖

    “我没有想到——”

    监视器里王后的影像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敏迪骇得把剩下的话都吞进肚子里奎恩倒是以前见过这梦魇般的怪物她正在围墙内领地转来转去,闪着红光的巨眼目不转睛地监视着他们她随着小行星的转动而变换着方位,保证他们逃不出她的视线

    奎恩凑近监视器,发现怪兽一对翅膀下面的身子少了一半,他以前看见她腆着个大肚皮拖了细尾巴,而现在全不见了

    “她受伤了吗?”

    “不,是留给她的孩子们吃的”他的妈妈在耐心地解释“她在找到一个地方做巢之前一定飞行了很久他们生育的方式的确很残忍刚出生的子女要吃妈妈身上的肉,甚至连她的盔甲也不放过,因为这样他们才能长出自己的盔甲而妈妈孵出孩子后,把破碎的蛋壳吃了,才能长出的盔甲”

    奎恩对搜寻者奇异的生命延续方式备感惊奇,他默默在注视着王后转到围墙的阴面停住不动,但一双红红的眼睛仍滴溜溜地随他们转过不停她扇了扇翅膀,好像要在没有空气的环境中扇出点风来

    “我们怎样——”敏迪低声问,“怎样才能——”

    “我们一起绕过她进洞根本不可能,”奎恩打断了她的问话说,“有两种选择——”他注意到鲁恩桑神秘的眼睛闪着绿光正凝视着他

    “没有选择,”他声音听上去无庸置疑,“你充满了朝气,需要挑战,我们的行动当之无愧地该由你去完成”

    “好”奎恩欣然受命,朝敏迪扮了个鬼脸“在飞船绕到小行星后面搜寻者看不到我们的时候,我就游下去,偷偷地登陆她体积那么大,我这么小,也许她不会注意到我”

    天鱼的身上寒光乍现显示屏里传来他**妈轻声的叮咛,“很高兴你会去,但我要提醒你,也许你的体质不适应洞里的生存环境”

    “只要我能活到把所携有病毒的导弹发射出去——”

    他凝视着敏迪的眼睛那双红红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突然随着瞳孔放大,多添了一抹浓重的阴影她靠在他的身上,轻声地抽泣但只有一会,她克制住悲伤的情绪,把奎恩推开

    “我们会让那怪兽转过不停,忙得脱不开身,”她低声说,“如果——我们就冲进去”

    鲁恩桑把奎恩带到武器旁,教他如何使用,她一再叫他注意,七发导弹只有穿透小搜寻者盔甲还没长成的软肋,病毒才会生效

    “万一七发导弹不够怎么办呢?”

    “你不用担心,只要打中一发就够消除他们,他们生性凶猛,相互之间也要袭击,染上病毒的会把病毒喷洒在自己的同伴身上,然后同归于尽”

    奎恩让敏迪守在机舱里,自己走进起落架等着舱门打开他注视着小行星上的石头慢慢地转动那道围墙不见了,但王后那双火红的眼睛仍在监视着他们,此时奇形怪状的山峰和黑色的镍铁慢慢出现在阳光里

    舱门猛地打开,他抱着武器游了出去武器约有半吨来重,即便抱着自由下落也会感到不舒服他奋力划向富含金属的山峰,抵达后回头望时,飞船已消失在锯齿形的地平线上

    他担心发射导弹的火箭推进装置会散发出热量吸引搜寻者的注意,便把它们拆散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前行这颗小行星虽比简诺特还要小,但质量却很大,不过引力差不多,都很微弱,所以他行动起来一点不感到困难他推着武器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尽量注意自己不要跳得太高

    前面的路还有十几公里,奎恩注意到形成了千万年的镍铁上蒙着厚厚的碳黑色的微尘小行星的地表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洞,洞边呈锯齿状,可以看出坚硬的金属紧挨着加坚硬的金属

    他带的太空行走用具既僵硬又笨拙尽管贝尼托?巴拉卡身材和他差不多,但巴拉卡的用具并不太适合他每次他蹲下身准备起跳的时候,总有东西要碰着他的膝盖他才行一半的路程,就完全成了一个黑人

    他借着星光,跳着向前,抓住一个东西,再借力往前跳突然空气活门失灵了也许是由于温度变化所致空气活门是他用于计量还能产生多少氧气的装置一个小小的锌片察觉到活门已经失灵后,头盔里马上传出模仿的悦耳鸟鸣声,告诉他如何找到和安装备用活门待到按指令把这一切做完,他已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要命的是,他一不留神武器就在黑暗中漂走了他打开头前灯,找了很久才找到他冒着把武器的发射装置损毁的危险,飞身扑去把它抓住往身后悬崖上一掷,然后自己才跳了回来

    太阳刚要跳出地平线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飞船,像一个小小的银色玩具,衬着黑暗的天空分外闪亮夺目飞船在为他导航他打开头前灯,指示了一下自己的方位,然后推着武器一蹦一跳地继续前行他最后在一个刀刃般的岩壁下停住,抬头看了看

    他看见了搜寻者筑起的围墙,在前面约三公里的地方他没有发现王后,于是大胆地朝前奋力一跃,飞过一地的镍铁堆和黑色的微尘他飞得很低,也觉得很慢

    他终于心惊胆寒地接近围墙,在两块飞船大小的金属的粗糙接合部停了下来他用头轻轻地顶着武器,沿着尖如利齿的裂缝爬上了围墙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下四周,发现了王后

    她就蜷伏在巢穴边,背向他虽约两公里远,但奎恩还是感受到她的威严当他看到她黑洞洞的巢穴时,他是备觉胆寒那是他的必经之路

    他伏在墙上,心里直打鼓,他感到浑身燥热,臂弯已渗出滴滴汗珠空气活门失灵了吗?肯定没有,因为没有鸟鸣声提示

    是担心什么吗?他说服自己不会担心什么至少他不会担心自己;至于其他人,他还是担心的他担心索森和他发动机的命运,也许整个地球的命运;他担心克雷和诺尔的命运,担心人类在光圈中的未来;他甚至为鲁恩桑和艾尔德族担心

    有一会儿,他希望自己是杰生?科万,勇于冒险和挑战,感觉也许会好些然而杰生?科万已经死了

    他密切地注视着王后王后翘了翘瘦弱的黑色翅膀,伸出黑色的爪子拨弄了一下羽毛,然后站了起来,似乎作势欲扑

    奎恩惊得不敢出声此时飞船从暗中闪出,鲁恩桑和敏迪正千方百计地转移王后的注意力飞船直冲下来,好像准备强行闯入洞穴然而,就在离洞口不远的瞬间,飞船却掉转方向,贴地朝远端的围墙飞去

    王后在飞船后急追,她的动作看上去有点笨拙,也许是由于她的肚子留给孩子去吃的缘故,为了身体平衡,双翅不能完全张开,但她仍是一个可怕的怪兽,飞船在她眼中只是一小撮美食,她动作之迅捷也足以让奎恩瞠目结舌

    奎恩稳住身形,估计着到洞穴的距离他担心怪兽会察觉到发射器放射出的热量,便先把它抛出,然后沿着焊缝滑下墙

    他滑下墙耽搁的时间好像很久很久

    搜寻者比他的动作快了百倍,她已经转到了这面墙这时飞船上喷出一团白雾把她罩住,她猛地跳了起来,黑爪朝头上的飞船抓去

    这时她发现了奎恩

    她眼中红光乍现,把罩在头上的白雾都照得绯红她闪电般地破雾而出,返身欲挡住奎恩的去路

    奎恩打开装在自己身上的发射机,推着武器,对准洞穴的正中弹了过去

    距离看上去那么远

    王后却来得那么快

    太阳在围绕黑色伴侣的运行中曾数十次偏离椭圆形轨道,但都没有成功逃逸这一次它和九大行星以及太阳系中的星云再次运行到离黑色伴侣最近的地点太阳很幸运尽管黑洞放射出的光线和彗星与它们碰撞后的残骸曾经有个大规模灭绝地球上生物的历史,但在它围绕黑色伴侣的运行中,太阳系家族的成员在多数情况下都躲过了劫难

    然而太阳前面那颗恒星却没有如此幸运它的运行轨道是一条曲线,很容易被黑洞吸进去,再抛出来,这样再也回复不到原来的轨道因为它运行的距离离黑色伴侣太近这颗恒星本身并没受损,倒是它的一颗不幸的卫星撞在一个月亮般大的空中悬浮物上,变成了一个高旋转的圆盘

    高旋转的圆盘像一个可怕的漩涡,它撞上什么就吞没什么,不管是行星还是卫星,它都会先把它们扯碎,辗成粉尘,熔化成水蒸气,把原子分裂成离子,最后才吸进圆盘正中的黑洞

    尽管看不到光从黑洞中逃逸出来,但圆盘放射出的射线宣告了这颗卫星的死亡

    奎恩瞄准黑洞洞的巢穴,双手推着武器弹离围墙他用头触发了一下装在头盔里的传感器,捆在他身上的发射器立即打开,可惜发射器推力太小,而他自己和武器的质量又是那么大,所以好像飞得很慢

    而王后却疾如闪电

    她虽然已经成了残废,但她张开黑色的翅膀,愤怒地朝奎恩扑来她的黑爪疯狂地按在地上,借着弹力把她的身子抛得很高,以尽可能减轻岩石微弱引力的作用

    眼看她就要扑到跟前,突然飞船以泰山压顶之势垂直地落了下来奎恩知道,敏迪正千方百计地干扰王后的注意力他看见王后张开血盆大口,舌头像毒蛇一样弹出飞船在空中翻滚了几回,发动机着火了幸好此时一股浓烟喷出,敏迪才逃得一命

    奎恩趁敏迪舍命拦截王后之机,推着武器飞进了黑黝黝的洞穴洞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息,洞口直径约两百米,洞壁为镍铁浇铸,阳光照着的地方闪着黑亮的光这洞穴太大太黑,他借着头前灯在洞里什么也看不见

    他加推进下沉最后一缕阳光在他的身后已经消失,他借着头前灯射出来的微光发现离铁壁太近,便换了个方向,他回头望时,月形的墙壁已经消失,原来洞里的路径呈一条曲线

    洞里一片漆黑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克雷把他带进一间闪着红灯的圆顶屋,给他看天文仪器,告诉他太空异族正在其它星球对他们虎视眈眈从那以后,他一直就不喜欢黑暗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阵,心想要是有杰生那样的胆量多好啊尽管他知道这颗小行星的厚度不过十几公里,然而这曲曲折折的黑洞好似深不见底

    他害怕迷失了方向,便不断地转身回望,然而看到的却是无边的黑暗只有黑暗

    如果鲁恩桑和敏迪能尽量拖住王后,给他多时间

    突然,前方不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能看清手中武器的形状,武器金属铸成的发射筒上闪着鬼魂般的红光他还发现一面大大的弧形墙壁上也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敏迪她们企图拖住搜寻者王后的努力显然失败了因为王后正从后面追了上来武器上泛出的红光越来越亮,奎恩知道她已近在咫尺,于是来了个急转弯,准备朝墙扑去就在他急转弯的时候,他发现有一个地方比较黑暗,便躲了过去原来到了阴森森的洞底,地上堆着几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他把武器藏在身后,关闭了捆在身上的发射器开关,然后躲在那几堆东西中间.

    随风飘975:哥第克正文

976:境遇

    976:境遇

    “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事。”宝姨干干脆脆地说道:“你总不会要我明讲,弄得我们彼此很尴尬,是吧?””

    瑞安脸红了起来。“那个呀不,没发生那种事。”嘉瑞安不无遗憾地忆起那女王成熟的身躯。

    “那就好。我就担心这一点。你现在若是纠缠上了,后果不堪设想;那种事情会对你的特殊境遇,产生一定的影响。”

    “我好像听不太懂。”

    “你具有特殊的能力。”宝姨对嘉瑞安说道。“然而,如果你在这些能力完全成熟之前,就开始试验另外那件事情,则可能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也许当时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比较好哩”嘉瑞安冲口说道:“也许出了事情,就会把我治好。这样我就再也无法伤害任何人了。”

    “那可不见得。”宝姨说道:“你的力量太大了,不可能随便就能中和掉。你还记得我们离开特奈隼国那天,曾经谈过的事情吧?你需要些指点。”

    “我不需要任何指点。”嘉瑞安反驳道;他的声调消沉了下来。

    “是了,你当然需要指点。”宝姨说道:“而且你现在就该学。你的法力非常庞大——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力量都更庞大,而且其中有的成分非常复杂,复杂到连我都摸不清楚头绪。你一定得马上受训,开始学习,以免发生任何意外。”

    “我不想成为法师。”嘉瑞安抗议道。“我只想把法力丢掉。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宝姨摇了摇头。“我无能为力。然而就算我做得到,我也不会这样做。你不能把法力丢掉,我的嘉瑞安;那是你的一部分。”

    “那我会变成妖怪吗?”嘉瑞安痛苦地愤愤说道。“我会不会随便就把人烧死,或把人变成蛇或青蛙呢?说不定再过一阵子,我就会对这些习以为常,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了。我会活到永远永远——就像你跟爷爷一样——可是这样我就再也不成人了。宝姨,我想我宁可死了算了。”

    “你就不能跟他讲讲道理吗?”宝姨的声音在嘉瑞安心头响起;她直接对嘉瑞安心里的另外一个意识说话。

    “现在跟他讲,恐怕是讲不通的,宝佳娜。”那声音答道。“他现在连自怜自艾都来不及了,哪听得进别的话?”

    “他必须学着去控制他自己的力量。”宝姨说道。

    “我会尽量不让他卷入麻烦之中。”那声音跟宝姨保证。“但是依我看,在贝佳瑞斯回来之前,我能做的并不多。他正在经历一场道德危机;我们没什么插手的余地,只能等着他自己走出阴影来。”

    “我不喜欢看他这样子受苦。”

    “你的心肠太软了,宝佳娜。这孩子健壮得很,受点折磨也不会怎样的。”

    “你们两个别讲得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行不行?我在这里耶”嘉瑞安生气地说道。

    “宝佳娜女士。”杜倪克一边说着,一边从甲板上走过来:“我看你最好赶快过来,巴瑞克闹自杀呢”

    “巴瑞克什么?”宝姨问道。

    “好像跟什么诅咒有关部。”杜倪克解释。“他说他要一剑刺进自己的心窝里去。”

    “那个傻瓜他人在哪里?”

    “他在船尾那里。”杜倪克说道:“他把剑拔出来了,不让任何人靠近他。”

    “跟我过来。”宝姨说着便往船尾走去,嘉瑞安与杜倪克紧跟在她身后。

    “汝这是看多了凶杀场面而心里发狂;这种经验人人都有的,大人。”曼杜拉仑正在想办法跟那大高个子的吉鲁克人讲道理。“这事情虽无可夸耀之处,却也不至于令汝如此彻底绝望。”

    巴瑞克没有答腔,但是他站在船尾甲板的最末端,眼神因恐惧而显得空洞,巨大的剑则缓慢地划出逼人的弧形,把每个人都逼开了。

    宝姨穿过围观的水手群,直直地向巴瑞克走去。

    “别拦着我,宝佳娜。”

    她相当镇静地伸出手,以指尖探了一下剑刃。“有点儿钝了。”宝姨评道。“何不找杜倪克把剑磨尖一点?这样的话,剑才会顺顺地滑进肋骨间、刺进你心脏里。”

    巴瑞克显得有点震惊。

    “你是不是把后事都安排好了?”宝姨问道。

    “要安排什么?”

    “处置你的遗体的事情啊”宝姨说道:“说真的,巴瑞克,我认为你这个人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失礼。高尚的人,是绝不会把这种事情烦劳到他朋友身上的。”宝姨想了一下。“按照习俗,应该用火葬,不过尼伊散这里的柴火潮湿得很,你大概烧上个把星期还烧不完。我看我们只好将就一点,把你丢进河里就算了;河里的水蛭和螃蟹,应该可以在一天之内,就把你啃得只剩骨头。”

    巴瑞克的表情显得大受打击。

    “你要不要我们把你的剑和盾牌,带回去交给你儿子?”宝姨问道。

    “我没有儿子。”巴瑞克消沉地答道;宝姨的话直接到近乎残忍,而巴瑞克显然对此毫无准备。

    “噢,我没跟你说过吗?瞧我多健忘。”

    “到底是什么事?”

    “别放在心上。”宝姨说道:“现在这都不重要了。你原来是打算要把剑刺进自己心窝里,还是你喜欢把剑绑在船桅上,人再跑过去撞在剑上?这两种方法都不错。”宝姨转过身去对水手们说道:“你们能不能让出一条路来,让崔翰封邑伯爵好好地跑到船桅那边?”

    水手们睁大眼睛,瞪着宝姨。

    “你刚刚说儿子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巴瑞克一边说着,一边把剑垂了下来。

    “知道这事只会让你的内心难安而已,巴瑞克。”宝姨劝道:“我要是讲了出来,你大概会自杀得乱七八糟。我们可不希望你到头来,呻吟了好几个星期,才走上绝路;那种场面叫人看了于心不忍,这你是知道的。”

    “你刚刚讲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就说”

    “噢,好吧”宝姨说着大叹了一口气。“你太太茉莉儿,她怀孕了——我猜这是我们去爱隆城的时候,你们夫妻行礼如仪的结果。现在她看起来像新月一般地美,而你那个胖小子正在踢她肚子,令她苦不堪言。”

    “儿子?”巴瑞克说道,他的眼睛突然张得很大。

    “说真的,巴瑞克,人家讲话你要注意听呀如果你老是这样蒙着耳朵四处乱闯的话,那你一辈子也闯不出什么名堂来。”

    “儿子?”巴瑞克又说了一次;剑从他手指尖滑了下来。

    “瞧你连剑都掉了。”宝姨斥道:“你马上把剑捡起来,让我们把这事做个了结。若是像这样子,要自杀又不自杀地耗上一整天,那可不把大家给折腾死了。”

    “我不要自杀了”巴瑞克生气地对宝姨说道。

    “你不自杀了?”

    “我当然不要自杀”巴瑞克冲口说道;然后他看见宝姨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羞地低下了头。

    “你这个大傻瓜。”宝姨说道;接着她伸出双手握住巴瑞克的大胡子,把他的头拉低下来,然后在他那积了烟尘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哥第克哧哧地笑了出来,曼杜拉仑则走上前去,把巴瑞克抱个满怀。“朋友,我与汝同感欢欣。”曼杜拉仑说道:“恭喜,恭喜”

    “搬一桶酒上来”哥第克一边对水手们吩咐道,一边大力拍着好友的背。“我们要以绝世的吉鲁克麦酒的金黄汁液,来向崔翰封邑的继承人致敬”

    “我看他们一下子就会喧闹起来。”宝姨悄悄地对嘉瑞安说道。“跟我过来。”然后宝姨领着嘉瑞安回到船头。

    四下无人,嘉瑞安对宝姨问道:“她会变回来吗?”

    “什么?”

    “那女王。”嘉瑞安说道:“她以后会变回来吗?”

    “时间一久,她可能根本不想变回来。”宝姨答道:“久了之后,我们所化身的形体,会开始主导我们的思想;所以过个几年,她会变得越来越像蛇,而比较不像是女人。”

    嘉瑞安抖缩了一下。“杀了她可能还比较仁慈一点。”

    “我跟伊撒神保证说我不杀她的。”宝姨说道。

    “那真的是伊撒神吗?”

    “是伊撒神的神灵。”宝姨一边说着,一边凭栏眺望着迷雾般悬在空中的灰絮。“莎蜜丝拉把伊撒神的神灵注入了那石像里;所以在那一时之间,那石像的确就是伊撒神。讲起来很复杂。”宝姨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到底在哪里?”她的口气很是烦躁。

    “谁?”

    “我父亲呀他早该在几天之前就到了。”

    最后她终于站直身子,厌恶地拍了拍斗篷,于是灰絮便仿佛小小的云朵般地从她的指缝间扬起来。“我要下去了。”宝姨做了个鬼脸,对嘉瑞安说道:“这里实在是太脏了。”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嘉瑞安问道。

    “我看现在跟你讲这个还太早;反正再等一等也无妨。”宝姨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噢,嘉瑞安。”

    “什么事?”

    “换成我是你,那些水手们痛饮的麦酒,我是一口都不会喝的。他们在王宫里给你喝了那些东西,现在你又喝酒的话,恐怕会翻搅得很难受。”

    “噢”嘉瑞安有点遗憾地答应道:“好吧”

    “当然了,喝不喝随你。”宝姨说道:“但是我想,应该让你知道一下比较好。”然后她便转过身去,走进舱口,消失在通往船舱的阶梯里。

    嘉瑞安思绪汹涌,这一整天大小事情不断,他心里充斥着紊乱的影像。

    “安静一点。”嘉瑞安心底的思绪说道。

    “什么?”

    “我在听声音哪你听。”

    “听什么?”

    “这就是了,你没听见吗?”

    嘉瑞安似乎听到若隐若现、像是被闷在鼓里的碰碰声,似乎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那是什么声音。”

    嘉瑞安心底的声音并未回答,但是他脖子上的避邪银盘却随着那遥远的碰碰声而勃勃跃动。

    嘉瑞安听到他身后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奎恩凑近了才发现这些十米来高的东西是一些金属。它们是王后排泄出来的吧?还是她从挖掘出来的矿砂中提炼出来,以备她饥饿的孩子吃的食物?红光在周围闪了两闪便渐渐黯淡下来。王后没有发现他。奎恩知道她就在前面的某个地方搜寻,或守在那里等他出来。

    “小心”他头盔中小小的锌片传来鸟鸣般的声音。“热量负荷过重,紧急提醒:减少运动,避开热源”

    怎样才能避开热源呢?他感到十分困惑焦急。小行星本身就是热源,加上王后和她的孩子拥有的核能,他身陷其中,热量负荷过重是不可避免的。

    他不是杰生,但他这次不能不扮一次杰生。他把武器从身后移到身前正准备逃到其它地方。这时他注意到黑暗的墙壁又闪现出了红光,他的心猛地一沉,知道王后又回来了。

    他最先看见的就是她的大眼睛,闪着愤怒的红光,在黑暗中搜寻。她在一堵黑烟色的洞壁前转了个身,把目光投向了奎恩躲藏的这堆金属中。

    奎恩屏住呼吸,紧贴在一堆球形的金属旁。王后的目光在这堆金属中停了一会儿,然后又慢慢地移开。奎恩松了口气,大胆地站起身,发现王后正朝洞口飞去。他心想,王后也许疯了;也许她怀疑那么小的一个东西不会真正威胁到她的孩子;也许她担心更大的威胁来自那艘飞船;也许她正盘算返身会把俯冲下来的飞船击得粉碎。

    当王后的身影消失后,奎恩立即起身,朝王后刚才找他的地方扑去。就在前面又闪现出了一点光。

    虽然很淡,但比王后眼中的红光更红。奎恩小心翼翼地飘了过去。

    “小心”又有鸟鸣声在头盔里提醒他。“热量负荷过重,请使用紧急冷却剂,使用时限只有一小时。紧急提醒,避开热源。”

    他打开发射器开关,全速飞起来。身下的红光把前面墨黑色的洞壁都照亮了,显示出一个很大的黑色金属架。

    在那个黑色架旁,奎恩找到了搜寻者的窝。

    搜寻者的窝在一个深渊的底部。深渊很大,很暗,他估量不出它的尺寸。在底部的正中央,有一堆由圆圆的闪着红光的东西垒成的高高的山丘。奎恩心想,那肯定就是还没有孵化出的蛋。在山丘的周围,挤满了新生的小搜寻者。

    这群炽热的怪兽,有的形如黄蜂,长着硕大无比的肚子,闪着血红的光,奎恩心想,这些肯定是公主;而那些形如蚂蚁,下颚巨大的肯定是武士;有的形如白蛾,双翅泛着绿光,也许就是适应地球空气的袭击者;有的就像爬虫;有的像闪着金光的飞龙;有的刚破壳,身子刚出来一半,他们在这个巢穴中会扮演什么角色,奎恩不得而知。

    他怕耽搁了时间,便拿起武器对准了他们。武器没有配备瞄准装置,也许是因为纽林族可以依靠自己的电子感官便能瞄准目标。

    他半眯着眼朝一个发射筒瞄去,把弹头对准了一个最大的公主。

    他用一只颤抖的手指按下发射键。

    导弹无声地炸响了武器的后坐力把奎恩的肩膀撞得隐隐作痛,浓烟升腾起来淹没了一切。他待浓烟散去,校正了一下发射姿势,瞄准一个张着大嘴的武士轰了一炮。

    他接着依次朝长着双翅的袭击者,朝长得像飞龙的搜寻者,朝身子刚出来一半长得像双头蛇的搜寻者,朝小山般的蛋卵连发五弹。导弹打中了,待浓烟慢慢散去,他看见携带在导弹上的病毒开始生效。

    那个最大的公主狂怒万分,把蓝色的火焰吐在飞龙般的搜寻者身上。那个武士紧紧地缠在双头蛇般的搜寻者上,恶狠狠地张开血盆大口。袭击者一跃而起扑向还未孵出的蛋卵。而一只爬虫般的搜寻者则把红色的液体喷在空中。场面顿时大乱,最后巢穴成了一片火海。

    “小心——”

    奎恩隐隐约约听见一声提示,紧急冷却剂马上就要用光,应及时撤退。他抛下武器,朝来路飞去。热装置系统由于负荷过重已经失灵,此时他全身已被黏糊糊的汗水浸透。空气变得越来越糟糕,他只有大口大口地喘气。

    前方闪出一对血红的眼睛,是王后回来看她的孩子们。他急忙飞向一边,找到刚才藏身的地方,也许是另一个地方,堆满了谜样的金属块。他躲在金属堆中,静等着王后过去。

    “小心”鸟鸣声骤起。“紧急提醒:冷却剂用光请立即寻找安全的地方,不得延误”

    那双血红的眼睛刚刚闪过,他便腾身而起,沿来路飞去。他认为那是来路。此时他头脑已开始晕眩,裹在太空服里严重缺氧。他真想把太空服剥掉,但没有了它,他将一分钟也活不到。

    黑暗好像无边无际。他要飞回飞船,飞回有空气的地方,飞回敏迪身边,然而前方依然是一片无边的黑暗他迷迷糊糊间撞上了铁壁。他懒懒地改变了方向,继续朝前飞,又撞上了铁壁。

    裹在闷热的太空服里,他定了定神,但不知道究竟该往哪个方向飞,他担心自己已迷失了方向。当看见前方一双红色的大眼睛正朝他奔来的时候,他明白了自己的担心竟成了现实。

    红光已照在他的身上。他仿佛已看见王后张开了血盆大口,殷红的舌头啪地弹出,黑色爪子上的手指像一条条小蛇。

    其中一条蛇已把他缠住

    他突然觉得是种解脱。搜寻者的巢穴已被他捣毁。幸运地话,鲁恩桑和敏迪会及时赶到简诺特去救光圈站的朋友。无论以后将发生什么,他的使命已经完成,没有痛苦,没有遗憾,只有欣慰。

    她竟然被蚊虫击败

    王后站在产房边,痛苦地看着自己那些疯狂的孩子相互屠杀。

    那些自高自大的蚊虫

    她心中一片凄凉她想起了她死去的王子,在他把蚊虫赶尽杀绝的时候,这群厚颜无耻的小白痴竞还在聒噪着疯狂地报复,她当时觉得它们是多么荒唐可笑。

    那时候的确荒唐可笑

    她不忍看着孩子纷纷死去,毅然转身离去,那群目中无人的蚊虫真的没有食言,竟然偷偷地把武器搬了进来。

    那只趁她不备袭击小小飞船的时候从她的身后冲进去的讨厌的蚊虫,就是凶手吗?就一只蚊虫?一只蚊虫就能把她所有的孩子杀光?斩断了她的未来?灭绝了她的希望?它用的是什么武器,这么厉害无比?她心内如焚,顿时暴跳如雷。然而她已没了肚子,无法把心中的火气泄掉。她身体最好的部分已经失去,她就像她那些可怜的孩子一样已经死去。

    痛苦麻木了她的心灵,她神智恍惚地朝洞口飞去。突然,她发现杀死她孩子的凶手正从前面向她飞来。

    她闪电般地扑了过去。

    她抑制住弹出去的舌头,因为娇弱的蚊虫好像已经死了,更因为她记起了死去的王子教过她的有关战争的礼仪。战败的一方是腐肉,是奴隶的粮食;而胜者赢得尊重,有权宴请侪辈,即便他在战争中死亡,也会享受到隆重的葬礼。

    而此时这只可恨的蚊虫就是胜利者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把蚊虫提起来带出洞口。

    那只小船仍停在墙边,好像在静待她来犯。她走了过去,小船一惊飞了起来。她把没有生气的蚊虫放在飞船停放的位置,然后慢慢爬回了洞穴。

    飞船旋即从空中落下,一个长着银色双翼的小动物飞了出来,把蚊虫带回了船上。她看着飞船朝天上飞去,逐渐消失,飞向星云。她站在洞口,空洞的目光落在飞船曾经停落的地方。

    她的肚子没有了,她的生命之火正在迅速地熄灭,她的四肢已经开始僵硬,她的身子很快也会僵硬,但是,不会有她的同类到来,把她的身子吃了,给她举行一个体面而又神圣的葬礼。

    然而她却更怜悯那群蚊虫。他们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但一点也不值得尊重。他们是以懦夫般的偷袭才赢得这场战争。他们破坏了一切经典战争的礼仪。他们太小,不懂得勇气、尊严、骄傲、美丽和真实,他们不配赢得她的尊重。

    她的生命之火渐渐熄灭,她开始浅吟低唱着破碎的乐章,这些古老的英雄赞歌里蕴藏着她失落的骄傲。她好像是刚出生的孩子,在家中幸福地成长,沐浴在兄弟妹妹的爱河中,感叹着英雄母亲的光辉业绩。

    她仿佛又学会了飞翔,被那个牢骚满腹的搜寻者带进了太空。

    她仿佛又遇见了她的王子,他穿着金红色的盔衣,勇敢无畏地击败了凶猛的情敌,赢取了她的芳心。她仿佛又在**她的情人,躲闪着他如火的爱欲激情,直到她俩疯狂的一刻,她发现他高傲的头颅在她的颚间粉碎,而他的生命从他渐渐枯萎的身子注入她的体内,一切欢娱顿时烟消云散。

    面对王子同伴的愤怒和姐妹的歧视,她选择了离家逃亡,她有信心在茫茫的黑暗的宇宙筑一个属于自己的巢。她仿佛再次经历了生育时甜蜜的痛苦,不惜牺牲自己喂养宝贝孩子。她仿佛又碰到了那些没有开化的蚊虫,看见她的第一个孩子把自己短暂的生命奉献给了这个家。

    然而此时刺骨的寒冷把她惊回到现实。她自己谱就的英雄乐章已接近尾声。她准备把尾声从最初拟就的高亢雄壮改为肃穆悲伤。

    尽管她的身子已经冻僵,思维已显迟钝,但她想自己尚有充足的时间把它完成。

    她终于完成了一切。

    奎恩苏醒过来。

    空气凉爽而又舒适,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东西,他贪婪地吸了几口。他一眼便看见了鲁恩桑,她双翼闪着金光,苗条的身躯缠着他的上臂。他迷迷糊糊地记起是她把他带进了飞船,敏迪,他闻到了敏迪身上古木的芬芳。敏迪正在解他的太空服。

    “奎恩你能听见我在说话吗?”

    他无力地点了点头。敏迪的嘴唇贴在他的脸上,他知道她正在吻他。

    搜寻者被击败了

    “真是奇怪的动物”敏迪低声说,“王后把你带出洞穴,你受了伤,动弹不得。她把你送到飞船停落的地方,让我们把你带走。”

    “我还以为她死了,想不到是她救了我一命。”

    他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很快便沉入梦乡。他梦见自己和敏迪又变成了孩子,在遥远的简诺特乘气球学习飞翔。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屋里只有自己一人。他并没有为胜利感到有多么高兴。

    他仍然感到不可思议,那么多奇怪的生灵都被他杀了,而他们垂死的母亲却会选择救他一命。他突然为那样伟大的生灵被击败而抱憾伤感。

    而简诺特,他们还能不能抵达?尽管有索森的发动机,他们仍不一定能成功。这艘飞船设计的航程远远不能满足这么长远的飞行,而且他们离开地球至今已消耗掉许多珍贵的能源。

    他们是不是应该寻找一些补给燃料?这想法太傻了,他思忖道。特洛伊小行星群无疑有丰富的冰层适合作发动机的燃料,但他们既没有探测的工具,又没有提炼的工具。

    他起身走进机舱,发现敏迪坐在驾驶椅上,天鱼就在她的身边。她扑进他的怀抱,心甘情愿地任他温存。然而当她说还没法同地球联系时,奎恩感到她的身子在发抖。

    “我知道我们不能——再也不能回去了”她的声音十分嘶哑。

    “但我却是很难很难把一切都割舍。我的整个世界,我的朋友,我担心他们大多数已经死了,但我仍想知道究竟怎样。”她颤抖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奎恩的肩膀。“我感到如此失落,可怕的失落”

    “也许有一天我们还能回去。”奎恩捏了捏被她抓疼的肩膀。

    “但现在我们得把发动机送到光圈站,但愿能及时送到。”

    “要是太迟了——”敏迪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又该是多么孤独——”为了节约能量,他们尽量让飞船自由飘落。时间过了很久,但奎恩觉得十分短暂。有心爱的人儿在身边,他们把一切烦恼和痛苦都抛诸脑后,静静地躺在客房,忘记了受尽磨难的地球,忘记了可能面对的光圈的恐怖。

    至少他们暂时忘记了一切。

    鲁恩桑急于想把搜寻者的死讯告诉她的族人。趁飞船自由下落的时候,她飞出舱外,张开银光闪闪的双翼设法与族人取得联系。

    她再次飞回飞船的时候,脸上闪着喜悦之光。

    “我已经同我的姐姐西阳根取得联系。她从星群1号送来欢迎的信息,在那里还有一位地球来的朋友,名叫雷纳德。她说她已代为你们求情,要求接纳你们。”

    显示屏里传来他****声音,使奎恩想起了她和克雷生活在一起的欢娱时光。

    “白翼是纽林族的议员,起先她觉得你们不可能适应太空的生存而拒绝与你们联系,但西阳根苦苦求情,要求接纳你们。直到她们接到搜寻者的老巢已被我们捣毁的时候,白翼才答应把你们的事情提交给议会处理。但很多议员仍反对与你们联系,理由是杀死搜寻者便是明证,表明你们还停留在原始的阶段,还没有进化。”西阳根看到议会的决策于你们不利,便转而寻求得到艾尔德族族长的支持。族长否定了议会的决策,更使议会吃惊的是,他赦免了你们种族灭绝的罪名,因为他认为你们消除了一场规模更大、影响更深、危害更广的种族灭绝行动。

    “族长的决定最富说明性的理由来自于刚刚收到的一份报告。

    报告是著名的天文学家塞尔提交的。他在伏米伦观测站原址建立起的新的监测站值日时发现一个闪亮的光盘正朝黑色伴侣撞去。

    “这个光盘的前身是一颗行星,它最后被黑洞吞噬。预见到你们星球表面生灵可能因此而灭绝,族长特别恩准应该给你们一次机会。”

    他****声音听上去很温柔,使他想起了五岁生日的时候,在光圈站冰坑的家中,她给他做了喜欢吃的糖果,克雷送给他一只雪人马屁精玩具。

    “议会采纳了族长的意见,决定跟地球上的人类联系。我们于是推荐你们两人,作为你们族人的最佳代言人。

    “我们奉命询问你们是否接受和平的方式进行联系。”

    他俩相互吃惊地看了看。

    “我们——我们接受”奎恩觉得嗓子发干,猛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十分感谢你们,感谢议会和艾尔德族族长。我们相信,请转告他们,我们相信他们的决定是英明的、正确的。”

    他俩坐在一起,久久地凝视着鲁恩桑张开闪光的双翼传递他俩的信息。

    “一切——一切都那么神奇”敏迪转过身轻轻地向他低语。

    “我想像不出做地球上人类的代言人意味着什么”

    “我也想像不出。”奎恩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这肯定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

    燃料刚刚用尽,他们便开始朝光圈站降落。他们大吼了一声、两声、三声……三声过后,他们终于听到了回声。

    “谁呀?”是乔莫惊讶的声音。“你还活着吗?”

    “还没死——”奎恩提心吊胆地问,“你——光圈站的人还好吗?”

    “都很好,布鲁恩舰长来了。”

    克雷很快出现在显示屏上,接着是诺尔,最后是布鲁恩舰长。

    他们讲述了光圈站发生的一切后,仔细聆听奎恩和敏迪带来的消息,天网如何坠毁,搜寻者如何被消灭以及人类同艾尔德人联系的希望。

    “我们都很好,”克雷告诉奎恩,“一切都得归功于布鲁恩舰长。”

    布鲁恩的巡航舰遭遇搜寻者后受到重创,在太空飘流的过程中接到天网坠毁的消息。她把巡航舰创伤最深的地方修了一下,便朝光圈站飞来。

    “你来得正及时,”克雷说,“无论乔莫怎么想办法,我们最后一台发动机还是熄火了,要是再过一天,我们就会弹尽粮绝。”

    飞船快要降落在光圈站的时候,奎恩和敏迪允诺一旦飞船补给了燃料就护送鲁恩桑回家。鲁恩桑一俟飞船落地,便欢快地蹦了出去和艾尔德人联系。

    他们下了飞船,刚走进塑料坑道,克雷和诺尔就迎了上来。诺尔正温情脉脉地看着臂弯中克雷的儿子。

    小迈克林

    他们在光圈站呆了一个月。乔莫利用奎恩带来的技术资料,重建了一个实验室,制造并改良了索森设计的发动机。

    “行了”他笑了笑,脸上那块金色的太阳标记在光圈站看上去更是引人注目。“我们终于可以制造自己的索森牌发动机了。哇噻哇噻”

    奎恩和敏迪刚要装好完成长途飞行燃料的时候,鲁恩桑在空中盘旋着示意他们接到了新的信息。

    “是我姐姐西阳根发来的。她说雷纳德觉得自己远离同胞太久,希望离开光圈,因此要你们赶往星群1号,接替他在艾尔德族议会中担当的地球人类代言人的席位。”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奎恩转身凝视着敏迪。

    “为什么呢?”她轻笑了一声,吻着他说,“要是我们加入了艾尔德人——”飞船已整装待发,鲁恩桑进了机舱。他们辞别了光圈站的朋友,朝星云深处飞去。

    悲剧乐章的最后一个音符渐渐从她衰退的记忆中逝去,王后伏在洞口,突然心如死灰。她极目朝一颗遥远的星球望去,模模糊糊的眼前有一丁点星光,但这点光却如火花温暖了她冰冷的心。

    那里才是她的家她想起整个家族的英雄业绩,一股豪情顿时激荡于心。尽管她被无耻的蚊虫击败,但她的姐妹会为她雪耻——那点星光倏地雪亮

    雪亮的星光像把雪亮的刀子插入她的心脏,她知道黑洞已吞噬了那颗星球。她永远回不了家,见不到她的妈妈,她的姐妹,还有那些以前愿为她奉献一生的骄傲的王子们。

    亮光倏忽即逝,王后看到眼前是一片死亡般的漆黑,她突然备感孤独,刻骨铭心的孤独

    “嘉瑞安”

    嘉瑞安转过身来,正好被瑟琳娜抱个满怀。“我好担心你喔,你上哪儿去了?”

    “有好几个人跑到船上来,把我架住。”嘉瑞安一边说着,一边想努力把自己从瑟琳娜的拥抱里挣脱出来。“然后他们就把我带到王宫里去。”

    “真可怕”瑟琳娜说道。“你有看到他们的女王吗?”

    嘉瑞安点点头,然后忆起那戴着金冠的蛇盘踞在大罗汉榻上,凝视镜中身影的样子,不禁抖缩了一下。

    “出了什么事情吗?”那小女孩问道。

    “发生了好多事情,而且有的事情还挺教人不愉快的。”嘉瑞安脑中的某处,仍不断听到那碰碰的声响。

    “你是说他们对你严刑拷打吗?”瑟琳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不是那种事情。”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瑟琳娜追问道:“告诉我嘛”

    “嘉瑞安知道除非他一五一十地讲出来,否则瑟琳娜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尽量仔细地把前后过程描述了一遍。他讲话的时候,碰碰声似乎越来越大,而且他的右掌开始跳动。嘉瑞安心不在焉地揉着掌心。

    “实在太可怕了。”瑟琳娜说道:“那你不是嚇坏了吗?”

    “倒不太害怕。”嘉瑞安一边揉着掌心,一边对瑟琳娜说道:“他们让我喝了许多东西,所以我觉得头昏昏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你真的一下子就让马阿思死翘翘?”瑟琳娜问道:“就这样?”瑟琳娜说着弹了一下手指头。

977:满怀

    977:满怀

    “也不尽然。”嘉瑞安想要解释:“这样太简化了点。”

    “我早就知道你是法师。”瑟琳娜说道:“那天在池塘边我就告诉你了,记得吧?”

    “我不想成为法师。”嘉瑞安抗议道:“我又没要求成为法师。”

    “我也没要求要成为公主,可我现在就是公主呀”

    “那不一样。一个人要当国王还是当公主,要看他天生的身分,但是一个人要不要当法师,则要看他的做为而定。”

    “我看这没什么差别。”瑟琳娜固执地反驳道。

    “我有能力促成某些事情。”嘉瑞安对瑟琳娜说道:“而且往往是促成很糟糕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瑟琳娜快要爆出怒火。“我也有能力促成很糟糕的事情啊——至少我在贺奈城的时候就有这个能耐;我只要讲一个字,就可以把仆人送去鞭打一顿,或送去杀头。我当然并没有这样做,但是如果我要做的话也可以。法力啦、权力啦,都是一样的事情,因为两者造成的结果都相同。如果你不想害到别人,那么你别害别人就是了。”

    “但是有时侯就是会发生糟糕的事情呀,又不是我故意想要促成。”现在那碰碰声已经大得令人心神不宁,几乎像是恼人的头痛似的。

    “那你得学着去控制你的能力呀”

    “你讲话愈来愈像宝姨了。”

    “她是在帮你呀”那公主说道。“她一直在想办法引导你去做你终究得做的事情。你还要烧死几个人,才肯虚心接受她的教诲?”

    “你犯不着说这种话。”瑟琳娜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嘉瑞安一下。

    琳娜对嘉瑞安说道:“我非说不可,你没做我侄儿,实在走运。因为我绝对不会像宝佳娜女士那样忍受你的愚行。”

    “你根本就不懂。”嘉瑞安丧气地喃喃说道。

    “你以为我不懂,其实我懂的比你多了,嘉瑞安。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你不想长大。你想要永远留在童年。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谁都办不到。无论你有多大的力量——即使你是皇帝还是法师,都无法令时光驻足停留。我很早以前就了解这一点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大概比你聪明很多。”然后瑟琳娜一个字也没多解释,便掂起脚尖,轻轻地在嘉瑞安唇上印下一吻。

    嘉瑞安脸红了起来,并害羞地垂下了头。

    “你告诉我。”瑟琳娜一边说着,一边玩弄着嘉瑞安长袍的衣袖:“那个莎蜜丝拉女王,真的有人家讲的那么美吗?”

    “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嘉瑞安想也不想地答道。

    那公主猛得倒抽了一口气。“我恨你”瑟琳娜咬牙叫道;然后她便哭着转身去找宝姨了。

    嘉瑞安百思不解地瞪着她的背影,然后又转过头去,心事重重地眺望着河水与飘荡的灰烬。他掌心的跳动变得强到难以忍受,所以嘉瑞安开始用指甲抠着掌心。

    “你这样会抠破皮的。”嘉瑞安心里的声音说道。

    “可是很痒啊,痒得受不了。”

    “别孩子气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摸不着头绪吗?我看我是想错了,往后你还有好长的一大段路要走呢把你的右掌放在避邪银盘上。”

    “为什么?”

    “照做就是了,嘉瑞安。”

    嘉瑞安把手伸进长袍里,把灼热的手掌放在护身银盘上。嘉瑞安的手掌和勃勃跃动的避邪银盘非常契合,就好像把钥匙插进了专为这钥匙而打造的锁头一般。那勃勃的跃动化为现在嘉瑞安已经很熟悉的汹涌感觉,而碰碰声则开始空洞地在他耳中回响。

    “别太用力。”那声音对嘉瑞安警告道:“你又不是要把河水吸干,是不是?”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贝佳瑞斯正在找我们哪”

    “是爷爷吗?他在哪里?”

    “你有耐心一点。”

    那碰碰的声音愈来愈大声,到最后,每碰一声,嘉瑞安整个人便震一下。嘉瑞安从船栏边眺望出去,希望能看穿浓雾;可是那缓缓飘降、轻得在河水浑浊的表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的灰烬,让隔着二十步以外的景物变得迷茫一片。嘉瑞安根本看不到悉丝荼城,而不见踪影的街道中所传来的哭叫声,也仿佛闷在鼓里似的;只有那打在船身上的缓慢水流,还能看得清楚。

    然后,嘉瑞安看见河上的远处,好像有东西在动的样子;那个黑点小小的,看来不过是水流间鬼魅般的暗影而已。

    碰碰声变得更响了。

    那黑影慢慢趋近之后,嘉瑞安才看出那是一条小船。小船的船浆拔动河面,溅起小水花;背对着嘉瑞安的那个持桨人,转过头来看着;那人原来是滑溜。滑溜的脸上蒙着一层灰烬,汗水一行一行地从他脸颊上流下来。

    老狼大爷坐在船尾,他裹着斗篷,兜帽也拉了上来。

    “欢迎回来,贝佳瑞斯。”嘉瑞安心里的那个声音说道。

    “你是谁?”老狼讶异的声音出现在嘉瑞安心底。“是你吗,贝嘉瑞安?”

