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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为博红颜笑     随风飘txt下载     随风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18:雅克回家

    518:雅克回家

    518:雅克回家

    一个人推门出来。今夕不认识那人,所以当他问“您迷路了吗,先生”时,今夕没有生气。

    “没有,我是雅克,这栋房子主人的儿子,刚从外面回来。请帮我牵走马,要好好照顾他。我和它都赶了很长的路。”

    那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今夕,今夕对此视而不见,继续说:“哦,如果可以的话,请把它身上的挂包送到我房里。”今夕踏上了房前的台阶,大叫道:“母亲!父亲!是我,雅克,我回来啦。罗斯,爱丽茜,雅瑞儿?有人在家吗?”

    母亲是第一个出来的,手里还拿着针线活儿。她盯着今夕看,眼睛瞪圆了,然后,她飞快地跑过大厅。抱住了今夕:“雅克,见到你太高兴了。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我马上给你准备洗澡水。哦,儿子,你能平安回家真是太好了!”

    “能回家我真是太开心了,母亲!”

    然后其他人都到了。父亲和罗斯看上去很震惊,在今夕转过身微笑着大步走向他们的时候,罗斯摇着头,而父亲后退了一步,急切地说:“你做了些什么?你看上去像个四处闲逛的货郎!为什么不穿你的制服?”

    “恐怕它们需要小小地缝补一下,我希望母亲能赶在罗斯的婚礼前把它们补好。爱丽茜,雅瑞儿,难道我是陌生人吗?你们不和我打招呼吗?”

    “你好,雅克,欢迎回家。”爱丽茜僵硬地说道,眼睛看向今夕身后,就好像今夕做了什么没教养的事情,让她很难堪似的。

    “你太胖了!”雅瑞儿大喊道,一如既往地口无遮拦,“你在那地方吃了些什么?你的脸看上去真圆!还有,你好脏!我觉得你把所有的荣誉都落在制服里了,我差点没认出你。”

    今夕哧哧地笑着,等父亲呵斥她。而父亲却只是嘟哝了一句:“童言无忌。”然后,他加重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赶了很长一段路,雅克,比我预料的早了几个小时到家。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梳洗更衣过后,请到我的书房来见我。”

    今夕最后又说:“我很高兴见到您,父亲。回到家真好。”

    “我知道,雅克。嗯,过一会儿我还要见你的。”他的语气里带着克制,还有命令的意味。今夕照办了,今夕从收集到的资料中依然知道,他的权威和命令的习惯已经在雅克心中根深蒂固。然而当今夕洗去脸上和手上的尘土时,今夕突然对他产生了一些是雅克就会前所未有的想法——是不满。

    自己刚刚到家,他就不能握握我的手,欢迎我回来?非得这么冷脸对我吗?

    洗完澡后,想找一件合身的衣服,愤怒却化成了沮丧。因为今夕的衣服都已经很脏了,而原来的衣服都太小了,母亲在衣橱里挂了罗斯的两件旧衬衫和一条裤子。我穿上它们的时候,看上去可笑极了。裤子太短,而且很紧,今夕不得不把肚子挤到裤腰之上,让它凸出来。衬衫也很紧,今夕把它们脱了下来,报复性地扔在地上。然后穿回自己满是尘灰的便服。然而,今夕向镜子瞥了一眼,却发现它们很不合身,而且还很脏。裤子臀部的接缝看上去随时可能裂开,衬衫的肩膀那儿也紧绷绷的,几乎扣不上扣子。

    算了,今夕想,就算自己易变成的雅克看上去傻乎乎的,至少要把自己弄干净。今夕拿起罗斯的衣服穿上,把靴子拂干净,走下楼梯。屋子里静悄悄的,母亲和姐妹们似乎人间蒸发了。今夕轻叩雅克父亲书房的门,然后走了进去。父亲正背对着房门站着,看着窗外。罗斯也在,他看了今夕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似乎很不高兴。父亲依然保持沉默。

    最后,今夕打破了这寂静。“父亲,您要我到书房来?”

    他没有转过身,也没有立刻回答。当他开口时,双眼仍望向窗外。“离今梦菲的婚礼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他重重地说道,“你怎么才能在四天时间里消除六个月来积累的懈怠和贪食带来的恶果?当你容忍自己的肚子长到脸盆的尺寸时,你有没有在意过其他人的看法?你想以这副模样出席婚礼庆典,来羞辱整个家族吗?一想到你在外面,在我哥哥面前,在每个知道你名字的路人面前抛头露面我就感到丢脸。以善神的名义,雅克,你怎么能如此放纵自己。你都在想些什么?”

    他的言辞如飞沙走石般气势汹汹地向今夕扑来,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今夕。当他终于转过脸来,今夕看到他的脸涨得通红,太阳穴处青筋暴突。今夕大着胆子看了哥哥一眼,哥哥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就像一只小动物,只盼不被掠食者注意到。

    面对父亲的狂怒,今夕毫无招架之力。今夕也为此时被自己丑化的雅克而感到羞愧和自责,但今夕没有暴饮暴食过,也从未偷懒。这只是他变身术和易容术叠合失败所至,今夕说了实话:“我没法解释,阁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胖了那么多。”

    他眼中怒火更炽:“你不知道?好,也许三天的绝食能让你想起个大概。如果你吃得太多,你就会长胖;如果你像一条鼻涕虫那样无所事事,你就会长胖。如果你不暴饮暴食,勤加锻炼,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父亲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想控制住自己。当他再次开口时,他的口气平静下来了。“雅克,你让我失望了。这不仅是你对自己放松了要求,更糟的是。你想抛下自己的责任。也许是我的错,你少不更事,我不该那么早让你出去。”他叹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过一会儿说道,“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们没法在四天里改正这一切,但我们能稍稍改善它。孩子,当我对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今夕一直在回避他的目光,当今夕直视他时。努力掩饰自己的愤怒。也许就算他看到了,也会视而不见的。“绝食会让人感到不舒服,雅克,但你得学会控制你自己。”他停顿了片刻,看上去像是在权衡他的选择,然后点了点头,“杜瑞尔中士正在督工,我们要清理一块地的石头,造一个新牧场。你加入他们,不是去监工,而是去干活儿。今天你只能喝水,明天也得尽量少吃。我们要在梦菲的婚礼开始前尽一切可能让你减掉一些肉。”

    他把注意力转到雅克的哥哥身上。“罗斯,和他一起去马厩那边,给他弄头骡子,我可不会让一匹好马驮着他在坑坑洼洼的地上走而被搞垮。带他去新的紫花苜蓿地。”

    今夕开了口:“我想我自己能找到一头骡子。”

    “服从命令,雅克。相信我,我知道什么东西对你最有益。”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今夕回到雅克家后从他那里听到第一丝的善意说道,“把你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我。”

    这就是我可爱的家。

    罗斯和今夕在沉默中并辔而行。今夕偷看了他几眼,但他一直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面无表情。今夕猜他和父亲一样对现在的雅克失望至极。

    他们马马虎虎地道了别,他牵走了今夕的骡子,而今夕加入了劳作的人群中。四个工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而他们也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自我介绍上。就这样,今夕开始了工作。

    这个未来的牧场位于小河边的山坡上,上面长着粗牧草和灌木丛,部分石头散乱地暴露在地面上,另一些则探头探脑地露出地面。他们必须搬掉比较大的那些,这样他们才能用犁翻土。尽管今夕从未躬身力行,但今夕以前见到过雇工干这种活儿,对今夕来说应该不太难。

    他们用铁条从硬土里撬大块的石头,把它们放在一辆四轮货车里。当货车装满的时候,马会把它们拉到牧场的边上,他们则跟在后面。在那里他们把石头卸下来,堆成一条整齐的线,那将来会是一堵用来划出牧场范围的粗糙石墙。

    今夕干了一个小时,手上磨出了水泡。水泡没多久又被磨破了。这活儿既乏味又辛苦。

    其他工人互相开着玩笑,他们并不粗鲁,只是对今夕视若无睹。毫无疑问他们觉得今夕不会干得太久,对今夕也没什么兴趣。

    杜瑞尔中士正在监工。他第一次骑着马来检查的时候,没认出今夕。直到第二次他来查问他们进度的时候,他盯着今夕,看上去有点吃惊。

    “你,到这里来。”他粗声命令道。他没有下马,让今夕跟着走了一小段路。当他们走到了工人们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地方,他拉住了马,高高在上地看着今夕。“雅克?”他吃惊地问,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是我。”今夕的声音很平静,带着防御的意味。

    “天哪,你都对自己干了些什么?”

    “我长胖了。”我坦率地承认。老解释这个,我已经厌倦了,或者说,我已经没力气解释这个了。似乎没人相信我并不是因为懒惰和贪食而发胖的,哦,天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降临到我头上的?

    “这我知道。我见过不少骑兵因为喝了太多啤酒而长了点小肚子,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发胖的!你浑身都胖了!你的脸、你的胳膊,甚至还有你的小腿!”

    今夕觉得很羞耻,不再看他,扭过头看着即将变成牧场的平坦草原。今夕试着找个话头,却只说出一句:“父亲派我到这里干活儿,他说在梦菲小姐的婚礼之前,辛苦的劳作和节制的饮食能让我瘦一些。”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好吧,一个人在几天里的改变很有限,但意志决定一切。雅克,我相信你一定行。”

    今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他说:“嗯,我得去巡视了。你父亲说,一年后,这里会长满紫苜蓿和三叶草的。我们还有盼头。”

    接着他轻踢马腹,驾马离开了。今夕回到了工作队伍中。工人们一直在闲荡,时不时地看着他们谈话。今夕回去抬石头,把它们放到货车上。他们一句话都没问,今夕也没提一个字。

    在剩下的时间里,今夕和他们一直在干活儿,直到杜瑞尔又一次到今夕他们这里来,告诉他们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今夕等人把剩下的石头卸下车堆在分隔墙上,其他人下了车走向工人宿舍,而今夕坐在货车上回家。今夕从后门进了屋子,回到了楼上。

    母亲已经给雅克准备好了洗脸水和毛巾,一些旧衣服,还有一双旧的平拖鞋。今夕可以看出母亲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地修改了裤子和衬衣的接缝,放宽了衣服的尺寸。今夕洗了脸,穿上衣服后发现旧衣服还是紧绷绷的,但至少它们还能穿,比罗斯的衣服像样多了。

    今夕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其他人已经在用餐了,他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妹妹雅瑞儿的房间。

    父亲总是说,虚荣是一个战士不应有的恶劣品质,所以今夕房间里只有一面刚好够他用来刮脸的镜子;而另一方面,他希望雅克的姐妹们能时时关注自己的仪表,她们的卧室都有一面大落地镜。面对雅瑞儿的镜子,今夕惊呆了。

    杜瑞尔是对的。今夕整个人似乎都膨胀了,身上都是新长出来的肉,就像蛋糕上的厚糖霜。难怪其他人看到自己反应都那么强烈。当今夕看着自己的脸时,今夕明白归家的旅途没让他掉肉,反而更胖了。这可不是今夕在学院里刮脸时看到的面孔,今夕的脸变圆了,新长出来的双下巴像肉垫;今夕的眼睛被脸颊上的肉挤得变小,脖子看上去又短又粗。

    其他部位甚至更糟糕,肩膀和背圆滚滚的都是肉,尤其是今夕的肚子,它不光是圆,连肉都开始下垂了。大腿粗壮,小腿和脚踝看上去都肿胀了。今夕抬起一只胖手捂住嘴巴,怯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天哪,我都对自己做了什么?自从演绎宫,自己每天都在赶路,自己的每一餐都很普通。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在照镜子之前,今夕本来计划下楼和雅克家人们一起坐在餐桌旁,哪怕只是聊聊天。但现在今夕不想这么做了,今夕也痛恨自己现在的样子。

    继续呢去了厨房,想找点水喝,厨娘和厨子都盯着今夕看,一脸吃惊的样子,然后他们移开了视线。没人和今夕说话,今夕也无视他们的存在。今夕瞥到了一桶鲜奶,顷刻之间它击溃了今夕节食的决心。今夕取了一杯牛奶,饥渴地饮下它,喝完了还想喝,但今夕控制住自己。今夕一杯接一杯地喝水,想减轻胃里的空虚感,但那些水好像都倒进了无底洞,直到最后今夕再也喝不下了,却依然觉得胃里空空的。今夕离开厨房,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夕坐在床沿上,把今天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写进日记,然后坐在床上,忍受着饥饿和自我否定的双重煎熬。

    在今梦菲的婚礼开始之前,在卡西娜来做客之前,今夕还有三天。今夕下定决心在这些天里,一口食物都不吃。今夕站起来,决定去做一次轻松的散步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突然的动作唤醒了背上和大腿上每块酸痛的肌肉,今夕咬紧牙关离开了房间。

    今夕谁都不想撞见,于是静静地站在走廊里,确定父亲和罗斯都在书房里。父亲正在说话,虽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但口气里的非难却是明明白白。显然罗斯正在听一场从头到尾都是关于雅克如何让家里人失望透顶的演讲。今夕大步走过音乐室的门,听到爱丽茜在弹奏竖琴。今夕悄无声息地打开前门,溜进宽谷的夜色当中。

    父亲围着屋子开辟了一片绿洲,一座虚幻的孤岛,假装他们虽生活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但他们却并未远离文明。一百多棵精心打理的树木阻挡了风,围成一道狭长的风景。父亲甚至铺了一条水管,把河水引上来,在雅克的姐妹们的私人花园里造了一个池塘和喷泉。温柔的水雾把我引到了池边。

    今夕沿着一条沙砾铺就的小径,穿过一道拱门。几年前我帮忙树立起来的拱门立柱现在完全被葡萄藤缠绕遮蔽。带着玻璃灯罩的小夜灯挂在金色的柳条上,垂了下来,银色的倒影在池塘里闪闪发亮。今夕坐在石砌的池塘边,看着深色的池水,不知里面观赏鱼是否还在?

    “想吃一条吗?”

    今夕惊讶地转过头,是雅瑞儿!今夕从未听过她说话如此讥讽和残酷,她原本和雅克一直亲密无间。当今夕在学校时,她一直是雅克忠实可靠的送信人,这样雅克才可以和卡西娜在不受父母监督的情况下说些悄悄话。她正坐在长凳上,一蓬娇嫩金银花的铁架悬在她头顶,鸽灰色的长裙让她隐藏在阴影中。现在她走到了光线下,满脸怒气:“你怎么能对我们这么干?我们就要在梦菲小姐的婚礼上丢丑啦。还有可怜的卡西娜!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最近两周,她是那么的高兴,她甚至选了和你制服很搭的裙子颜色。而你,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不是我的错!”今夕反驳道。

    “哦?那么是谁把吃的塞进你嘴里的?”

    “这……我想这和……术……有关系。”今夕脱口而出。

    “你觉得我是个傻瓜,雅克?当你被送到大城市接受教育时,我也许不得不待在这儿,让那些老蠢妇教我,但我不蠢,修术就是把人变得跟准备吊起来做培根的猪一样。”

    “就是这么回事。”今夕冷冷地说。这是一个他们都稔熟的评论,雅克总是用这个来结束他们童年时代发生的争吵。但雅瑞儿已经不再是雅克一年前离开时那个单纯的金发***了,她再也不会被别人说出来的武断言论吓住了。

    她对这说法嗤之以鼻:“我也知道!其实不是这么回事,你像猪那么肥,会让我们在婚礼上丢尽脸面。梦菲小姐会怎么看我?我有这样一个兄弟!他们会担心我也会变胖,胖得像个气球。我本希望这场婚礼会是个机会,让我给他的父母留个好印象,这样他也许可以在公开场合牵我的手。但他们甚至都看不到我啦,因为你会把我完完全全挡住!”

    “我没想要这样,雅瑞儿。你也许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雅瑞儿的怒火愈烧愈旺,她正孩子气地想要保护自己的尊严免受损害,“你真是个自私的小姑娘。你给我的每封信里,都要我给你寄礼物。我还真傻,我都寄了。我待在外面,差点死去,现在回到了家,而你却嘲笑我,就因为我的外表。你们每个人都给了我一个‘好棒’的欢迎!只有母亲同情我的境遇!”

    “她当然会同情你了!”雅瑞儿立刻反击,“你总是她最宠的那个!现在你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她可以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了!你胖得像猪,卡西娜不会要你了。等她另找人家的时候,她会抢走我的兰沃,无论如何兰沃都是她父亲的首选女婿。你把我们大家都毁了,雅克,你这头自私的猪!”

    说完,她双手掩面哭了起来,跑进了黑暗中。“雅瑞儿!”今夕在她身后叫道,“回来!雅瑞儿,回来!”

    然而她没有,今夕一屁股坐在雅瑞儿的长凳上,回想着她甩给今夕的话。她很生气,用最刻薄的话来伤害今夕。但卡西娜会请求她父母取消婚约吗?突然,一阵饥饿感袭来,让今夕感到既恶心又空虚。今夕抚摸着肚子,抱紧它,好像它是今夕的盟友而不是敌人。

    当今夕听到小径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时,今夕还保持着这个姿势。来的是雅克母亲,她手里拿着一盏提灯,轻轻地向今夕走来。

    “你在这儿,”她说,“你为什么没来吃饭?”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觉得还是离大家远一些比较好,”今夕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快乐些,“就像您看到的这样,也许我最近吃得太多了。”

    “嗯,我不否认你的外表让我吃了一惊,但我的确很想念你,我几乎没有机会和你说话,还有……”她犹豫了片刻,然后谨慎地说道,“我真的很想让你到我的缝纫室里去一趟。”

    今夕很激动:“您要把我的衣服放大吗?”

    母亲笑了,摇了摇头:“不,孩子,没有那么多布料可供放大,即使能,那看上去也会很糟。但我有几包非常好的蓝布料,如果我让缝纫女工今晚赶制,在婚礼之前你就能有合适的衣服了。”

    穿原来衣服的希望破灭了,今夕的心沉了下去,但今夕得挺起胸膛面对这现实。母亲会帮助他,他不会像个傻瓜一样出现在今梦菲的婚礼上。“女裁缝?”今夕压低嗓子问道,“我们什么时候那么宽裕,可以雇用女裁缝了?”

    “因为婚礼需要啊!得做新窗帘、挂帘和床单,还要保证家里每个人都能有结婚礼服穿,还有你姐妹们的舞会礼服。两个月前我从西部雇了两个。光靠我和你的姐妹们还有我在短时间内做那么多针线活儿,同时还要做其他准备是不可能的。”

    母亲拎着小提灯在前头带路,今夕看着雅克母亲瘦削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恐怖怪异的感觉,仿佛有只巨大的野兽迈着粗笨的步子跟在她身后。在他们去缝纫室的路上,整个宅子静悄悄的。

    母亲在缝纫室给今夕量尺寸的时候让他很不舒服。母亲皱着眉头,今夕知道她在掩饰自己的惊讶。当她给今夕量腰围时,今夕的胃咕咕叫了起来,声音很响,她居然向后跳了一步,然后紧张地笑了,继续她的工作。量完后她担忧地说:“我希望蓝布料够用。”

    一股饥饿感带来的剧痛让今夕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今夕才说道:“卡西娜特别希望我穿着制服出席婚礼。”

    母亲平静地说道:“别指望那个了,雅克。事实上,我觉得我们该考虑在你回去的时候做套新制服给你,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穿上那套旧制服的。”

    “我离开的时候它还很合身。好吧,它那时有点紧,但我还能穿。母亲,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拼命赶路,吃得也不比平时多。然而自打离开学院起,我就一直在长胖。”

    “因为在学校里,他们给你吃淀粉类的食物吧。我听说过那种地方,用廉价食物来喂饱学生省钱,大概都是些面包、土豆还有——”

    母亲突然停了下来:“雅克,我认为你度过的那段漫长的恢复期,长时间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只能吃东西和读书,那能改变一个人。我对你父亲也说了这些,请求他不要对你如此苛责。”

    今夕想大叫,但她没在听他说。他艰难地克制住了自己,只说了句:“谢谢您为我说话。”

    “我总是为你说话的,你知道,”她平静地说,“当你干完明天的活儿,仔细梳洗一下,然后到我这里来试衣服。”

    今夕做了个深呼吸,压抑住自己的愤怒。“我会小心的,”今夕告诉她,“晚安,母亲。”

    她踮起脚在今夕脸颊上吻了一下:“不要绝望,孩子。从今天起,事情只会越来越好。”

    “是的,母亲。”今夕诚恳地回答,离开了房间,只留她一个人在原地。今夕的胃因饥饿皱成一团,今夕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厨房。今夕压动水池上的手泵,清冽的池水流出来,今夕拼命喝水直到再也喝不下,结果只让自己觉得更难受。

    今夕回房间试着睡着,直到东方渐白。今夕和工人们站在一起等着货车的到来,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劳作。然后这一天又是这样度过的:水泡、饥饿、疼痛、反胃……还有一种对于不公命运的迷惑和恼怒。

    到了下午,今夕开始恍惚了。当其他工人拿出他们简单的午饭时,今夕不得不走开。今夕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今夕的胃在叫嚣着它的空虚,今夕好想抢了他们的食物吞下肚去。即使在他们吃完午饭,今夕回来和他们一起喝水时,今夕都在努力克制自己。在今夕和他们用力抬石头时,今夕可以闻到他们的呼吸中混杂着食物的气味,这让今夕痛苦万分。

    当他们终于接到收工的指令时,今夕的腿已经软得像果冻了,以至于今夕没帮着搬最后一车石头。今夕看见其他人互相交换眼色,觉得很惭愧。今夕步履蹒跚地走到货车边,几乎没法自己爬上去。

    从货车上下来以后,其他人走向镇子。今夕摇摇晃晃地下了车,进了后门。穿过厨房时,闻到空气中充满了美妙的芳香,厨子在准备婚礼蛋糕。今夕快步远离厨房。父亲没让他彻底绝食,今夕知道自己可以吃一点东西,但那种想法像是软弱的表现和对决心的背叛。绝食不会害死他,可以让今夕更快地恢复体形。

    前往房间的路似乎很漫长,一时间今夕只想弯腰蜷曲起来,抱住今夕咕咕叫的肚子。可今夕没有那样做,只是走进了浴缸。浴缸是为今夕准备的,好让今夕洗去因劳作而粘上的尘土。今夕臭极了,似乎胖了之后今夕就一直在出汗,汗留在了肥肉的每一条缝隙里,在皮肤上留下发红的印记,一碰就疼。

    床上放着罗斯的旧衣服,明显改大过,但穿上还是觉得紧,像是与今夕湿润的皮肤黏在一起。今夕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发现头发太长了,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为了防止给母亲丢脸,在去缝纫室之前今夕还刮了脸。

    母亲和两个女工在等今夕。今夕脱下衣服,感到说不出的羞耻,三个女人围着今夕把布片连接在一起。一个女裁缝盯着今夕的肚子,然后对着另一个人轻蔑地翻了翻白眼。今夕的脸红如炭烧。她们把今夕的新衣服连接好,后退一步,像鸡窝里的母鸡那样唧唧喳喳讨论一番,然后又围住了今夕,拿走插针,让今夕转个圈,举起双手,看看衣服的贴合程度。布料是昏暗的蓝色,和雅克学员制服那代表勇敢的绿色毫无相似之处。等到今夕在屏风后再把衣服穿上时,感觉糟透了。

    今夕爬上无穷无尽的阶梯回到房间。带着冷酷的决心,今夕决定和餐桌绝交。然后,今夕睡着了。

    在梦里,今夕是另一个今夕,今夕很饿。尽管自豪于停止了“纺锤”的转动,终止了平原人的魔力,但后悔没能吸收更多的魔力。那是个怪梦,充满了胜利的自得,一波接一波对食物的渴望增强了得意的感觉。我在黎明时醒来,感到饥饿和淡淡的喜悦。前者今夕能理解,后者则让今夕感到羞愧。今夕摇晃脑袋,拂去蛛网般缠绕的杂念,开始面对新的一天。

    第三天就是前一天的翻版,只不过更痛苦。今夕到达发车地点时已经迟到了,花了好大力气才爬上车尾。今夕的脑袋好像重逾千斤,今夕交叉双臂放在腹部,用力挤压,好让自己的胃舒服些。

    到达了草场,车子停下后,今夕和其他人一起跳下车。今夕的腿一软,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工人们哄笑起来。今夕歪歪扭扭地站起身,从车后拿起撬棒,觉得它有昨天的两倍重。今夕试着把它猛刺进被深埋的石头边上的硬土,然而它只是滑过了地面。挫败感涌上心头,双臂乏力,只得将自己的身体也用上,稍微能让自己舒服些,就这样我度过了一个痛苦的早晨。过了一会儿,今夕缓过一口气,饥饿感稍稍减退了些。今夕的肌肉开始发热,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当工人们拿出装午餐的小包时,今夕依旧走得远远的。对今夕来说,嗅觉成了苦难的折磨。今夕的鼻子代替了嘴,品尝了食物的香味,今夕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今夕努力提醒自己这不是我第一次节食,甚至不是时间最长的一次。的确,今夕和龙人在一块儿的那段时间里,今夕也吃得非常少,身体却依然强韧。他委实不解,为什么自己以前接受过自律和忍耐力的锻炼,现在却如此痛苦?

    突然,今夕觉得自己又恢复了自制力。以前,当今夕无法承认是自己做错了的时候,肥胖看上去像是一种从天而降的诅咒。今夕做了次深呼吸,坚定的意志在今夕胸中汹涌澎湃。今天今夕要把绝食进行到底。

    明天,今夕会起床去参加梦菲的婚礼。今夕会与雅克的身份面对咎由自取的耻辱,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里,面对饮食今夕会展现强大的自制力。

    怀抱着坚定的决心,今夕投入到了下午的工作中,毫不留情地鞭策自己。今夕手上起了新的泡,然后又磨破了,但今夕毫不在意。他用艰苦的劳动和苦行惩罚着负隅顽抗的身体,对自己背上和肩膀的酸痛暗自欣喜。等到工作结束时,今夕的腿打着颤,已经精疲力尽,但今夕为自己感到自豪。他又一次掌控了自己,他正在改变自己。

    今夕抱着这种态度回到家里,洗澡,然后下楼试衣服。女裁缝们又累又急,她们匆匆忙忙地把新衣服套到今夕身上。镜中人让今夕感到恼火万分,他看上去根本没瘦,这身肉让今夕看上去老了很多,阴沉的蓝色衬得我像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今夕偷看了母亲一眼,她正聚精会神地绣着某个极复杂的花纹。当女裁缝们用力抽紧布料,打上别针,用白粉笔画下记号的时候,今夕看着自己的脸,它像满月那么圆,下面就是今夕肥硕的身体,今夕自己都认不出那个镜子里的痛苦男人了。

    今夕吃力地上楼回屋。仅仅在一个小时前,他还觉得自己恢复了自制力,事情会有转机。现在今夕不得不面对明天的婚礼,卡西娜等不来一个英俊潇洒、精力充沛的军校学员做她的护花使者了,她只会等到一个胖子。

    今夕愤怒,今夕头晕。所有的绝食,过往三天所干的苦力毫无意义。太不公平了。今夕试着不去想厨房和储藏室里放着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好东西——婚礼会在新娘的家里举行,他们会早早起床,坐进马车到那里去参加仪式。但是接下来的欢庆,跳舞、吃东西还有唱歌,会在宽谷大厅举行,这种场合必须的食物和饮料就在下面,准备到时候端出来飨客。想到这儿,继续呢的胃大声抱怨起来。他必须找点东西吃。

    今夕在床上翻了个身,盯着墙。到了约定的时间,今夕强迫自己起来,去做最后一次试装。当今夕到的时候,爱丽茜正哭着跑出房间,回头叫道:“我看上去会像头母牛的!”当她跑过今夕身边时,她尖叫道,“都是因为你,雅克!要不是因为你和傻乎乎的肚子,就会有足够的时间重做我长裙的领口了!”

    今夕带着疑惑和惶恐走进裁缝室。母亲正坐在窗边的一个角落用手绢擦眼泪,女裁缝们都脸颊通红,她们的头垂得很低,似乎只关心手里的活计,绣花针在灯光下闪烁不定。

    今夕仿佛走入了风暴过后的废墟。“母亲?你还好吗?”今夕轻轻地问。

    母亲慌忙擦了擦眼睛。“哦,没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肯定会熬过去的。雅克,试试你的新衣服。”

    “爱丽茜看上去很沮丧,她好像在生我的气。”

    “哦,没什么。”母亲吸了一口气,又快速擦了擦眼睛和鼻子,“嗯,我们本以为你可以穿制服的,就没给你预留时间,所以现在没时间加工爱丽茜的长裙了,而领口的样式很难做。那是新款式,带着直立的折边,但即使没有折边,它看上去也不错。她只是不高兴,因为有个年轻人会出席婚礼,德威治?托勒,他是坡伦特家的客人。我们不太了解托勒家族,但他们对爱丽茜有意,她当然希望穿得可爱一点去见他。”

519:今梦菲的婚礼

    519:今梦菲的婚礼

    519:今梦菲的婚礼

    母亲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关于一个可能和爱丽茜很般配的年轻人的事。还有折边太软太难做等等,尽管那些事情对今夕来说太琐碎太无趣,但今夕仍点点头。今夕认为如果这年轻人会因为折边竖得有多好而想娶爱丽茜的话,他恐怕不是什么理想的结婚人选,然而今夕忍住了没说。

    说完了这些,母亲看上去轻松多了。她的话也感动了那两个女裁缝,其中一个突然站起来说:“让我再尝试一次那个折边,如果我们用一片裙子的材料垫在它后面,再好好地浆洗,也许那个折边能立起来。”

    今夕想带着衣服逃回房间穿,但没能成功。今夕不得不再次在房间里试穿,镜子里的今夕看上去是如此的呆板沉闷。而三个女人说它是一个“如此迅速完成的上等作品”,然后让今夕抱着它走了。

    东部大陆——银月城

    妖华呆了好几分钟,这才发现傲珊迎合的动作十分纯属,叫声也放浪大胆,明显是和笑愚已经勾搭过很多次了……那一刻,妖华不明白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然后,她也恶作剧地手动把洗衣机的震动时间上调为一个小时。死死盯着被作弄的傲珊……傲珊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被妖华盯着,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过了很久,妖华才想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完了。姑奶奶地衣服肯定被震得稀巴烂了……

    ~~~~

    刚下车。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思远的声音有点急促:“老笑,这次乐子有点大。哥们儿犯事儿了!”

    笑愚一惊:“怎么回事,说清楚?”

    思远憋闷道:“就带了点东西,被条子抓住了。”

    笑愚当场就怒了:“我啊,不是说了以后不沾那些玩意儿吗,连致远都洗手了,你怎么又搞上了?”

    思远叹息道:“不是我想搞。是光头那小子突然来了一批货,求我帮忙.

    笑愚无语,阴总这厮虽然猥琐,却是很重情义,有时候会无奈地去一些事情。人在东部大陆身不由己。就是这意思。

    “你不是带的白面吧?”笑愚突然问。

    “日,你以为老子傻*呀,这种掉脑袋的事儿我从来不沾边……”思远吼了一声。又郁闷道:“就一些走私过来的东西,不过要是闹大了,罚款不打紧,估计哥们儿还得蹲个一年半载地,就慕云也未必保得住我……

    笑愚又问:“你在哪儿打电话呢,局子里?”

    思远突然笑了:“我被放出来了,说起来真他**奇怪……”

    笑愚懵了:“怎么个意思?条子想借你引出大鱼?”

    思远也是不解道:“按理说不应该呀,就那彪悍的女警官,一看了看我钱包,上面不是又我跟你地合照么……我说是你铁哥们儿,她就把我给放了~~!”

    笑愚一怔:“傲珊?”

    “你怎么知道?”思远也是一怔,随后yin笑起来:“瞧这意思,你们俩有一腿?”

    笑愚沉默半晌,纳闷儿道:“不太对劲儿啊,那姑娘铁面无私。怎么会放了你?”

    思远:“你问我,我问谁去呀?反正当时就她一个人逮住了我,没别人看见……明白,连车里赃物她都没充公,就那么叹息一声就走了……

    笑愚:“那你找我干嘛?这事儿我怎么帮你?”

    思远:“日,哥们儿这不是对你表示衷心地感谢么?有空你就把那大警官约出来,我必须得请客心里才过意得去啊……”

    笑愚有点崩溃,没好气道:“请个毛,那姑娘都不理我了……你自己小心点,别搞那些事儿了,咱们眼下做正经生意不是挺好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思远问:“你那套新房子,真写妖华的名字?”

    笑愚:“嗯。”

    思远:“为什么?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笑愚:“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哥们儿这么拉风的人,老天爷都会嫉妒,没准儿得英年早逝。那姑娘条件也不是很好,我总得给她留下一些东西……

    思远呆了呆,笑骂道:“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悲观了,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

    笑愚笑了:“借你吉言,哥们儿这也不是悲观,是大爆发之前的未雨绸缪……样。过几天我找你去。

    挂断电话,笑愚又拨打傲珊的手机。这一次不是对方不接听,而是……大可以断定,傲珊已经换了手机号码。

    想起妖华临走前的嘱咐,笑愚一阵无奈。他倒是想和傲珊联系,可惜这几天什么招都用了,傲珊就是避而不见。

    不想起妖华还好,一想起这妖精,笑愚就一肚子。或者说,他简直像个小怨妇一样,满肚子地怨念……妖精自从手机摔坏后,就没打算换新的,笑愚想来个电话传情都不行。

    还好笑愚不是一般人,很快又洋洋自得起来:“想当年,哥们儿四处漂泊地时候,也是谁都找不到我……嗯,这丫头很有几分老夫的风采。”

    得意归得意,思念却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

    高宇一见到笑愚。眉开眼笑:“你来得正好,出大事儿了这次!”

    “什么?”笑愚一阵莫名地惶恐,刚才被思远惊出一身冷汗,现在都还没干呢。

    高宇目视前方,表情很有点沧桑。长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哥们儿居然也有结婚的一天!”

    笑愚差点摔倒:“真的假地?”

    高宇:“我他**会跟你开这种国际玩笑吗?”

    笑愚很八卦道:“谁家姑娘啊?宝马还是奔驰?”

    高宇摇头。满脸地感触:“都不是。”

    笑愚怔了怔:“感情你这次不是傍富婆,是让花姑娘傍你呀?”

    高宇一脸严肃:“别贫,哥们儿这次来真的!”

    笑愚好奇道:“说说,怎么回事儿?”

    俊朗的脸上有了一个颇有点小男人幸福地笑容,高行宇目光温柔,慢悠悠道:“说起来也老套地很。就上次我开车,差点把她撞了。那丫头很有意思。没嚷嚷着让我赔偿。说她赶时间,让我送她回家……后面的事儿你自己都能猜到,我就不说了。”

    一看高宇这表情,笑愚就知道这厮陷进去了。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由衷地为朋友感到高兴。

    高宇突然厉害哄哄道:“我反正是不能等了,这月底就和她结婚,到时候你小子来当伴郎。记好了。别掉链子!”

    笑愚吓了一跳:“我啊,有这么急吗?你们认识才多久啊?”

    高宇很鄙视地看着笑愚:“所以说,你不懂情调了吧?我跟她都商量好了,过几天就结婚,然后出去度蜜月……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就叫罗曼踢克!”

    笑愚呆了很久,也不知道发表什么意见,喃喃道:“听来是有点厉害大了,不过,好像应该叫罗曼蒂克吧?”

    高宇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理直气壮道:“管他**那么多呢,反正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笑愚想了想,问:“真有这么急?你就没为你那些个宝马啥地考虑下?”

    高宇比笑愚还迷惑,皱眉道:“你说,这事儿怎么这么怪?以前我跟妞一起,都是那些妞怕我跑了。但这回反过来了,跟我老婆一起,我就生怕她跑了似的。你也知道,哥们儿早过了那种跟姑娘缠绵不舍的年纪了。可这次问题有点大,有那么几天,简直一秒钟都舍不得离开她呀……儿了,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照你这么说,那是得结婚了。”笑愚点点头,又有点感慨道:“今年都他**怎么了,结婚年吗?聪健也是年底结婚……”

    高宇笑骂道:“你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敢打赌,你迟早也得这样!”

    笑愚十分厉害:“我?不可能!”

    高宇恨恨道:“别得意,迟早有那一天。**战士潘冬子说得好。别看你今天叫得欢,小心明天拉清肝!”