    “还不全是。”那声音答道:“现在还不全是贝嘉瑞安,不过我们已经愈来愈接近了。”

    “我刚刚还纳闷,是谁弄出了这么大的噪音哩”

    “他做事情老是做过了头。他迟早得好好地学一学。”

    聚集在船尾、围着巴瑞克的其中一名水手发出一声惊呼,于是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逐渐飘过来的小船。

    宝姨从底下的船舱里出来,走到船栏旁。“你们迟了好几天”她叫道。

    “我们被耽搁了。”老人隔着愈来愈小的间隙答道。他把兜帽推到背后,又把斗篷上粉末般的灰烬拍掉;这时嘉瑞安才发现,老人的左臂裹在肮脏的布巾里,挂在脖子上,垂在胸前。

    “你的手怎么了?”宝姨问道。

    “我不想谈这个。”老狼的脸颊上有道难看的刮痕,一路伸展到他银白的短胡子上,而且他眼神似乎非常烦躁。

    滑溜再度将船桨划入水中,灵巧地把小船驶到哥第克的大船边,两船只轻轻地碰了一下;但是他那堆了灰的脸上,却露出邪恶的笑容。

    “我看我大概是说不动你把嘴巴闭紧了。”老狼烦躁地对那小个子男人说道。

    “我敢说什么吗,伟大的法师?”滑溜揶揄地说道,他那貂鼠般的眼睛装得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就扶我上去就是了。”老狼对滑溜说道,语气十分不耐烦。老狼站起来时,外表看来像是遭到致命的攻击似的。

    “都听你的,古圣贝佳瑞斯。”滑溜答道;他显然在想尽办法忍住不笑出声来。老狼不大灵便地攀上船栏,滑溜则伸手将老狼稳住。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哥第克船长刚走过来,老狼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往哪儿走,古圣?”哥第克船长小心翼翼地问道;老人的火气已经昂大,他可不想火上添油。

    老狼狠狠地瞪了哥第克一眼。

    “逆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哥第克安抚地矫饰道。

    “当然是逆流而上。”老狼叱道。

    “我哪会知道啊?”哥第克无奈地对宝姨说道;然后便转身走开,开始对水手发号施令。

    宝姨的脸上,则是既松了一口气、又十分好奇的表情。“我敢说,你的故事一定精采万分,父亲。”宝姨说道;这时水手们已经开始将沉重的船锚拉起来。“我真等不及要听你说了。”

    “别这样冷嘲热讽的,宝佳娜”老狼对宝姨说道:“我今天已经很不顺了,你别落井下石。”

    最后这一句话,终于冲破了滑溜忍耐的极限。那个正在攀着船栏上船的小个儿男子,突然无可救药地爆出大笑;滑溜不但跌在甲板上,还兀自地高声笑个不停。

    哥第克的水手们伸出船桨,开始将船转向;老狼大爷则怒气冲冲地瞪着滑溜,一副大受冒犯的模样。

    “你的手臂到底是怎么了,父亲?”宝姨凝神看着老狼,而且她的口气清楚地透露出她一点儿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撞断了”老狼干脆地说道。

    “怎么撞断的?”

    “那是个愚蠢的意外,宝佳娜。这种事情是难免的。”

    “让我看看。”

    “等一下。”老狼皱着眉头斜睨着滑溜。“你能不能停一停?你去跟那些水手们说我们要去哪儿。”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父亲?”宝姨问道:“你找到力达的行踪了吗?”

    “他已经越过边界,进入索尔摩戈国;一过去,就正好被杜奇科逮个正着。”

    “那圣石呢?”

    “杜奇科拿走了。”

    “那我们要怎样才能在杜奇科把圣石带回拉克索尔城之前,就把他拦下来?”

    “我看我们恐怕拦他不住。再说,我们反正要先到雅杜谷去的。”

    “雅杜谷?父亲,你愈讲愈矛盾了。”

    “我们的大师召唤我们,宝佳娜。他要我们去雅杜谷,所以我们得去走一趟。”

    “那圣石怎么办?”

    “现在圣石在杜奇科手上,而且我知道我们该上哪儿去找杜奇科;他只会回拉克索尔城,绝不会去别的地方。所以现在我们要去雅杜谷。”

    “就这么办吧,父亲。”宝姨安抚地应和道。“你别愈讲愈激动。”然后宝姨仔细地打量老狼,并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不是跟谁动手了?”

    “没有,我才不跟人交手。”老狼厌恶地答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

    “树倒下来,压在我身上。”

    “什么?”

    “我刚刚都说了。”

    那老人万般不情愿地坦承实情之后,滑溜又乐不可支地爆出新一轮的大笑。

    哥第克和巴瑞克并立的船尾舵轮那边,响起了缓慢有韵的鼓声,而水手们也随着鼓声,起伏有秩地将船桨划入水中。船身滑过浑浊黏腻的河水,逆着水流而上,而滑溜的大笑声则袅袅地在飘着灰烬的空气中不断拖长。

    另外一个星系,另外一个时间。

    “古老的共和国”是传奇的共和国,它的广袤无垠和悠久永恒远非时间和距离所能衡量。不必追溯它的起源,也不必寻求它的方位……它就是宇宙这一方的独一无二的共和国。

    在参议院的英明治理和绝地骑土们的保卫下,共和国一度十分兴旺发达。然而,事物的发展往往就是这样:当财富和权力从受人倾慕而膨胀到令人畏惧时,奸邪之徒就会应运而生。

    他们贪得无厌,渐荫觊觎之心。

    共和国就是这样地处在物极必反的转折关头。犹如一棵无与伦比的参天大树,虽然还能经受外来风雨的侵袭,内里却已蛀空,只是认表面上还看不出危亡的迹象罢了。

    野心勃勃的参议员帕尔帕丁在一帮权欲薰心、不甘寂寞的政府官员和商界大亨的煽动支持下,施展伎俩骗取选票,爬上了“共和国总统的宝座。他许诺团结民众中对政府不满的人,恢复共和国往昔的繁荣昌盛。

    可是,地位一旦稳固,他就马上改制称帝,深居皇官,远离民众了。不久,他就为一帮由他委以重任的好邪谄媚之徒所挟持,人民正义的呼声再也传不到他的耳边了。

    帝国的总督和其它官吏们一旦用阴谋欺诈的手段消灭了星系里的正义卫士——绝地骑土,他们即着手在星系内被暴力慑服的星球中建立起恐怖统治。许多人利用帝国武装,打着日益孤立的皇帝的旗号来实现个人的野心。

    但是也有少数星球不畏强横,苗起反抗新暴*。他们公开宣布反对“新秩序”,从而开始了复兴古老共和国的战斗。

    开头那一阵,皇帝所控制奴役的星球在数量上远远地超过了他们。在那最初的黑暗岁月里,似乎等不到反抗的火焰将新的真理之光普照星系中备受蹂躏的各个民族,它就注定会被扑灭……。

    “他们身处逆境乱世,自然磨炼成为英雄”。

    ——阿尔德兰参议员莱亚?奥加纳

    塔图因是一个巨大而明亮的星球,象一块闪烁的黄玉,向宇宙空间发散着柔和的光——但它并不是一颗能自己发光的恒星,而是一颗行星。它就这样把人们欺骗了很久,一直到探索者们深入到它的低轨道之后,才发现它是双恒星系里的一个行星,它本身并不是第三个太阳。

    初看起来,人们会以为在这样一颗行星上决不可能有任何生命存在,更不用说有人类了。实际上,由于G1和G2这两颗巨星特别有规律地围绕着一个共同的中心运行,而塔图因又是以相当远的距离绕着它们旋转的,因此有可能在塔图因上形成一种虽然异常炎热但却相当稳定的气候。这颗星球的大部分地区是干燥的沙漠。双重的阳光照射在含钠量很大的沙洲上,反射出一种奇特的恒星般的黄色光芒。突然,这双重阳光照射到一个以疯狂的速度坠向大气层的金属体簿壳上。

    这艘星际巡航飞船忽东忽西的飞行是有意为之的:飞船并没有受伤,而是在拚命地避免受伤。一道道长长的能量射束从它的身边掠过,构成一场毁灭性的彩色暴风雨,犹如一群五彩缤纷的鲫鱼在追逐一个竭力闪避着的大目标。

    在这些跟踪追击的射束中,有一道追上了逃亡的飞船,击中了它的主太阳能翼板,将翼板末端摧毁。宝石般的金属和塑料碎片向着四周的空间迸飞开去,飞船似乎抖动了一下。

    突然,一艘轰鸣疾驰的帝国巡航飞船飞进视野之中——这许多高能射束就是它发射的。在这个庞然大物的表面高耸着数十个炮塔,就象一个长满针刺的仙人球。飞船渐渐驶近,炮塔也随之停止了发射光束。在那艘较小的飞船被击中过的部位上,不时可以看到爆炸的闪光。在严寒的宇宙空间里,帝国飞船在它那受伤的猎获物旁停靠下来。

    远处的又一次爆炸震撼着飞船——一但对阿杜?得杜和西?斯内皮尔*来说,的确并不显得遥远。爆炸引起的震动在他们在狭窄通道里撞得团团转,活象旧马达里的轴承。

    从他们两个的外表看,人们会以为形状象人类的高个子机器人斯内皮尔是主人,而那短租的三条腿的机器人阿杜?得杜是个仆从。但是实际上,斯内皮尔除了在言辞方面明显地胜过阿杜?得杜之外,他俩在其他各个方面都不相上下——虽然斯内皮尔也许会对此论调嗤之以鼻。

    又一次爆炸,震得通道嘎嘎直响,震得斯内皮尔站立不稳。在这样的时刻,他的矮个子同伴却安然无恙,显示出自己的优越性:他的矮墩墩的圆往形躯体重心低,租壮带爪的腿能很好地维持平衡。

    阿杜抬起头瞥了斯内皮尔一眼,看见他正倚靠在通道的墙壁上设法稳住自己。矮个子机器人的机械独眼的四周闪烁着窥伺的亮光,他仔细地打量着斯内皮尔受伤的外壳,看到他那通常微微泛亮的青铜面层复盖着纤维状的灰尘和绿锈,还有一些明显的凹痕——这都是在他们的飞船遭到猛烈袭击时造成的。

    伴随着最后一次攻击而来的是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嗡响声,甚至最强的爆炸声也无法将它淹没。过了一会,不知什么原因,这深沉的嗡嗡声突然停止了。要不是继电器短路的干枝断裂般的可怕的噼啪声和电路烧毁的叭叭声,通道将会显得更加空荡寂静。飞船里又传来一阵爆炸声,但它们距离很远,传到通道时已是非常微弱了。

    斯内皮尔将他光滑的人类一样的脑袋侧向一边,用金属耳朵屏息谛听。本来,斯内皮尔的听觉传感器具有充分的全方向特性,没有必要模仿人类这种侧耳倾听的姿势;但是这位细高个机器人的程序设计精确得能模拟人类的神情举止,他与人类相处融洽无间。

    “你听到了吗?”他向他耐心的同伴诘问道,指的是那频频颤动的声音。“他们已经关掉了主反应堆和发动机。”他的语调跟人处在这种情况一样充满了惊疑和忧虑。他用金属手掌哀伤地抚摸着胁部的一块暗灰色伤疤。这是一根炸断了的船肋掉下来,在青铜面层上留下的伤痕。斯内皮尔是部讲究仪态容貌的机器,这块伤疤着实使他烦恼。

    “疯狂,真是疯狂”他缓缓地摇着头。“这次我们必死无疑了。”

    阿杜没有马上表示意见。这个高仅一米左右的机器人圆桶般的身躯向后仰着,强劲有力的三条腿牢牢地抓附在甲板上,正全神贯注地细看着头上的舱顶。虽然阿杜不能象他朋友那样把头一歪,装出侧耳倾听的模样,但他还是设法表达了这种神气。从他的扬声器里发出一阵短促的嘟嘟、嘁嘁的声音。在一个即便听觉很敏锐的人听来,这声音也不过是一片静电干扰声。但对斯内皮尔来说,它们却是明晰、清亮的话语。

    “是呀,我觉得他们确实不得不将发动机关掉,”斯内皮尔承认说。“但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我们的主稳定翼板已给摧毁,不可能进入大气层了。我真不能相信我们就只有投降一条路。”

    一伙武装的人类突然出现。他们拿着枪,随时准备射击。

    忧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就像他们的军服一样。从他们身上流露出一种决一死战的气概。

    斯内皮尔默默地注视着,直到他们在过道远处的一个拐角消失之后,才又回头看看阿杜。矮个子机器人仍在仰头倾听。

    虽然斯内皮尔知道,阿杜在感觉上只不过比自己稍微灵敏一点,但他还是把凝视的目光转向仰望舱顶的阿杜。

    “怎么回事,阿杜?”回答的只是短短的一阵嘟嘟声。过了片刻,高度调谐的感受器没有用场了,有一两分钟光景,通道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从上边什么地方传来轻微的嚓嚓、嚓嚓声,就象门边的一只猫的轻微响动一样。这奇怪的声音是某处船壳上的沉重的脚步和移动笨重设备造成的。

    又传来几次低沉的爆炸声。斯内皮尔低声说:“他们正在我们上面的什么地方想破船而入。这一次船长没法逃走了。”

    他转过身俯视着阿杜,说:“我想我们最好一一”

    没等他说完,空气里震响起一片金属受力过猛而发出的刺耳的嘎嘎声。通道的尽头被耀眼的光化学闪光照得通亮。在那前面的什么地方,几分钟前路过这里的一小群武装的飞船人员已经和进攻者遭遇了。

    斯内皮尔赶紧把脸和精密的光感受器转向一边,刚好避开了沿着走道飞迸过来的金属碎片。在通道尽头的顶部出现了一个豁口。许多身穿反光服的身影纷纷从豁口跳到通道的地面上,迅即摆开了战斗的架势。两个机器人明白,这些身影动作起来如此柔巧灵活,决不是机器所能匹敌的。这些不速之客不是机器人,而是身披铠甲的人类。

    其中的一个直瞪着欺锐匹欧。——不,惊惶的机器人慌乱地寻思,并不是瞪着他,而是瞪着他身后的什么东西。这个用铠甲遮护的人双手端起枪正要射击,但太晚了,一道强光击中他的头部,帽盔、骨头和血肉的碎片向四方飞溅。

    入侵的帝国士兵有一半转过身来,向着两个机器人的后方还击。

    “快——这边跑”斯内皮尔命令道,企图躲开帝国士兵。可图跟随着转身就跑。他们刚跑一两步。就迎面看见起义飞船的人员正在朝着帝国士兵开火。一时,通遣里硝烟弥漫,能量射束交织闪掠。

    红色、绿色和蓝色的闪电在墙壁和地面的光滑部分飞掠而过,有的将金属表面撕开长长的裂口。用无机材料制成的飞船内部设施被炸得一塌糊涂。在碎片残骸的上方回荡着受伤的、垂死的人类发出的尖锐惨叫声。——机器人是发不出这种声音的,斯内皮尔寻思。

    一道射束击中了机器人脚边的一块地方。同时,另一道射束将他身后的墙壁击穿,露出直冒火星的电路和一排排管道。在这两道射束的夹击之下,斯内皮尔摔了一跤,被纷乱破碎的电缆缠住,十几种不同的电流刺激得他浑身痉挛不止。

    奇异的感觉经过他的金属神经末梢传遍全身,它们并末引起痛楚感,而只是使他慌乱不堪。他竭力地想挣脱出来,但每动一下,就有一簇元件打火,发出猛烈的劈啪声。

    在他周围,激战仍在进行,爆炸声和人造闪电始终不停。

    硝烟开始弥漫了整个通道。阿杜?得杜手忙脚乱地想帮助他的朋友摆脱电缆的纠缠。面对着通道里横行肆虐的能量射束,小个子机器人不动声色,泰然处之。他个子矮,大多数射束都在他上方掠过去了。

    “救命”内部传感器发出的一个危险信号使斯内皮尔突然惊骇地尖叫起来。“我身上有件东西开始熔化了。快把我的左腿拉出来,毛病就在骨盆伺服电动机附近。”同往常一样,他的语调猛的从央求转为训斥。

    “这全都怪你”他生气地叫道,“我真不该相信你这个鬼东西的逻辑。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定要我们离开岗位,来到这个愚蠢的通道。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整个飞船一定会——”阿杜?得杜发出一阵生气的嘟嘟声,打断了他同伴的唠叨。不过,他继续准确地又砍又拉,解开缠结成一团的高压电缆。

    “是吗?”斯内皮尔讥诮地回答。“都回敬给你吧,你这矮……”

    一次格外猛裂的爆炸震撼着通道,把斯内皮尔讲话的后几个字淹没在它的声浪之中。空气里充满了元件烧焦的刺鼻臭味。硝烟里,一切都模糊不清了。

    一个可怕的身影,两米高,两条腿,身后飘拂着黑色的斗篷,脸上永远遮着一个样子虽然古怪然而有效的黑色金属呼吸面罩。——这就是西斯黑勋爵。他沿着叛船的通道大步向前走着。

    黑勋爵的脚步声响到哪里,恐怖的气氛就跟到哪里。尤其是这个黑勋爵达斯?维达,他的不测之威足以吓退身经百战的帝国士兵。他使他们畏怯地彼此窃窃私语。意志坚强的起义飞船的人员一见到他的黑斗蓬就停止了抵抗,四散逃窜。他的盔甲虽黑,但还比不上他的心肠黑

    现在,在他思想中压倒一切的只有一个目的,一个念头,一个妄想。它在他头脑中燃烧着。达斯?维达折身拐进这条被击毁的战船的另一条通道。这里,烟雾开始消散,不过从远方传来的战斗声仍然回响着。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转移到前方去了。

    在黑勋爵走过之后,走道里只剩下一个机器人在那里挣扎。斯内皮尔终于摆脱了最后一根电缆的纠缠。从他身后的某个地方传来人类的惨叫声,无情的帝国士兵正在那里扫荡残余的抵抗者。

    斯内皮尔朝下一看,只见甲板伤痕累累。他环顾四周,用充满焦虑的声音呼唤:“阿杜?得杜,你在哪里?”烟雾似乎又散去了一些。斯内皮尔的电子光感受器费劲地透过烟幕,向通道的远方望去。

    阿杜?得杜的身影隐约可见。但他并没有朝斯内皮尔的方向张望,而似乎是身不由己地僵立在那里。有一个人俯身向着他,这是一位苗条的少女。用深奥的人类审美观看来——斯内皮尔思忖——她具有一种沉静之美。她的一只纤手似乎正在阿杜躯干的正面抚摸着。

    斯内皮尔向他们走去。此时,烟雾又浓了起来。待他走到通道的顶端,却只有阿杜独自伫立在那儿等候。斯内皮尔疑惑地朝阿杜身后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机器人偶尔也会产生电子幻觉——但他幻视的是个人类的身影,这难道是正常的吗?

    他耸了耸肩,接着又耸了一下。为什么就不正常呢?尤其是考虑到刚才一小时的惊恐混乱和高压电流触击对他的影响,他就更不应该对自己体内电路幻生出来的任何东西大惊小怪了。

    “你上哪儿去了?”斯内皮尔终于开口问道,“躲起来了吧?”他决定矢口不提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子,他怕万一是个幻觉,反而会使阿杜知道他的逻辑电路因最近的事件被搞得混乱不堪而幸灾乐祸。

    “他们还会回这儿来的,”他朝通道的一端点点头。不等矮个儿机器人回答,他又继续说,“来搜寻幸存的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虽然我们可以声明我们什么重要情况也不知道,可他们决不会相信。因为在他们看来,我们是叛乱分子的机器。他们会把我们送到凯塞尔矿山去做苦力,或者把我们拆卸开来,为低级的机器人提供备用零件。而且,假如他们把我们当作自动程序控制的特工,就会当即将我们炸个粉碎。如果我们不……”但是阿杜早已转过身,快步向通道的一头走去。

    “等等,你上哪儿去?你没听见我的话吗?”斯内皮尔一边用好几种语言——其中一些是纯机械性的——咒骂着,一边急忙追赶他的朋友。斯内皮尔寻思,他的朋友大概转成了闭路控制方式,对外感受器不起作用了。阿杜装置只要他自己希望这样,他就可以马上转入这种状态。

    星际巡航飞船控制中心外的走廊里挤满了被帝国士兵驱走到一起的囚徒,他们脸色阴沉,有的受伤躺着,其中有些已奄奄一息。帝国士兵将几个被俘军官从一般俘虏中请出来,让他们单另站在一边,他们横眉怒视着默默地看守他们的帝国士兵。

    突然,如同一声令下,所有的人——帝国士兵和俘虏们——都不作声了。身材魁梧、头戴帽盔的达斯?维达从通道拐角后面走出来。那些一直表现坚强的被俘军官,其中有两个开始发科。达斯?维达走到一个被俘军官面前停下来,一言不发地伸出巨手掐住他的脖子,从甲板上拎了起来。这个军官双眼外鼓,但仍保持着沉默。

    从控制中心匆匆走出一个帝**官,帽盔扣在脑后,头上露出能量射束穿透帽盔后造成的一个新伤口。他使劲地摇着头,向达斯?维达报告说:“什么也没发现,长官。信息检索系统所存储的信息已全部被清除干净。”

    达斯?维达微微地点点头,表示已经听到了这个报告。他那戴着坚实面罩的脸转过来,注视着受他折磨的被俘军官。套着金属套的手指掐得更紧了。俘虏伸出双手拼命地想把手指扒开,但是徒劳。

    “你们截获的数据资料在哪里?”维达可怕地吼叫着,“信息磁带藏到哪儿去了?”

    “我们——没有截获——任何信息。”悬空的军官勉强地吐着字句,气都透不过来。一股义愤涌上心头,他怒不可遏地尖声叫喊:“这是一艘……参议员专船……你没看见船外标志?我们在执行……外交……使命。”

    “让你们的使命见鬼去吧”维达咆哮道,“磁带在什么地方?”他掐得更紧了,这无疑隐含着一种威胁:再不说,就掐死你

    当被俘军官最后张口回答时,已经快给掐死了,声音极其微弱:“只有……司令官知道。”

    “这艘飞船载着阿尔德兰社会的头面人物。”维达怒吼着,他那怪物一般的面罩凑在被俘军官面前。“船上有没有皇室成员?你们载的是谁?”粗大的手指攥得更紧了,那军官挣扎得越发激烈。在窒息中,他吐出了最后几个字,但已经微弱难辨了。

    维达并没有因此而满意,甚至军官的身体都已软弱无力地搭拉下来,确死无疑了,他那只巨手还继续掐着。死者的骨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折裂声。然后维达厌恶地喘了口气,终于把尸体象丢玩偶般的向对面的一堵墙摔去。几个帝国士兵急忙闪开,才没有被这可怕的飞弹撞上。

    达斯?维达突然意外地将庞大的身躯转过来,目不转睛地死盯着那些帝**官,他那恶狠狠的目光使帝**官们不寒而栗。“把这条飞船的每个部件都给拆开,直到找着那些磁带为止。”他略停片劾,又补充说:“要快”

    军官和士兵们争先恐后地离去,互相碰撞,几乎摔倒。他们这么急忙地跑开,并非为了执行维达的命令,而是巴不得尽快地离开这个恶魔。

    阿杜?得杜终于在一条空荡荡的通道里停下来。这里没有烟雾,没有战斗的迹象。忧心忡忡、惊慌失措的斯内皮尔也紧跟在他身后停下来。

    “你领我跑过了半个飞船,究竟要到……?”他突然住嘴,惊奇地注视着矮墩墩的伴友伸出带爪的手臂,扯下了救生船舱口上的一纸封条。红色警灯立即亮起来,通道里也响起低沉的汽笛般的响声。

    斯内皮尔恐惧地向四周张望。还好,通道里仍然空无一人。等他回转头来,看见阿杜在努力设法挤进狭窄的救生船船舱。船舱不大,只能容纳几个人,而且设计布局也不适于装载机器人。阿杜在这狭窄的小舱里艰难地挪动着身子。

    “嗨”斯内皮尔吃了一惊,用告诫的口吻叫嚷起来,“那里面是不许你去的。它是专为人类保留的。也许我们可以使帝国士兵相信:我们的程序并不是造反程序,而且我们是高档机器人,拆卸开来太可惜。但是如果有人看见你在这里头,我们就没指望了。快出来吧”

    可是,阿杜竟设法挤到了小型控制盘前。他略略歪过身子,冲着他的不听话的伙伴发出了一串响亮的嘟嘟声。

978:机器人

    978:机器人

    斯内皮尔听着,他不会皱眉,但他设法很好地表现了他此时的情绪。“使命,什么使命?你在说些什么呀?听起来,好象你脑子里连一个集成逻辑单元都没剩下似的。不,不能再冒险了。我要到帝国士兵那里去碰碰运气,——总之,我不会进这救生船。”

    阿杜装置发出一声愤怒的电子声响。

    “别骂我是个没有头脑的哲学家,”斯内皮尔厉声回答,“你这个又胖又笨的大油桶”斯内皮尔还想编个新词回骂一句,突然,一声巨响,通道后壁被炸坏了,尘土和金属碎片飞进狭窄的小通道。跟着又是一阵连锁性爆炸。从暴露的内墙里冒出毁灭性的火焰,映照着斯内皮尔身上一块一块的明亮铜皮。

    瘦长的机器人一边用电子语言咕哝着“只好听天由命”之类的话,一边跳进了救生船。阿杜按电钮将斯内皮尔身后的安全门啪地一声关上了。斯内皮尔比较清楚地咕哝说:“我会后悔的。”阿杜赶紧扳动一系列开关,将一块盖板推回原来位置,接着按一定顺序揿了揿三个按扭。爆破闩一阵轰隆巨响,救生舱从瘫痪的飞船里弹射了出去。

    当通信机传来叛船上的最后一股抵抗势力也已经平定之后,帝国巡航飞船船长顿觉轻松了许多。他高兴地听取着关于被俘叛船上各项收拾工作的进展报告。突然,他的一名负责重炮的军官请他过去。船长走到军官所在的炮位,看到在圆形观察屏上,一个小亮点正朝下方的火红色星球急坠而去。

    “又一个分离舱飞走了,长官。有何指示?”军官的手在计算机控制的能量炮组上挥动着。

    船长对于飞船的火力和他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控制局面信心十足。他漫不经心地瞧了瞧旁边监示着救生船的显示器,这些显示器的读数全是空白。

    “不用开火,希加上尉。仪表读数表明这个分离舱上没有任何生物。一定是分离舱的弹射机构发生了短路,或者收到了一个假指令,不要浪费你的火力了。”他背转身来,洋洋自得地去听取关于叛船上俘虏和战利品的报告去了。

    领头的冲锋队员侦察着前面的通道。镶板爆炸和电路打火时所发出的眩目闪光,不时把他的盔甲映得通亮。他正要转身招呼后面的人跟上,突然发现有样东西朝侧边一闪,似乎躲进了一个又小又暗的壁龛里蜷缩起来。他端起枪做好准备射击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双眼紧盯着壁龛。

    一个身着白色长服的细小身躯,颤抖着,紧贴着壁龛的后壁,向上凝视着冲锋队员。现在,冲锋队员看清了对面原来是个少女,她的外表和黑勋爵最感兴趣的那个女子正好符合。头戴帽盔的冲锋队员咧嘴笑起来。对他来说,这真是好运临头——因为可以捞到一笔奖赏。

    他将脑袋在铜盔里略略向后一转,通过电容式微音器向他后边的人发话:“找到她了把火力调到……”

    这句话没有说完,永远也不会说完了,就象他永远也不会得到他企望的奖赏一样。姑娘在他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到通信机的一刹那间,停止了颤抖,从藏身处冲了出来,举起一直藏在身后的能量手枪就是一阵开火。

    那个发现她的倒霉鬼首先倒地,脑袋化为一团熔化了的骨头和金属。紧跟在他后面的第二个身穿盔甲的队员遭到了同样的命运。这时,一道明亮的绿色能量射束击中了姑娘的胁部,她立即软瘫在甲板上,小手仍然紧握着手枪。

    身穿金属盔甲的士兵们群集在她的周围。一个臂上佩戴低级军官标志的人跪下,把她翻了过来。他以老练的眼光察看了一下这个瘫软的躯体,最后宣称:“她会醒过来的。”接着,他又抬头命令他的下属:“快去报告维达勋爵。”

    在小小的救生船里,斯内皮尔出神地从正前面的观察窗向外了望。热气蒸腾的塔图因垦球如同天空中的一只黄色眼睛,现在越变越大,飞速地朝他们迎面扑来,仿佛要将他们一口吞没。他知道,瘫痪的战船和帝国巡航飞船在他背后的什么地方越离越远,最后终将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他对这一切颇为满意。假如他们能降落在一个文明城市的附近,他就会找到一个适合他的身分和专长的高尚职业,在一个恬静的环境里工作。过去几个月的动荡不安,他这个机器人实在难以忍受了。

    阿杜似乎是在胡乱地操纵着救生船的控制装置,看来决不可能引导救生船安稳着陆。斯内皮尔焦虑地注视着他的矮个儿同伴。

    “你真会驾驶这玩意儿吗?”

    阿杜随便嘘嘘地应了两声,可这嘘声丝毫也没有改变高个子机器人烦乱不安的心情。

    在塔图因的居民中流传这样一句老话:烈日照射的沙州会比两个烈同本身更快地照瞎你的双眼。——这里的无边无际的沙漠的反光就是这样强烈刺目。尽管如此,在这个由远古时期干涸的海床形成的沙洲上,生命是可能存在的,而且确实存庄这是因为水分重新凝结滋润的缘故。

    然而,人类的用水是很难获得的,大气层十分吝惜它的水分。人们要费很多气力才能从无情的蓝天里弄到水,简直是想尽一切办法主拉硬拽地把水引到焦干的大地上来。

    两个专司获取水分的机器站立在荒凉沙洲的一个小丘上。

    其中一个直挺挺的,显示出金属的特性。它是一部蒸气发生机,全身布满了风沙造成的麻坑,深深地扎根在沙层之下的岩石里。旁边的一个机器则远比它富有生命活力,不过同样具有一副饱经风霜的外表。

    “天行者”卢克比十岁的蒸气发生机年长一倍,却远不及它老成。不过,这个机器变幻无常,性能很不穗定。此刻,卢克正在小声咒骂着它身上的一个棘手的阀门调节器。有时,他不用适当的工具,而是猛捣猛敲。但是,这两种方法都不奏效。卢克确信,蒸气发生机上用的润滑剂已经外溢出来,并以闪闪的油光诱惑着具有磨蚀作用的沙粒微尘。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往后靠了一会。这个年轻人最有吸引力的是他的名字。

    微风吹拂着他那粗浓蓬乱的头发和宽极的工作服。他劝解自己:不必再为此生气了——它只是一部愚笨的机器而已。

    卢克正在考虑自己的困境,一个身影从蒸气发生机后面冒了出来,用手在机器损坏的部位上笨拙地摸索着。这个特瑞德威尔型机器人有六只手臂,但只有三只起作用,而且它们比卢克脚上的靴子磨损得还厉害。他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移动着。

    卢克悲哀地凝视着机器人,然后仰起头观察天空。天空依然万里无云。他知道,不修好蒸气发生机。天上是永远不会有一丝云影的。他正要动手再修修看,突然,一个明亮的小光点映入眼帘。他立即从腰间工具带上取下精心擦拭过的宏观双筒望远镜,对着天空,调好焦距。,向长空了望。

    他了望了好久,心中老是在希望:要是有一副真正的望远镜该多好呀在瞪望之际,他把蒸气发生机呀、沙漠的酷热呀、当天还没于完的杂活呀,统统都忘记了。然后,他将望远镜放下,仍旧挂到腰带上,转身向陆上飞车冲去。跑了一半路,他突然记起了什么,扭头向身后招呼。

    “赶快,”他不耐烦地喊道,“你在等什么呀?快走呀”

    特瑞德威尔机器人向他走来,但又迟疑了一下、在原地打起小圈来了。烟从各个关节里往外直冒。卢克又吆喝了几声,但发现光凭言辞已经不能调动特瑞德威尔了,他只得满心懊恼地停止了叫喊。

    要不要扔下这个机器人呢?卢克犹豫了片刻。但是转念一想,反正它的关键元件都已明显地损坏了,告弃了也罢。主意一定,他就跳进了陆上飞车——这是一部最近才修复的斥力悬浮式飞车。经他一跳,飞车吓人地向一边倾侧过来。他赶紧往相反方向挪动了一下,才使飞车恢复平衡。这辆轻载运输车悬浮在沙漠表面,就象波涛汹涌的海洋上的轻舟一般摇晃。卢克开大油门,发动机抗议般地呜呜叫起来,车尾向后**着沙粒。飞车朝着安克赫德疾驰而去。

    在他后面,着火的机器人身上冒出一缕黑烟,象烽火一般悲哀地升向沙漠的晴空。等卢克返回时,他是不会找到这个机器人的残骸的。在塔图因的荒野里出没着吞食金属残骸的食腐动物。

    孪生的塔图I和塔图II的金属石料建筑物的外面涂着一层白釉一般的东西,显得雪亮。它们栉比鳞次,相依为命似的。

    它们是辽阔的安克赫德农业村镇的中心。

    沙尘满地,未经铺筑的街道此刻一片寂静,不见行人。浇注石料建成的楼房的破檐里,白蛉虫发出懒洋洋的嗡嗡声。远处传来一条狗的吠声,是这儿尚有人烟的唯一迹象。终于出现了一个孤独的老妇人,身上紧紧裹着一块金属制的遮阳披巾。

    她正要穿过街道,突然听到什么响动。她抬起头,眯着疲倦的双眼向远方看去。响声急剧增大。一个光闪闪的矩形物体从远方拐角处隆隆疾驰而来:飞车丝毫也没有要拐弯的迹象,朝她直冲过来,吓得她把眼睛都瞪出来了,慌慌张张地躲闪到一边。

    她气喘嘘嘘地向着一闪而过的陆上飞车生气地挥拳头,提高嗓门想压倒飞车驶过的轰隆声。“你们毛孩子就永远学不会把车开慢点么”

    卢克可能看见了她,但肯定没有听见她的叫骂。当他把车开到一个又低又长的混凝上动力站后面停下时,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其它地方。动力站的房顶上伸出各式各样的线圈和杆架。塔图因的无情沙涛冲刷着动力站的墙壁,留下的沙层象冻结的黄色浮沫一样。没人想去费力清除它。因为这样做毫无意义,第二天沙尘又会卷上重来。

    卢克砰的一声把门推开,喊了一声:“嘿”

    一个身穿机修工工作服的粗鲁小伙子懒洋洋地坐在动力站凌乱的控制台后面的椅子上。他身体暴露的部分涂着护肤油,以免被太阳晒伤。在他膝上坐着的那个姑娘也涂着护肤油,只是涂油的面积比小伙子的大得多。不知为什么,连她身上的汗痕也显得很好看。

    “喂,各位”卢克又叫了一声——他的第一声叫喊没有引起反响。他朝动力站后部的仪表间奔去。机修工睡意朦胧地用手擦了擦脸,说:“我好象听见有个年轻人闹嚷嚷地跑过去了,对吗?”

    他膝上的姑娘娇媚地伸了个懒腰。可身的衣服勾勒出她那迷人的线条。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噢,”她打着呵欠说,“那是沃米,又在横冲直撞了。”

    正在玩计算机辅助赌博游戏的迪克和威恩迪抬头一看,见是卢克冲进房里来了,他们的衣着和卢克很相似,但是比较合身,也比较整齐。

    在游戏机对面坐着一个结实英俊、年岁大一点的青年,同卢克、迪克和威恩迪形成强烈对比,从修剪整齐的头发到剪裁讲究的制服:他一切都显得与众不同,就象大片燕麦中的一朵东方罂粟花;在游戏机的后面传来轻微的嗡嗡声。那是一个担负修理工作的机器人正在修理一台破损的设备。

    “玩得不错吧,伙计们?”他兴奋地喊道。这时,他注意到那个身穿制眼的青年惊讶地盯着他。双方同时认出来了。

    “比格斯”

    比格斯激动地笑起来。“喂,卢克”两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卢克终于松开对方,往后退了两步,毫不掩饰他对比格斯一身制服的羡慕。“我不知道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钻到这里来的?”

    比格斯的话音中流露出的自信,虽然还未完全到沾沾自喜的程度,但也相差不多了。“刚来一会儿。我想让你大吃一惊,我的大人阁下。”他指了指这个房间。“我原以为你会和这两只夜猫子呆在这里的。”迪克和威恩迪都笑了。“万没料到你上外面干活儿去了。”他轻松地笑了起来,这种笑只有很少人能不被它感染。“专科学院也没有使你改变多少。你回来得真快。”卢克评论说。接着又关切地问道:“嗨,怎么样——难道没有授给:你职称?”

    比格斯似乎想回避这个问题。他避开卢克的目光,回答说:“当然授了。我上星期刚给分配到运货飞船‘兰德黄道号’服役。大副比格斯?达克赖特听侯您的吩咐”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敬了个礼,然后既象傲慢又象谦恭地咧嘴笑起来。

    “我是回来向你们这些离不开陆地的可怜的傻瓜蛋告别的。”他们全都放声大笑起来。突然,卢克记起他匆匆忙忙赶到这里的目的。

    “我差点忘了,”他又激动起来,“就在我们星球的上空,一场战斗正在进行。你们来瞧”

    迪克显出失望的神情。“卢克,别又想入非非了。你那些史诗般的战斗的白日梦还没做够么?别提它了。”

    “别提它?见鬼我可不是开玩笑。这确是一场战斗,真正的战斗”

    他又劝又推,终于把动力厂的人哄到强烈的阳光下来了。

    卡米尤其没兴致。她用手搭在眼睛上挡住刺目的阳光,不耐烦地对卢克说:“但愿我们没白出来。”

    卢克已经取出宏观望远镜,在天空中搜寻,不一会儿就盯上了目标。“我告诉过你们,”他重申道,“他们就在那里。”

    比格斯走到他身边,伸手把望远镜拿过来。其它人都只好用肉眼使劲地了望。比格斯稍稍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放大倍数,在一片深蓝之中发现了两个银白色小点。

    “这不是什么战斗,我的大人。”他断言说,然后放下望远镜,温和地瞧着卢克。“他们停在那儿。两艘飞船,这没错。不过,也许是一条驳船在给一条货船装货,因为塔图因没有轨道转运站。”

    “可是刚才我还看到火力很猛呀。”卢克辩驳说。由于这位年岁较大的朋友的这一番丧气话,他先前的热情开始减退。

    卡米把望远镜从比格斯手中一把抓过来,望远镜在一根柱子上稍稍碰了一下。卢克急忙从她手里夺过来,检查外壳是否撞坏了。“拿稳点,别慌”

    “别这么不得了,沃米。”她讥诮说。

    卢克向她逼进一步。那个比他更强壮的机修工轻而易举地插到他们之间,挡住了卢克,并且赏给他警告性的一笑。卢克停步思忖了一下,耸耸肩,不再计较。

    “我对你讲过多少次了,卢克,”机修工带着一种淡漠的神情说,“叛乱离我们这里很远。我怀疑帝国会为保住这个星球而动干戈。相信我,卢克,塔图因只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废威恩迪也在窃窃私语。——卢克断定他们是在议论他。

    他跟随在他们后面,但不由自主地又最后一次回头向天上遥远的银点瞟了一眼,在他心里只有一件事确实无疑:他当初所见的两船之间的道道闪光,决不是塔图因的两个太阳照射金属的反光,肯定不是。

    姑娘的双手被牢牢地捆绑狂背后。押送这个女子的全副武装的士兵如临大敌,紧张万分。这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不过,能否把她安全押送到目的地关系着他们的生死存亡。

    当她故意放慢步子时,押送的士兵显然也并不介意稍稍委屈她一下,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粗暴地推了一下她的腰背,使她险些跌倒在地。她转过身狠狠地瞪了这个士兵一眼。但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无作用,因为这人的脸完全被头盔掩盖着,无法觑见其真面。~他们最后走到入口舱。帝国士兵在这里将船壳炸通,封接上从巡航飞船伸展过来的轻便型交通管道,把叛船和帝国飞船沟通了起来。因为里面还在闷烧,炸开的洞口直往外冒烟。管道的另一端可以看到一小圈光亮。当她观察完交通管道转过身来时,一个阴影向她压来。虽然她在一般情况下具有不可动摇的自制力,仍不免吃了一惊。

    达斯?维达可怕的庞大身躯耸立在她面前,红红的眼睛从丑怪的面罩后面射出咄咄逼人的凶光。姑娘对此毫无惧色。只是细嫩的面颊上有一块肌肉抽动了一下,在她声音里也听不处丝毫胆怯。

    “达斯?维达……我久闻大名。只是不知道你竟如此放肆,而且叫此愚蠢。当然,帝国参议院对此决不会坐视不管。

    当他们获知你们竟然攻击了一艘外交使船……”

    看,那边——在神之手上方的那个。就是它吗?”

    “是,我想是的。我们的船。”陈列着米勒斯的多件得意作品。以下所提均为陈列在

    公园中的雕塑。)关闭前最晚离开的游客。

    那天下午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众多雕塑之间徜徉,那个男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些雕塑,不禁蔚子敬畏欣喜;而女人则在对它们做着无声的道别,尽管她至今都没有真正理解这些东西对她有多么重要。他们是幸运的,因为这一天的天气不错,夏天的暑气已开始退散。地球上的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拂过,树叶的影子在公馆的墙上翩翩起舞,喷泉水声亦清晰可闻。

    但太阳落山之后,整座公园似乎突然变得更有生气了:仿佛海豚开始翻筋斗戏水;飞马直冲云霄;福尔克?菲尔斯特胯下之马艰难涉水,而骑手则凝视着远方;俄耳甫斯侧耳倾听;年轻的姐妹在复活后紧紧相拥——这些都无人听到,因为雕塑所表现的知识凝固的一瞬间,单雕塑本身去久经岁月,正是同样的岁月载着人类,在时间长河中前行。

    “就好像它们是活的,准备航向群星,而我们却必须留在后面,慢慢变老。”英格丽德?林德格伦低语道。

    查尔斯?雷蒙特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头上的桦树叶沙沙作响,已经开始缓缓变色。他脚踏石板,凝望着“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从以青蓝色为背景的雕塑上方望去,这颗小小的星星升起又落下,一次又一次。

    “会不会只是一颗普通的卫星?”寂静中,林德格伦开口问道,“我从没想到我们能看到——”

    雷蒙特朝她扬起眉毛,“你是大副,却不知道自己的飞行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的瑞典语带着点抑扬顿挫的口音。其实他无论说什么语言都是这样,用来加强讽刺的口气。

    “我又不是领航员”她反驳道,“另外,我现在是尽可能地把整件事都排除在脑海之外。你也应该这么做。我们考虑这件事的时间还长着呢。”她向他伸出手,但又停了下来。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拜托,请不要毁了这个晚上。”

    雷蒙特耸耸肩,“请原谅。我并非有意。”

    一名服务员走了过来,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说:“很抱歉,我们不得不闭园了。”

    “哦”林德格伦像突然惊醒似的,瞥了一眼手表,又远眺公园的各个台地。空无一人,只有三个世纪之前卡尔?米勒斯灌入石头和金属中的那些生命。

    “哎呀,闭园时间早就过了。我真的没注意。”

    服务员鞠躬致意,“女士和先生看来想多待一会儿,所以在其他游客离开后,我没有马上叫你们。”

    “怎么,你认识我们?”林德格伦说。

    “有谁不认识呢?”服务.敬慕地注视着她。她身材高挑,相貌端正,一对碧眼分得很开,留着金色的齐耳短发。她身穿的便装比一般女性太空人时尚得多;多种柔色和下垂的布料形成复古的中世纪风格,很适合她。

    雷蒙特则与女伴形成鲜明对比。他身材矮壮,皮肤黝黑,神态极其镇静,眉毛上都一道疤痕,因为他不愿去除它才保留至今。他的外套和裤子都非常普通,说不定是一套制服。“感谢你没有纠缠我们。”他说,语气谈不上友好,过于直率。

    “我明白,作为名人,你们需要自由。”服务员回答道,“还有很多人肯定也认出了你们,但他们的想法与我一样。”

    “你瞧,我们瑞典人是多么谦恭啊。”林德格伦对雷蒙特微笑道。

    “这我不否认。”她的男伴回答道,“整个太阳系到处都是你们瑞典人,恐怕每个人都会得出相同结论的。”他停顿了一下,“但是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掌舵人最好还是要礼貌一点。罗马人那时候就是这样,比如说彼拉多。”

    这种含蓄的蔑视使得服务员吃了一惊。林德格伦略微提高声调说:“我说的是谦恭,不是礼貌。”她伸出手来,“谢谢你,先生。”

    “荣幸之至,大副林德格伦小姐。”服务员回答道,“祝你好运常伴,安全归家。”

    “如果这次航行真的有好运的话,”她提醒他说,“我们就永远不会再回家了。就算我们回来——”她没有再说下去,眼前这个人会在他的坟墓里。“再一次感谢你。”她对那小个子中年男人说道。“再见。”

    她对花园告别。

    雷蒙特也与服务员握了握手,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和林德格伦走出公园的大门。

    由于高墙阻挡,前方人迹罕至的人行道十分黑暗,脚步声空洞地回想着。过了一分钟,林德格伦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看见的那个是不是我们的船。这里是高纬度地带,再说,就算是巴萨德飞行器年由物理学家罗伯特?W?巴萨德设计的一类亚光速飞行器,其概念曾在多部科幻小说中得到应用。也不够大,不可能亮到在日落余晖中还能用肉眼看到的程

    度。”

    “攫取力场网扩展开时就够大了。”雷蒙特告诉她,“而且它昨天就进入了偏离轨道,这是最终测试的步骤之一。直到我们出发时,他们才会把它移回黄

    道平面。”

    “是的,当然,我看过流程。但我没理由记住什么时间什么人在对它做什么。尤其是现在,离我们出发还有两个月之久。你为什么盯着这些事呢?”

    “我担任的职务是警官。”雷蒙特的嘴角弯了弯,咧嘴笑起来,“就算说我得不断练习,做一个自寻烦恼的人。”

    她瞥了他一眼。这一瞥变成了审视。他们来到了水边的一处空地。对岸的夜色由近及远,蔓延到房屋和树木之间,斯德哥尔摩的灯火也逐次亮起,但水面仍然清明如镜。天空中除了木星,其他星星几乎都没有出现。天色还没有暗到无法视物的程度。

    雷蒙特蹲下身子,将他们租来的小船拉到岸边,锚和锚线把船固定在混凝土河堤附近。他有一份可以在几乎任何地点停船的许可证,这足以说明星际探险是多么重要。这天上午,林德格伦和他巡游了附近的岛屿,在那些如茵碧绿、如同岛屿的一部分的住宅建筑、帆船、海鸥和阳光在水波上荡漾出的金光中度过了几个小时。这些景色不太可能在室女座β上出现,飞向它的途中更是绝无可能。

    “我发觉我对你实在太不了解了,查尔斯。”她慢慢地说,“也许每个人都不了解你?”