    笑愚二话没说,也不墨迹了,直奔主题:“高总,不行了,先拿点钱花花。”

    高宇一怔,纳闷儿道:“上一次丫不是说,都富得快流油了,怎么看都是小地主吗?”

    笑愚一脸沉痛:“别提了,小金库全空,反正这几年**算是白卖了……我那股份,累积到现在,到底有多少钱了?”

    “日,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在乎钱的,就不怕我蒙了你?”高宇笑骂一声,随即正色道:“你那份儿,大概有五十多万,怎么,急着用?我还以为你要放我这儿生小崽子呢。”

    笑愚点头:“嗯,想买一车。”

    高宇一惊:“哟,转性了?你不是说真正拉风的男人都空手套白狼,专坐美女的车吗?”

    笑愚笑了笑:“我现在想白狼套空手行不行?”

    高宇也笑了笑:“你好像没驾照吧?”

    笑愚厉害哄哄道:“那是从前,哥们儿昨天拿到驾照了!”

    高宇一愣:“怪了,没听说你小子最近报驾校啊?”

    笑愚笑道:“没去报,聪健那有关系,我上次去考了一下,昨天就把本子发给我了。”

    高宇恍然,问:“对了,看上什么车?”

    笑愚:“甲壳虫。”

    高宇:“大众那款?”

    笑愚:“嗯。”

    高宇笑了笑:“也成,哥们儿地伴郎要没车,传出去我都丢不起这人!再说了,就你开车那乌龟速度,也只适合玩儿甲壳虫。那车造型拉风,泡实在方便。”

    “那就走呗,还废话干嘛。”笑愚很是急切道。

    高宇一头雾水:“去哪儿?”

    笑愚一脸愤慨:“日,买车啊!”

    高宇懵了:“现在就去?”

    笑愚点头:“那是,哥们儿今天就得把车开回家!”

    “我啊。老子就没见过你这样儿的,做什么都是一想到就拿下。”高宇哭笑不得。

    “那是,哥们儿历来都走威猛路线,不玩儿虚地!你信不信,说不定改天哥们儿也跟你一样,开车撞一老婆回来?”笑愚很是得意,注意到对方鄙夷的目光,又补充道:“其实我那天去逛了一圈,看上一辆黑色的,当场就动了心了。”

    高宇被搞崩溃了,无奈点头:“行,等我一下,我拿小金库去。”

    当天傍晚,笑愚开着他崭新的黑色甲壳虫回到小区。这一刻,笑愚心里那个激动啊,楼下那车位,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人都是有点虚荣心的,打电话叫慕青和初夏之后,笑愚就靠着车门,无比风骚地准备将额前的头发往后脑勺一抹……突然发现自己的越狱头实在太短了,他只能一手托起下巴,假装沉思者。

    慕青和初夏精心打扮了一番,下楼看见正在摆酷的笑愚,顿时啼笑皆非,翻起白眼。

    慕青好奇地问:“师父,你这又借谁的车玩儿呢,看这车好像是新的,经不起你糟蹋吧?”

    想象中的那句‘哇塞,师父你酷毙了’没有出现,笑愚十分郁闷,一脸沉痛道:“事到如今,我不得不严肃地问一句,小青,难道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职业蹭车开的人吗?”

    慕青歪着小脑袋,模样很可爱地想了想,认真回答:“什么叫在我心里,你本来就那样啊!”

    笑愚撞车门自杀的心都有了,无奈道:“好吧,随你怎么说,上车,吃饭去。”

    坐在前排的初夏倒是比较细心,发现车上那一叠文件,都是关于车辆保险还有合同什么的,讶然道:“哟,这车你刚买的?”

    笑愚简直又想往后抹头发,最后想起做人要厚道,他轻轻地点头。

    慕青惊讶的不行了:“师父,你来真的?”

    笑愚没好气道:“就因为你上次刺激我,哥们儿这次豁出去了!”

    慕青委屈道:“我就让你买一而已,也没让你这么花血本呀?”

    笑愚厉害哄哄道:“凭良心说。像你们这种级别的美女,要坐一奇瑞出门,我实在看不过去啊,丢不起这人!”

    二女一阵嗔骂,心中无限甜蜜。感觉跟这姓笑地一起,总有数不清的欢笑声。

    笑愚一边开车。一边**地笑道:“你们说,要不要庆祝一下买车之喜?”

    “怎么庆祝?”初夏不解道。

    笑愚扭头看了二女一眼,腆着脸说道:“不如,晚上我们把车开到一个环境优美闲人免进的地方,在车里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去你的,想得美!”慕青和初夏异口同声。俏脸都情不自禁地红了,粉拳同时向笑愚身上招呼过去。

    笑愚早知道她们会有这反应。马上一脸沉痛道:“我决定了,一个星期内,守身如玉!你们别想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不是那么随便地人!”

    初夏比较喜欢和笑愚顶嘴,恨恨道:“不碰就不碰。谁稀罕呀!有种你也别找我们!”

    这话正中下怀,笑愚笑道:“那就说好了,这个星期。咱们休战。”

    慕青倒是善解人意,问:“你是不是又要出门?”

    笑愚也停止了嬉皮笑脸,正经道:“说真的,后面有得忙了。我一个人做三份儿工作,得养足体力,为生活而奋斗!”

    慕青一呆:“你不是只卖碟吗?怎么突然有三份工作了?”

    笑愚神秘兮兮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另外两份儿工作,比卖**也纯情多了。”

    这时候车已经到了一家食府,慕青和初夏魅力四射,一左一右和笑愚并肩而行,让人忍不住联想笑愚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牛叉?

    其实笑愚已经很低调了,没敢在这河蟹社会搂着俩美女地纤腰走路。否则的话,那得厉害成什么样啊,八成当夜就会上本市电视台的新闻。

    ~~~~~

    夜幕降临,将慕青和初夏送回家之后,笑愚又一次到了傲珊家的小区外面。

    每次都算好了傲珊的下班时间,但蹲点好几天,就没发现傲珊的人影。

    有一天倒是刚好见到,不过任他怎么叫,傲珊就是头也不回地走得更快了。

    换了以前,笑愚早就嚷嚷着唱征服什么地耍无赖了。可在这警局家属区不行,附近时不时有彪悍的警官出没,笑愚估计一大声喧哗就被拿下了。而且顾及到感受地感受,笑愚自己可以不要脸,但傲珊却不能不要。

    远远地,一道熟悉的倩影缓缓行来。

    穿着衬衣牛仔裤的傲珊看起来还是那么火辣,却明显消瘦了一圈,笑愚突然心里一酸。

    悄悄地等傲珊走近了,笑愚打开车门,一下拦在她面前。

    傲珊吓了一跳,差点就用撩阴腿,看清是笑愚,不禁一呆。

    其实傲珊知道这几天笑愚在等她,只不过远远看见笑愚,她就躲开了。

    哪知道这一次笑愚居然玩儿阴的,躲在一辆陌生的车里突然跳出来,令傲珊不幸中了埋伏。

    有点惊讶和担忧,又有一种说不出来地喜悦,傲珊说不出话来。

    笑愚冷冷道:“先上车。”

    傲珊抬起头:“你想干嘛?”

    笑愚表情十分严肃:“不干嘛,你也不想在这门口被邻居看见说闲话吧?我知道我揍不过你,不过你要想过去的话,先把我放倒在地上。”

    傲珊犹豫了片刻,有些不情愿地上了车。

    笑愚二话没说,开车就跑,而且这次车速十分彪悍。

    傲珊着急道:“快停下来,开那么远干嘛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这里也一样可以说!”

    笑愚扭过头,瞪着傲珊:“你不是说过,以后都听我的吗,怎么,反悔了?”

    这话虽然有点无赖,傲珊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低头沉默不语。

    笑愚表情有点麻木,显然心情不怎么好,问:“你知道妖华走了吗?”

    傲珊点头:“知道,她走,我见过面了。”

    笑愚:“她让我照顾你。”

    傲珊突然笑了一声。表情失落:“她都跟我说了你们地事……我很想知道,是不是她让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

    笑愚:“你这算吃醋?”

    傲珊:“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笑愚:“好吧,就算她发话了,我也没打算照顾你。”

    傲珊呆了呆。心里一酸,幽幽道:“今天你找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些?那我已经明白了,你停车。”

    笑愚突然道:“虽然说这么很不要脸,但我还是得说……我天天都等着你照顾我,你自己说过的,总有一天小翠花会给我做酸菜……还没等到那一天,我死也不甘心~~!”

    “你……结。住揍了笑愚一拳。骂道:“王八蛋你!”

    笑愚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却有着笑容:“很好,你终于舍得摸我一下了……次遇到你,不是被威胁就是被打得半残住院。我习惯了,你尽管动手!”

    傲珊呆了呆,认真看着笑愚。带着哭腔骂道:“你怎么还这么混呀,自我感觉是不是太好了一点?我就不明白了,你以为每个女人都愿意和你这种花心的男人在一起吗?”

    笑愚点头:“是啊,原来我很有自知之明,都不敢招惹你。可是后来有个人跟我说,喜欢跟我在一起,两个人在一起一天算一天,不管那么多,什么都可以放下……”

    傲珊无语了,这句话,她实在太过熟悉……好像在五天蜜月期里,她亲口对笑愚说地。

    笑愚点燃一支烟,深吸入肺叶,声音有些沙哑:“我他**就是一傻-,别人说什么我都信。那五天之后,我还等着你给我打电话,我以为我能给你带来快乐……可是我根本就被忽悠了,你连电话号码都换了!”

    “你别说了行吗?”傲珊低着头,似是在啜泣。

    车突然停下,笑愚开了车门,说:“这地方你很应该熟悉吧?不管以后怎么样,你当初在这儿肯说真话,现在我也想听真话。”

    说完,拼着被揍成熊猫眼的后果,笑愚下车,把傲珊给抱了出来。

    傲珊没怎么抵抗,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熟悉,就当初二人漏*点时刻的废弃公路。只不过这次笑愚抄了捷径,从另一路到达这个地方。

    见笑愚就靠在车门上,死死地抱住自己,傲珊挣扎了几下。这个女人不喜欢掉眼泪,声音却十分伤感:“你别这样行吗,我有苦衷的!”

    笑愚问:“因为妖华?”

    傲珊:“也不是全是,别问了,以后我会告诉你。”

    笑愚不喜欢和女人把气氛搞地这么沉重,脸上有着本色的笑容,在傲珊耳边暧昧道:“以后?再过5分钟吗?”

    “别耍无赖好不好!”傲珊语气凶狠,却连瞪笑愚一眼地勇气都没有,喃喃道:“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我就告诉你……这三个月,你别逼我,好吗?”

    笑愚:“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哪怕你不想再见到我,我也能体谅,顶多就识趣地离开……但我就是没弄明白,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卦了?是不是像色狼骗女人那样,你也骗我一回?”

    傲珊:“我没想骗你,只是……反正我已经决定了,谁也改不了,以后你就知道。”

    没想到笑愚答应的挺痛快:“那好,我现在是送你回家,还是陪你看月亮?”

    傲珊俏脸一红,嗔道:“别装了,你带我来这儿,不就是想占人家便宜吗?”

    “嘿,我说你思想怎么这么复杂呀?”笑愚怔了怔,天地良心,虽然这地方让他记忆犹新,但他确实没打什么歪主意。不过是故地重游,抒发一下感情而已。

    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傲珊失望地抬起头:“我明白了,你打算放弃,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是吗?”

    笑愚没脸没皮道:“怎么可能,起码也得敲诈你半辈子酸菜才肯罢休。”

    “死相。”傲珊突然拧了笑愚一把,问:“那你是以为,我放弃你了?”

    笑愚点头:“有点这个意思,每次打不通你电话,我就会这么想……”

    傲珊突然凶悍道:“做梦吧你,你想这么跑掉没那么容易!我已经有计划了,总有一天,我们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笑愚一阵莫名地惶恐,女人疯狂起来那是不可理喻地,这妞不会是想把他其她的姑娘赶尽杀绝吧?

    还没想完,傲珊接着问:“你今天真没想过和我‘那个’?”

    笑愚点头:“真没想过,我最近身子虚地很……”

    傲珊忽然笑了,很轻松地,就将笑愚摔倒地引擎盖上。

    笑愚十分惶恐:“干嘛,谋杀亲夫?”

    说不出为什么,傲珊地笑愚的身体有一种深刻地亲切感和熟悉感,压在笑愚身上,用那坚挺圆润的**挤压着他的脸庞,恨恨道:“你不是喜欢霸王花逼供吗,我今天成全你!”

    笑愚开始感觉很爽,后来感觉不能呼吸了,顿时惶恐万分,这妞真要谋杀亲夫?

    哪知道傲珊时间拿捏的签到好处,伸手解开了笑愚的衣服,脸上地表情很奇怪。

    笑愚心惊胆战:“你想干什么,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傲珊猛地低头吻着笑愚的耳根,随后轻声道:“**你,行不行?有种你就报警!”

    东部大陆——银月城

    刚蒙蒙亮,今夕就起床了。女孩们在房间里用早餐,以免进食时不慎弄脏外套。今夕则到餐厅同雅克父亲和兄弟们一道用餐。这是今夕到家以来第一次见到范思,雅克的小dd,他昨晚刚到家。当今夕走进餐厅的时候,父亲和范思正从食物架上取餐。一段日子没见,范思一下子窜高了,比今夕都高。

    “你长大了啊!”今夕惊讶地说。

    当范思转过头来打招呼的时候,惊讶不已。“你也长了,不过是横着长的。”他冲口而出,父亲哈哈大笑,这让今夕感到很痛苦。

    “不会太久的,”我对他说,“最近三天我一直在绝食。我决定把这些肉减掉,怎么长出来就怎么缩回去。”

    父亲悲哀地摇头:“我很怀疑,雅克。我本不想说这些,但在我看来,你一点儿都没有瘦,恐怕绝食是远远不够的。还是吃一点吧,好让你撑过今早,你可不能昏倒在梦菲小姐的婚礼上。”

    父亲的评价刺痛了今夕,但说的也是实话。而且相较初见时的苛刻,他现在已经宽容多了,估计是一家人团聚的气氛感染了他。今夕忍住了什么也没说,免得再让他不满。

    今夕在食品架上找到了鸡蛋、肉、面包、水果和牛奶。食物的气味让他晕头转向,如果不是父亲对他放进盘子里的每样东西都大皱眉头的话,今夕的自制力可能早已崩溃。他像只窃食的野兽那样偷偷摸摸,今夕夹起一片面包放在盘子上,看了看父亲,然后又是两小片腊肠。当今夕舀了一勺炒蛋,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今夕不满足只吃这么一点,决定冒着他大发脾气的风险再拿一点。

    那是一个痛苦的抉择。今夕的最终目标落在了一份糖渍苹果上,那温暖甜蜜的水果香味几乎让他陶醉。他倒满了一杯黑咖啡,拿着他的大餐回到桌旁。今夕真想大快朵颐,重新体会嘴里填满鸡蛋和夹着辣腊肠的松软黄油面包的感觉。然而,我强迫自己把这一餐切成小份,细嚼慢咽。他两次装满了咖啡杯,指望热乎乎的液体会满足他咕咕直叫的胃。然而,在他刮掉了盘子上最后一点食物残渣后,他的身体依然叫嚣着索求更多。今夕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他告诉自己不会饿死的,等我恢复了体形,就又可以正常吃喝了。此外,今天婚礼过后还有一顿佳肴,而今夕必须吃光它以免冒犯新娘的家族。这么想今夕觉得宽慰了许多。

    当今夕抬起头来时,发现范思把脸撇向一边,父亲则厌恶地看着他:“雅克,如果你吃完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出发了!”

    他们一直在看今夕

    进食,今夕的脸刷的涨红了。“是的,我吃完了。”今夕跟着他们出了房间,心中满是对自己的厌恶和对他们的怨恨。

    马车在等我们,上面装饰着婚礼用的花环。母亲和姐妹们已经在车里了,她们身上盖着毯子,以免沙尘弄脏她们精心准备的旅行外套。家里人一共七个,不管什么情况下车厢里都会挤得够呛。而今天,女人们繁琐的礼服和今夕这身赘肉让这情况变得叫人绝望。在今夕主动开口前,父亲说了一句:“雅克,你和车夫一起坐上面。”

    在他们的注视下爬上车顶真叫人羞耻。今夕的新裤子的接缝处绷得紧紧的,他只能希望那些缝线能顶住。穿着一身得体的蓝衣服的车夫,直直地看着前方,好像不忍看到一身肥肉的他。

    赶往坡伦特家时,天已经亮了。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沿着河边行驶,最后半小时,马车颠簸着驶进了通往坡伦特家核心区域的一条小路。坡伦特把他的庄园造在了一大片上积岩层上,在那上面你能俯瞰整个平原,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壁垒,而不是一位绅士的宅子。从卡屯来的石匠用厚重石板围成了他府邸的墙壁,谣传说他还欠着那些石匠的工钱。坡伦特还将“磐石长久”作为他的家族箴言,刻在他领地入口的拱门上。

    那场婚礼对今夕来说就像是一场劫难,每个和他打招呼的人都流露出震惊的表情。坡伦特大人一看见今夕,脸颊就鼓了起来,仿佛嘴里塞了一条活金鱼;而他的夫人竟然捂嘴傻笑,随后立刻为自己道歉,借口要去帮新娘做最后的准备而离开了。今夕体会到了雅克的家族所感受到的尴尬。

    一个仆人领着他们上楼,其他人则在他们身后拿着女士们的行李。他们留出了一个套间,以便他们稍作休息,女士们也可以在套间里换好婚礼礼服。男人们很快就准备妥当了,父亲和雅克的兄弟们急切地想下楼加入欢庆的人群,今夕忐忑不安地跟在他们身后。

    坡伦特家的舞厅不比他们家的大,但装修得富丽堂皇,舞厅里人头攒动,娇艳如花的女士们都在下面。今年的流行款式是非常宽松的伞裙,配着层层叠叠的颜色繁多的布料。站在楼梯的顶上,今夕有些胆怯,若是在以前,今夕会急不可耐地下楼,在人群中找到他的今梦菲。而现在,我有些害怕见到她。

    父亲和雅克的两个兄弟都兴高采烈地加入了人群。今夕没有跟上他们,他们和老友打招呼的时候今夕站得远远的。今夕不怪他们故意疏远他。

    每个和今夕打招呼的人都对他身材的变化感到吃惊。一些人表情僵硬地微笑,眼睛坚定地看着今夕的脸;其他一些干脆毫不掩饰地傻看着今夕,卡司?兰沃发出一阵哼笑,问他学院是不是把他的马喂得跟我本人一样好。男性朋友中公开戏谑彼此是最平常不过的了,今夕强颜欢笑,甚至和他们笑成一团。最后,今夕躲到了一个隐蔽角落。

    那儿有几个装饰着花环的架子围住了祭坛,过会儿新人就要站在那上面宣誓。几把椅子斜放在凉亭的后面,今夕静静地坐在那里。

    父亲显然对今天的一切都很满意。他的姿态既高雅又和善,他和坡伦特先生联袂穿过人群,时不时地和客人们打招呼。这次联姻会让他们在东部大陆取得更高的地位,他们趾高气昂,仿佛那幸福的一对儿是他们。

    像所有的新郎一样,高宇很紧张,还得忍受男伴们的戏弄和调笑。他们把他逼到花园的入口,笑声时不时地从人群里爆发出来。而范思,雅克的牧师弟弟,仿佛一条离水的鱼,神学院的生活使他更习惯于和城府极深的伙伴相处,而不是在这个边境庄园和大伙儿打成一片。他抱着圣典——过会儿他要在新人立誓的仪式上帮忙。他说得不多,笑得多,今夕猜他正在计算有多少天可以回到学校那高雅的气氛中去。

    今夕以前从未像现在这样在意人们的体形。他以前一直认为,随着年龄的增长,男人和女人都会发福。他从来不曾看轻那些因生儿育女而导致胸部丰满、腰肢浑圆的女人,还有发福的中年男人。现在他发现自己正在对别人评头论足,谁比他块头大,谁又比他块头小。他得出了结论,以一个中年人的标准来说,他的腰围还没有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是他浑身上下均匀分布的肥肉让他们眼前一惊。肥肉让他看上去懒惰散漫,但这是个假象,这些肉下面,藏着他练出来的结结实实的肌肉。

    今夕渴望见到今梦菲,但又害怕看到她见到他时脸上的表情。尽管忐忑不安,但当她出现在楼梯顶端时,今夕还是很激动。她看上去就像林中的仙子,她的礼服是一种精巧的淡绿色,配着葱绿色的罩裙,罩裙的边上是一圈和他的制服颜色差不多的墨绿。这件礼服既含蓄又张扬,高耸的白色蕾丝立领把她白皙的脖子衬得恰到好处,一朵小小的黄玫瑰插在她向上拢起的头发上。雅克的妹妹雅瑞儿在她身旁,她穿着一件鲜艳的绿松石色长裙,用金线和绿松石色丝带编成的发网兜住了她的金发。精心修剪的长裙显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身,还有柔软圆润的胸和臀。尽管近来他们略有龃龉,但今夕还是为她的美貌感到骄傲。她俩的手上都戴着一只银铃铛手镯。

    两个女孩子在楼梯半路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今梦菲的眼睛在人群里搜索,她似乎在找什么。雅瑞儿凑过身去对她说了些什么,冷笑扭曲了她的嘴唇。以雅瑞儿爱评头论足的脾性,她多半在说,在人群里今夕可够惹眼的,今梦菲的微笑有些捉摸不定。

    今夕心中的希望渐渐破灭,但他觉得自己会勇敢面对这一切。今夕走出了藏身处,穿过人群走向楼梯。

    今梦菲看到我的一刹那,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满是惊讶恐惧。雅瑞儿带着恶心和同情的表情摇头。今梦菲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她控制住了自己。当她和雅瑞儿走下楼梯时,今梦菲故作镇定,但眼里满是绝望。

    在今夕走近的时候,今夕

    几乎可以感受到今梦菲体内翻滚的愤怒。今夕严肃地向她鞠了一躬。“梦菲小姐,雅瑞儿,你们两个看上去都可爱极了。”

520:修术

    520:修术

    520:修术

    “谢谢。雅克。”今梦菲的声音生硬冷酷。

    “远不止可爱,”卡司从今夕背后绕过,走到了雅瑞儿身边,“就像花朵般艳丽,任何男人都很难说清你们俩哪个更漂亮。”他看着她们俩微笑着说,“我可以护送二位去祭坛那边吗?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

    今梦菲带着做作的微笑转向他。一丝不快之色掠过雅瑞儿的脸,她咬牙切齿地瞪了今夕一眼,然后飞快地勾住了卡司的右臂。今梦菲敏捷地绕过今夕,卡司哈哈大笑,今梦菲抬起脸给了他一个微笑,雅瑞儿冷笑着。

    “我会成为这个房间所有男人羡慕的对象的。”卡司说。

    “你会的。”今夕淡淡地说。

    今夕向屋里的一个房间里走去,但刚跨进卧室的大门,他就一下子僵住了。

    卧室的窗户被从外打开,在垫着丝锦,宽大的双人床上,一个衣袍破烂,浑身血污的少女正站在那里。她有着长长的黑色头发,原本秀丽的容貌因为汗水和血渍而显得有点狰狞。少女的身后有一对蝙蝠翅膀般的黑色双翼,随着她的呼吸不断开合。在少女的周围,是四个神色紧张,拿着长剑的蒙面男子。房间里显然已经发生过一场恶斗。所有人的身上斗带了伤。现在正是双方暂停交锋,彼此喘息和重新审视战局的间隙。但没有准备,就闯进来的今夕一下子打破了这短暂的均衡,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少女猛然张开翅膀跃起,扑向了离她最近的敌人。

    少女轻盈的跃入空中,优美的肢体动作简直令人赏心悦目。但面对她的蒙面男子却显出畏惧的表情,仓惶的举起长剑挡在身前。因为少女裸露出来的右手虽然毫无异常,纤细而又线条优美。而左手却通体漆黑,闪现着金属般的光泽。在她左手的前端,是长而锋利的指甲。它们犹如匕首一般,带着致命的光芒舞动。假如今夕有足够的见识的话,很容易就能分辨出,眼前的少女是个血色领土的军师,也就是笑愚的表妹张小柔——人类与恶魔的混血儿。

    对今夕来说,突然面对的情况让他不知所措。他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房间里就打成了一团。少女在空中挥出左手,锋利的指甲犹如拨动琴弦般依次伸出。她用三根手指勾住对手的长剑,接着将剩下的两根滑过对方的手腕,割断了动脉。蒙面男子惨叫一声,就丢下长剑,捂住大量喷血的手腕跪倒下去。在这个短暂的交锋中,剩下的三个男子也没闲着。他们中的两个挥动武器夹攻向少女,另一个则悄悄取出把小型十字弩,阴损的躲在同伴背后发射出箭矢。少女及时抽回左手,格开了两把长剑。但对突然从两人间穿出的箭矢她毫无防备,仓促之下。她只能勉强侧过身来尝试回避。

    箭影破空,少女惊叫一声,从空中坠落了下来。她的大腿被射中,顿时紫色的血液泊泊流出,无力再站立。少女咬紧牙关,就地翻滚一圈,躲开接踵而来的攻击。她一边交战一边退向门口,不知不觉间靠近了呆立着的今夕。眼见少女摇摇欲坠的退向自己,今夕自然而然的伸出双手,从背后接住了她。只可惜好心没好报,正全力以赴战斗的少女吃惊之下,毫不犹豫的就反手一肘砸在今夕的小腹上,差点把他的早饭打出来。而趁着这个机会,离少女最近的一个男子猛扑上来,死死搂住了她的左手。挣扎间,两把剑立刻交叉架到了少女的脖子旁,转眼间大局已定。

    “嘿嘿,被我们看上了还想跑?真以为暴风城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射箭的男子阴笑两声,恶狠狠的说道。接着他又对今夕点点头,说道:“这位朋友很识相嘛,一会跟我到暴风城去一次。会长少不了会给你几十金币的谢礼。”

    “她是逃犯吗?”

    “这个嘛……就别问那么多了。咱们都活在黑日城不是吗?我劝你还是少知道点的好。”

    男子露出厚颜无耻的笑容,然后从背后摸出一副镣铐。少女冷冷的看着他走近,突然一口口水唾了过去。她不顾架在脖子旁的长剑,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喊道:“别碰我,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人贩子!我死也不会当奴隶的!”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男子满不在乎的擦掉口水,阴笑着说道:“谁叫有人看中你了呢?我们拿了钱,就要办事。否则的话,靠什么吃饭?”

    听到这些话,今夕不禁暗自皱起了眉头。现在他总算把眼前的事情理出了头绪来,不禁对怀里的少女感到十分抱歉。今夕略一踌躇,就有了决定。他自认不是滥好人,但推人进火炕这样的坏事还是绝对不做的。今夕假装用力抱紧双臂,配合男子为少女戴手铐。一面却悄悄把嘴附到少女的耳边,轻声对正在尖叫怒骂的少女说道:“准备动手。”

    听到今夕的话,少女微微一怔。下一瞬间,今夕的右手已经从少女的腋下抽走,一拳重重砸在抱住少女左手的男子的脸上,打得他满脸开花,倒跌出去。接着今夕心念微动,将面前的两把长剑从中扭曲,折成四截。形势突变下,少女不及思索,就用没有受伤的腿猛踢离自己最近的男子下巴。乘着两个敌人都哀叫着跌倒,今夕拉住摇摇欲坠的少女连退几步,走出卧室外。他面对怒吼追来的最后一个男子猛力关上卧室大门,让对方一头撞在厚木板上。最后今夕注视着门锁,用意念让它扭曲变形。这样一来,敌人要冲出来就得费上番功夫了。

    “你在打什么主意?”

    今夕刚对着封死的门松了口气。五片锐利的指甲就搭上了他的脖子。今夕的皮肤上立刻起了鸡皮疙瘩,他微微转动眼珠,看到怀中的少女正警戒的看着他。

    “我说,这个问题不是应该留到以后再问吗?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今夕苦笑着说,但少女却摇摇头,紧盯着他回答道:“这里已经安全了,他们的静音结界范围只有刚才的那个房间。如果那些人渣敢追出来,就没办法再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在黑日城里不被人发现的事情就等于没有发生过,可是一旦受到注意,就会被严惩。他们又不笨,肯定已经跑掉了。倒是你有点像傻瓜,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好像说对了。我竟然被自己刚救下的人威胁,确实应该感到惭愧才对。不管怎么样,我可以先放手吗?你好重,我快抱不动了……”

    少女的脸一红,不再说什么,似乎算是默认了。今夕慢慢放下少女,小心的让她坐到地上。只见紫色的血液不断顺着少女腿流下,顷刻间就在大理石地面上积出一小滩。少女注视着插在腿上的箭,咬了下嘴唇。但她也知道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只好狠狠心,将左手伸了过去。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决定自己设法取箭。但那支箭矢带着倒钩。硬拔只会撕裂筋肉而已。少女用力一拔没能拔出,但难以忍受的剧痛却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真是的,连基本的急救常识都没有。”

    这时今夕已经变回了自己,撕开自己肥大衣服的下摆,做成了好几根布条。他对着晕倒的少女摇摇头,然后把布条当作止血带,紧紧绑在少女的大腿根旁。这是压迫止血法,可以减少伤口出血。接着今夕又将注意力集中到箭矢上,默想着改变它的形状。很快箭矢的箭尖缩成了一团铁块,今夕抽出箭杆。然后继续默想。他将那团铁块拉成细长的条,慢慢从伤口中抽出。然后又从浴室取来热水,将血污擦去。不到两分钟,今夕就将伤口处理得干干净净。

    反正他自小就什么都靠自己解决,所以处变不惊,做事按部就班。但今夕四下张望,却找不到可以用来包裹伤口的东西。他思量再三,最后还是用意念术法推开木材,在卧室的房门上开了个小洞。今夕小心翼翼的向里望去,发现那些蒙面男子果然像少女所说的那样,早已离去。于是他弄开门锁,走进去取了条毛巾,想用来当纱布。可是当今夕再打量少女腿上的伤口时,却发现伤口不但没有再流血,而且正在用几乎能看得出来的速度慢慢缩小。

    今夕擦了擦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事实正如如此,眨眼间少女腿上的伤口已经收口,甚至看不出有受过伤的样子。今夕哑然无言,但他仔细想想,再回忆自己在东北大陆上见过的各种怪人怪事,似乎觉得少女的自我治愈能力也不算是其中太离谱的。只是这样一来,今夕又确认了自己正处在满是妖魔鬼怪的世界中。他叹了口气,只觉得精神上疲累不堪。出于安全起见,今夕随手将卧室再度锁死。然后他抱起少女,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做完这些后,今夕轻吁了口气。在咕哝了一句‘真是受够了’以后,筋疲力尽的他就走去了浴室。虽然**上的辛劳不还能承受,但今夕总觉得自己碰到了太多的事情,需要静一静,放松一下。

    他三下五除二的脱光衣服,直接跳进了装着热水的大木桶里。今夕决定暂时什么都不想,先远离光怪陆离的现实,休整一下身心再说。泡在温度恰好的热水中,他琢磨着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但归根结底,答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而已。正当今夕懊恼不已的时,浴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踢了开来。今夕一惊,还以为是暴风城的人去而复返。但站在门口的。却是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少女。她脸色铁青的瞪着今夕,咬牙切齿的说道:

    “出来!我要杀了你!”

    饶是今夕脾气再好,也觉得有些忍不住了。他在木桶中站直身体,冷冷的看着浴室门口的少女。今夕板着脸把少女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直看得少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手也忍不住打颤。

    “我叫你滚出来!听见没有?!”

    “这是对救命恩人说的话吗?”

    “你是救了我没错,但是你……你……”

    “又帮你拔掉箭,治好了伤口,所以呢?”

    “你趁机……”

    “摸了你几下大腿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以为我很愿意吗?我呸!”

    今夕越说越火大,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但听了他的话,少女却渐渐露出诧异的表情,最后竟躲到门边,提起裙子往里看。刚才她在沙发上醒来,发现内裤上沾有血污,还以为自己在昏迷时被今夕污辱了。再发现今夕正在洗澡,更是认定了这件事。所以才怒气冲天,不顾一切的踢门来兴师问罪。但现在被劈头盖脸的痛骂一顿,倒是有点冷静了下来。少女左思右想,最后咬咬牙,红着脸拉开内裤往里瞧。最后发现确实没有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她虽然想去道歉,却说什么也拉不下脸来。再说今夕又正在洗澡,时机实在不合适。最后踌躇来去,只好决定先作罢。

    等到今夕洗完澡,穿衣出来,少女已经离去。在客厅的茶几上,留着一张纸条,和一小块黑色的宝石。

    “我的名字叫张小柔,谢谢你的帮助。这颗储魔水晶请收下,有机会再见。”

    读完纸条,今夕觉得心情有点复杂。他回想着少女的音容笑貌,最后拿起宝石把玩了几下。

    “还是有可爱的地方的。”

    今夕耸耸肩,自言自语到。

    转眼天色已黑,今夕走去一楼的大厅,拣了个靠门的座位坐下。他随便点了些东西,边吃边等笑愚和慕云。等到今夕吞下最后一口肉排,慕云就带着愁眉苦脸的笑愚出现在了门口。

    今夕起身招呼两人,让他们过来就座。

    寒暄过后,三个人一起坐下。笑愚要了三瓶多特香草酒,他一边替今夕将杯子斟满,一边笑着对侏儒说道:

    “慕云,别再皱你那张脸了。反正啊,今天这顿是轮不到你请了。”

    “真的?”

    慕云财奴一听,立刻喜笑颜开。本来他还担心要多出一个人的喜酒钱,所以才十分郁闷。笑愚迫不及待帮自己倒满酒,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才问道:“怎么,是你修好了石魔像,所以心情好,要请客吗?”

    “那我也出一半好了。不过呢,今天最走运的还是这今夕。”

    “怎么说?”

    见到今夕有点讶然,笑愚笑得更是开心。

    他知道今夕不会是舍不得一点小钱的人。笑愚从怀里抽出张纸,推到今夕的面前。他先喝了口酒,才说道:“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玮祺老师知道你回来,立刻就召见了我们。这是他的亲笔手令,他希望越早见到你越好,明天可以么?”

    “今晚就可以。”

    “那再好不过了。来来来,先让我们干杯庆祝一下。你回归也算是今年的第一件大事了。今晚就喝到痛快,都把杯子举起来啊。”

    三个人互相碰杯,然后一饮而尽。今夕本来还有点担心会是烈酒,但多特香草酒入口清香冷冽,倒是像果汁多些。于是他反客为主,又倒过去敬了笑愚和慕云一杯。正当他们杯桄交错,喝得高兴的时候,慕云忽然眉头一皱,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借着倒酒的机会,凑到今夕身边。慕云用酒瓶掩住自己的脸,轻声问道:“你认识后面那桌的人吗?他们正用很拙劣的办法在探察我们。”

    今夕微微一惊,他小心的从两人间的缝隙望去,看到四个壮硕的男人正在围在一起喝酒。在他们的脚下,各有一把长剑靠在椅子上。再看那些男人身上都带伤,其中一个更是右手缠满白布,挂在胸前。于是今夕立刻心里有了底,他不安的看看慕云,回答道:“好像是暴风城的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原来是他们。没想到那种小城的家伙,也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听到暴风城三个字,慕云马上就放松了下来。他向后靠到椅子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向今夕问道:“怎么会惹上那些家伙的?难道你也好那口?”

    “哪口?”

    “女奴。”

    “这……说来话长。”

    “欠他们钱了?”

    “没有,只是我看到他们正在抓人,就多管闲事的救了个女孩。”

    “是美人吧?”

    笑愚和慕云一起笑了起来,搞得今夕面上一红。诚实的说,张小柔确实很漂亮,所以今夕也反驳不了。

    “算了,那种小喽啰不值得败我们的兴。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正好表演一手。这是我自己发明的小把戏,看好了。”

    慕云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带着险恶的表情开始悄悄施法。他是个战斗型术士,对攻击法术最有研究。在今夕的注视下,慕云不停屈伸十指,轻声的念颂咒文。最后他用手指醮了酒,在桌面上画下一个符号,然后低声喊道:“火焰戏法!”

    原本正围坐喝酒的男人们猛的发出一阵怪叫,忙不迭的从座位上跳起。原来他们手中的酒杯忽然被点燃,喷出长长的火焰来。其中两个男人的头发还被烧着,顿时满地打滚。慕云嘻嘻的笑着,笑愚更是捧腹大笑。今夕惊讶之极,更下定了要好好学习法术的决心。

    看到周围的人只有今夕那桌的在笑,男人们自然知道了是他们搞的鬼。一个好不容易才扑灭着火的头发,连眉毛都被烧掉一半的男人怒极,忍不住就捡起长剑,怒吼着向今夕冲去。火焰戏法只能算是术把戏,属于零级法术,就连表演戏法的吟游诗人都会。虽然慕云用自己的办法强化过了,但男人却认不出刚才的火焰戏法实际上已经是二级塑能法术。所以在他的眼里,只有今夕才算得上是威胁。他恶狠狠的举着剑,直接对着今夕奔来。

    “哎呀,看来是我太和善了。这次换谁上?”

    看到对方凶神恶煞般的攻过来,慕云一点也不紧张。他笑眯眯的看着今夕,示意要他动手。既然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今夕也责无旁贷。他苦笑一下,就把注意力集中向地面。他略一凝神,把地面拉高了两寸。结果那男人没奔几步,就哐啷一声摔倒了下去。笑愚趁机推过把椅子,让被绊倒的男人一头撞在把手上。直撞得那男人天昏地暗,头破血流,连武器都脱手了。

    面对想一拥而上的其他男人,慕云轻轻一弹手指,让蓝色的电弧在手中闪过。剩下的男人们看到电弧后都僵住了,因为这正是一级法术弧光指,同时也是一个合格术士的证明。他们很明白银月城的潜规则之一,‘不要和银月术士作对’。但面子上的话还是要说的。于是在扶起已经昏倒的同伴后,一个男子站前一步,用没什么底气的声音喝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敢和暴风城作对,不想活了?”

    对此慕云不屑的嗤了下鼻子。他慢吞吞的站起、转身、斜睨着立刻退了一步的男人,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我是银月城的守护术士,慕云。我左边的这位是银月城接待人,笑愚。右边这位是玮祺大师的学生今夕。欢迎你们指教。”

    听完慕云的话,男人们立刻面如土色。无论银月城术士,还是高级术士玮祺,都不是他们所能招惹的人物。男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慕云笑吟吟的等了他们一会,终于觉得有些不耐烦。他念了几句咒语,手上就出现一个碗大的火球。

    “反正你们说什么都是废话。变烤猪还是滚蛋?给你们三秒钟做选择!一!二!……”

    “给我记着~”

    面对三极法术,男人们知道再也没有胜算。带头的男人惨叫般的大喊一声,立刻就抱头鼠窜。其他人也跟着他,眨眼就逃出今梦菲的婚宴大门,消失在街道上。慕云冷哼一声,挥手散去火球。他慢慢的坐下,对跟着笑愚一起鼓掌的今夕说道:“这种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啊,你竟然刚回到银月城,就惹上一股势力,也未免太喜欢惹是生非了。”

    “机缘巧合吧,以后我会注意。”

    “嗯,你是银月城的一员,还是我们的伙伴,这种小事不必在意,他们以后只有求你的份,不足为惧。但是,我还是要忠告你一下,现在在银月城里,有几个势力是绝对要敬而远之的。”

    “我洗耳恭听。”

    “钱庄、血色领土、演王,和今梦菲。”

    看到慕云认真的表情,今夕便也整肃面容,仔细的听着。慕云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他们是亡命之徒,银月城的精锐军队,疯子集中营,和杀手集团。如果见到他们的成员,就躲远点。即使他们求你办事,也多考虑考虑,不要随便接下来。”

    “我知道了。”

    见识过暴风城的所作所为后,现在今夕已经略微明白幽魂先生曾经说过‘银月城底下暗流涌动’的意思了。于是在接下来的杯桄交错中,他又着意探听银月城的种种见闻。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倒空最后一个酒瓶后,慕云站起来微微一笑,说道:“你妹妹今梦菲和高宇的婚礼只是个幌子。现在你可以先去准备,然后就到我家的术士塔来。我去通知玮祺老师,今晚就把你的事情办掉。”

    “那就不客气了。”

    今夕送慕云和笑愚到外面,等他们用传送术离开后,就直接前往慕云家的术士塔。

    他自知把雅克家族和今梦菲房间搞得一团糟,所以他现在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了。今夕在银月城的根基还未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刻意放慢走路的速度,结果花了二十分钟才走到慕云家的术士塔。只见在夜色中整栋高塔漆黑一片,丝毫灯火都没有。今夕等了一会,见没有人来接,就想进到塔里进去看看。

    冷不防,一道紫色的电光闪现在今夕面前。他一惊之下,立刻后退了数步。只见那道电光扭曲着,慢慢化作了一道空间门。在那道门里,是火焰和闪电交错的世界。

    “是慕云吗?”

    见到没人从空间门里出来,今夕就尝试着喊道。但从空间门中却传出几声陌生的冷笑,接着一个在瞳孔位置有着两点红光,穿着镶满宝石法袍的骷髅走了出来。它身边黑气缭绕,头上戴了一顶黄金法冠。骷髅上下打量了今夕几眼,冷冷的开口问道:

    “你想死吗?”

    “……”

    “从这里到入口,至少有五个法术机关。你既不探测,也不用保护法术,难道是白痴么?”

    “我是初级术士,不懂法术。”

    “哼,那倒奇怪得很。虽然初级术士师,学到的法术会比较低。但你现在的元素力充沛,却连一到四级法术都不会,那简直就是笑话了。”

    “请问,你是谁?”

    虽然已经猜到骷髅的身份,但谨慎起见,今夕还是问了一句。果然骷髅又冷笑了几声,回答道:“我是你的导师,玮祺。跟我来吧,看来你要学的东西会比预计中的还要多得多。”

    说完骷髅就徐徐飘起,向着空中飞去。今夕跟着它走了两步,忽然见到玮祺回头一挥手,将一道闪电打在今夕的身前。

    “我说过,有法术陷阱。”

    “那我……”

    今夕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玮祺既没有带上他一起飞行,身前又有陷阱,那到底算什么意思?看到今夕不知所措的样子,玮祺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在略感失望之余,玮祺叹了口气。它伸出干枯的手指,在空中画出咒符,于是一条暗红色的线凭空出现,一头落在地上,一头连接到高耸入云的术士塔第二十层。

    “如果你也是术士的话,就自己想办法上来吧。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做不到就回去。”

    说完以后,玮祺再不回头,他急速上升,隐入术士塔内。今夕张口结舌的看着那条线,对他来说,这段距离无异于天堑。在塔楼上,玮祺俯视着束手无策的今夕摇了摇头。

    “想找个头脑灵活的人当学生就那么难吗?”

    玮祺自言自语到。他放眼向下望去,发现今夕的不知何时已经走掉了。

    “呵……连耐心都没有。看来这次的深渊血战,我还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了。”

    玮祺叹息一声,就想离开。但这时突然有砖石剥落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玮祺略一转念,就探头出窗外张望。只见今夕正附在塔楼的墙壁上,缓慢的向上攀登。其实刚才今夕确实已经想放弃走人,但想想法术的奥妙无穷,和近在咫尺的最好学习机会,他最后还是狠劲发作,决心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今夕先用一旁的铁栅栏做成条长长斜梯子,跨越十米,靠到法师塔的墙壁上。等他颤颤危危的走到法师塔旁后,今夕又用念力塑造墙壁上的砖石,将它们每隔一段距离就抽出一块来,以作为落脚点向上攀登。

    二十层塔楼的高度无虑有八十米,好在塔身向内倾斜,爬起来也不算太难。今夕咬紧牙关,一路上爬,逢水搭桥,硬生生的做出一条路来。他以念力重塑砖块,开始的时候轻松无比,到了后来却渐渐感到艰难。等到好不容易爬到十九楼,今夕要凝聚起尽最后的一点精神力,才能勉强抽出半块转头。他握住砖头,用残余的体力做出引体向上,又攀上半层。正当今夕踏在砖头上喘息,准备最后一博时,那块久经风雨的砖头吃不住他的重量,断成了两截。

    今夕脚下踏空,心中立刻冰凉一片。

    “摔成肉饼就是我的归宿了吗?”

    当这个念头闪过今夕的脑海时,一只干枯的手臂从二十层的窗口穿出,拎住了他的袍子后领。浑身冷汗淋漓的今夕抬头望去,看到玮祺正微笑着俯视他。尽管在夜色中微笑的骷髅头应该很狰狞,但对现在的今夕来说,威尔那恐怖的容貌简直显得太亲切了。

    “我给你五十九分,今夕。不过你已经是想当我学生的人当中,得分很高的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给你机会补回这一分。现在,先上来吧。”

    在顺利爬进术士塔二十层的当天,玮祺彻底审查了今夕一番。在得知今夕的经历,明白到他没有丝毫的高级法术知识后,玮祺也没有觉得失望。

    “没有无用的法术,只有无用的术士。”

    这时玮祺的格言。他认为施法能力可以培养,但人的性格和思考问题的方式却难以改变。

    对今夕随机应变,仅仅靠着一个变化术就几乎通过测试,玮祺感到非常满意。更何况检验下来,今夕已经有很强的元素力,只是缺乏施法的技巧而已。他就如一个存了很多钱的人,玮祺只需要教会他怎么花钱就可以了。光凭这点,今夕今后的进境就会比普通的学生要来得事半功倍。以长远来的角度看,玮祺对今夕抱了相当很高的期望。

    转眼三天过去了,现在今夕正在一间广大的图书馆里,认真的翻着《法术原理》这本书。玮祺要求他在一周里通读并贯通这本书,以便从根本上了解施法的基本知识。

    简单来说,要成功的施展出一个法术,需要经过以下的步骤:

    一,集中精神,感应空气中飞散的魔力。

    二,有意识的收集魔力,将它们化为己用。

    三,按照自己的要求,将元素力分布成特殊的形态。

    四,以适合的材料作为媒介,催化元素力。

    五,激发元素力,将它们按照预想的方式发射出去,形成各种效果。

    通观《法术原理》这本书,翻来覆去说的就是这些。今夕觉得这和他以前看过的很多哲学书一样,让人觉得作者有骗稿费的嫌疑。故意把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写成一个章节,把一个章节能讲明白的内容罗嗦成一本书。一句话后跟了十句解释,好像觉得读者都是傻蛋一样。

    对今夕来说,面前的书本并没有什么晦涩的地方。今夕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心中觉得当个术士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他不知道,在这边的世界里,大多数人连字都认不全,也没有人人都能接受的教育制度。

    所以比起需要常年累月的大量学习阅读,才能换取来的施法能力,更多的人倾向于拿起武器,锻炼几个月后就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实际上自学成才的术士是非常稀罕的,只是今夕在幽魂之地时已经打下了超人的知识根基,所以才学得轻而易举。

    今夕反反复复的将《法术原理》看了五,六遍,觉得甚是无聊。反正时间有多,左右闲着无事,他就悄悄去翻了本《低阶法术大全》出来,开始试着施展法术。今夕小心翼翼的凝聚心神,按照《法术原理》中的要求,将注意力集中于一点。他使用过变化术很多次,所以在这点上驾轻就熟。接下来今夕开始在心中想象法术的实际效果,他半信半疑的试着收集四周空气中飞散的魔力,然后将它们塑造成型,最后一气发射出去。

    一点暗红色的光芒从今夕的指尖出现,笔直飞向图书馆的尽头。‘砰’的一声闷响后,墙壁上的几块砖石碎裂了开来。这正是一级法术‘魔法飞弹’,今夕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墙壁上的裂痕,既觉得不可思议,又满心欢喜。如此一来,今夕终于真正踏入了施法者的领域。过去他虽然身处银月,但从来没有意识到身边飘散在空气中的元素力。现在既然已经发现,并懂得收集,那么今夕终于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术士,按自己的意志施法了。

    很快一周过去了,玮祺如约来到图书馆,想看看今夕的进步如何,同时给他些指点。但玮祺走进图书馆,却看到今夕正蓬头厚面的坐在地上,捧着一本《中阶法术精选》在苦读。图书馆两边的墙壁上满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破口,显然都是被攻击法术弄出来的。在今夕的身前,还飘着一个光点,那正是一级法术,照明术。

    “……这些天里,你干了些什么?”

    就算玮祺是进化的高级战斗术士,见多识广,眼前的景象也让他瞠目结舌。一般来说,学徒从开始修习,到施展出一级法术,最少要五、六年的时间。而今夕虽然有根基,玮祺也只打算循序渐进。但显然今夕在一周里就做到普通人要至少五年才能做到的事情,这根本就是神话。

    “抱歉,老师,我太自说自话了。”

    看到玮祺,今夕便放下手中的书,抓着头发站了起来。因为法术的等级越高,威力就越大。所以在过去的三天里,今夕在学会魔法飞弹和照明术两个一级法术后,就心痒难搔的跳去学二级法术。在花了一天学会一个二级法术后,今天他又试着学习中阶的三极法术。法术等级每上升一级,难度都会加倍。结果贪心过头的今夕终于开始觉得摸不到边,正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见到玮祺的出现,今夕心中喜忧参半。他既担心会因为肆意妄为而被责骂,又期待能得到关于中阶法术的指点。

    玮祺走到今夕身前,捡起《中阶法术精选》看了看,又望望破烂不堪的墙壁。他发现今夕正在读的是三极法术,火球术,于是将信将疑的问道:“你学到这里了?”

    “嗯,是的。不过我怎么都用不出来,一、二级的倒不难。”

    玮祺无语半天,当年他用了两年才学会一级法术,已经被称作是绝世的天才。如果不是因为今夕比起当初的玮祺还多了魅魔元素力后盾,玮祺只怕真的要难以心理平衡。

    ‘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521:佣兵工会

    521:佣兵工会

    521:佣兵工会

    震惊过后。这个念头闪过玮祺的脑海。对一个高阶术士来说,最大的心愿是自身学会顶级的法术。此外,便是能拥有才能出众的学生,以继承自己的本领。出于谨慎起见,玮祺还是要求今夕当着自己的面表演一下学会的法术。于是今夕施展出最简单,也是学得最熟的一级法术魔法飞弹,和最实用的二级法术隐身术。这两个法术一个用于攻击,一个用于逃跑,在今夕看来,是最佳的法术组合。

    看完今夕的表演,玮祺连连点头。对于今夕挑选法术的眼光,玮祺的评价也很高。不少初级术士喜欢学些华而不实的法术来炫耀,这是很多初学者的通病。而知道银月城不怎么安全的今夕,显然没有这个毛病。玮祺本来就颇欣赏今夕,现在更是决定要着意培养。他招手让今夕走近自己,然后和蔼的指着《中阶法术精选》之火球术章节,问道:“你哪里不懂?”

    “嗯……是这里。把元素力在中心压缩,然后按阿尔法级数分散出去……”

    于是,当今夕一个月后步出慕云家的术士塔,按玮祺的要求去接受任务,以实战的方式锻炼自己时。他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术士,可以自如的使用一到四级法术。虽然今夕本意还想继续修习下去,但玮祺明白的告诉他,现在今夕已经达到了自己能力的界限。

    “虽然学习的时间短了点,不过对你来说也够了。去找些有能力的伙伴,一起并肩战斗。你会发觉,那比在术士塔中只知道埋头读书有用得多。术神会保佑你的,孩子。”

    玮祺笑着送给今夕一个能装大堆物品却不增加重量,小巧到可以挂在腰带上的次元口袋,和一身中级术士专用的黑色制服,然后就把他赶出了术士塔。

    今夕已经许久没有在外面走动,一出术士塔,倒觉得有点不知该何去何从。他在向慕云问过路后,一边往佣兵公会走去,一边想着是不是要去见见今梦菲。

    银月城的佣兵公会是当地的最大建筑之一。它占地数十平方公里,关联的业务包含了各种任务的发布与确认,战利品的收购和卖出,武器盔甲的铸造订购,以及提供场地给佣兵团住宿集训等,是个半政府性质的机构。佣兵公会用来发布任务的是一间广大的大厅,墙上贴满了各种告示。它们中的大部分是由私人委托佣兵公会发布的,佣兵公会为主顾提供担保,靠从赏金中抽成获利。

    现在大厅里人山人海,各个种族的佣兵都挤在一起,人数无虑有两、三百个。不时有身材高大的山丘巨人、巨兽人不小心踩到人才矮小的灰矮人、地底侏儒,那时就骂声四起,还有立刻就大打出手的。黎雪峰看看那些身强力壮。穿着盔甲,被专门派来在人堆中冲锋陷阵的战士系佣兵,再看看身穿法袍,相对要瘦弱得多的自己,只好摇摇头,先去隔壁的酒吧里坐下来再说。

    但酒吧里也人满为患,每张桌子旁都坐了一支佣兵小队的队员。今夕好不容易才在巴台前找了个位置坐下,他点了杯多特香草酒,一边喝着,一边趁机四下张望。今夕想找支实力平平的小队加入,从简单的任务做起。他自知还没有实战经验,所以希望能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只可惜今夕一张张的桌子看过去,都是些外表看起来非常强悍的人物。等到酒喝完,都没有找到适合的交涉对象。正当他想叫过酒保打听,哪里是佣兵队伍招募人员的地方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今夕的旁边响起。

    “找人么?”

    今夕回过头,看到张很擅长交际的脸。一个穿着黑皮甲,小个子的半精灵正坐在他边上,笑嘻嘻的看着今夕。原本坐在那里痛饮的亚种巨人战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地上,正从嘴里往外吐白沫。而其他人也都面露忌惮的表情。纷纷四散开来。

    “啊……不是……”

    “那就是想找队伍加入了?”

    “请问你是谁?”

    发现今夕显出防备的样子,半精灵就笑着摸了下自己的耳朵。他从后腰拿出一把带鞘的匕首放到桌子上,半精灵指着匕首柄上的宝石,说道:“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的名字叫丹尼尔,是八级盗贼。我的队伍正缺少一名术士,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这个邀请太直白了点,倒是让今夕犹豫了。他看得出丹尼尔的身手很不错,可能超过自己的要求太多。于是今夕考虑再三,打算还是先婉言谢绝再说。

    “那个,我只是一个中级术士而已……”

    “能施展四级法术的术士?”

    “可是,我一点冒险的经验都没有。”

    “啊啊,无所谓啦,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

    “但……”

    “好了好了,不必担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不等今夕继续推脱,丹尼尔就热情的拿起自己的酒瓶,往今夕的杯子里倒酒。他硬把杯子塞进今夕的手里,和他碰了一下杯,然后才指着今夕黑袍上的金色花纹,笑着说道:“嗯,你是银月城的中级术士吧?在银月城里,敢对你下手的大概只有狂人或者疯子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丹尼尔说得相当大声,于是周围的人群轰的一声,又散开不少。有强大实力的术士本来就是所有人都最不愿意得罪的职业,而银月城术士更是银月城的顶尖势力之一。于是在其他人望向今夕眼光中,不少都包含了敬畏的意味。今夕为人低调,并不喜欢招人注意。眼见自己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他只好苦笑几声,赶紧把酒喝掉,起身就往外走。丹尼尔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一副誓要今夕就范,否则绝不罢休的样子。

    “喂、喂。酒还没喝完呢,你急什么啊?这样吧,每次任务的赏金你都能拿三成,三成喔,应该没有更好的条件了。等一等啊~我老实跟你说吧,这次我们接了五千金币的任务,三成就是……嗯……三五十五,一千五百,整整一千五百啊~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看到丹尼尔大呼小叫的追来,今夕只觉得无比尴尬。他低头疾走,结果‘砰’的一声,和人撞了个满怀。今夕轻声致歉,抚着撞疼的额头就想离开。不料被撞的人伸手一拦,周围又上来两条大汉,顿时把今夕围在了中间。

    “术士先生,请您等一下。我们的头费人马上就到,他希望能和您谈谈。”

    带头的大汉傲然说道,同时亮了下胸前的徽章。其实先前今夕刚到佣兵公会就被人注意到了——中级术士人数稀少,得之不易。事实上有很多队伍都有心招募今夕加入。只是他们自知实力不够,唯恐被嘲笑而自取其辱,这才没有向今夕攀谈。不过各大佣兵团都有专门的眼线负责守株待兔,坐等有实力的新人上门。所以有新的中级术士来到佣兵公会的消息早已传出,几个虎视眈眈的佣兵团甚至已经悄悄在外面打过一架,以实力决定谁先来邀请今夕加入。

    面前的这三个人是正五大佣兵团之一,钱庄佣兵团的下属。他们受命留住今夕,直到高层抵达,和他面洽。面对紧随在后的丹尼尔,一个大汉上前拦住。他俯视着比自己矮一个半头的半精灵,不屑的说道:

    “不管你出多少。钱庄佣兵团都会比你多出两倍的价钱邀请这位术士加入。聪明点的就退后,别自找麻烦!”

    “我暂时不想为你们工作,请让让,我要出去。”

    看到钱庄佣兵团的人如此横行霸道,今夕就皱起眉头,冷声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三个大汉都是一愣,他们还没见过这么不把钱庄佣兵团放在眼里的人。虽然明知今夕出身银月城术士塔,不能轻易得罪。但佣兵团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决然无法放得下面子,就此让今夕离开。于是三个大汉互换了下眼色,就呈三角形围住了今夕。他们身高马大,顿时将今夕包围得水泄不通。

    “为了你好,最好还是再等等吧。”

    一个大汉语气隐含威胁的说道,让今夕觉得心中怒火暗生。他新学会法术不久,正觉得技痒。眼见大汉已经把称呼从‘您’换成了‘你’,摆明了不客气,那今夕也没必要再讲究礼数。他双手微动,默念咒文,立刻就挥手发出一个恐惧术。

    淡黄色的光球从今夕手中飞出,随后在空中爆散。包围住今夕的大汉们只觉得忽然心生莫名的恐惧,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一般,忍不住转身就逃。那三条大汉本身就高大强健,一旦亡命奔逃起来,立刻就殃及其他的酒客。只见他们怪叫着来回飞奔,不时撞倒桌子和其他人,顿时酒吧内一片鸡飞狗跳。

    趁着混乱,今夕又悄悄施展出隐身术,遁出了店外。他一直远远的走出几条街,才解除法术,停下来喘口气。不料今夕的法术效果刚消散,背后就响起一阵掌声。他惊讶的回过头,发现丹尼尔正站在那里鼓掌。

    “哎呀,干得真漂亮。那些家伙可都是五级以上的战士,你能用一个二级法术就玩得他们找不到北,恐怕已经是个十级的术士了吧?”

    丹尼尔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啊,钱庄佣兵团的人着实不少,他们又喜欢记仇。所以呢。一、两个月里,我想你最好还是别再去佣兵公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简单,既然身为中级术士的您最近都没法接到工作,不如考虑考虑,暂时加入我所属的队伍怎么样?所有队员都有八级以上的实力,危险性几乎没有。每次任务的报酬都分你两成半,以四人队伍来说,这样最公道了。”

    “不是三成吗?”

    “时机不同了嘛。”

    看着丹尼尔得意洋洋,恬不知耻的样子,今夕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虽然他并不介意那点酬劳,但老实说,现在今夕宁可回术士塔继续翻书,也不想跟这个奸猾的半精灵盗贼走。发现今夕摇头叹气,立刻就想离开。丹尼尔赶紧上前拦住,死死拖住今夕的袍子不肯松手。

    “好好好,三成就三成。喂喂,我都说分你三成了啊。你听我说啊,大不了我再请你喝酒就是了。这样吧,只要你和我一起完成这次的任务,我就请你去第二天堂玩一晚上……那么,至少咱们坐下谈谈?如果你真的对这次的任务没兴趣,再走也不迟。你倒是说话啊~”

    今夕硬生生拖着丹尼尔走了几步,还是挣脱不开他的纠缠。无奈之下,今夕只好哭笑不得的停下来。他仔细想想,自己最近确实是无可事事了。反正闲着也事闲着,于是今夕长只好叹一口气,说道:“好吧,正好我也饿了。我们就去吃点东西,听听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吧。”

    丹尼尔大喜过望,立刻就拖着今夕走去一家名叫夜之礼赞的酒店。那里有一个魔族剑士已经占下座位在等着,见到丹尼尔拉着今夕走进店门,他就立刻站起来招呼。那剑士身披钢甲,体格健壮结实。黝黑的脸庞虽不英俊,但看起来十分纯朴敦厚。等到今夕走近,剑士就伸出手来,他说道:“你好,很荣幸见到你。我叫特伦特,是九级战士。”

    “哦,你好。我叫今夕,中级术士。”

    听到今夕的回答,特伦特的眼中微微显出惊讶的表情。他看了一眼也深感意外的丹尼尔,就重重的握了下黎雪峰的手,然后请他入座。等黎雪峰坐好后,趁着丹尼尔在叫酒叫菜,特伦特注视着黎雪峰,诚恳的说道:“没想到你是如此强大的法师,我想,邀请你加入的我们可能有点狂妄了。”

    “不,没有事情。”

    对于特伦特这样的人,今夕大有好感。若先前力邀他的不是丹尼尔,而是特伦特的话,只怕今夕早就二话不说,答应入队了。见到今夕如此谦和,特伦特便点点头,取过一个杯子放到今夕的面前。他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说道:“我想,对丹尼尔说的话,大多数人都会打个问号的。所以,我希望从头向你说明一下,你有耐心吗?”

    “啊,当然。”

    “嗯,事实上是这样。前几天,我们从佣兵公会那里接下一个任务。发布任务的是某个商业协会,内容是消灭或赶走一群从迷雾森林里出来的双足毒龙。它们栖息在无底沼泽,已经多次攻击路过的商队。数量大概有七、八只,就我和丹尼尔两个人的话,实在太勉强了。所以这几天我们在征集人手,想多些伙伴一起去。但因为像你这样有实力的人,基本都被大佣兵团招走了,所以到现在为止只找到一个四级的牧师……”

    听到这里,今夕横了丹尼尔一眼。那个油嘴滑舌的盗贼居然还敢说什么‘队友都是八级以上’,要不是对特伦特大有好感,恐怕现在今夕又要推辞走人了。他咳嗽一声,便接着听特伦特往下说。

    “……按原定的计划来说,本来最好还要有个游侠。毕竟他们最擅长野外作战,和动物也能交流。不过丹尼尔擅长设置陷阱和潜行,可以大幅度的削弱,分化敌人。而我本身也有自信能够同时拖住三头双足毒龙,牧师则负责后援。假如再有你加入,以法术做远距离支援,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当然,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会尽量分两次消灭那些怪物。关于报酬,赏金方面我和特伦特拿六成,你拿三成,剩下的归牧师。如果有战利品,也按照这样的比例来分。事情大抵就是如此了,你看可以吗?”

    在修炼期间,今夕曾经顺手翻过一些怪物的说明图鉴,知道双足毒龙是比较低级的魔物,实力大概和六级左右的战士持平。它们的特点是动作快速,成群落栖息,很有点像地球上的迅猛龙。虽然今夕觉得要同时面对七、八只迅猛龙是蛮恐怖的事情。不过看到特伦特镇定自若,安排周详,他便也不觉得全无胜算。于是今夕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相处仅仅十几分钟,特伦特做事稳健、公道的形象已经深入今夕的脑海。对目前的今夕来说,对好伙伴的需求比高报酬更迫切。

    看到今夕同意加入,特伦特便微微一笑。他双手一拍,站起来说道:

    “那么就这样定下来了。很高兴有你加入,希望合作愉快。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出发,请问你住在哪里?在北城门汇合可以吗?”

    “我还没有定旅店。”

    “那就一起住下吧,反正牧师的房间里还有张床空着。觉得不方便的话,拉张帘子就可以了。”

    “帘子?”

    “嗯,因为牧师是个女性,名字叫张小柔。她去买补给品了,一会就回来,到时候再帮你介绍。”

    这样的描绘,立刻让今夕回想起在今梦菲婚礼上遇到的少女。他心中自然而然的回想起一双雪白的大腿,面顿时上一红。今夕手收伸进怀里摸索,探了几下,就拿到了张小柔的留言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将这张条子留在身边,直到现在都没丢掉。

    “看来我们每次见面的方式都有点出乎意料呢。”

    正当今夕苦笑时,他身后响起了丹尼尔特有的尖锐嗓音:

    “哟,你回来啦,张小柔。正好,我已经找到了术士。而且是中级术士,你过来认识一下吧。”

    “真的吗?”

    欢喜的声音过后,便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今夕苦笑着端坐不动,只听脚步声一路响到身边,然后就是一声尖叫。接着‘砰砰蓬蓬’的杂音大作,俯首观膝的今夕看到一块面饼慢悠悠的从自己脚前滚过。

    “你好,别来无恙吗?”

    今夕抬起头打招呼,果然发现目瞪口呆站在身前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小柔。两人对视,良久无语。一旁的丹尼尔只好干咳一声,来打破这僵局。他向今夕问道:

    “你们认识?”

    “在今梦菲的婚礼上见过面,一起和暴风城的人打了一架。”

    “原来如此。那么认识的就更好说话,连介绍都可以免了。张小柔,坐下吧。”

    说着,丹尼尔便随手将张小柔推进今夕身旁的座位。这时特伦特也把掉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扛着上了楼。

    “你是中级术士?”

    坐到今夕身旁后,张小柔难以置信的问道。今夕微笑着点头,反问道:“不像么?”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没什么。”

    其实当初张小柔还以为今夕只是个初级术士,所以才送了块储魔水晶给他。那时她还觉得大为得意,以为那块水晶是非常贵重的报酬,能够给今夕相当大的帮助。现在得知今夕的真正实力后,张小柔只觉得那简直是笑话。就好像是送了一枚银币给富翁,还沾沾自喜,觉得是天大的人情一般。趁着张小柔忸怩不安的时候,今夕进行了自我介绍。丹尼尔也顺势大打圆场,顿时把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等特伦特从楼上走了下来后,四个人就围成一桌。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明天的事情。大抵有了结论后,就各自回房休息。反正的特伦特说由他来准备旅行物品。所以今夕无聊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张小柔在对面忙忙碌碌。

    张小柔忙了一会,发现今夕一直在呆坐着。于是她停下手上的工作,疑惑的问道:你不准备施法材料和法术吗?”

    “我是中级术士,不用施法材料。至于准备法术的事情,我早就做好了。”

    “那么,你的干粮呢?”

    “特伦特说帮我带。”

    “帐篷呢?”

    “特伦特说他会带两个。”

    “不愧是中级术士,待遇就是不一样。”

    张小柔吐吐舌头,说道。在东部大陆实力代表一切,所以对今夕被如此优待,她也见怪不怪。张小柔又忙碌了一会,忽然眼睛一转,走到今夕身前伸出手来。她摩擦着左手的锋锐指甲,说道:

    “拿来,两个银币。”

    “什么钱?”

    “房钱啊。你既然和我一起住,就该分一半。再说你是男人,多出点也是应该的。三个银币的房间你出两个,我出一个。我另外还付了押金,很公道了吧?”

    “你还真是精明啊。”

    今夕举手投降,乖乖掏钱。张小柔笑嘻嘻的把钱放进口袋,说道:“我可不像你是中级术士,要在这里生活可是很辛苦的。不过啊,如果能完成这次的任务,就可以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对了,他们分你多少钱?”

    “好像是三成的样子。”

    “嘁,我只有一成,还要自己准备消耗品。真是的,太不公平了。”

    虽然张小柔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她自己很清楚,如果不是特伦特和丹尼尔赶时间,就算她靠着血统得到了不错的近战能力,通常情况下还是没有机会加入这样的队伍。而且尽管只有一成的分红,算下来仍然有五百金币。对张小柔这样的初级牧师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数额。看到她又噘嘴又偷笑的样子,今夕就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和你就平分,每人两成好了。”

    “真的?!你……有什么条件吗?我告诉你,可别想歪了哦。”

    张小柔一听就高兴的跳了起来,但她眼珠微转,忽然又露出戒备了的表情。其实今夕自衬次元口袋里已经装了七百金币,足够几年的吃喝开销,多了也无用。而且他明白了自己的分量,知道今后赚起来也容易。眼下今夕只是觉得张小柔天真爽直,对她很有好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被张小柔这样一暗示,今夕倒觉得自己说错话,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期期艾艾的说道:“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就算了。”

    “你还是说说条件吧。”

    看到张小柔的表情由戒备又变成期待,满眼都是星光。今夕只好苦笑数声,随口开始编理由:“这个……我是第一次离开术士塔,所以没什么经验。要么这样吧,在对付双足毒龙的时候你特别注意一下我的安全。如果能确保我不受伤,我们就平分报酬,你看怎么样?”

    “好,说定了。你还真是个好人啊~”

    张小柔大喜过望,一下子就抱住了今夕。虽然她只是心情激动,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但今夕的脸正好埋在张小柔的胸前,着实艳福不浅。等到张小柔松手后,今夕已是满脸通红。他看着蹦蹦跳跳,跑去继续收拾东西的张小柔,忽然为她的左手感到惋惜。如果不是那只如同凶器般的左手,张小柔就彻头彻尾是一个可爱的少女。

    今夕注视了张小柔一会,看她动作娴熟的装着背包,忽然没来由的冒出一句话:“你的父母呢?”

    “死了。”

    听到张小柔爽利的回答,今夕微微一怔。他沉默片刻,才继续问道:“一个人在银月城生活,很辛苦吧?”

    “嗯,还好吧。”

    张小柔笑着抬起头,发现今夕满脸都是同情的神色。于是她立刻皱紧眉头,板起了脸说道:“别这样看我,其实我已经够走运了。你听到过这句话吗?生命就是最大的礼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已经得到了最好的馈赠。我甚至还能自由的生活,这是无比的幸运。……话说回来,你真不像是活在银月城的人。”

    “我说错话了,抱歉。”

    “没什么。”

    张小柔展颜笑道,然后翻出一小包东西,丢给了今夕。

    “我买的鹿肉干,送给你吃。别浪费了,可整整用掉我七个银币呢。”

    “是你自己很喜欢的吧?”

    “嗯……算是吧。不过我已经说送给你了,就不要客气了。”

    “可是……”

    “别罗嗦了!反正你多分我一成,我可以用来再去买很多。”

    张小柔气冲冲的跑到黎雪峰面前,她打开小包,拿起一块鹿肉干就塞进今夕的嘴里。她看着今夕愁眉苦脸的用力咀嚼,问道:“好吃吗?”