    “呃?我的个人简介已经记录在案了呀。”雷蒙特跳进驾驶舱,一手拽紧锚线,另一手伸向她。她跳下的时候本来完全没必要依靠他,但她却这么做了。他的手臂承担了她的重量,几乎没有任何抖动。

    她在舵轮旁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他扭开锚上面的螺丝旋盖。随着轻轻的拍击声响和水波拍在船体上的啪啪声,分子间引力被解开了。与她不同,他的动作称不上优雅,但却十分迅速,省时省力。

    “没错,我想我们都把其他人的官方记录记在脑子里了。”她点点头,“不过说到你,虽然你没有隐瞒,单几乎什么都没透露。”

    (查尔斯?扬?雷蒙特。具有公民身份,地外工作者。35岁。生于南极洲,但不是其中较好的殖民地:对于一个年少丧父的男孩来说,波柳戈尔斯克的地下空间能提供的只有贫穷和不安定的生活。他年轻时就前往了火星,具体途径不明。在战争爆发之前,他从事过多种工作。后来他与“斑马”组织作战,由于战绩特别优异,月球拯救军团给他提供了一个职位。在那里他接受了高等教育,职衔爬升很快,最后成为上校并着手改进整个警察部门。当他请加入这支考察队时,管理局很高兴地接受了他的申请。)

    “除了经历之外什么都没有。”林德格伦说,“你在心理测验中也只说了这些吗?”

    雷蒙特已经走到前面,解开绳结,将两只锚整齐地放在一边,手扶方向盘,启动发动机。磁力引擎没有声音,推进器发出的噪音也小得可以忽略。但船却飞快地冲了出去。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你为什么关心这个?”他问。“我们要在一起度过好几年,很可能是我们的余生。”

    “那么,我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和我一同度过。”

    “你邀请我的。”“你先给我住的宾馆打了电话。你一定查了乘员

    注册表才找到我的所在。”

    米勒斯公园隐没于身后迅速变得深重的黑暗之中,水道两边和远方内城的灯光不足以映出她.红的脸颊,不过她还是把脸转开了。“是这样。”她承认,“我……我想你可能会很寂寞。你没有熟人在这里,不是吗?”

    “我没有任何亲人。我只是在环游地球上最高档的景点。我们的目的地可不会有这种东西。”

    她再次抬头仰望,这一次是望向天空中明亮的白褐色星球——木星。更多的星星现身了。她打了个寒战,拉紧披风,抵御沁着凉意的秋风。

    “是的,”她低声说,“一切全然不同。我们几乎还没有开始探索和理解远方的那颗行星——她是我们的邻居,我们的姐妹。这种情况下,我们却马上要穿越32光年的距离——”

    “人就是这样。”

    “你为什么要去,查尔斯?”

    他耸耸肩。“我想,只是不能忍受安宁的生活吧。还有,坦白讲,我在军团里树敌颇多。要么是不知什么时候惹恼了他们,要么是升职太快,远远抛下他们。

    如果不耍什么办公室政治,我的职衔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我厌恶那种生活。”他瞥了她一眼,两人的目光交会,短暂的停顿,“你呢?”

    她叹了口气,“也许是纯粹的罗曼蒂克思想作怪。

    还是个小孩子时,我局认为自己一定会飞向群星,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定会前往精灵国度。最后,在我的坚持下,父母终于同意让我进入研究院。”

    他的笑容中带上了以前不曾出现的暖意,“而你在行星际飞船的工作中表现极其出色。这是你第一次加入恒星际飞船,他们却毫不犹豫地让你担任大副。”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腿,“不,请别这么说。我在工作方面表现不坏,但女性在太空领域更容易得到提升,因为人们需要她们。再说,我在‘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上的工作性质更像主管。我的工作重心会在……呃,人类关系方面,而不是太空航空学。”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船已绕过陆地,进入了索尔茨乔(索尔茨乔(Saltzjon),斯德哥尔摩市的海港区)。水上交通密集起来了。水翼艇呼啸而过。

    一艘载货潜艇庄重地驶向波罗的海,飞舞的空中的士犹如萤火虫。斯德哥尔摩中心区是一簇多彩而活跃的火焰,多种噪音混合,反而形成了和谐的背景音。

    “这就又回到我的问题了。”雷蒙特轻笑几声,

    “应该说是我的反问,之前你一直在问我的。我没有觉得和你在一起不开心。我很开心,而且,如果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的话,我觉得这简直可以算是我生命中最好的几天之一了。问题是,培训一结束,我们这些参加培训的人就像掉在地上的一滴水银一样四散分

    开了。大家其实是故意避开同船的旅伴,大多数人都为这段时间应该与那些他们以后都不能再见到的人一起度过,你却……你是有家庭的。一个老派的、受尊

    敬的、有地位的家庭。我猜你的家庭一定不乏亲情。父母俱在,还有兄弟姐妹以及姑表亲戚;他们一定很乐意为你做一切能做的事情,让你开开心心地度过余下这几周。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呢?”

    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瑞典式的矜持。”他等了一会儿,下了结论,“与人类统治者的地位相称。我不该打探你的**,所以也请你给我同样的**权,好吗?”

    又过了一会儿。“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家庭服务式小餐馆。”

    “好的,”她回答道,“谢谢你。我很乐意。”

    她站起来,一只手挎着他的手臂,强壮结实的肌肉在她手指下微微颤抖。“不要说我们是统治者。”

    她恳求道,“我们不是。整部公约说的都是这个意思。

    核战之后……人类几乎彻底灭绝……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啊哈。”他哼了一声,“我自己也读过历史。

    全球裁军,建立世界性的警察组织维持秩序;拥有仅存的可以毁灭地球的武器,又拥有调查和逮捕任何人的终极权力。有这么一个国家存在,我们敢不信任它吗?这个国家够大也够。

979:维达

    979:维达

    “莱亚?奥加纳参议员,”维达轻声他说,但仍然响得足以压倒她的抗议声。他欣赏自己发出的每一音节,为抓到了她而洋洋自得。“不要跟我耍花招了,公主殿下”他用心险恶地继续说,“你这回并不是在执行什么慈善使命。你们无视多次警告,擅自通过一个被列为为禁区的星球系统,完全不理会要你们向后转的命令,直到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维达把巨大的金属头颅一低,紧凑到公主跟前。“我知道,那个星球内部的间谍分子曾逼过波束向你这艘船发送过几次情报。当我们跟踪追击,找到这些间谍分子后,还没来得及审问,他们就不顾体面地寻了短见。我要知道他们发给你们的资料的下落。”

    维达的言词和他的凶相对姑娘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我不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厉声说,眼光转到它处,不再看着他。“我是参议院的成员,为了执行一项外交使命而去……”

    “去投奔叛乱同盟,”维达打断她的话,指控般地宣称,“你也是个卖国贼。”他朝附近的一个军官望了望。“把她带走”

    她成功地将一口唾沫啐到他身上,唾沫落到余热犹存的盔甲上发出嘶嘶的声响。维达默默地擦去袭来之物,满怀兴趣地目送着她穿过交通管道,走进帝国飞船。

    一个佩带帝国司令官标志的瘦高个军官走到他身边。他一边注视着莱亚?奥加纳被押住帝国飞船,一边鼓起勇气对维达说:“留着她是危险的。如果此事声张出去,会在参议院里引起骚乱和不安。还会使人们对叛乱者产生同情。”司令宫抬眼望着维达不可捉摸的金属面孔,不加思索地补充说,“应当将她立即干掉。”

    “不,我的首要职责是找到他们的秘密据点,”维达毫不踌躇地说,“所有的叛方问谍都已消灭了,有的是通过我们的手,有的是通过他们自己的手。所以现在她是我找到他们据点的唯一线索。我要充分利用她。如果必要,我将用死压服她,我一定得找到叛乱基地。”

    司令官噘起嘴,也许带着对那个女子的一丝同情吧,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会宁死不招的。”维达的回答冷漠得使人寒心;“这件事我来处理吧。”他考虑了片刻,又继续说:“发一个宽带遇险信号。说明参议员的飞船遇上一群流星,未能避开。读数表明移动式屏蔽装置因过载而失效,船体被击穿,船内的百分之九十五的空气逸出。通知她父亲和参议院,就说船上人员全部死亡。”

    一伙面露倦容的士兵向着司令官和黑勋爵走来。维达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们。

    领头的军官走到他们面前,机械地背诵着事先准备好的报告内容:“我们要寻找的数据磁带不在船上,飞船的数据存储库内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也未发现存储库内的数据资料被消除的任何迹象。自从双方接触之后,飞船未向外界发射任何信号。在战斗中有一个救生舱失灵弹出,但当时已证实舱上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维达沉思起来。“这可能是个失灵的救生舱,”他揣度着,“但也可能磁带就装在它里面,磁带并不是生命形式。从各种可能性考虑,它们如果给当地土着发现了,土着也决不会了解它的重要性,很可能将磁带上的数据资料抹掉,以供自己使用。不过……”

    “派一个分队下去把磁带找回来,或者调查证实它们不在救主舱里。”他最后命令司令官和在一旁待命的军官。“尽可能小心些。即使在这么个荒凉的边远星球上也没必要大肆张扬。”

    当军官带着士兵离去后,维达又把视线转到司令官身上。

    “把这艘叛船给气化掉——我们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至于那个救生船,我还不敢断定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功能失灵。假如数据资料藏在里面,那后果会不堪设想。你要亲自处理这件事,司令官先生。那些数据磁带如果还存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它们收回或销毁。”然后他又洋洋得意地加了一句,“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只要参议院在我们掌握之中,我们就会彻底平定这个荒唐的叛乱。”

    “一切都会按您的指示进行的,维达勋爵。”司令官回答说。两人步入交通管道,向帝国巡航飞船走去。

    “多么荒凉的地方啊”

    斯内皮尔小心翼翼地转身看了看半埋在沙中的救生船。由于剧烈的着陆颠簸,他身体内的陀螺仪还没有稳定下来。着陆,使用这个字眼未免过奖了他的笨伙伴——阿杜。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他应当为他们能活着落到地面而感到庆幸。不过,他一边观察四周贫瘠荒芜的景象,一边默想——他仍然不能断定这里的处境是否就比死守在被俘飞船里好些。

    在沙漠的一边,耸立着高高的沙石方山;在其它方向,则只有连绵不断的起伏沙丘,象一排排长长的黄色巨齿伸展到远方。

    在那里,沙漠的海洋融入耀眼的天光,令人无法分辨哪是地的终极,哪是天的起始。

    救生船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现在毫无用处了。两个机器人弃船而走,在他们脚后扬起一团细尘。他俩的设计都不适合于在这种地形里徒步旅行,他们在这种一踩就陷的沙漠上步履艰难地挣扎前进。

    “看来我们是生来受苦的命,”斯内皮尔自悲自叹地说,“这么活着多倒霉”突然,他右腿里什么东西吱吱响起来,他畏缩不前了。“我得休息一会,要不然就散架了。我因为被你说成‘着陆’的那一下倒栽葱,内脏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他停下脚步。但阿杜仍继续走着,他拐了个急转弯,缓慢地然而坚定地朝着最近的一个方山走去。

    “喂”斯内皮尔叫了一声。阿杜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着。“你往哪儿乱闯呀?”

    等斯内尔精疲力竭地追了上来,阿杜才停下,用电子语言对他解释了一番。

    等他解释完毕,斯内皮尔表态说:“可是我不要去那儿。

    那里岩石大多。”他指了指他们刚才走过来的那个和石山相反的方向,说:“那条路好走多啦。”他又不屑地向着高耸的方山摆摆金属手,问道,“你认为那儿会有人烟,究竟根据什么呢?”

    从阿杜体内深处发出好长一阵嘘嘘声。

    “你别和我罗唆这么多细枝未节,”斯内皮尔警告说,“你那些个主意,我差不多受够了”

    阿杜嘟嘟地叫了一声。

    “好吧,你走你的吧,”斯内皮尔傲慢他说,“不出一天,你就会完蛋的,你这个鼠目寸光的废铁桶”他轻蔑地推了阿杜一下。阿杜从小丘上翻滚着摔下去。当他在底下挣扎着站起来时,斯内皮尔已起步朝着耀眼的模糊的地平线扬长而去。他回头瞥了一眼,警告说:“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追在我后面央求帮助。你是得不到我的帮助的”

    在小沙丘脚下,阿杜设法站定。他停了一下,用一只辅助臂擦干净电子独眼,发出于类似人类怒吼的电子尖叫声。然后他自言自语地哼哼着,若无其事地扭转身子,向沙石山岭艰难地走去。

    几小时之后,斯内皮尔疲乏不堪,体内恒温系统已经过载,面临着因过热而关闭的危险。他艰难地挣扎着,朝着高高的沙丘丘顶爬呀爬呀,希望这是最后一处难关。可是附近的白色石灰岩的断垣残壁和某种巨兽的骸骨却构成了一幅不祥的景色。斯内皮尔终于爬到丘顶,他急切地向前方探望。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所期望的人类文明的绿洲,眼前仍然是一片连绵不断的沙丘——同他脚下的沙丘一模一样;最远的沙丘比他现在爬上的还要高些。

    斯内皮尔转过身,回望着现在已经变得遥远的沙石方山。

    由于远,再加上热气蒸腾所产生的畸变,山影已模糊不清了。

    “你这个功能失常的小傻蛋,”他嘀咕着,至今还不愿向自己承认阿杜的主意或许是正确的。“这都怪你,是你骗我走上了这条路。但你的处境也不会好多少。”

    不过,如果他停步不前:他的处境也并不美妙。他朝前迈了一步,听到了一条腿的关节发出嘎嘎的磨擦声,电脑感到一阵惊恐。他坐下来,从包着皮壳的关节里把沙子剔出来。

    他暗自思忖:他现在面临着两种可能性——或者沿着现在的方向继续走下去,或者承认自己判断错误,再去设法追上阿杜?得杜。可是,这两种前景对他都没有很大吸引力。

    不过,他还有第三种选择,就是原地坐着不动,在阳光下暴晒,让关节僵固,使内部电路过热,光感受器给紫外线烧毁,成为双恒星巨大破坏力的又一座纪念碑,就象他刚才碰到的那个肉被啄食干净的巨兽尸骸一样。、想到这里,他感到他的光感受器已经不行了。他仿佛看到远方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也许是热气蒸腾造成的幻象吧。不,不,这肯定是金属的反光,它正在朝着他移动。他的心立刻又充满了希望。他不顾那条受伤的腿发出的警告,一跃而起,发狂地挥舞着双手。

    现在他看清楚了,那的确是个运载工具。只是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然而,既是个运载工具,那就意味着智能和技术。

    由于激动,他忘了考虑另外一种可能——那运载工具也许并不属于人类。

    “于是我就切断了电源,关闭了补燃器,飞下来跟在迪克的机后。”卢克讲完了,猛烈地挥舞着胳膊。他和比格斯在动力厂外面的阴影里散着步。厂房内传来金属加工的声音。菲克瑟终于休息够了,同他的机器人一起干起修理的活几来。

    “我离他那么近,”卢克激动地继续说,“我以为我的仪表都快烧焦了。结果,这架‘天空跳虫’就毁在我手里了”

    这段回忆使他皱起了眉头。

    “欧文叔叔非常气恼,整个季度都没让我再飞。”卢克的沮丧一转眼又消失了。回忆起当时的勇敢业绩,他将自己的错误抛到了脑后。

    “你当时要是在场就好了,比格斯”

    “你当时不该那么紧张,”他的朋友告诫说,“在莫斯?艾斯利这一边,你也许是最出色的荒野飞行员,卢克。可是那些小小的‘天空跳虫’也会招灾惹祸的。作为一种对流层飞机来说,它的速度相当快——其实不要那么快。驾驶这种飞机逞英雄,总有一天——叭”他用一只拳头猛击着张开的手心。“你就会化作峡谷里潮湿山壁上的一个小黑点。”

    “瞧,这是谁在发议论呀”卢克反驳说。“你上过几艘星际航行大飞船?说起话来就象我叔叔那种大模大样的腔调。

    在大城市呆着,你的丈夫气概越来越少了。”他挥拳使劲地向比格斯打去。比格斯一抬手把它挡开了,同时做了个要还击的架势。

    比格斯收起了不拘小节、沾沾自喜的神气,变得热情温厚了。他说:“我一直在想念着你哩,小伙子。”,卢克窘迫地用眼睛看着别处。“自你走后,事情有了些变化,比格斯。这里是如此——”卢克想寻找一个恰当的字眼,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好凑合一个词来把话说完,“——如此平静。”他的视线扫过安克赫德的沙尘满地悄无人影的街道。“它一直就是这么安静,真的。”

    比格斯不再说笑了。他沉思着,向四周张望。其它人都回到比较凉快的动力站厂房里去了。他向卢克凑过身来,在他的话音里,卢克体会到一种还不习惯的严肃感。

    “卢克,我这次回来不只是为了道别,也不是为了向大家夸耀我从专科学院毕业了。……”他似乎又迟疑起来。最后,他突然脱口而出:“但是我希望有个人知道,我不能告诉我父母。”他很快地说完这句话,不让自己有翻悔的机会。

    卢克目瞪口呆地望着比格斯,气都喘不过来。“什么?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的是那些议论,那些在专科学院和其它一些地方流传的议论,激动人心的议论。我结识了一些新朋友,其他星球的朋友。我们对一些时事的看法一致,而且——”他神秘地压低了嗓门,“等我们到达某个外围星球之后,我们就弃职离船,去投奔‘同盟’。”

    卢克凝视着他的朋友,竭力想把爱玩爱闹,无忧无虑,胸无远志的比格斯想象成一个燃烧着反叛激情的爱国志土。

    “你要去投奔反叛同盟?”他终于开口说,“你准是在骗人。怎样投奔呀?”

    “小声点,行么?”比格斯一边提醒他,一边偷偷地回头朝动力厂瞥了一眼;“你的这张嘴简直是个轰隆轰隆的火山口。”

    “对不起,”卢克连忙轻声说,“我现在声音低了——听,我的声音多低。你简直都听不见我一一”

    比格斯打断他的话,继续说:“我在专科学院的一个朋友,他认识贝斯廷的一位朋友。这个人也许能帮助我们和起义的武装部队取得联系。”

    “一个朋友的朋友——你发疯了,”卢克确信他的朋友想入非非。“你到处流浪,流浪一辈子也会找不到一个真正的起义前哨,它们大部分都不过是虚构的鬼话。这个朋友的朋友也可能是个帝国间谍。你会死在凯塞尔矿山里,或者更槽。要是起义前哨那么容易找到,帝国在好几年前就把他们消灭了。”

    “我知道这是一次远距离射门,”比格斯勉强地承认,“假如我不与他们联系,那么”——他的双眼闪射出一种特殊的光芒,它反映出一种未曾有过的成熟感和另外什么东西——“我将尽自己的能力。独自行动。”

    他热切地注视着他的朋友。“卢克,我不会坐等帝国征召我为他们眼役。跟你通过官方宣传渠道听到的消息相反,起义力量正在发展和壮大。而我希望站在正义的一边——站在我所信仰的一边。”讲到这里,他的声调变得忧郁起来。卢克很想知道此刻在他脑海里浮现出什么样的景象。

    “我听到了一些传说,了解到了一些暴行,我想你也有所风闻吧。这个帝国也许曾经是伟大而美丽的,但现在,那些掌权的人——”他厌恶地摇头。“**不堪,卢克,真是**不堪”

    “而我却无能为力。”卢克愁闷地咕哝说。“我给钉在这儿了。”他用脚无可奈何地踢了踢安克赫德无处不有的沙尘。

    “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去上专科学院的,”比格斯说,“如果你上专科学院,那倒是跳出这个沙窝的好机会。”

    卢克讥讽地哼了一声。“不见得吧。我是不得已才撤回我的入学申请的。”他看着别处,躲开比格斯怀疑的目光。“我真是不得已。自从你走后,比格斯,沙民经常骚动闹事,有时甚至袭击我们安克赫德镇的近郊。”

    比格斯摇摇头,并不相信卢克的辩解。“你叔叔可以用一支能量枪挡住整整一团袭击者。”

    “保住住宅当然没问题,”卢克同意说,“但是欧文叔叔为了农场多赚钱,设法安装了许多蒸气发生机,分布很广。他没法单枪匹马地保护所有这些田地。他说这样就更需要我留在这里。我现在不能够抛下他出走。”

    比格斯难过地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卢克。不过总有一天,你得学会怎样把真正重要的事情和似乎重要的事情分开。”他用手指了指周围。

    “如果到头来什么都给帝国白白没收掉,你叔叔终年辛劳又有什么用处呢?我已听说他们在着手将所有边远星球上的商业收归帝国所有。不用很久,你叔叔和塔图因上其它所有的人都会沦为奴隶,为帝国的更大荣耀做牛做马。”

    “塔图因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卢克反驳说,装出很有把握的样子。“你自己就说过——帝国是不屑理会这块石头的。”

    “事情是在变化的呀,卢克。许多权势人物不过是慑于起义的威力才没敢去干某些极其卑鄙残忍、伤天害理的勾当。这个威力一旦消失——那么,他们就只剩下两件东西还没得到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和他们的贪婪。值得帝国衮衮诸公好奇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

    两人都沉默不语了,旋风卷起的一个个沙柱以默默的威严穿过街道,碰到墙壁后跌落下来,分成许多轻罗般的沙尘向四方飞散。

    我要是能和你一起远走高飞就好了,”卢克终于小声说。他抬眼看着比格斯,问:“你在这里要呆好久吧?”

    “不。事实上,我明儿一早就得动身去和‘黄道’号会合。”

    “那么,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也许有一天能重逢的。”比格斯说。他脸上又浮现出爽朗的神色,富有感染力地嘻嘻一笑。“我会随时帮你了解情况。

    的,大人阁下。你可得当心,在这段时间里千万不要在峡谷里撞墙哟”

    “过了这个季节,我就去上专科学院。”卢克坚定他说。

    他与其说是在鼓励比格斯,还不如说是在鼓励他自己。“至于毕业之后,鬼才知道我会漂泊到到什么地方。我反正不会让他们把我征召到星系舰队去的。你要好好保重。你……你将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不需要握手,深厚的友谊好久以来就使他们相互间不拘这类礼节了。

    “那么,再见了,卢克,”比格斯简短地说。他转过身,重新走进了工厂。

    卢克目送着他消失在厂门后面。此刻,他的思绪就象塔图因的自然沙暴一样纷扰迷乱。

    塔图因星球的表面有无数奇特的自然景象。比如,在荒漠的沙浪冲刷方山峭壁的地方,经常升起一种神秘的雾霭。

    热气腾腾的沙漠上出现雾霭,就象冰川上长出了仙人掌。

    气象学家和地质学家们对它的起源提出了各种难以置信的理论,众说纷纭,争论不休。例如有的理论说,沙漠底下的沙石岩脉里存储着水分。由于某种不可理解的化学反应,水分随着地表温度的下降而上升,冒出地面形成雾蔼。当双恒星升起之后,水分又沉降到地下。不管理论上如何解释,塔图因沙漠上的雾霭却是个活生生的事实……

    然而,无论是神秘的雾霭,还是沙漠上夜行动物的呜咽,都没有使阿杜?得杜感到不安。他沿着沟壑的石壁小心地向上爬行,搜寻着一条通往方山山顶的捷径。他那宽大而略呈方形的爪垫在夜光下咔嚓咔嚓地向前移动着,脚下的黄沙慢慢变成了砾石。突然,他收住了脚步。他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不是岩石互撞的声音,而是金属撞击到岩石上的声音。

    不过,只响了一下。他立刻又开始慢馒地攀登起来。

    在沟壑之上,一块卵石从石壁上松脱下来。那个不小心踩松卵石的小小身影立刻象老鼠一样胆怯地缩回到阴影中。在离石壁一米远的地方,从褐色斗篷交迭的褶层下露出两个白热光点。

    只是在毫无防备的机器人被击中之后,才显示出呜呜作响的射束的存在。在射束的照射下,阿杜?得杜身上发出一种可怕的莹光。他以电子方式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在致人瘫痪的射束作用下。阿杜三条腿的支持机构失去了平衡,仰面摔倒,身体正面的灯光奇怪地忽明忽灭。

    三个丑陋的似人非人的东西从藏身的巨石后面跑出来,姿态与其说象人,不如说象啮齿动物。他们的个子并不比阿杜装置高多少。看到能量射束一下子把机器人击倒在地,他们将他们的奇特武器收了起来。然而,他们是些天生的胆小鬼,虽然机器人瘫倒在地,他们在向他走近时仍然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他们的斗篷布满了厚厚的沙尘。在察看俘虏时,他们那病态的红中带黄的瞳孔象猫眼一样在兜帽阴影里发出凶光。这些加哇用一种呱呱的喉音交谈着。他们的语言是对人类语言的一种胡乱模仿。如果他们真象人类学家假设的那样过去曾经是人类的活,他们也早已退化得没有多少人味了。

    发达,以至于维和成了它的主要行业;但如果要征服世界上的其他所有国家,它又不够大,就连迫使其他国家服从它的意愿,都要得到大多数国家的赞同才行。

    尽管这样,在大多数人看来,它就是世界的统治者。

    这就是瑞典。

    “这么说,你的确理解这一点,我们并不是统治者。”她高兴地说。

    “我当然理解。我还理解这一切造成的结果。力量是由力量本身生出来的,而不是由阴谋带来的,但阴谋也有其逻辑上的必要性。整个世界为管理局付出的金钱都会流过这里,由此带来的繁荣使你的祖国成为地球上最富裕的国家。不用说,外交中心的身份也带来了许多好处。所有可能产生危险的反应堆、太空船或是实验室都必须由管理局掌握,这就意味着某些瑞典人在一切此类事务上都拥有发言权。这使得其他国家开始模仿你们,即使那些已经不具备你们这种实力的国家也是如此。英格丽德,我的朋友,你们将会不可避免地成为新一代的罗马人。”

    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你不喜欢我们吗,查尔斯?”

    “如果一定要我回答的话,我会说我和其他人一样喜欢你们。到目前为止你们都算是仁慈的主人。要我说简直太仁慈了。从我个人的经历来说,我应该感恩,因为你们容许我这种没有国籍的人物存在,我很喜欢这种状况。你们做得不错。”他对着左右两边倾泻迷人光芒的两座塔比了个手势,“不过,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但我知道一切都不会是永恒的。

    一个系统,无论它的设计是怎样费尽心机,结构是如何巧夺天工,都一定会衰败、腐朽。”

    雷蒙特停顿了一下,斟酌着措辞。“以你们的情况而言,”他说,“我想最终导致系统崩溃的将是你们最引以为傲的稳定性。自从20世纪末直到现在,地球上可曾有什么重要的变化?难道固定不变就是最值得珍惜的吗?”

    “我想,”他补充道。“或许这也是我们开拓地外殖民地的一个原因:避免‘诸神之黄昏’的到来。”

    她的拳头握紧了。她再次仰头望向天空。漆黑的夜色已铺满夜空,但因为城市的明亮灯光,天空中几乎看不到星星。假如她身在别处——比如说她父母那座位于拉普兰的避暑村屋——天上会有许多放出刺眼光芒的星星。

    “你瞧,我真是个没风度的男伴。”雷蒙特道歉,“咱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些中学生式的深奥事务了,来说说更有趣的事情吧。比如说,你想喝什么开胃酒。”

    她含糊地笑了笑。

    雷蒙特想方设法只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同时将船只开进了斯特罗蒙,将船停靠在码头上,带领着她从桥上走过,进入了斯德哥尔摩旧城。过了王宫之后,街道变得狭窄起来,灯光也较为昏暗了。街道两边都是高大的金色建筑,这些建筑矗立在此,几百年来未曾改变。现在已经过了旅游旺季,虽然还有不少外国人停留在这座城市,却很少有人来到这一区。

    路上偶尔会有几个步履匆匆的行人或是骑自行车的人经过,但大体上说,雷蒙特和林德格伦几乎是不受打扰的。“我会怀念这些的。”她说。

    “景色如画。”他承认道。

    “不止是景色如画。这里就像一座露天博物馆,但却更加丰富。真正的人类还居住在这里,还有在他们之前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留下的印记。你看,博格加尔之塔、利达霍尔姆大教堂、贵族之星里陈列着的盾徽,贝尔曼曾饮酒高歌的‘金色和平’酒馆(均为斯德哥尔摩市的着名人文景观。)——在太空里我们会寂寞的,查尔斯,因为我们离逝去的先人太远了。”

    “就算这样,你仍然要走?”

    “是的。这不是个简单的决定。我要告别生我养我的母亲和牵着我的手到户外教我区分星座的父亲。那天晚上父亲对我造成了怎样的影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深呼一口气,“我与你联系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我没法再面对他们。哪怕只是一天的逃避也好。”

    “你需要喝一杯。”他说,“现在正好到地方了。”

    这家餐馆正处于大集市的前面。只要看着周围的坡道,你的脑海里就会自然而然地泛出古时的骑士们如何生机勃勃地走在这些铺路的薄片石上,但你不会记得在某个冬天,阴沟里流淌着鲜血,砍下来的人头堆得很高——因为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人们几乎不会去琢磨其他人受到了怎样的伤害。雷蒙特引领着林德格伦走到蜡烛照明的房间之中的某张

    餐桌面前,在那里他们点了“生命之水”(一种用马铃薯酿制的北欧烈酒)和啤酒。

    她的体重比他低得多,饮酒经验也不如他,但酒量却与他相差无几。随后的晚餐即使以难堪的纳维亚人的标准来看也是相当漫长的,餐中以大量葡萄酒佐餐,饭后又喝了不少白兰地。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倾述:——她那座位于德罗特宁霍尔摩宫(瑞典王室冬宫)附近的房子,皇家冬宫的绿地和花园几乎相当于仅供她一个人使用;阳光从窗口倾泻进来,照亮了磨光的木质地板和十世先祖传下来的银器;湖面上随风飘荡的一艘单桅帆船,父亲站在舵盘旁边,口中吹着一支笛子,微风拂过她飘散的头发;冬季漫长的寒夜,以及寒冬之中的温暖庇护所:圣诞节;夏天的夜晚短得出奇,而且还很明亮,圣约翰日(公历6月23日的夜晚。)前夜太阳完全不会降落,那是为了欢迎从地下世界返回的鲍尔德;与初恋情人在雨中的漫步,清凉潮湿的空气中有一种丁香的气味;环游地球的旅行,金字塔、帕台农神殿、从高处的蒙帕尔纳斯俯瞰日落余晖中的巴黎、泰姬玛哈陵、吴哥窟、金门大桥,对了,还有富士山、大峡谷、维多利亚大瀑布、大堡礁……

    ——家庭中充满爱与欢乐,但同时也有严厉的规则和处罚,特别是在陌生人来访的时候;经常听到音乐,她的最爱是莫扎特;一所很好的学校,那里的老师和同学让她认识到了一个全新的宇宙;进入研究所后,她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身工作,并且愉快地发现自己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乘飞船穿越空间,前往其他行星,她曾站在土卫六的霜雪之中,望向头上那美得

    令人震惊的土星;每一次每一次,她都会回到她的家人身边————在这么一个美好的世界里,所有的人、人们所做的所有事情和他们的快乐都是美好的;是的,这个世界还有问题,还存在不正当的行为,但只要有理性和良好的愿望,这一切都能够解决;信奉宗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如果让这个世界有一个终极目标,就能让世界变得更加完美;尽管任何一种宗教都没有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她仍然愿意相信它们,因为它们能让人类变得更加高尚——

    ——但她并不是个道貌岸然的人;事实上,她经常思索自己是不是过分倾向于享乐主义,或许比起理想状态,她有些过于放纵了;然而,她从来没有因此伤害到其他人的感情;她从来没有辜负人们对她的期许。

    雷蒙特把最后一点咖啡倒进.的杯子里。这.侍者终于送来了账单,不过,和斯德哥尔摩市从事服务业的同行们一样,他似乎并不急于收线。“尽管有着种种缺点,我还是很期待我们的旅行。”雷蒙特说,“你也一定会的。”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了,但盯着他的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坚定。“我会的。”她大声说,“那就是我来找你的主要原因。记得吗,在训练的时候我就很认真地邀请过你,希望你假期的时候一定到这里来。”

    现在他们相互之间已经用上了亲近的称呼。

    雷蒙特抽了一口雪茄。一旦进入太空,吸烟将被完全禁止,以免对生命支持系统造成额外的压力,但在今天,他仍然可以喷出一团蓝色的云雾。她倾身向前,一只手覆在他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上面。“我是为将来考虑。”她告诉他,“二十五个男人,二十五个女人。要在一个金属壳子里面待五年;就算我们到地方之后马上回来,还需要五年。虽说现

    在抗衰老技术很成熟,但十年也是人生的很大一部分。”他点点头。“而且我们肯定会停留在那里继续探索。”她接着说道,“如果那颗行星可以居住,我们会永远留在

    那里,成为第一批殖民者。我们还要生养孩子。不管我们做什么,一定的社会关系都必然存在。我们将会配成一对对夫妇。”

    他的声音很低,以免显得过于粗鲁:“你认为你和我可能成为一对?”

    “是的。”她的语气和坚定,“可能你觉得我是个不正派的女人。但事实上,一旦起程,我会比大多数人更忙,特别是最初的那几个星期。

980:峡沟

    980:峡沟

    又来了好几个加哇【的f】他们一起协力又抬又抱,把机器人顺着原路搬回到峡沟底部

    在峡沟底部停着一部“沙漠爬虫,”其体积之庞大正好同它的主人身材之矮小形成鲜明对照这是一部运载车辆,多重履带比人还高,支持着耸立地面几十米高的车身它的金属外壳由于无数沙暴的袭击,布满了坑坑洼洼的麻点

    一走到“爬虫”跟前,加哇们又叽叽呱呱地交谈起来阿杜?得杜虽能听见他们说话,可一点儿也不懂不过,他不必为此而感到局促不安加哇有时故意使用一种随机应变的语言,除他们内部能相互理解外,即便语言学家也会一筹莫展,为此绝望得发疯

    一个加哇从腰带挂盒里取出一个圆盘,将它贴在阿杜装置的胸前他们把阿杜推着滚到一个从庞大车身的侧壁伸出来的管口前,然后四散躲开只听得一声短促的呻吟,强大的真空吸管“呼”地一下把小个人吸进了“沙漠爬虫”的肚内,就象用麦杆吸管吸一颗豌豆那么干脆利落加哇干完了这件事,又叽叽呱呱地吵嚷了一阵,然后象老鼠归洞一样急急忙忙地通过管子和梯子爬进车内

    吸管猛地将阿杜吐到一个小室里这是一间牢房,里面除了一堆堆破损的仪表器具和废铜烂铁之外,还关着十来个形状大小不一的机器人有几个机器人正在聚精会神地进行着电子对话,其它的机器人则漫无目的地胡乱动弹着但是,当阿杜打着滚摔进来时,一个声音惊叫起来

    “阿杜?得杜你呀”激动的斯内皮尔在近乎漆黑的角落里呼唤着他走到依然瘫痪的阿杜跟前,拥抱着他——这不是机械式的拥抱、而是富有人情味的偎依突然,他发现了阿杜身上的小圆盘、不觉低下头沉思地凝视着自己的胸膛——这儿也贴着一个同样的圆盘

    润滑不良的巨大齿轮转动起来庞大的“沙漠爬虫”吱吱嘎嘎地响着拐了个弯,然后以坚韧的耐性隆隆地驶人沙漠的夜幕之中

    八个帝国参议员和军官围坐在会议桌前,他们那生硬呆板、冷漠无情的面孔就象那擦得光亮干净的桌面士兵们守卫着会议间的入口,桌上和墙上的灯放射着暗淡而阴冷的光

    八人中最年轻的一个正在慷慨陈词,他流露出一副在官场中迅爬上高位的那种人的特有的神情举止,他爬上高位的手段是不宜深究的的确,泰格将军具有一定的歪才,他之所以能飞黄腾达,除了部分地归功于他的能力外,卑鄙手刚同样发挥了神效

    尽管他的制服和身体同房间里其他人一样干净整齐,但其他七个人谁也不愿意碰他一下,在他身上有一种使人难耐和不堪的气味虽然如此,仍有很多人尊敬他,或者说,畏惧他

    “我告诉你们,这次他太过分了,”泰格将军激烈地说,“这位由皇帝陛下硬加在我们头上的西斯勋爵将是我们的祸根在战斗基地没有充分发挥作用前,我们的处境仍然是危险的

    “你们中的某些人,似乎还没有认识到反叛同盟装备之精良、组织之严密他们的飞船性能是优越的,他们的驾驶员是技艺精湛有一种比发动机强有力的东西在推动着他们,那就是他们异常的反动狂热他们比你们大部分人所想象的加危险”

    一个老年军官在座椅上神经质地扭动着,他脸上那深深的伤疤就是最高明的术也无法使其完全平复“危险的是你的星际舰队,而不是战斗基地,泰格将军”他那干枯的老眼绕着桌子环视了一圈,从一个人转到另一个人“我倒是认为维达勋爵是知道自己的作为的只要那些胆小鬼有一个庇护所,叛乱就将继续下去他们的飞行员就可以在那儿休息,他们的机械就可以在那儿维修”

    泰格将军反对说:“对不起,我和你的看法不同,罗莫迪我认为这个基地的建造与其说是出于某种合理的军事战略考虑,还不如说是出于塔尔京总督对于权力和荣誉的企望在参议院,叛乱者将继续增强他们的势力,只要……”

    门向一边的滑动声和士兵们严肃的立正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和所有在座的人一样把头转了过去

    两个外表不同然而目标一致的人走进了房间靠近泰格的是一个瘦瘦的狭长脸的男人,蓬乱的头发和细长的身躯使他看上去象一把旧扫帚他就是帝国的无数外围星球的总督,显贵的莫夫?塔尔京跟他身边的全身披挂、身躯高大的达斯?维达勋爵相比,塔尔京就显得矮小了

    泰格虽未被吓倒,但气焰却已收敛当塔尔京在会议桌一端得位置上就座后,泰格也慢慢地坐了下来维达以显赫的派头站立在塔尔京总督座椅的背后塔尔京直对着泰格盯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像是什么也未曾看见似地将目光转到别处泰格十分激怒,但仍然一言不发塔尔京的目光绕着桌子转了一圈,脸上依然挂着满意的微笑“我们再不必为帝国参议院担心了,先生们我刚才接到通知,说皇帝已经永远解散了那个走入歧途的机构”

    惊讶的声浪像涟漪般在与会者中间扩散开来“古老共和国的最后残余……”塔尔京说“终于给扫除干净了”

    “这是不可能的”泰格打断了他的话,“皇帝陛下将怎样维持对政府机构的控制呢?”

    “你们必须明白,参议院代表制并没有正式废除,”塔尔京解释说,“它只不过在整个非常时期——”他微微一笑,接着说,“给取代了现在地区总督将对其领土拥有直接控制和自由支配权,这就意味着皇帝陛下终于可能以帝国的威力约束住那些动摇不定的星球了从现在起,帝国舰队和这个战斗基地所具有的威慑力量将使那些可能背叛的地方政府就范”

    “怎样对付现有的叛乱呢?”泰格感兴趣地问

    “即使叛乱分子设法搞到了这个战斗基地的全部技术资料,他们也很难找到可供利用的任何弱点”此时塔尔京的微笑变成了假笑:“当然,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些重要资料是保管得极其严密的,不可能落到叛乱者手里”

    “你转弯抹角地谈到的那些技术资料,”达斯?维达愤怒地叫嚷说,“会很快回到我们手里的,如果……”

    塔尔京打断了黑勋爵的话,——其他坐在桌子旁的人谁也不敢这样做“这是没有意义的,叛乱分子不管设法搞到了什么情报,对战斗基地的任何攻击都只能是自蹈死地,自取灭亡,毫无益处经过多年的秘密修建,”他喜形于色地说,“这个战斗基地已成为我们所在的这一部分宇宙中的决定性力量在我们这一星系范围内任何事情的结局将不再取决于命运、法令或其他什么力量,而取决于这个战斗基地”

    一只包裹着金属片的巨手略略作了个手势,桌上一个注满饮料的杯子像响应号召似的漂移到这只手中黑勋爵用一种略带忠告的语调接着说:“不要对你们搞出来的这个技术威慑力量过于自豪,塔尔京即使它能摧毁一个城市、一个星球或一个完整的系统,但当它和‘力’较量的时候,仍是微不足道的”

    “‘力’?”泰格嘲笑说,别用你那术士手法来吓唬我们,维达爵士你对于古老神话的可悲信仰并没有帮你用咒语召回失去的磁带,也没有赋与你足够的洞察力来找到叛乱分子的秘密营垒嗨,这令人笑破肚——”

    突然,泰格鼓起眼睛,两手抓向咽喉,面色发紫

    “我感到,”维达不动声色地说,“这种缺乏信仰的现象是令人烦恼的”

    “够了,维达”塔尔京深感苦恼地喝道,“放开他我们当中这种争吵是毫无意义的”

    维达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泰格跌落在自己的座椅里,揉着自己的喉咙,充满余悸的眼光一直不敢离开那黑色巨人

    “等到战斗基地获得可以运行的证之后,维达勋爵会给我们提供叛乱堡垒德地点的”塔尔京说,“一旦知道这个地点,我们就将向它进击,把它彻底摧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粉碎这一可悲的叛乱”

    “既然皇帝圣意如此,”维达不无讽刺地补充说,“它也就一定会如此”

    假如围桌而坐的权势人物中有谁对这种不恭的语调感到不悦,那么只要瞧一眼泰格就足以使他噤若寒蝉

    阴暗的牢房里散发着油和润滑剂的陈腐臭味,这是一所名副其实的金属停尸房斯内皮尔竭力忍受着这种恶臭为着防止每次意外的颤簸把它撞到墙上或其他机器人身上,这简直是一场持续的战斗

    为了节省能量,也为了避免听到高个子同伴的持续不断的抱怨,阿杜?得杜关闭了所有外部感觉系统,一动不动地躺在一堆备件之中这时,他对自个儿和大家的命运已置之度外

    又一次猛烈的颠簸狠狠地摇晃着这个监牢里的囚徒斯内皮尔呻吟着:“这样有个完吗?”他早已设想了五十多种可怕的结局而又都给推翻了他唯一有把握的是,对他们最后的处理可能比他们想像的糟糕

    突然,没有任何警告,一个比最猛烈的颠簸还要使人不安的事发生了“沙漠爬虫”的叫声消失了,并停了下来,似乎是回答斯内皮尔刚才的疑问这些仍然保持着人类知觉能力的机器人发出一片紧张的嗡嗡声,他们纷纷地猜测着眼下的地点和可能的命运

    至少,斯内皮尔对捕捉他们的那些家伙以及他们可能的动机不再是一无所知了当地的俘虏已向他介绍过这些半人半兽的乘车移居者——加哇的性情和种类他们以庞大的移动堡垒为家,乘坐着它在塔图因的最荒凉的地面搜索有价值的矿藏和可以利用的废旧机器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脱下过防护大氅或摘下过防沙面具,因此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长的什么檬样但是他们是以惊人的丑陋而闻名的,斯内皮尔对此确信不疑

    斯内皮尔倾身俯向依然静静躺着的伙伴,摇晃着他圆桶形的躯干阿杜装置上的表皮传感器被激活了,这小个人正面的灯开始相继发出亮光

    “醒醒、醒醒”斯内皮尔催促着“我们已经停在某个地方了”像其它几个富有想象力的机器人一样,他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金属四壁,担心不知什么时候隐蔽的嵌板一滑开,一只巨大的机械手就会伸进来四处摸索,将他们抓走

    这时,阿杜站起来,恢复了他的全部活动机能“毫无疑问,我们是注定完蛋了,”斯内皮尔悲痛他说,“你说他们会把我们熔掉吗?”他沉默了好几分钟,又加上一句,“这种提心吊胆的等待真叫我难受”

    突然,牢房的一堵金属墙壁向一侧滑开了塔图因早晨的眩目日光倾泻进来,斯内皮尔敏感的光感受器被迫作出调节的反应,以免受到严重损伤

    几个面自可憎的加哇敏捷地爬进小室里来他们仍然穿着斯内皮尔以前看到过的那种肮脏的长袍,用一种奇特的手持式武器逐个地戳着机器人斯内皮尔注意到其中有些机器人纹丝不动

    加哇不理会那些不动弹的机器人,把还能活动的机器人赶到外面集合阿杜和斯内皮尔也在当中他们发现自己加入了一个由破损不堪的机器人组成的行列

    斯内皮尔挡住刺目的阳光以保护眼睛他发现他们五个机器人被安排在巨大的,“沙漠爬虫”旁边他没有逃跑的念头,这样的念头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是断然不允许的机器人的智力越强,和这个念头就越不相容,就越不可想像此外,假定他真的想逃走,内部的传感器将会立即检测出关键逻辑失灵,而把他脑中的部烧毁

    他没有想到逃跑,而是开始注意地研究起附近地面上露出的那些小圆顶和蒸气发生机来,这些都说明地下有一个较大的人类宅第尽管他对这类建筑不熟悉,但各种迹象表明,这是个大小适中的宅第,虽然孤立、偏僻一些斯内皮尔怕被拆成或被驱赶到某个高温矿坑里去作苦工的那些担心渐渐消失了,情绪相应地好起来

    “或许,还不至于那么糟糕,”斯内皮尔满怀希望地咕哝着说,“如果我们能说服这些两条腿的害人虫在这里放掉我们,我们就有可能再次为理智人类服务,而不会被熔成炉渣”

    阿杜唯一的回答是一阵态度不明的喳喳声加哇开始在他们中间来回奔跑,一会儿想把一个脊背弯折的可怜机器人拉直,一会儿想用液体和尘土来掩盖凹痕和擦伤这时两个机器人都默不作声了

    当两个加哇匆匆跑过来,忙着在斯内皮尔蒙着沙尘的皮肤上修饰时,斯内皮尔竭力忍着不露出恶心的表情他那模仿人类的多种功能之一就是能对臭气作出反应显然,加哇根本不知卫生为何物,但他确信向他们指出这一点肯定是没有好处的

    小飞虫像云雾般围着加哇的脸盘旋飞绕,但加哇毫不在乎显然,他们把这些小飞虫当作身体的附属物,就象多长出来的一只附肢一样

    斯内皮尔观察得入神,竞未发觉从那最大的圆顶那边朝他们走来了两个人阿杜不得不轻轻碰他一下,他才抬头望过去

    第一个人神色严峻、面带倦容饱经风沙磨砺的面孔记录着他在多少年的漫长岁月里同恶劣环境进行过不屈不挠的抗争,灰白的头发缠结在头上,像石膏雕成的螺旋线身上、脸上、衣服上,甚至思想上都布满了灰尘虽然他的精神也许衰老,但他的身体仍然强壮有力

    与他叔叔那摔跤运动员似的身体相比,卢克显得比较矮他垂着肩跟在他叔叔后面此刻他并不倦怠,但神情十分沮丧他脑子里考虑着许多事情,但没有一件与农活有关他思索的主要是他今后的生活以及他的挚友的行动——他在不久前离别了家乡,飞向了蓝天深处,献身于一种艰巨然而也有意义的事业

    个儿较高的人在机器人的队列前停下来,用一种奇异的吱吱声和加哇头目交谈起来当他们有意交谈时,加哇的话也是能听懂的’=、”、

    卢克站在一边,不动心地听着在他叔叔观察这五个机器人时,他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叔叔偶尔停下来和侄儿议论两句虽然他也知道应该跟着叔父学习,但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

    “卢克——嗷,卢克”一个声音呼唤着

    卢克俯身往这个喷吐着内脏的机器人内部看了一下叫喊道:“欧文叔,这个耕作机的中心伺服电机坏了”他伸进手去,试图调整那个失灵的装置但里面剧烈地打着电火花,他赶紧将手抽回烧灼后的绝缘物和出的刺鼻的焦臭味散发在沙漠清的空气里,好像人的尸臭一样

    我不会有时间去琢磨别人对我的暗示,在寻找配偶方面,这种情况会对我非常不利所以我要提前考虑,做好准备这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我很荣幸,英格丽德不过我们两人差异太大了”

    “我觉得这正是你吸引我的地方”她的手掌轻抚过他的面颊,“我想要了解你你比我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有男人味道”

    他拿出钱付了账,动作有一点点不稳自从认识他一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他熄掉雪茄,

    静静地看着它“我住在泰斯卡布领肯的一家宾馆”

    他说,“条件很简陋”

    “我不介意”她回答道,“我想我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些”乘员们分别乘坐数艘穿梭机前往母舰从他们的角度看来,“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如同一把指向群

    星的匕首她的舰体呈圆锥形,舰首狭窄,舰尾粗大外部的设备没有破坏舰体的光滑感,倒像是五光十色的装饰这些设备包括舷窗和舱门、各种传感器、两艘登陆舰母舰的设计使她本身不能登陆行星,还有当下折叠起来的巴萨德引擎的骨架圆锥体结构的基部十分宽敞,反应堆以及其他许多仪器都位于这一部分,由于舰体相当长,这样的设计倒也不显得突兀

    在“匕首”的一侧尖端有一个伸展出来的结构,看起来就像是刀柄上的篮状护手这一结构的边缘支着八个细长的圆柱体,这些圆柱体均指向后方——这就是助推管,在飞船仅以行星际度飞行时,它们和后方的反应堆配套使用,给飞船加那个状似篮子的结构中包含着这些助推管的控制器以及动力装置“匕首”刀尖之后直到刀柄顶端的整个刀身色调偏黑该顶端是一个复杂的球体——巴萨德引擎,其他部分则是屏蔽物,用来防护巴萨德引擎工作时产生的辐射

    这就是“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她是这一型飞船的第七艘,也是最年轻的一艘她所承担的任务要求她保持外观简洁,但和人类的皮肤一样,这种简洁是虚假的,她的内部结构极其复杂精细从20世纪中叶人们刚开始设计这一型飞船的基本概念开始,直至今日,许多人为实现这一构想付出了无法历数的思考与努力,这些人中包括很多人类历史上最杰出的天才

    “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开始兴建的时候,人们已经掌握了相当的实践经验和必要的工具,技术文明也终于真正地繁盛起来幸运的是,至少就目前而言,这种繁盛并未受到战争或战争威胁的压迫尽管如此,建造这艘飞船的费用仍然大得惊人,甚至引发了很多抱怨付出这么多,就是为了让50个人飞往一颗所谓“比邻”、实际上却极其遥远的恒星吗?