    “嗯……”

    虽然嘴里的鹿肉干硬得像石头,今夕还是勉强露出笑容,点了点头。他示意张小柔也来一起分享,但张小柔却摇了摇头。她凝视了今夕片刻,忽然低头在张小柔的脸颊轻轻一吻。

    “这样一来,上次你救我的报酬就补足了。”

    张小柔后退几步,涨红着脸说道。今夕呆若木鸡的坐着,只觉得脑中混乱一片。等到他回过神来,张小柔已经走掉了。今夕慢慢抬手抚摸被亲过的脸颊,最后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只是左手的话,好像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今夕坐在床沿,摆了摆腿,自言自语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就从旅店出发,直奔无底沼泽。虽然特伦特和今夕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但丹尼尔却是个超级会说话的家伙。他一路上嘴巴不停,玩笑一个接一个的开,让旅程中增添了不少笑声。靠着今夕和张小柔的法术支援,四个人脚下不停,一日能走五十里。如此走了三天,终于接近了无底沼泽。

    这三天里今夕和张小柔虽然赶路辛苦,不过好在施法职业不必守夜,所以睡得安稳,倒也能支持。但特伦特和丹尼尔可是被折腾得够呛,每晚都只能躺上几小时。所以尽管两人身强体壮,也都落了两个熊猫眼下来。只是特伦特脸色本来黝黑,看不出来罢了。于是在抵达目的地后,四个人又原地休整了一天。随后才开始按计划行事,准备诱杀双足毒龙。

    丹尼尔先布了一地的陷阱,随后就遁入阴影,悄悄跟随特伦特前往沼泽。特伦特的任务是诱敌,而丹尼尔则在暗中掩护他。至于今夕和张小柔,他们分别担任狙击和支援,已经早早的爬上了大树。由于张小柔主观的认为今夕手脚不灵便,于是一路拽着今夕把他拉上去。而今夕也乐得清闲,只是不敢抬头看张小柔的裙下风光。

    不久后远处一阵骚动,随后特伦特就亡命飞奔回来。他身后跟了一整群小眼、大嘴、硬皮、靠双足奔跑、胸前有对小爪的猛兽,正是双足毒龙。它们速度飞快,特伦特等不及跑进陷阱的范围就被追上,不得不转身迎战。

    趁着双足毒龙还没有进入法术射程,今夕大致一数,发现竟然有十四只。这比原来预计的数量多出了一倍,今夕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但眼下已经势成骑虎,他只好收敛心神,开始施法。今夕默念咒文,接着双手前推,施展出三极法术,蛛网术。他距离算得精准,于是在特伦特和双足毒龙间出现了一片白色领域,范围恰好到特伦特的脚下为止。

    在方圆数十米内,无数雪白的蛛丝铺天盖地的飞舞,硬生生的缠住了双足毒龙。随后张小柔也放出祝福术,以提高特伦特的战斗能力。这时两头冲最快的双足毒龙突破了蛛丝的纠缠,嘶吼一声,猛扑出来。特伦特挥舞双手巨剑迎上去,和它们战成一团。

    一人两兽翻番滚滚的斗了片刻,其中一头双足毒龙忽然哀叫一声,瘫倒下去。丹尼尔从边上的阴影中现身,提着一把染血的匕首和特伦特一起夹攻剩下的那头双足毒龙。两人配合默契,没几下就料理完毕。但又有五头双足毒龙绕过蛛网术的范围跑来,特伦特和丹尼尔无暇后撤,只好背靠背的站立,挥动武器迎战。

    特伦特剑重甲厚,再带上九级战士的斗气,直面三头双足毒龙毫无问题。可是丹尼尔只有一把匕首,身上也才穿了薄薄的皮甲,在两条双足毒龙的轮番攻击下立时就支持不住。他稍一疏忽,肩膀就挨了一爪,顿时挂了彩。两人边战边退,想把敌人拉去陷阱那边。但双足毒龙擅长群猎,一察觉他们有退意,立刻就环绕包抄,死死将两人定住。

    今夕虽然有心援手,可是也知道要以大局为重。他暂时不管脚下的战团,挥手发出一发火球。那火球划空而去,落地后砰的一声爆炸开来,烧得被蛛网困住的双足毒龙们‘嗷嗷’叫,一下子就将其中的五头烤得半熟。

    眼见今夕又开始准备下一个法术,所有人都分身无暇,张小柔便咬咬牙,从树上跳了下去。她张开翅膀滑翔,以左爪引路,扑向险象环生的丹尼尔。张小柔出其不意的由上而下,一爪扯碎了双足毒龙的脑袋。得到她的支援,丹尼尔总算能喘口气。可是这时蛛网术的效能逐渐减弱,又有两条双足毒龙挣脱出来。局面变成二对六,特伦特仍然稳扎稳打,拖住三条双足毒龙恶斗不休。而张小柔和丹尼尔左支右绌,不时要特伦特分出手来支援一把才能撑下去。谁都能看得出持久战不利,三人心急如焚,只能指望今夕的下个法术能再灭掉几个敌人。不料今夕双手一推,竟然降下一大片云雾。

    特伦特和丹尼尔都面色大变,他们即刻拼命强攻,要冲出云雾的范围。因为这片云雾颜色暗绿,似乎有剧毒。特伦特和丹尼尔以为这是五级法术,死云术。那个法术非常歹毒,沾到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只有张小柔眉头紧皱,抬手捂住了鼻子。

    特伦特和丹尼尔猛攻一波,结果却无功而返。他们被双足毒龙紧紧包围,无路可走。眼看云雾已经当头罩下,特伦特和丹尼尔只好运足斗气,期望能扛得比双足毒龙更久些。不料这些云雾没有预料中的剧毒,倒是奇臭无比。正是二级法术,臭云术。

    臭云术和毒云术有一字区别,效果却是天差地远。它没有任何杀伤力,但用来对付嗅觉敏锐的生物却是再好不过了。双足毒龙的正属于鼻子非常灵敏的类型,它们被臭云一熏,立刻就斗志全失,哀叫着跑开。而特伦特和丹尼尔也准备不足,顿时脑袋一晕,差点跌倒。

    正当两人被臭得昏头昏脑,只顾伸手掩住鼻子时,树顶上的今夕大喊道:“去陷阱那里!”

    特伦特马上清醒过来,拉起丹尼尔低头猛冲。而张小柔早就先走一步,把左手当作钩子爬上了大树。她猛喘了几口气,才大骂今夕:“你想熏死我啊?!”

    “抱歉,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今夕歉然微笑,随后挥手发出一发魔法飞弹,将一头想跟着爬上树的双足毒龙打得翻着筋斗落下去。他拉住张小柔,藏身到树枝丛中。这时特伦特和丹尼尔也跑进了陷阱的范围,开始大呼小叫的吸引双足毒龙的注意力。逃过臭云术的双足毒龙正怒火冲天,立刻就跑了过去。随后便是一阵机关乱响,钢夹、毒箭、绳套、插了倒刺的陷马坑各展其能,将剩下的六头双足毒龙放倒四头。余下的两头也身上带伤,已不足为患。其中一头被特伦特三招两式放翻,另一头则哀叫着落荒而逃。

    见到大局已定,今夕就跳下树来。他的制服蕴涵有羽落术的效果,带着今夕轻飘飘的落下。接着张小柔也爬下树,开始施展治疗术帮丹尼尔处理伤口。四个人恶战一场,侥幸都没有大碍。他们喘息了一会后,就举额相庆。张小柔拉住今夕不易不饶,非要他对自己被熏臭的衣服给个说法。今夕苦笑不语,倒是特伦特拉开张小柔,为今夕辩解道:“别生气,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怎么会没办法?”

    “那么,换了你,会怎么做呢?”

    张小柔用手指抵住下巴,沉思了一会,就低头向今夕道歉。在刚才的情形下,今夕确实已经做了最好的抉择。否则的话,大面积法术会牵累激战中的三个人,而单体法术也无法解围。左思右想,也只有针对双足毒龙嗅觉灵敏这点来对症下药,帮张小柔等人争取撤退的空隙。即使在事后倒推应对方法,他们也想不出比今夕更好的手段来破除当时的困境。

522:龙脉术士

    522:龙脉术士

    522:龙脉术士

    特伦特对今夕的应变和控法能力深表钦佩。而丹尼尔更是赞美之词泉涌,几乎将今夕吹捧成不世的大术士,着实让今夕汗颜不已。

    ‘没有无用的法术,只有无用的术士。’

    在这一战中,今夕对玮祺的这句格言体会深刻。比起能使用威力强大的法术,正确、适时的选择法术来使用要重要得多。由此今夕也体会到了玮祺让他出来锻炼的苦心——如果不是面对实际情况,今夕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臭云术这样的区区二级法术,还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不过眼下的事情还没有完,稍事喘息后,特伦特站了起来,说道:“去收拾剩下的吧。”

    “还有剩下的?”

    今夕吃了一惊。他们已经收拾掉预计中两倍的敌人,难道还有更多的双足毒龙?对此特伦特点了点头,回答道:“刚才跑掉一头,而且双足毒龙的群落通常会有条头龙。它不负责游猎,只在巢穴附近游荡守卫。头龙不死,龙群就不会散。所以我们一定要去一次沼泽里,才能完成任务。”

    “真是的,佣兵公会不是说只有七、八头吗?只要切下那些双足毒龙的尾巴带回去,应该就能交差了吧?”

    张小柔不满的抱怨起来。特伦特微微一笑,说道:“这样也可以。不过以后再有路过的商业协会被袭击的话,佣兵公会会降低对我们的评价。而且这个任务的发布时间是一个月前,所以很难指责是由于佣兵公会的情报错误,才使得我们无法彻底完成任务。好在按照惯例,遇到对手比预计中强太多的情况时,佣金会上调一半。也就是说,如果能彻底完成眼前的事情,报酬就有七千五百金币,而且说不定能在双足毒龙的巢穴里找到些好东西。既然都走到这地步了,还是干脆全部做完吧。你们认为怎么样?”

    丹尼尔表示没有异议,看在回报增加的份上,张小柔也勉强同意了。今夕刚才只使用了一、二级法术各一个,三极法术两个,还大有余裕,所以也点了点头。于是四个人稍事休息,就由特伦特引路,慢慢向着无底沼泽走去。他们穿出树林,来到沼泽的边上。今夕极目四望,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无底沼泽的广阔,大大超过了今夕的想象。只见视野之内都是布满水塘的泥地,直到弥漫的白雾遮断视线,全都是沼泽的领域。这里危机四伏,也不知道哪块地面能站人,哪块会陷下。无数芦苇般的植物布满了水塘,更使得进入其间的人难以看清四周。

    “要进到这里面去?”

    今夕有点犹豫了,他没料到会看见这么夸张的场景。对奔行如飞,脚掌厚实的双足毒龙来说。这片沼泽或许还能算是乐土也说不定。但无处不在的淤泥要吞没一、两个人简直再容易也不过了。何况特伦特还穿着一身铠甲,重量无虑有三、五十斤。要是他有行差踏错,凭黎雪峰几个人的臂力恐怕要拉特伦特上来都不容易。可是特伦特只是默默点头,然后就第一个迈进沼泽的范围。他将双手剑放在身前引路,每走几步就用剑插一下前方的地面,以确认泥土的厚实度。见到丹尼尔满不在乎的跟上,今夕和张小柔只好对视一下,一起走进了沼泽中。

    四个人小心戒备,缓缓推进。大概走了五分钟,忽然来到一片水塘围绕着的开阔空地。听特伦特和丹尼尔说,先前他们就是在这里发现双足毒龙群的。原来双足毒龙虽然能在沼泽上纵跃如常,但休息时仍然需要有片硬地。特伦特就是深知双足毒龙的这种习性,所以才敢带队深入。

    眼下已经离双足毒龙的巢穴不远,于是特伦特就站定脚步,开始警戒。他把情况向今夕和张小柔说明,于是张小柔点点头,低头开始施法。虽然她只是四级牧师,但仍然能用神术探测数十米的范围。很快,张小柔就施展出一个‘侦侧邪恶’。她闭上眼睛,伸手指向西方,说道:“那里。有两个……不对,是四个。距离大概五十米。”

    “可以判断种类吗?”

    “不行。”

    “体型呢?”

    “也不知道。”

    张小柔张开眼睛,抱歉的说道:“这个神术只能用来探察特定阵营的生物,用来大致确认位置。”

    “只要知道方向就够了。”

    一旁的今夕拍拍张小柔的肩膀,让她别在意。接着今夕召唤出术士之眼,让它向着张小柔指出的方向悄悄飞去。术士之眼是施法者的分身,能够把看到景象传递给施法者。而且它本身是隐形的,所以属于中阶的四级法术之列。

    透过术士之眼,今夕的目光穿越到了数十米外。他略一查找,就看到几头双足毒龙正躲在草丛后,一边淌着唾液,一边悄悄向自己一行人的方向张望着。其中一头双足毒龙额外高大,头顶上有个拳头大小的肉瘤。它的皮肤也和普通双足毒龙不同,在黝黑中隐隐泛出金色来。于是今夕收回自己的意识,对着其他人说道:

    “那边确实有四条双足毒龙,而且好像已经注意到我们了。其中有头双足毒龙比较特别,可能就是头龙。”

    “七千五百金币就要到手了。”

    听完今夕的话,丹尼尔就喜孜孜的一拍手。他亲热的勾住今夕的肩膀,说道:

    “好,既然这样,就快点把事做完。按照事先说好的,我会请你去第二天堂玩一晚上。咱们就当作那一半的报酬没有加,好好痛快痛快吧!”

    “那就先谢谢了。”

    今夕不知道第二天堂是什么地方,只是礼貌性的致谢。不料一旁的张小柔却哼了一下,转开头说道:

    “你们男人就知道去那种地方。”

    “不可以么?”

    丹尼尔满不在乎的反驳道。他为人比较势利,所以并不在意实力平平的张小柔。看到张小柔气得眉头直竖,今夕不禁有点困惑。他看看面前互相斗气的两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二天堂到底是什么地方?”

    “男人的天国!”丹尼尔大喊道。

    “肮脏的地方。”张小柔鄙夷的说道。

    今夕抓抓头发,觉得自己大致能猜到了。果然一旁的特伦特沉稳的说出了标准答案:

    “ji院。”

    今夕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他对张小柔颇有好感,所以非常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但刚才今夕居然当着张小柔的面,答应和人一起去ji院。一想到这里,他简直欲哭无泪。大有千里长堤,毁于一旦的感觉。今夕原本想开口辩解,说清楚自己并不知情。不过这时特伦特拍了几下手,说道:“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先让我们把任务做完,否则是拿不到报酬的。”

    “没问题。”

    丹尼尔打了个响指,然后就遁进阴影里开始潜行。张小柔狠狠瞪了今夕一眼,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的跟着特伦特向前走去。今夕苦笑数声,最后谓然一声长叹。他招回法师之眼,接着为自己施加一个隐身术。既然眼下没有辩驳的机会,今夕只好先暂时承受好色的恶名了。

    四个人全神戒备,缓缓向着双足毒龙所处的位置围拢过去。不料等到了那里,却发现双足毒龙已经离去了。惊讶之余,张小柔又施展了一个侦侧邪恶。这次双足毒龙仍然是在离他们不远的西方,躲在草丛后窥视着四个人。今夕大奇,就连冒险经验丰富的特伦特和丹尼尔也非常意外。商量下来后,他们决定让今夕的术士之眼跟住双足毒龙,随后四个人加快脚步前进。但双足毒龙始终不即不离和他们保持几十米的距离,既不进攻。也不逃走。四人追了半天,已经深入沼泽数里。可是因为速度不及双足毒龙,始终无法赶上去。

    奔跑中,张小柔忽然脚下一软,右足踩进了淤泥里。她惊叫一声,赶紧倒退两步。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四个人已经跑到了硬地的边缘。这里被沼泽和水塘环绕,芦苇般的杂草丛生。可以站立的区域非常狭窄,而且变得断断续续,不再成片。这时走在最前面的特伦特也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打量四周。他脸色凝重。侧耳倾听了片刻。最后特伦特招呼所有人都聚集起来,他低声说道:“不好,我们上当了!”

    特伦特的话音未落,周围就突然传来一片‘沙沙’声。今夕紧张的四下查看,却什么也看不到。直到特伦特挥剑砍向身边的水塘,今夕才发现有种体形扁平,外貌像是软泥团般的生物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它们有的从水面漂浮着靠近,有的从水底冒出。层层叠叠,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今夕悚然一惊,认出了这些生物是水生软泥怪。

    水生软泥怪一般生活在大海里,但是它们也能生存在潮湿的地下深处,潜伏在死水塘里。它们没有意识,通常都满足于随波漂流,并吞吃所有漂到嘴边的东西。单个的水生软泥怪几乎不能对人构成威胁,但它们总是成百上千的出没,而且有许多危险的变种。看着正在蜂拥而来的水生软泥怪,今夕第一反应就是立刻撤退。这些只靠本能生存的低级生物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想要击败水生软泥怪只有将它们全部杀掉。而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不可能的。

    “快走!”

    今夕大叫一声,随后挥动双手,射出一道闪电。那道闪电贴着水面掠过,打在一堆水生软泥怪的中央,将它们击成了碎片。若不是形势危急,今夕才不会使用法术。因为用手施法虽然快捷,但次数有限。而且补充起来代价高昂,当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特伦特等人咬牙切齿的后退,都在心中痛惜任务的功败垂成。他们虽然知道双足毒龙就在附近,却无法消灭它们。反而被引入沼泽深处,陷入重围。现在能供人站立的地形狭窄,一行人只好排成一列后退。他们打算先撤出沼泽,再另外打算。

    不料当四个人退到通往大片硬地的路口时,却发现四头双足毒龙已经等在那里了。最前面的正是体形高大,皮肤黝黑中泛出金色的头龙。它呲牙咧嘴,斜着一颗大头睨视离它最近的维维安,竟然像是在嘲笑她一般。断后的特伦特舞剑成风,不断劈碎靠上来的水生软泥怪,显然分身乏术。而今夕和丹尼尔虽然处于隐身和潜行的状态。没有被双足毒龙发现,但也无法不被发觉的靠过去,同时打倒四头双足毒龙,以开出路来。情急之下,今夕把嘴凑到张小柔耳边,悄悄问道:“你能飞吗?”

    “不行,我的翅膀只能用来滑翔。”

    “这样呢?”

    说完今夕就快速念咒,对着张小柔施展了一个漂浮术。张小柔整个人立刻轻飘飘的变得几乎没有重量,她轻扇几下翅膀,点点头说道:“好像可以了。”

    “那么你就飞到双足毒龙的后面去,稍微吸引一下它们的注意力。我和丹尼尔趁机开路,可以吗?”

    “我试试。”

    张小柔舒展双翅,拍动它们飞了起来。不过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的飞翔过,所以重心非常不稳。见到张小柔摇摇晃晃的开始上升,双足毒龙们愤怒的咆哮起来。头龙狂吼两声,忽然张开嘴巴,喷出一股黑色的毒气。那道毒气穿越二十米,直指在空中左摇右摆的张小柔还不懂在空中移动的技巧,根本无法闪避。好在今夕眼疾手快,立刻取消掉漂浮术的效果。张小柔尖叫一声,掉回了地上,这才逃过一劫。

    “可恶,只好拼了!”

    眼前拥向特伦特的水生软泥怪越来越多,今夕只觉得又急又怒。他知道如果再不打开退路,四个人定然要凶多吉少。仓促之下,今夕不假思索,直接一挥法杖,对着头龙射出闪电。不料那条头龙体型虽然巨大,动作却特别敏捷。它轻轻一侧身,就躲开了蓝色的电光。倒是后面的双足毒龙闪避不及,成了香喷喷的电烤全龙。趁着今夕施法间的空隙,头龙大吼一声,猛的又吐出一口毒气。它虽然看不见今夕,但根据闪电出现的位置也推算了个**不离十。今夕心中暗叫糟糕,自知地方狭窄,没有腾挪的余地。他只好双手抱头,转身蹲下,准备用后背来硬吃这一击。

    今夕觉得背后一暖,却不疼不痒。他惊讶的回头,发现张小柔正扑在自己的身上。有着恶魔血统的张小柔天生能够看破隐形,所以才轻易的找到今夕,用自身来为他作掩护。她遭到毒气的正面攻击,脸色立刻开始发黑。今夕惊怒交集,他急忙扶住张小柔紧张的说道:

    “你不要紧……他**的!你为什么……可恶!”

    今夕心系张小柔的安危,焦躁得语无伦次。眼见张小柔慢慢软倒,今夕的心中已然怒极。他盯着得意的头龙狂吼一声,心念电转,立刻将头龙脚下的石块重新塑形,锁住它的脚踝。趁着头龙挣扎不脱时,今夕急速伸出手杖,连发三道闪电出去。头龙被轰得凌空抛飞,再在空中被亟成焦炭飞散。

    这套攻击一气呵成,着实慑人。眼见首领已死,其余的三条双足毒龙立刻哀嚎着逃走。如此一来,撤退的道路总算是打开了。

    追击双足毒龙已经来不及,于是余怒未消的今夕转过身,对着特伦特的方向开始施法。他发出一个四级法术,冰风暴。只见无数锋利的冰锥开始从空中坠落,涵盖了数十平方米的范围。水生软泥怪虽然有免疫毒素、催眠、麻痹、震慑以及变形的特性,但身体脆弱。被冰锥一插,立刻就像果冻般的破碎。沼泽的水塘中起了无数涟漪,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个水生软泥怪。

    在连环法术的猛攻下,眨眼间全队倾覆的危机就被解除了。特伦特抓紧时机招呼所有人撤退,在经过今夕身边时,他顺手接过不知生死的张小柔扛到肩上。余怒未熄的今夕双手一恢复空闲,就立刻开始施法。他念咒如飞,转眼又扔了两个火球出去。于是一些侥幸躲过冰锥的水生软泥怪再遭火劫,让一旁的丹尼尔看得胆寒不已。

    “靠!老实人发火果然最可怕。喂,够了吧?你都快扫平这里了!”

    直到被丹尼尔战战兢兢的拉扯衣角,今夕才恨恨的拂袖离去。遭到他连环法术轰击的沼泽地已经成了一片焦土,空中还有零星的冰锥落下。在那块冰火交融的区域里,再也没有半点生机。假如不知情的人见到了,恐怕会以为这里刚有两个高级法师决斗过。

    “张小柔怎么样?”

    今夕快跑几步,追上特伦特后就焦急的问道。特伦特应声停下脚步,他放下张小柔,观察了一下她的面色后就皱起眉头,说道:“似乎不太妙。”

    只见张小柔原本白净的脸上隐隐透出黑气,朱红的嘴唇也变成深紫色。她已经深陷昏迷,人事不知。看着奄奄一息的张小柔,今夕只觉得心里火烧火燎,不知如何是好。

    “有没有解毒剂或者药草?”

    今夕一把揪过丹尼尔,大声的喝问到。丹尼尔虽然觉得不爽,但也深知现在的今夕招惹不得。他只好尴尬的抽抽鼻子,说道:“抱歉,我没带。不过,你没有施法用的药材吗?”

    “我是战斗型术士,不需要施法材料!”

    今夕怒吼一声,甩手丢开了丹尼尔。他用力不小,结果丹尼尔踉跄了几步,才重新站稳脚跟。

    “镇定点。”

    特伦特从身后按住今夕的双肩,沉声说道。随后他蹲下半扶起张小柔,打量了一下后就取下头盔,走去池塘边勺了些水来。特伦特把水缓缓洒在张小柔的额头上,直到她呻吟一声,微微张开双眼。特伦特颇有深意的撇了眼立刻凑过去的今夕,然后向着张小柔说道:“你中了毒,有没有带解毒的草药?”

    张小柔浑身一抖,似乎颇为痛苦。她轻轻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我准备了神术,或许有点用。”

    “那就快点。”

    今夕马上扶起张小柔,让她的后背靠在自己的怀里。张小柔有气无力的抬手施法,她先失败了一次,才勉强施展出‘减缓毒法术’。

    等到法术生效,张小柔就轻吁口气,感觉略微好了些。她转头看到今夕焦急关切的表情,就柔和的一笑。张小柔勾着今夕的脖子奋力站起,同时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毒死。再怎么说我也有一半恶魔的血统,对毒的抵抗能力还是不错的。不过啊,我总算按照约定,保护到你了,对吗?”

    “你这个傻蛋!”

    今夕这才明白张小柔为什么奋不顾身的保护自己,只觉得又是惭愧,又是抱歉。他知道减缓毒发术只能拖延时间,无法根治中毒的状态。于是今夕立刻招呼特伦特和丹尼尔出发,他们把多余的行李全部丢掉,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银月城赶去。

    他们来时用了三天,那还是有法术和神术支援的结果。可是现在今夕不顾辛劳的蛮行,居然到日落时就走掉了一半的路程。一路上三个人轮流背负张小柔,身强力壮的特伦特还好,丹尼尔和今夕却都累得脸色铁青。

    随着黑夜降临,四周景物渐渐模糊。满眼金星的丹尼尔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嚷嚷着要扎营。特伦特也无奈的摇头,表示无法在夜晚赶路。今夕眼见张小柔又昏迷过去,他只觉得如坐针毡,说什么的没法安心休息。今夕左思右想,最后咬牙决定:拼了。他先为自己施加‘力量术’和‘加速术’,随后再用‘变形自己法术’化身成一匹黑豹。眼见劝不动今夕,特伦特只好将张小柔用绳索捆到今夕的背上。他一边为绳索打结,一边关切的嘱咐道:

    “不要勉强。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停下来,找棵树爬上去。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半路上汇合起来再走也可以。”

    今夕化作的黑豹点点头,随后就咆哮一声,带着张小柔风驰电掣般的狂奔而去。它已经以法术提高自己的耐力,换来暂时的充沛精力。但是等法术的效力消散后,累积的疲劳会加倍爆发。只不过,那已经不是现在的今夕会考虑的事情了。他载着张小柔竭力狂奔,在夜幕下追赶着星辰疾驰。今夕疯狂的跑了一夜,居然硬生生的在黎明时分抵达了银月城。当看到城门的警卫兵惊讶的举起武器,小心翼翼的围拢过来时,今夕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变回人型,抓出把金币塞给目瞪口呆的士兵。今夕以手扶墙,喘息着说道:

    “我的同伴中了毒,请带她去治疗。还有,麻烦通知慕云家术士塔的玮祺一声,就说他的学生今夕回来了。”

    话一说完,今夕就‘咕咚’一声栽倒,不省人事。事实上他已经透支体力过度,没准比张小柔更需要接受治疗。正当士兵们喧哗不已,抬起两人要送去急救时,一道紫色的闪电凭空出现,化作了一道空间门。玮祺微笑着从中踏出,后面还跟着慕云。士兵们立刻肃立敬礼,将事情向玮祺简单的说明。

    “嗯,我知道。”

    玮祺笑着点头说道。其实他一直用透视法术追踪着今夕,所以这次的冒险事无巨细,全部被玮祺了若指掌。他示意让慕云处理张小柔的问题,然后自己一招手,就以无形之手托起了今夕。玮祺对着今夕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向着士兵们说道:

    “不必劳烦各位了,由我来处理就好。”

    说完后,玮祺就带着昏迷不醒的今夕踏进了空间门。他满面春风,心情出奇的好。因为经过这番暗中的观察,威尔更是对今夕欣赏不已。在玮祺看来,今夕不但有过人的天份,而且重情义,珍惜同伴,正是再好也不过的接替人人选。

    “看来,终于可以教个像样学生出来了。”

    玮祺喃喃自语道。他带着今夕回到术士塔,然后将今夕丢在一张宽大舒适的床上。接着玮祺从自己的半位面仓库里取出一盒珍贵的药膏,将它毫不啬惜的涂抹到今夕的全身。这些药物价值万金,不但可以修复劳损过度的肌肉和骨头,还能将它们进一步强化,变得远超普通人的水准。其功用的宝贵,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实际上,这盒药膏当初威尔是打算做来自己用的。只是机缘巧合,在完成药膏前,玮祺就被迫成为了没有血肉的巫妖,这才只好作罢。不过由于半途而废太可惜,他还是完成了药膏的制作,并一直留存到今天。

    “好了。从你醒来后,就要有所觉悟。高级术士玮祺的真正本领,将从那天开始传授给你!”

    等到药膏渗入今夕的皮肤,开始在他的皮肤下沸腾后,玮祺就点点头,离开了房间。他安静的等在门外,倾听着房间里的今夕开始痛苦呻吟。玮祺热切期待今夕步出大门的那一刻。他深信,那是将是一个未来的术神的起点。

    当今夕从昏迷中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炙热难当。他呻吟一声,慢慢爬起。今夕花了几秒钟驱散脑海中晕眩,随后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全身竟然都覆盖了黑色的坚硬鳞片。

    ‘变形自己法术的后遗症么?’

    今夕这样想着。他虽然有点吃惊,但并不惊慌。反正行动无碍,于是今夕就跳下床,开始打量四周。很快他就认出这里是术士塔的内部,今夕耸耸肩,向着大门走去。他打算先去向玮祺打个招呼,报告一下自己的冒险经历。

    “终于出来了吗?”

    让今夕意外的是,玮祺竟然就站在门外。他微笑着上下打量着今夕,然后点了点头,说道:

    “嗯,很好,第一阶段的转变很成功。你已经成为了龙脉术士,祝贺你。”

    “老师你好,你说……龙脉术士?”

    今夕不明所以的问道。玮祺也不急着解释,他带着今夕走去大厅,等两个人都在椅子中坐下后,玮祺才说明道:

    “是的,龙脉术士。我帮你涂了自己发明出来的药膏,现在看起来很成功。你会慢慢掌握一种特殊的变身能力,那是非常有用的技巧。”

    “你是指这些鳞片?老实说,我不太喜欢。”

    看着自己怪物般的身体,今夕郁闷的说道。他不知道成为龙脉术士是众多施法者的梦想,那个职业有着水准之上的可怕战斗能力。玮祺也不见怪,他先施法召唤来一杯饮料缀饮几口,然后才说道:

    “三天前你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损耗得非常严重。因为是无法负担自身法术所产生的伤害,很难治疗,所以我才用药膏将你转化成龙脉术士。不过我希望你能知道,这对你很有好处。至于这些鳞片,你应该能够控制让它们出现或者消失。而且你又是战斗型术士,对于转化应该再熟悉也不过了吧?”

    “嗯……”

    听到这里,今夕才松了口气。他尝试着以意志命令那些鳞片消失,果然很快就见效了。只见鳞片慢慢缩小,融入皮肤中。不到一分钟,今夕的皮肤就恢复成正常状态,再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同时炙热的感觉也消失了,他惊喜交集,忍不住欢呼了一声。玮祺微笑着点头,说道:

    “很好,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掌握这种变化。那些是龙鳞,有着非常好的防御力。对于法师来说,是最好的盔甲。而且龙脉术士的优势还不止这些,你后你会慢慢发觉。不过现在先不谈这些……今夕,你觉得术士这个职业是弱还是强?”

    玮祺放下杯子,带着严肃的表情说道:

    “我想你应该明白,术士的特性是有额外的高级变化术可以使用,施展法术也不需要消耗材料,对于这些优缺点,你觉得综合起来是强,还是弱?”

    “嗯……比较弱吧。”

    今夕仔细考虑了一下,才回答道。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答案在玮祺的意料之中,于是玮祺马上跟着追问道:

    “为什么?”

    “实施法术太麻烦了……”

    “没错,你对自己的弱点很清楚。”

    玮祺点点头,赞许的说道:“不过你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从长远来说,术士其实是最强的施法职业。”

    “怎么会?”

    “呵呵,你还没有使用过真正的高级法术,不知道那些法术的施法材料有多难找。当法术的等级超过七级的时候,用来作为触媒的材料将价值千金。而过了八级的话,那更是万金难求一份。如果你可以一直学下去,就会发现,到了高等级的时候,不需要施法材料的职业特性将成为你最有力的武器。那个时候其他的法师就算能够施展高级法术,也会因为舍不得耗费材料而犹豫不决。但你却不会,因为你根本不需要。”

    这番话大大出乎今夕的意料,让他觉得面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人生大门。但今夕没激动多久,就疑惑的问道:“那要到几级?”

    “二十级,也就是踏入传奇领域后。”

    “……”

    听到玮祺的答案,今夕哑口无言。他记得《法术原理》里有提到过,术士等级的提升难度依次渐进。在超过十级后,更会每升一级就增加一倍的难度。今夕自衬凭着在接受测试时保留的实力,很快就能突破到十三极。可是对于十四级,他暂时已经摸不到边。而玮祺却说要等到二十级术士才能真正强大,今夕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看到今夕泄气的样子,玮祺就诡秘的一笑。他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才说道:

    “你是觉得时间不够,对吗?”

    “嗯。”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让会决定你成为龙脉术士。”

    面对莫名其妙的今夕,玮祺放下杯子,解释道:

    “龙是拥有几乎无尽生命的生物,而且也是将术法流传出来的源头。我用自己的办法将龙的血调和成可以被人类接受,以获取一部分它们能力的药物。那个结果,就是龙脉术士……”

    “难道我……”

    “不错,就如你所想的那样。当然,你不会永生不死,但也不会只有百年不到的寿命。好好学习吧,我对你的期望很高。”

    “谢谢您!”

    听着玮祺一番深入浅出的解释,今夕才恍然大悟。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到玮祺送了自己一份多么珍贵的礼物。今夕心神激动,立刻就站起来深深鞠躬。玮祺笑着把他按回椅子,说道:“不用客气,你是我的学生,不是吗?”

    “可是您自己……”

    “我没有来得及等到研究成功,所以选择了另外一条延续生命的道路。”

    玮祺抚摸着自己的头骨,缓缓说道:“有兴趣的话,你自己可以去查找有关转化成巫妖的方法。我们这些短命的人类术士,很多都走上了这条路。说不定很久以后,你也会那么做。不过龙脉巫妖是什么样的,我可就不知道了。”

    玮祺呵呵大笑,然后站了起来。

    “话都说清楚了,那么就这样吧。你的身体还会继续改变,不过仍然受你的控制。对了,你救回来的那个张小柔女孩已经连续两天来找过你,另外还有几个人也说有事情要和你谈。今夕,你学习的速度很快,看人的眼光也很准,让我很放心。接下来你就自己修炼,有问题再来问我吧。我建议你还是继续出去冒险,每个月回来一次,将冒险得到的心得体会总结一下就好。在这次的冒险中,你应该学到了不少东西吧?我给你两个提示:装备,卷轴。等你能够善用它们,就是个真正的术士了。”

    “谢谢您!”

    今夕起身,低头恭送玮祺的离开。玮祺最后给出的指点,正是今夕在无底沼泽战役中,体会出来的自身不足之处:他对本身的能力太过自信,而没有在装备上下足够的功夫。假如当时今夕有个抗毒护符,就不至于要维维安身负重伤,差点把命送掉。

    而卷轴则是法师的另外一件利器。它是类似法杖,但只能使用一次的消耗型施法道具。不过卷轴相对要价廉物美得多,几乎所有的术士都会在空闲时抄录一堆卷轴以备不时之需。今夕决心从现在起要认真做好每一件术士应该做的事情,不过在那之前……他想先去见见张小柔……

    从慕云那里,今夕拿到了张小柔和特伦特的留言。他们说最近会暂时住在夜之礼赞酒店,让今夕恢复以后就去一次。在短暂的闲聊中,慕云得知今夕完成了佣兵公会的任务。惊羡之余,这个好吃的慕云立刻嚷嚷着要今夕请客。于是今夕笑着答应,并让慕云也邀请上笑愚。虽然具体的时间无法敲定,但今夕允诺尽快。随后他就走出术士塔,兴冲冲向着银月酒店赶去。除了急于见张小柔外,今夕也有点想念特伦特和丹尼尔。经过出生入死的恶战,他们之间的交情已经建立起来了。

    当走在银月城的街道上时,今夕忽然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十四、五的少女。他并不认识那个少女,却莫名的感到有点眼熟。当今夕正歪着脑袋,定定的注视着少女回想时,走在少女身边的一个人忽然回过头来。他是个容貌英俊,神情冷峭的中年人,浑身环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今夕和他的视线一撞,竟然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今夕心中一惊,不敢再多看。他无意招惹麻烦,于是低头就走。

    到了银月酒馆后,今夕就向酒保问出特伦特等人的房间,自己走了上去。见到今夕平安无事的出现,特伦特和丹尼尔都非常欢喜。他们一个无言微笑,一个拉住今夕嘘寒问暖。虽然表达方式不同,但为今夕康复而感到高兴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丹尼尔立刻就想拉今夕去喝酒庆祝,不过却被特伦特拦住了。特伦特一手提起丹尼尔,将满腹牢骚的他放到一边,然后对着今夕说道:“先去见张小柔吧,她很想念你。”

523:恶魔的血统

    523:恶魔的血统

    523:恶魔的血统

    丹尼尔一听。马上就不怀好意的开始奸笑。他装模作样的捶胸顿足,连连责备自己不解风情云云。这样一来,今夕倒被闹了个大红脸。看到他的样子,特伦特就轻轻把今夕推出门外。这个魔族剑士虽然沉默寡言,却着实善解人意。确定丹尼尔没有潜行跟出来后,今夕就走去了张小柔的房间。他伸手轻敲房门,于是里面传来了张小柔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我。”

    今夕隔着门听到张小柔一声惊呼,然后就是‘砰砰嘭嘭’东西落地的响声。眨眼间门就被从内拉开,出现在今夕眼前的张小柔只穿着一套素裙,两个眼圈乌黑,显然这几天都没睡好。两人对视无语,最后今夕一笑,问道:“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吧?”

    今夕搜肠刮肚,也只想出这句开场白来。张小柔咬住下唇,盯着今夕看了半天,才点点头,回答道:“嗯,没事了。你呢?”

    “没有问题,老师帮我把伤治好了。”

    两个人心中都有话要说,但却羞于启齿。几句场面话讲完,就无以为继了。今夕觉得一阵尴尬。好在张小揉也发觉了这点。于是她赶紧把今夕拉进房间,推进座椅里。张小揉先拿出一大包不知哪里来的鹿肉干,硬塞了一块进今夕的嘴里。然后才坐上床沿,晃荡着双脚向今夕问道:“听特伦特说,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嗯。”

    要边嚼难吃无比的鹿肉干,边面带微笑的说话可不容易。不过今夕驾轻就熟,居然做到了。听到他的回答,张小柔脸上一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轻声问道:“你好像很拼命吧?还受了法术的反噬?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可是,那是说好的事情啊。”

    “那个……我是男人,终究觉得不应该连累女孩子……”

    “还是这么老好人!”

    张小柔伸手拧了一下今夕的脸颊,嗤嗤笑着说道:“我只是在履行约定,你不用想那么多。否则的话,可是会吃大亏的。既然你也救了我一次,那么你还是拿三成吧……”

    “不用。”

    今夕摇手打断张小柔的话,他说道:“钱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只是……我们……那个,我们是同伴,不是嘛?”

    一番漂亮话被今夕说得期期艾艾,张小柔并不傻,自然看得出来今夕真正的想法。她脸颊泛红,低头微微一笑。随后张小柔转头望向窗外,她出神了一会,才抬起左手,摩擦着指甲轻声说道:

    “我并不是人类。”

    “我知道。”

    “我有一半恶魔的血统。”

    “你说过很多次了。”

    “谢谢你。”

    张小柔放下手,定定的看了今夕一会。今夕的表情诚挚不虚,于是张小柔终于又微笑起来。她歪着想了一下。忽然伸出白皙的右手举在胸前。张小柔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对着今夕说道:“看这里。”

    今夕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接着张小柔又说道:“闭上眼睛。”

    等到今夕莫名其妙的合起双目后,一股温暖的呼吸吹到了他的脸上。随后今夕觉得双唇被软软的东西一碰,他惊讶的睁开眼睛,看到张小柔已经满面都是潮红。

    “这是你救我的报酬。”

    张小柔害羞的说完,就站起来跑出了房间。今夕像石像般的坐着,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幻。直到丹尼尔吵吵嚷嚷的跑进来,硬拖着今夕去喝酒时,他还神游物外。于是丹尼尔眼珠一转,就转身奸笑起来。他笑得意味深长,直让今夕恨不得能丢个火球过去。

    片刻后,四个人一起在酒店大堂的角落里坐定。他们先点了些喝的,然后特伦特就取出个大布袋,砰的一声放到桌子上。他将其中的东西倒出,顿时众人眼前耀眼生花。原来装在布袋里的都是钻石,有十二大三十小,共计四十二个。特伦特咳嗽一声,然后严肃的说道:

    “这些是价值七千五百金币的钻石,也是佣兵公会付给我们的报酬。现在任务已经结束,所有的人也到齐。就让我们按照原先的约定。开始分派吧。”

    见到剩下的三个人都点头同意,特伦特就将每颗价值五百金币的大钻石,和每颗价值五十金币的小钻石分成了四堆。见到特伦特是放到自己面前的钻石价值三成,而张小柔面前的只有一成,今夕就提出异议。对此特伦特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你们私下的协议一会再说,现在先别管。”

    接着在丹尼尔痛惜的目光中,特伦特又拿出一大块银色的金属放到桌子上,说道:“这是一块混合了少量秘银的精钢,价值大概有五百金币左右。委托这次任务的商业协会把它作为特别谢礼送给我们,因为不在预计里,也不好分,所以我建议由一个人拿去就是了。”

    说着特伦特转头望向今夕,诚恳的说道:“最适合的人选就是你了,请收下吧。”

    特伦特知道今夕为人谦和,于是不等他推却,就一摆手,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收,这里也没人有资格拿。这次任务中你发挥了最大的作用,而且你是术士,这块东西正好可以作为你制造物品的材料,所以就别说什么了。其实,假如没有这块东西,我们就会分你四成赏金。这是佣兵界的规矩,请遵守。”

    这番话冠冕堂皇,今夕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只好接过秘银精钢,塞进次元口袋里。今夕想了一下,忽然展颜一笑,说道:“既然这样。今晚就让我请客,好好的玩一玩吧?”

    丹尼尔立刻欢呼雀跃,提议要去第二天堂。不过他话没说完,肚子就被特伦特暗中捶了一拳,膝盖上还挨了张小柔一脚。丹尼尔惨叫半声,立刻坐倒。他举起杯子掩盖表情,愁眉苦脸的弯腰伸手,偷偷揉搓疼痛不已的膝盖。在心中审时度势后,他知道自己确实踩了地雷。于是乖乖的喝酒,不再说话。

    今夕对娱乐场所不熟,他想了半天,最后尝试着提出去银月酒馆庆祝。那家酒馆实际上在银月城里能算中上水准,于是其他人也表示同意。接着今夕不顾张小柔的反对,将自己的钻石分了一份过去。

    “你已经履行了约定,那么我就该支付报酬。”

    虽然今夕嘴里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不够堂堂正正。丹尼尔猛吹口哨,结果又在桌子下挨了几记张小柔的无影脚。约定好晚上碰头的时间后,各人就开始分开行动。特伦特和丹尼尔打算去铁匠铺和佣兵公会逛逛,修理一下武器装备,顺便再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新任务可以接。而今夕则想去术法商店采购一番——根据玮祺的指点和他自己的领悟,今夕决心好好弄些东西来武装自己。知道他不认识路后,张小柔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当导游。

    出乎今夕的意料,商店相当远。张小柔带着今夕几乎穿越了半个银月城。才来到一个集市般的地方。只见在街道两旁小店林立,还有不少地摊。这让今夕大有无从入手的感觉,他只好跟着张小柔,慢慢顺着街道逛过去。

    “你想买什么?”

    逛了一会后,已经买下好几瓶治疗药水的张小柔发现今夕一直在东张西望,却几乎没看商品。于是她停下脚步,奇怪的问道。对此今夕苦笑了一下,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该买些什么。今夕沉思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做卷轴,帮法杖补充能量,卖防护饰品的地方在哪里吗?”

    “当然。”

    张小柔嫣然一笑。接着拖起今夕跑去了一家名叫术士之友的商店。这家店虽然不大,卖的却全都是法术书、施法道具、和术法物品。今夕见到墙上整整挂了一排的法杖,便知道总算来对地方了。

    “欢迎光临,请问要看些什么?”

    今夕身穿银月术士制服,自然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职业。见到他走进来,店主马上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如今银月城术士数量稀少,所以专门卖术士用品的商店做生意并不容易。不过好在术士大多有钱又不吝啬,成交一笔就能获利不少,所以像术士之友这样的店铺除了要货物齐全外,最重要的就是能拉住客户。对他们那样的商人来说,今夕这种新面孔正是急需拉拢的对象。

    “我想补充一下这个东西的能量,再买些卷轴。”

    “今夕。”

    于是店主取出一本本子交到今夕手里。

    “我们接受一到五级法术卷轴的预定,价格都在上面,请你过目。”

    今夕接过本子仔细阅读,结果被价格吓了一跳。在价目表上,一级法术的卷轴就要三十枚金币。而且法术等级每增加一级,价钱都会加倍。今夕摸摸口袋,开始怀疑《法术原理》的作者为什么会在书中说,卷轴是价廉物美的道具了。

    今夕每翻一页价目表,眉头就皱紧一分。看到他不满的样子,店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于是开口说道:

    “本店的卷轴都是由六级以上的法师亲手抄录的,质量绝对没有问题。如果大量购买,还有折扣。看您的打扮,应该是术士塔的成员吧?您可以去问问身边的朋友,他们中也有好几个定期从我这里进货,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我不是担心质量。”

    今夕合起价目表,苦笑着说道:“我想知道的是,有没有便宜点的?”

    若换成其他店,说不定听到这种的话的店主会大叫‘没钱就给我滚’。但术士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对象,于是店主笑容不变的说道:

    “啊,既然这样的话,您考虑一下自己来抄录如何?我看您的等级也超过八级了,对您来说,自己抄卷轴应该也是很简单的事吧?”

    “那么全套抄录卷轴的工具要多少钱?”

    店主的话点醒了今夕,也勾起了他的兴趣。见到今夕兴致盎然的样子,店主就拿过一堆东西。说道:“特制的墨水和印章是十五金币一套,足够抄写五张一级法术的卷轴。另外空白卷轴每个两金币,专用的狮鹫羽毛笔五金币一支,绝对耐用。您要多少?”

    “请给我两套墨水和印章,两支笔,十个卷轴。”

    考虑了一下后,今夕说道。趁着店主把东西装起来的时候,他又随意四下查看。今夕见到张小柔正在一旁盯着墙上的挂饰瞧,于是就走过去问道:

    “你喜欢那个。”

    “嗯……也不算是吧。”

    张小柔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看中一条能够提供少许抗火能力,镶着碎红宝石的白银挂件。只是那件挂饰虽然好看,但用处不大。在银月城中,人人务实。所以张小柔纵然喜欢,却也舍不得大出血,买华而不实的东西。她见今夕已经购买完毕,就又狠狠的望了那件名叫烈火之吻的挂饰两眼,准备等今夕结帐离开。不料今夕一边掏钱,一边又招呼店主,说道:“请帮我把那个也拿过来。”

    今夕手指所点的,正是张小柔看中的挂饰。那东西手工精细,所以价值不菲。而且所用的材料是魔法白银和烈火宝石,标价为五百金币。只可惜欠缺了实用性,因此在店里积压已久。所以一见到今夕要买,店主立刻眉开眼笑。

    张小柔当然知道今夕买下来的用意,她羞得满脸通红,急得连连跺脚,死活不同意。店主自知出手的机会难得,唯恐再有变化。于是他一边笑着调侃张小柔几句‘对男朋友就不要客气了’之类的话,闹得张小柔面红耳赤,呐呐的再也说不出什么,一边赶紧主动砍去五十金币的价格。接着今夕爽快的掏钱付帐,他拿起挂饰,转身就塞进张小柔的手里。

    “帮我戴上去。”

    张小柔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烈火之吻,忽然一咬嘴唇,对着今夕说道。今夕此时手中大包小包拿满,嘴里还衔着取法杖用的凭据。听到张小柔的话后他微微一怔,但站在后面的店主却笑了起来。今夕不知道这是个重大的暗示,对恶魔这种族来说,允许异性为自己戴上项链有着特殊的意义。于是他把手中的东西装入次元口袋,就接过挂饰,笨手笨脚的往张小柔的脖子上套。

    在拂开张小柔黑色的长发时,今夕的手指接触到了她的耳轮肌肤,只觉触手滑腻,不禁心中微微一荡。此时场面温馨,连平时惟利是图的店主都微笑不语,暗自在心中祝福二人。不料今夕还未将项链的搭扣扣上,商店的店门就‘砰’的一声被撞开,跌跌撞撞的冲进一个人来。

    眼见大好气氛被破坏,饶是今夕那样的好脾气,也不禁皱起眉头,在心中暗觉不爽。只见冲进来的那人身高七尺,浑身肌肉发达,似乎是个野蛮人。比较不寻常的是,他鼻血长流,眼睛青肿,显然刚被人暴打过。

    “是谁?!有种的出来!老子可是钱庄佣兵团的人,别以为能就这么算了!”

    那野蛮人一站稳,就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他双眼满是恐惧的四下张望,好像在提防看不见的敌人。

    “是高等隐身术。”

    今夕拉着张小柔走到一边,低声说道。他感应到附近有元素力的波动,显然是有等级不低的术士在修理面前的野蛮人。而且今夕认出这个野蛮人是在佣兵公会围堵自己的三条大汉之一,所以殊无好感,更无意援手。只见那野蛮人又吼又叫,发威了半天,却始终找不到敌人。倒是等他叫累了后,一只手悄悄从背后搭上了野蛮人的肩膀。顷刻间电光窜动,野蛮人惨叫半声,就瘫倒在地。那正是一级法术,缚电之爪。

    “别说钱庄佣兵团,就算是血色领土佣兵团,也没什么了不起。”

    随着冷冷的嘲讽声,一个人影逐渐浮现。那个人身披法袍,脸上满是油彩花纹,竟然是战斗术士慕云。见到今夕面露惊诧的神色,慕云就微笑起来。他指指躺在地上呻吟的大汉,说道:“好久不见了,这家伙就送你做见面礼吧。”

    原来当今夕和张小柔走进集市时,慕云也碰巧在采购法术用品。他一眼望见两人,本想立刻招呼。不料还没开口,却意外的发现,有人在远远的监视着今夕。既然撞见了,慕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于是他施展出高级隐身术一路跟随下来,最后吃定那个野蛮人不怀好意,便出手修理之。

    战斗术士的本领如同职业的名字一样,专为战斗而生。慕云掌握的法术全面,在为自己加持巨力术后,拳脚的威力不容小觑。而且拜高级隐身术之赐,对手看不见他。于是慕云对着野蛮人劈头盖脸的一顿好打,最后才把他踹进店里来。

    听完慕云的解释,今夕连连道谢。随后他把注意力转到还在呻吟不已的野蛮人,盘算着是不是该讯问一下看看。

    那野蛮人发现今夕沉吟着望向自己,自然知道今夕在想什么。他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出来,随后摆出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准备英勇就义的表情。但野蛮人刚张嘴,还没来得及慷慨陈词‘有胆就杀,别浪费口水’之类的豪言壮语,一只闪着金属光泽的左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那只手微一用力,顿时捏得野蛮人的下颚格格作响。野蛮人惊恐的抬起头,发现张小柔正用穷凶极恶的目光盯着他。

    “为什么跟踪我们?!”

    张小柔声严色厉的问道,同时手腕轻抖,用指甲划破了野蛮人的脸颊。若不是眼前的野蛮人横插一脚,今夕早就为张小柔戴上项链,完成了恶魔一族对异性的认可仪式。所以现在张小柔的心中怒火汹涌,她右手紧握今夕仓促间交给她的烈火之吻,恨不得把左手也这样握起来,好拧掉野蛮人的半个脑袋。看清张小柔的样貌后,野蛮人马上颤抖起来。他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我只是接到跟踪你们的命令,其他就不知道了。我不过是小卒子而已,为难我也没有用的。”

    由于带着恶魔的血统,所以恶魔一族多出残忍好杀之辈。其恶名远播,在银月城里连小孩子都知道。对今夕和慕云这样的术师,野蛮人还敢嘴硬几句。因为他深知术士塔的势力再大,其中的术士也不会随意当街杀人。但恶魔就不同了,若真的被激怒,那些半人半魔的家伙很可能会大开杀戒,大不了事后回深渊避上些日子就是了。反正恶魔的种族地位特殊,在魔界和深渊都可以生活。

    “是谁的命令?”

    “这……”

    “谁?!”

    “费人!”

    张小柔手腕一收,野蛮人立刻疼得大汗淋漓。在张小柔凶神恶煞的威逼下,七尺大汉变得柔顺如小猫。他乖乖合作,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出来。

    原来上次钱庄佣兵团虽然招募今夕失败,却还不死心。他们深知中级术士可遇不可求,而且也没有听说今夕加入其他大佣兵团的消息。所以这些日子里一直在四下打探,想亡羊补牢。在遍寻不获后,钱庄佣兵团不惜动用在佣兵公会内部的关系,来掌今夕峰的动向。几经波折,他们终于得知今夕一行人在三天前完成任务,已经返回了银月城。

    由于今夕等人把任务完成得异常漂亮,钱庄佣兵团对他们的评价也更为提高。所以连日来,银月酒馆中一直有钱庄佣兵团的探子蹲点。他们只等最主要的目标今夕出现,就由副团长费人前去接洽,商讨把整个冒险小队都收编进佣兵团的事项。

    因为上头下令时用词严厉,所以下面的人如履薄冰,事事都求稳重。他们加足人手,盯紧今夕的一举一动,唯恐再失去他的行踪。当今夕和张小柔离开银月酒馆时,至少有五个探子也跟了出来。结果因此行迹太露,最后弄巧成拙,被慕云看破,这才曝光。

    野蛮人本来就不擅言词,现在又被吓得胆战心惊。结果这番坦白结结巴巴,翻来覆去半天才说清楚。今夕越听越觉得好笑,连张小柔都连连摇头,没了火气。等到慕云用侦侧法术确定野蛮人没有说谎,张小柔就在今夕的示意下放开左手,退了开来。

    “请转告你们的费人副团长,就说我要和同伴们商量一下,再给他答复。”

    今夕扶起野蛮人,和气的说道。接着他取出一枚金币,塞进对方的手里。

    “不好意思,是我们误会了。这点钱请你拿去喝一杯,压压惊吧。”

    说完,今夕就办推半拉,将惊魂略定的野蛮人送出了法术商店。等到转过身,今夕看到慕云正微笑着对自己翘起大拇指。

    “不错!老弟你实在厉害,居然这么快就有大佣兵团找上门来。钱庄佣兵团名声不恶,规模也能排到第四。如果能进去挂个名,以后会有不少好处。你是中级术士,做点东西卖给他们是再好也不过了。”-

    “嗯,我会试试看。”

    你们接下来怎么安排?我得先回术士塔一次,有些东西别人急着要。”

    “我也买得差不多了。”

    “那就一起走吧。”

    今夕笑着点头。他叫上张小柔,然后就和慕云一起并肩走出了术士之友商店。三个人路上谈谈说说,很是愉快。慕云对今夕讲述的冒险经历大感兴趣,只可惜说来话长,听到一半,银月酒店就到了。而今夕也觉得意犹未尽,于是他踌躇了一下后说道:

    “上次喝酒时,我们说好这次换我来请客。笑愚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不过他大概还来不及告诉你。既然这样,赶早不如赶巧,就今晚怎么样?我的那几个冒险伙伴也会一起去,你看可以么?”

    “那再好不过了。能够和那么厉害的人一起把酒言欢,应该是我的荣幸才是。通知笑愚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这么定下来吧。”

    慕云欣然答应,然后就施展出传送术离去。

    对于慕云和笑愚的临时加入,特伦特等人没有异议。转眼天色已黑。由于张小柔说还有事要做,晚点才能出发,今夕就和特伦特、丹尼尔先走一步,去了银月酒馆。在酒馆内,慕云和笑愚已经早早抵达。见到今夕进来,慕云就起身招呼。双方简单的寒暄几句,便纷纷落座。虽然两批人都只认得今夕,但丹尼尔和慕云能言善道,很快就带动气氛,使场面活跃起来。不久后特伦特面带微笑,默默喝酒。笑愚也抓紧机会,开怀畅饮。桌上只剩丹尼尔在聒噪,他唾沫横飞,将这次冒险的经历拿出来大加吹嘘。

    “……那他**的可是整整二十八条双足毒龙啊,算下来咱们一个得对付六条还有得多。不过今夕老弟的法术真他祖母的不是盖的,一个火球过去就炸翻八条,转眼就把零头清光光。那烧得真是叫彻底,烤龙肉的味道一里内都闻得到……”

    丹尼尔显然对吹牛非常在行。他说话七分真三分假,语气夸张又不过于造作。不但慕云和笑愚听得津津有味,连隔壁几张桌子的客人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在丹尼尔慷慨激昂的讲述下,那几天执行任务的过程简直成了伟大的冒险。而且他着意烘托主要角色今夕,简直将他形容成了英明睿智,实力高强的绝世大术士。

    尤其是今夕以臭云术解围的事情,更是被丹尼尔拿来大卖关子。说到重要关头时,丹尼尔故意一句三停,搞得听者心痒难搔,最后才极为巧妙的抖出底来。顿时酒馆内赞叹声四起,甚至有不少人向今夕举杯表示敬意。

    “哎、哎,这还是刚开了个头哪。后来我们又毅然深入无底沼泽,去和那他**的头龙真刀真枪的拼个明白。结果没想到,竟然遇上水生软泥怪那些好死不死的王八蛋,数量只怕是有上千了……”

    意犹未尽的丹尼尔跳上椅子,一脚踩着桌子,继续亮他的高音大嗓门。酒客们也听得上瘾,纷纷围拢过来。眼见周围越来越挤,偏偏丹尼尔兴致高昂,一时三刻说不完,今夕就借尿遁,悄悄逃去了角落的空桌。不久后慕云也跟了过去,他放下自己的酒杯,坐到今夕身边,笑着说道:

    “你的朋友口才还真好。不过,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如果把敌人的数量减掉一半,大概就差不多了。”

    “那也非常厉害了。尤其是在法术应变方面,确实别出心裁,至少换了我绝对想不到。看来你已经得到玮祺老师的真传,踏进高阶术士的领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来来来,干一杯,祝贺你前途无量啊。”

    说着慕云就举起自己的杯子,和今夕的用力一碰。两人都一饮而尽,随后叫过酒保加酒。今夕把玩着杯子,苦笑着说道:

    “老实讲,这次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实在是侥幸。我准备得不够周全,连卷轴都没带一张,下次再也不敢那么托大了。”

    ………………

    “说出来就怕你不相信。”

    今夕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自己和塔克这桌,才小声的说道:

    “今天遇到你的时候我才刚买好抄卷轴的材料,以前从来没做过卷轴。我自己估计,要摸索上一些时间,才有可能搞明白。”

    “啊?这……”

    听到这些话,慕云一愣。过了半晌他才低下头,嗤嗤轻笑起来。慕云用力一拍今夕的肩膀,边笑边说道:

    “老弟,我真是服了你了。要是换个别人这么说,我肯定是拿来当作玩笑听。你不做点高级卷轴出来卖钱,那就真真正正的叫做暴殄天物。这样吧,回去后你到玮祺老师的藏书馆里找找,肯定有相关的书籍。我自己这些年里也积累了些抄录卷轴的心得笔记,明天就给你送过去。”

    “那怎么好意思?”

    现在今夕已经不是当初的门外汉,他很明白,法术方面的心得对术士来说,就是心血凝成的结晶。要让一个术士交出自己的独门心得,无异于让父母送出自己的孩子。见到今夕连连摆手,不敢收下这么个大人情。慕云就整肃面容,拿起酒杯说道:

    “老弟,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进术士塔才几天,就有了这样的成就,我们将来还不知道谁求谁呢。现在就你我二人,所以我实话实说。因为抄录卷轴不是我的专长,那些心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你既然用的上,那再好也不过。大家都是术士,你还高我两级。如果看得起我,就什么都别说,喝了这一杯。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再谈,别再拿废话来浪费口水了。”

    于是两人将杯子狠狠一撞,又一饮而尽。其实慕云会这么大方,除了他看好今夕的前程外,还由于慕云深知今夕是知恩图报的人。在慕云心中很明白,现在自己给今夕的每一分帮助,将来都肯定能换来数倍的报答。光是在今夕学会抄卷轴后,能从他那里便宜的买到卷轴这点,就已经足够补偿慕云有余。

    正当两人谈得投机时,忽然听到身边吵闹声大作。原来是丹尼尔声嘶力竭的说到今夕力毙头龙,又连放法术将水生软泥怪屠杀殆尽的**了。他站在桌子上连比带划,口水直喷出两米远。周围的酒客们听得如痴如醉,到处提着酒杯找故事中的英雄今夕。逮到目标后他们轮番上阵,灌得今夕差点翻白眼。随后一群人将今夕架到肩上,扛着他满酒馆的展览。

    “喂、喂,话还没说完,大家听我讲啊!俗话说,本领高强只是高级王八,重情义才算真英雄。我的这位老弟不但实力过人,做人更是没话说!要不是他不要命的日夜兼程,只怕咱们的牧师小妹是得埋在无底沼泽了……”

    眼见气氛热烈之极,丹尼尔更是亢奋不已。他手舞足蹈,拼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等到人人都望过去,丹尼尔反而开始卖关子。他先咕咚咕咚的灌下一大杯酒,才声情并茂的讲述今夕如何奋不顾身,彻夜将张小柔送回银月城的事情。丹尼尔极尽煽情之能事,虽然话中没有半句直白,但遣词用句却使得人人都会觉得:今夕是为了拯救恋人的性命而奋不顾身。爱情是比英雄更能吸引人的主题,所以丹尼尔原本以为会听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不料他越讲越没人听,周围的嘈杂声竟然渐渐小了下去。再过了一会,连‘嗡嗡’的低语声都没了。丹尼尔莫名其妙的低下头,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呆呆的望着门口方向。

    在银月酒馆的门前,张小柔正如一支夜色中的百合般静静矗立在那里。她除去了平时穿着的粗布衣裙,换上了一身黑中带亮,吊带露肩的连衣丝绸短裙。在她袒露出来的胸前,挂着今夕送给她的烈火之吻。张小柔白皙的皮肤和红宝石交相辉映,显得说不出的诱人。在她的脚下,踩着一双尖头的龙皮高跟鞋。那双鞋颜色漆黑,在它的反衬下,张小柔纤细的脚踝更白得近乎透明。

    张小柔原本就是天生丽质,现在她又略施淡妆,将两片薄薄的嘴唇涂上取自鲜花的淡红色。作为绝色容姿的背景,张小柔那如丝的齐腰长发披散而下,只在中段以白色发带束起。就连凶器般的左手,都被因为被擦得黑亮,而融入连衣裙的轮廓里,变得不再显眼。若不是一对微微开合,若隐若现的蝠翼翅膀,只怕见到张小柔的人都会将她当成是来自天堂山,以绝世美貌而闻名多元宇宙的天界美女。

    四周鸦雀无声,在无数倾慕的眼光中,张小柔轻移脚步,向着酒馆中走去。在她前进的路上,酒客们纷纷自动让开。他们自惭形秽,唯恐不小心碰到张小柔,玷污了她那出尘的气质。张小柔缓步前行,同时妙目顾盼,似是在找人。最后她看到今夕,立刻眼睛一亮。张小柔以右手按住裙边,小跑着来到了今夕的身前。

    “抱歉,我来得太迟了。”

    在今夕身前站定后,张小柔羞涩的一笑,低头说道。今夕神不守舍的站起来,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张小柔。

    “没关系。嗯……那个……请坐吧。”

    今夕恍恍忽忽的说道。张小柔嫣然微笑,却不坐下,反而伸出了右手。今夕见那只手白如凝脂,停在自己胸前半米,手背向上。于是他便深吸一口气,也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来,接住了张小柔的手掌。今夕转了半个身,以绅士的风度引着张小柔在位子上盈盈坐下。

    “这位——就是——前面提到的——张?小?柔小姐~~~”

    丹尼尔看准机会,忽然拉长音调,竭力高喊道。下一瞬间,所有人都齐声欢呼,掌声如潮。音浪一波高过一波,几乎将酒馆的天花板都掀掉。

    银月酒馆陷入了狂欢的浪潮,所有人都亢奋之极,一起涨红着脸又喝又闹。丹尼尔更是上窜下跳,最后居然唱起歌来。只可惜他音调虽高,但五音不全。嚎了没几嗓子,就被人赶下桌子,换了几个正牌的吟游诗人上去。那些吟游诗人喝得半醉,兴致大发。他们随手拿今夕的武勇事迹,和张小柔的绝世容貌为题材,做成即兴诗词,配上竖琴长笛的伴奏大唱特唱。

    在重叠的歌声中,不断有钱币向唱得好的吟游诗人掷去,唱得差的则酒杯餐盘伺候。因为闹得过火,没过多久就有几个治安警卫兵过来查看情况。但他们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乐疯了的酒客摘去头盔,抢掉长矛,拖去一边灌酒。同时不断有被歌声吸引的路人加入,转眼间整个银月酒馆就塞满了人。巨人、牛头人那样的大个子都站地上。而侏儒、矮人则跳上桌椅,爬上楼梯扶手。到处都人头攒动,他们一起扯开嗓子,跟着吟游诗人的旋律乱吼。

525:消灭蛇人部落

    525:消灭蛇人部落

    525:消灭蛇人部落

    “是!那么。消灭蛇人部落的任务交给谁来办?”

    “哼哼哼,能者多劳,当然是让第五中队来处理。”

    杜林克冷笑几声,抽出了腰旁的佩剑。马车内忽然卷起一阵旋风,只见那把剑锋刃闪亮,四周还隐隐裹着层微型风暴,显然是把上品魔法剑。

    “暴风法师?笑话!五口会佣兵团只要有我暴风剑杜林克就够了!就算你等级高上我一级,也不过是个废物术士而已。老大只怕是老眼昏花,看错人了吧?更不必说佳人难得,你区区一个人类,又怎么配得上?倒是和雌性蛇人同穴共葬,才会显得般配些。哼哼哼……”

    在夜深的街道上,马蹄声阵阵传开。两匹骏马奋蹄疾驰,载着冷笑不已的杜林克远去。

    当今夕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已经算不清自己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面前始终有热情的面孔和酒杯在晃动。要不是最后慕云看到情况不对,施展出传送术带着今夕落荒而逃。恐怕直到现在,今夕还在被人簇拥着灌酒。

    “嘿嘿,嘿嘿嘿嘿。”

    回想起当时的无限风光,今夕既觉得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他抓着头发笑了几声。就从床上坐起,准备去洗漱一番,吃点东西。但当今夕跨下床铺后,忽然发觉自己满身都是黑色的鳞片。它们排列紧密,似乎比上次出现时还厚实点。今夕摸摸胸口,只觉得手感光滑,硬中带韧。他苦笑两声,就心念转动,想将把鳞片变回皮肤。

    “慢着。”

    这时房间的门口忽然传来了玮祺的声音。今夕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五发深红色的术法飞弹激射而来,打在自己的胸口。虽然术法飞弹只是一级法术,但它会随着施法者的等级来提升威力。这次攻击由玮祺这样的十七级战斗术士施展出来,蕴涵的力量和今夕自己施展的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措手不及之下,今夕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就在术法飞弹的连续打击下惨遭吹飞。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呈大字型撞在墙上。今夕只觉得肺中的空气完全被压迫了出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才深深吸气,然后缓缓站直身体。

    “很好!看来转化成龙脉术士的第一阶段,龙鳞化彻底成功了。”

    见到今夕结结实实的吃下了攻击,却仍然没有大碍,玮祺就高兴得连连点头。还感到胸闷气促的今夕只好苦笑,他压抑着不满说道:

    “老师,下次再有这样的试验时,请先通知我一下。”

    “如果不是你毫无防备,这样的测试还有什么意义呢?你的敌人不会先通知你,然后才开始攻击的。不是吗?”

    玮祺不以为然的说道,接着他笑呵呵的扳转今夕的身体,让他面对刚才自己背靠的墙壁。一看之下今夕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那堵厚实的墙壁上痕迹宛然,正好是个能容纳今夕背部的弧形凹陷。他不自觉的抬手轻抚胸口,低头审视承受攻击的部分。只见那些鳞片闪着幽暗的光泽,仅仅是表面略微凹陷了一点而已。今夕这才真正了解到它们的价值,决心今后要仔细研究如何在实战中加以运用。他生性勤勉,立刻就陷入了沉思。一旁的玮祺还有事要说,见状只好咳嗽一声,把今夕惊醒。玮祺取过法袍,交给只穿着内衣的今夕。等到他穿着完毕,就开口说道:

    “听说你已经决定加入五口会佣兵团。本来我觉得还太早了一点,不过这样一来,就可以放心了。”

    “您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慕云告诉您的?”

    “当然不是。”

    看到今夕吃惊的样子,玮祺就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他悠然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才抬头看着今夕说道:

    “我在银月城呆了快四百年,各方各面的朋友都不少。现在排名第一的银月佣兵团团长,慕天是当初和我一起冒险的朋友,他最近也在留意你。昨晚我收到慕天派人送来的口信,才知道你已经和五口会佣兵团的高层碰过了头。因为慕天对你现在的伙伴评价也很高。所以想通过我来传话,说服你们加入他的麾下。”

    “这……”

    今夕面露难色,深感窘迫。若是只有他自己,既然玮祺开口,今夕自然二话不说,就直接推掉五口会佣兵团的邀请,转投银月佣兵团。因此会有什么得失,他绝对不会计较。但现在的情况和特伦特、丹尼尔、张小柔都有牵连。他实在无法自作主张,就空口许诺。而且五口会佣兵团对他们的邀请计划浑然一体,少了谁都不行。假如今夕反悔,只怕其他人也会受到连累。

    “不必勉强。”

    看到今夕的样子,玮祺就满不在乎的一笑。他站起来拍拍今夕的肩膀,接着说道: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就是慕天运气不好。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何况银月城的规矩是信诺第一。你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对不起,老师。”

    今夕羞愧低下了头。玮祺洒然微笑,说道:

    “有什么好抱歉的?只要你继续努力,认真学习本领,将来干出番事业来,就算对得起我了。”

    “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喔,对了。慕云还提到,和你接头的是个黑暗精灵?”

    玮祺正要离开,忽然又停下脚步问道。今夕一边惊心于各个佣兵团收集情报的能力,一边点头回答道:

    “是的,他的名字叫杜林克,是五口会佣兵团的头。”

    “那就要小心提防了。黑暗精灵的种族传统非常特别,对弱肉强食的推崇比银月城的人还要厉害。而且他们喜好阴谋暗算,做事心狠手辣,钩心斗角的本事更是一等一的高明。几乎所有的黑暗精灵都热衷于掌握权力。排除异己。另外黑暗精灵视我们人类和兽人、地精那样的种族为低等种族,非常歧视,常常捕捉去当奴隶驱使。”

    “我对杜林克的印象倒还好。”

    “就算他下定了决心要杀你,也不会堂堂正正的提出决斗。口蜜腹剑,才是黑暗精灵的手段。”

    见到今夕如此厚道,玮祺不禁苦笑了起来。他顿了顿,又说道:

    “总之,你还是留个心眼吧。好好记住:当你看到黑暗精灵的匕首时,往往它已经刺穿了你的心脏。”

    “是,我明白了。”

    帮今夕敲完警钟后,玮祺就离去了。今夕洗漱完毕,吃过早点,然后打算去和特伦特等人碰碰头,商量加入五口会佣兵团一事的细节。不过这时慕云走了进来,他交给今夕一块半球形的玉石。原来,这就是慕云答应好借给今夕的笔记心得。

    “这是学识之石,也叫逸闻宝石。用的时候把它贴在额头上,很快就会自动吸住。如果想调用里面记录的内容,只要闭目冥想就可以了。”

    “这个要多少钱?”

    听到学识之石的功用,今夕不禁大感兴趣。这个东西在他原本的世界就等于是便携式电子笔记本,而且相比之下使用起来更加方便。慕云支吾了半天,不愿意说出价钱。最后在今夕锲而不舍的追问下,慕云才勉强说道:

    “这个东西是次品。信息的储存量只有正品的一半。所以只花了我两千金币,你只管用就是了。”

    今夕听得倒抽一口冷气,据慕云说,真正的学识之石最便宜的都要七、八千金币。于是在今夕的心中浮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他隔着橱窗,眼巴巴的望着手提电脑时,就是这样的心情。

    “我一定尽快读完,肯定完完整整的还你。”

    今夕严肃的向慕云保证绝对不会弄坏学识之石,搞得慕云啼笑皆非。随后今夕就收起学识之石,挥别慕云,去了银月酒馆。正当他在赶路时,忽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在今夕心中泛起。今夕不自觉的停下脚步。仿佛受到某种召唤般的望向右边。只见一个十四、五岁,颇为面熟的少女正在路上走着,正是今夕昨天在路上碰到的那个。

    今夕本能的意识到,自己和少女之间有着奇异的联系。但他左思右想,却始终想不起任何与少女有关的事情。今夕皱眉苦思,同时偷偷尾随在少女身后。没过多久,他就惊觉到自己简直成了变态跟踪狂,于是赶紧停步。今夕苦笑摇头,打算放弃追究。但他刚想转身离开,就差点和人撞了个满怀。今夕一惊之下,立刻向后跳开。只见挡在他面前的人大约三十多岁,容貌英俊,神情冷峭,浑身环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这个中年人双目如电,被他上下打量的今夕竟然感到有阵阵刺痛,随着对方的目光在自己全身游走。

    虽然知道形势凶险,但今夕却不敢妄动。他心中已经明白,原来那中年人之前竟然一直无声无息的紧贴在今夕背后,冷眼观察他的行动。若是中年人有意出手,今夕早就死了十七、八次了。想到这里,今夕的心中略略一宽。他见对方不说话,就壮着胆子开口说道:

    “你好,我是术士塔的今夕,请问你是谁?”

    “费尔南。”中年人冷冷的回答道。

    费尔南的声音浑厚低沉,却缺乏感情元素。听他说话的今夕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浑身一冷,仿佛周围的气温都降下来了一般,只感到说不出的难受。互相表明身份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今夕看着缠绕费尔南的黑气,心中暗暗吃惊。他知道这是超级强者的标志——除了在今夕眼前的费尔南,就只有玮祺的身周才有同样的黑气缭绕了。

    “费尔南,怎么了?”

    正当局面僵持时,一个悦耳如天籁的声音在今夕身后响起。侥是他正岌岌自危,听到如此动听的嗓音也不禁心中一动。说话的人从今夕身边走过,原来是被今夕跟踪的少女。见到少女,费尔南的表情立刻柔和起来。他先点头行礼,才开口说道:

    “纱洛殿下。这个人类似乎对你有不轨的意图。”

    “哪有!”