    没错因为宇宙是如此浩瀚

    飞船绕行于地球轨道,而宇宙隐伏在她的后方与四周把目光从太阳和行星上移开,你看到的是一种透明的黑暗,庞大得出了你的理解范围宇宙空间密布着无法计数的恒星,它们永不闪烁,散发着如寒冬般冰冷的光辉那些最为明亮、在地面上便可分辨

    出颜色的星星,其色调在太空中加明显:铁蓝色的织女星,金色的五车二,琥珀色的参宿四在太空中,本星系中很多较小的恒星都变得可见,一个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甚至很难分辨出平日熟识的星座;夜空中充满了无数的太阳还有那条横贯天空的玉带——银河,以及众多不再仅仅散发着模糊的光、反而非常明亮的星云;穿越了过100万光年的距离,仙女座星系的光芒仍然如此耀眼你会发觉自己的灵魂就快在这无尽深邃的夜空中溺毙了,只好再度将视线转回容纳你身体的这个小而舒适的舱室

    英格丽德?林德格伦进入舰桥,抓住把手,在空中找到了平衡“向你报到,船长先生”她十分正式地大声说道拉尔斯?特兰德转身回礼在失重状态下,他那原本笨拙的身形变得如鱼得水,一举一动十分优雅除此之外,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灰发男人按照要求,标准的飞船工作服上都要佩戴显示级别的徽章,可在船上没有人这么做

    “你好”他说,“你的假期一定过得很愉快?”

    “的确如此”她脸颊涌起一阵红潮,“你呢?”

    “哦……还好基本上我是扮作游客,从地球的一边飞到另一边让我惊讶的是,有这么多东西我以前都从未见过”

    林德格伦不禁有点同情他了这个圆形房间中央的控制和通信操作台周围共有三张指挥椅,只有他一直独自坐在自己的指挥椅上,在房间里到处飘荡所有的舱壁上都布满了仪表、读数显示屏、指挥器以及其他各种设备,闪光、振动和不断跳出的记录表加凸显了他的孤独在她进来之前,这个人耳中只能听到换气设备的嗡嗡声和继电器偶尔传出的滴答声

    “你真的没有亲戚了吗?”她问

    “有倒是有,可太远了”特兰德微笑着,长脸上泛起了皱纹,“别忘了,按太阳系的标准来衡量,我都活了一百多年啦上回我回达拉纳省老家那个小村庄的时候,我侄孙的两个小孩都十多岁了我可不指望他们还能把我当成近亲”第一批飞向人马座α的载人飞船出发的那一年,他只有三岁在他入幼儿园之后的两年,月球背面基地收到了探险队发来的第一条微波通信这条消息让这个喜爱幻想的内向男孩走上通向星际的轨道二十五岁那年,他从研究所毕业,因为在行星际飞船上的优异表现而被选入首批飞往波江座ε探险队伍这批人在29年后返回;由于时间膨胀的缘故,对于这些船员而言时间仅仅过去了11年,其中还包括在目标行星上度过的六年他们的发现给他们带来了很多荣誉他们返回地球的时候,鲸鱼座τ项目的飞船已经基本完工如果特兰德愿意在一年之内再次离开地球,他就

    可以成为大副他这样做了在他自己看来,他又过了13年才返回地球,返回时已经成了代理船长,因为前船长在某颗非常原始的行星上遇难了而在地球的角度来看,时间已经过去了31年,“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也开始在绕地球轨道上进行装配飞船在差不多三年之内就要起飞如果接受这个职位,就要把这一千多天中的绝大部分用于谋划和准备……但是,不接受是不可能的再说,他对现在的地球已经很陌生了

    “开始干活”他说,“波里斯?费多洛夫和他的工程师小队跟你一起上来的?”她点点头,“他收拾好了会用内部对讲机跟你联络,他跟我是这么说的”

    “呵看来他还算有礼貌,起码知道转告我他到了”

    “他情绪很糟糕,从地面到这儿一路上都闷闷不乐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得在这艘飞船里相处很长一段时间,英格丽德”特兰德指出,“我们的行为举止的确会引起一些问题”

    “哦,波里斯会调整好状态的我猜他可能是宿醉未醒,要不就是昨晚某个姑娘拒绝了他,诸如此类的培训时他给我的印象是,这人恐怕经不起什么打击”

    “他的心理报告上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些东西——或者叫潜在的可能性——在测试中是体现不出来的你必须抵达远方——”特兰德朝罩起来的光学观测镜比了个手势,好像这仪器代表它所瞭望着的远方似的——“到了那边,潜在的东西就会体现出来,不管它们是好是坏”他清清喉咙,“好科研人员也已经排出了计划表,是吗?”

    “是的他们会分乘两艘飞船,第一艘在13:40分抵达,第二艘在15:00分”特兰德瞧着控制台上夹着的计划表,点点头表示赞同林德格伦补充道:“可我不认为这两批人之间需要那么长的间隔时间”

    “这叫安全限度”特兰德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另外,就算这些从没上过飞船的人接受过培训,咱们也得花不少时间才能帮他们在铺位上安顿下来这种失重环境下,他们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这事可以交给查尔斯”林德格伦说,“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把他们一个个搬过去,度肯定快得叫你不敢相信这个人你还没见过”

    “雷蒙特?我们的警官?”特兰德盯着她颤动的睫毛,“我知道他很适应失重环境,而且会跟着第一艘飞船上来可他真有那么棒吗?”

    “我们一起去了埃托勒?普莱西”

    “什么地方?”

    “一颗度假卫星”

    “哦,知道了你们玩了零重力游戏?”

    林德格伦点点头,“当然,还玩了别的”

    “他会跟我住在一起”

    “呃……嗯……”特兰德揉了揉下巴,“老实说,

    我希望他能待在事先分配好的舱室里,以防我们的,嗯,旅客们出什么问题这是他在旅途中应该发挥的作用”

    “我可以到他那里去”林德格伦提议道

    特兰德摇摇头“不行高级船员跟高级船员住在一起理论上说,我们必须住在里舰桥最近的地方,可那不是真正的原因英格丽德,在接下来的五年当中,你会明白‘象征’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概念”他耸耸肩,“好,其他居住舱室其实就在我们住的那

    一层下面要是安排好的和你一个房间的人不介意交换,你就可以如愿了”

    “谢谢你”她低声说

    “不过我不禁有些惊讶”特兰德说,“我觉得他不像是你会选的那种人你认为你俩的关系能够持续吗?”

    “我希望能他也说过希望能持续”为打破自己的局促不安,她也来了次佯攻,“那你呢?你做出选择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当然会及时选择一开始我会非常忙,另外,以我这把年纪来说,那种事不用急”

    特兰德笑了几声,接着又严肃起来,“抓紧时间,我们没时间可以浪费了请执行你的检验程序,以及——”来自地球的飞船在预定时间抵达“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空间飞船上伸出的黏合锚将短粗的交通舰固定在“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的弧形船壳上飞船

    上的机器人——由传感器、电脑和行动装置组成的活动单位——指挥着终端操控者,让两艘飞船的气密舱完美对接此时两边的气密舱都被排空,外气门阀复位,让塑胶软管完成气密工作接下来两边气密舱再度充气,以检测可能存在的空气泄漏检测完毕,不存在任何问题,内气门阀最终打开雷蒙特解开安全带他坐在漂浮着的座椅上,瞥了一眼身下的旅客区域来自美国的化学家诺波特?威廉姆斯正要解开安全带“停手”雷蒙特命令道,说的是英语尽管所有人都能听得懂瑞典语,毕竟还是有些人不能完全掌握这门语言对于科学家来说,英语和俄语仍然是最主要的国际性语言“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我在空港的时候已经说过,我会一个个将你们送到各自的舱室中去”

    “我用不着劳烦你”威廉姆斯回答道,“我能适应失重环境”他是个圆脸的矮个子,棕色头发,惯于穿花里胡哨的服装,总是大声讲话“你们都接受过一定的训练”雷蒙特说,“但训练毕竟不同于从经验中获得的正确反应”“顶多也就是会跌跌撞撞那又怎样呢?”

    “那就存在着意外的可能我不能说这种可能性很大,但肯定是存在的我的职责就是在事情发生之前消灭这种可能性当前情况下,我的判断是,我应当引导你们到各自的床位,你们要在那里待着,直到另行通知”

    威廉姆斯的脸涨红了,“听着,雷蒙特——”警官的灰色双眼紧紧盯着他“这是命令”雷蒙特一字一顿地说,“我有权力这么做我希望我们的旅途不会以一次争吵作为开始”

    威廉姆斯重在座位上坐好他毫无必要地用力系上安全带,双唇紧闭几滴汗从他的前额进出,漂浮在走廊里;头上的分光灯照在汗珠上,散射出不同颜色的光芒

    雷蒙特打开对讲机与飞行员联络对方不会登上“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只要运送的人员全部离舰,他便会驾驶飞船尽可能迅地离开“你是否介意我们移去遮光板,好让我们的朋友在等候时有些可看的东西?”

    “请随意”对方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你们要有一阵子看不到地球,不是吗?”雷蒙特向旅客们宣布可以移去遮光板大家连忙伸出手来拉动曲柄,打开遮蔽着观察窗口的金属板雷蒙特则忙于进行他的护送工作队列中的第四人是池云爱玲她的身体蜷缩在安全带下面,完全转向观察窗口,手指按着窗口表面“轮到你了,请”雷蒙特说她没有反应“池云小姐”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该你了”

    “哦”她好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一样,眼中噙着泪水,“我,我很抱歉我出神了——”

    相互联结的飞行器进入了又一个黎明光线从地球那广阔的地平线上空飞掠而过,被分成从枫叶红直到孔雀蓝的无数种颜色有那么一瞬间,肉眼可以看到黄道光,就像那个正在升起的火盘周围的一道光晕在那之后是群星以及娥眉月下面就是地球,大洋光芒闪烁,带来雷雨的云层缓缓移动,呈现绿色、棕色和雪白色的大陆,以及如糖果盒般的城市看到这一切,你感觉到这世界是活的.

    随风飘980:峡沟正文

981:庭院的边缘

    池云手忙脚乱地解着安全带。(疯狂f打)跟安全带相比,她的手是那么细瘦。“真想一直这样看着。”她用法语轻声说,“安息吧,雅克。”

    “我们开始加以后,你可以通过飞船的显示屏随意观看。”雷蒙特用同样的语言告诉她。

    卢克应声走到地下庭院的边缘,朝下探看,留下加哇头目继续天花乱坠地吹捧着那五个机器人无与伦比的优点,而他叔叔嘲弄地反驳着。

    在庭院里,一个粗壮的女人在装饰性植物丛中象麻雀跳跃般的忙碌着。她仰起头看着卢克,吩咐道:“千万告诉你欧文叔叔,如果他买个翻译机,一定要会说布斯语的,卢克。”

    卢克回过头看了看那些式样不一的疲惫的机器人,然后又俯身对他婶婶说:“看来我们好像没有很多选择的余地。但不管怎样,我一定提醒他。”她朝上向他点点头。卢克转身回到他叔叔那儿。

    显然,欧文?拉尔斯已经决定选择一个矮小的半农业机器人。他的形状和阿杜?得杜相类似,只是多了许多辅助臂,臂的末端有各种功能装置。他已遵命走出了队列,正一摇一摆地跟在欧文和暂时沉默下来的加哇头目后面。

    走到队列的一头,农夫眯起眼睛打量着高个子的形状象人的斯内皮尔。他的外壳的青铜表层虽然遭到了沙石的摩擦,但仍然闪闪光。

    “我想你会是能干的,”欧文对机器人斯内皮尔说,“可你懂得风俗和礼仪吗?”

    “我懂不懂礼仪?”斯内皮尔重复道,农夫上下打量着他。斯内皮尔决定炫耀炫耀他的能力,给加哇一些难看:“我懂不懂得礼仪?嗨那是我最起码的功能,我还……”

    “我不需要一个懂礼仪的机器人。”农夫冷冰冰地打断他。

    “我不怪你,先生”斯内皮尔立即表示赞同。“我完全同意您的意见。在这种地方,有什么比买一个懂礼仪的机器人更奢侈浪费的呢?对于任何一个志趣和您一样的人,先生,买个懂礼仪的机器人简直是白花钱。不,先生,‘通用性’是我的中名*。西?维?斯内皮尔,维――就是通用性**。我听候您

    “我需要这样的一个机器人,”农夫对他准备逐一列举的辅助功能毫无兴趣,专横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应当懂得点**可编程序的湿度蒸器的二进制语言……”

    “蒸器这下我俩都走运了。”斯内皮尔辩驳道,“我最早的差使就是在二进制编程的货物升降机上工作。它在结构和存贮器功能上和您的蒸器很相似,您几乎可说……”

    卢克在叔叔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附在耳边轻声他说了几句。他叔叔点点头,然后再次看着精力集中的斯内皮尔。

    “你会讲布斯语吗?”

    “当然会,先生。”斯内皮尔答道,心里确信这次可以完全诚实地回答了,“这就像我的第二语言,我的布斯语流利得和……”

    农夫似乎决心不让他说完一句话:“别讲了”欧文?拉尔斯低看着加哇说:“这个我也要了。”

    “是,不说了,先生”斯内皮尔连忙应答,竭力掩饰着被选中的喜悦。

    “把他们领到下面的车库去,卢克,”他叔叔命令道,“吃午饭前你给我把他俩清洗干净。”

    卢克斜眼看着他叔叔说:“可我本来准备去托基站买一些新的功率转换器和――”

    “不要骗我,卢克”他叔叔严厉地警告他,“我不在乎你跟你的那些无聊的朋友一起浪费时间,但这只能是在你干完活以后。现在快开始于吧。当心。吃饭以前得于完。”

    垂头丧气的卢克烦躁地对斯内皮尔和小个子农业机器人下了一声命令:“你俩跟来”他很乖巧,,知道最好不要和他叔叔争辩。当欧文开始和加哇讨价还价时,他已带着机器人往车库走去。

    其余的加哇领着三个挑剩下的机器人往“沙漠爬虫”走去,什么东西出一阵嘟嘟的叫喊:听起来象是一种哀叫。卢克转过身,看见阿杜冲出队伍向他走来。一个加哇立即挡住了他,挥动着一个控制器,激活了封接在机器人正面面板上的圆盘。

    卢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造反的机器人。斯内皮尔想说什么,但考虑了一下眼前情况,又改变了主意,仍然沉默着,双眼瞪着前方。

    一分钟以后,突然听到呼的一声响。卢克低头一看,那农业机器人头上的一块板崩开了,里面出刺茸的噪声。一秒钟后,这个机器人体内的各种元件便向沙地到处迸飞了。

    欧文对加哇怒目而视,说:“你想塞给我们一些什么破烂货?”

    加哇头目愤怒地大声抗辩,同则提防地向后退了两步。他感到忧虑的是这个身材高大的人正好站在他与他的庇妇所――“沙漠爬虫”之间。

    在这当儿,阿杜?得杜已经从正被赶回活动堡垒的机器人群里跑出来。事实上,跑出来是很容易的,因为所有加哇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们的头目和卢克的叔叔之间的争吵上去了。

    由于电枢不够,阿杜,得杜不能做激烈的手势。于是他突然出一声响亮的嘘叫,在看到已经引起了斯内皮尔的注意后,就马上停住了。

    高个人在卢克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低低切切地对卢克耳语说:“如果让我说的话,年轻的主人,阿杜是个真正的便宜货,质量挺好。那些家伙根本不知道他实际上还新得很。可不要让那一层沙土把你蒙住了。”

    卢克向来有种不论好歹、当机立断的习惯。于是,也叫了一声:“欧文叔”

    欧文停止了争论,迅向他看了一眼,但他的注意力并没有离开加哇。卢克做了个手势,指了指阿杜?得杜说:“我们不要找麻烦了。用这个换――”他又指指烧坏了的农业机器人说:“换那个行吗?”

    他叔叔用内行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阿杜装置,然后又在心中把加哇估量了一下。这些沙漠的小食腐动物,虽然生性怯儒,但逼之太甚也可能狗急跳墙。“沙漠爬虫”能把住宅夷为平当然这得冒激起人类社会进行致命报复的危险。

    在这种形势下,欧文为了面子关系,又继续与对方争吵了一会,最后终于气汹汹地同意了卢克的提议。加哇头目也勉强同意了这笔交易。这时,双方都在精神上松了一口气,避免了一场敌对冲突。加哇弯腰鞠躬,急切而贪婪地呜呜叫着,接过欧文付给他的钱。

    这时,卢克已经带着两个机器人,向沙漠地里的一个入口走去。几秒钟之后他们就大步地沿着台阶向下走。”台阶是用静电除尘器来避免流沙堆积的。

    “你可永远不要忘了这一次,”斯内皮尔俯下身子对矮个子阿杜低声抱怨说,“我也真不知为的什么,你尽给我惹麻烦,我还要为你冒风险。”

    快到车库时,通道变宽了,车库里面杂乱地堆放着农机工具和零件。看来有很多磨损得很厉害,有些已残破不堪了。但是两个机器人看到这里的灯光,感到十分宽慰。房子里象有一股温暖的家庭气氛,这种气氛蕴含着他俩好久没有享受了的安宁。靠车库中央是一个大槽坑,从里面飘散出的芳香气味使斯内皮尔的主要嗅觉感受器抽搐起来。

    卢克注意到两个机器人对这个槽坑的反应,咧嘴笑着说:“是的,那是个润滑池。”他打量了一下高个人,说:“你得在里面泡上一个星期,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只能给你一个下午。”然后卢克把注意力转向阿杜?得杜,走到他跟前,打开了他遮盖着大量仪器的面板。

    “至于你,”他奇怪地吹了声口哨,接着说:“我不知道你怎么能一直坚持运行。不过也不奇怪,要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加哇对任何一个小东西都不会放手的。你应该充电了。”他指了指一个大电源箱。阿杜?得杜顺着卢克所谓的方向望去,然后嘟嘟地响了一声,便瞒珊地向着一个盒状电源箱走去,他找到适当的插线,自动地打开面板,把一个三针插头插在脸上。

    斯内皮尔走到那个大槽坑边。里面装满了芬芳的清洁油。他出一声酷似人类的叹息,慢馒地浸到池里。

    “你俩可得规矩一点,”卢克一边警告他们,一边向一架小型的双人“天空跳虫”走去。这架大功率亚轨道小型字宙飞行器停放在车库工棚中。“我得干我的活去了。”卢克说。很不幸,卢克仍然沉浸在和比格斯告别的情景中。因此几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干完杂活。他一面想着朋友的离去,一面喜爱地抚摸着“天空跳虫”受了伤的左舷机翼。这机翼是他在一条曲折狭窄的峡谷里追逐一架假想的领结式飞机*时受

    *帝国战斗机。因形状像蝴蝶领结,故名,――译者伤的。当时,象能量射束一样厉害的峡壁上突出的岩石将机翼擦了一下。

    猛然间,什么东西在他的胸中激荡起来。他异常粗暴地将一把电动扳手扔到近旁工作台对面。“真不公平”他也不知是在对谁牢骚;接着又闷闷不乐地放低了声音说:“比格斯是对的,我永远也跳不出这里。他在策划着反抗皇帝的起义,而我却陷在这个好像害了枯萎病的倒霉的农场里。”

    “请原谅,我没听清,先生。”

    卢克一惊,回过头来,看到原来是那高个子的机器人在说话。他现在的模样和最初的印象截然不同了。在车库顶棚灯光的照耀下,他全身闪烁着青铜合金的微光,高效能的洗涤油将他身上的尘垢清洗得干干净净。

    “您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吗?”机器人带着一种急于效力的口吻问道。

    卢克打量着他,怒意消退了。向一个机器人赌气叫喊是没有意义的。

    “恐怕没有,”他回答说,“除非你能改变时令使收获季节提前到来;或者你能用远距传物术*从欧文叔叔鼻子底下把

    *远距传物术:将物质转变为能量,传送到目的地

    后重新转变为物质的一种技术。――译者我送出这个沙漠。”。

    即使是最精巧的机器人也很难体会这话中的讽刺意味。斯内皮尔对这个问题客观地考虑了一下回答说:“恐怕办不到,先生。我只是个三等机器人,没有很多诸如跨导原子物理方面的知识。”突然,这几天的事情一下子全部涌上了斯内皮尔的心头。他一边以好奇的眼光环顾着四周,一边继续说:“事实上,年轻的先生,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如今在哪颗行星上。”

    卢克讥讽地抿嘴笑了,摆出一副嘲弄的模样说:“如果这宇宙有个光明的中心,那你就是在离它最远的一颗星球上。”

    “是,卢克先生。”

    年青人生气地摇摇头说:“不要老是‘先生’、‘先生’的,叫我卢克。我们这个星球叫塔图因。”

    斯内皮尔微微点了点头。“谢谢,卢克先生――卢克。我是西?斯内皮尔,是沟通人类与机器人关系的专家。”他随便用金属姆指指着后面正在充电的机器人说“那是我的朋友阿杜?得杜。”

    “很高兴认识你,斯内皮尔。”卢克随便他说,“还有你,阿杜。”他走到车库的另一边,检查这个小个人面板上的一个仪表,然后满意地嗯了一声。当他刚要去拔充电插销时,他突然现了什么,皱起眉头,更近地俯下身去察看。

    “什么坏了,卢克?”斯内皮尔问。

    卢克走到旁边挂工具的墙前选了一个多臂的小工具说:“我还没搞清楚,斯内皮尔。”

    卢克回到充电箱旁,弯下腰用一个镀铬的凿子在这个小个人头顶上几个凸起的地方刮起来,不时地向后躲闪着飞迸出来的铁锈。

    卢克工作时,斯内皮尔很有兴味地观望着。卢克说:“他身上有许多奇怪的焦痕,这种焦痕我很少看到。看来,你们都像是经历过许多不平凡的战斗。”

    “正是,先生,”斯内皮尔承认道。这次他又忘记省去那个尊称,但此时卢克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因此没有注意纠正他。“有时候,我们自己也奇怪我们还能如此完整无损。”斯内皮尔想了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但仍然避开卢克问话的锋芒,“尤其是经历了那一场叛乱之后。”

    尽管斯内皮尔很谨慎,仍觉得自己一定夫言泄露了什么。因为在卢克的眼里出现了几乎和加哇一样的凶光。“你知道反皇帝的叛乱吗?”卢克盘问道。

    “略略知道一点,”斯内皮尔被迫承认。“正是因为有了叛乱,我们才能到这里为您服务。你看,我们是流亡者。”他并没有补充说明他们是来自何方的流亡者。

    卢克对此并不在意。“流亡者?那么说我是的确看到了一场宇宙之战了。”他连珠炮一般地连续追问,“告诉我,你们到过些什么地方?打过多少次遭遇战?反叛方面目前的情况怎么样?帝国对它重视吗?你是不是看到很多飞船被摧毁了?”

    “请稍慢些,先生,”斯内皮尔请求说。“您误解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是无辜的旁观者,我们只能勉强地算作卷入了叛乱。

    “谈到战斗,我们倒是遇到了几次。但要叙述战斗情况,这对于一个没有直接卷入战斗的机器人来说是困难的。”斯内皮尔熟练地耸了耸肩,又说,“除这以外,我就没有很多话可说了。记住,先生,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装点门面的翻译机,并不是说故事、讲历史的好手。至于修辞方面,我就更不行了。我是个全无想象力的机器。”

    卢克失望地转过身,又重新清理起阿杜?得杜来,刮了一会儿,他现一件奇怪的东西,这东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一小块金属碎片,牢牢地嵌在两个电缆管之间,这在一般情况下是会形成一个通路的。卢克放下小巧的凿子,换了一个较大的工具。

    “好啊,我的小伙计,”卢克低声说,“你可有个东西夹在身上了。”他一边推着撬着,一边和斯内皮尔攀谈,“你们是在一艘星际货船上,还”

    咔啷一声巨响,金属片给撬了下未,反作用力使卢克摔了个头朝地,脚朝天。他爬了起来,刚想咒骂几句,突然,他一动不动地呆住了。

    阿杜装置的正面闪出光亮,显现出一幅不到三分之一平方米的界限分明的三维图象来。图中人是如此美丽俊俏,以致在一两分钟里,卢克呼吸都停止了――因为他忘了呼吸。

    尽管图象表面很清晰,但它有些不规则的闪烁晃动,好象是在非常匆忙的情况下录制和存贮的。卢克凝视着那投射在毫无诗意的车库空间的异国色彩的图象,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个问题。但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画中的妙龄少女轻启朱唇说话了――或者说,似乎说话了。卢克知道,伴音是从阿杜?得杜矮墩墩的躯干里的什么地方出来的。

    “欧比――旺?柯罗比,”那沙哑的声音哀求着。“救救我你是我最后的唯一的希望了。”一阵静电干扰使她的脸暂时模糊了。一会几,又清晰起来。她又重复着说:“欧比――旺?柯罗比,你是我最后的唯一的希望了。”

    全息图象继续显现着,伴随着刺耳的嗡嗡声。卢克长时间地呆坐不动,思索着眼前生的事。最后他眨了眨眼睛,问阿杜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杜?得杜?”

    粗短的机器人稍稍移动了一下身三维图象也随着移动――然后出一串嘟嘟的回答,象是有些局促不安。

    斯内皮尔似乎和卢克一样迷惑不解。“那是什么?”他指了指正在讲话的人象,又指指卢克,厉声问道。“在问你呢。那是什么?那是谁?你怎么将它弄出来的,弄出来干什么?”

    阿杜出惊异的嘟嘟声,简直象是刚刚注意到全息图象似的。然后,他又嘟嘟地出了一连串的信息。

    斯内皮尔竭力思考着这些信息,想皱眉头,但又不能,只好尽力用声调来表示他目己的困惑不解,他对卢克说:“他坚持说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先生,只不过是一此故障。那是一条磁带上的旧资料,本来早该抹除的,但给漏掉了,他坚决要求大家别注意这样的小事情。”

    他这话就像在告诉卢克不要注意他在沙漠里偶然现的一个德林德凡尔斯的秘密宝库一样。“她是谁?”卢克追问道,他爱慕不已地端详着那全息图象,说:“她真美”

    “我确实不知道她是谁。”斯内皮尔老实承认,“我想她是我们最后一次航行中的一位旅客。据我回忆,她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这件事可能和我们的船长有关。他”他本来想说船长是谁的随员的,但卢克打断了他的话。卢克一边注视着那重复着同一句话的丰满娇艳的少女轻启朱唇的样子,一边说:“这个记录还有没有其他内容?听起来好象话还没说完。”卢克站起来,向阿杜装置伸出手。

    机器人向后退缩,出一种恐惧的嘘嘘声。卢克踌躇起来,没有伸手去扳动它的内部控制开关。

    他说出的这个事实仿佛又让她吃了一惊,半响才恢复正常。“这么说我们就是在离开这里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在微笑,情绪显然不能再称之为悲悼,反而更像是欣喜。

    她的身材娇小纤细,身穿东方最新款式的高领束腰外衣和松身裤,留着齐肩长的蓝黑色头,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小男孩。然而男人们普遍认为,在飞船上的女人当中,她的面美的。她讲瑞典语时带着一点点中国口音,听起来像在唱歌。

    雷蒙特帮她解开安全带,手臂环住她的腰。他并没有穿上黏性鞋底的鞋子一步步地走,而是用脚推了一下椅子,借着反作用力直接飘下过道。在气密舱中,他抓住一个把手,滑过拱门,再用力一推,进入了星际飞船。一般来说,他护送的人到了这里就会放松下来。对他而言,如果被护送者干脆一动不动倒还轻松些,他们想帮忙的话,往往只会帮倒忙。可是池云和那些人不一样,她知道如何用力。他们俩就像跳着舞一样,动作轻松矫捷。她是行星学家,拥有相当丰富的失重环境经验。

    这段旅程让两人都感到难以言说的愉悦。

    从气密舱延伸出来的升降扶梯穿越了同轴的多层储物甲板,这些甲板给居住在飞船轴心圆柱体的人员提供了额外的一层保护。飞船加期间,人们可以在这里使用电梯,将重物在飞船前后之间搬动,但是,位于电梯旁边的螺旋形楼梯应该会比电梯更为常用。

    雷蒙特和池云选择了其中一道楼梯,以避免经.飞船中部装有电机和陀螺仪等大质量物体的那一层甲板。

    在失重状态下,两人只是抓着楼梯的扶手,根本不需要碰到台阶。由于度很快,离心力和地球自转偏向力让他们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如同微醺,甚至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再来一圈……耶”除了高级船员之外,其他人居住的舱室位于两条走廊边,两条走廊之间是一排盥洗室。所有的居住舱都是两米高,面积四平方米,内有两扇门,两个壁橱,两个内置的抽屉柜及上方的架子,以及两张折叠床。

    其中的折叠床可以沿轨道结合在一起形成一张双人床,也可以分开放置。分开放置的时候,还可以将上方的一张隔帘拉下,将双人间隔成两个单人间。

    “今天这次的飞行可以写到我的日记里了,警官先生”池云抓住一个把手,前额靠在冰冷的金属上,嘴角还在因欢笑而颤抖。

    “你和谁一起住?”雷蒙特问。

    “现在是简?萨德勒。”池云睁开眼睛,让他看到她眼中的光,“莫非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嗯?呃……我和英格丽德?林德格伦同住。”

    “这么快?”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请原谅。我无意打探你的**。”

    “不,是我该说抱歉。”他说,“逼你干坐在这儿,等着适应。其实你完全能行,用不着这样。”

    “你不能搞特殊化。”池云也同样郑重起来。她展开床铺,飘到床上,开始系上安全带,“再说我的确想独自躺一会儿,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地球?”

    “有很多事需要我去想。查尔斯?雷蒙特,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没有理解我们把多少东西留在了身后。

    这是某种形式的死亡――当然我们也许会重生,可尽管如此,这仍然是死亡。”

    “――点火”

    离子引擎苏醒了。没有人可以在那厚厚的护罩后面观看它启动的景象,那样做必死无疑。也没有人能听到它的声音,或者感觉到它的力量带来的任何震动。

    这是因为它的效率太高了。所谓的“引擎室”其实是一个电信号神经中枢,在这里人们只能听到水泵将水槽中的水送至反应堆时出的微弱声音。可是人们的精力集中在监视系统运作情况的各种仪表、显示屏、读数和代码信息上面,很难注意到这个声音。波里斯?费多洛夫的手一直离主切断开关不远,在他和身处舰桥的特兰德船长之间始终流动着一道数据流。对于“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而言,这种做法并非必要:即是远比这艘星际飞船简单的飞行器也完全可以实现全自动控制,而且事实上“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也正处于全自动控制之中。飞船上内建的机器人比人类更加迅精准,甚至更加能变通――当然,变通也是在程序的限制之下。但即使这.,人类仍然有必要在一旁随时待命。

    引擎室之外,只有一个直接证据能证明飞船已经启动,那就是躺在舱室中的人们再度感受到了重力。

    这重力不大,大概还不到og,但它给人们带来了上下的方向感,让身体舒服多了。人们解开安全带,从床上爬了起来。雷蒙特通过大厅中的对讲机了命令:“我是警官,请不当班人员注意。你们可以随意走动――但不能往后舱方向走。”接着:“你们可能还记得,官方将举行一场完整的告别典礼――包括祝福祷告――时间在格林尼治时间的正午。我们会在

    健身房的屏幕上播出这个节目,有兴趣的人可以去观看。”

    反应物料被送入燃烧室。暴怒的电弧夺去原子中的电子,使其变为离子;磁场将正负粒子分隔开来;力场将这些粒子转化为波;脉冲在管道中将这些粒子不断加,直到接近光。这些电弧、磁场、力场和脉冲的能量都来自热核反应。然而,这种冲击是不可见的。火焰不过是能量被浪费的表征。物理法则允许的每一焦耳能量都被用于推动“莱奥诺拉?克莉丝汀”

    号前进。

    一艘如此庞大的飞船不能像普通巡逻舰那样加,那需要太多的燃料。飞船上本来已经装了5o个人,连同他们生存1o到15年的必需品,还有到达目的地之后进行科学研究的必备工具,以及(如果先于飞船射的探测器回的数据声明,室女座b的第三颗行星

    的确可以居住的话)人类开拓新的殖民地所需要的补给和机器。所以,飞船装不了那么多的燃料。

    她现在只是慢慢地沿螺旋线飞离地球轨道。于是,船员们有机会在显示屏上观看在星群中逐渐缩小的母星。宇宙空间无比广阔,可飞船里的空间却丝毫不能浪费,每一立方厘米的空间都必须派上用场。问题是,这些经过层层遴选才得以加入的科学家尽管智慧群,却也十分敏感,这种“功能最大化”的布局简直让他们疯。到目前为止,所有船舱隔板都是未加任何装饰的金属和塑料,可是,那些有艺术天分的人已经有了美化的腹案。雷蒙特注意到,分子生物学家艾玛?格拉斯葛德正在一条走廊中设计壁画,画的是一个阳光照耀下的湖泊以及周围的森林。从一开始,居住和娱乐的甲板就铺上了一层绿色有弹性的材料,踩上去感觉就像是踩在草地上。从换气设备里出来的空气经过水培植物去除二氧化碳,经过达雷尔平衡器中的胶体过滤改变温度和气味,并加入充分的负氧离子,变得非常清新。现在的空气闻起来有着新鲜苜蓿的气味――如果你从厨房边走过,还能闻到一股让人胃口大开的香气。虽然飞船上缺少很多东西,不过食物都是非常高级的。

    公用区域占据了整整一层甲板。其中的健身房占据了最大的空间,它同时也可当做剧院和大会堂使用。

    餐厅也足够宽广,人们可以舒舒服服地走来走去。附近有些业余工作室,一间电脑游戏室,一个游泳池,以及狭小的花园和凉亭。当初设计这艘飞船的时候,有些设计师对于在这一层设置“梦盒”表示反对。人

    们来到此处玩乐的时候,若是看到那些舱门,会不会想起自己已经把现实丢在身后、如今享受的这些不过是虚无的替代品呢?但说到底,这些东西仅仅是消遣;把它们放在医疗区显然不合适,唯一的变通方案就是设在此处。眼下这个娱乐区还排不上用场。旅程毕竟刚刚开始,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欢喜和惊奇。男人们互相打闹,女人们到处找人聊天,用餐时房间中经常爆出一阵阵欢笑,经常举行的舞会更是提供了大量**的好机会。雷蒙特从健身房没关上的门前经过,看到里面正在举行一场手球比赛。在低重力条件下,人

    们甚至可以走到垂直的墙上去,球员的动作往往让人惊叹不已。

    他继续走向游泳池。游泳池设在中央走廊旁边一个凹进的空间里,面积相当大,几个人同时使用也不会显得拥挤,但现在是21:oo,池里没有人。简?萨德勒站在游泳池旁边,表情沉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是加拿大人,职务是有机材料回收部的生物技术员。

    她身高体壮,皮肤浅黑,面貌不是特别漂亮,不过在短裤和恤的衬托之下,可以看出她拥有傲人的身材。

    “怎么了?”雷蒙特问。

    “哦,你好,警官先生。”她用英语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不出这个地方该怎么装饰才好。委员会要求我做出推荐方案。”

    “他们不是做了个罗马式浴室的方案吗?”

    “嗯哼。可是这个概念很笼统。是做美*女和男神,或是白杨树林,还是神殿建筑,又或者其他什么呢?”她笑了几声,“不管了。我还是建议做美*女和男神。选这个方案的话,要是活儿搞砸了,咱们还能一直修补,直到把颜料用完。算是找点事情做吧。”

    “哪有人能在业余爱好上花费五年时间呢?更不用说要是我们需要返回的话,还有另外五年的时间。”雷蒙特沉吟着说。

    萨德勒又笑了起来,“当然没人做得到。别着急。

    其实,每个人的计划都排得满满的,有的人要搞理论

    研究,也有人要写关于宇宙大时代的小说,还有人打算教别人学希腊语,同时向别人学习张量计算。”

    “我看过那些计划书。他们能做到吗?”

    “警官先生,别那么紧张别的考察队不是也实现目标了吗?而且他们也没疯。咱们也能做到。来游泳吧。”她笑得更开心了,“走进水池,把脑袋也放在水里泡一泡。”

    雷蒙特挤出一个微笑,脱掉衣服,把衣服挂在架子上。她吹起了口哨。“嘿,”她说,“我以前还真没见过你不穿外套的杨i帧。嚯,瞧那肌肉你是体操运动员吗?”

    “我的工作要求我必须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

    他有点不自在地回答道。“要是你不当班也没什么事情做的话,”她建议

    道,“你可以到我房间里去陪我练练。”

    “我很乐意。”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

    “但现在英格丽德和我――”

    “哦,是的,没错。其实我只是说笑的。我自己要不了多久也会找个男人合住。”

    “是吗?要是你不觉得我冒昧的话,我想谁?”

    “埃罗夫?尼尔森。”她抬起一只手,“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算不上美男子,也不是特别优雅。

    可我觉得他的智慧或许是船上最棒的。听他说话永远不会烦。”她的眼神移到一边,“再说他也很孤独。”

    雷蒙特站在水池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是个好姑娘,简。我和英格丽德约好在这儿见面。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聊聊吗?”

    她扬起头,“哎,别看你整天端着警察的架子,其实也很有人性的嘛。别担心,我不会说出你的这个秘密。我也不会留在这里。能避开其他人的机会可不容易,你们俩应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才成。”

    她挥挥手就走了。雷蒙特目送她离开,然后又走进水里。他就这样站在水池里,直到林德格伦来到池边。

    “抱歉我来晚了。”她说,“从月球传来的电讯。又是有关我们现在状况的愚蠢质询。等我们进入太空深处,收不到这些消息就好了。”她吻了他,他却没什么反应。她后退一步,疑惑地说:“怎么了,亲爱的?”。

    随风飘981:庭院的边缘(正文)h!~!

982:柯罗比

    982:柯罗比

    斯内皮尔大吃一惊,“规矩点,阿杜”他终于责备起他的同伴来,“你会给我们招来麻烦的【的f】”他仿佛看到他俩被当做不驯服的机器人给装进包装箱,运送给加哇这情景使他模仿着人类恐惧的样子微微发抖

    “没什么关系——他现在是我们的主人,”斯内皮尔指了指卢克说,“你可以信赖他,我认为他是我们可靠的同情者”

    阿杜似乎还在犹豫过了一会,他又突然对朋友嘟嘟地说了一大串复杂的话

    “他在说什么呀?”卢克不耐烦地问

    斯内皮尔迟疑了一下说:“他说他是一个叫做欧比一旺?柯罗比的人的财产这人是这个星球上的居民事实上就住在这个个地区我们听到的片断就是传递给此人的一份密信的一部分”斯内皮尔慢慢地摇着头说:“说实在的,先生,我不知道他讲得是些什么我们前一个主人是柯尔登船长我从没听阿杜说过它原来还有个主人我确实从没听说过一个叫欧比一旺?柯罗比的人但是,考虑到我们刚刚经历过种种劫难,”他带着歉意他说,“我猜想他的逻辑线路恐怕有点混乱他有时的确是很古怪的”在卢克思考着这种曲折离奇的事变时,斯内皮尔抓住了这个机会,生气地对阿杜使了个警告的眼色

    “欧比—旺?柯罗比”卢克若有所思地沉吟着,突然,他的表情明朗起来,说,“啊呀,他指的是不是老贝恩?柯罗比呀”一

    “请原谅,”斯内皮尔无比惊讶,连气都透不过来了,说,“难道你真的知道这个人?”

    “不完全知道,”卢克承认说,声调缓和了一些,“我不知道有谁叫欧比—旺——可老贝恩是住在西沙丘的海边上,多多少少算个本地的怪人——一名隐士欧文权叔和其他少数几个农民说他是个术士”

    “他偶尔到我们这里来换点东西,不过我很少和他讲话我叔叔经常赶他走”他停顿了一会儿,只瞥了瞥小个人,说:“我从没听说过老贝恩自己有过什么机器人,至少谁也没提过这类事”

    卢克的视线不可抗拒地又被吸引到全息图象上了“她到底是谁?她必定是个重要人物——尤其是如果你刚才讲的都很确实的话,斯内皮尔从她的表情和话语看来,她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幸也许这件密信是很重要的我们应该听听其余部分”

    他又想伸手去摆弄阿杜的内部控制器,人急忙再次往后退,连珠炮一样吱吱他说了一席话

    “他说有一个防逃器使它的自主元件无法工作”斯内皮尔翻译说,“他提出如果您拧掉这个螺栓,他或许能将整个信息重放一次”斯内皮尔没有把握地结束说卢克仍然盯着那个少女形象斯内皮尔提高嗓门叫了一声,“先生”

    卢克一惊,“什么?喔,好”他考虑了一下机器人的请求,然后走过去朝打开的面板里面瞧了瞧这次,阿杜没有退缩

    “我看见那螺栓了嗯,依我看,即使我把它取下来,你这么小,也难以从我这里逃掉我真不明白,要交给老贝恩的是件什么密信”

    卢克挑了件适当的工具,向下伸进去,从暴露的线路里迅地取下了防逃螺栓这一行动的第一个引人注目的结果图象不见了

    卢克后退了一步说:“你瞧”经过一阵难耐的沉默后,全息图象仍没有重现的迹象“她到哪儿去了?”卢克终于催问阿杜道,“让她回来,把信息全部重放一遍,阿杜?得杜”

    机器人阿杜?得杜发出一阵嘟嘟声,似乎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辩护“他说‘什么信息?’”斯内皮尔在翻译这句话时显得很窘

    斯内皮尔对他的同伴有些生气他说:“什么信息,你还不知道,其中的片断你刚才还给我们看了嘛它就装在你那不听指挥的锈损的内脏里,你这个顽固的破烂货”

    阿杜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轻轻哼着

    “很抱歉,先生,”斯内皮尔缓缓他说,“他显示的迹象表明,在他的服从性电路模块中已经出现报警性颤动说不定,如果我们——”

    他的话被走廊里传来的一声叫喊打断了:“卢克……卢克,回来吃饭”

    卢克迟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转身背对着那个令人不解的机器人,回答说:“好我就来,贝鲁大婶”他又压低声音对斯内皮尔说:“你想办法管教管教他,我马上就回来”他把刚卸下的防逃器扔在工作台上,匆匆地离开了

    卢克一走,斯内皮尔就急忙转过身来,面对着同伴“你最好考虑给他放出全部信息图象,”他叫喊着,向堆满了分解机器人而得到的部件的工作台暗示地点点头“否则,他很可能又拿起那把凿子,把图象挖出来如果他认为你是故意向他隐瞒什么东西,他挖起来也许是无情的”

    阿杜发出一阵乞怜的嘟嘟声“不”斯内皮尔回答说,“我认为他根本不喜欢你”

    阿杜第二次又发出嘟嘟声,但高个人仍然严厉地说,“不,我也不喜欢你”

    卢克的婶婶贝鲁,从一个冷冻过的容器里把一种蓝色液体灌注到一个大罐中嗡嗡的交谈声从她身后的餐厅里不断地传到厨房里来

    她哀叹了一声她大夫和卢克之间在饭桌上的争论一天比一天激烈起来,那孩子不甘寂寞的性格使他越来越不爱干农活了,而这种趋势正是道地的庄稼汉欧文所深惩痛绝的

    贝鲁把容器放回冰箱里,把大罐放在托盘上,匆忙回到餐厅贝鲁并不是一个聪明出众的女人,但是她本能地意识到她在这个家庭中的重要地位,就象原子反应堆中的缓冲棒只要她在场,欧文和卢克之间只不过不断产生出大量的热而已;但如果她离得太久,这两人就会象反应堆过热爆炸一样——崩啦

    她匆匆走进餐厅由于每个盘底都有聚能保温器,桌上的饭菜依然是热气腾腾的欧文和卢克见她进来,连忙放低了声音,以便显得文明些,同时也转换了话题贝鲁假装没有觉察到这种变化

    “欧文叔叔,我想阿杜可能是加哇偷来的”卢克说似乎他们一直在谈论着这个话题

    他叔叔取过午奶罐,一边嚼着满嘴的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答话,“那些加哇是有一种顺手牵羊、占点小便宜的脾性但是,卢克你要记住,他们是连自己的影子都怕的胆小鬼,真要明目张胆地偷窃,他们不会考虑被追捕和受惩罚的后果按理说,他们是没有干这种事的胆量的你怎么会认为那个机器人是他们偷来的呢?”