    听到自己被当成色狼论处,今夕马上急了。但他又不能辩解说‘自己是因为莫名的感觉而被这位小姐所吸引’,否则变态萝莉控的罪名只怕是要坐实了。今夕左右为难,期期艾艾的洗脱不清。倒是纱洛睁大眼睛望了今夕片刻,忽然抿嘴一笑。

    “啊,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梦菲的哥哥,是梦菲派你来杀我的吗?”

    “梦菲?”

    听到今梦菲这么说,今夕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下一瞬间,今夕忽然感到彻骨的寒意。在他的身前,费尔南浑身散发出有若实质的杀意。今夕只觉得如坠冰窖,仿佛连灵魂都要凝结成霜。他察觉到危险,立刻浑身一颤,无数的鳞片自然而然的在袍子下生出。费尔南微微冷笑,对今夕合拢双手,准备施法的动作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冷汗从今夕的额头渗出,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开个玩笑,别紧张。”

    正当局势已经一触即发的时候,纱洛轻笑起来。她的笑声如银铃,让今夕和费尔南都松弛了下来。纱洛把脸转向今夕,微笑着说道:

    “你大概就是被梦菲暗算的哥哥吧?所以只和她有着某种羁绊。不管怎么样也好,我都相信你不是刺客。”

    “那真是谢谢了。”

    今夕擦了把汗,低声说道。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连番恶战过般的疲劳,全身乏力。虽然今夕有心立刻走人,但他看着纱洛的容貌,总觉得在秀丽可爱外还有种特别的感觉。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

    “请问,你和今梦菲是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么……这样呢?”

    纱洛似乎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后她又狡黠的一笑,将双手握起,只伸直食指,放到头顶上,装成两个尖角。接着一对小小的洁白羽翅在纱洛的背后展开,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看着纱洛的动作,今夕的脑中终于灵光一闪,“啊!你们是敌对关系!”

    “老实说,我很同情你。”

    见到今夕张大嘴巴,伸手直指自己,纱洛就笑着放下手来。她不再搭理今夕,只是转头对着费尔南说道:“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我们走吧。”

    “是。”

    费尔南躬身应道,随后就跟着纱洛慢慢走去。今夕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心中混乱一片。纱洛又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她回头向着今夕露出笑容,说道:“如果还有问题的话,欢迎你来找我。我叫纱洛,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散步。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来我家,我会请你喝茶吃点心。什么时候想来,就随便找个警卫兵,问问他们银月公馆在哪里就可以了。”

    说完纱洛就踩着轻盈的步伐远去了。今夕愣了一会,才摇摇头,向着银月酒馆走去。虽然纱洛看起来非常好说话,但今夕对费尔南忌惮之极。所以就算他知道银月公馆的位置,今后只怕也会避而远之,绝不会为了茶和点心而去拿性命开玩笑。

    “你总算来啦?”

    这是丹尼尔看到今夕的第一句话。他丢下吃了一半的餐点,直接拉着今夕跑去二楼客房。张小柔和特伦特已经等在了那里,人一到齐,特伦特就掩了上门。四个人坐在一起,开始讨论加入五口会佣兵团的事情。今早丹尼尔已经去过佣兵公会,探听了一些资料回来。当今夕进来时,特伦特正在研究。于是现在他一边看着记录有情报的纸张,一边念道:

    “五口会佣兵团在银月城总共有二千多人,分成四个中队……嗯,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我直接跳到重点:团长和佣兵公会的副会长托里交好,通常都能优先接到*级以上的任务,也就是报酬超过十万金币的大任务。过去的三年里,佣兵公会总共发布了四十七个*级任务,其中有十九个分配给多比奇佣兵团,比率占五大佣兵团之首……”

    “靠,十万金币啊!老子分一成就是一万,发了!”

    丹尼尔忍不住感叹到。特伦特伸手制止丹尼尔继续感慨,示意自己还没说完。他目光扫视纸张,跟着说道:

    “我们暂且不论有大任务接的特殊情况。平均下来,每个中队通常会在一个月内接到三个以上的普通任务。由于出动一个中队就是五百人,所以任务的报酬都在一万金币以上。佣兵每人月薪二十金币,战死的抚恤一百金币。干粮武器自备,需要长期执行的任务由佣兵团内部负责后勤。也就是说,保守估计,一个月的纯利最少也在一万五千金币以上。而且最初一年我们不用上缴五成的利润,更是可观……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我个人倾向于接受杜林克开给我们的条件,你们怎么想?”

    “这不是废话么!当然干啦!喂,你们两个也没意见吧?谁敢说不我就和谁玩命!”

    丹尼尔蹦起来大叫道。今夕早有决意,于是笑着点头。张小柔虽然皱起眉头咕哝道‘就是那个林克很讨厌’,不过她也知道机会难得,最后还是同意了。兴奋不已的丹尼尔大呼小叫,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直到被张小柔狠踢一脚,才呻吟着安静下来。

    “那么就定下来了。”

    见到意见已经统一,特伦特和丹尼尔就取出杜林克昨晚分发给各人的职位授权书,准备签名认可。当时今夕和张小柔忘记带上自己的职位授权书就走了,特伦特便顺手也帮着收在一起。现在他拿出来分发给两人,让今夕微觉尴尬。今夕知道自己太过粗心,全靠特路特才没遗失重要的契约文件。好在签名时今夕从法术商店买来的狮鹫羽毛笔和特制墨水大派用场,这才让他大有扳回一城的感觉。

    “既然说好明天一早给杜林克答复,那么现在就先分开行动,晚上再集合吧。今夕,今晚住在这里可以吗?”

    “没问题。”

    “那就好。虽然杜林克说一周后才出发执行任务,但保险起见,今天之内大家还是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老规矩,术士不用带干粮和帐篷,今夕的份就由我来准备。丹尼尔,这次大队行动,需要照顾的人多,牧师的任务也很重。所以张小柔的补给品由你来处理,可以吗?”

    “他**的,她的男朋友又不是我。这种事情应该交给……啊啊啊!我错了!我是你的男朋友……哦哦哦!我不是!我不是!今夕,救命啊~”

    丹尼尔嘟哝了没两句,就被羞红脸的张小柔跑过去一脚踏在小腹上。他纵声惨叫,连连求饶。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刚得到好工作的丹尼尔心情愉快,忍不住又油滑了几句。于是张小柔咬牙转动鞋跟,直修理得丹尼尔痛不欲生。

    今夕闲来无事,就回到术士塔,从玮祺的图书馆中借了几本有关抄录卷轴方法的书出来。他匆匆阅读一遍,觉得并没有什么难点。再查阅了学识之石中的资料,就明白了个大概。

    时间紧迫,今夕立刻着手开始尝试着制作卷轴。他忙到晚上,弄得满手油墨。失败了多次后总算有所斩获,十个空白卷轴中六个变成了涂鸦,另外四个则被成功制成了两个一级法术卷轴和两个二级法术卷轴。

    今夕牛刀小试就尝到甜头,他高兴之余,立刻拿了个一级卷轴跑到窗边试验。今夕小心翼翼的撕开卷轴,同时仔细感受中从卷轴中迸发出的力量。随后他伸手一指,就射出四颗术法飞弹。那些深红色的光球破空而去,直到两百米外才消散。如此一来,这个卷轴便算是彻底成功了。

    今夕满怀喜悦,只可惜张小柔不在身边,无人来分享这份好心情。因为荷包满满,所有人都各自入住了单间,不再像从前那样两人合用一房。今夕知道张小柔也在忙着做准备工作,于是犹疑了一会,就放弃了去找她的念头。趁着夜色未深,今夕又将慕云借给他的学识之石认认真真复读了几遍。直到神疲力倦,才倒头沉沉睡去。

    转眼就是第二天的早上。四个人聚在一起吃过早餐,就结帐出发。杜林克和他们相约见面的地方是在五口会佣兵团的驻扎地,位置处于佣兵公会的内部。当特伦特向负责看门的卫兵报上身份后,四个人就被引进了驻地。今夕四下张望,只见到在巨大的空地周围,矗立着几百顶的帐篷。不少佣兵三三两两的结伴来去,他们都神色匆忙,手中拿满了东西。

    “各位真是守时,请坐。”

    在被卫兵带进一座特别宽广的帐篷后,今夕等人就见到了杜林克。他穿着一身便装,坐在一张堆满文书的大桌子后面,显然正在等待四个人的到来。

    “请问,各位考虑得怎么样了?”

    等到今夕等人坐定,杜林克就微笑着问道。特伦特默然将四份职位授权书递出,于是杜林克笑得更是开心。他粗粗一看,就连连点头。杜林克将一式两份的职位授权书中的一份收起,其余的还给各人。接着他又从旁边的文件堆里抽出两本册子,分别推到特伦特和丹尼尔的面前。

    趁着两个人翻阅的时候,杜林克咳嗽了一声。他整整衣襟,随后正色说道:

    “这两份是第五中队首批成员的名单。我大致把他们分成战斗中队和侦察小队两部分,所有人的种族、年龄、职业都已经在名单中标出。具体要怎么调整,悉听各位尊便。从现在起,你们就是五口会佣兵团的正式成员。希望今后合作愉快,我这就带你们去见新部下。”

    说完杜林克就长身而起,率先走出了帐篷。他领着今夕等人来到驻地后的一大片空地,接着走到一个大鼓旁,拿起鼓捶重重的敲了五下。等到鼓音远远传出,杜林克又再敲了两下今夕知道这是召集部下的信号,于是静立等待。一旁的特伦特则开始轻声计数,等到他数过五十,才有零星的佣兵慢慢走来。他们种族混杂,从身高马大的巨兽人到只及今夕腰际的侏儒都有。佣兵们松松散散的排成队伍,直到特伦特计数到一百,还有几个没有到齐。杜林克似乎颇为窘迫,他挥手招过一个矮人战士,喝问道:

    “寇根和施普林呢?!”

    “他们两个昨晚喝到半夜,恐怕还没起来。”

    矮人战士无所谓的回答道,于是在佣兵队伍中传出一阵笑声。更有几个贼眉鼠眼,盗贼打扮的家伙对着张小柔吹起了口哨,惹得她怒形于色。

    “不好意思,佣兵和军队不同,纪律比较松散。好在还有几天的时间,能让你们好好教教他们规矩。对这些家伙不用客气,只要别弄出重伤来就可以了。”

    眼见压制不住属下,杜林克就歉然向着今夕等人低声说道。特伦特皱紧眉头微微颔首,丹尼尔倒是无所谓的嘻嘻哈哈,一边还在向着几个盗贼比划谁也看不懂的手势。今夕心中暗暗发愁,他没想到所谓的二百个老练佣兵竟然看起来都是些油子,着实不好处理。只怕等到出发执行任务的时候,那些家伙们还不把新来的上司们放在眼里。

    “我明白了。”

    见到事情已成定局,特伦特就点点头,淡然说道:

    “我们会尽力而为。只是我很久没有带部下,万一出手重了,到时候还要请你谅解。假如有人挺不住,送掉了性命,抚恤金就从我的薪水里扣好了。”

    “明白了,那我就拭目以待。”

    杜林克在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接着就告辞离开了。这时佣兵队伍中嘘声四起,先前特伦特说得非常大声,全让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几个壮硕的巨兽人战士撕开胸襟,露出多毛结实的胸膛,嚎叫着对特伦特比中指。对此特伦特视若无睹,他目光一扫,就伸手招了个看起来最软弱的侏儒出来。

    “你带这位术士去找没有集合的人。”

    特伦特向着侏儒严声下达命令。接着他转向今夕,说道:

    “这里就交给我们,你去把没来的两个人处理一下。有必要的话,直接用法术轰他们下床都没关系,责任由我来承担。”

    “知道了。”

    见到特伦特满脸杀气,今夕不禁有点惴惴不安。分配完工作后,特伦特也不罗嗦。他直接一指叫得最凶的一个巨兽人,命令他出列。今夕跟侏儒向佣兵们居住的帐篷一路走去,只听到背后传来阵阵金铁交击声。每次都响不了三五下,就是一声长长的惨叫。如此三番,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只剩下特伦特怒吼般的声音在回荡。

    “都给我听好了!我是特伦特,你们的新队长!今天我刚来五口会佣兵团,谁都不认识,所以会对你们一视同仁,全部当作菜鸟来对待!如果有谁要想得到我的尊重,就拿实力出来说话!在我以前带过的部下中,从来没有低于六级的战士!所以到下周出发前为止,我都会好好的锻炼你们!至少让你们像个刀头舔血的佣兵,而不是窝囊废!我不知道你们之前被周围的人怎么看,但是我保证,一年之内,我就要把第五中队变成多比奇佣兵团最强的中队,不让任何人小瞧你们!现在盗贼职业的全部出列,跟着你们的队长丹尼尔走!剩下的回去换上战斗装备!我给你们三分钟,完不成的就干脆退团吧!解散!”

    特伦特话音一落,佣兵们立刻哗然奔散。今夕看着从自己身边抢过,夺路飞奔的佣兵们,只觉得特伦特确实有一套。

    “新来的队长还真厉害。”

    一直默不作声带路的侏儒忽然开口说道。他自顾自的点头,满脸都是崇敬的神色。

    “那个叫特伦特的魔族是你的朋友吧?他的眼光真好,竟然能看出那些家伙的底。这番话讲得实在是漂亮,简直是说到别人的心坎里去了。”

    “什么底?”

    今夕略感好奇的问道。侏儒站定脚步,惊讶的打量了今夕一眼,才再次迈出短腿。他边走边摇头,说道:

    “你没发觉吗?这次被抽出来的两百人全都是低级种族的。不说超过五级的战士屈指可数,就连人族的都没几个。他们都是被其他中队当作废物和绊脚石的问题人物,再说新队长以前也名不见经传,所以大家都觉得有点自暴自弃。而且负责选人的是杜林克,那个黑暗精灵向来狗眼看人低,最是小觑我们。要不是特伦特队长见机眼快,立刻露上两手压住场子。再一开口就撇清和杜林克的关系,只怕立刻就有人要煽动闹事。”

    “原来如此。”

    今夕点点头,沉吟着说道。他这才懂得为什么杜林克以团长的身份都弹压不住那些佣兵,也开始明白到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单纯。

    侏儒一路领着今夕走进帐篷堆,在特别破旧的一个帐篷前停下。侏儒站在门帘旁踌躇不前,最后他转过头,向着今夕说道:

    “就是这里了。你要小心,寇根是牛头人,施普林是高地野蛮人。他们都是酒鬼,平时就蛮不讲理,喝醉了更是像疯子一样。这两个家伙只要有三天不闹事,对周围的人来说就是上上大吉了。”

    “我懂了。”

    今夕苦笑着点点头。他随手取出一枚金币,交到侏儒的手里。侏儒惊讶的看了眼金币,就摇摇头,将它交还给今夕。

    “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这里是佣兵团,不是酒店。我是你的部下,帮你带路是我的工作。报酬已经算在月薪里了,你没什么好跟我客气的。”

    “那是我失礼了。我叫今夕,职位是随队术士,请问你的名字?”

    “阿沃金。你也不用说‘请’,让人听到会笑话的。不过你真是好人,我想我们这些被挑出来的废物或许真的走了运也说不定。佣兵们是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的人,最想要的就是珍惜部下的好上司。我真的很欣赏你,那么……我们一起进去吧。”

    阿沃金咬咬牙齿,就掀起布帘,抢先走进帐篷。今夕也弯下腰跟进,却差点被迎面扑来的怪味熏出早饭来。他皱眉掩鼻,勉强站直身子。今夕四下打量,只见狭窄的帐篷内有两个巨汉正睡得香甜。他们浑身散发着酒臭味,鼾声如雷鸣般此起彼伏。

    “喂,起来了,寇根!”

    阿沃金高声喊道,同时小心翼翼的伸脚去踢嘴里流出口水的牛头人。见到牛头人微微一动,阿沃金立刻向后跳开。但寇根只是迷迷糊糊的咕噜几句,就继续翻身大睡。阿沃金对着今夕无奈的耸耸肩,于是今夕示意要侏儒后退,由自己来处理眼前的情况。

    今夕心念微转,一身龙鳞就悄悄长出。有了鳞甲的保护,他便直接走上前,用力撼动牛头人的巨躯。

    “滚啊!”

    寇根正在做着酒池肉林的好梦,一被打断,顿时怒气勃发。他不顾睡眼惺忪,就暴怒的挥出一肘撞在今夕的胸前。在阿沃金的惊叫声中,今夕踉跄后退了几步。他若无其事的拍拍衣襟,倒是寇根捧住手肘,惨叫着跳起。他身高超过两米,手舞足蹈下,一对牛角居然刺穿了头上的帐篷顶,将布料撕裂开来。

    “哦啊啊啊啊!素哪个混蛋?竟然还穿敢着铁甲叫偶起床?!偶早他**的说过不准,非要偶用斧头砍死一个你们才能记住吗?!”

    寇根暴跳如雷,睁大一双血红的牛眼大发脾气。但在他面前只有阿沃金和黎雪峰,寇根看看两人,随后就疑惑的左顾右盼,问道:

    “咦?穿铁甲的王八蛋呢?”

    “寇根,别闹了。新的中队长已经到了,这个是我们的随队术士今夕大人。刚才叫醒你的就是他,快点道歉。”

    “喔,这样啊。嘿嘿,嘿嘿嘿。偶的力气可不小,要不要帮你叫个牧师来治跌打伤啊?”

    听到阿沃金这么说,寇根就盯着今夕冷笑起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今夕几眼,就傲然挺胸说道:“偶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偶看你们这些只会玩把戏的家伙最不顺眼了!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上去砍人,只会躲在后面放冷箭算什么好汉?想叫偶和施普林老弟出这间帐篷的话,就让那个劳什子的新队长自己过来!”

    “你应该知道对上司的礼貌吧?”

    今夕虽然是个和气的人,不喜欢争执,但现在他有特伦特的托付在身,也只好不客气了。听到今夕的话,寇根立刻牛眼圆睁。他威胁性的跨前半步,顿时浓密的胸毛几乎贴到了今夕的脸上。

    “虾米上司?本事不如偶的一律都素孙子!偶可素七级狂战士,再敢对偶罗里八嗦,当心偶一拳打扁你!”

    “那你可以试试看啊。”

    今夕已经知道龙鳞坚硬无比,于是就淡淡的说道。他有持无恐的的承受寇根的瞪视,顿时把寇根气得七窍生烟。寇根的额角上隐隐浮现出粗如蚯蚓的青筋,他咬牙切齿的咆哮道:

    “好!这可素你自己说的!要素老子三拳打不死你,就一辈子帮你提鞋!”

    牛头人本来就是蛮族,生性莽撞。而寇根的脾气在同类中也算难得的火爆,他盛怒之下哪还管今夕是什么人,直接挥起斗大的拳头重重砸在今夕的胸口。虽然看在今夕是人类的份上,寇根没尽全力。但若是换个普通人来挨这拳,恐怕也得吐血倒地,因为折断肋骨而躺上几个月。

    阿沃金转过头去,面露不忍之色。可是等到他把脸转回来,却只看到今夕不动声色的站着,倒是寇根在拼命往肿疼的拳头上吹气。

    “还有两拳。”

    今夕悠然说道,气得寇根从嘴角喷出了白沫。他突然狂吼一声,转身一脚重重蹬在今夕的小腹上。牛头人的双腿和牛一样粗壮有力,而且底下有角质的蹄子。一旦用来踢人,便犹如攻城器般厉害。这一脚直蹬得今夕倒滑出两米,差点跌倒。他脚下的鞋子也被地面摩擦得滚烫,几乎要冒出青烟来。寇根满怀希望的看着弯腰佝偻起身体的今夕,但今夕慢慢站直,仍然一脸不在乎的说道:“还有最后一下。”

524:好看吗?

    524:好看吗?

    524:好看吗?

    此时张小柔已经拉着今夕偷跑去了二楼。他们倚在露台的把手上。吹着清凉的夜风闲聊。两人取笑了一会丹尼尔的破喉咙,觉得有些笑累了,就不再说话。张小柔背靠在栏杆上,仰望夜空的星辰。看着她清丽出尘的容颜,今夕忽然觉得心中有莫名的感情汹涌,在酒意的推动下几乎难以自持。

    “怎么了?”

    低下头的张小柔发现今夕正目不转睛的凝视自己,顿时脸上一红。她有些忸怩的提了下裙摆,说道:

    “很久没穿这样的衣服了,好看吗?”

    “嗯,很好看。”

    今夕点点头,回答道。在他眼中,张小柔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赏心悦目,竟然看得有些痴了。张小柔巧笑嫣然,她轻移脚步,向今夕靠近。两个人被灯光照出的身影渐渐融为一体,最后张小柔双手抱胸,侧头靠在了今夕的肩上。半个身体被张小柔的发丝轻抚,鼻中闻到甜丝丝体香的今夕感到一股热流隐隐沿着背脊升起。他犹犹豫豫的抬起手,想去勾住张小柔。但看着张小柔暴露在空气中,雪白柔嫩到仿佛吹弹可破的肩头。今夕的那只手掌却说什么都按不下去。

    对此张小柔故作不知。她慢慢闭上眼睛,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啊,一直以为人类都不是好东西呢?”

    “为、为什么?”

    “嗯……因为他们短命,却有无穷无尽的**。‘还不够,还要更多。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奋斗,我要立刻就开始享受。’人类大概是这么想的吧?虽然很聪明,学东西也非常快,但是我见过的好多人类都没有什么耐心。为了一点眼前的小利,就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小偷、强盗、人贩子,好多好多……”

    “这……人类也不都是那样的。我想,大概是在东部大陆的关系吧。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好人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只有投机商人、盗贼、亡命之徒,才到这里来,把自己的人生当作筹码赌一把。不过,银月城里还是有几个很不错的人的。比如我的老师,虽然只剩了把骨头……”

    “嗯,我知道。”

    看到今夕面色紧张,搜肠刮肚的为自己的种族辩护,张小柔就笑了起来。她把朱唇凑到今夕的耳边,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

    “那是我见到你以前的想法,现在我已经明白人类不全都是坏东西。不过,应该没有比你还好的了吧,嗯?”

    今夕面红耳赤,无言以对。此时两个人的脸相距已经不到一掌,呼吸可闻。在今夕的眼中,只有张小柔明眸巧笑的精致面庞。他呼吸渐粗。心跳如鼓。忍不住一点点的低下头去。张小柔自然知道今夕想做什么,不禁羞得满面桃红。但她并没有躲开,反而轻点脚尖,迎了上去。在今夕的视界里,张小柔双目紧闭。只有那两瓣朱红的嘴唇,在一厘一毫的接近。今夕激动得胸膛仿佛要炸开一般,他举手按住张小柔的肩膀,顿时入手的滑腻感触化作兴奋剂,吹飞了仅剩的理性。今夕屏住呼吸,便要加速亲下去。

    “咳、咳。”

    就在四瓣嘴唇就要接触的瞬间,忽然有陌生的咳嗽声在旁边响起。今夕和张小柔一惊之下立刻分开,两个人都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好意思,我似乎打扰到你们了。”

    在今夕和张小柔还惊魂未定的时候,刚才咳嗽的人带着笑意说道。他容貌英俊,皮肤黝黑。面庞两边的耳朵尖尖,瞳孔中隐隐含有一丝邪气,竟然是个黑暗精灵。今夕略略一打量这个黑暗精灵,见他身穿深色附魔甲胄,肩挎墨绿色丝绒披风。从腰旁还挂着把长剑来看,显然是个实力不错的战士。

    对面前的黑暗精灵今夕毫无印象。于是他望向还在慌慌张张整理头发的张小柔,用眼神问道‘是你的朋友吗?’。张小柔惶然摇头,今夕顿时怒气暗生。全因为这个黑暗精灵横插一脚,才害得今夕功败垂成,错失了已经到手的定情之吻。时不我待,刚才那样的大好机会什么时候能再碰到,今夕是心中没底了。他心情恶劣之极,语气便也呛人起来。今夕上上下下看了黑暗精灵几眼,先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才说道: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不过我不认识你,是不是你喝多了,找错了人?”

    “当然没有。因为有正事要谈,我可是一滴酒都没有喝。”

    对今夕夹枪夹棒的话,黑暗精灵似是毫不在意。他温和的一笑,然后将手横在胸前,向今夕行了个礼。

    “请原谅我现在才介绍自己。我是五口会佣兵团的杜克林,外号暴风剑。我从部下那里得知,你和你的伙伴们今晚都会聚集在这里庆祝。所以就不请自来,想和你们见个面,商谈一些事情。”

    “我还有两个同伴在下面,你选错时机了。”

    见到杜林克礼貌周到,今夕的火气不知不觉的小了点。但害他痛失香吻的过错不是几句好听话就能轻轻抹过的,所以今夕的语调仍然生硬。对此杜林克洒然微笑,他站直身体,将目光四下游移了一番,接着说道:

    “啊,不知道是不是我想错了。在我看来,现在倒是个很好的说话机会。主要的人物都在场,地方又清净。难道不是吗?”

    “据我所知,你想讨论的是让‘我们’加入的事情,而不是只有‘我’。我还没有和伙伴们谈过,不能代表他们讲话。”

    今夕冷冷的说道,在心中对杜林克的恶感更甚。他以为杜林克无视特伦特等人,只以自己为拉拢的目标。

    “只怕你是误会了。”

    虽然今夕已经扳起了面孔,但杜林克依然笑容不变。他两步走到靠楼梯的墙壁边上,回头对着今夕笑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先问问其他人好了。”

    说完杜林克就取下腰旁的长剑,带鞘对着脚下轻轻一戳。只听一声怪叫,丹尼尔忽然掀开斗篷跳了起来。原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潜行上来,以有保护色的斗篷掩护自己,躲在边上偷窥。见到丹尼尔一脸尴尬的表情,今夕和张小柔更是羞恼。张小柔立刻冲过去揪住丹尼尔的长耳朵,拧得丹尼尔惨叫不已。但是事情还没完,一旁的杜林克又抬头向着房顶上喊道:“别走了,下来吧。”

    今夕马上听到了瓦片破裂的声音。过了一会,一个满身灰尘的人跳了下来,正是特伦特。

    今夕张大嘴巴,无言的看着特伦特。就连张小柔也暂停对丹尼尔的修理,呆若木鸡的站着。潜行窃听算是盗贼的老本行,所以对丹尼尔的出现,今夕和张小柔还能给予某种程度的谅解。但连特伦特这么木衲敦厚的战士都穿着盔甲爬楼。那也太夸张了点。在两人的注视下,特伦特的脸渐渐开始黑中泛红。他无语矗立,只是拼命的抓头发。

    杜林克左顾右盼,笑眯眯的欣赏四个人的窘态。等到看够了,他才一拍双手,说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各位能不能卖我个面子,换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呢?我在二楼订了个房间,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去吧。餐点应该已经送到,我们就边吃边谈。各位意下如何?”

    今夕等人巴不得赶紧逃离眼前的尴尬情况,于是都点头同意。在走去包间的短短路上,张小柔又狠踢了丹尼尔几脚,疼得他呲牙咧嘴。

    “各位请进。”

    不久后杜林克在包间的门口站定,伸手做邀。原本跟在他后面的今夕依言走进门内,只见包间宽广豪华,比楼下大厅不知道要高上几个档次。在房间的中央,是张围着八张椅子的大圆桌。在桌子上,早已堆满了丰盛的料理。另外在圆桌的一边,还有数瓶好酒。今夕虽然认不出酒的种类,但手工精致的水晶瓶值多少,还是能大概估计得出来的。他粗粗一算,觉得光这些酒,只怕就价值不下五十金币。

    看到这些,今夕的心中不由微微一惊。他知道受了如此的盛情款待,待会要开口说‘不’就难了。于是今夕立刻心生退意,但他转头一看,发现张小柔正在四顾惊叹。顿时到嘴边的‘等等’两字又被今夕咽下,最后他还是微微苦笑,乖乖的选了把椅子坐进去。

    等到所有人都坐定,杜林克才解开披风,在门边的主位坐下。他拍了两下手掌,召唤了几个侍女进来。趁着侍女送上热毛巾的时候,杜林克拿起一瓶淡绿色的酒。他边打开瓶塞,边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因为时间仓促,所以只买到这些翡翠之泪做开胃酒。口味是淡了点,不过好在在座的有女士,也算是歪打正着。其他的各位就当作是漱漱口,一起将就着喝点吧。”

    说着杜林克就先将张小柔面前的绿宝石高脚杯倒了个半满,接着他把瓶子递出,让侍女为自己和其他人斟酒。杜林克说来随意,但今夕等人却听得暗暗心惊。翡翠之泪在楼下大厅的酒单上也有,不过竟然要提前三个月预定,而且一杯就要卖二十五个金币。今夕不禁望向其他几瓶酒,只见那些水晶瓶在吊灯的奢华光芒照耀下晶莹剔透,仿佛如同一堆钻石一般。只是若比照翡翠之泪的价值来算。恐怕它们也不比钻石便宜多少。

    等到侍女一圈酒斟完,杜林克就率先举杯。虽然翡翠之泪光闻起来就清香扑鼻,沁人心脾,但今夕还是没有立刻拿起杯子的意思。他咳嗽一声,前倾身体说道:

    “杜先生,很荣幸能得到你这么隆重的邀请。但是无功不收禄,能不能先讲清楚要我们做些什么,好让我们吃得安心呢?”

    其他已经举杯的人都微微一愣。张小柔面露不解,贪小的丹尼尔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小声的咕哝到‘大不了吃完了就跑嘛。’只有特伦特赞同的点点头,立刻放下了杯子。

    “呼,叫我杜林克就好。你还没有答应加入佣兵团,不存在上下级之分,不用对我如此客气。”

    见到气氛尴尬,杜林克就苦笑着放下杯子,把后背靠到了椅子上。他理了理银色的披肩长发,才带着不怎么愉快的表情继续说道:

    “原本我以为酒足饭饱好说话,不过既然各位的戒心这么重,那么现在就先把事情大致的向你们说说吧。反正也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内容,就不留着打扰各位的食欲了:很简单,前些天我们五口会佣兵团同时接下几个大任务,所以人手有点紧张。而各位最近的表现可圈可点,简直是大放异彩,着实引人注目。所以排开这位中阶术士今夕是我们志在必得的之外,在座的其他人也是我们急需的人才。待遇绝对不会比你们现在自己做来得差,而且包食宿,每次完成任务都另有奖金,如何?”

    杜林克的语气越说越热切,特伦特和丹尼尔的表情却渐渐难看起来。等到杜林克的话告一段落,特伦特就沉声问道:

    “职位是什么?”

    “按实力来分。我知道你是九级剑士,也有足够的战斗经验。做几年十人长熟悉熟悉,再当百人长肯定没问题。”

    听到杜林克这么说,特伦特和丹尼尔就对视一眼,一起缓缓摇头。现在他们已经很清楚,杜林克虽然说得很漂亮,但却没多少诚意。在银月城,没有比‘将来如何如何’的空头许诺更靠不住的了。而邀请一、两个战士加入,是没可能需要出动团长这个级别的大人物的。所以在座的四个人虽然都得到五口会佣兵团的招募,可是杜林克的真正目标显然仅仅是今夕一个人。对他来说,其他的人都附带品。杜林克只是打算利用四个人之间的交情,来作为牵制今夕的筹码而已。

    “抱歉,我自由惯了,恐怕没办法受佣兵团规矩的束缚。”

    特伦特不动声色的说完,就推桌而起。丹尼尔惋惜的扫了眼一台面的大餐,也跟着站了起来。杜林克看着两人微笑不语,只是把玩自己的头发。直到今夕也伸手去拉张小柔,招呼她准备离开,杜林克才长叹一声,跳起来抢先拦到了门口。

    “话还没说完,各位别这么心急成不成?”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要办。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谈吧。”

    今夕淡淡的说道,示意请杜林克让道。杜林克苦笑几声,终于决定揭开底牌。

    “你们要走也无妨,但请再给我五分钟。如果到时候各位还是没有兴趣,我一定恭送出门,绝不罗嗦。”

    不等今夕回答,杜林克就打了个响指,把侍女们都赶出房间。随后他硬把今夕按回座位,接着连连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入座。等到特伦特和丹尼尔也勉强坐下后,杜林克才将双手互握,放到桌子上。他先喝了口酒润润喉咙,才郑重的开口说道:

    “既然各位都是聪明人,那么我就不再玩什么把戏,实话实说了。万一有说错的地方,到时候还请各位海涵。”

    说完杜林克举目四顾,见到所有人都缓缓点头,他便微微一笑。但笑容尚未全部消退,杜林克的眼神就忽然一变,仿佛锐利如剑。直到此刻,杜林克才显出他的真面目来。被他双眼的余光一扫,今夕的心中竟然微觉寒意。但杜林克缓缓转头,第一个看的人却不是今夕,而是特伦特。

    见到杜林克犹如针芒般的双目望向自己,特伦特依然面沉若水。他坦然对视,连眉头也不挑一下。杜林克望着特伦特,似是赞许的点点头。随后他从怀里取出张纸条,清清嗓子,照着念道:

    “特伦特,魔族剑士。原名特伦卡斯,三十年前曾在深渊第五层的魔域城担任边防任务,积功升为千人长。最后因为妻子被高级炼魔无故杀害,所以起意复仇。只可惜刺杀仇敌失败,不得不逃亡来银月城。一路上独力击毙追兵不下百人,但由于身负重伤,又拖延太久,导致治愈后实力大减,变成现在的九级战士,化名特伦特。而原本大名鼎鼎的十二级战士,炎魔剑特伦卡斯从此销声匿迹。”

    “佩服。”

    特伦特微微颔首,淡淡的说道。他镇定如恒,似乎杜林克口中的人并不是他一般。倒是丹尼尔忍不住对着特伦特上下打量,喃喃自语道:

    “**,认识了快十年,今天才知道你老兄就是那个炎魔剑。要是以前就亮出这个名字,能够省掉多少麻烦啊!”

    “物以类聚,不是吗?”

    念完了关于特伦特的部分,杜林克暂时不再看纸条。他转头望向丹尼尔,露出一个刀锋般的笑容。

    “公平的说,你当初的名声确实比特伦卡斯略逊一筹。不过,也绝不是泛泛之辈呀。”

    “落魄来银月城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拜托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听到杜林克这么说,丹尼尔立刻慌了神。虽然他连连摆手,但杜林克还是拿起纸条,开始往下念。

    “丹尼尔?巧手,半精灵八级盗贼。出身于主物质位面,黎明大陆,冈斯城内的贫民窟。早年曾为多个盗贼公会服务,尤其擅长情报操控。十五年前以潜入沃金女神的主神殿,盗得次级神器沃金项链的事迹而名噪一时。不过因此遭到大批信徒的追杀,所以无奈流亡来银月城。另附:在丹尼尔?巧手成功潜入神殿前,高阶祭祀曾经得到密报,使得警卫临时加强了三倍,并在神殿内部大量布置法术结界。后推测放出情报的是丹尼尔?巧手本人,他成功利用情报操作手段误导高阶祭祀,使看守人员分布去多个次要入口。而他本人则化妆成巡礼者,从正门堂堂进入。”

    “大爷你查得那么清楚,只怕是连我内裤的颜色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说的,我甘拜下风。”

    杜林克侃侃念来,丹尼尔直听得面如死灰。他自暴自弃一番,就拿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杜林克见状微微一笑,他弯腰去拿酒瓶,想递给丹尼尔。不料杜林克的手竟然摸了个空,原本在他背后的酒瓶已经不知所踪。此时丹尼尔的另一只手从桌下拿出,居然拿着装有翡翠之泪的水晶瓶。他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

    “现在我已经是你砧板上的肉了,喝你点酒,不会见怪吧?”

    “怎么会?能见到如此神技,就是再多开十瓶也值得。当真是妙手空空,甘拜下风的应该是我才对。”

    杜林克笑着鼓掌,坦然说道。他眼中的厉芒逐渐收敛,神色恢复了平常。杜林克目光闪烁,这次是望向了张小柔。于是张小柔开始浑身扭动,似乎如坐针毡。直到边上的今夕悄悄伸出手去,握住张小柔的右手,她才平静下来。杜林克慢慢端详了张小柔半天,最后赞叹的点了点头。他将自己的酒杯在张小柔的杯子上一撞,才边喝酒边开口说道:

    “恶魔一族向来神秘,对于这位小姐的来历,我实在是一点也不清楚。倒是旷世绝伦的美貌,不是瞎子的人都能一目了然。从得到的情报来看,只能推测出你是信仰太阳神泰德的四级牧师。作为恶魔,这实在是个很罕见的职业选择。”

    对于杜林克刚才的动作,张小柔微露嫌恶的表情。不过听到杜林克对自己几乎毫无所知,她又松了口气。但杜林克虽然嘴上奉承,眼光却毒辣的在张小柔身上扫来扫去。片刻后他忽然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杜林克嘴角渐渐浮起诡秘的笑容,他以手指轻磕自己的额头,有意无意的说道:

    “看来你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真正致命的危险只遇到过一次吧?难道就是最近中毒的那次?”