    “理由之一是它还相当,不可能是被主人当废物扔掉的它放出了一个全息图象记录,那时我正在给它洗——”卢克突然发现自己失言,企图掩盖自己的慌乱恐惧,立即改口说,“不过那并不重要我之所以怀疑他是加哇偷来的,是因为他自称是一个叫做欧比—旺?柯罗比的人的财产”

    不知是食品里,还是牛奶里有什么东西使得卢克的叔父作呕起来,不过这也可能是一种厌恶的表情欧文常以此来表示他对那怪人的看法不管怎样,他继续吃着,不再理睬他侄子

    卢克装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叔叔对那个怪入所流露的厌恶的表情“我想,”他毅然决然地继续说,“它可能是指老贝恩?名字不同,但姓是一样的”

    卢克看到他叔叔仍然默不作声,于是干脆单刀直:“你知道他是说的谁吗?欧文叔叔”

    出乎意料,欧文叔叔并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不安的神色他避开卢克的目光,含糊其词他说;“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一个已经过时的名字”他在坐位上不安地扭动着,又说“一个只能给人惹乱子的名字”

    卢克不顾这些含蓄的警告,继续追问道:“那么,这是老贝恩的一个亲戚了?我还不知道他有亲属”

    “你听着,别再和那个老巫师打交道”他叔叔发火了,笨拙地用威吓代替了说理

    “欧文……”贝鲁婶赶紧温和地插话调解但是这个高大粗壮的庄稼汉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不是小事,贝鲁,”他又将注意力转到侄子身上“我以前对你讲过这个柯罗比,他是个古怪的老头,是个惹事生非的危险家伙谁和他打交道都得倒霉”

    贝鲁恳求的目光使欧文冷静了一点“那机器人和他毫无关系,也不可能有关系”他半自言自语他说,”录象——哼”随又命令说,“这样,你明天给我把阿杜带到安克赫德镇,把它的存储器清除干净”

    他轻蔑地用鼻子哼了两声,弯下腰来决心继续进餐“这场愚蠢的对话就此结束了我不管那它是什么地方来德,我付现钱买了它,它就属于我们了”

    “但如果它真的是人家的,那怎么办呢?”卢克疑惑地问,“如果这个欧比—旺来找他的机器人,该怎么说呢?”

    往事涌上欧文的心头,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掠过一种尴尬的表情“不会的,我想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和你父亲差不多同时死去的”他向嘴里满满地塞进一大口热气腾腾的食物“好了,不要再提了”

    “那么说,他是真有其人了”卢克盯着他的菜盘低声说,接着,他缓缓地补问了一句:“他认识我父亲吗?”

    “我已经说了,不要再提这些事了”欧文严厉他说,“至于那两个机器人,你的任务是把它们修整好,为明天工作做好准备其它事不用你操心记住,我们是拿最后的积蓄买下这两个机器人的要不是离收获季节这么近,我是不会买它们的”他对着侄子挥了一下汤匙,说,“明天早晨你安排他们和灌溉机器一起到南垄干活”

    “你知道,”卢克若有所思地回答说,“我想这些机器人会干得很出色的其实,我——”他犹豫了一下,偷偷瞥了他叔叔一眼“我刚才在想咱们之间的关于我再留一个季节的协定”

    他叔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卢克壮起胆子接着说,免得自己在迟疑之间又胆怯起来“如果这些人工作得好,我想申请明年去专科学院学习”

    欧文双眉紧锁,竭力想用吃饭来俺饰自己内心的不悦“你是说你想申请在明年——收获季节之后去上学?”

    “你现在手头的机器人绰绰有余了,而且都不错,都能用很长时间”

    “机器人,不错,”叔叔同意道,“但人不能代替人,卢克这点你是知道的收获期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不过是在这个季节之后再留一个季节而已”他看着别处,怒气消失了

    卢克拨弄着自己盘内的食物,不吃,也不说话

    “听着,”他叔叔对他说,“我们头一次找到了一个真正发财的机会我们将赚一笔大钱,足够我下一次雇佣一些帮不人,而是人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到专科学院去了”他不习惯恳求别人,说话时竭力搜索着适当的字眼“我需要你留在这里,卢克你是明白的,对?”

    “那又是一年,”卢克闷闷不乐地表示反对,“那又是一年”

    这样的语言游戏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

    欧文又一次确信卢克已被他说服了他耸耸肩,没有理会卢克的牢骚话,说:“一年时间不知不觉就会过去的”

    突然,卢克站起身来,把他那几乎没动过的食盆推到一边,说:“去年比格斯走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他转过身,半跑着离开了餐厅

    “卢克,你上哪几去?”他的婶婶焦急地在后面大声喊

    卢克的回答阴沉而饱含抱怨:“好像我没地方可去似的”然后,为了照顾婶婶的情感,卢克又补了一句,“我得把那两个机器人清洗完,好让他们明天干活”

    卢克离开后,餐厅里一片寂静夫妻俩机械地埋头吃着饭贝鲁婶把食物在盘子里拨着转圈儿她终于停下手,抬头望着丈夫诚恳他说:“欧文,你不能总是把他留在这里他的朋友大多数已经走了,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人专科学院对他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他丈夫无精打采地回答说:“我打算明年让他去,我已经答应了明年或是后年我们就会有足够的钱了”

    “卢克生就不是个庄稼人,欧文”她坚定地接着说,“他也永远成不了一个庄稼人,不管你怎样使劲训练他”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他太像他父亲了”

    在这个傍晚,欧文?拉尔斯第一次显得愁绪满怀,忧心忡忡他凝神地注视着卢克离开的那个走廊,喃喃低语道:“那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情呀”

    卢克跑到屋顶,仁立在沙层上眺望日落景色只见塔图因的两个太阳依次徐徐地沉没到远远的沙丘后面在落日余晖的染映下,沙地呈现出一片金色、赤褐色和火焰般的红黄色片刻之后,渐渐深沉的暮色就会使这些明丽的色彩沉入梦乡,待到翌日再重展异彩不久的将来,这片沙漠将破天荒第一次种满庄稼,昔日的荒野将会变成一片生意昂然的绿洲

    想到这里,卢克心头本应涌上美好憧憬的激情,本应像他的叔叔每次描绘即将来临的丰收景象时那样振奋得满脸通红但是,相反,他感到的只是一种巨大的淡漠和空虚;甚至连生平第一次能发大财的机会也没能使他动心在安克赫德,乃至在塔图因上的任何地方,钱有什么用?

    他越来越强烈地向往着人生的事业这种向往使他日益坐立不安象他这样的年轻人,这并不是一种异常的情绪,只不过是他的这种情绪比他的任何一个朋友都强烈得多至于为什么如此卢克自己也不明白

    夜晚的寒气俏悄地在沙漠表面升起,顺着卢克的腿爬上来,使他颇感寒意他拍掉裤子上的沙子,丛屋顶下来,走进车库或许修整修人,会使他的怅惘情绪在内心埋藏得深些他很快地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两个人都不在卢克微微皱着眉头,从挂带上取下一个小控制盒,掀动一对装在塑料板上的开关

    盒子里发出一种轻微的嗡嗡声呼唤器立即引出了两个机器人中的高个儿——斯内皮尔事实上,他是惊叫着从“天空跳虫”后面跳出来的

    卢克朝斯内皮尔走去,毫不掩饰他的疑惑“你为什么要藏在那后面?”

    斯内皮尔蹒跚地绕过“天空跳虫”机首,他的姿态就像一个绝望的人一样卢克这才想到,尽管他打开了呼唤器:可阿杜仍不见踪影

    为什么他失踪了呢?斯内皮尔不等询问就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这不能怪我,”机器人歇斯底里地哀求说,“请你别把我的电路关掉我叫他别走,但他有毛病,他一定是功能失灵了,不知是什么东西使他的逻辑电路统统紊乱了,他喋喋不休地说有个什么使命,先生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机器人患有大狂想病的虽然阿杜是个简单的机器人,但他也是按思维理论制造成的这类狂想症按理是不该发生的”

    “你的意思是……”卢克惊讶得目瞪口呆

    “是的,先生……他走了”

    “是我自己取下他的防逃器的”卢克缓缓地喃喃自语叔叔的面孔早已浮现在眼前他说过,他是用最后的积蓄买下这两个机器人的

    “你有没有觉得我太严厉了?”他突然说她没有马上回答荧光灯在她的茶色头发上折射出光泽,换气设备吹出的轻风让那光泽轻轻拂动,球赛中的噪声穿过拱门飘过来终于,她说:“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别人的评价说得很不错,可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林德格伦皱起眉头,“我以前和你说过,你有些时候是过于严厉了,特别是你不得不让某些人服从命令的那几次船上的人都不是傻蛋,当然也不是装病逃避工作的人,不是破坏分子”“那天本来已经够乱的了,诺波特?威廉姆斯又开始公然抨击瑞典,难道我不该叫他闭嘴?这种事最后很可能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雷蒙特一只手握拳,放入另一只手掌中“我知道”他说,“军事化的纪律没有必要,不讨人喜欢……至少目前如此可是我目睹了太多的死亡,英格丽德有些时候,除非我们能同心协力并且服从命令,否则就难逃一死”

    “嗯,我想到了β—3”林德格伦承认道,“虽然机器人发出的数据没有表明当地有智慧生命,可事实并非如此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们可能会遇到使用长矛的野蛮人——但他们也未必会对我们表示敌意”

    “我想的是类似风暴、山崩、疫疾这一类的灾难在外星球上会发生什么只有上帝知道或者,没等我们到达目的地就会发生灾难我认为人类还没有完全了解宇宙中的一切”

    “这片星域我们已经探索太多次了”

    “是的对这片星域的探索甚至在人类真正飞往太空之前就开始了,可这与我的想法并不矛盾”雷蒙特停了下来,思索着怎么组织语言,“我现在是尝试着去——我说不清现在的形势与我以前经历过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相同我试着……以某种手段……维持权威的概念,使它不至于消亡这种权威概念不仅仅是简单地服从规章制度以及高级船员的指令我是说那种可以控制一切的威权,甚至可以命令一个人去死,如果这样做能够挽救其他人的生命的话——”他看出了她的迷惑“算了”他叹息着说,“你不明白你不可能明白在你眼中一切都是美好的”

    “也许你能为我解释清楚,换一个方式说明”

    她柔声说道,“说不定我也可以为你说明一些事情这并不容易你从不脱下你身上的甲胄,查尔斯但我们会努力的,不是吗?”她微笑着拍了拍他结实的大腿,“现在就开始,虽然显得有点傻理论上说现在是我们的下班时间游游泳怎么样?”她轻巧地脱下制服他看着她走向他她一直喜欢剧烈运动,完事之后在太阳灯下面晒晒,因此她的胸部和臀部十分丰满,腰部苗条,四肢长而灵活,小麦色的皮肤衬托出金发碧眼“上帝啊此处原文为俄语,你真美”他低声咕哝道

    她做了个足旋动作,“为您效劳,仁慈的先生——如果你能抓到我的话”她四步就跳到了跳板末端,轻轻起跳现在飞船上的重力加度很小,她降落的过程就像是一场梦幻演出,空中的芭蕾水面上激起的水花也久久不散雷蒙特直接从池边下水重力系数的不同不会给游泳者带来特别异样的感受即使是在银河系的尽头,甚至是离开了银河系,肌肉的收缩、像丝绸般轻抚着肌肤的水流都是不变的英格丽德?林德格伦曾经说过,这样下去,她也许永远不会患上思乡病整个宇宙都可以是人类的宅邸

    在这个晚上,她潜伏、闪避、滑脱,一次又一次地从他手中逃出他们的笑声在舱壁之间回响当他最终将她逼入角落的时候,她伸出拥住他的脖子,把嘴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好,你真的抓住我了”

    “嗯”雷蒙特亲吻着她的锁骨与喉咙之间的凹陷,他嗅到了鲜活的女性气息,“拿着咱.的衣服,走”她.在的体重仅.六千克,他用一只手就轻松抱起了她他们走进楼梯井里面没有其他人,他开始用另一只手爱抚她她用脚后跟踢他,咯咯地笑道,

    “色狼”

    “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回到正常重力了”他提醒她,同时从楼梯上一跃而下:要是在地球上,这个度肯定会让他们颈椎骨折

    ——稍晚时候,她用一只手肘支起身体,盯着他的眼睛她已经把灯光调暗了阴影在她身后和周围晃动,让她的身体散发出金色和琥珀色的光辉

    她用一只手指抚摸着他的身躯

    “你真是个好情人,查尔斯”她呢喃低语,“这真是我最棒的经验了”

    “我对你也很迷恋”他说

    一种隐秘的伤痛让她皱起眉毛,开口说道:“只有这种时候,你才能敞开心胸而且,就算是那个时候,你真的完全敞开了吗?”

    “有什么好敞开的?”他的语气僵硬起来,“过去在我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

    “不过是些轶事和插曲中间没有逻辑联系……

    在游泳池边,你第一次让我窥见了你的本质只是最低程度的窥探,可你还是马上掩藏起来为什么?我不会用我对你的了解来伤害你的,查尔斯”

    他坐了起来,眉头紧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人们在共同生活的过程中互相了解你知道我欣赏古

    典艺术,像伦勃朗伦勃朗?哈尔曼松?范?莱因RembrandtHar女anRijn,生活于17世纪的荷兰画家和博尼尔迪尔切斯利?博尼尔迪尔B,20世纪美国科幻画家,对抽象的东西或者色动力学没有兴趣我没有音乐细胞我的幽默感是军营式的我的政治观点趋向保守比起嫩牛排,我喜欢菲力牛排,但我希望

    培养舱能多提供这两种菜,哪种都好我打扑克牌的技术很棒,不过在这飞船上谈这个没意义我喜欢动手劳动,而且很擅长,所哟等整个项目真正进入轨道,我打算帮大家建设实验设施目前我正尝试着阅读战争与和平,但每次总是很快就打起了瞌睡”他拍

    了拍床垫,“你还想知道什么?”

    “一切”她伤心地说她示意他个房间她的衣柜刚巧没有关上,露出了里面挂着的浮华礼服架子上摆满了她私人收藏的小玩意儿,就是这些东西几乎用尽了她个人的行李限制;一本翻得很久的老版贝尔曼笑话,一把鲁特琴,十几幅还没来得及挂起来的

    画,她的亲戚们的小尺寸照片,一个霍皮印第安人的玩偶……“你没有带任何私人物品

    “我这一辈子都是轻装上阵的”

    “我觉得你总是把一切任务都当成是上战场也许有一天你会有勇气信任我”她靠近他,“但现在,

    别管这些了,查尔斯我不是想要让你难堪我想让你再要我一次要知道,这已经不再仅仅是友谊了

    我爱上你了”

    “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的度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当舰首指向黄道带室女座区域的时候,飞船熄火了,矫正舱身方向的火箭也已不再**她成为了另外一颗彗星现在仅有万有引力作用于飞船之上,将她的路径弯折,减慢她的度

    这一切都在事先的计划之中,但这种效应必须保持在最小限度恒星际飞船导航本身已经存在很多不

    确定因素,额外的变数是不受欢迎的

    波里斯?费多洛夫负责外务组这种工作很讲究技巧你需要掌握在失重环境下进行体力劳动的技术,否则就会在反复尝试着控制工具和自己身体的过程中耗尽精力就算是技术最好的人,也有可能出现一种情况:两脚的黏性鞋底鞋都脱离开船壳这时你就会飘飞开去,一边咒骂,一边被离心力搞得烦恶欲呕,直到安全绳被拉直,你才能把自己拖回去光照条件相当差:太阳的光芒刺目,阴影处却漆黑如墨,头盔顶灯的光也没多大帮助听觉方面也是一样,刺耳的呼吸声音和沙沙的血流声音都被限制在宇宙服的空间之内,反复回响、加强在这样的干扰之下,说话声也不太能听得清楚宇宙服的空气净化设备远不能与飞船上的相比,废气无法完全排净它们不断积累,几个小时之后,你还在辛苦地工作,可你呼吸的空气中却饱含着汗味、水蒸气、二氧化碳、硫化氢、丙酮……

    被汗水浸透的内衣紧紧贴着你的皮肤,双眉之间疼痛欲裂……人们可以借着星光,透过面甲看到你那疲惫的面容

    尽管如此,巴萨德模块——也就是“匕首”的球形柄端——还是最终被分离开了在飞船上操控它的行动变得既劳累又危险在没有摩擦和重力的情况下,这个模块的巨大质量使得人们费尽艰辛才能够控制它让它停止也不比让它动起来容易终于,它在一根电缆的牵引下拖在飞船的后方

    费多洛夫亲自检查了它的位置“可以了,”他咕哝道,“但愿如此”他手下的人将安全绳绑在电缆上他也这么做了,并与舰桥上的特兰德联络接下来,最后这一根电缆与巴萨德模块的联系也被切断,电缆被拉回飞船,同时将所有的工程师拉了回去

    他们必须迅行动尽管已经脱离,巴萨德模块仍会跟随在飞船之后,其飞行轨道与飞船大致保持一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飞船与巴萨德模块的位差会越来越大飞船很快会自动纠正偏差,所以,在进入下一阶段飞行之前,所有人都必须进入飞船即使启动的那种力量对组织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展开了她的力场网这张黑色的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银色光芒如果从远处看,这飞船现在就像是一只蜘蛛——那种富有冒险精神的小型节肢动物,借助带着露水的丝线,飞得远远的毕竟,从整个宇宙的角度看来,“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并不是一个很大或者很重要的东西

    然而,以人类的尺度来看,她所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伟大了飞船内部的动力装置将能量送入力场发生器,一道强劲的磁-氢联合力场从控制网络中喷薄而出:尽管这力场是无法看到的,却伸展到数千千米之外;磁-氢联合力处于动态的相互影响状态之中,而非传统的静态布局,但却仍然保持着绝对的精确控制与调整这力场无比强大,但令人惊讶的是其复杂程度

    这道力场捕获了拖曳着的巴萨德模块,将它送入极其准确的位置,使其与飞船本体形成恰当的角度,然后锁定各种监视器传来的数据使人确信一切都进入了正轨特兰德船长与月球基地派来的巡逻舰进行了最后一次确认,收到准予放行的信号,出了命令从这个时候开始,所有的工作都有机器人接手

    离子推进器带来的加度虽然较低,但长期积累之下,飞船此时也获得了每秒数十公里的度此度已经满足了星际驱动引擎的发动条件可用的动力呈几何级数状增长当加度达到1G时,“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起动了在一间花房里,有这么一块调频到外部空间的显示屏、星辰在漆黑的空间闪耀,犹如放在黑貂皮上的钻石;然而这景象周围却令人惊讶地饰以羊齿苋、兰花、倒挂金钟和九重葛旁边还有一座叮咚作响的喷泉,灯光在水珠上折射出迷人的光彩花房里的空气比飞船上大多数地方都温暖潮湿,而且充满了花香

    和植物的清气息

    不过,这些对于驱动能量带来的深层脉冲并无影响巴萨德驱动系统还没有能够做到像电火箭发动机那样平稳,飞船一直处于某种程度的抖动之中这震颤并不明显,仅处于感知的边缘地带,但它却深处于金属与骨骼之中,也许还会悄然入梦

    艾玛?格拉斯葛德和池云爱玲坐在花丛中的一条长凳上她俩之前一直在散步聊天,试图结成初步的友谊然而,自从进入花房之后,她们就没有再交谈了

    格拉斯葛德突然哆嗦了一下,将目光从显示屏上移开“我们不该来这儿”她说,“我们走”

    “是吗?我倒觉得这里很不错”行星学家有些惊讶地回答道,“我们接下来很多年都要面对那些毫无装饰的舱壁,来这里躲一躲不好吗?”

    “那个东西你躲不开”格拉斯葛德指着那块显示屏此刻,那上面正显示着正后方的太空,因此她们看到了太阳的图像此时的太阳已经成为那些最明亮的恒星中并不起眼的一员

    池云仔细打量着她这位分子生物学家身材不高,头发是黑色,这些与池云自己都很类似;但她的眼睛很圆,是蓝色的,圆脸偏粉红色,身材似乎接近矮胖,而非池云那般娇不管在工作中还是平时,她都很少打扮;而且,尽管她没有对社交活动嗤之以鼻,但她在这类活动中多地扮演着观察者的角色

    “在——多长时间了?——不到两个星期之后,”她继续道,“我们已经来到了太阳系的边缘.

    随风飘982:柯罗比正文

983:池云

    983:池云

    每天——不,每过24个小时;现在‘白天’和‘晚上’这一类词语都没有意义了——每过24个小时,我们的速度就会增加845千米/秒。”

    “像我这样的小个子还是更喜欢地球重力。”池云想让气氛轻松一点。

    “我不是那个意思。”格拉斯葛德急忙回答道,“我也不会尖叫着,‘转回去转回去’”她也讲了个自编的笑话,“真要那样,给我做登船检查、放我过关的心理学家可就太丢面子了。”这个笑话没有起到她期待的作用,“我只是……我觉得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一点点地适应这些。”

    池云点点头。她身上穿的是最新式也是最鲜艳的中山装。她的爱好之一就是修饰衣物。她与格拉斯葛德之间的区别几乎像不同种的生物那么显著,但她还是拍了拍对付的手,说道:“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你一个,艾玛。这些都是事先就预料到了的。在这样的航程中,人作为一个整体感受到的总是比大脑本身感受到的更多,总是这样的。”

    “可你看起来就没受到什么影响。”

    “是的。从看不见地球开始,再没有什么能影响到我了。即使在那之前,那些影响也不是不能忍受的。最伤痛的是说再见的那一瞬间,但我已经经历过那些了。我们应该学会向前看。”

    “我很惭愧。”格拉斯葛德说,“毕竟我的生活比你好得多。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才比你更软弱?”

    “真的吗?”池云的声音非常低。

    “什么……难道不是吗?我父母一直过着优裕的生活。我父亲是一家海水淡化厂的工程师,母亲是农学家。内盖夫的农场上长满庄稼时是那样的美丽、平静、友好,不像特拉维夫或者海法那么繁忙。我在大学学习的时候也过得很不错。我有机会去旅游,旅伴也很好。我的工作也非常顺利。是的,我很幸运。”

    “那你为什么要报名参加β-Ⅲ项目呢?”

    “科学方面的兴趣……一个全新的行星上的进化——”

    “不,艾玛。”池云摇起头,一头秀发随之飘扬,“早期的星际飞船带回地球是数据已经足够研究一百年了。你在逃离什么?”

    格拉斯葛德咬着嘴唇。“我不该问这个。”池云表示道歉,“我是想帮忙的。”

    “我会告诉你的。”格拉斯葛德说,“我觉得你也许真能帮上忙。你比我年纪轻,可是经历却比我多。”

    她双手的手指绞在一起,“不过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为什么我渐渐觉得城市变得粗俗虚伪?返乡探望亲友的时候,我发现乡下也显得自满而且虚伪。我以为我可以在别的星球找到一个……也许是目标?我不知道。我报名的时候本来就是凭着一股子冲动。当我收到通

    知,要我参加正式测试的时候,我父母还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可我已经不能回头了。我们家人之间的联一直很密切,离开他们实在让人痛苦。我那高高大大、充满自信的父亲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一个小老头了。”

    “是不是跟男人有关?”池云问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决定就涉及一个男人,我已经和他订婚了——这算不上秘密。飞船上每一个人公开的记录都会记入档案。”

    “是我的一个同学。”格拉斯葛德低声说,“我爱他。我现在仍爱着他。可他却几乎不知道我的存在。”

    “这种情况并非罕见。”池云回答道,“大部分人都可以恢复,也有些人会因此产生一些毛病。你的心理很健康,艾玛。你需要做的是从你自己的小世界里走出来,与你的伙伴们打成一片,好好关注他们。走出你的舱室,然后到别的男人那里去。”

    格拉斯葛德的脸涨红了,“我反对这样的行为。”

    池云的眉毛扬了起来,“你是处女?这种态度可说不过去,我们还要在β-Ⅲ开创一个新的种族呢。基因样本已经够稀少的了。”

    “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婚姻。”格拉斯葛德有些生气地说,“然后看看上帝乐意赐给我几个孩子。但这些孩子必须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在飞船上的这段时间,我不去玩那种荒诞的‘音乐床’游戏也没什么要紧。反正飞船上有很多女孩乐意那么做。”

    “比如说我。”池云还是十分平静,“当然,确定的关系会有的。但与此同时,偶尔找些乐子又何妨呢?”

    “我很抱歉。”格拉斯葛德说,“我不该评价他人的私生活。再说你和我的生活又是如此不同。”

    “的确。可我不认为我比你不幸。事情恰恰相反。”

    “什么?”格拉斯葛德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不是认真的吧?”池云微笑着。“你知道我的过去,艾玛,但那不过是表面——甚至你可能连那都不清楚。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我的国家分裂了,陷入了赤贫,在一次次的**与内战中挣脱。我的家人很有教养,保留着传统的观念,但在我的国家,那种令人绝望的贫困是无法摆脱的——出来那些邪恶的上流社会人士。当机会来临时,我家人付出了很大的牺牲将我送到巴黎大学。我拿到学位之后,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辛苦帮助他们。”她转向光芒逐渐消退的太阳,静静地继续道,“关于我的男人,他是我在巴黎学习期间的同学。后来,由于我的工作关系,我不能常在他身边。最终,他去探望我的父母。我本来是要尽快到他那里去,和他结婚,举办婚礼——尽管我们早就在一起生活了。但是那里发生了一起动乱。他死了。”

    卢克快步如飞地向丰库外跑去,他要弄明白阿杜为什么会失去控制。斯内皮尔紧紧地尾随着他。

    在庄园附近的最高的一座小山上,卢克俯瞰着周围整个沙漠。他拿出珍爱的宏观望远镜,向着很快黑下来的地平线来回搜寻,希望能在天边发现一个金属制的三条腿的、电脑出了毛病的矮个儿机器人。斯内皮尔在沙中挣扎,跑到卢克身旁。“那个阿杜一直尽惹乱子,”他呻吟着说,“这个‘天体机械’机器人变得太玩世不恭了,有的时候甚至连我都不能理解。”

    卢克终于放下了望远镜,无可奈何他说:“嗯,哪儿也找不到他。”他狂怒地朝地面踢了一脚,说:“真该死,我怎么这么傻上了他的当,给他把防逃器卸了下来。欧文叔叔会把我杀死的。”

    加哇的影子在斯内皮尔的脑子里浮动。他希望能挽救近乎绝望的局势,便鼓起勇气对卢克说:“请您原谅,先生。不过,难道我们不能去追赶他吗?”

    卢克转过身,认真地察看着向他们逼来的沉沉夜色,说:“夜里不行,周围尽是‘袭击者’,太危险了。我不太担心加哇,但是沙民……不,夜里不行。我们得等到天亮再去追他。”有人从地下的宅第朝上喊道:“卢克——卢克你那两个机器人修整好了吗?天黑了,我要把动力关上了。”

    “好吧”卢克应着,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我马上就下来,欧文叔叔”卢克转过身来,向着消失在黑暗中的地平线看了最后一眼,“好家伙,我是注定要倒霉了,”他抱怨说,“这个小小的机器人会给我添不少麻烦。”

    “啊,他就是会惹乱子,先生,”斯内皮尔强装笑脸地附和说。卢克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他们转过身来一起走下屋顶,回车库去了。

    “卢克——卢克”欧文朝两边瞥了一眼,一边揉着惺忪的双眼,一边摇着头,把颈部肌肉放松。“这个时候,那孩子能到哪里去呢?”由于没有人回答,他疑惑不解地大声喊起来。宅第里没有一点动静;而且他刚才也到顶上去检查过了。

    “卢克”他又喊了一声,“卢克卢克卢克……”那名字的声音像捉弄人似的从住宅的墙壁向他反射回来。他气冲冲转过身,大步走进厨房。贝鲁正在厨房里准备早点。

    “今天早晨你见到过卢克没有?”他尽量柔和地问道。

    她膘了他一眼,又埋头做她的饭了。“见到了。他说他今天早晨在去南垄之前还有点事要做。因此,他很早就出去了。”

    “在吃早饭之前?”欧文担忧地皱着眉问,“他一般不这样的。他是带着新机器人一道走的吗?”

    “是的。我敢肯定,我至少看见了一个机器人跟着他去了。”

    “好吧。”欧文沉思着,心情不快,但又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他最好能在中午之前把南垄上的那些蒸气发生器修好。否则,有他的苦头吃。”

    一个被光滑的白色金属罩遮盖着的面孔从半埋在沙中的救生船里慢慢探出来。这救生船现在已成为一个比邻近沙丘稍高一些的沙丘脊骨了。

    “什么也没有,”这个搜查的士兵用一种疲乏但又清楚的声音对他的几个同伴说,“没有磁带,也没有人乘坐过的迹象。”

    听到救生船里没有人,那些如临大敌、全身披挂的帝国士兵松了口气,把高效手枪放下了,一个士兵回过头来对站在稍远处的军官说:“它肯定是从叛船弹射出来的救生船,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可是它能完整无损地降落,”那军官低声地自言自语道,“它本来是能自动降落的。但是,它如果真是控制失灵而弹出的,那么自动降落电路就不会是接通的。”这里确实有些东西讲不通。

    “我找到了为什么船上既没有东西也没有人的原因,长官。”一个跪在沙上的士兵宣称。

    军官急忙转身,大步走到这个士兵跟前。这个士兵拿起一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金属片给军官看。

    那军官朝着金属碎片迅速瞥了一眼,说:“机器人的金属片。”那军官和士兵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北方那高高的方山。

    嗡嗡作响的斥力机托着陆上飞车在塔图因微微起伏的荒野上滑过,车下激起一片沙雾。飞车偶尔遇到一些坑洼或小丘,就轻轻颤动起来。等驾驶员根据地形变化作出调整之后,它又平稳地继续向前滑行了。

    卢克斜靠着座椅,尽情地享受着偶得的畅快,让斯内皮尔娴熟地驾驶着强功率陆上飞车,绕过沙丘和露出地面的岩石向前驶去。“对一个机器人来说,你的驾驶技术是够不错的了。”卢克赞扬说。

    “谢谢你,先生。”斯内皮尔感激地回答,眼睛一直紧盯着飞车的前方。“当初我说我的名儿含有‘通用性’的意思,并没有骗你叔叔。事实上,我有时被派到连我的设计师都会惊异的环境里去执行意想不到的任务。”

    什么东西在他们后面“砰”地响了一声,接着又是一声。

    卢克皱起盾头,赶紧打开座舱罩。他在马达罩里掏了一会儿,金属的“砰砰”声就没有了。

    “怎么样?”他朝前喊了一声。

    斯内皮尔打了个手势,表示对卢克的修理感到满意。卢克回到座舱,重新将头上的座舱盖关上。他不声不响地把被风吹乱的遮眼的头发向后理了理,注意力又转向前面那干燥的沙漠。

    “老贝恩?柯罗比大概是住在这个方何,虽然谁也不知道他的确切住址。我看阿杜怎么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这么远。”卢克的表情阴郁颓丧。“一定是他躺在沙丘的什么地方,我们没有发现。欧文叔叔一定在奇怪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从南垄给他打个电话。”

    斯内皮尔考虑了一下,鼓起勇气说,“如果你告诉他这是我的错,这对你有帮助吗?”

    听到这个建议,卢克的面容顿时明朗起未,说:“那自然……他现在双倍地需要你。也许他会把你的电路关闭一两天,或者将你的存储清除一部分。”

    关掉电路?清除存储器?斯内皮尔赶紧补充说:“不过仔细一想,先生,如果你当初不拿掉他的防逃器,他是不会失踪的。”

    但是此时此刻,卢克心头有件更重要的事,使他顾不上争论小机器人失踪到底是谁的责任。“等一等,”他对斯内皮尔命令道。这时,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仪表盘。“探测扫描器指示出前方有个静止的物体,距离太远,还分辨不出它的形状。但如果从大小来判断,它可能就是咱们丢失了的机器人。全速向它冲去”

    斯内皮尔接通加速器,陆上飞车猛然向前疾驶。但是飞车上的乘客丝毫没有觉察到,在飞车增速的当儿,有两双眼睛监视着他们。

    这两双眼睛既不是肉眼,又不是完全的机械眼。谁也不清楚,因为谁也没有对“塔斯肯袭击者”作过精细的研究。塔图因边远地区的农民把“塔斯肯袭击者”非正式地称作“沙民”。

    这些塔斯肯是不允许别人仔细研究他们的,他们用粗暴而有效的方法使那些潜在的观察者畏缩不前。有少数研究异类的学者认为他们一定和加哇有血缘关系,更有几位学者提出这样的假设:加哇实际是从沙民发展成熟而来的。但是大多数治学严谨的科学家对这一理论持怀疑态度。

    加哇和沙民都喜欢穿紧身衣服来遮挡塔图因双倍份量的太阳辐射,但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了。沙民不穿加哇那种编织得又重又厚的斗篷,而是象木乃伊似的用长而又长的包布、绷带和碎布条将自己紧裹起来。

    加哇什么都怕,塔斯肯恰恰相反,几乎什么也不惧怕。塔斯肯,或者说沙民比较高大强壮,而且放肆得多。值得塔图因人类居民庆幸的是:沙民的数量不多,而且自愿在塔图因的一些最荒谅的地区过游牧生活。所以,人类和塔斯肯之间的接触并不频繁。他们每年残害的人类数目不多。由于人类也杀死了一些塔斯肯,而且并不总是罪该处死的,因此在任何一方都不能占上风的情况下,两者之间出现了一种僵持的和平。

    此刻,这两个塔斯肯中有一个感到这种不稳定的僵持局面暂时变得对他有利了,他要充分利用这个时机。正当他朝着陆上飞车举枪欲射时,他的同伴猛地抓住枪,压下枪口,没让开火。两人用一种大部分是辅音的语言激烈地争吵起来,任凭陆上飞车疾驰而过。

    既非因为陆上飞车驶出了射程之外,也不是因为第二个塔斯肯说服了他的同伴,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停止了争吵,急急忙忙顺着山脊往下走。在山脊之下,两只已恩撒看到主人走近了,就喷着鼻息动弹起来。这两只巴恩撒和小恐龙一般大小,长着一对明亮的眼睛,浑身有浓密的软毛。两个沙民走到它们跟前,踩着它们的膝盖爬到背上时,它们不安地嘶嘶叫着。

    沙民踢了巴恩撒一脚,巴恩撒站立起来。在焦急而又凶残的驱使者的鞭策下,这两个长着角的庞大动物以缓慢而又巨大的步伐踩着崎岖的山石向下走去。

    “那是他,没错儿”当那小小的有三条腿的形影映入眼帘时,卢克喜怒交织地叫道。陆上飞车倾斜摇摆着,驶到一个巨大的山石峡谷的谷底停下来。卢克从座椅后面取出枪,背在肩膀上,命令道:”迂回到他前面去,斯内皮尔”

    “遵命,先生。”

    阿杜显然已发现了他们,但是并没有做出逃跑的反应。因为无论如何他是跑不过陆上飞车的。阿杜刚一发现他们,就泰然地停住了脚步。飞车转了个弧圈,斯内皮尔猛地停住车,在那小机器人的右手边扬起了一团低低的沙尘。飞车发动机的轰鸣渐渐变成了低低的空转嗡嗡声,最后叹息一声,就完全停下来了。

    卢克把山谷仔细打量一番后,领着他的同伴下到满是砾石的地面,走到阿杜跟前,厉声问:“你到底想上哪儿去?”

    阿杜抱歉地发出一阵微弱的嘘嘘声。但是,这个不服管束的流窜犯说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斯内皮尔在粗鲁地责骂着。

    “你面前的卢克老爷现在是你的合法主人,阿杜,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离开他呢?现在他找到了你,咱们以后就不要提欧比—旺?柯罗比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了。我真不知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还有那离奇的全息图象。”

    阿杜发出一串表示异议的嘟嘟声,,但斯内皮尔是如此愤慨,根本不允许阿杜辩解。“不要对我讲你那什么‘使命’了。真荒唐算你幸运,卢克老爷没有就在这里把你炸成齑粉。”

    “不大可能那样做哟,”卢克承认,有点被斯内皮尔有意无意的说情所感动,“咱们走吧,已经挺晚了。”他看了看在急速上升的两个太阳,又说:“我只希望能在欧文叔叔认真发脾气之前赶回去。”斯内皮尔显然不想让阿杜这么轻易地解脱,向卢克建议说:“如果你不嫌我冒昧的话,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个小流窜犯的电路关掉,直到你把他安全地带回车库为止。”

    “不,他不会再想干什么了,”卢克严厉地盯着这个发出轻轻嘟嘟声的机器人,“我希望他已经吸取了教训,现在不需要——”、

    突然,阿杜腾空跳起来。对于他这样的短粗的三条腿、弹力微弱的机器人来说,这很不平常。他旋转着圆桶般的身驱,发出一阵由嘘嘘声、呜呜声和电子惊叹声组成的狂**响乐。

    这一切并没有引起卢克的警觉。他厌倦地问道:“怎么回事?他现在又出什么问题了?”他开始注意到斯内皮尔的耐性快到极限了;他自己对这个昏头昏脑的机器人也差不多忍受不住了。

    无疑,阿杜只是偶然地获得了那位姑娘的全息图象,而且利用这图象哄骗他把防逃器卸了下来。也许,斯内皮尔的看法是对的。不过,卢克相信,只要把电路和逻辑单元修整好,阿杜仍可成为一个使起来得心应手的农业机器人的。只是……如果事情就是这样,斯内皮尔为什么这么焦急不安地东张西望呢?

    “哎呀,先生阿杜说有几个奇怪的东西从东南面向我们逼近。”

    这可能是阿杜的又一个花招,企图转移他们的视线。但卢克不能冒险,他赶紧从肩上取下枪,打开了能量电池。他顺着指示的方向朝天际仔细察看,可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沙民都是隐身专家。

    卢克突然意识到陆上飞车这一早晨跑了很长路程,载着他们到一个多么偏僻遥远的地方。“我还从来没有离开农场朝这个方向走这么远。”他告诉斯内皮尔,“这里常有一些怪兽出没,并不是每种怪物都已经分清了它们的类别。所以,在没有把握时,最好把它们都当作危险类对待。当然,如果来的东西真是谁也没有见过的……”他的好奇心怂恿着他,而且,这一切还可能只是阿杜?得杜的又一诡计。“咱们看看去。”他下定了决心。

    卢克领着斯内皮尔警惕地朝附近一个高高的沙丘移动。他紧握着枪,随时准备射击,同时,还小心地不让阿杜离开他的视野。

    一到丘顶,他立即俯卧下来,放下枪,取出宏观望远镜。山丘下,又是一条峡谷展现在他们眼前,峡谷对面是一片色采班驳的风化石壁。他透过望远镜向着谷底缓缓地朝前搜索。突然,他的视线停在两只拴着的巨兽身上,那是巴恩撤——而且没有骑者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先生?”斯内皮尔费尽气力赶了上来,在卢克身后喘息着问道。他的走动机构的设计不适合于这样的野外攀爬。

    “巴恩撒,没错儿,”卢克回头低声说。由于一时紧张,他没想到斯内皮尔可能并不知道巴恩撤和熊猫的区别。

    他回过头去继续用望远镜察看,将焦距略略调整了一下。“等等……是沙民,没错,我看见一个了。”

    突然,他的视线被一个黑色的东西挡住了。一时间,他还以为是块岩石滑到他的眼前。他生气地放下望远镜,伸手想把石头推开。他的手却碰到了一个象软金属一样的东西。

    这是一条裹着绷带的腿,粗细相当于卢克的两条腿加起来。卢克猛然一惊,抬头向上……向上看去,那个高耸在他面前怒目俯视着他的身影不是加哇。它好像是从沙里突然冒出床的。

    斯内皮尔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踩了个空,陀螺仪发出抗议般的响声,高个子机器人翻着筋斗跌下了沙丘。卢克一动也不动。从身后传来了斯内皮尔摔下陡坡时发出的砰砰声和嘎嘎声,这声音越来越弱。

    双方对峙了一阵之后,塔斯肯发出一阵可怕的既喜且怒的咕噜声,举起沉重的双刃利斧就往下砍。斧子本会将卢克的头颅一劈两半,但卢克本能地将枪向上一挡,把斧头拨偏。但是,在用运货飞船壳板改制而成的巨斧的撞击下,卢克的枪管被震碎,枪内的精细部件变成了金属碎屑。

    卢克急忙向后爬,但是一个陡峭的山坡挡住了他的去路。“袭击者”慢慢地向他走过来,把武器高高举过破布缠裹的头,发出一阵可怕的咯咯笑声。这笑声由于通过网状滤沙器时发生了畸变,因而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卢克竭力想按生存训练中所受的指导客观地分析自己的处境。眼下的麻烦是他口干手颤,恐惧使他全身瘫软,动弹不得。他身前是“袭击者”,身后是有致命危险的陡坡。在这种令人绝望的处境中,他的脑子停止了思索,作出了最不痛苦的反应——他昏厥过去了。

    “袭击者”们都没有注意到阿杜?得杜挤到了陆上飞车附近一片岩石的凹处藏了起来。一个塔斯肯搬动着卢克瘫软的身躯,将这个失去知觉的青年扔到飞车旁边的一个石堆上,立即加入他的同伙,争先恐后地挤进敞开的飞车里去。

    他们将车内的物资和备用部件四处乱扔。几个塔斯肯因为一份珍贵的战利品而争斗起来。这才使他们的劫掠暂停片刻。

    突然,那些塔斯肯停止了争夺,以惊人的速度溶化到周围的沙漠景物之中,隐蔽起来,惊恐地向四处张望。

    “哦,天啊——”格拉斯葛德开口说道。

    “那只是表面。”池云打断了她,“只是表面。你没有注意到吗?我也有爱我的家人,也许比起你的家人来,他们的爱更广阔,因为他们完全理解我,对于我要永远离开他们的事实并不抗拒。这世界上的很多东西我都看过,比在头等舱走马观花的旅游所看到的东西多得多。我拥有我的雅克。还有其他人,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我离开的时候没有遗憾,也没有不能治愈的伤痛。幸运的人是我,艾玛。”

    格拉斯葛德只是沉默着。

    池云牵起她的手,站了起来。“你一定得放松自我。”行星学家说,“在如此漫长的旅途之中,只有你自己教会你怎么做,但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到我的舱室里来吧,我们来给你做一件合适的长袍。种族和解日派对就快召开了,我希望到时候你能玩得开心点。”

    思考一下:仅仅一光年的距离就让人无法想象。你知道它有多长,但你根本无法理解。以我们平时常见的速度为例,比如说,在现代化的交通条件下,一辆小汽车的合理速度大约是每分钟两千米,以这个速度走完一光年需要差不多九百万年。而在太阳附近的恒星,各自之间的距离平均起来大约是九光年。室女座β和太阳之间的距离是三十二光年。

    尽管如此,人类仍然可以征服这距离。如果飞船以一个G的加速度持续加速,一年之内就可以飞行半光年。最终她的速度将会非常接近终极光速,亦即每秒钟三十万千米。然而理论上的推断却在实践中遭遇了困难。做到这一点所必需的巨大能量从哪里来?即使在牛顿的宇宙观条件下,使用携带如此之多燃料的火箭也显得荒谬异常。而这爱因斯坦的宇宙观当中,随着速度逐渐接近光速,整个飞船的质量将会趋近于无穷。于是,火箭设想被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燃料与反应物料其实就在太空之中所谓的真空实际上充满了氢原子。当然,以地球的标准来看,氢原子的密度是太低了:在太阳与其他恒星之间的太空,大约每立方厘米只有一个原子。尽管如此,假设飞船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飞行,那么每秒钟就会有三百亿的原子撞击到飞船的每一平方厘米的表面上。(在飞船运行早期,这个数据也不会有很大的变化,这是因为距离恒星越近,空间中的氢原子密度也就越大。)蕴藏在这些原子之中的能量足以人震惊。原子撞击船壳的瞬间会产生数百万伦琴的强烈辐射,而对于人类来说,不到一千伦琴的辐射量就足以使其在一个小时之内死亡。使用任何种类的防护层都无济于事。就算把防护罩做得很厚,姑且不提难于启动的问题,在启动之后,这些防护罩也将很快消耗殆尽。不过,在“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诞生的这个时候,无须任何物料的防护手段已经投入使用:这就是磁-氢联合力场。它的能量脉冲可以前出数百万千米,利用偶极子捕获空间中的原子——甚至无须电离——并控制原子流。这种联合力场并不仅仅像护甲一般被动地防御,它还可以驱散星际灰尘和大部分气体,只有最主要的氢可以例外,但这些氢原子被驱赶到后方,它们以弧形线绕过飞船,飞船本身不会受到任何辐射。最终,氢原子进入一道涡流圈,然后被压缩,

    最终成为巴萨德驱动器的燃料。

    飞船的体积并不小。尽管如此,与周围的广阔力场网相比,它不过是一块小小的金属罢了。这力场已经不再是由它本身产生的了。当飞船获得最低启动速度的时候,它开始了产生力场的进程;但力场很快就变得太大,太迅速,以至于只有它本身才能产生和维

    持它。主热核反应堆(减速系统用的是另一套)、文氏管……这一系列为飞船加速的设施都并未设在飞船上。大部分设施甚至根本没有物理存在,只是宇宙尺度的合成矢量。飞船的控制设备受计算机引导,其工作与传统的自动导航大为不同。它们的作用更像是催化剂,适当地使用能够影响那些规模巨大的反应,能够增加反应速率,也能够降低反应速度,并最终使其完全停歇……但这些需要时间。

    飞船的能量来自于恒星式的氢聚变,飞船后方的巴萨德模块将巨大的能量与辐射聚集在其电磁场中。

    在反应中产生的能量推进飞船向前,而释放出的光子则在巨大的气体激光器中聚成一道足以将任何固体直接化为蒸气的激光束。聚变反应产生的能量并没有得到百分之百的利用,但大部分散失的能量却将逃逸出聚变反应的氢原子电离。这些光子、电子再加上聚变反应的产物也被力场抛到后方,这种离子风反过来又增加了其本身的动量。

    这个过程并不稳定。实际上它就像生物体的新陈代谢一样,如同在灾难的边缘舞蹈。不可预测的变量时时诞生于空间之中,对整个反应进程造成干扰。力场的范围、强度以及气体诸多参数必须及时准确地进行调整。这是一个有数百万个参数的函数,只有计算机才能够迅速地解决这个问题。输入数据和输出信号以光速来往——这是物理世界的最高速度,但即便如

    此,它穿越一百万千米的距离仍然需要三又三分之一秒。如此缓慢的反应速度已经足够致命了。等到“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接近终极速度、从而造成显著的时间效应时,这种危险还会变得更大。

    尽管如此,一周周、一月月的时间过去了,飞船仍在向前。

    数条物质循环渠道将生物体产生的废物重新化为可供呼吸的空气、可饮用的水、可食用的食物以及可利用的纤维。这一系统是如此强大,甚至可以保证飞船上的酒精饮料供应。飞船上不断生产出适量的葡萄酒与啤酒,主要用于佐餐。酒精含量高的烈性饮料供应稀少,但有些人在上飞船的时候自己携带了烈酒。

    他们还可以从不饮酒的让你那里购买份额、从而保留自己的份额,直到在某些特殊场合将所有的份额挥霍殆尽。

    随着时间推移,有一个关于饮酒的非官方规定逐渐得到了众人的承认:在休闲室之外饮酒是不受欢迎的行为。为了有助于社交活动的展开,这个房间中摆放着数张小圆桌,而非通常的单独长桌。因此,除了用餐时间之外,这个房间完全可以当作酒吧。一些人在房间一头做了个吧台,里面摆着冰块和调酒器。另外一些人则制作了遮蔽舱壁的卷帘,在喝酒时可以放下来挡住舱壁上的壁画,不然总会觉得不自在。一台录放机不停地播放着背景音乐,人们在此处谈天说地,从16世纪的嘉拉德舞曲到最后一次的小行星探险都可以成为话题。

    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时间已经是20:00了,但小酒吧中却空无一人,这是因为健身室里正举办一场舞会。

985:卢克

    985:卢克

    大多数不当值的人都乐意参加这种活动,现在他们正在更衣。服装和礼仪在此类活动中极为重要。机械师乔汉?费雷瓦尔德身穿金色罩衫和银色紧身裤,整个人精神奕奕。这套服装是一位女士为他制作的,不过此时,这位女士以及舞会上演奏的乐队都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他接受了埃罗夫?尼尔森的邀请,来到了酒吧。

    “咱们不能等到明天再谈公事吗?”他问。这个年轻人个头高大,和蔼可亲,脸形方正,修剪得很短的金发下面露出了被灯光映得发红的头皮。

    “我想马上跟你讨论这事,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尼尔森用粗哑的声音回答道,“刚才我换衣服的时候灵感一闪。”他的模样与声音很相称,“不过在执行我的构思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它的可行性。”

    “没问题(原文为德文),不过你得请客,最好也别聊太久。”

    天文学家在架子上找到了自己的酒,又拿起两个杯子,走向一张餐桌。“我喝水——”费莱瓦尔德张口说道,又停了下来,因为对方根本没听到。“尼尔森总是这样。”费雷瓦尔德嘀咕了一句。他倒了一壶水,把水壶放到桌子上。尼尔森坐下来,拿出一个本子开始描画。他身材矮胖,头发斑白,摸样也算不上英俊。飞船上人人都知道,他生于拥有悠久历史的大学城乌普萨拉,他的父亲出于知识方面的野心,付出一切,将她塑造成了一个“神童”。据推测他虽然结了婚,但婚姻生活一定非常不幸,因此他才抛妻弃子,抓住机会上了这艘飞船。交谈的时候,他对一切他无法理解的人文学科不屑一顾,但如果话题与他自己的专业领域有关……你就会忘记他一切的无礼和自负,只会记得他对这宇宙的观察和理解,你会看到他灰白的头发上戴着一顶群星组成的冠冕。

    “——测量这些极有意义的参数,如今正是大好时机。想想看,我们的基线有十个秒差之多还能更准确地测量伽马射线光谱,因为红移效应使它们变成了较低能量态的光子。还有很多很多。但是我仍然不能满足。

    “现在对于我来说,电子观测仪已经没有作用了——范围狭窄,影像模糊,还得经过降噪处理,更不用说还有可恶的光学变化。我们应当在船壳外部安置反射镜。这些反射镜捕捉到的光线可以经由导光设备转入舱内的目镜、光电倍增管和摄像机。

    “不,先别打断。我很清楚之前类似的尝试都失败了。做一台机器从气密舱门送出,将塑料内衬制成这么一个设备,然后渗铝处理,这些都不难。但是巴萨德场的感应效应很快就会把反射镜变成哈哈镜。没错。

    “我现在的想法是把传感器和反馈回路印入塑料内衬之中,这些传感器和回路会在扰动发生的瞬间对其进行自动补偿。关于这个结构的设计、测试和制造,我希望了解你的看法,费雷瓦尔德先生。给,这是我心中构思的一个草图——”

    一个声音打断了尼尔森的说明:“嘿,你们在这儿呢,老兄”他和机械师都抬起头,威廉姆斯正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这位化学家右手握着一瓶酒,左手擎着个半满的玻璃酒杯。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红润,呼吸也显得粗重。

    “出什么事了?(此处原文为德语)”费雷瓦尔德问道。

    “英语,小子。”威廉姆斯说,“今晚说英语。美式英语。”他走到桌边,狠狠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差点弄翻桌子。他身上有一股浓烈的威士忌气味。“尤其是你,尼尔森。”他晃动着一根手指指着尼尔森,“你今天晚上说美国话,你这瑞典佬。听到没有?”

    “请你离开这里。”天文学家说。

    威廉姆斯把身体重重地压在一张椅子上。他倾身向前,两只手肘放在桌面。“你们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对不对?”他说。“以你现在这副模样,恐怕你也不知道呢?”尼尔森讽刺道,仍然在说瑞典语,“今天是7月4日。”

    “没——没——没错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不知道?”威廉姆斯又转向费雷瓦尔德,“你知道吧,德国小子?”

    “呃,是个纪念日?”机械师试探道。“没错。纪念日。你怎么猜到的?”威廉姆斯举

    杯示意,“陪我喝一杯,你们两个。为了今天我可是收集了不少好酒。喝”费雷瓦尔德同情地瞥了他一眼,跟他碰了下杯,“祝愉快。(原文为拉丁语)”尼尔森说了声“干杯(此处原文为瑞典语)”,喝了一口自己的杯中酒,怒气冲冲地瞪着威廉姆斯。“7月4日。威廉姆斯说,“独立日。我的国家。我想举办派对,可是没人关注。你们跟我喝了一两杯,就跑去参加那该死的舞会。”他盯着尼尔森。

    “瑞典佬,”他慢慢地说道,“你要是不陪我喝酒,我就把你的牙齿打到肚子里去。”

    费雷瓦尔德按住威廉姆斯的手臂。化学家想站起来,但费雷瓦尔德比他强壮得多。“冷静点,威廉姆斯博士。”机械师温和地说,“如果你想庆祝你的国庆日,没问题,我们很乐意为它干几杯。难道不是吗,先生?”他又对尼尔森说。天文学家急促地说:“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上船之前有个了解内情的人跟我说过。挫败感。他不能适应现代社会。”“该死的高福利官僚主义——嗝儿。”威廉姆斯说。

    “他开始白日做梦,梦想他的国家统治全球,进入帝国时代。”尼尔森继续道,“他幻想着一个自由的企业系统——我很怀疑这种东西是否真正存在过。他还曾涉足极端保守派的政治活动。那时候,控管局不得不逮捕了几名美国籍的高级官员,指控他们阴谋

    破坏种族和解——”

    “我受够了”威廉姆斯开始大喊大叫,“一颗新的恒星。新的世界。完全可以成为自由的世界。就算要让我跟一群瑞典佬一起旅行也无所谓。”

    “看到没有?”尼尔森嗤笑着对费雷瓦尔德说,

    “不过是个被浪漫的爱国主义烧昏了头的家伙。遗憾的是,历史幻想小说和顶呱呱的史诗都满足不了他。”

    “浪漫”威廉姆斯吼道。在费雷瓦尔德的掌控之下,他徒劳地扭动着身体,“你这脑满肠肥、四肢细弱、长着一双猫头鹰眼睛的蠢货你觉得你的生活很不错吗?你的婚姻早早破产,连我都不如我怎么没有合作?你这*子养的,我做的工作对得起我领的工资,可你根本用不着这样,你这个——放开我,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男人”

    “请不要再说了。”费雷瓦尔德说,“拜托。(此处原文为德语)先生们。”他站了起来,这才能继续把威廉姆斯按在椅子上。他的目光转向桌子对面的尼尔森。“还有你,先生。”他严厉地说,“你不应该这样激怒他。你完全可以和他喝一杯,对他的国庆日表示敬意。”

    尼尔森似乎跃跃欲试地想动手。他正要爆发时,简?萨德勒出现了——她其实两分钟前就在门口看着这一切。

    “乔汉说得对,埃罗夫。”她说,“你还是到我这里来吧。”

    一股微风在峡谷里口荡。从西边远处传来一阵嚎叫声,在峡壁表面飞着一只嗡鸣的雄蜂,它落在一片丑怪的鳞石上,紧张地上下爬动。

    沙民又迟疑了片刻。突然,他们一边惊恐地叫喊着,一边狂奔着逃离那惹人注目的陆上飞车。

    接着又传来了一声颤抖的嚎叫,比上次更近了。此时,那些沙民跟等候着的巴恩撒还有一段距离。巴恩撒同样紧张地哞哞叫,用力地曳着系在身上的绳予。

    尽管阿杜并不明白这嚎叫的含义,但他仍然拼命地朝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岩洞的石缝里挤。隆隆的嚎叫声更近了。从沙民的反应判断,发出这嚎叫声的一定是一种可怕得超出想象的怪物,一个凶杀成性的怪物。而且,它也许并不具备分辨可食的有机物和不可食的机器的能力。

    塔斯肯们几分钟前瓜分陆上飞车的地方一片寂静,连他们逃走时扬起的沙尘也消散了。阿杜?得杜关上了所有的辅助性电路,以便尽量减少响声和灯光。这时,渐渐可以听到一种越来越近的悉簌声。一个怪物出现在附近的一个沙丘丘顶上,朝着陆上飞车移动。

    这个怪物身材窝大,但并不狰狞可怕。阿杜内心的反应是皱了皱眉,检查了一下视觉传感器,并且重新启动体内的各种机械和电路。

    这怪物看上去很像一个老头儿,他身穿一件宽松的长袍,肩披一顶破旧的斗篷。长袍上悬挂着几条小带,几个小包,还有几伴不知做什么阳的小器具。阿杜向怒人走来的方向搜寻了一下。并不见有恶魔追赶的迹象。老人也并不显得惊惶失措。事实上,阿杜倒觉得他欣欣然面有喜色。

    这位奇怪的不速之客的苍老面颜和满是沙尘的衣服融为一体,胡须也和胸前织物的松散线头混杂在一起,简直无法将两者区分开来。

    一种和沙漠上遇然不同的潮湿和严寒的气候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一只鹰钩鼻子宛如巨石突出在纵横起伏的皱纹和伤痕之中,似乎时时在警惕地嗅着什么。鼻两旁的眼睛如同蔚蓝色的液体一般清澈柔和。老人透过沙尘和胡须微微一笑,眯眼看着静静躺在陆上飞车旁边的那个瘫软的身躯。

    虽然阿杜亲耳听到了那嚎叫声,但他以实用主义的态度撇开了这个事实。他确信沙民是受了某种幻觉的蒙骗;同时他也确信,这个陌生人对卢克并无恶意。阿杜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想找个更好的观察角度。不巧,碰动了一块小石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这声音几乎连阿杜的电子感受器都觉察不出来,然而那人却好像挨了一枪似的骤然扭转身来。他直盯着阿杜藏声的石缝,仍然和蔼地微笑着。

    “喂”他用一种高兴得令人吃惊的低沉嗓音喊道。“到这边来,我的小朋友,不要害怕。”

    这声音是友好的,使人疑虑全消。在这样的荒野上,虽然是跟一个陌生人交往。但无论如何比单枪匹马、孑然一身强。阿杜摇摇摆摆地走到阳光下面,向瘫软地伸开四肢躺在地上的卢克走去。他斜倾着圆桶般的身躯,仔细查看卢克软绵绵的身体,从体内发出一阵担忧的嘘嘘声和嘟嘟声。

    那老头走过来在卢克身旁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卢克的前额,然后又摸了摸太阳穴。不一会儿,这个失去知觉的年轻人像在梦中一样动了一下,又咕哝了两声。

    “不要担心,”老人告诉阿杜,“他会好起来的。”

    仿佛是要证实这个判断,卢克眨了眨双眼,茫然不解地凝视着上方。轻声而含混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静地躺着吧,孩子。”老人一面屈腿往自己的脚后跟上一坐,一面说,“你今天够忙的了。”他孩子似的又一次咧开嘴笑了,说,“你真幸运,你的头还在身子上。”

    卢克向四周望了望,他的目光落到那俯视着他的苍老的脸上,他认出了眼前的老人,这使他奇迹般地清醒过来。

    “贝恩……一定是贝恩”突然恢复的记忆使他害怕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但现在沙民已经无影无踪了。他慢慢地坐起身来说:“贝恩?柯罗比,我见到你很高兴。”

    老人站起来,眺望着峡谷的底部和上面起伏的峡壁顶,一只脚踢弄着沙子,说:“这片琼德兰沙漠是不能随便来旅行的。来试探塔斯肯好客程度的人都是误入险徒的旅行者。”他又把目光转到他的病人身上。“告诉我,年轻人,是什么使你跑出这样远,来到这片偏僻的荒野上?”

    卢克指着阿杜说:“是这个小机器人,他说他在寻找以前的主人。当时我还以为他是疯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忠诚的机器人。他为了重归故主,一往无前,不顾一切,甚至对我采用了欺骗手段。”

    卢克抬眼看着老人继续说:“他自称是一个叫欧比—旺?柯罗比的人的财产。”卢克紧紧地盯着老人,但老人没有任何反应。“他是你的亲戚吗?我叔叔认为真有其人。或者他不过是一种幻象,是杂乱信息误人机器人的主存储库引起的。”

    老人象在追忆往事,皱了皱眉头,心不在焉地捋着蓬乱的胡子,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欧比—旺?柯罗比,”他反复念着这名字。“欧比—旺……瞧,我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很久,很久了,真奇怪”

    “我叔叔说他已经死了。”卢克想帮助他回忆。

    “噢。他没有死”柯罗比脱口而出地纠正他说,“还没死,还没有。”

    卢克激动地爬到他的脚下,把“塔斯肯袭击者”全忘了。

    “那么你认识他?”

    他那长满胡须的皱脸浮现出一种不寻常的孩子般的微笑

    “我当然认识他;他就是我。正象你可能怀疑过的那样,卢克。不过,从你还没出生的时候起,我就一直没有再用欧比—旺这个名字了。”

    卢克试探地指着阿杜说:“那么,就象这个机器人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属于你的?”

    柯罗比看着那默不作声的机器人,并不想掩饰自己的迷惑不解。他承认说:“啊,这可真令人奇怪了。我似乎并不记得有过一个机器人,更不要说是个现代化的阿杜装置。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突然,不知什么东西把老头的注意力引到了附近的峭壁悬崖上。“我想咱们还是用用你的陆上飞车吧。沙民很容易受惊,但他们会很快地搬了援兵卷土重来的。陆上飞车是个宝贝,可不要轻易放弃,况且他们毕竟不是加哇。”

    柯罗比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把双手捂在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发出一声神秘可怖的嚎叫,吓得卢克跳了起来。“这应该可以使任何懒散的东西再跑上一阵子了。”老头得意地说。

    “这是克赖伊特毒龙的叫声啊”卢克惊讶得目瞪口呆,“你是怎样发出这种叫声的?”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孩子。这并不很难学,只要用正确的姿势,有一副好用的声带和足够的肺活量。假如你是一个帝国官僚,我倒可以马上教你,可惜你不是。”他又一次向悬崖峭壁扫了一眼,说:“另处,我认为现在也不是学习这个的时候,这里也不是学习这个的地方。”

    “我并不坚持现在学。”卢克揉了揉后脑勺说,“让我们出发吧”

    卢克的话音刚落,阿杜就悲哀地嘟嘟叫起来。还飞快地转过身去。卢克不会翻译机器人的电子叫声,但他突然领悟了这叫声的含意,“斯内皮尔”卢克忧虑地喊起来。这时阿杜正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朝着和陆上飞车相反的方向跑。卢克说:“咱们跟着他,贝恩”

    小机器人带着他们跑到一个大沙坑的边沿停了下来,向下指着,发出悲哀的尖叫声。卢克看清了阿杜所指的地方。他们小心翼翼地顺滑溜的沙坡往下走。柯罗比毫不费力地跟在后头。

    斯内皮尔躺在他滚下来的那个陡坡底下,摔得遍体鳞伤,

    一只车臂摔断了,曲扭着,脱落在不远的地方。

    “斯内皮尔”卢克呼唤着。但没有回响。摇晃他也未能使他苏醒。卢克打开机器人后背的一块板,把一个暗藏的开关连续拨弄了几次,开始听到一阵低低的嗡嗡叫声,时断时续。最后变成正常的颤动。

    斯内皮尔用他那只还连在身子上的手臂撑着打了个滚,坐了起来。“我在哪儿?”他自言自语他说,他的光感受器渐渐清晰起来,他认出了卢克。“噢,对不起,先生,我一定是失足了。”

    “你很走运,你的每条主电路还可以工作。”卢克告诉他。接着又心情紧张地望着山顶说,“你能站起来吗?我们必须赶在沙民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斯内皮尔刚一挣扎,伺眼电动机就不正常地叫起来。“我想我是没法走了。你们走吧,卢克老爷。不必因为我而耽误了自己。我已经完蛋了。”

    “不,你没完”卢克急忙说,不禁被新结识的这个机器人所感动。斯内皮尔不是卢克平日打惯交道的那种沉默寡言的农业机器人。“你说了些什么呀?”卢克说。

    “可这是合乎逻辑的啊”斯内皮尔对他说。

    卢克气愤地摇着头说:“失败主义者”

    在卢克和贝恩?柯罗比的帮助下,这个伤残的机器人挣扎着站起来。阿杜在坑边注视着他们。

    爬了一半坡,柯罗比停下步来,他怀疑地用鼻于吸了口气说:“快我的孩子。他们又在前进了。”

    卢克注视着周围的山石,一边留意自己的脚步,费劲地把斯内皮尔拉出了沙坑。

    贝恩?柯罗比隐蔽得很好的山洞是按照斯巴达方式装饰布置起来的,虽然简朴,但还舒适。不过,它的风格反映了主人古怪的折衷主义的情趣,是大多数人所不喜欢的。作为起居室用的地方是十分简朴的,表明主人所注重的是精神上的而不是**上的舒适。

    他们成功地在“塔斯肯袭击着”的援兵赶到之前撤出了峡谷。在柯罗比的指点下,卢克驾着飞车,故意东弯西拐,留下一条方向难辨的痕迹,即使是具有超级嗅觉的加哇也无法跟踪。

    卢克竭力抵制着柯罗比山洞里那些有吸引力的怪东西的诱惑,在一个布置紧凑、设备齐全的修理间,花了几个小时想把斯内皮尔的断臂接上。

    幸好当时在剧烈的拉力作用下,过载保护器自动断开了手臂,并把电子神经和神经节封闭起来,所以并没有严重受伤。现在修复时,只需把断臂重新接在肩肿上,启动自我重接机构就行了。假如手臂折断的地方不在关节部位,而在骨头当中,那么这样的断肢再植除工厂之外是无能为力的。

    在卢克工作时,柯罗比的注意力集中在阿杜?得杜身上。矮墩墩的机器人驯服地坐在山洞中冰冷的地上,老头俯身用手拨弄着它的金属内脏。最后,老人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直起身来。他关上机器人圆脑袋上敞开的面板,说:“好了,我的小朋友,让我们看看你究竟是谁,来自何方。”

    卢克本来也快干完自己的活计,柯罗比的话一下子把他从修理间吸引了过来。“我看到过一部分信息,”他开始说,“并且我……”

    一幅非常动人的人影又一次从小机器人的正面投射到空中。卢克立刻停止了讲话,那人影不可思议的俊美使他再一次为之倾倒。

    “还要跳舞?”尼尔森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在这一切发生之后?”

    “正是因为这一切发生了,所以更要跳舞。”她把头转开了,“我已经对你傲慢的态度有些厌倦了,亲爱的。我们是该尝试着重新开始,还是把一切都抛下?”

    尼尔森有些不情愿地叨咕着什么,但还是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她比他略高一点。威廉姆斯不再挣扎,跌坐在椅子上,克制着眼中的泪水。

    “我在这里待一会儿,简。看看我能不能转变他的情绪。”费雷瓦尔德低声对她说。

    她忧心忡忡地对他笑了笑。“你可以的,乔汉。”

    在她跟尼尔森在一起之前,他们两个有过几次。“谢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了一小会儿。尼尔森轻咳了几声,双脚在地上蹭了几下。“我们等会儿再见。”

    她说着,走开了。

    当“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的速度达到一定程度时,光学效应即使在肉眼看来也非常明显了。飞船本身的速度与恒星发射出的射线速度以矢量方式相加,结果就是产生了明显的像差。除了在飞船正后方或者正前方的天体之外,其他天体的视位置都改变了。各个星座或是歪向一边,或是扭曲变形,有的甚至不再能看得出星座的摸样,这是由于星座中的恒星已经在黑暗中移动到了另一边。飞船后方的恒星越来越稀少,而前方的恒星则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多普勒效应也出现了。由于从后方来的光波是以追赶的态势而来,因此在飞船的观测仪器看来,来自后方的光波*长增加而频率降低。类似地,从前方来的光波*长降低而频率增加。因此,后方的恒星光谱发生红移,而前方的则发生蓝移。

    飞船上唯一一台实时补偿式窥镜在舰桥之上;之所以只有一台,是因为该设备非常复杂。一台计算机不断地进行计算,并以投影的方式显示:如果飞船在当前位置静止,观测到的星空将会是什么样子。这一设备并不是为了娱乐或者舒适而设计,它能为导航工作提供很有价值的帮助。

    不过,明显的是,为了计算得出上述信息,计算机需要知道飞船本身究竟位于何处,以及它的运动速度,还有在宇宙中的相对参照物信息。要得知这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里所谓的速度与我们通常的理解不同,这是一个包含数量与方向的矢量,因此无论是数值还是方向都必须非常精确;但由于恒星际空间的扰动,以及巴萨德模块控制系统那并不完美的反馈信息,还有时间膨胀系数等种种原因的存在,速度这一矢量的变化是相当频繁的。这些对于飞船也已计算好的路径产生的影响非常微小;但在宇宙空间的大尺度中,这样的误差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切误差必须在其刚刚出现时就被消灭。由于这一工作的重要性和对飞船操作带来的巨大影响,这位仪表整洁、身体强壮、留着黑色胡须的领航官奥古斯特?布德劳成了飞船上为数不多的必须坚守岗位的人之一。他的工作并不涉及那个逻辑怪圈——你需要了解自己的位置与速度,从而校正像差,进而了解自己的位置和速度。领航官只需要将遥远的外星系当做信标,再从较近恒星的观测结果静态分析中取得更详细的数据,然后利用数学计算得出最新的近似值。

    也就是说,他是特兰德和费多洛夫的合作者。特兰德船长的工作是进行计算和做出必要的航线变更指示,而费多洛夫总工程师则负责执行这些指示。整个工作进行得非常平稳,人们几乎没法感受到这些调整。当然有些时候,飞船那种处于感觉阈值边缘的脉冲会变得略强;也有可能是飞船加速的方向有调整,这时人们或许会感觉到甲板出现了十度以内的倾斜。

    除此之外,布德劳和费多洛夫还尝试着保持与地球的联络。太阳系中的航天器目前仍能观测到“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驱动场给信号带来了强烈的干扰,但尽管如此,来自月面微波激射器的微波束仍然可以到达飞船,传来地球方面的质询、娱乐节目、新闻以及个人问候。飞船也可以用自己的微波发射器进行回复。事实上,按照计划,一旦飞船在室女座β停泊,这一类信息交换将会成为常规。先于飞船发射的那些无人航天器也能够持续不断地发回信号,直到现在它们仍然在这么做,只是飞船本身没法接收,不过每当地球方面把这些信号转发至飞船时,船员们都很乐意收听。

    如今的问题是这样:恒星和行星都是又大有墨守成规的物体。它们以相对缓慢的速度在空间中运行,这个速度很少超过五十千米/秒,而且它们也绝不会改变自己的路径,就连极微小的改变也不会出现,因此很容易推测出它们几百年后会在什么位置,从而将信号发往它们将会出现的那个位置。但是星际飞船并没有这样的特征,加上人类的生命十分短暂,所以他们必须赶时间。像差和多普勒效应也会影响无线电波的接收。最终,飞船上的设备将无法接收月面发来的无线电波。即使在那之前,也有可能会出现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因素,特别是当月面与飞船间的信号往还时间长达几个月以上的时候,微波束就很难再找到飞船的位置了。

    同时兼任通信官的费多洛夫经常检查整理信号探测器和信号放大器。他不断增强发往太阳方向的信号强度,并对月面基地根据自己发出的信号推测出飞船未来位置抱有希望。尽管可能连续数天都接收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信号,他还是坚持等待。他的坚持换回了成功。但是接收到的信号却越来越弱,信号越来越短,间隔也越来越长——最终,“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进入了“大深渊”。

    英格丽德?林德格伦按下蜂鸣器的按钮。舱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如果敲门的话,里面的人根本不会听见。没有人应门。她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她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重心在两脚之间不断变换。

    最后,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门没锁。她把门推开一条缝,不过并没有向里面看,只是柔声呼唤道:“波里斯,你还好吗?”

    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向她靠近。费多洛夫把门完全打开了。“哦,”他说,“日安。”

    她仔细地看着他。他身材中等,体形健壮,脸庞宽阔,颧骨高耸。头发是棕色,已经有了灰白的迹象,尽管他实际上才四十二岁。他的胡须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刮过了,身上胡乱套着一件长袍,显然是刚才匆忙穿上的。“我可以进去吗?”

    她问。“如果你愿意的话。”他挥手示意她进来,然后关上了门。属于他的这半个舱室现在已经同另外半个目前由生态系统总管佩雷斯拉所占用的舱室用幕布相分隔开了,一张乱七八糟的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头柜上放着一瓶伏特加。

    “请原谅,屋子里太乱了。”他毫无歉意地说着,跌跌撞撞地从她身边走过,“想喝一杯吗?我这儿没有酒杯,不过你直接对嘴喝也没关系。反正咱们谁也没有传染病。”他嘿嘿笑着,“这里哪会有什么细菌呢?”

    林德格伦在床边坐下。“不了,谢谢。”她回答道,“我在值班。”

    “我本来也应该在值班。是的。”费多洛夫没有坐下,只是晃晃悠悠地站在她对面,“不过我通知了舰桥那边说我不舒服,需要休息一下。”

    “你没有去找拉特瓦尔拉医生诊断一下吗?”

    “有必要吗?我的身体并没有毛病。”费多洛夫停顿了一下,“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搞清楚我的情况吧。”

    “这是我职责。我会尊重你的**,不过你是我们的关键人物。”

    费多洛夫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就跟之前的嘿嘿笑声一样,都是硬挤出来的。“别担心。他说,“我的脑子也没出问题。”他伸手去拿那瓶酒,不过又把手收了回来,“我甚至都没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完全没问题,喝酒只是让我……美国人怎么说的来着?……容光焕发吧。”

    “容光焕发?这样的人在人群中最受欢迎了。”林德格伦说。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说道:“我想我还是乐意喝一杯。”

    费多洛夫把酒瓶递给她,在她旁边坐下。她举着瓶子对他示意,“干杯。(原文为瑞典语)”然后喝了一小口。她把瓶子还.他,他同样.瓶示意,“干杯。(原文为俄语)”两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费多洛夫盯着天花板,最后他还是扭动了一下身体,开口说话了:“很好。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本来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特别是不可能告诉一个女人。不过我了解了一些关于你的事,英格丽德……甘纳的女儿,对吗?”

    “没错,波里斯?伊里奇。”他瞥了她一眼,这次他脸上的微笑诚恳得多了。

    她放松地坐着,剪裁得体的套装显出她身体的曲线,她身上带着一股温暖的气息。“我相信——”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说的话,不会把这些告诉其他人。”

    “我保证守口如瓶。至于理解,我会尽力的。”

    他把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绞在一起。“你瞧,这是件很**的事。”他说得很慢,但并不怎么镇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会过去的。很简单……我们最后一次收到的信息……让我很失落。”

    “你是说那段音乐?”

    “是的。音乐。信噪比太低了,不可能是电视节目,甚至低到难以听清的程度。那是我们最后一次收到的信息,英格丽德,甘纳之女。在我们到达目的地、然后开始接收从三十多光年以外传来的信息之前,这是最后一次。我很确定这是最后一次。那段短短几分钟的音乐,如此动荡不定,断断续续,在恒星的爆发与宇宙的射线中几乎无法听清——当我们失去这一段音乐的时候,我知道我们不会再接收到任何来自地球的信息了。”

    费多洛夫的讲话停止了。林德格伦等待着。他用力摇了摇头。“那段音乐刚好是一首俄罗斯的摇篮曲。”他说,“我小时候,母亲就是唱着这首曲子哄我入睡。”

    她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别以为我是因为自怜自伤才疯狂酗酒,”他急切地补充道,“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我非常怀念我那些死去的亲人。这情绪会过去的。”。

986:信奉

    986:信奉

    986:信奉

    “也许我的确能理解你。”她低声说道。

    这是他的第二次星际旅行。之前他曾去过孔雀座.探测器传回的数据表明那里有一颗类地行星,探险队出发时满怀希望,但现实却如同噩梦,幸存者鼓足勇气在那里进行研究,但只逗留了计划中的最短时间就开拔返回了。当他们返抵地球时,在他们的感觉中只读过了12年,但地球上已经过去了43年。

    “我们知道当我们回到家时会有很多人都死了。”费多洛夫转过头来面对着她,“我们知道很多东西都会改变。甚至,当我发现我家乡城市的一部分还没有变得让我认不出来的时候,我感到欢欣鼓舞——照耀在河面上的月光,喀山大教堂的穹顶与塔楼,俯瞰着涅夫斯基大道桥梁的亚历山大和比塞弗勒斯,冬宫里的藏品——”他移开目光,缓缓地摇着头,“但是,

    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改变是生活本身。一切是如此地不同。看到生活发生这样的变化,就像看到心爱的女人成了**。”他的脸涨红了,“就是生活你可能知道,我很快就回到太空中,工作了五年之久,研究巴萨德引擎的改进工作。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得到现在这个职位。我们可以期望β-Ⅲ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几乎无法听到,“就在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了我母亲唱过的摇篮曲。最后一次。”

    他把酒瓶送向嘴林德格伦沉默了一两分钟,让他静静地思索,这

    开口说道:“现在我差不多明白了为什么你会感到这么痛苦,b里斯。我学过一点社会历史学。在你的少年时期,人们过得比较,呃,比较辛苦。他们需要修补战争给许多国家带来的创伤,繁衍人口,解决国内的动问题。不过到了现代,人们已经将目标转向了其他一些东西——一些惊人的项目,无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在太空中。似乎只有人们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这种热忱,其核心是一种努力工作、爱国主义和奉献的jn神。我猜想,在你的心中有两个全心信奉的神:父亲是科技,而母亲是你的国家,俄罗斯。”她把放在他肩上的手拿了下来,覆在他的手上。“可当你回来的时候,”她说,“他们却都没有在意你。”

    他点点头,用牙齿咬住了下

    “这就是你厌恶现代的原因吗?”她问。他吃了一惊,“不我没有”

    “不是吗?那么,为什么你的每次异关系都只能维持一两周的时间?”她追问道,“为什么你只有在男人中间显得轻松愉快?我认为你没有兴趣了解人类当中的我们这一半,除了我们的身体。你不认为我们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去了解的。还有,你刚说了什么?关于**——”

    “是的,这就对了。”柯罗比沉思地轻声说。

    影象依然很不稳定,这表明录象磁带是仓促录制的,但卢克钦佩地注意到,这次的影象比过去清晰得多。显而易见,柯罗比在比清除沙漠上的尸骸更为具体的事情上是很内行的。

    “欧比—旺?柯罗比将军,”影象以甜美的声音倾诉,“我以阿尔德兰星球和‘恢复古老共和国联盟’的名义和您讲话。我奉父亲贝尔?奥加纳——阿尔德兰系总督和第一主席之命,前来打搅您宁静的隐居。”

    柯罗比静静聆听着这番郑重其事的倾诉,而卢克则双眼圆睁,眼球几乎从眼眶里滚出来。

    “将军,许多年前,”那声音继续说,“你曾在克洛恩战争中为老共和国建树过功勋。现在我父亲请求您,在我们最绝望的时刻再度帮助我们。他希望您前往阿尔德兰和他会合,您务必到那里去。

    “我感到抱歉的是,我不能亲自前来向您转达我父亲的请求。我的使命本来是要亲自会见您的,但失败了。因此我只好求助于这种间接的联络方式。

    “关系到阿尔德兰生死存亡的情报已经转存到阿杜?得杜的电脑之中。我父亲知道怎样将情报取出。我恳求您把这机器人安全地送达阿尔德兰。”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此刻,她的话语急促,不象刚那么平静了。“你必须帮助我,欧比—旺,柯罗比,你是我最后的希望。我将会被帝国的士兵抓住,但他们是不能从我这儿了解到任何情况的。需要了解的事全都存在这个机器人的记忆单元里了。不要使我们失望,欧比—旺?柯罗比不要使我失望”

    一朵小小的三维静电干扰的云团取代了jn美的立体形象,接着,静电干扰云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阿杜?得杜满怀期待地抬眼望着柯罗比。

    卢克的思想象塘水里掺了汽油一样极了。为了使自己镇静下来,他的注意力转向沉静地坐在一旁的身影。

    啊这老人,这疯狂的术士,这从他记事时起他叔叔和其他所有人都莫不知晓的沙漠游民和十足的怪人

    如果说,那个陌生女刚向着山里清凉的空气说出的那番惶恐焦急的话语对柯罗比有所触动的话,从他的外表是丝毫看不出来的。相反,他背靠着石壁,沉思地捋着胡须,不动声-地慢腾腾地吸着那支造型奇特、铬层已失去光泽的水烟筒。

    卢克眼前又浮现出那质朴而又可爱的形象。“她是那么……那么……”他是干农活出身的,一时想不出用什么适当的词来形容她。猛然,他记起她刚讲话中提到的一件事,这使他怀疑疑地凝望着这位老人。“柯罗比将军,你参加过克洛恩战争,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卢克说。

    “嗯,是的,”柯罗比漫不经心地应答道,就象是在闲谈炖的烹饪法一样。“我想这有些年头了。我曾经是一个绝地骑士,象……”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接着说,“象你父亲。”

    “一个绝地骑士?”卢克重复说。突然他脸上l-出困不解的神但我父亲没有参加过克洛恩战争呀。他不是骑士,他是一个运货飞船的驾驶员。”

    柯罗比含着水烟筒,嘴边浮现出微笑说:“但这是你叔叔告诉你的。”他的注意力突然转到其它什么地方。“欧文?拉尔斯不同意你父亲的思想倾向和人生哲学。他认为你父亲应该呆在塔图因,而不要去卷入……”你又似乎冷淡地,耸了耸肩。“唉,他认为你父亲应该留下,专心照管自己的农活。”

    卢克没有说话,他紧绷着身体倾听着老人叙述他父亲的身世。过去他只从他叔叔那儿听说过,而且那是被歪曲了的。

    “欧文常常担心你父亲的冒险生涯会影响你,使你脱离安克赫德。”他遗憾地慢慢摇着头,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你父亲恐怕天生就不是个干农活的。”

    “卢克转身走开。他又继续去清除斯内皮尔伤口已经愈合了的金属外壳里最后的沙粒。“要是我以前就了解他该多好”

    他喃喃地自语了一声。

    “他是我有生以来认识的最好的飞行员,”柯罗比继续说,“一个机智的战士。他的‘力’……本能很强。”柯罗比一下显得苍老起来。“他还是我的好朋友。”

    刹那间,老人又恢复了他那天生的幽默感,象孩似的眨动着双眼说:我知道你自己也是一名相当不错的驾驶员。飞行和航海虽然不能遗传,但造就一名优秀的小飞船驾驶员所需要的许多素质却是能遗传的。你已经从你父亲那里继承了这些素质。当然,就是一只鸭,也还得先教它,会游水。”

    “什么鸭?”卢克好奇地问。

    “那是小事,你别管了。你知道,在各方面你都很象你父亲。”柯罗比直率地打量着卢克,使卢克感到局促不安。“比起上次见到你,你已经长大了许多。”

    对此卢克无言以对。柯罗比又陷入沉思之中,卢克默默地等待着。不一会儿,那老头从沉思中醒悟过来,显然他已做出了重大决定。

    “所有这些都提醒了我,”他装出一副偶然想起的模样,“我这里有一件东西给你。”他站起来,走到一个庞大的、旧式柜跟前,在里面翻寻起来,他把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翻了出来,又全都重新放了回去。其中有几样卢克是认得的。显然,老人是在专心致志地寻找某件重要东西,卢克只好克制自己,闭口不问那些逗人喜爱的小玩意。

    “你父亲说,等你长大以后,”柯罗比说,“他想让你得到这把……可我得先找到这个该死的东西。我以前就想把它j给你,可你叔叔不允许。他认为你会由此而产生一些愚蠢的念头,最后会追随老欧比—旺去进行理想主义的讨伐战争。

    “你瞧,卢克,这就是你父亲和你叔叔欧文之间的分歧所在。拉尔斯是个不让理想主义来干扰实际事务的人,而你父亲则认为这个问题甚至连讨论的价值都没有。在这类事情上,你父亲都是凭本能作出决定的,就象他凭本能驾驶飞船一样。”

    卢克点了点头,他终于捡出了最后一颗沙粒。他四处寻找剩下来的一个器件,准备把它装进斯内皮尔敞开的n腔盖板上。他终于找到了这个防逃器,他拉开机器里的接收闩,要着手把防逃器装上,斯内皮尔专注地看着卢克的动作,明显地向后退缩了一下。

    卢克久久地盯着那金属和塑料的光感受器。然后,他断然地把防逃器往工作台上一放,并合上了机器人的n膛盖板。斯内皮尔什么也没有说。

    从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咕哝声。卢克转身看到柯罗比很高兴地走了过来,j给卢克一个看来无害的小东西。卢克很有兴趣地研究起它来。

    这东西有一个粗而短的手柄,手柄上装有一对小开关。手柄上方是一个金属圆盆,直径比他摊开的手掌大不了多少。手柄和圆盘上都装有一些新奇的宝石般的零件。其中有一件看上去象是电池——卢克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电池。圆盘的反面磨得像镜一样闪闪发光。最使卢克疑不解的要数这能量电池了。不论这东西是什么,从电池的额定功率可知,它是需要巨大能量的。

    尽管老人说这个东西是他父亲的,但它看起来仍像是新的。唯有手柄上的一些轻微划痕表明它过去曾被人使用过。显然,这应归功于柯罗比多年的珍藏。

    “先生”后面传来了卢克好一会儿没听到过的熟悉声音。

    “什么事?”卢克一惊,中止了他的研究。

    “如果你暂时不需要我,”斯内皮尔说,“我想把自己关闭一会儿。这样有利于神经的愈合。而且,我反正也该搞点内部自我清洗了。”

    “好,去干吧”卢克心不在焉地回答,马上又回头研究起这个不知名的东西来。在他身后,斯内皮尔沉默着,眼睛里的辉光也暂时消失了,卢克注意到柯罗比正在很有兴趣地瞧着自己,他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有认出这是什么东西,终于无可奈何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你父亲的光剑。”柯罗比告诉他,“曾经有段时间,这玩意儿很流行。现在,在星系的某些地方,也还一样流行。”

    卢克检查着手柄上的控制开关。然后试着按了按靠近镶镜球部的一个颜-鲜的开关。霎时,圆盘出一道大拇指粗细的蓝白-光柱,长约一米多一点,光柱稠密到不透明的程度。光柱的终点和一样浓烈耀眼,强度一点也不衰减。奇怪的是卢克毫不感到光柱有热辐出来。不过,他还是非常小心不去碰上它。他从来没有见过光剑,但他知道这玩意儿能把柯罗比的壁——或人体——钻穿。

    “这是绝地骑士的正式武器,”柯罗比解释说,“它不象能量枪那样笨重而无规则。要使用它光长两只眼睛是不够的,更要有娴熟的技巧。这是一种漂亮武器,也是一种象征。任何人都可以使用能量枪和聚变刀。但如果你能熟练地使用光剑,那就表明你比一般人高出一头。”他边说边在里踱来踱去。

    “一千多个世代以来,卢克,绝地骑士是星系里最强大的、最受尊敬的力量。他们是古老共和国的和平和正义的卫士。”

    卢克没有追问从那以后发生了什么情况。柯罗比抬头一看,只见这青年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空中,根本没有听见老人的话。如果是别人,一定会责怪卢克心不在焉,但柯罗比却不这样。他比大多数人更能体贴别人,他耐心地等待着。终于,户克察觉出了这种寂静,重新开始讲话了。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卢克缓缓地问。

    柯罗比踌躇了一下。卢克觉察出老人并不希望谈及这个具体话题。然而,和欧文?拉尔斯不同,柯罗比不能心安理得地用谎言来敷衍过关。

    “他是被出卖后遇害的,”柯罗比说,“出卖他的是一个名叫达斯?维达的很年轻的绝地骑士。”柯罗比没有看卢克,又说:“这达斯?维达是我训练过的一个小伙,是我最聪明的弟之一……也是我最大的失败之一。”

    柯罗比重新开始踱来踱去。“维达利用我教给他的本领和体内的‘力’行凶作恶,去帮助后来的昏庸皇帝。当时,由于绝地骑士们死的死,散的散,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和维达抗衡。今天,绝地骑士几乎已被完全灭绝了。”

    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从柯罗比的脸上掠过。“在许多方面,他们都太善良了,太轻信了;以至忘记了保护自己。他们过于相信共和国的稳定,没有认识到,虽然她的身体可能是健全的,头脑却得了重病,日渐衰弱,最后给当今皇帝这样的人上下其手,钻了空。

    “我要是事先知道维达追求的目的就好了。我有时有种感觉:他似乎在抓紧时间策划着某种不可思议的yn谋,这就是一个掌握了‘力’而又被‘力’的yn暗面所吞噬的人的命运。”

    卢克的脸上l-出不解的神情。“‘力’?这是你第二次提到‘力’了。”他说。

    柯罗比点了点头。“有时候我简直忘了是在谁面前唠叨了。简单点讲,‘力’是每个绝地骑士必须与之打j道的东西。虽然对它至今尚无圆满的解释,但是据科学家推论,它是一种由生物产生的能量场。古代的人类早就猜想到它的存在。但是千万年来,人们对它的潜在能力却一无所知。

    “只有某种人能认识‘力’的本来面目,然而人们却残酷无情地污蔑他们是骗、伪造者、神秘主义者,或者更坏的人,能使用‘力’的人就更少了。由于‘力’经常突破它自身的原始控制,因此它常常太强大了,难以驾驭。‘力’被他们的同代人所误解——甚至更糟。”

    柯罗比用两只手臂做了一个囊括万物的手势,说:“‘力’包围了我们每一个人。一些人相信它在指导我们的行动,而不是我们在支配它。绝地骑士之所以拥有特殊力量,就是他们了解‘力’,知道如何应用它。”

    柯罗比把手臂放下来,紧盯着卢克,把这个青年人盯得坐立不安。当他再讲话时,他的声调是那样地年轻而富有生气,以至使卢克不禁跳了起来。“如果你要和我一起去阿尔德兰,那么你也必须学会如何应用这种‘力’,卢克。”

    “阿尔德兰”卢克从座椅上跳下来,茫然不知所措。“不,我不去阿尔德兰,我甚至都不知道阿尔德兰在哪儿。”蒸汽发生器、机器人、收获——突然,周围的东西似乎向他挤压过来,刚还惹人喜爱的陈设和新颖别致的器具现在却有点令人生畏了。他急忙向四周张望,竭力避开贝恩?柯罗比的锐利目光……这个老贝恩……古怪的贝恩……欧比—旺将军……

    “我得回家去了。”卢克沙哑地说,“已经晚了,叔叔一定会责怪我的。”他突然记起什么事,向着一动不动的阿杜指了指。“你可以把这个机器人留下。它似乎想要你收留它。我找个借口应付我叔叔——但愿能想得出来。”他几乎绝望地补充了一句。

    “我需要你德帮助,卢克,”柯罗比解释道,语调悲伤而又坚定。“我太老了,无法胜任这样的事,而这使命又太重要了。”他朝阿杜翘了翘下巴。“他的信息你已经耳闻目睹了。”

    “但是……我不能卷进这类事情,”卢克直截了当地说,“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我们得把庄稼收进来——即使欧文叔叔中途雇用一个小帮手,也少不了我。而对于你讲的事,我也无可奈何,至少现在是无可奈何。况且,阿尔德兰离这里是那么遥远,整个事情都和我毫不相干。”

    “这话像是你叔叔说的。”柯罗比不带怨恨地评论着。

    “噢,欧文叔叔?我怎么能向你解释清楚这一切呢?”