    “闭嘴!”

    张小柔浑身猛然一颤。她甩开今夕的手,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乱响。受到喝诉的杜林克也不生气,只是以手加额,以示歉意。

    “那就是我猜错了,请不要见怪。”

    说完杜林克便微微一笑,把头转向了今夕。他沉吟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关于你的经历,我耳渲目染,都已经背熟了:今夕,体内封印了魅魔的术士。一个月前突然在银月城中出现,目的无从考据。但入城不到三天,就被玮祺认可。从和钱庄的冲突来看,你懂得在实战中应用高级变化术。而且施展起来无影无踪,让人防不胜防。不久前你更在退治双足毒龙的任务中表现出色,因为处变不惊,应变快速,施法手段神妙,已经在影火盗贼公会的法师名单上被列为最有潜力的新人。”

    “过奖了。”

    “不用谦虚,实际上,你是罕见的战斗型龙脉术士。这点非常难能可贵,也是我们最看中你的地方。不然的话,就算能在药水,卷轴,武器等制造上用到你的能力,那也不过是个强力后勤而已。在后勤方面五口会佣兵团一向做得不错,所以真正让我们感兴趣的是你的实力。你能够击杀包括头龙在内的多条双足毒龙,之后又独力剿灭大量水生软泥怪。这说明你是名副其实的中级术士,而不是那些只会纸上谈兵,躲在安全地方玩点法术把戏的老学究。不然的话,我是不会答应开给你们这么好的条件的。”

    “什么条件?”

    听到话题带回向所有人,丹尼尔就放下酒杯问道。杜林克往椅背上一靠,然后用力拍了两下手。于是包间的大门被从外打开,一个神情精悍的黑暗精灵走了进来。他先向杜林克深深鞠躬,然后将一叠纸放到杜林克面前的桌上。等到黑暗精灵退出房间,带上房门,杜林克才坐起,他将那叠纸缓缓铺开,说道:

    “我们很清楚,在座的各位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强者。如果让你们以普通佣兵的身份加入各个小队,那未免太屈才了。只是考虑到特伦卡斯和丹尼尔?巧手两位正在避祸,可能不愿意暴露身份。所以前面才故意试探一下,看看两位有没有掩盖锋芒,暂时以不显眼的身份加入,逐渐晋升的意思。但现在话都说破了,那么我只好换套方案。俗话说能者多劳,各位请过目吧。”

    说完杜林克将那叠纸分发推出,送到各人的面前。今夕粗粗一读发给自己的那张,原来是一式两份的职位授权书,上面已经有了五口会佣兵团的盖章。他被授予第五中队随队法师的职位,月薪一千金币,每次完成任务另有一成半的分红。授权书中另外提到,只要今夕按照佣兵团的要求制作各种物品,那么佣兵团就会以和法术商店同样的价格加以收购。这些条件着实优厚,今夕心中雪亮,只要自己点头签字,财富就会立刻滚滚而来,争先恐后的涌进他的荷包。

    除了今夕以外,其他几个人也有很不错的职位。特伦特被任命为第五中队的中队长,丹尼尔则是侦察小队队长,全都是正职。只有张小柔担任后勤医疗小队队长的副职,她自知其实这也是借了其他几个人的光。否则以张小柔四级牧师的等级,一般来说只能当个二线的医护人员而已。

    “各位意下如何?”

    等到四个人都读完自己的职位授权书,开始坐到一块低声议论,杜林克就微笑着问道。今夕等人并没有这方面经验,只有特伦特是军伍出身。于是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就一起对着特伦特点点头,示意把发言权交给他。特伦特无语颔首,又把自己的职位授权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过了片刻,他才皱着眉头慢慢说道:

    “据我所知,五口会佣兵团虽然名列五大佣兵团之一,但只有四个中队。请问,这任命我们去就职的第五中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特伦特话音未落,丹尼尔已经哗然而起,张小柔也怒形于色。

    特伦特向来稳重,讲出来的话如板上钉钉,绝不掺水。所以听到他这么说,今夕等人都深信不疑。丹尼尔立刻脸上变色站起,但却被特伦特伸手拦住了。看到特伦特似乎心中有底的样子,今夕便也也不说话。他悄悄握住张小柔的手,示意她稍安毋躁,看看形势再说。期间杜林克一直微笑不语,只是把玩手中的酒杯。直到丹尼尔坐回位子里,杜林克才笑着开口说道:

    “不错,这个第五中队正是要等你们加入以后,才会建立起来。前面我已经说过,各位都是独当一面的强者。恰巧我们最近又业务繁忙,人手捉襟见肘,所以我才有意新立一个中队出来,交由你们负责。五口会佣兵团会从原先的四个中队中抽调二百名老练的佣兵出来,以作为新中队的骨干。另外在最初的一年里,你们每次完成任务的赏金不必上交,全部充作发展经费。”

    四个人完全没预料到杜林克开出的条件竟然如此优厚,等于是直接让他们一步登天,晋身钱庄佣兵团的骨干之列。丹尼尔愕然无语,张小柔和今夕则手心出汗。只有特伦特无动于衷,默默的听完。他想了一下,就以平稳的语调向杜林克问道:

    “其他中队的常规人数是多少?”

    “五百人。”

    “除了佣兵团内部发下的任务外,我们可以接其他任务吗?”

    “只要事先向我报告,确认下来和内部任务的时间不冲突,就没有问题。”

    “正常情况下,每次任务的报酬要上缴多少?”

    “去掉抚恤、后勤消耗等以后的五成纯利。其他的分配为你和今夕各一成半,丹尼尔?巧手一成,张小柔半成。最后的半成留存在中队金库里,以备不时之需。另外即使整月没有任务,各位的固定薪水也照发,绝不会有一天的拖延。”

    “我知道了。”

    特伦特点点头,淡然的说道:

    “谢谢你看得起。我们会认真考虑,三天内给你答复。”

    “只能等两天。”

    杜林克眯起眼睛,摇了摇头。他将垂在额前的头发甩开,然后正色说道:

    “由此带来的不便,我先在这里致歉。但无论如何,请在两天内给我回应。不瞒各位说,一星期内整个佣兵团就要出发执行任务。时间有限,只好请你们多多谅解了。”

    “那么后天一早就给你答复。”

    听到特伦特爽快的让步,杜林克立刻喜笑颜开。他握着酒杯,站起来向四个人致谢。于是今夕等人也纷纷起立,和杜林克碰杯。

    “不伦到时候各位的答复如何,今天我都要先谢谢各位肯赏脸。请!”

    说完杜林克就一仰脖子,喝空酒杯。其他人也都一饮而尽,接着杜林克又拍手招进侍女,命她们将已经冷掉的餐点撤下去,换上新的。他做派大方,今夕却觉得颇不以为然。丹尼尔更是心痛无以,忍不住说道:

    “没所谓吧?”

    杜林克微微一愣,随后耸耸肩,说道:

    “也好,那么我们就先吃起来,让他们快点上菜就是了。”

    此刻今夕等人已经决心接受多五口会佣兵团的盛情邀请,所以不再心存顾忌。而且之前谈了半天,各人确实也都腹中空空,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五个人都舞筷如成风,一时间只顾着吃。今夕吃了一会,混了个半饱。他拿起酒杯喝了两口,忽然想起慕云和笑愚还在下面。

    “不好意思,我还有两个朋友要照应。先走一步,请不要见怪。”

    一想起今天慕云和笑愚是应自己的邀请而来,今夕立刻就坐不住了。他匆忙的打了个招呼,就离席而出。等候在门外的两个黑暗精灵佣兵见到今夕匆匆奔出,都面露惊讶的表情。随后张小柔也提着裙子追向今夕,于是佣兵们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其中一个挠挠头,说道:

    “难道团长失手了?”

    “你是指哪个?”

    “中阶术士和恶魔美人,杜林克老大不是都说志在必得的么?”

    “嗤!”

    另一个佣兵不屑的哼了一声,回答道:

    “我看啊,是难了。瞎子都看得出来,那个美人和术士是一对。团长不是成*人之美的大好人,只怕是谈崩了。俗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等着瞧杀人夺美的好戏吧!”

    “可是,老大不是再三嘱咐过,非得招募到那个术士的的吗?”

    第一个佣兵抓着头皮喃喃自语道。虽然他心存疑惑,但忌惮杜林克的手段阴狠毒辣,终究不敢再说什么。这时候对此一无所知的今夕已经奔到楼下,只见银月酒馆一楼仍然是人山人海,闹得天翻地覆。人类的身高和牛头人、巨人比起来实在不够看。但要在拥挤的人群里边挤边找人,也实在没有可能。于是今夕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开始考虑要不要像矮人和侏儒那样爬到楼梯扶手上面去。

    “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啊?”

    今夕还没把想法付诸实施,张小柔的声音就在他的背后响起。见到张小柔也跟出来,今夕先是有点意外,然后就面露喜色的说道:

    “你来的正好。帮我个忙,找找,慕云在哪里。就是那个前面和我一起喝酒,脸上画了很多油彩的术士。”

    说完后今夕就蹲下身,示意让张小柔骑到他的肩上。张小柔脸上一红,伸手揪住了今夕的耳朵。她把嘴附过去,小声说道:

    “你要死啊,傻蛋?也不看看我的样子。”

    “抱、抱歉,我忘记了。”

    今夕这才省起张小柔现在穿着短裙,光是站着就要手扶裙边,免得让侏儒、矮人那样的种族大饱眼福。如果再站到高处,那根本就是*光无限了。无奈之下,今只好另做打算。他脑筋急转,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今夕双手微动,施展出一级法术照明术。于是一个耀眼的光点从他手中飞出,缓缓漂浮到空中,静止在今夕的头顶。正在大厅一角坐等今夕的慕云看到这个信号,立刻笑了起来。他拉起已经喝得不省人事的笑愚,一路分开人群向着光点走去。

    “对不起,没能好好招呼你们。刚才遇到点事情,花了不少时间。”

    见到慕云走来,今夕就连连致歉。他掏出一颗小钻石塞给慕云,以充作酒资。见到钻石的慕云吓了一跳,他连连摆手说道:

    “客气什么啊?才那么点酒,哪里要得了这么多?”

    “先拿去,以后再算就是。”

    今夕不由分说的把钻石丢进慕云的口袋,于是慕云不好意思的摸摸脸,说道: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再喝两杯吧。”

    “好。”

    今夕欣然同意,他半路从酒桌上跑出来,确实还觉得意犹未尽。四个人走去巴台,除了笑愚已经鼾声大作外,其余的三个人推杯换盏,喝了个尽兴。今夕喜欢低调行事,所以比起在包间品尝山珍海味,他倒是觉得像现在这样还更加自在些。只可惜好景不长,很快有个吟游诗人注意到了这边。他唱起一首曲调雄壮的赞曲,其中的主角自然是今夕。随后众多的酒客也跟着围上来凑热闹,结果人多口杂,虽然今夕被酒客众星捧月般的轮番敬酒,但再也无法和张小柔、慕云倾谈。

    “如暴风一般的魔法,在月夜下奔驰的黑豹,他是无敌的术士,拯救少女的英雄。要怎么样的称号,才能与他相匹配?”

    吟游诗人越唱声音越洪亮,再次带动所有人的情绪。早已醺醺然的酒客们都涨红着脸,拼命大喊起来。

    “暴风术士!暴风术士!”

    当杜林克和特伦特、丹尼尔宾主尽欢,从楼上下来时,大厅中的酒客还在齐声高呼着给今夕起的新外号。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杜林克的眉角微微一跳。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礼仪周到的和各人一一道别。

    直到跨进等候在银月酒馆外的马车,杜林克的脸色才倏的阴沉下来。他沉吟了一下,就向操控马缰的部下吩咐道:

    “通知顾玛菲,让她的第二中队转去负责探索生魂平原的任务。”

526:致远的下一步

    526:致远的下一步

    526:致远的下一步

    东部大陆——钱庄

    “你真的要去暴风城寻找针?”袁梅和致远回到钱庄后担心地问道。

    “不错。居然五口会长说胡老板还活着,而且活着回到了暴风城,那么,惟一可以解开杀手“针”到底是谁的答案,唯有胡老板。因此,我必须亲去暴风城一趟。”致远坚决地道。

    “可是这沼泽……”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相信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致远自信地道。

    袁梅的眼里露出崇慕之色,她的确为拥有这样一个朋友而自豪,虽然致远是那么的年轻。也许正因为年轻才会使致远更具斗志,更具活力,行事更坚决果断。

    “好了,去将为我准备的所有东西全都拿来!”致远双手合上摊在桌面的地图,浑身充盈着无尽的斗志道。

    “我也跟你一起去!”袁梅没有一丝紧张地拉住致远的手道。

    致远深深地望了袁梅一眼,露出一丝柔和而自信的笑容,淡漠地道:“你如果希望我分心,你就去。”

    “我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

    “在一个凶吉未知的世界里,谁能够称得上完全可以照顾自己呢?”

    “但多一个人总会多一分力量!”

    “你又错了,一只蚂蚁咬不死老虎,再加几只也同样没用,但如果蚂蚁多了反而多少会被老虎踩死一二只。你明白这个道理吗?”致远拍了拍袁梅的肩头,笑道。

    “可是你又怎能让我放心?”

    “你要相信我,我并不是要去杀死这只老虎,而是在这老虎的爪下保住性命,这绝对没有可能。我的体质不同于常人,完全有一搏的可能,但是你却不行。因此,你便安心地等我回来吧。”致远自信地道。

    袁梅的眼中无法掩饰那缕担忧的神采。

    这几个月中,她能为成为致远的战友而自豪,一种新的生活使她感到了生命的充实,但是此刻又要分别,而且前途充满了危机,一下子让袁梅的心中种下了深沉的阴影。

    但她明白,致远决定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只好为致远将一切需要准备的东西为致远披挂好。

    “钩索、长枪和几种大些的东西都在沼泽边。”袁梅幽幽地道。

    致远坦然地一笑,在袁梅的俏脸上轻吻了一下,但袁梅却反过来将他抱紧,主动送上一阵疯狂的热吻,像是把所有生命的漏*点全部爆发在这一阵狂烈的热吻之中。

    致远毫不客气地接受这送别的热吻,却被袁梅的热情挑得yu火奔涌,若不是大战在即,致远定会如昨夜一般疯狂地缠绵一番,不过此刻一双大手也极不老实地四处游走,只让袁梅浑身发烫,喘息不已。

    “好了,我该走了,你好好保重!”致远推开袁梅。重重地在其丰臀上拍了一下,笑道。

    袁梅一脸红潮,她永远都无法抗拒致远的**,此刻虽然是依恋之极,但现实却使她不能不抑制春情。

    “这是我从钱庄情报处找到的一张沼泽路线图,我将它照原样摹画了一份,这是原样,从这进入暴风城内部,你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也唯有这样你才可以摆脱钱庄的追兵。你要多多保重。”袁梅说完将一张陈旧的羊皮交给致远,语气难得缓和地道。

    致远笑了笑,接过地图纳入怀中,道:“你放心吧,大自然之神和神龙会眷顾我的,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袁梅抬起头来,致远已经转身向跂踵寨外行去,那高大而完美的背影像是一尊屹立的神。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和她一般年轻的年轻人有着如此完美的体形,更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异性身体的气势和自信,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火。

    致远消失在袁枚的视线中,但袁梅心中似乎仍隐约地晃动着一团火,充满无限生机的烈火。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竟有着说不出的惆怅和失落。

    雏松十分小心地前进,致远留给他一段极难忘的记忆,也是他心中所感耻辱的一个印记。

    雏松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此“烙印”洗去,但他却明白致远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钱庄中欲把致远碎尸万段的大有人在,雏松也有此意。就是因为他的老婆被致远缠绵一番,让他遭遇了从未有过的尴尬。

    但,雏松也不能不佩服致远,比如此年龄,如此薄弱的实力能够让强大如钱庄的实力损兵折将,铩羽而归,那的确像是一个奇迹。

    在内心深处,雏松对致远存在惧意,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失手,也是因为致远那式神鬼莫测的剑法,使得他内心永存一个解不开的结。

    雏松望着有些零乱的弃物,他肃立远眺,却并没有发现仓皇而逃的人。

    “他们似是刚刚撤走!”残刀始终是钱庄最忠心的战将,望着眼下有些零乱的弃物道。

    “如果我们快速追击的话,相信应可追上他。”林神医也附和道。

    “致远不战而退,你以为他会傻得留下这么多一眼就可看穿的杂物吗?”残刀冷冷地分析道。

    林神医不语。对于致远,他比残刀了解得更多一些。

    “残刀前行探路;我和林神医于翼侧与残刀呼应,发现任何敌人皆杀无赦!”雏松眼里充满了杀机,沉声道。

    林神医不想见到致远,却偏偏遇到了致远,这似乎是命运故意与他开玩笑。

    林神医一路上很小心,更派三十人一组的三组人马在前开路,可是致远竟一举将他的三组人马射杀两组,仅余三十余人,只得静伏不动。

    致远只是站在高高的石顶上向敖广挥了挥手。然后又消失在林神医的视线之中。

    这里的石头太多,而且石头都很大,只要对方弓着腰,便很难发现对手的踪影。是以,才会有突如其来的偷袭。

    林神医大怒,他欲还击却已找不到目标。致远便像个幽灵一般,一击之后立刻潜匿,根本就不给林神医任何反击的机会。

    林神医记起致远挥手,不由得怒从心起,大喝道:“追!”

    致远走了,林神医怎肯放过致远?

    因为在东北面,雏松应该也是朝那个方向进攻,只要能够及时追击,说不定还能够与雏松夹击致远。

    “给我全力追,绝不能放过对方!”林神医真是恨极致远,只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刚才那挥手的动作本就是对他的一种挑衅,更是对他的一种污辱。

    林神医身边很多人都是钱庄中的好手,每个人都有着不俗的身手,在盯紧了致远后,很快便越追越近。

    而此刻,致远又突然拐入了一片树林之中,因气候关系。这里的春天已枝叶茂盛,竟只能看到隐约的影子。

    林神医心中大急,他怎能让致远就此逃逸?而此刻他似乎忘了逢林莫追的警语。

    这绝对是一个失误,也是一个悲剧,或许是林神医早先曾中过致远的“空林计”,被耍了一场,此刻根本就不去想太多,是以,他领人冲进了树林。

    林神医冲进树林,并没有发现致远,但却发现了一件让他惊骇至极的事情。

    树林之中。竟蛛网似的牵系着许许多多的绳索,看似毫无规律,但却使林神医的心中注满了阴影。

    “快撤!”林神医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两个字。

    “哈哈,迟了……”致远的笑声来自林子深处,而在致远笑声传出的同时,一支劲箭已穿过密密的枝叶,射断了一根横在虚空中的长绳。

    “哧……”林间那如蛛网般四处缠绕的绳子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凭依,随着断绳滑散而下。

    “哗哗……呼呼……嗖嗖……哧……”

    整个林子在刹那间似乎全都沸腾起来,枝飞叶舞,似乎在林子里降下了一层密密的绿色云彩,大网下扑,陷阱下塌,箭矢如簧,更有粗大的树干“轰”然倒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突然,那么狂野和激烈,更是那般具有震撼力。

    林神医和众钱庄高手一时之间根本就来不及退出,等他们作出反应时,那狂飞乱舞的枝叶和倒下的树干如罗网般将他们的阵形打得大乱,同时视线和听觉几乎全被这些枝叶扰乱,一个个都显得手忙脚乱。

    “呀……啊……哟……”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在这种情况下,林神医所领之人虽然功夫不俗,但又如何挡得了这些偷袭的暗箭?其中更有叶皇所设计的强大竹弓,数十箭齐发杀伤力无比强大的竹箭。而且,在这林子的暗处,致远早已埋下了许多兽夹和铁钉,在这种棍乱的场面下,这群已经乱了方寸的钱庄勇士哪里还能辨别兽夹和长钉?

    “致远,我要将你碎……哟……”林神医犹如发疯的野兽,一阵狂呼,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发出一声痛呼,也不知道是踩上了什么东西,或是被暗箭所伤。

    “哈哈哈,林神医,你在这里好好享受,等你出来后再讨价还价吧!”致远忍不住大笑道,同时搭箭射向一名刚自狂舞的枝叶中挣扎而出的钱庄好手。

    “呀……”那人本来就已经被扰得心神大乱。乍一钻出枝叶大阵,还来不及分清东西南北,便已中箭而亡。

    致远的箭绝对没有分毫的偏差。

    这群钱庄高手在这片茂林陷阱中已经乱套了,他们只能拼命地向外跑,拼命地分开头脸上的枝叶,以及躲避倒下大树的重击,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顾及到守候在一旁伺机而动的致远。

    致远意气风发地连射十余人,致远像是在看戏一般地望着仍在陷阱中挣扎的钱庄高手,更箭不虚发地对侥幸爬出枝叶埋伏的敌人予以痛击,不过,他也为自己所布置的一切感到触目惊心。

    那些最后侥幸自密叶间挣扎而出的钱庄众人,脸上、头上像是生出一个个疙瘩似的爬满了一只只褐色的毒蝎,一个个都狂呼乱叫地惨嚎着,那绝望的神情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毒蝎全都是来自那片死亡沼泽的生命。

    当百战赶到这片林间时,那些本来潜伏在枝叶间的毒蝎全都落地,四处乱爬,整个林间到处都是,只让那钱庄的勇士们心惊不已。本来气势汹汹的架式,一下子变得缩手缩脚。

    林神医显然是一个比较狡猾的人,不过也被毒蝎蜇了几口,但是却很侥幸地逃出了这片死亡区域,或许是因为他的实力深厚,才能够险死还生。

    致远一箭射中了林神医的屁股,但却被残刀和众钱庄勇士的箭矢逼得自树干上落下。

    “可爱的朋友们,再见了,我可没有工夫陪你们瞎闹。”致远向那群小心前进的钱庄高手漫不经心地调侃道,说完转身向沼泽的方向掠去。

    雏松此刻也赶到了这片林子之中,眼见如此一片惨况,竟气恨得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林神医的脸面全都浮肿了起来,显示出这毒蝎的确剧毒无比,便连他这个总管此刻也顾不了身分地呻吟起来,那种痛苦是谁也无法承受的。

    雏松望着林神医那副惨样,且屁股上还插着一支羽箭,他是又心痛又好笑,更有些幸灾乐祸之感。当然,他不能将之表现出来。

    能够自陷阱中生还的人寥寥无几,而且生还之人或多或少地受了些伤,但在树林之中的惨嚎之声却是越演越烈,越来越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雏松也不例外。面对致远这样一个对手,他的心中泛起了难以形容的寒意,他根本就不知道致远下一步将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对付他,他无法去揣测,但此刻见到那一群蠢蠢蠕动的毒蝎,竟不禁生出一阵恶心之感。

    他不明白致远怎会弄出这许许多多的毒物,如果致远具备驾驭这群毒物的能力,那实在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前途也会更添许多凶险。

    只此一劫,残刀和林神医所领之人便死伤近两百之众,就连林神医也在劫逃难。在这次交锋中,人员的损伤的确是太快了,如果再像这样的情况多出现几次,那后果可能还真的很难说。

    面对致远,他似乎注定是难有胜望,这也许就是一种宿命,难违的宿命。

    林神医胡乱地在身上摸出一些镇痛解毒的药丸,一口气服下了很多,但那肿胀的脸上涌起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这是他有史以来所受到最为狼狈的遭遇。面对雏松,他恨不得找个缝隙钻下去。

    雏松望着林神医滴血的屁股,和那一瘸一瘸走路的样子,又是心寒又是好笑。

    “送林神医回营休息!”雏松吩咐道。

    “二庄主,那阵中还有许多兄弟……”

    “你能够躲过毒蝎的口吗?”雏松狠下心来,反问道。

    那人立刻哑口无言。林神医心中却暗恨,知道雏松并不热心救人,但他也没有办法,此刻钱庄的高手已经另行出动,他只能忍一时之气……

    致远驻足,似乎是在等待着残刀和雏松的追来。但当残刀等人进入了百步之内,他便又起步而跑,完全是一副与残刀捉迷藏的架式。

    “就凭你们这样一群脓包,上山抓猴子还差不多,想抓我,连门都没有!”致远讥讽之声不时地抛出,只让残刀和雏松气得牙痒痒,但又奈何致远不得。他们的速度始终追不上致远,在这深林之间,致远便像其中的精灵,飘忽而无法揣测。此刻他们之所以仍然继续追下去,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但内心也极度的惶恐。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致远走走停停,似乎是在故意引他们深入。

    最先忍耐不住的是雏松,他不想为这没有结局的结果带着这群兄弟们冒险,这绝对不值!是以,他首先驻足。

    残刀也驻足,并不是他们不想追,而是他们认为已经没有追的必要。

    致远也驻足,却并非是为了yin*残刀和雏松,而是因为他不得不驻足。其实,这种变故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但又是情理之中。当然,这便成了一种矛盾,是以,致远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顺手折下一根嫩嫩的树枝,有些无意识地在手指间绕了两道,自语道:“该来的,终还是来了。”

    “是的,该死的,不能让他活下去!”一个冷冷的声音接着致远的话继续道。

    致远笑了,笑得有一种轻松感,虽然他所面对的杀手共有八人之多,但他仍然很轻松地笑了。

    没有人明白致远在笑什么,倒像是一个傻子在自导自演着一场闹剧。

    致远笑,是因为他可以放手为之,不会再顾及曾经的侠义。他甚至想都不想,便将其列入搏杀的对象之中。

    此刻既然雏松说了这番话,致远自然不管对方是不是纯的老公,他都可以毫无愧疚地攻击。所以,他才会感到一阵轻松。

    “致远,你认命吧!”残刀和雏松心中的欢欣自是难以描述的,他们与致远的交锋中终于第一次占了绝对的上风。

    雏松心中十分清楚这群杀手的实力,这群杀手每个人都绝对不会比他逊色,这一点雏松很明白。

    致远虽然厉害,但要在八名高手的合击之下占到优势,那是绝无可能的。

    致远出刀,骤然出刀,没有半丝先兆,没有半点犹豫,在致远的笑声一停的当儿,刀已出!

    刀出,犹如霹雳电火,以一种玄乎其玄的角度,以一最野最狂的气势挥出。

    致远便像一片暗云,一缕幽风,那种速度让雏松心惊,让残刀胆跳,惟有那八名杀手的表情依然冷淡如初,他们根本就不会将内心的情绪表现在脸上,这便是杀手冷酷的本性,也是杀手的可怕。他们是经过钱庄特殊训练才被选拔出来的拔尖人物,是以,他们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直到致远的杀机和那强大如风暴的气势完全吞噬了他们。

    残刀第一件事想到的便是好可怕的一刀,他从未正面与致远交过手,虽然他见过致远纵横于他所带的钱庄战士之间,但那种实力不在同一个级别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真正地看出致远的真实实力。惟有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雏松会将致远列为第一大敌人。

    残刀曾经和致远对过,是以,他对致远的刀法是从来都不敢轻视的。不过,此刻再见致远出刀,他仍然禁不住震撼,只为这一刀的速度,这一刀的气势。虽然他此刻距致远仍有近百步之遥,可他已经深深地感受到致远刀上所生出的霸杀之气,那是一种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霸气。那是一种感觉,深入人心的感觉。

    虽然致远快若幻影,但他的形象却似乎是永远固定的,像一座不可搬移的大山,像一个巨渊……这当然是一种幻觉,只是因为致远太过快捷,太过诡异。

    “当……当……”郑魂、郑洪二的剑并没有抑止致远的攻势,反而被震得连退四步,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自致远臂间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有多么的庞大而无可匹御。

    刀风之中,听到了潮声,听到了涛声,却少了风声——这是刀吗?

    残刀的心中也存在着这种疑惑,此刻他距致远八十步,可是潮声和涛声竟是那么的清晰,便如同他已经站到了黄河之畔,来到了巨瀑之旁。

    “轰……轰……轰……”一串暴响之后,致远如苍鹰一般掠上一棵树干,在他刚掠上树干之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闷哼。

    那八名杀手全都无一例外地被震退,他们在致远的刀下,根本就感不到人多的好处,每个人都感觉到只有自己在与致远对敌,更感到致远是在全力向自己进攻。一开始,致远的刀便已将他们完完全全地隔离,使他们无法成合围之势。是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对致远造成任何伤害。

    对致远造成伤害的是雏松的劲箭,雏松的箭快若疾风,更抓住了最有效的时机对致远偷袭。

    在与八名杀手交手之后,致远后力已尽,根本就无法回防背后的暗箭,所幸因为他的速度太快,雏松根本就捕捉不到他的准确位置,只能射中他的后肩,但却只是落在致远斜负于背上的刀鞘之上。

    “嗖嗖……”百箭齐发,目标全是致远栖身的大树。

    “哚哚……”致远身子一缩,借树干掩护险险避过这要命的一轮疾箭,但他栖身树干的另一面已像刺猬之背。

    “他娘的!”致远低骂一声,哪还赶停留?迅速横移上另一棵大树。如果雏松和残刀所领的钱庄勇士赶到,他还不成为真正的刺猬才怪。

    “想走?没有那么容易……”郑魂冷哼着带头向致远疾扑而至,他们绝不想看着致远逸走,因为他是钱庄的最大敌人。

    致远心中暗自叫苦,光只这八名杀手他倒也不惧,但却有两百钱庄勇士赶来,他怎能被绊住,一旦被缠住,那将只有死路一条。可是郑魂八人来势极凶,他又不能不战!

    “哗……”致远足下用劲,一根断枝如利箭般射向郑魂,而他的身子则自郑洪和另外两名杀手的头顶疾掠而过。不过,他并没有丝毫的欢喜之情,因为风八和另外四名杀手已经守在他将落足的地方。

    残刀的眼中闪过一丝极为狠厉的杀机和冷笑,他根本就不相信致远能够逃出他们八人的围攻,尽管致远的实力高得超乎他们的想象,但是一人之力终究有限。

    致远的刀法的确诡异之极,也实在是很可怕。郑魂的目光随着瞳孔的收缩,仍然能够捕捉到致远的身形的刀迹,是以,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着最后一刻向对方施以最为致命的一击。但他似乎有些失望,不仅仅失望,更有着许多的惊骇,惊骇是因为轩辕的一声轻啸。

    如龙吟凤鸣的轻啸,裂云插天,声韵扶摇直上九霄。

    裂云插天,不仅是轻啸,更有剑气,致远竟在轻啸之时,突然加速,而且弃刀换剑,一切都是那般突然,那般快捷,一时间剑气奔腾,似山雨狂洪将泻。

    这的确是完全出乎郑洪诸人的意料之外,其实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致远竟能够在空中突然加速出击,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致远的剑已经逼临面门。

    剑气森寒之极,犹如又返回了万物俱伏的严冬。

    郑洪首当其冲,与致远利剑相击,却只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然后便是两声惨嚎和一声闷哼。

    致远已如一团光影般破开郑洪的围截,只是他的背上多了一深一浅两道剑痕。但郑洪的后臂竟齐肩而断,另一名与郑洪并肩者却成了四截,包括他与郑洪的剑。

    这个结果实在是太出乎郑魂意料之外了,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四人的联手一击竟然以惨败告终。

    郑洪惨嚎之声,突忆起致远那柄削铁如泥的刀。

    致远以无坚不摧的神锋和快若疾电的速度终于破开了郑魂的堵截,虽然如此,但仍然免不了受了两剑。

    当然,任何事情的成功都必须付出代价,只是或大或小而已,至于这个结果,也是在致远的意料之中。在战场中,若想完好无损便能获得胜利,这是绝没有可能的事情。不过,这也是给致远一个教训,他实在不该故意去逗残刀和雏松,这才使他陷入被人围猎之局,否则的话,仗着韧之利,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当然,致远知道钱庄并非只派出这几个杀手,只是他并不知道另一批杀手存在于何处,或许会出现在最要命的时候,因此,他不敢再与这群人缠斗下去。是以,致远更没有再行玩耍的理由。

    致远没有停顿,此刻他身上已有三处伤,虽无性命之忧,但痛楚却不小,且仍在流血,是以,他绝不想纠缠下去,施展足力向沼泽方向掠去。

    这之中的变化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所发生,等残刀和雏松发现结果,一切都已迟了。

    “追……”残刀竭力喊道,此刻致远受伤,他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再让致远逍遥而去。

    轩辕虽伤,但却并不太影响自己奔行的速度,而且他仍能够在奔跑之时为自己肩头止血。不过,由于刀伤在后背,受手臂所限,无法自行止血,使得一路留下了许多血迹。

    很快,致远便已奔到沼泽的边缘。对于这里,致远很熟悉,因为这是他曾经经常出没之地,但一直都没敢深入沼泽。

    沼泽确是一片死亡之地,但也藏着许多外面所无法找到的绝世奇物。其实,这片死亡的地狱也是一个天然的宝库。

    沼泽的边缘,是一片矮黄木,这里的景色有些特异,那是因为这里的树木并不高大,而是盘根错节,横向铺开生长,树木的皮色略带青黄,这便使得沼泽地区与其它地区有了一个明确的界线。

    致远找到了袁梅所留下的东西:几筒羽箭、一双长筒皮靴,显然是特地为渡过沼泽用的,一长串细细的丝绳、一根钩索、一杆短铁管、一大包药物和几套换洗之衣以及手套。

    致远暗赞桃红细心,特别是从那双皮靴上可以看出其精巧之处。靴长两尺,是以经过熬煮后再以药物处理的整张鹿皮所制,绝不渗水,更具有极好的韧性,其底部更有以“罗罗”鳞片结成护肉。

    靴内设有两个暗袋,一边放有一柄半尺长的短刃,与致远怀中的小银刀模样很相似。其实,这双靴子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便是可让一些小毒虫不敢向上攀爬,甚至走避。

    那一串细细的丝绳却是玄蛋之丝,结成绳,这些绳子虽细,但却足以承受千钧之力,比之粗藤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切的配备比致远想象的都要精良,也使致远更充满了信心,但在他欣赏这一件件小玩意之时,却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发现的人—琴。

    “你……你怎会在这里?”致远大惊地问道。

    “我来为你带路,这条路若没有人带,你最终还是会迷失在沼泽之中,永远也不可能走出去!”琴极为平静地道。

    “你快走,我不需要你带路,他们很快就要追来了!”致远又是气又是感激,又有些激动地道。

    “不,我不走,你是我的朋友,是以,我绝不能再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没有人会明白这片沼泽有多么可怕!”琴大步走来,一身轻装加上一个背包,脚上也穿着一双长筒皮靴,只是靴底似乎特别宽大一些,靴尖更向上扬起,犹如木舟的形状。

    “既然这是死亡沼泽,难道你不怕死吗?”致远迅速将“家当”装入一个背包中,包括一些干粮,同时把钩索向腰际一缠。

    “生与死在这个世间已经太过平淡,它无时无刻不充斥在我们的身边,也无时无刻不存在我们的身边,死亡已经不能对我造成任何的恐惧,我不怕!……啊,你受伤了?我为你包一下!”琴态度似乎极为坚决,迅速自包中抽出一些布条,与一包膏状的药物,不由分说地为致远包扎起来。

    “谢谢!”致远目光向远处投去,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道:“现在便是想将你送回去只怕都不行了。他娘的,这群龟儿子来得可真快!你现在后悔了吗?要是你后悔了,就跟着二叔回家!”

    琴显然也发现了迅速赶来的敌人,脸色微变,不答反问道:“你刚才便是从他们中间杀出来的?”

    “不错,不过却没能多宰他几个,算他们走运!”致远似乎不无遗憾地道。

    琴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致远一眼,想到那气势汹汹的钱庄勇士,而致远只是孤身一人,这之间似乎毫不成比例,的确有些让她难以想象。不过,她并不想去追究其中的过程。

    “西边仍有一个缺口,如果自那个方向杀出去,以我的速度,仍有六成把握可带你杀出重围。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决定跟我去送死,还是回去?”致远认真而肃然地道。

    琴目光坚定地对视着致远,斩钉截铁地道:“我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更不会作出出尔反尔的决定,如果你轻视我们女流之辈,又怕我成为累赘的话,你不妨一个人先走,看谁先到暴风城!”