    老人忍住了微笑。他知道卢克的命运早已注定。这是在他得知父亲怎样死去之前五分钟注定的,是在他听到全部信息时注定的。当卢克第一次看到由小机器人笨拙地放映出来的美丽的奥加纳参议员恳求援助的形象时,命运就已作了安排。柯罗比在内心里琢磨,甚至很可能在这孩生下来之前,他的命运就注定了。贝恩并不相信宿命论,但他的确相信遗传,相信‘力’。

    “卢克,记住,一个人的痛苦就是大家的痛苦,地方遥远不等于就该遭受欺凌。邪恶势力不能很快地遏制,就会蔓延开来,吞噬掉所有的人,不管他是反抗者还是旁观者。”

    “我想,”卢克很不安地仟悔说:“我能够把你带到安克赫德镇。在那里你可以找到j通工具去莫斯艾斯利,或者其它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很好,”柯罗比同意说,“开始时这样做是可以的。以后你就必须得做你认为正义的事情了。”

    卢克转过身去,脑里一片好的,不过眼下我有点不舒眼……”

    牢房里灯光惨淡yn森,只有黑-的金属墙壁和头顶上高高的天u板依稀可辨。它的设计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加强囚犯的绝望感,这一点是成功的。当牢房的铁嘎吱地打开时,莱亚?奥加纳惊恐地跳了起来,铁和她身体一样厚,好象他们害怕如果做薄了她能赤手空拳地破而出似的。

    姑娘费力地向外张望,看见几名帝国士兵各就各位地紧挨着站着。莱亚?奥加纳蔑视地瞟了他们一眼,紧靠里墙站定。

    一个可怖的黑-身影走进牢房里来,步履平稳,好像在滑行一般。姑娘那镇定自若的神-顿时消失殆尽。维达的出现挫败了她的勇气,其彻底程度就像大象踩碎j蛋壳一样。这恶棍的身后跟着一个人,瘦长得和古董店的一杆鞭一样。虽然他站在黑勋爵身边显得卑微矮小,但那狰狞可怖的模样和维达几乎相差无几。

    达斯?维达对牢外的某人作了个手势。一个像巨蜂一般嗡嗡作响的东西渐渐移近,从口滑了进来。这是一个黑-金属圆球,莱亚一见立刻透不过气来。它借助独立的斥力器悬浮在空中,表面突伸出许多金属臂,在金属臂的未端装设了大量jn细器具。

    莱亚恐怖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东西。她过去听到过关于这类东西的传说,但从来没有真正相信帝国的技术人员会建造这种恶毒的怪物——在它冷酷的记忆装置里存储了人类以及若干异类所具有的各种野蛮暴行的素质。

    “从孔雀座δ回来的时候,我曾希望找一个真正的妻。”他就像被卡住了脖一样。

    林德格伦叹了口气。“b里斯,风俗是会变化的。从我的角度看,你成长的那个年代在道德方面是过于拘谨了。但是,那是对再往前一个时期的或许有些过分的放纵的某种矫正,而在更早——不提那些了。”

    她谨慎地选择着自己的词句,“人不会满足于永恒不变的理想。你年轻时的巨大热情已经变成了冷静的、纯理的古典主义思想。然而如今,古典主义思又被新漫主义思所淹没。至于今后会是什么样的思想占主流,恐怕只有上帝知道了。我恐怕也不会赞同更新的思想。尽管如此,新一代人却总是会成长起来。我们没有权力把他们固定在我们的模里。宇宙实在是太广阔了。”

    过了很久,费多洛夫仍然一言不发,于是她起身准备离开。突然,他迅速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他的身边。他费力地说:“我想了解你,英格丽德。了解你的整个人。”

    “我很乐意。”他的嘴绷紧了。“你现在最好离开。”他艰难地说,“你跟雷特在一起。我不想惹麻烦。”

    “我也想让你成为我的朋友,b里斯。”她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对你十分敬慕。有胆识、有能力,又仁慈和善——一个男人值得人敬慕的品质只有这些。我希望你能学会如何对旅伴展现你的这些品质。”

    他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我告诉过你了,离开。”

    她思索了一下。“如果我真的离开了,”她问道,“下次聊天的时候,你会轻松地面对我吗?”

    “我不确定。”他回答道,“我希望这样,但我真的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

    于是她又思索了一会儿。“那么,让我们来试着确定一下吧。”最后,她柔声建议道,“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工作要做。”

    飞船上的每一位科学家有计划,在为期五年的飞行期间研究至少一个项目。格拉斯葛德的研究项目是探索b江座ε-Ⅱ生物的化学基。安排好实验设备后,她开始按照设计好的实验方法对她的原生植物和培养组织进行实验。与此同时,她又要取得反应产物加以研究,看看它们究竟是什么物质。诺b特?威廉姆斯为不同的几个人进行类似的产物分析。

    在飞行快满一年的某一天,威廉姆斯将关于她最近一次样本的分析报告送到了她的实验室——他习惯亲手将报告j给申请人。异星生物的分结构十分独特。两人对此都很感兴趣。每次见面,他们总是会讨论新的发现,有时甚至忘记了时间。渐渐地,他们的j谈扩展到了其他方面。看见他走进实验室,格拉斯葛德愉快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她站在工作台后面,这张工作台上放着许多试管和烧瓶,一台H测量仪,一台搅拌器,还有许多其他实验器材。“你来啦,”她说,“我这些小宝贝排出的代谢产物究竟是些什么东西?真是让人期待呀。”

    “你这儿可真他把钉在一起的两页纸丢在桌上,“很抱歉,艾玛,不过你得重新出那些东西来,而且恐怕还得多几次,这么少的样本我可分析不出来。就算只想对这东西的结构式进行最基本的猜测,也得用上我现有的所有-谱分析,再加上线衍再加上我在这儿列出来的一系列酶测试,能有足够的数据。”

    “我知道了。”格拉斯葛德回答道,“很抱歉,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别傻了,在咱们到达β-Ⅲ之前,我只能做做这些。要是没事做,真叫人发疯。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在这些项目当中,你这个项目是最有意思的。”威廉姆斯挠着头发,他身上穿着的u衬衫皱得厉害。

    “不过,说句老实话,我不知道除了消磨时间之外,这些东西对你有什么用处。我是说,地球上也有人在研究同样的问题,他们人员充足,设备也好得多。等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肯定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毫无疑问。”她说,“但他们会把结果发送给我们吗?”

    “我想不会,除非我们发信息询问。就算我们问了,等地球那边的回复到达时,我们也会很老了,甚至可能已经死了。”威廉姆斯倾身向前,“关键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关注这个呢?不管β-Ⅲ有什么样的生物,可以确定的是,它肯定不会与你研究的这些生物类似。你是不是想拿这些练手啊?”

    “也算是原因之一吧。”她承认道,“不过,我认为这种研究还是有实际意义的。如果对宇宙中各种生物有更广泛的了解,我就可以更好地研究在我们目的地那里出现的特定样本。如此一来,我们就能更快、更确切地知道我们是否可以在那里定居并召唤更多的地球人前来。”

    他搓着下巴,“是的。我想你说得没错。我倒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事儿。”

    平淡的语句下面掩盖着深深的敬畏。这是因为,这支考察队并不只是那边去看看就返回。在付出了如此之多的资源、劳动、技能、梦想和岁月之后,人们已经不能再满足于到达一颗行星并进行研究了。当然,也不能指望他们面临的困难会像当年的美洲大陆那么容易被征服。

    这些人至少要在室女座β的行星系中度过五年,利用飞船上的辅助飞行器探索各个行星,为轨道探测器收集的微薄资料添砖加瓦。如果这个行星系的第三颗行星真的可以供人类居住,他们就永远不会再返回地球,甚至不能再做专业的宇航员。他们的余生将会在那里度过——甚至他们的孙孙也一样——在那里探索各种各样的秘密,并把相关的信息发回地球,满足那里求知若渴的人们。的确,一颗行星就可以称为一个“世界”,每一颗行星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充满了秘密。而他们将要去往的那个世界与地球十分相似,那里存在的秘密想必也更有启发

    “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的人们雄心勃勃,试图建立诸如此类的科学研究基地,也从不掩饰这一理想。

    而他们进一步的、也是最大的目标就是,让他们的后裔永远不必回到地球去,也就是说,β-Ⅲ将成为一个殖民“新地球”的跳板或者基地,让人类由此进行下一步星际探索。人类若要拥有整个银河,这将是必经之路。

    在这足以压垮她的远景和期待之下,格拉斯葛德的脸微微羞红,“另外,我也很关注b江座的生命。它让我着我想知道是什么……让它有这样的形态。而且,你说得没错,如果我们真的要待在那里的话,我们恐怕是没办法活着收到从地球传来的答案了。”

    他没再开口说话,只是低头摆着一只滴定管。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飞船引擎的震动、换气设施的嘶嘶声、刺鼻的品气味、试剂瓶与染-剂中耀目的-彩惊醒。最终,他清了清嗓:“呃,艾玛。”

    “怎么了?”她似乎同样不自在起来。

    “休息一会儿怎么样?到酒吧去跟我一杯餐前酒。我请客。”

    她似乎在设备后面畏缩了一下。“不了,谢谢。”

    她慌地说,“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你有很多时间去做那些工作。”他鼓起勇气指出这一点,“好吧,如果你不想喝酒,那来一杯咖啡怎么样?也许我们可以到u园散散步——你瞧,我不是要向你献殷勤。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这么熟了,这种邀请应该不会显得唐突吧。”

    她咽了咽唾沫,不过还是l-出了让他感到温暖的微笑。“好吧,诺b特。我很乐意接受这种邀请。”

    起飞一年之后的如今,“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已经接近了它的最终速度。跨越星际空间需要u费31年,接近目标恒星时,还需要一年时间来进行减速。

    但是,以上的陈述并不严密,其中没有计入相对论的时间收缩效应。准确地说,由于存在一个无法超越的终极速度(也就是光在真空中的速度,或者中微的速度),因此,空间和时间、质量和能量之间存在着相互依存的关系。如此一来,τ因就进入了方程式中。如果用v来表示飞船的速度,用来表示光速,那么计算τ的公式如下:

    这表示,当v趋近于时,τ趋近于零。(本书中的τ用法语物理学汇总通常的用法不符。在物理学中,通常用τ来表示原时而本书中的τ因更适宜的表述法应为dτ/d。)

    假设现在有一个外部观察者打算测定飞船的质量,他得到的结果将会是飞船的静止质量(即飞船相对于观察者处于静止状态时的质量)除以τ。因此,飞船的运动速度越快,它的质量也就越大。增加的质量来自于它的动能:。进一步地,如果这位“静态的”观察者能够比较飞船上的时钟与他手中的时钟,他会发现两者之间产生了差异。在飞船上两件相继发生的事实(例如一个人的出生和死亡)之间的时间间隔,等于静止观察者测出的时间间隔乘以τ。因此或许可以认为,在飞船上,时间相应地变慢了。

    飞船的长度会收缩;以观察者的角度来看,飞船会在其运动方向上收缩,系数同样为τ。这并不是说飞船上的测量手段失效了:它们测出的结果与设在其他任何地方的测量仪器所测出的结果同样有效。F更新最快w.℃аìΖǐgе.℃òΜ

987:维达

    987:维达

    987:维达

    维达和塔尔京静静地站在那里,让她有充分的时间研究这个在眼前盘旋的梦魇般的魔怪。至于塔尔京总督特别注意不让自己心存幻想——以为她一看到这个机器就会吓得供出他所需要的情报。这倒不是因为害怕下一步出现难堪的局面——他思忖道。每次动刑,都总有人醒悟过来,变得理智些,但那是普通犯人。这次看看这个参议员的反应倒是非常有趣的事。

    他们又有意地等了片刻。然后,塔尔京对机器作了个手势。“好了,奥加纳参议员,奥加纳公主,我们来讨论讨论叛的总根据地在什么地方吧”

    机器慢慢地冲着她移过来,嗡嗡声越来越响,它那冷酷无情的球体遮没了维达、总督和牢房的其余部分……遮没了光亮……

    惨叫声透过牢墙和铁传到外面已经非常微弱了,不足以打破走道上的安逸和宁静。尽管这样外守卫的士兵仍然立即设法找到借口,稍稍向远处挪动,挪到听不到那恐怖声音的地方。

    “卢克,你瞧”柯罗比指着西南方向说。6上飞车悬浮在沙漠的沙尘砾石之上向前疾驶。“我想那可能是烟雾。”

    卢克偷空朝柯罗比指示的方向略扫了一眼。“我什么也没看见,先生。”

    “不管怎样,让我们拐到那个方向去吧。可能有人碰上麻烦了。”

    卢克将飞车调了个方向直奔西南。不一会,卢克也看到了柯罗比刚才不知怎么觉的那股烟雾。

    飞车翻过一个小丘,顺着缓坡驶进了一个坦的峡谷。峡谷里尸骸狼籍,有的是有机生物,有的是机器人——都烧得面目全非。千疮百孔的“沙漠爬虫”的庞大身躯横卧其,看上去就象一条被风暴抛上沙滩的金属鲸鱼。

    卢克将飞车停住。柯罗比跟在他后面走到沙地上,一起仔细观察这个劫后的屠场。

    沙地上几个小坑引起了卢克的注意,他稍稍加快了步伐,走到坑旁。仔细地研究了一会,然后招呼柯罗比过来。

    “看来象是沙民干的,准没错。这是巴恩撒的足迹……”卢克注意到半埋在沙的一片金属的闪光。“这是他们所使用的双刃斧上的金属片。”随后他又疑地摇了摇头。“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塔斯肯袭击过这么大的东西。”他向后仰着身子,注视着那烧坏了的“沙漠爬虫”的高大身躯。

    柯罗比从他身边走过去,查看着印在沙上的宽大的足迹。“这不是塔斯肯干的,”他不假思索地判断说,“但是,凶手却想让我们和其它所有偶然来到这里的入相信这是塔斯肯干的。”

    卢克走过来,站在柯罗比身旁说:“我不明白,先生。”

    “仔细瞧瞧这些足迹吧,”老人用手指着从他们脚下逶迤远去的足迹,判断说,“你现它们有些蹊跷么?”卢克摇摇头。“从这里离去的人是骑着巴恩撒并排而行的;而沙民却总是骑着巴恩撒排成单行鱼贯而行,使远方的窥探者无法判断他们的众寡虚实。”

    柯罗比让卢克独自一人呆望着这两行平行的足迹,自己则把注意力移到了“沙漠爬虫”上。不难看出,当初凶手们在摧毁车履带和支撑梁时是弹无虚的。柯罗比指着这些部位,说:“瞧,他们得真准沙民不了这么准。实际上,整个塔图因上也没有人有这么好的枪法。”他转过身,向着地平线了望。在那些与天相接的峭壁。隐藏着一个秘密——一种威胁。“只有帝国部队才会以这种冷酷的准确度袭击一辆‘沙漠爬虫’。”

    卢克走到一具血模糊的短小尸体跟前,把它踢转身来,脸朝着天。那可怜的死者的遗骸使他的脸因恶心而o1搐起来。

    “这就是把阿杜和斯内皮尔卖给我和欧叔叔的加哇,我认得他的斗篷式样。为什么帝国部队要残杀加哇和沙民呢?他们一定是杀死了一些‘塔斯肯袭击者’之后才得到这些巴恩撒的。”他的脑海剧烈地翻腾着。他把视线越过正在迅腐烂的加哇尸体,停在6上飞车上,感到异乎寻常地紧张。

    “但是……如果他们是因为追寻机器人而找到加哇的,那么他们一定会bī问出加哇将机器人卖给了谁。这样就会使他们追到……”想到这里,卢克便疯了似地朝着6上飞车疾奔过去。

    “卢克,等等……,”柯罗比呼喊着,“这太危险了,你决不能……”

    除了耳的轰鸣外,他什么也听不见;除了iog的烈火外,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卢克一跳进飞车,就立即将加器开到最高档。沙石一声爆炸,飞车疾驶而去,留下柯罗比和两个机器人孤孤单单地停留在纵横的尸体旁,背后是仍在冒烟的“沙漠爬虫”的残骸。

    快到家的时候,卢克看到一股黑烟,这跟从加哇的“沙漠爬虫”冒出来的浓度不同,他匆忙打开座舱罩,纵身跳出,几乎忘了关掉6上飞车的动机。

    黑烟不断从地上的孔飘出。

    这些孔原是他的家,他唯一的家。可现在看来,却象是小火山的喷口。他一次又一次地企图通过这些地面入口闯到地下设施去,但一次又一次地在灼热空气的威bī下退了下来,呛得连声咳嗽,透不过气来。

    他虚弱地踉跟跄跄地跑出来,眼充满了并非全由烟呛出得泪水。他睁着朦胧泪眼跌跌撞撞地跑到车库的外部入口。这里仍在燃烧着。但是,他们或许已设法乘另一辆6上飞车逃走了。

    “贝鲁婶婶欧叔叔”多刺眼的烟雾遮住了视线,但卢克透过泪水和烟幕依稀看到在隧道里面有两个冒着烟的躯体,它们看上去几乎一样——他眯着眼拼命看,气恼地擦着不听使唤的双眼。

    不。

    他陡然转过脸来,扑倒在地,把脸埋在沙,以便避开那令人心碎的惨景。

    立体固态电视屏幕占据了这个宽敞房间的从顶篷到地板的整整一面墙壁,显示出百万星球。这虽是整个星系的一角,但是当它们集展现在屏幕上时却蔚为壮观。

    在屏幕下站着身躯魁梧的达斯?维达。他的一旁站着塔尔京总督,另一边站着舰队司令莫迪和泰格将军,在此令人惊悸的时刻,他们暂时忘却了彼此的ī仇。

    “最后检查完毕,”莫迪向在场的人报告说,“战斗基地所有的系统都工作正常。”他转身面向他们,问:“开航后我们驶向何方?”

    维达象没有听见似的,半自言自语地轻声咕哝着:“她的自制能力真惊人,她在审讯者面前表现得相当顽固。”他俯视了塔尔京一眼。“要从她口里获得任何有用情报还得费些时间。”

    “我一直认为你推荐的方法是相当离奇的,维达。”

    “这些方法是有效的。”维达轻声争辩道,“然而,为了加快进程,我愿意考虑你的建议。”

    塔尔京显出沉思的神这种顽固,往往能用向某一局外事物施加威胁的办法来摧毁。”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只不过是觉得该显示显示这个战斗基地的全部威力了。我们还可以一箭双雕。”他向留神倾听的莫迪出指示:“命令你的程序编制人员,让他们把航线调到向阿尔德兰系统进。”

    柯罗比的自尊心并没有阻止他将一条旧领捂在鼻子和嘴上,借以挡住从火堆飘散来的阵阵腐臭。阿杜?得杜和斯内皮尔虽然拥有嗅觉感受器,却并不需要这种口罩。即使是具有欣尝各-芳香功能的斯内皮尔,也能根据自己的愿望有选择地感受部分气味,而将讨厌的臭味排斥在感受范围之外。

    两个机器人同心协力地帮助柯罗比将最后一具尸体抛进了火光熊熊的火葬堆,然后站在一旁,着着尸体燃烧。他们这样做倒不是因为沙漠的食腐动物吞噬尸骸的效率不及火葬,只是柯罗比仍然保持着任何一个现代人都会认为是陈腐的价值观念:他不愿将任何人留给啃骨头的动物和砂蛆作践。

    突然传来了单调的隆隆声,越来越近。柯罗比停下手正在扫尾的臭哄哄的活计,转身看着已经驶近的6上飞车。这一次它的度正常,和它离开时大不一样。它减低度,在附近徘徊,毫无生气的样子。

    柯罗比挥手示意让两个机器人跟上,朝着等待他们的飞车走去。座舱罩向上打开出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台上的卢克。柯罗比投以询问的目光,他却连头也不抬。这神态无异告诉老人出事啦。

    “我和你一样悲痛,卢克”他终于鼓起勇气轻声他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即使你在场,也只能同归于尽;而机器人则会落入帝国部队的魔掌。就连‘力’也——”

    “让‘力’见鬼去吧”卢克突如其来地狂吼起来。他转过脸来盯着柯罗比,他的下巴紧绷,面部显得苍老了许多。

    “我把你送到莫斯艾斯利的宇宙港去,贝恩。我要跟着你去阿尔德兰,这儿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留恋了。”他将目光移转过来,越过沙漠,凝视着沙尘、岩石及峡谷峭壁之外的某个东西。“我要学习做一个象绝地骑士一样的人;象我父亲一样,我要……”他顿住了,话语梗滞在喉咙,就象木排阻塞在河道一样。

    柯罗比悄俏地迈进驾驶舱,把手轻轻放在年轻人的肩上,然后又朝前挪了挪,给两个机器人腾出地方。“我尽力帮助,使你成功,卢克。至于眼下,让我们去莫斯艾斯利吧。”

    卢克点点头,关上座舱罩。6上飞车向东南方向驶去,将仍在闷烧的“沙漠爬虫”、加哇的火葬堆以及卢克所熟悉的唯一生活抛到了后面。

    卢克和贝恩?柯罗比将飞车停在距沙石断崖边沿不远的地方,然后走到悬崖边上,俯身下望。只见下方是一片太阳烘烤着的平原,分布着一些小而规则的由低级水泥、石头和类似塑料的建筑材料构成的建筑物,以一个央动力用水分配站为轴心,象车轮辐条一般向四周伸展开来。

    实际上,这个城市比它1-在外头的轮廓要大得多,因为有很大一部分是隐藏在地下的。远远望去,台的平滑的圆形凹陷就象弹坑一样,密密麻麻的,使这个城布的景-别具一格。

    一阵劲风吹过令人困倦的大地,风将沙卷扬到卢克的脚上和1ǐ上。他整了整护目镜。

    “咱们到了,”柯罗比用手指着这些不起眼的建筑群,低声说道,“莫斯艾斯利宇宙港——这是我们在寻求飞离塔图因道路时的最理想的隐身之处。这里集了各种声名狼藉的jia邪丑恶之辈,塔图因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肮脏的藏污纳垢之所了,整个帝国都已处于戒备状态,在通缉我们,因此我们一定要十分小心,卢克。莫斯艾斯利的居民会给我们起很好的掩蔽作用的。”

    卢克听了以后,坚定他说:“我已准备好应付一切可能的变化,欧比—旺。”

    “我怀疑你是否真的明白这句话的含意,卢克。”柯罗比寻思着,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领着卢克回到6上飞车。

    和安克赫德不同,莫斯艾斯利是个热闹地方,即使是在炎热的白天,人们也四处奔走。城市建筑从一开始就考虑到商业的需要,即便是最古老的建筑物也具有屏蔽双重阳光的设施。这些建筑外观古朴,其有许多也的确很原始。但是在古老的石砌墙壁和拱的内部往往有用“持久钢”制成的空心墙,供循环冷气自由流通。

    卢克驾驶6上飞车在城市的郊区穿行着。突然,几个微微光的高大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开始向他们包围bī进。卢克惊惶失措。想开大油从行人和其他车辆的间冲过去。正在这一刹那,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同时也使他镇定下来。他向后看了一眼,见柯罗比正在警告地向他微笑,于是,他们仍旧以市区行车的正常度向前行驶着。卢克希望帝国部队是另有公干,不是针对他们而来的。可是,没有这样的运气:一个士兵举起了裹甲的手臂。卢克不得已,只得服从,把车开了过去。他意识到行人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更糟的是,士兵们注意的似乎并不是柯罗比和他,而是坐在他们身后的两个一动也不动的机器人。

    “你们有这两个机器人多长时间了?”举手的士兵喝问,看来他不把礼貌当一回事。

    卢克茫然了片刻,终于回答道:“大概有三、四个季度了吧。”

    “如果你们需要他们,而价格又合适,我们可以把他们卖掉。”柯罗比a了一句,完全是一副想从无知的帝国士兵身上捞点油水的沙漠骗子的模样。

    士兵的头目不肯屈尊回答,他全神贯注地彻底检查着着6上飞车的下侧。

    “你们是从南方来的吗?”他问道。

    “不……不,”卢克赶紧回答,“我们住在西边,靠近贝斯汀区。”

    “贝斯汀,”头目轻声重复着,走过去检查飞车的头部。卢克强使自己直视前方。那些身披铠甲的士兵终于检查完毕。那头目走过来,不祥地紧靠卢克站定,突然声-俱厉地说:“让我看看你的身份证。”

    卢克惊恐地暗想:这头目现在肯定觉察出了他的慌张。在这个职业军官一眨也不眨的双眼的bī视下,卢克刚才准备应付一切的决心早已冰消雪化了。他知道,正式身份证上写有家庭地址和近亲姓名,如果给他看了,后果不堪设想。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要昏厥过去了。

    然而柯罗比已倾身过来,神-自若地对这个军官说,“你不必看他的身份证。”老人的话音极其古怪。

    军官茫然地回视着他,回答说:“我不必看你的身份派。”那口气就仿佛这句话是不言而喻的。他的反应和柯罗比正好相反:话音正常,但表情古怪。

    “这些并不是你们要寻找的机器人。”柯罗比笑容可掬地告诉他。

    “这些并不是我们要寻找的机器人。”

    “你可以自便了。”

    “你可以自便了。”戴着金属面具的军官通知卢克。

    卢克脸上1-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这和他起初紧张的神-是同样能泄1-真情的,但帝国士兵却视而不见。

    “走吧”柯罗比低声说。

    “走吧”军官命令卢克。

    对于瞭望着广阔宇宙的船员而言,前方的群星变得扁平了,并且质量增加;它们之间的距离也同样缩短了;而它们的光芒、它们的演化则是以一种古怪的缓慢率在进行着。这幅图景的复杂程度还不止于此。你一定还记得,我们的飞船事实上经历了一个加过程,然后又会经历一个相对的减过程,这一切都生于整个宇宙的大背景之下。这也就意味着这个问题不再属于狭义对论的范畴,而可以归入广义相对论之内。恒星与飞船的形势对比不是完全对称的,因而也不存在双生子佯谬。等到飞船的度降至“低”、两者的时空再度结合起来之时,恒星度过的时间会比飞船更长。如果将τ定为o.o1、而飞船又在依靠重力质量飞行,那么你将在仅仅1年的时间当穿越1oo光年的距离。

    另外,这也会使你的质量增加1oo倍。推动这样的质量需要巨大的动力,好在吸取太空氢原子进行聚变的巴萨德引擎完全能够提供如此巨大的能量。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你可以持续减少τ,那么关闭引擎进行惯飞行就成了愚蠢的做法。

    这样一来,飞向其他恒星所用的时间就变成了人生当的一小部分:在到达星际空间的点之前一直加,而在到达点以后,启动巴萨德模块当的减系统,一直减直到到达目标。光是飞船度的一个绝对限制,任何物体的运动度都不可能达到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让自己的度无线趋近于光。也就是说,我们完全可以让τ趋近于无穷小。

    在以一倍重力加度飞行了一年的此时,“莱奥翰拉?克莉丝汀”号与那些以低运行的恒星之间产生的时空差异已经累积到比较明显的程度了。如今,这一变化弧线更是即将进入急剧爬升的阶段。飞船上的乘员们将现,自己距离目标越来越近——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本身在前进,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对于他们来说,空间的几何质正在改变。在他们的体会,整个外部宇宙的运行度也是处于一种加当。目前而言,这种状况还谈不上壮观。实际上,在整个飞行计划,当飞船到达航程点时,达到的τ的极限将会仅仅略高于o.o15。然而在某个瞬间之后,飞船上每度过一分钟,外界度就度过61秒。很快地,外界原时会达到62秒,然后是63秒,64秒……飞船的时间收缩过程虽然缓慢,却绝不会停顿……65秒……

    66秒……67秒……

    在飞行开始的早期,船员们共度的第一个圣诞节最终演变成一场盛大的狂欢,顺便连同光明节、元旦和冬至日都一起庆祝了。但第二个圣诞节庆典收敛了许多,船上的人们已经各自忙于自己的工作了。不过,各层甲板上还是挂满了即兴而作的饰品;娱乐室一片繁忙景象,针线剪刀到处飞舞,厨房也溢出各种香料的扑鼻香气——这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给他人制作小礼物。水培植物区工作者们利用多余的产能生产了一些绿-蔓藤和枝桠,好在健身房摆放上一棵模拟圣诞树。管理员从藏品浩繁的微型磁带资料库取出了有关白雪与雪橇的录像带以及圣诞颂歌的录音带。

    戏剧爱好者们在排演一场大戏。主厨卡尔杜齐在准备盛宴。无论是公共区域还是ī人舱室都有很多派对举行。

    没有人提到那每过一秒钟就又远离了数十万千米的地球——这已经成为一个不成的规矩了。

    雷特在喧闹的娱乐层穿行。一些人在进行新一轮的饰品摆放。船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费,铝箔剪成的链子、玻璃吹出的圆球以及布料扭成的1a环都是可以回收再利用的。另外一些人则玩游戏、聊天,到处请人喝酒或是打情骂俏,总之热闹无比。在所有这些谈笑声、蜂鸣声和滴答声之,扬声器传出的一段音乐仍然清晰可闻:

    来吧,来吧,虔诚的人,他们快乐又欢欣;来吧,来吧,来到伯利恒。岩本哲夫、侯赛因?萨迪克、约舒?本萨维、莫汉达斯?齐达姆巴兰、费拉?塔克还有卡托?姆伯图似乎与奥尔加?索别斯基和乔汉?费雷瓦尔德同样沉浸在这音乐之。机械师费雷瓦尔德见到雷特,大声喊道“日安,亲爱的警官先生来跟我喝一杯吧”

    他一只手握着酒瓶子在空挥舞,另一只手环着玛格丽塔?吉内斯的腰。他们头上飘着一张纸,纸上印着“槲寄生”几个字。雷特停下脚步,他跟费雷瓦尔德关系不错。“不

    了,谢谢。”他说,“你看到bo里斯?费多洛夫了吗?我想他要是没在工作的话应该会来这儿。”

    “没——没有。我也这么想,特别是今晚气氛又这么好。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他好像比以前开心多了,你不觉得吗?你找他做什么?”

    “公务。”

    “公务,又是公务。”费雷瓦尔德说,“我誓,你的个人娱乐肯定就只有自寻烦恼了。我可有更好的办法。”他一把抱住吉内斯,后者咯咯笑着,“你去过他的舱室吗?”

    “当然。没反应。不过,也许——”雷特转过身,“我会再去试试。等下我再回来尝尝你的酒。”他话音未落,人已经离开了。

    他沿着楼梯向下,穿过普通船员的居住屋,进入了官员层。音乐仍在继续:“——至蓉耶稣,永祈汝名。”

    走廊空无一人。他按下费多洛夫舱室的铃。

    工程师打开他身上穿着一套宽松的睡衣,身后的头柜上放着一瓶法国葡萄酒,两个玻璃杯,还有一些丹麦式三明治。

    看见外的人,费多洛夫显然吃了一惊。他往后退了一步,“什么——是你?”

    “我能和你谈谈吗?”

    “呃——嗯,”费多洛夫的眼神有些飘忽,“我在等客人。”雷特笑了笑,“看得出来。别担心,我不会逗留太久。但这事儿很紧要。”

    费多洛夫皱着眉头,“不能等我上班的时候再说?”

    “这件事最好是我们两个ī下讨论。”雷特说,“特兰德船长已经同意了。”他从费多洛夫身边绕过,进了舱室。“计划有一个我们没有足够重视的项目,”他继续道,语很快,“我们的计划书要求我们在1月7日进入高加模式。也就是说你的手下将要做两三天的预备工作,无疑会影响到其他所有人的日常公事,这方面你比我清楚得多。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飞行计划的决策者们忘记了1月6日是西欧传统的一个重要节日。第十二夜,主显节——随便你怎么称呼,正好是节日欢庆达到高的一天。去年的圣诞庆祝太喧闹了,没有人想到这个节日,但我听说今年会有一场按照古老仪式举行的盛宴和舞会。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现在也没有什么能让人特别愉快的事情了,聊胜于无吧。想想看,记住我们的本源有助于我们保持士气。船长和我希望你能计算一下,是否可以推迟几天再进入高度状态。”

    “好的,好的。我会去研究一下。”费多洛夫催促着雷特快点出去,“明天给结果,好吗——”但已经太晚了。英格丽德?林德格伦绕过了转角。她身穿制服,显然是在值班时间结束后匆匆赶来的。

    “上帝”她惊呼了一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怎么了,怎么了,林德格伦?”费多洛夫惊慌地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雷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表现出他心所有的感受。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刻在手掌的里,指节处的皮肤绷得白。

    另外一颂歌响起了。林德格伦的视线在两个男人之间游移。她本人脸-十分苍白,没了血但她还是站直身子,开口说道:“不,bo里斯。我们不该说谎。”

    “就算说谎也没意义。”雷特毫无生气地赞同道。费多洛夫急转身面对着他。“好吧”他叫道,“好吧我们是在一起有过几次。她又不是你的妻子。”

    “我也没说她是。”雷特紧紧盯着她说,“我原本计划在我们到达目的地时,向她求婚。”

    “查尔斯,”她低语道,“我爱你。”

    “毫无疑问,同一个伴侣总是让人厌倦。”雷特的语气犹如寒冬般冰冷,“你有一种追求。当然这也是你的权利,但我没想到你背着我**。”

    “你不能这样侮辱她”费多洛夫盲目地伸出手来想抓住他。警官雷特迅闪开,他的手顺势一击。工程师痛得大口喘气,坐倒在上,用另一只手握住受伤的手腕。

    “没骨折。”雷特告诉他,“不过,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在那儿待着的话,我就废了你。”他停顿一下,又审慎地说,“这不是质疑你的男人气概。我懂得单对单的格斗,正如你懂得核子物理学。我们还是明点吧。再说她已经归你了。”

    “查尔斯。”林德格伦向他迈出一步,伸出双手,泪水流满双颊。

    他迅而冷淡地鞠了一躬,“找到空位后,我马上把我的东西从你那儿搬走。”

    “不要,查尔斯,查尔斯。”她抓着他的衣服,“我没想到——听着,bo里斯需要我。是的,我承认和他一起很愉快,但那只是友谊……和绑扎……但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做什么?我没有权利知道吗?”

    “你有,你当然有,但我害怕——你显1-出的一些迹象表明——你狠嫉妒——其实那毫无必要,因为你是唯一一个重要的人。”

    “我的整个人生都一无所有。”他说,“我的道德观也同样原始。在地球上,也许还有一些办法可以让事情——尽管不能再回到完全正确的路线上,至少让它可以忍受。我可以跟我的对手打一架,或者做个长途旅行,又或者你和我都搬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但在这儿,这些办法都行不通。”

    “你还是不明白吗?”她恳求道。

    “不明白的是你”他又一次握紧了拳头。“不对。”

    他说,“你确实——我只好假定你真的不觉得你的行为对我有任何损害。就算不需要维持这种糟糕的关系,日子也已经够难过的了。”

    他掰开她抓着他衣服的手。“别哭哭啼啼了”他吼道。

    她哆嗦一下,恢复了冷静的表情。费多洛夫咆哮着想站起来,但她挥手止住了他。

    “这样好多了。”雷特走出口,然后转过身来面对他们两个,“咱们用不着吵闹,用不着yī谋,也用不着怨恨。”他仿佛置身事外般评论道,“五十个人在这艘飞船里,谁都出不去。要是不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家都会全部死光。总工程师费多洛夫先生,特兰德船长和我希望能尽快拿到关于我此次前来讨论事宜的报告。你可以参考大副林德格伦v士的意见,但在公布正式结论前,请注意保持原则。”在这一瞬间,痛苦与愤怒从他iog爆了,“我们的责任是管理好这飞船,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但他马上又控制住自己。他两脚后跟一并,标准的立正姿势,“抱歉打扰了你们。晚安。”

    他转身离开了。

    费多洛夫在林德格伦背后站起身来,两手环抱住她。“我很抱歉。”他尴尬地说,“如果我想到会生这种事,我绝不会——”

    “这不是你的错,bo里斯。”她一动不动。

    “如果你愿意和我共享同一个房间,我会很高兴。”

    “不了,谢谢。”她无神地回答道,“这段时间我不打算搞这些了。”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我还是先走了。晚安。”他独自站在那里,陪着他的只有他准备好的三明治和葡萄酒。

    伯利恒的圣子啊,我们祈祷你的降临。)。做出适当的调整之后,“莱奥翰拉?克莉丝汀”号在主显节之后几天再次提升了她的加度。这一次度提升对于她旅行其的“宇宙时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即使在提之前,飞船的度其实也已经非常接近光了,但如果可以更快地减小τ,从而在到达点时获得一个更低的τ,那么“飞船时间”将会有明显的缩短。

    飞船的攫取力场现在扩展得更宽了。为在巴萨德引擎后方的热核反应火球获取了更多燃料,从而使得飞船获得了三倍的重力加度。对于一个较低的牛顿范畴的度而言,相当于每秒增加了近3o米。不过以飞船现在的度,能够增加的数值已经很小了,而且还将越来越小。当然,这是以身处外界的测量而言。甚至飞船本身仍然是以3g的加度向前,而其的仪器也确确实实地测量出了三倍的重力。飞船上的人员无法长期在这种重力条件下生存。

    对于心脏、肺脏、特别是人**态平衡的影响过于巨大。服用物会有所帮助,但效果不大。幸运的是,还有一种更好的方法。

    推动着飞船越来越接近终极光的这种力量,使人震撼的不仅仅是它的巨大,更重要的是它十分jīg确。

    它与外界宇宙进行物质与力场的互动,并在外界条件变化的同时维持输出功率。事实上,由于它是如此jīg确,导致输出功率几乎从没有任何哪怕是微小的变化。

    类似地,驱动能量也可以在飞船内部的力场建立之后,将力场的强度变得比原子弱许多,并与这个变弱了的力场进行耦合。

    这一原子和分子尺度的非对称连锁的存在使得内部电机可以自行创造其统一加度。不过在实践,这个效应并没有完全使用上,它的作用只是保持飞船内部的一倍重力不变。

    因此,不论飞船的加度达到多高,其内部物体的重量仍然等同于在地球表面的重量。F

    a!!

988:柯罗比

    988:柯罗比

    988:柯罗比

    卢克对这个军官不知该是敬礼、是点头还是致谢,他干脆扳动加器。6上飞车又开始向前驶去,驶出了士兵的包围圈。他们准备拐弯时,卢克鼓起勇气回头瞧了一眼,只见盘查他们的那个军官似乎正在和他的几个同伙争论着什么。只是离得太远,卢克听不真切。

    他抬眼望着柯罗比,想说什么。柯罗比慢慢地摇摇头,笑了笑。卢克克制住好奇心,集jīg力驾驶着飞车,在越来越窄的街道里穿行。

    柯罗比对他们的去向似乎iog有成竹。卢克仔细打量着年久失修的建筑和街道两旁肮脏猥琐的行人。他们已经驶入莫斯艾斯利最古老的部分,这里也是古老的罪恶的渊薮。

    柯罗比用手指了一下,卢克会意地把车停在一所建筑物前。这座建筑看来象是宇宙港的最早的一批堡垒之一,现在改成了一间酒吧。从前停放着的形形光怪6离豹运输工具就可以揣想这里的常客都是些什么角这些jia通工具,有些是卢克见过的,有些则只在传说听到过。他根据建筑式样判断,酒吧的一部分一定设在地下。

    飞车驶进一块空地停下。车身虽然复盖着一层尘土,但仍然显得时髦漂亮。一个加哇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用手放肆地摩挲着车的金属侧壁。卢克探出身来,冲着这个低于人类的动物呵叱了几句,吓得它急忙溜走了。

    “这些加哇真叫我受不了,”斯内皮尔轻蔑地咕哝道:

    “实在叫人恶心。”

    卢克还在想着刚才侥幸脱险的事,顾不上对斯内皮尔的感想表意见。“我还不明白我们怎么瞒过了那些士兵,我原以为咱们完蛋了哩”

    柯罗比回答说:

    “‘力’在脑,卢克。有时你可以用它影响其他人。它是个强大的伙伴。但是当你逐渐了解了‘力’,你会现它也可能成为一种危险。”

    卢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指着外表破旧、生意却很兴隆的酒吧说:“你真以为我们能在这里物-到一个驾驶员,把我们一直带到阿尔德兰去吗?”

    柯罗比一边下车,一边回答说:“优秀的独立货运驾驶员大都是这个地方的常客。虽然他们许多人1a得起钱上更好的地方去,但他们在这里可以随便jia谈。卢克,到现在,你应当学会不以貌取人了。”卢克重新看看老人褴褛的衣衫,感到十分惭愧。“不过你得小心,这个地方的人有时很粗野。”

    当他们走进酒吧时,卢克眯起眼来,觉得里面太暗了。也许这里的常客不习惯日光,或者不愿意被人看清楚。卢克并没有想到,里面的暗淡和人口处的明亮jia融,可以使里面的人在来者看清他们之前先看清来者。

    卢克向里走看,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映人眼帘,使他不胜惊讶。它们有独眼的,也有千只眼的;有遍身鳞甲的,也有浑身长的;还有些怪物的皮肤呈bo纹状,并且依它们当时的情绪而变化着bo纹的密度。在柜台附近徘徊的是一个高大的昆虫形动物。在卢克匆匆一瞥之,它只是个带威胁的影子。和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卢克平生第一次见到的两个最高个儿的f-人。在那些自由自在地和异类摩肩接踵的畸形人,她们的外貌算是最平常的。畸形者的动作是用触须、爪子或手捧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酒具,对话是人类和异类语言的大杂烩。

    柯罗比朝卢克凑过身,向柜台的另一端作了一下示意的表情。一小伙外貌粗野的人闲坐在那里,一边饮酒,一边谈笑,互相jia换着道听途说的新闻。

    “柯尔里安人——很可能是海盗。”

    “我还以为我们要找的是独立的货运船长,自己有船出租的。”卢克低声回答。

    “就是呀,小伙子,”柯罗比同意道,“这群人里必有一两个符合我们的要求。只是在柯尔里安人的语言里,往往说不清谁是船主,运的是什么货。你先在这儿等等。”

    卢克点点头,瞧着柯罗比从人群挤过去。当他走近他们时,柯尔里安人显出心存戒惧的样子,但是一搭上话,立刻狐疑全消。

    突然,什么东西抓住了卢克的肩膀,把他扳过身来。

    “咳”卢克张皇四顾,竭力想恢复泰然的常态。他现面对着一个模样邋遢的大汉,卢克根据这人的衣服判断,如果不是酒吧的老板,就一定是这里的招待员。

    “我们这里不接待他们那个种类”大汉怒目圆睁,向卢克咆哮道。

    “什么?”卢克呆呆地反问了一声。他突然置身在几十种异类的复杂环境,神经受到震扰,到现在尚未恢复。这儿跟安克赫德动力站后面的赌场大不一样。“你的机器人”招待员不耐烦地解释道,用粗大的拇指指了指。卢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现阿杜和斯内皮尔静静地站在那边。“它们得在外面等着,我们这里不接待它们。我只服有血有的顾客,不服他用一种厌恶的表情往下说,“破铜烂铁做的机器。”

    “卢克不愿意把斯内皮尔和阿杜撵出去,但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个招待员看来不是那么容易讲通道理的。他四下张望,寻找老贝恩,却现他同一个柯尔里安人正谈得热火。

    与此同时,招待员和卢克的谈话引起了几个正好群集在附近的相貌特别可怕的怪物的注意。他们全都不怀好意地盯着卢克和两个机器人。

    “是,当然。”卢克回答。他明白这不是争辩机器人权利的时候和地方。“对不起,”他朝斯内皮尔望去,“你最好到外面和车呆在一起。我们不想在这里找什么麻烦。”

    “我衷心遵从您的旨意,先生,”斯内皮尔欣然同意说。

    他的目光扫过卢克和招待员,注意到许多顾客的敌视的眼神。“反正我此刻也不需要润滑。”高个子机器人急急忙忙地向出口走去,阿杜磨磨蹭蹭地跟在他后面。

    就招待员而言,事情就算解决了。但卢克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感到好象这地方所有的眼睛都不时地盯着他,人类和非人类的顾客在他背后窃笑着议论他。

    卢克竭力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又把视线移到老贝恩身上。当他看到老人攀谈的对象时,大吃一惊。柯尔里安人已经走了,柯罗比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类人猿jia谈,这个类人猿微笑时1-出一嘴牙齿。

    卢克听说过人们管类人猿叫伍基,但从来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一个伍基,更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这个伍基尽管有一副近乎滑稽的类似猴子的面孔,却并不驯善,只有那一双大而亮的黄眼睛才使它本来凶相毕1-的外貌略显得温和一点。他庞大的身躯上长满了浓密的黄褐-软一对不十分引人注意的镀铬的子弹带里装着一种卢克不认识的致命的弹。除此之外,这个伍基几乎一丝不挂。

    卢克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笑话这个家伙的装束式样的。卢克看到酒吧的其他顾客在他那巨大身躯的四周流转,但从不太靠近他。只有老贝恩是个例外——他用伍基的语言和它jia谈着,争论着,柔声嘲骂着,就象是它的同类一样。

    jia谈,老人有时朝卢克的方向指一指。有一次,这个大个子类人猿直盯着卢克,出狰狞可怖的狂笑。

    卢克不高兴自己被牵涉到这场对话,转过身,假装不理睬他们。他这样做也可能是错怪了类人猿,但他怀疑那种令人骨悚然的笑到底含有多少善意。

    他无论如何也不理解贝恩有什么求于这个怪物的,为什么1a时间和他而不是和现在已经散开的柯尔里安人用喉音jia谈。因此,他坐着,一声不响地吸着饮料,目光在人群转来转去,希冀遇到一个友好的回答的目光。

    突然,什么东西粗暴地从后面推了他一下,险些使他跌倒。他生气地转过身,猛然现面前是一个身材巨大而略呈方形的多眼怪物,不觉大吃一惊,怒气全消。

    “纳戈拉德瓦希伍尔达格尔?”这个来历不明的怪物挑衅地问道。

    卢克从未见过这类东西,他既不知道它属于什么种类,也不懂它的语言。这些咕哝不清的话可能是要求决斗,可能是请求共饮,也可能是求婚。卢克虽然孤陋寡闻,但他能从这个家伙跌跌撞撞的姿态判断它是喝多了某种他喜好的麻醉饮料。

    卢克不知如何对付,只好佯装不睬,想回转身拿杯子。这时,一只啮齿兽——水豚和小狒狒的杂jia种跳过来站立在抖颤着的多眼怪物旁边。一个身材短粗、形容污秽的人类也走过来,象伴友一样伸手搂着多眼怪物的庞大身躯。

    “他不喜欢你,”这人以一种深沉得令人吃惊的嗓音告诉卢克。

    “那很遗憾。”卢克表示歉意,衷心希望自己不是在这个鬼地方。

    “我也不喜欢你。”矮人冷笑着继续说,象兄弟般地附和着多眼怪。

    “我说过,那很遗憾。”

    不知是因为啮齿兽在一旁怂恿呢,还是因为暴饮过度,这个固执的脸上长满了眼球的方形怪物显然越来越jī动。它俯身向前,几乎撞着卢克,冲他出一串莫名其妙的话语。卢克感到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他,越感到紧张起来。

    “‘遗憾’,”矮人嘲地学着舌,显然他也喝得酩酊大醉了。“你是不是在侮辱我们?你最好当心点”他指了指他那些喝醉了的伙伴说:“我们都是受通缉的逃犯。十二个不同的星球都判了我死刑。”

    “那我就小心点,”卢克低声说。

    矮人嘻嘻一笑,“那你就完蛋吧”

    听到这话,啮齿兽出一声响亮的呼噜。这不是暗号就是警告,因为酒吧里所有的伸长脖子旁观的人类顾客和非人类顾客都闻声退缩了,在卢克和他的敌手周围腾出一片空地。

    卢克勉强地惨笑了一下,想挽回这个局面。但他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他看到他的三个敌手都亮出了手的武器。他不仅不能够同时对付三个个敌手,而且也不知道对方手的凶险玩意是什么货

    “这个小家伙值不得这么大动于戈。”一个冷静的声音说。卢克吃惊地抬头一看,没料到柯罗比已经走到他跟前。“来吧,让我给大家买点……”

    多眼怪并不理睬,他那庞大的身躯可怕地颤抖着。突然,它巨肢一挥,卢克没有防备,被击了太阳打得他昏头转向,在酒吧间里跌跌撞撞,碰翻了桌椅,摔碎了一个装满臭味刺鼻的液体的大酒壶。

    醉醺醺的多眼怪突然从它的便袋里掏出了一只样子吓人的手枪,朝着柯罗比的方向摇晃着。旁观的人群越向后退避,其有的出几声咕哝,有的警告地哼着鼻子。

    这下子使一直保持立的招待员着了慌。他笨拙地绕过柜台冲出来,使劲地挥着双手,但仍然小心地保持着距离。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不要在我这里开枪”

    啮齿兽对他威胁地吱吱叫着,挥舞着手枪的多眼怪也向他警告地哼了一声。

    就在手枪枪口和持枪者的注意力离开他的瞬息之间,老人的手已趁机伸向挂在腰间的圆盘。矮人大叫起来。只见一条猛烈的蓝白-光带划破了酒吧间的yī暗。

    矮人的叫声突然断,两眼眨了一下。当眼眨完时,他现自己俯伏在柜台上,盯着一只断臂,呻啜泣着。他那条用来持枪的手臂被光刀砍断了。

    从他开始叫喊到眨完眼的这段时间内,啮齿兽被*净利落地从当一劈两半,两半身体向相反方向倒在地上。庞大的多眼怪仍然呆立在原地,惊惶失措地盯着老人。老人一动也不动地站在他前面,以一种独特的姿式将耀眼的光剑举过头顶。多眼怪将镀铬手枪的扳机扣动了一下,在上炸开了一个然而柯罗比将光剑一挥,多眼怪的身体也和啮齿兽一样清清爽爽地被一劈两半,烧灼的两半朝相反的方向倒在冰凉的石头地上,一动也不动。

    直到这时,柯罗比才舒了一口气,直到这时,他的肌体才似乎放松下来。他将光剑放下,以一种致敬的习惯动作小心地将它向上一抛,关闭的武器就眼眼贴贴地挂在他的后腰下了。

    最后这个动作打破了酒吧间的寂静,谈话声又嗡嗡响起。坐在椅子里的身躯又活动起来,桌上的大酒杯、大水罐和其它饮具又开始碰擦了。酒吧招待员和几个助手跑出来,把有碍观瞻的尸体拖出房间。矮人无言地溜进人群,怀里抱着他那断臂的残肢,暗自庆幸自己得免于难。

    从一切表面迹象看,酒吧间已恢复常态,只有一个小小的例外:大家都敬畏地和贝恩?柯罗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贸然靠近。

    卢克几乎没有听到重又开始的一片jia谈声,他仍然为这场战斗和老人出想象的威力而感到震惊。当他头脑清醒过来,向着柯罗比走去时,周围议论的片言只语有时也传到他的耳内,大都是赞佩这场战斗的干脆利落的。

    “你受伤了,卢克。”柯罗比关心地说。

    卢克mo了mo多眼怪的一击留下的伤痕。“我……”他想说什么,但老贝恩打断了他的话。好象什么也没生似的,他用手指朝前指了指。只见刚才那个浑身是的高大类人猿正在人群用肩膀开着路向他们走来。

    “这是乔巴喀,”当类人猿走到柜台加入他们一伙之后,柯罗比介绍道。“他是船上的大副,他的船也许能满足我们的要求。他现在就带我们去见船长兼船主。”

    伍基哼了一声,似乎是说“这边走”——至少在卢克听起来象是这样。无论如何这个大家伙的“随我来”的姿态是不会错的。他们开始向酒吧的深处走去。伍基在人群开路,就象泥石流冲出一条小峡谷一样。

    在酒吧间正外面,斯内皮尔在飞车旁边紧张地踱着步。阿杜?得杜却显然毫不在乎,他和来酒吧的另一个顾客的鲜红-的阿杜装置用电子语言正谈得火热。

    “什么事使他们耽误这么长时间?他们只是去租一条船——并不是一列舰队。”

    突然,斯内皮尔住嘴不出声了。他暗示阿杜也不要讲话。两个帝国士兵出现了。几乎与此同时,从酒吧间深处钻出一个形容猥琐的人,向士兵迎上来。

    “我可不喜欢这种样子。”高个儿机器人小声说。

    在他们向酒吧间后部走去的路上,卢克从一个者盘子里取了一杯属于别人的饮料。他以一种自觉受到神圣保护的轻佻态度大口大口地喝着。他并不那么安全,但是有柯罗比和大个子伍基作伴,他就什么也不怕了——酒吧间再不会有谁敢给他脸子看,更不用说敢攻击他了。

    在后边的火车座*里,他们遇到一个面部轮廓分明的年轻

    *指餐厅等地方的一种座位:两椅相对,间放有小几,和火车的座位一样。——译者人。他或许比卢克大五岁,或许大十几岁——很难说。他表现得率直而开朗——说明他要么是个刚愎自用的人,要么是个不顾一切的鲁莽汉。当他们走近时,年轻人把坐在他膝上扭着腰肢的人形**打走。临走时,他对她耳语了一句什么,使她龇牙咧嘴地格格直笑。

    乔巴喀向这个人低声咕哝了几句,他点点头以示回答,抬起头高兴地向来客瞟了一眼。

    “你的光剑要起来轻巧灵便,老头。在帝国的这块地方不再能经常看到你那样的剑术了。”他大口喝下大酒杯满盛着的什么饮料。“我是汉?索洛,‘千年隼’号的船长。”然,他改变口气,用一种纯粹做买卖的口ě说:“乔卫*告诉

    *乔巴喀的呢称——译者我,你们想去阿尔德兰星球。”

    “对的,孩子。但得是快船。”柯罗比告诉他。索洛对“孩子”的称谓没有生气。

    “快船?这就是说,你从未听说过‘千年隼’?”

    柯罗比好象给逗乐了。“为什么就该听说过呢?”

    “这条飞船不用十二个标准时片**就能飞到凯塞尔去”

    **小说虚构的一种时间单位——译者索洛象受了委屈,愤愤不平地告诉他,“帝国的星际飞船和柯尔里安巡航飞船都跑不过我的这条船。我想她的度够你用了,老头。”他的愤怒很快平息了。“你要运什么货?”“只有乘客。我自己,这个小伙子,还有两个机器人——不要提问题。”

    “我不提问题。”索洛对他的大酒杯凝视了一会,最后抬起头问,“是本地的麻烦么?”

    “我只想说我们想避开帝国的任何纠缠。”柯罗比神-自若地答道。

    “眼下,这可不容易。你得多出点钱。”他心算了一会,说,“全算上,大约一万。预先付款。”他又笑着加了一句,“而且不提问题。”

    卢克目瞪口呆地盯着驾驶员。“一万我们拿这个钱几乎可以买一只船了。”

    索洛耸耸肩。“也许买得着,也许买不着。不过不管怎样,你能让它飞起来吗?”

    “当然能”卢克回顶了一句,站起来。“我自己就不是蹩脚的驾驶员。我不——”

    一只坚定的手又一次抓住了他的手臂。“我们随身没带那么多钱,”柯罗比解释道,“但我们现在可以付你两千,到阿尔德兰之后再付你一万五。”

    索洛犹豫不决地倾身向前。“一万五……你真能搞到那么多钞票?”

    “我向你保证——钱是从阿尔德兰政fǔ本身支出的。即使是最坏的情况,你也挣到了两千的正常收入嘛”

    但索洛似乎没有听到后一句话。“一万七……好吧,我就碰碰运气吧。你们自己有部车,为了避免帝国的纠缠,你们最好东绕西拐地离开这里,否则即使是‘千年隼’也帮不了你们的忙。”他把下巴朝酒吧出口的方向翘了翘,并急促地加了一句:“94号船坞——早上第一件事。”

    四名帝国士兵已走进酒吧间,他们的眼睛飞快地从桌子搜索到火车座,从火车座搜索到柜台,人群里传出轻微的低语声,但是只要全副武装的士兵的眼睛转过来寻找低语者时,话语就悄然消失了。

    这种缓冲效应只有在近光状态下才能挥出来。在相对低的条件下,τ趋近于1,原子的质量非常轻,因此也难于控制。当度接近光的时候,原子会变重——当然它们本身并没有改变,而是相对于外界的一切而言,它们变重了。这些变重的原子将帮助飞船与外界宇宙之间的力场作用达到一个稳定的状态。

    三倍重力加度还不是极限。若将攫取力场完全展开,周围环境的原子密度又比一般情况下更高,在这种情况下,飞船还可以获得更高的加度。不过在本次航程之,由于氢原子的密度不够稳定,因此节省时间的可能这个公式包含着一个双曲函数)并不值得用牺牲安全系数来换取。当然,计算飞行计划时还考虑了一些其他因素,例如质量的最优化、旅程长度的最短化等等。

    因此,τ并不是一个静态的乘数。它是动态的。它对质量、空间和时间起到的作用可以视为一种基础,它透过人类与宇宙的表象,在两者之间建立了一种永久的、全新的关系。

    飞船时间四月的某个早晨,雷特醒来了。他不像一般人那样翻身、眨眼、打哈欠、伸懒腰,而是立刻坐直,警觉起来。

    池云爱玲比他醒得更早。他意外地觉她跪在脚边,眼睛盯着他,脸上带着一种从没有过的严肃神情。这与她昨晚表现出的那种欢快和活泼完全不同。

    “怎么了?”他问。

    她眼睛略微睁大,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只过了一小会儿,就慢慢微笑起来。“我以前见过一只驯化的猎鹰。”她说,“猎鹰不像猎狗,它的脖子上课没有套着绳索。不过它和主人一起去打猎,屈尊蹲伏在主人的手腕之上。你醒来的时候就跟猎鹰一样。”

    “你说社么呀。”他说,“我说的是你那种忧郁的表情。”

    “不是忧郁,查尔斯。我在思考。”

    她的模样让他着不着片缕的她看起来再也不像个小男孩一样了。她iog部和小腹的曲线并不像一般v人那么高耸,但与她的整体相得益彰——很多v人的**就像两个水泥堆,她的在绝非如此——当她活动身体的时候,整个身体的曲线如同流水一般宛转。

    还有她的皮肤映出的那种光亮,就像圣弗朗西斯科湾周围那些小山在夏日的那种-调;当然还有她那柔亮的头,散着让人想起地球上每一个夏日的味道。

    两人现在是在他位于普通船员层的舱室里,属于他的一半用帘幕与属于福克斯詹姆森的另一半相隔开。

    对她来说,这个背景是过于灰暗无生气了,她自己的房间充满了美的气息。

    “思考什么?”他追问道。你。我们。”

    “确实是令人愉快的一夜。”他伸出手来抚mo她的颌,她出像猫一样的呼呼声,“还想要更多?”

    她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这正是我在思考的。”

    他扬起眉我们之间应该互相理解。我们各有各的风流韵事。至少,在过去几个月当,你有过很多。”

    他的脸沉下来,她却不管不顾地继续道,“对我自己来说这不算什么,只是偶尔罢了,但我并不真的想继续这样。这些或暗或明、反反复复的求欢……如果说有什么不好的话,我觉得这些事干扰了我的工作。我在研究关于行星内核的一些新想法。这需要专注。持续的关系应该会有所帮助。”

    “我可不想签订什么契约。”他yī郁地说。

    她抓住他的双肩,“我明白。我不是要求得到社么契约,也不是要提供契约。只是,我们每次聊天、跳舞或者共同过夜之后,我总是会比之前更喜欢你。在大多数情况下,你是个沉静的人,身体强壮,彬彬有礼——至少对我是这样。和你在一起生活会很快乐。

    这对我们双方都不是约束,只是一种联合,让飞船上的人心里有数——只要我们愿意这样的话。”

    “成jia”他大声说道,并且ě了她。

    “这么快?”她有些惊讶地问。

    “我也想过这事。我也对追求v人感到厌倦了。和你在一起应该会很轻松。”他的手轻抚过她的体侧和大1ǐ,“非常轻松。”

    “这里有多少是真心话?”说完这句,她马上大

    笑起来,“不,我抱歉,这种问题已经越界了……我们搬到我那边去好吗?我想玛莉亚?图玛吉安不会介意跟你jia换的,反正她也会用帘子把舱室隔成两半。”

    “好吧。”他说,“甜心,早餐前我们还有一个小时——”

    “莱奥翰拉?克莉丝汀”号的飞行已经快到第三年了,或者说以宇宙时间衡量,已经到了第十年。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悲伤笼罩了她。

    如果外部宇宙有这样一个相对于群星静止的观察者,他将会比飞船上的乘员更早看到飞船面前的一切:因为在如此高的度下,飞船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已经大大降低了。就算这名观察者采用的观测设备并不比飞船本身的配置更为高级,他也可以先于飞船数周之久就现它面前的危机,但他却没有办法将警报给飞船的乘员。

    并不存在这样一名观察者。只有无尽的夜和散落其、彼此相距遥远的诸多恒星,横贯天穹的银河,以及散着虚幻微光的星云,或是本星系群的其他星系。飞船身处距离太阳9光年的空间:这是一种绝对意义上的孤单。

    特兰德船长被自动响起的警报声惊醒了。在他竭力赶走睡意的同时,林德格伦的声音从内部联络器传了出来:“哦上帝呀”这个声音里包含的恐惧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了。他没有通过内部联络器告知对方已经收到,只是迅跑出舱室。如果当时他已经上睡觉,他也不会费时间穿上衣服。

    事情生的那一刻,他是穿着衣服的。他当时正在阅读一本由飞船图书馆投过来的小说,后来在椅子上睡着了。然而美国对接,宇宙的巨颚便紧紧咬合。

    无论是弥漫在走廊的欢乐气息,还是脚下轻柔有弹的触感,抑或是空气玫瑰与雷阵雨的味道,全都不在他的注意范围之内。他的意识只有引擎的脉动在轰鸣。金属的楼梯在他脚下车叮当声,在楼梯井回

    他向上爬了一层,进入舰桥。林德格伦站在观测镜前面。观测镜并不是紧要的东西,此时它基本已经沦为玩具了。现在飞船所能提供的信息全都显示在整个前面板周围各种各样着光的仪器上面。可是,林德格伦的眼睛却始终盯着观测镜。

    船长从她身边绕过。那条将他召至此地的警报信息现在仍显示在连通天计算机的显示屏上。他阅读着这条信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又巡视了一下周围的仪器和显示屏。一个凹槽里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吐出一条打印纸。他一把抓起纸条,上面的字母和数字代表着此次危机的量化结果。根据最新获得的数据和更多的计算,如今的数字已经jīg确到小数点以后几位,而控制板上仍显示着最简单的“危险,危险”,没有生任何变化。

    船长飞快地按下全员警报按键。尖锐的呼啸声响起,走廊回着一次次反复加强的回音。他在内部联络器命令所有不当值的官员以及普通乘员到公共活动区域集合。过来一会儿,他又以粗哑的声音补充说,通信频道应全部打开,让观察室的几个值班人员也可以参加大会。

    “我们该做些什么?”突如其来的寂静,林德格伦叫了起来。

    “恐怕我们能做的不多。”特兰德走向观测镜,“用这东西能看到吗?”“几乎看不见。我认为是这样。第四象限。”她闭上眼睛,将观测镜jia给他。不用解释,他知道她说的前方那死亡的投影所在的方位,于是向那个方向看去。在高倍放大的情况下,空间向他扑了过来。这景象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有模糊变形。在如此高的度之下,已经无法对光的运行轨迹进行适当的补偿了,但他还是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光芒,看起来如同钻石、水晶、红宝石、黄宝石、翡翠,琳琅满目,简直像法夫尼尔的储藏室。接近视野心的地方是室v座b。它本身的颜-应该与太阳类似,但由于蓝移效应,它现在看起来是冰蓝还有……没错,非常浅淡……这就是那一缕如轻烟般的东西吗?就是这个小东西将会抹杀这艘飞船,以及其上的五十条人命吗?各种噪声震着他的耳膜,打断了他的思索。叫喊声、脚步声,充满了恐惧。他ǐg直身躯,开口说道:

    “我要到后舱去。”声音十分平静,“我得先和bo里斯?

    费多洛夫谈谈,然后才能给其他人下命令。”林德格伦想跟他一起走,却被他阻止了,“不,你要守着舰桥。”

    “为什么?”她的声音尖厉起来,“到了现在还要顾忌作规程吗?”

    他点点头。“是的。你的职责还没有解除。”他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你只能靠作规程来获得一点安慰……除非你信上帝。”

    没有人注意健身房兼大礼堂的和壁画、墙壁上架着的篮筐,也没有人在意大家身上的衣饰,连折叠椅都没打开。所有人都站着,所有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出现在讲台上的特兰德。除了iog口的微微起伏,大家全都一丝不动。人们脸上的汗渍闪着光,空气的汗味也愈浓重。四周只有飞船隐约的脉动。

    特兰德将手放在讲桌上。“v士们,先生们,”他的话语打破了沉寂,“我有一个坏消息。”紧接着,“根据现有的信息判断,我们活下来的希望还是相当大的。不过我们现在面临的危机十分棘手。在我们出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存在这种风险,但我们无法事先消除它,至少在巴萨德引擎技术尚未臻于完善的现今是做不到的——”

    “说重点,真他**该死”翰bo特?威廉姆斯喊道。

    “闭上嘴,你。”雷特说。他不像大多数人那样互相握着彼此的手,他单独站在靠近讲台的地方。虽然只穿着一套平平无奇的衣服,但他却认真地别上了代表威权的警官徽章。

    “你不能——”看来是有人阻止了威廉姆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特兰德ǐg直身体,人们能看出他的紧张。“我们的设备……现了一个障碍物。是一片小星云。非常小,少量尘埃和气体的聚合体,距离我们大约几十亿千米,正以一种不正常的高移动着。这片星云也许是一颗新星喷留下的残余物质,仍被磁流体力束缚在一起,也可能是一颗原恒星;资料不足,无法确定。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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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9:星云

    989:星云

    989:星云

    “我们面对的事实是,我们将撞到这片星云。以飞船时间计算,大约在二十个小时之后。现在无法推断撞击之后会发生什么。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完全渡过,不会受到严重伤害。但是……如果能量场不足以保护我们的话……呃,大家都知道,这样的星际之旅总是有风险的。”

    他听到大家发出惊讶的吸气声,正如当初舰桥上的他一样;他还看到人们的瞳孔缩小,嘴颤抖,手指在空中无意义地比画着。不过他还是坚持着继续说道:“我们能做的准备并不多。是的,我们可以略微加强保护能量场;但总体而言,飞船的保护能量场已经快到极限了。当撞击到来时,会有能量的护甲保护我们。因此——大家可以自由讨论了。”化学基威廉姆斯马上举起手来,身材高大的姆伯图也没能挡住他。“请讲。”、

    威廉姆斯的语气很粗鲁,但这更像是出于气愤,而非恐惧,“船长先生无人探测器没有发现这条航线上有任何危险,至少没有发回这样的信息。我说得对吗?谁该为这样的倒霉事情负责?”

    讨论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安静”查尔斯?雷特命令道。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却是从iōng腹深处发出来的,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所有人。有些人向他投来不满的目光,但台上的演讲者却获得了安宁的环境。

    “我已经解释过了,”特兰德说,“以宇宙的标准来衡量,这片星云微不足道。而且它耶不发光,所以很难在较远的距离发现它。另外它的运行速度又很快,达到每秒钟一百多千米。因此,就算之前的无人探测器和我们的飞行路线完全相同,在它经过这里的时候,那片星云距离探测器也是非常之遥远的,探测器没有发现它很正常——请记住,探测器经过这里已经是宇宙时间五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此外,我们可以确定,当初的探测器与我们如今的运行轨道并不可能完全相同。姑且不说太阳和室女座β的相对运动,只需要考虑两者之间的距离。32光年有多远,这是我们这卑陋的智慧所无法理解的。飞行于两颗恒星之间,哪怕弧度只差几微秒,实际的飞行路线也会产生许多个天文单位的差异。”

    “这种事情无法事先预测。”雷特补充说,“遇到这种情况的几率其实很小,然而谁都有运气糟糕的时候。”

    特兰德的语气变得僵硬了。“我并没有允许你发言,警官。”他说。

    雷特涨红了脸,“船长,我只是想让事情发展得快一些。如果让这些傻蛋总是缠着你、让你解释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我们就再也别想做其他事了。”

    “不要侮辱同船的旅伴,警官。另外,发言之前请等待我的允许。

    “船长先生,请你原谅。”雷特双手jiā叠抱在iōng前,恢复了冷静严肃的表情。

    特兰德转向群众,换上了温和的口ěn:“请随意提问,不要担心你们提出的问题会显得过于粗浅。你们都学习过星际航空学的理论,但我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所以我明白那些悖论会显得非常古怪,也知道人们的头脑很难彻底理解这些深奥ōu象的理论。我们要尽最大努力,让每个人都明白为什么要召开这个会议……格拉斯葛德博士?”

    分子生物学家放下举起来的手,怯生生地问道:“我们能不能——我是说,像这种星云,以地球的标准来看几乎算是真空了。不是这样吗?而我们的速度已经接近光速,还在持续加速中。就是说,我们的质量也越来越大。我想,我们.在的τ大约在十五分之一左右,这表示我们的质量已经十分巨大了。那么,这么一点点的尘埃和气体还能挡住我们吗?”

    “这个问题提得很好。”特兰德回答,“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不受太大损伤就穿过这个障碍。但不可能毫发无伤。请记住,那些尘埃和气体相对于我们的速度也是同样快的,因此它的质量同样会变大。

    “我们飞船的攫取力场肯定要做一些工作,好将其中的氢吸引到冲压发动机中,让本来会作用于船壳的物质发生偏移。这会对我们产生一些影响。更重要的是,这一切将会以极快的速度发生。假如说某种工作,本来我们的攫取力场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但如果要它在一分钟之内完成,它很可能做不到。当然我们希望它能做到,另外也希望飞船的物质组件能够经受由此产生的压力

    “我已近与值班的总工程师费多洛夫谈过了。他认为我们有可能不会遭到严重损害,不过他承认这只是推测。我们正处于一个开拓的时代,一切知识几乎都来自于经验。岩本先生?”

    “我觉得您好像是说我们没有可能避开它。飞船时间的一天就相当于宇宙时间两周,不是吗?我们怎么会无法绕开这片星——星云?”

    “我恐怕我们的确没有这样的机会。在我们这个参照系的时空结构中,我们的加速度大约是三倍重力加速度;但在外部宇宙看来,我们的加速度不是恒定的。而是稳步减小的,因此我们不能很快地改变航线。即使全力转向,也无法在遭遇那片星云之间大幅改变航线。再说,我们连进行这种改变所需要的准备时间也没有。啊,副总工程师姆伯图先生?”

    “如果减速的话,情况会不会好些?我们知道,巴萨德引擎必须在两种模式——也就是向前推动和向后推动之间切换,而不能停止下来。我想,如果现在能让速度减下来,那么冲撞的力度也会随之减弱。”

    “计算机并没有做出这样的推荐方案。可能是信息不足,无法判断。不过即使减速的话,到碰撞发生时,速度也不会减少多少。恐怕……我想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呃——”

    “像公牛一样冲过去。”雷特用英语说。特兰德恼火地瞪了他一眼,不过雷特似乎并不在意。随着讨论的进展,雷特的目光从一个讲话者向另一个讲话者,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特兰德终于下令解散时,警官雷特没有像池云等人那样离开。他恶狠狠地推其他那些不安地jiā头接耳的人,一把抓住船长的衣袖。

    “我觉得我们最好ī下谈谈,先生。”他大声说道,原本已经消失的那种嘲的抑扬顿挫的音调又回到了他的口音中。特兰德打了个寒战,开口说道:“现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没有回避的必要,应.让所有人得知真实的信息,警官。”

    “哦,算作礼貌吧,我们该去做自己的工作,而不是在这里打扰别人。”雷特不耐烦地回答道。特兰德叹了口气,“那就跟我到舰桥来吧。我没空召开什么特别会议。”有两个人似乎不想让他们离开,但是雷特的怒目和咆哮把他们吓走了。特兰德走出时,脸上挤出一个微笑。“的确,你也有你的用处。”他承认道。“你是说充当议会打手?”雷特说,“我估计到时候我的作用会更大。

    士兵的头目走到柜台,向招待员简短地问了几句。招待员犹疑片刻之后,用手指了指酒吧间靠后的一个地方。突然,他的双眼因惊奇而略略瞪大了;军官的眼睛则透出不可捉mō的光。

    他手指的那个火车座里空无一人。

    卢克和贝恩忙着将阿杜?得杜安顿在飞车的后部。斯内皮尔则监视着是否有帝国士兵闯来。

    “如果索洛的飞船真象他吹嘘的那样快,我们就可平安无事了”老人满意地说。

    “可是已经uā了两千,到了阿尔德兰还得再付一万五”

    “我担心的不是那一万五,而是这先付的两千。”柯罗比说,“恐怕你得卖掉你的飞车了。”

    卢克瞟了一眼陆上飞车。这部飞车过去曾给予过他的那种jī情已经同其它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起消逝了。

    “可以,”他无精打采地回答柯罗比说,“反正我不再需要它了。”

    索洛和乔巴喀从另一个火车座的有利地点注视着帝国士兵在酒吧间内穿行。其中两个士兵的目光停在柯尔里安人的身上。乔巴喀嗷叫了一声,吓得那两个士兵暗中加快了步伐。

    索洛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转身对他的同伴说:“乔卫,这趟生意可真救了我们的命。一万七”他摇摇头,表示内心的惊诧。“那两个人一定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真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可是我同意了不问他们任何问题,只要他们如数付款就行了。咱们走吧——‘千年隼’是不会自己启航的。”

    “上哪儿去,索洛?”

    柯尔里安人无法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因为它是从电子翻译机发出的。但是,他立即认出了说话者,同时感到它的手枪顶着自己的胁部。

    这个家伙高矮和人差不多,也长着两条uǐ,但是它的脑袋却象是谵妄病人眼中的幻象,丑怪无比,令人作呕;脸孔如青豆一般绿得可怕,yīn郁迟钝的大复眼象球茎似的暴出来,嘴巴和象貘一样的长鼻长在一起;一段短短的脊骨突出在高高的颅骨顶上。

    “事实上,”索洛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正要会见你的老板。你可以告诉加巴,我有钱还他了。”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上星期,上上星期都是这么说的。太晚了,索洛。我再不会带着你的谎言回去见加巴了。”

    “这次我可是真有了钱了呀”索洛辩解说。

    “好,那就请你给钱吧。”

    索洛慢慢地坐下来,因为加巴的走卒们一紧张就爱扣动扳机。这个怪物也在他对面坐下,狞恶的小手枪的枪口一刻也不偏离索洛的iōng膛。

    “钱还不在手边。你告诉加巴……”

    “太晚了。加巴宁愿要你的飞船。”

    “那得先跨过我的尸体。”索洛狠狠地说。

    怪物并不畏惧。“如果你坚持的话,就这样办你是随我到外面去呢,还是让我在这里了结呢?”

    “我想他们不愿在这儿再来一场厮杀的,”索洛说。

    从这个怪物的翻译器里发出一种声音,也许是它的狞笑声吧。“他们很难觉察到应该在什么地方下手。起来吧,索洛。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就因为你上次的那番虚言假语,使我在加巴面前一直没法jiā账。”

    “我想你是对的。”

    酒吧的这个小小角落里光闪枪鸣。光灭声消之后,这头jiān猾狡诈的怪兽变成了石面地板上一小滩粘糊糊的东西,冒着烟。

    索洛从桌子下面ōu出手来,手中的武器还在冒烟。酒吧里的几位常客在一旁看得发呆,其中那些有见识的人则窃窃ī语起来,他们明白那家伙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它让索洛得到偷偷伸手到桌子下面的机会。

    “想要于掉我,象你这样的货-一个是远远不够的。加巴雇佣打手,老是这么小里小气的。”

    在离开房间时,索洛抓了一把钱扔给酒吧间的招待,说:“对不起,给你这儿脏了。我永远是个糟糕的东道主。”说完,就和乔巴喀扬长而去。

    全副武装的士兵急急忙忙地走过狭窄的小不时朝那些在肮脏小货摊里叫卖舶来品的黑衣人、兽怒目而视。这里是莫斯艾斯利的中心地带,墙高道窄,使小变成了一条隧道。

    没有人敢以眼还眼,没有人敢高声叫骂或者口出秽言。这些士兵高视阔步,剑拨弩张,显示出帝国的威严。到处可以看到人、兽和机器人蹲伏在垃圾遍地的前。他们在污秽的垃圾堆里互换情报,做非法jiā易。

    一阵热风吹过小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排成队列的士兵彼此靠得更拢了。在他们有条不紊的外表后面隐藏着对这一yīn森恐怖地区的胆怯。

    一个士兵停下来,察看一扇发现它是紧锁着的。一个在附近溜达的满身砂尘的人向他发疯一般他讲了一大堆话,这个士兵暗自耸了耸肩,朝这个疯汉温怒地瞪了一眼,转身追赶他的同伙去了。

    等士兵们一走远立即移开一个小缝。一张金属面孔从里向外探望。在斯内皮尔的胯下,一个矮墩墩的圆桶般的东西挣扎着也想向外瞧一眼。

    “与其和你呆在一起,还不如和卢克老爷一起走哩。话说回来,命令终归是命令。我也不太了解出了什么麻烦。不过准是你捅的漏子。

    阿杜报以一阵窃笑般的嘟嘟声,意思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你说话注意点,”高个儿机器人警告说。

    在沙尘遍地的空场上,停放着屈指可数的几部勉强能开动的破旧飞车或其他机动车辆。但这不是卢克和贝恩关心的事,因为他们是来卖东西而不是买东西的。他们在和旧车商——个高大的类似昆虫的怪物讨价还价。

    没有任何过路人对这几位讨价还价者投以好奇的一瞥。这种仅和jiā易双方有关的买卖在莫斯艾斯利每天有五百起多。

    讨价还价终于结束了。这位主顾把金属小钱币递给卢克那副样子就好象在割池身上的一样。卢克和这个虫形怪物式地互道了一声“再见”就分手了。两人都觉得自己在买卖占了便宜。

    “他说这是他所能给的最好价钱。自从—38问世之后,再也没人要这种货-了,”卢克叹了口气。

    “不要显得这么垂头丧气的,”柯罗比责备他,“你卖车的钱,再加上我手头有的钱,也正好够了。”

    离开主要街道后,他们拐进一条小从一个赶着一群类似小型食蚁兽的生物的小机器人身边走过。在拐进小之前,卢克恋恋不舍地向他那部老飞车投了凄然的最后一瞥——这是他跟过去生活的最后一根纽带。从此,就跟这样的生活告别了。

    他们顺着小往前走。这时,从yīn影中走出一个矮小的黑东西,全身包裹着,也许是一个人吧。他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小的下一个拐角之后为止。

    小型碟式宇宙飞船的船坞人口被六个人类和异类紧紧包围着,就是其中的人类也是怪异得出奇。一个膘体壮的大胖子顶着一个粗蓬松,瘢痕累累的头,以满意的神-检阅眼前排成半圆形的武装刺客。他从半圆的中心向前走了几步,向着飞船喊话。

    “出来吧,索洛我们把你包围了。”

    “如果这样,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

    加巴惊跳起来——跳得倒很美妙。他的奴仆也迅速转过身来,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汉?索洛和乔巴喀。

    “你瞧,加巴,我一直在等待着你呀”

    “我料到你会的。”加巴承认道。他发现索洛和大个子伍基好象都没带武器,心里既觉欣喜又感到惴惴不安。

    “我不是那种爱逃跑的人。”索洛说。

    “逃跑?为什么逃跑?”加巴反问道。他看不到索洛他们的武器,因不mō虚实而感到惶惶不安——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事情确实令人茫然不解,在mō清底细之前,最好不要贸然行事。

    “汉,我的孩子。有时候你的确叫我失望。我真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杀害那样可怜的格里多。不管怎样,你我是一起共过患难的呀”

    索洛不自然地咧嘴一笑。“得了吧,加巴。你身体里的那点温情,连温暖一个细菌孤儿也不够。至于格里多,是你派他来杀我的。”

    “唉呀,汉,”加巴惊讶地反驳说,“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你是我们行业里的一块牌——最内行的走ī贩。把你干掉岂不太可惜格里多只是转达我对你拖欠债款的自然而然的关心罢了。他哪里是要杀你”

    “我想也许他是那样罢。下次可别派这种雇来的蠢货。如果你有话要说,就自己来找我吧。”

    加巴佯装遗憾地摇摇头,他下颚的垂也跟着摇晃。“汉,汉——假如当初你不把一船香料抛掉该多好呀你明白……我不便为你破例。如果每一个为我跑走ī的驾驶员一瞧见帝国战舰的影子就把货物抛掉,而当我要求赔偿时,却一个子儿也不给,那我不就完蛋了吗?这不是正经做生意的规矩。我可以做到慷慨、宽宏大量,但不能慷慨大量得使自己破产呀”

    “你知道,他们有时候强行上船检查,加巴。难道你认为我把货物抛掉只是因为闻到了他们的气味吗?我想把货安全运到的心情同你想如数收到的心情一样迫切。我当时也是迫于无奈啊”说着,他脸上又浮现出讥讽的冷笑。“就象你说的,干掉我太可惜。这次又有人租我的船了,我能付清全部赔款,还略有节余。我只要求宽限一点时间,我可以先付一半,其余的过三个星期付清。”

    那臃肿的大胖子好象考虑了一下,然后转身对他的奴仆们说道:“把能量枪收起来”他又转身盯着心怀戒惧的柯尔里安人,脸上带着食动物的狞笑。

    “汉,我的孩子,我之所以依了你,完全因为你是个好样儿的,我以后还会需要你。因此,出于我伟大的灵hún和仁慈的心肠,我再给你一点宽限。”由于强忍着愤怒,他的话音变得粗哑起来。“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让我失望,如果你再敢用嘲的笑声践踏我的慷慨之心,我将悬重金来购买你的人头。赏金之高,会叫你一辈子也不敢走近任何一颗文明星球。因为在每一颗文明星球上,哪怕是只有我所悬赏金的十分之一都会有人乐于给你开膛,他们都将熟知你的名字和面容。”

    “我很高兴你对我如此关心,”索洛轻松地回答,“别担心,加巴我会给你钱的。倒不是因为你威吓我。我付给你钱是因为……我高兴这样做。”他一边说着,一边和乔巴喀一起在加巴的雇佣打手们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他们在开始搜查宇宙港中心地带。”司令官报告说。他不得不经常紧跑几步来赶上跨步大的达斯?维达。黑勋爵沿着战斗基地的一条主要走廊大踏步地向前走着,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他一边走一边沉思。

    “报告刚开始源源送来,”司令官继续说,“抓住那些家伙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需要,就再多派些人。别去理会塔图因行垦总督的抗议。我必须抓到那两个机器人。她妄想用那些数据资料来和我们作对,这个妄想就是她抵抗大脑探测器的精神支柱。”

    “我明白,维达勋爵。抓不到机器人,塔尔京总督想要制服她的愚蠢计划只不过是白白费我们的时间。”

    “这是94号船坞,”卢克告诉柯罗比和已与他们会合的机器人。“乔巴喀在那边,他好象有些jī动,不知为什么。”

    真的,魁梧的乔巴喀越过许多攒动的人头正朝着他们的方向一边挥手,一边大声疾呼着什么。卢克他们加快了脚步,谁也没注意到那个从旧车场一直跟踪着他们的矮小的黑衣密探。

    密探溜进从藏在多褶黑袍下面的小袋里mō出微型发报机。这是个新式发报机,抓在这么一个老朽怪物手中显得很不协调。但是密探却满有把握地对着发报机讲起话来。

    卢克打量了一下94号船坞,发现它跟分布在莫斯艾斯利各处的其它许多命名夸张的船坞外表上没有两样。主要组成部分是人口坡道和一个挖入岩石之中的巨坑。巨坑为简单的反重力*推进效应提供了一个净空半径。字宙飞船利用反重力推进

    *牛顿和爱因斯但的重力理论都不排斥负质量的存在。负质

    量会排斥普通(正)质量。所谓反重力的概念就是指正负

    质量之间的斥力。——译者挣脱行星重力场的束缚。

    字宙推进的数学原理,即使对卢克来说也是很简单的。反重力系统只能在有足够重力场——如行星重力场——作为作用对象时才起作用,而超光速飞行却只在飞船脱离该重力场之后才有可能实现。因此,作系外飞行的任何字宙飞船都必须备有双分推进系统。

    94号船坞的巨坑和莫斯艾斯利的大部分巨坑一样,施工草率,年久失修。它的倾斜的内壁已有碎裂迹象,不象其它居民众多的星球上的巨坑内壁那么平滑。但是,卢克看了看乔巴喀领着大家走去的那个宇宙飞船,又觉得这种巨坑作为它的背景真是最相称不过了。

    那个破旧不堪的f88勉强称之为飞船的椭圆船体,似乎是用其它飞船废弃不用的零部件拼凑起来的。卢克觉得奇怪的是,它竟能支撑着,没有坍塌解体。如果局势不是如此严重,他万万不会设想用这种船作宇宙飞行。但是去阿尔德兰却要乘这条可怜的……

    “这种破烂货”他终于情不自禁地说。他们正沿着坡道而上,向着开阔的船港走去。“这种东西不可能飞进太空。”

    柯罗比没有说话,只是向港口方向指了指,那里有个人迎着他们走来。

    索洛也许具有超自然的敏锐听力,也许是他已经听惯了乘客们对他的“千年隼”飞船外表的品评。“看上去她并不起眼。”他一边向他们走过来,一边说,“但是她会飞得很好,我亲自给她作了些独一无二的改进。除了驾驶之外,我还喜欢搞点修修补补的工作。她能达到一点五倍的光速。”

    卢克搔搔头。想根据主人的说法重新估价这条飞船。要么这位柯尔里安人是星系这边的最大牛皮家,要么就是这个飞船有些眼觉察不到的妙处。卢克记起贝恩老人的决不要凭表面印象作出判断的告诫,于是决定在看到飞船和驾驶员实际工作之前暂不下结论。

    乔巴喀本来磨磨蹭蹭地还落在入坞合进口处。这时,他突然发飘拂,旋风般地跳上坡道,jī动地对索洛喋喋不休地讲着什么。驾驶员冷静地盯着他,不时点点头,然后简短地回答了一声。乔巴喀赶忙向飞船冲去,中途停了一下,催大家快跟上。

    “好象有人在钉我们,”索洛含糊地解释说。”赶紧上船,立刻出发”

    卢克还想问几句,柯罗比却推着他上了舷梯。机器人紧跟而上。

    进入飞船,卢克稍稍吃了一惊,他看到身躯庞大的乔巴喀正在费劲地挤进驾驶员座椅——座椅已经改装扩大。但对这个庞然大物来说仍嫌窄小。坐定后,乔巴喀用过于粗大的趾头扳着几个小巧的开关。两只大爪子在控制器上作着,其熟练轻巧的程度令人吃惊。

    发动机开动了,从飞船内部的某个地方传来深沉的颤响。卢克和贝恩在主过道的空椅上坐下,系上安全带。

    一个神秘的身影侦候在人口外。他那革质的长鼻从多褶的黑包布里伸出来,格外引人注目。深陷在长鼻两侧的眼睛紧张地窥伺着外面的动静。忽然那眼睛连同头部的其余部分一起扭过去,迎视着急匆匆赶来的八名帝国士兵。好象并不值得奇怪,士兵们径直走到这个身影跟前。他向领头的士兵耳语了几句,用手指了指船坞。坐探一定是提供了紧急情报。士兵们立即端起武器,打开武器开关,挤在一起,向船坞入口冲去。

    当士兵们可憎的身影刚一出现,索洛就注意到他们移动时金属盔甲发出的闪光。索洛估计他们不会停下来噜苏的。没等他开口抗议他们的无理入侵,他的猜想就得到证实:几个士兵蹲了下来,向他开火。索洛赶紧缩回飞船里,转过头朝着前方大声疾呼:“乔卫——致偏盾,快快离开这里”

    乔卫发出喉音很重的吼叫,表示他听到了命令。

    索洛ōu出手枪,设法从比较安全的舱口里向外开了几枪。

    暴l-在火力之下的士兵,发现追捕对象并没有俯首就擒的迹象,赶紧四散躲避起来。

    索洛扳动了“快释”开关。立刻,低沉的颤声变成一种哀鸣。然后又变成震耳y-聋的轰鸣。头顶的舱盖砰的一声关上了。

    当退却的士兵争先恐后地逃出船坞入口时,地面一个劲地颤抖着。他们和应紧急召唤刚刚赶到的另一班士兵迎面相撞。其中一个士兵发疯地打着手势,使劲地向刚到的一位军官解释船坞内发生的事情。

    这个喘着粗气的士兵一讲完,军官就立刻拿出一个小型通信机,冲着它喊道,“飞行甲板……他们要逃全体出动追击”警报声从94号船坞响起,凄厉的声bō以一个一个的同心圆扩展开去,在整个莫斯艾斯利的上空回

    正在一个小中搜索的几个士兵在听到全城警报的同时,看到小运货飞船在莫斯艾斯利上方的蓝-晴空里优美地冉冉飞升他们之中有人想起拿武器开火时,小飞船已经缩成针尖大小了。

    卢克和贝恩已经在解加速阶段用的安全带了。索洛从他们身边经过,以一个训练有素的宇航员的轻松步履大步向驾驶舱走去。他一定到前面,就一屁股坐到驾驶员坐椅上,急忙检查仪表的读数和指示。坐在他旁边的乔巴喀象一个出了故障的飞车发动机一样发着哼哼的声音。他暂时停止查看自己的仪表,转身用一只粗大的趾头戳了戳示踪屏幕。

    素罗朝示踪屏迅速地看了一眼,又怒冲冲地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的控制面板。“我知道,我知道……好象是两艘驱逐舰,也许是三艘。有人的确不喜欢我们的乘客。咱们这次找了个苦差事。想办法不让他们接近,让我有时间编完转入超光速飞行的程序。把致偏盾转到保护效果最大的角度”

    指示完毕后,他就不再和乔巴喀说话了。他的手在计算机输入终端上飞动着。甚至当一个圆柱形的矮小身影出现在他身后的道里时,他也没转身看看。阿杜?得杜嘟嘟地说了几句话,又急急忙忙走开了。

    后部扫描器显示出塔图因的不祥的柠檬-小光圈在他们后方很快越缩越小。但仍然不够快,萤光屏上消除不了表示追踪的帝国战舰的三个光点。

    虽然索洛没理会阿杜,但当他的人类乘客走进来时,他还是转过身来了。“又有两艘从另外的角度向我们飞来,”他一边说,一边查看着无情的仪表。“他们想抢在我们跃入超光速飞行之前把我们围困起来。五只战舰……他俩干了些什么,招来他们奉陪?”

    “你就跑不过他们吗?”卢克讥讽地问道,没有理睬驾驶员的问题。“我记得你说过这玩意儿飞得很快。”

    “说话注意点吧,小伙子不好,你就得在太空里漂回老家去。因为他们太多了,但是,我们只要跃入超空间*,就可

    *大于三维的假想空间——译者平安无事了。”他老练地一笑。“在超光速飞行时,谁也没法精确跟踪一条飞船。另外,我还知道些摆脱追捕的小uā招。假如当初就知道你们是这么招人喜爱就好了。”

    “怎么?”卢克挑战地说,“难道你会拒绝我们么?”

    “这倒不一定,”柯尔里安人回答,不愿意被yin*上当。“但价钱一定要高得多。”

    卢克正y-反驳,突见观察窗外耀眼的红光一闪,使本来一片漆黑的宇宙一时变得和太阳表面一样耀眼夺目。卢克急忙抬手护住双眼,把话咽了回去。柯罗比、索洛、甚至乔巴喀也都做了同样的动作。附近的一个爆炸几乎超过了向光致偏盾装置的限度。

    “现在开始有好戏看了。”索洛小声说。

    “要uā多久才能转到超光速飞行?”柯罗比从容不迫地问道。对于大家处在随时都可能牺牲的险境似乎毫不忧虑。

    “我们还没摆脱塔图因重力的影响,”索洛冷静地回答,“再过几分钟导航计算机才能作出补偿,实现向超光速飞行的精确转移。我可以否决计算机的决定而实行超越控制,但是那样提前启动超推进器很可能将飞船撕裂,除了你们粉身碎骨之外,还给我留下一堆废铁。”

    “几分钟?”卢克脱口说道,眼睛盯看显示屏幕。“以他们追赶的速度……”

    “超空间飞行可不象种庄稼,小伙子。你试着计算过超空间飞行的公式没有?”卢克只好摇摇头。“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如果我们冒冒失失地撞上了一颗星体或者黑那就妙呀那时我们的旅行就会真正提前结束哩”

    虽然乔巴喀以最大努力作规避动作,船的四周却频频闪耀着新的爆炸的火光。在索洛的控制台上,红-报警信号灯开始闪亮,提请人们注意。

    “怎么回事?”卢克紧张地问。

    “我们损失了一个致偏盾,”索洛答道,那样子就象一个等待拔牙的病人一样。“最好回去系上安全带。我们差不多准备好了向超光速航行跃进。万一飞船在开始猛烈加速的时刻掌握不准,可能有点苦头吃。”

    在后面的主舱里,斯内皮尔早已用比任何加速安全带都结实的金属臂把自己固锁在座椅中。能量爆发越来越猛烈地冲击着飞船的致偏盾,它所产生的震把阿杜得前俯后仰。

    “这次旅行真有必要么?”高个儿机器人绝望地咕哝说。“我已忘了我是多么地讨厌宇宙航行。”他看到卢克和贝恩回到座位系上安全带,于是闭上了嘴。

    很奇怪,当某个威力巨大的东西恶魔般的猛扭飞船船体时,卢克却在想着他过去豢养过的一条狗。F@。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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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一个体内封有魅魔的失意小人物,受所有人排挤以及同学们戏弄,在他毕业的前几天,一个青春曼妙的女子在他的生命里闪亮登场——宁静慎思的妹妹今梦菲在他生命里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随即他的惊险、精彩生活接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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