    致远被琴的勇气所震住,不由尴尬一笑,道:“大姐你何必说得如此绝?害得我找不到台阶下,算是服了你了。便让我们一起去死好了,大不了,黄泉路上多个伴,何况这又不亏……”

    “贫嘴!”琴见致远那副表情,不由得也为之莞尔,倒似乎真的是对死亡毫不在乎。

    致远伸手摸了摸背上的伤处,赞道:“这药的效果似乎很不错,不能太浪费了!”说完将那个背包向肩上一搭,将短铁管向腰间一别,又把目光投向已经顺着血迹追至一百五十步之内的残刀和雏松诸人。笑了笑道:“让我告诉他们我的位置!”说完肩头的大弓便已落到手中,反手夹出四支劲箭,娴熟之极地以手指缝操箭,在琴转身的当儿,箭已出!

    “嗖……呀呀……”三人应声而倒。

    “好箭法!”琴忍不住赞道,但又奇怪地问道:“为什么第四支箭不射出去?”

    致远笑道:“怎能我一个人玩呢?现在是我们两人并肩作战,这支箭是留给你的!”

    琴见致远在对方大军压境之时仍然能够如此轻松洒脱,心中不由得大感敬服,本来的紧张也随之而去,也便毫不犹豫地接过致远这张特别的厚背大弓,竟然将之拉个满弦。

    “好!”致远也为琴的力道大声叫好,要知道这张大弓若没有三百五十斤休想将之拉开,而琴能将这张大弓拉个满弦,足足有四百五十余斤力,对于一个纤纤女子来说,的确很难得。

    “嗖!”琴松弦,箭矢如疾电般向那些杀手掠去。

    “啪……”箭矢竟被风大一剑斩落。

    “啊”!琴吃了一惊,她似乎是从没想到这样强力的一箭居然能被人轻易斩落,是以忍不住惊呼,但她心中也对致远刚才那流星赶月似的连珠三箭表示无比的惊叹。

    “很好!”致远赞道。

    “可是他竟然斩落我的箭……”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便是我射,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的敌人是多么的强霸。因此,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大意!”致远说到这里时神情变得肃然。

    琴似乎明白致远话中的意思,但立刻出言道:“他们来了,我们走吧!”

    致远笑了笑道:“不急,其实他们胆小如鼠。”说完他竟弹身而起,掠出一堆乱石的保护,而坐在石堆之顶。

    “小心!”琴一惊,却没想到致远竟会来个如此不要命的举动,不由低呼出来。

    “残刀,雏松来了没有?致远在此,看你们谁有本领来这里取我性命!”致远狂妄之极地对着小心翼翼逼近的残刀诸人高声喝道。

    残刀和雏松想不到致远会突然如此大胆地掠上石顶,还在叫唤,不由被致远这一反常态的举止给镇住了,数百人也立刻止住身形。

    “致远,你是逃不了的,相信你的血已流得差不多了。”残刀高呼道。

    致远突然放声大笑,只笑得那群人莫名其妙,心中更是布满了疑云,所有指向致远的箭矢一时不敢松弦。

    “小心戒备,这小子诡计多端!”雏松有过一次经历,现在是对致远敬若鬼神,不由得小声提醒道。

    “有什么好笑的!”残刀怒叱道。

    “当你听到一条被放进油锅中的鱼向渔夫说‘我要吃你时’时,你会不会笑?”致远依然爆笑道。

    琴躲在石头之后望着残刀和雏松以及那近百两名钱庄勇士都疑神疑鬼的脸色大变,不由得想笑。不过,也不由得佩服致远的平静与镇定。在致远的眼中,战争便像是一场小儿所玩的游戏,竟全然不当回事。

    钱庄战士迅速分散开来,各自依树而立,似乎自己真的已经走入了对方的伏击圈中一般。

    “给我放箭!”残刀高声喝道。

    “嗖嗖……”满天蝗雨全都聚中在致远一个人的身上。

    “哎……哟……”致远滑稽地一声惊呼,倒栽下石顶。

    “哚哚……叮叮……”劲箭一时失去了目标,四处乱落,地上满满地一片。

527:一路厮杀

    527:一路厮杀

    527:一路厮杀

    琴本来听到致远一声惊呼。以为他受伤了,但看他落地时尚不忘扮一个鬼脸,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致远的身上除了在那林间陷阱中被雏松所射的那一箭留下了伤口之外,便再无箭伤。

    “我们慢慢走吧,他们这几十步路会很小心地走过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走进死亡沼泽!”致远自信地向那洒落满地的劲箭踢了一脚,把踢起的箭支收到手中,笑道。

    琴也被致远的信心所感染,竟然在刹那间觉得这死亡沼泽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不由大步向沼泽中走去。

    “这里要绕道而走,这是一片浮泥。”琴忙喝止前面的致远道。

    “哦,不过,今天我一定要自这片浮泥上走过去!”致远回头笑道。

    “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走过去!”琴伸手折下一根灌木枝,以脚尖探了一下远近,便将灌木枝抛上前面生有一片苔藓之地。

    灌木枝作了片刻的停留,很快便没入苔藓之中不见。

    “看见了吗?你比这根树枝更轻吗?”琴对致远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不以为然地道。

    致远坦然地笑了笑道:“的确,我比这枝条重多了,如果这样过去肯定是死路一条,除非我能在浮泥底下打个洞爬过去。”

    “那也没用。浮泥的流动性很强,根本就不可能打得了洞。而且,这浮泥的泥质之中含有一种可以腐蚀人皮肤的毒汁,陷入其中用不了一个时辰便会骨化形消!”琴耐心地解释道,倒是极尽一个向导之责。

    致远伸了一个懒腰,拍拍琴的肩膀,肯定地道:“我还是有办法让我们一起过去!”

    “什么办法?”琴见致远如此固执,不由不屑地问道。

    “你看见那棵黄皮树没有?”

    琴顺着致远的手指望去,发现了一棵盘根错节的黄皮树,树干极为粗壮,枝繁叶茂,其实她早就看到了。

    “那又怎样?”琴反问道。

    “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这里以前是一条很美丽的河流,但现在已经没有水了,只剩下一片不知底的浮泥,而那棵黄皮树应该就是河对岸,我们所处之地便是河的彼岸!”

    “就当你说的对,但那又怎样?”琴也有些固执地问道。

    致远哑然失笑道:“看来你比我更固执。”

    琴也不由笑了起来,事实上致远也许说对了。

    “你应该知道,黄皮树的那一片是一块可以落足的实地!”致远道。

    “不错。但我们必须绕过这已成了死亡之口的河床,才能到达那片实地!”琴点头道。

    “不,我们要利用这条死亡之口让那群钱庄的龟儿子们吃上一惊。”致远自信地笑道。

    琴有些不解地问道:“那些杀手还会跟到这里来吗?”

    致远神秘莫测地向身后的地上一指,道:“你看看那是什么?”

    琴回头向地上一望,发现一浅一深两只脚印延伸向不知尽头的远方,而在脚印旁边还发现一些血迹。

    “怎会这样?你受伤了?”琴发现那一浅一深的脚印的这一端正是在致远脚下,而那血迹也是自致远的手指间滴出,这一发现怎叫他不惊异莫名。

    致远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道:“现在你该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会追到这里来的原因了吧?”

    “你这人啊,怎不早说?快让我看一下你的伤!”琴大急道,她的心神似乎有些乱。

    致远笑了笑,道:“看就看吧!”说完张开那滴血的左手。

    “啊!”琴一声惊呼,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耍我!”她发现轩致远上只是一个已经瘪了的血囊,但仍有血水自血囊中滴出来。

    “我哪敢耍你?我只是想耍耍那群傻蛋杀手而已。”致远得意地笑了笑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一浅一深的脚印呢?”琴不解地问道。

    “我的脚受伤了,自然是无法跑远喽。”

    “哦,所以他们一定会追来!”琴恍然大悟,但又惊疑地问道:“那你的脚?”

    致远神秘地一笑,不答话,却以鬼魅般的速度回身飘向不远处的一棵黄皮树。

    琴只听得“啪”地一声轻响,致远已如鬼魅般回到了原位,依然是踏在那一浅一深两只脚印之上。而跂燕却发现刚才他们走过时差点碰了头的黄皮树横枝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血手印。

    “好了,我们该过去了。”致远向仍未回过神来的琴顽皮地眨了眨眼睛道。

    琴不由得不对致远这一切的计划刮目相看,更为致远刚才那鬼魅般的身法所震撼,虽然她并非第一次看到致远出手,但还是第一次亲身感受致远的身法。

    “血印!”对于这一发现百战感到极为兴奋。

    “他应该就在不远处,快追!”残刀似乎已感受到了致远的气息,望着黄皮树枝上的血手印道。

    “哼,他逃不了!这里的气候潮湿,他越向深处逃。脚印便会越清晰!”残刀冷酷地道。

    “他就在前面,看!”有几名钱庄的战士发现了他们紧追了很久的致远。

    致远似乎已发现了残刀和追来的钱庄战士。

    残刀嘴角浮出一丝难得的狞笑,他与致远的目光在虚空中相交,虽然致远依然带着坚决而极为顽强之意,但在他的眼里,对方已经是一只伤疲不堪的老狼。

    没有人流过这许多鲜血后仍会保持着旺盛的体力,而致远正倚着那棵黄皮树喘着粗气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致远在发现追兵赶来之时故意不喘,但是那最初的喘息已经被残刀和雏松清晰地捕捉到。

    致远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是用一块刚撕下的布条狠命地在腿上打了一个结,转身如折了腿的狼一般,一瘸一拐地快速向丛林深处跑去。

    “致远,你的末日到了!”几名跟随百战一齐来的杀手们充满杀机地吼道,身形与那群极速追击的钱庄战士并行,起落间如丛林的猿猴。

    九黎战士追踪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发现了伤疲的致远,一个个精神大振,犹如一群发现了猎物的猎狗,散开阵形向致远行走的方向疾追。

    残刀并不知道致远具体为何而受伤,但自这一切的迹象表明,致远应该是右腿受了伤,或许是那百箭齐发之时,致远中箭了。那当然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这一路上只能一瘸一拐地行走,连血都来不及止。而刚才致远以布带扎紧右腿的动作证明了残刀的估计不错。

    其实钱庄的战士每个人都是很好的猎人,对于观察兽路和野兽的足迹,都有一手。

    雏松心中极为兴奋,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致远被抓后在他面前的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的确。谁如果能够抓住致远,的的确确是一件大功。

    残刀和雏松并肩而立,望着那呈扇形散开向致远围抄过去的钱庄战士,两人相视而笑。

    “啊——拉我……啊——不好……是浮泥……啊……救命……救命……”

    丛林间突然响起了一片绝望的惊呼和恐惧的呼嚎。

    残刀和雏松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放眼一望,只见那散开的人阵,前两排的数十名战士已经只剩下一个脑袋在那片并未长树的苔藓地面之上,而且很快向下沉没。更有几十人伸手乱抓,已有半身沉入泥中,那几名杀手由于身形最快,而且纵跃的距离最大,是以冲到最前面,此刻已只剩下两只手仍在苔藓上不断地抓着。但越挣扎,所陷越快,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快撤!”残刀和雏松骇异莫名地呼道,但他们的呼唤已经太迟了,至少已有八十多人陷入了浮泥之中,有十余人极为侥幸地没有深入那片苔藓地,身子陷下一半,被人拉了起来。

    死里逃生的人狼狈之极地向后狂退,也有人为了拉同伴反把自己也陷了进去,于是鬼哭狼嚎响成一片,但很快又被淤泥所吞没。

    望着那群陷入淤泥之中的钱庄战士无助而绝望地沉没不见。又望着那苔藓地很快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残刀和幸存的所有九黎战士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若非那些侥幸不死之人的满身泥巴,残刀还真难以相信这是事实。

    “不可能,不可能,这里有他的脚印,怎么他便能安然行过去呢?”残刀望着那一浅一深的脚印,分明是自那苔藓层上踩过去的,可是为什么此刻却成了过往者的葬身之地呢?

    “他是魔鬼!”残刀心中发寒地道,这一切对他来说的确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还未能与致远正面交锋。便又损失了数十名钱庄战士,这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

    “不可能,你们踩着他的脚印过去!”残刀似有所悟地望着那行一深一浅极为匀称地印在苔藓层上的脚印,命令道。

    那群钱庄战士对这片苔藓地心有余悸,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没有人敢先踏一步。

    “大家以兵刃相牵,小心些!”雏松看出了众人的担心,吩咐道。

    这时,有三人已经用手中的长矛拉着后面的人,小心地试探着以脚踩入致远留下的脚印之上。开始几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随着后面人的进入,前方之人整个身形便向下疾沉,犹如踩入了流水之中一般。

    “啊……”那人发出一声惊呼,但幸亏早有防备,后面的人迅速以矛杆将其带起,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已吓得脸色煞白。

    所有钱庄之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残刀望着致远刚才所倚的黄皮树,不由百思不得其解。眼下明显是一片浮泥,任何重物都会沉入其中,致远又凭什么渡过去呢?

    正当残刀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听到一阵欢快的娇笑之声,然后致远那自信而又爽朗的笑声也传了过来。

    “怎么样?我说这群人比猪还蠢,对吧?如果他们不中计才是一件怪事呢!”致远得意而又欢快地道。

    “算你厉害,但只能让一群猪上当,也不能算你聪明,因为你也只比猪聪明一点点而已!”琴美丽的身影自致远刚才所倚的黄皮树上跃落,而致远却又施施然走了回来,根本就没有半丝腿部受伤的迹象。

    “笨猪们,不要想了,回去找根勾索来,你就可以踩着浮泥飞过来了。不过,要根长一点的,还要轻功好……”

    “最好叫雏锋亲来,追我致远只有他才可以!”致远打断琴的骂声,嘲弄道。

    “嗖嗖……”十余支劲箭标射而出。

    “呼……”致远一抱琴,身子一旋。如鬼魅般旋到那株枝繁叶茂的黄皮树后,笑道:“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只把残刀和气得想吐血,但又无可奈何。

    “致远,你不会有几天好逍遥的!”残刀狠声道。

    “没关系,我是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人,以后你想怎么着便怎么着吧。”致远笑答道,同时低头向怀中的琴笑道:“不好意思,太危险,只占了一点便宜,望莫怪!”

    琴听致远这么一说,不由得又羞又急,一手肘击在致远的胸膛上,口是心非地道:“谁要你管,还不松手!”

    致远故意“哎哟”一声,松开手,叮嘱道:“小心点,他们的弓箭手还有百余之众,可不是吃素的!”

    琴心中微暖,对致远所耍的这一手不禁佩服之极。自一开始致远便表现得处处充满了自信和机智,不仅仅拥有非凡的实力,更有着非凡的智慧,处处都有着出乎人意外的大胆作风,甚至每一举手投足无不表现出其独特的魅力。这使得琴将最初心中所定的坏印象慢慢有所好转,而且越与致远接触,越发现这个喜欢故作神秘又漫不经心的人实在是精明得可怕,也更让人难以揣测。但正因为这样才会更勾起人的好奇之心,是以,琴竟不再对致远产生多大的排斥感。

    “好了,我们还是赶路吧,不要在这里与这群无聊的傻蛋纠缠不清了。”致远提议道。

    “好吧!”琴此刻对致远更是充满了信心,或许是受了致远那强烈自信的感染,对那充满死亡危机的前途,竟丝毫没有惧意,她也不知道这个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

    “致远,无论你躲到哪里,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你回去把嘴洗干净,你的嘴已经发出了尸臭味……”致远回头向那边骂喊的残刀回敬道。

    “致远和一个女子已经向死亡沼泽进发了,属下无能中了他的诡计,害……”

    “不用说了,我早已知道!”雏松打断残刀的话,冷冷地道。

    残刀一时噤若寒蝉,偷偷地瞟了雏松的表情一眼,又望了望脸上浮肿稍减、但仍有些猛然的林神医,仍不知道雏松将作出什么决定。

    林神医无奈何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夫征战无数,从未败过,没想到竟栽在这毛头小子的手上,如果不斩下这小子的脑袋,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雏松背负双手,来回地在石室之中踱步,心中似有无限的思绪,无法平静,半晌才慨然道:“这小子已让我们损失太多。我雏松从未受过如此败辱!不过,如果能够收服这小子归为己用,那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谁能够抓住他呢?谁又能训服他呢?这小子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只可惜一开始便是我们的敌人!”林神医无可奈何地道。

    “看来,我们要请花蟆人出手了!”雏松想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

    “你是说要在死亡沼泽中对付他?”林神医惊问道。

    “那小子已深入沼泽,在那里没有比花蟆人更擅于生存的部族了。”雏松道。

    “那倒不见得,不过由花蟆人去对付那小子也好,省得我们为之头疼。”林神医对致远打内心里便存在着一些惧意,如果能不由自己去对付致远自是最好。

    “这小子一日不除,便是我们的心头大患!当然最好是能够生擒他,让圣姬以‘大无上法’驯服这小子!”雏松竟起了爱才之意。

    “嘿……”林神医怪怪地笑了一声,道:“长老似乎不知道因为这小子使我们这次损失了近五百人和不少高手,也使我们北扩之举不得不到此为止了……”

    “我知道,但就算你杀了这小子又能如何?残刀,立刻飞鸽传书给花蟆人,让他们全力截杀致远,能活捉最好!”雏松吩咐道。

    林神医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无论致远是战是降,都极有可能成为他的眼中钉,因为在内心的气势上,他早输给了致远,他绝不想有人压在他的头顶。因此,他很不欢迎致远。其实,到此刻为止,致远犹未曾与他正面真正地交手。

    “天就快黑了,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再向前走就已深入死亡之地,不如养足精神,明天好应付一些变故!”致远驻足道。

    琴点了点头,望了望夜色渐深的远处,道:“这个地方还是比较安全,我曾和爷爷来过,但再往前我也不太清楚了。”

    “哦,还说给我带路,连自己都不清楚,岂不是真的来陪我……”

    “不准说不吉利的话!”琴似乎明白致远接下来所说之话,打断道。

    “嘿,我是说来陪我游山玩水。”致远笑了笑,琴也跟着笑了。

    “这一路之上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凶险。”致远环眼四顾道。

    “如果不是熟悉路径,这段路我们只怕已死过数十次了,那毒瘴,那浮泥,那蝎地……你呀,只是幸运地碰到了我!”琴不以为然地道。

    “嘿,那倒也是,真是幸运,竟然碰到了你,有美同行倒也不寂寞,幸亏你来。”致远有些夸张地道。

    “少贫嘴,后面的路还长着呢。这片沼泽地方圆三四百里,我们现在所走的才不到十分之一!”琴仍有些忧心忡忡地道。

    “明天的事明天再考虑吧,先找个好位置安顿下来再说!”致远说话间向一棵很低却极盘根错节的黄皮树走去。到了这里倒是很难再见到那种高大的树,因为这里的土质太过松软,湿度太重,倒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蕨草和矮禾粗茎的草很多,到处都是高高密密的,犹如一片芦苇荡。之间几无路可找,若非琴曾经走过这一段路,只怕真的很容易迷失方向。

    琴紧跟着致远,致远却拔出腰间的铁管。

    “这是什么东西?”琴望着那仅有三尺长的铁管,有些不解地问道。

    “好东西!”致远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伸手在铁管底部一旋。

    “铮……”铁管竟弹出一截两尺长的铁棒,致远不由得回头向琴望了望,道:“是个好东西吧?”

    “啊,太精巧了,怎会这样?”琴大感意外,但也为这巧妙的设计而惊叹。

    “这还算不了什么。”致远说话间手臂一抖。

    “铮”!那冒出的两尺铁棒之中再弹出一根八寸长、锋利无比的枪头,竟是一杆制作极为精巧的枪。

    “没想到世间竟有人能做出如此精致的枪,真是太神奇了。”琴忍不住赞道。

    “世间神奇的东西很多,便说这片沼泽地吧,不也很神奇吗?人类的神奇比之大自然,真是太渺小了!”致远感叹着把枪头又顶回铁棍之中,将铁棒旋转一下,又道:“我就用这杆枪来打草惊蛇,开出一条好道来!”

    琴也知道,这样的杂草丛之中,毒虫是防不胜防的,也将衣袖扎紧,靴口扎好,再拔出随身所携的一柄两尺半长的短刀在手。

    “用我的剑吧!”致远拔出剑递给琴,笑道。

    琴犹豫了一下,看着致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就接下了,只感剑入手稍沉,冰寒透体,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剑!”琴虽不是使剑之人,但却知道手中之剑绝对是一柄好剑。

    “小心点,很利的!”致远自包中取出那双特制的皮手套,一边分开着杂草,一边前行。

    琴也戴起手套,这是防止手掌被这些杂草割破,因为这之中有许多草都是含有极烈的毒素,一不小心割破了手,说不定便会引起中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今天晚上看来要到这棵树上搭个窝了!”致远几乎找不到干燥的地方,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黄皮树周围的地面似乎结实了不少,并没有踩下去冒水的情况。

    “小心,那是什么声音?”琴一惊,提醒道。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今晚有蛇肉可吃了。”致远说话虽然轻松,但整个人都变得小心起来,同时竖起耳朵捕捉那“咝咝……”之声传来的方向。

    “小心些,这家伙大概是要与我争地盘了!”致远淡淡地说了声,脚步缓缓地向声音传来之处移去。

    “呼……”在致远拨开眼前一片挡住视线的杂草之时,一股强大的腥风迎面扑至。

    致远冷哼一声,手中的短枪如箭般标出,在侧身的同时,将扑来的大蛇头拨向一边。

    “小心!”琴大骇,这条蛇足有水桶般粗细,这一扑之力的强大可想而知。

    致远并不是第一次与巨蛇相斗,这条蛇虽然巨大,但比起有侨族龙潭之中的巨龙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不成比例。

    当然,这条蛇所拥有的力量,当然也非人力所能承受。是以,打一开始,致远便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巨蛇拨向一边,而在琴喊叫之时,他便已出刀。

    “噗……”大蛇一冲冲出三丈多远,但巨大如铁索般扫向致远的长尾却被致远的刀斩中。

    致远被震得疾退,“躲开!”致远疾退的同时,疾呼道。

    “呼……”大蛇吃痛,整个身子一曲,三四丈长的躯体向中间翻卷,竟欲将致远绞碎。

    琴在这种情况之下,丝毫不知该如何办,因为她也是猎人,深知巨蛇这一卷之力,足以让人腰折骨碎,可她也在被卷的范围之中,正当她准备挥剑一拼的当儿,突觉身子一轻,致远已提着她掠上虚空。

    “哗……”那些杂草树杆竟摧枯拉朽般被绞碎,而大蛇的身子已盘成一个巨大的蛇饼。

    琴惊魂未定之际,致远已落在黄皮树的一根粗枝上。

    “哇,这里该不会是个蛇窝吧?”致远刚落足树杆,一条小蛇已自另一根枝头飞射而来。

    “哧……”致远一手夹着琴,一手挥刀断蛇,动作流利之极。

    “啊,这树上好多小蛇……”琴惊呼道。

    “而且都有剧毒!”致远也暗暗叫苦。

    “呼……”“小心……”琴再次惊呼。

    致远想也不想,一举琴,身子再次冲天而起,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因为那条巨蛇竟然冲天弹起,向他们落足之处攻到。

    琴骇然惊呼,致远冲起的速度极快,但那巨蛇的上冲速度更快,望着那张血盆大口,那冷如疾电的蛇目,她不禁有些绝望地惊呼。

    “砰……”致远一声冷哼,临危不乱,以左脚踩在巨蛇的上腭,身子由上冲而借力斜掠。而那棵黄皮树上也有数十条大大小小的蛇掠出,向致远追到,但都因力道用尽而自高空坠落地面。

    致远带着琴在空中连翻数翻,落在距黄皮树的六丈之外。

    “轰……”那巨蛇的冲势一尽,巨大的躯体重重地落下。

    琴只感到头昏眼花,致远在空中翻滚的速度极快,而且几个动作之间腾挪纵跃无所不用,琴在惊慌之下,竟有些受不了。

    “小心了,剑给我!”致远松开琴,将手中的枪向地上一插,更还刀入鞘夺下琴手中的剑。

    琴面对此种情况早已六神无主,只得一切都听致远的。

    “后退!”致远的语气极为坚决,同时双手握剑向巨蛇落地的方向逼去。

    琴大惊,她似没有想到致远竟要主动向巨蛇进攻。

    “来吧,畜生!”致远的身子似乎在刹那间笼上了一层魔火,生出一种强大无匹的气势,发结也随之绷断,那不短不长的头发竟然无风自飘起来,只是致远的身子在迈出两步后犹如生了根一般立于地上。

    巨蛇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致远身上的杀气,那种气息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一时间失去了目标的巨蛇竖起巨头,竟达一丈多高,那丑陋的三角形尖头和冰冷而贪婪的眼睛让人有种想呕吐的冲动。

    琴心头发寒,她还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巨*,竟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可怕。她知道一条蛇若能将竖起一丈多高,那这条蛇至少有近四丈长,加之蛇如此之粗,它本身的重量便足足有数百斤,这样的蛇别说是人,即使连小牛也能吞下去。

    蛇信不住地伸缩着,巨大的蛇头似乎是被风吹动的浮柳,左右摇晃着,更缓缓地向致远逼近,那闪烁着暗淡光彩的青鳞也变得极为清晰。

    琴简直不忍心再看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她是猎人,也明白这种蛇是如何难缠,她的族人见到这类蛇只会视之为魔鬼,走避惟恐不及,而眼下这条蛇不仅毒,而且浑身鳞坚皮厚,简直可以刀枪不入。一条剧毒之蛇能长到如此之大,至少也有六七百年的时间,大概也只有这种沼泽之地才有这样的毒物……

    “来吧,畜生,尝尝剑的滋味!”致远说话间,缓缓地将剑举于胸间,剑尖斜指巨蛇的咽喉之处。

    “小心些!”琴后退数丈,担心地提醒道,心中却在暗自为致远乞福。但这一刻她反而更平静,如果致远杀不了这条巨蛇,他两人都只会是死路一条。死亡,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是以琴反而平静下来,只是仍忍不住关心轩辕。

    巨蛇似乎受到致远的气势所逼,竟在与致远相隔两丈之处停住,那是一片草木被巨蛇绞碎的空地。

    巨蛇的红信不住地试探着,身子也在微微地卷曲着。

    致远却突然发出一声爆吼!

    巨蛇陡惊,便连琴也骇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致远在这种时候居然会来这样一声狂吼。

    “呼……”大惊的巨蛇再也忍不住了,巨大的蛇头如陨石一般向轩辕砸到,血盆大口呼出一阵滚热的腥风,吹得致远头发和衣衫猎猎作响,但是致远没有动。

    “小心……”琴忍不住惊呼,但眼看致远就要被那血洞般的大口吞没,她的眼下突然失去了致远的踪影,只看到了那张血口中几根雪亮锋锐的短齿——呈倒钩状的短齿。

    “去死吧!”致远的身子竟出现在蛇背上,琴根本就没有看到致远是怎么动作的,但致远已翻到了蛇背之上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噗……”致远双手握剑狠命地刺入了巨蛇的背脊,这本是刺向巨蛇七寸的,但却因蛇身的扭动,使得致远脚下打滑,这一剑竟刺偏了。

    “唬……”巨蛇吃痛,狂呼一口气,腥臭至极,气流破口而出,竟似狂啸。

    “轰……”蛇尾倒抽而回,直击向致远。

    致远此刻倒有些后悔不该穿上这双底下有鳞片的皮靴,若不是罗罗的鳞片,与巨蛇背上的青鳞相滑,这一剑绝对可以是致命的一击。不过,此刻他后悔也没有用,只得带剑一拖,在巨蛇之尾击来之时飞速掠开。

    “轰……”草木四溅,泥土狂飞,巨蛇发疯般扭动着受伤的躯体,它的背脊竟被致远划开一道数尺长、近半尺深的伤口。

    血水四溅,致远身上也被腥臭的蛇血所玷,几欲呕吐。

    “小心……”琴再次惊呼,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只看得她的心悬到了心口上了,但见巨蛇受伤攻势更猛,不由再为致远捏了把汗。

    致远一声轻啸,此刻有神剑在手,根本就不在意巨蛇的攻击,但他想错了。

    “呼……”巨蛇张开大口竟喷出一团如烟似雾的气体,比之巨蛇的气味更腥更臭。

    “快退!”致远以最快的速度狂退,同时拔起插于地上的铁枪,用力一抖,竟贯射入巨蛇之口,直钉在蛇喉之间。

    琴哪会不明白?巨蛇在作垂死的反扑,连那最不轻易攻出的毒液也全部喷出,这是任何动物遇到最强敌人之时才会作出的决定。可见巨蛇也感觉到致远足以威胁到它的生命,这才不惜大伤元气喷出毒雾。

    琴疾退,不用致远说她也明白这毒雾的可怕。

    巨蛇一阵翻腾,搅得泥草狂飞,如同刮起一阵龙卷风,而致远也在刹那间退出四丈,却一下子半跪在地,以剑拄身,呕吐起来。

    “你怎么了?”琴大惊,慌忙来扶。

    “别碰我!”致远惊呼道。

    “我戴了手套。”琴忙道。

    致远这才松了口气,又呕出两口脏物,才吩咐道:“退后!”

    琴一呆,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怎么没事?简直快把我给臭死了!昨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致远大惊小怪地道。

    琴见致远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正要出言相责,却发现致远上衣竟化为碎片飞落。

    “怎会这样?”琴惊呼道。

    “因为我的上衣沾上了毒液,全给腐烂了!”致远也有些惊骇莫名地道。

    “你没事吧?”琴担心地问道。

    “至少目前没事,这蛇好毒!”致远的目光落在那毒液所沾的草上,那些草竟似被火烧了一般,变得枯焦。

    “快走吧,我们快离开这里!”琴心中焦灼地道,望着那巨蛇发狂般扭动的躯体,她心头泛起了一丝莫名的寒意,再想到那黄皮树上挂满的大大小小的蛇虫,她便想呕吐,更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的短枪还在那畜生的喉中,让我去取回来!”致远再次站起身来,那浑身如铁般的肌肉泛着一缕淡淡的光泽,使得琴的心禁不住抖了一下。

    “算了,生命比一杆短枪重要多了,何必去为它冒险呢?”琴急道。

    致远转身轻轻地拍了拍琴的肩头,自信地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这畜生伤不了我,比它更大的蛇我都斗过,此刻我仍活得好好的,你就当它是一条蚯蚓好了!”

    琴不语,只是有些幽怨地望了致远一眼,眸子里竟有泪光,像是一个贤慧的妻子遇到了一个不争气又不听话的丈夫一般,情绪有些激动,而又有些感伤。

    致远心中生出无限的怜惜,他知道琴不仅仅是关心他,还心中害怕,害怕他遇到什么不测,而她一介女流又如何能够孤单地活着离开这充满死亡气息的沼泽地?

    “啧……”致远忍不住在琴那美丽的眼睛上吻了一下,伸出有力的手抓住琴的手臂,柔声道:“相信我,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琴并没有抗拒致远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只是有些激动,颤声道:“你一定要小心!”

    致远转身面对那仍在翻腾的巨蛇,一时豪气冲天,仰天一阵长啸,声震九霄,清亮激昂,宛转不绝,似乎是要以一啸而吐尽胸腔之中的闷气。

    “不好,树上的那些小蛇也全都下来了。”琴突然惊呼道。

    致远眉头一皱,道:“你等我一会儿!”说完身子急速地向巨蛇靠近。

    巨蛇在剧痛发狂之时,再见仇人,变得更狂,更暴躁。

    致远冷哼一声,身子左穿右插,对巨蛇的铁尾的攻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巨蛇的咽喉被刺穿,那根短枪卡在嘴里进不能进,出不能出,使得巨蛇疯狂地摆动着脑袋,但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那杆利枪。

    致远本想结束巨蛇的生命,但见那一群小蛇全都自树上下来,大大小小几有成千上万条,他怕琴心急,也便只是准确地抓住枪柄。

    巨蛇头部猛甩之时,致远便借机猛地一拔,带起一蓬血雨,致远在虚空中倒翻几个跟斗,轻巧地落地。

    巨蛇又发出一声凄吼。

    “致远,那是什么?”琴惊呼道。

    致远忙掠到琴身边,顺着琴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四面八方的杂草竟都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草路,而这草路显然在极速移动,便如一条条大蛇行过杂草丛,使得杂草向两边倒去。

528:沼泽之战

    528:沼泽之战

    528:沼泽之战

    致远倒抽了一口凉气。心头直发寒,口中有些吃惊地道:“该不是又来了这么多大蛇吧?快走!”

    琴的脸色变得苍白,此刻他们显然已被自四面八方赶来之物所包围,只看那一道迅速分开的草路,恐怕有成千上万条大蛇。

    “不,不是蛇,是蜈蚣……”致远惊呼。

    “好大的蜈蚣!”琴也忍不住尖叫出来。

    致远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只看这蜈蚣竟有手腕那么粗,长达两尺,那黑紫色的壳竟像是一层厚厚的盔甲,而那两只尾钳犹如两柄利刃,触须竟有拇指那么粗,那在草面上划动的“脚”,所过之处,竟如刀一般把杂草连根割断。

    “我的天啊!”致远也忍不住惊呼,很快周围便出现了数十条大小不一的巨大蜈蚣。最小的也有尺余长,最大的竟达两尺多,但这一些蜈蚣径直向众蛇爬去。

    “它们是闻到蛇血的腥味来的!”致远猜测道。

    琴放眼一望,远处还有不知道多少的蜈蚣赶来,在惊吓之下,她竟不知道出声说话。

    “快走。离开这个鬼地方!”致远猛地一脚踢飞爬到身前的一条巨大蜈蚣,夹起被吓软的琴夺路就逃。

    那些蜈蚣所走之地很明显,是以致远专挑不与这些蜈蚣相遇的地方走,偶尔与之相对,便踏上它们的背直掠而过。致远的速度快极,那些蜈蚣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他便已跃开。而且致远那特别的皮靴筒长,也像是为脚上套了一层盔甲般。

    致远一口气奔出数十里,来到一片低矮的树林中。

    树林之中水气极重,但难得地面极为结实,倒是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落叶腐烂了之后在地上积成了脏兮兮的粪料。

    致远一边放下琴,一边扶着一棵树干急促地喘息起来,口中道:“你可真重!”

    琴脸上升起一抹红霞。致远赤lu着上身,夹着她行了数十里,这是她往日从未想过的事,虽然一切都是被形势所迫,可也让她心中生出无限的遐思。她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亲密接触,也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特别是致远肌肉蠕动之时,与她身体的磨擦,还有那粗犷而又特别的男人气息。

    “你怎么了?吓傻了吗?”致远喘了几口粗气,脱下手套,拍拍琴那发烫的俏脸,有些吃惊地问道。

    “呀,怎会这么烫?你没事吧?”致远这一路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惊险,精神一直处在极度紧张之中,便连此刻仍心有余悸。竟没有意识到琴的异常只是因为他。

    “没……没事!”琴有些紧张地道,她似乎很怕自己的心事被致远看出来。

    “没事就好,看你紧张成这样,早知道就不要你陪我到这鬼地方来了,你却不听,现在知道怕了吧?”致远笑着道。

    “谁害怕了?”琴立刻反驳道。

    “哦,没怕没怕,是我害怕了。给我找件衣服来,这鬼地方不穿件衣服,皮会剐破的!”致远揉了揉一处被荆棘划破的伤口,漫不经心地道。

    琴忍不住好笑,但顺从地迅速自致远的包裹里掏出一件素布紧身衣,问道:“这件怎么样?”

    “将就着穿吧,反正是衣服总要穿的。”致远接过衣服,迅速套了上去。

    “现在怎么办,难道今晚在这里休息?”琴问道。

    “我看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天黑得可真快。”致远望了望天空,已成了淡灰色,而沼泽中的水气更将林子罩得很紧,天色显得更暗。

    “啪……”致远在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将手中之物拿到身前一看。惊叫道:“哇……好大的蚊子,吃这么多血!不行,不行,换件厚些的衣服,否则肯定会被这些吸血鬼抽干不可。”

    “这也是没有办法,沼泽中的蚊子又大又毒,且数量极多,现在才刚刚黑,待会儿会更多。”琴叹了口气道。

    致远也禁不住苦笑道:“让你也跟我一起来受苦,真是不好意思。”

    “也没什么,其实,我也很想去一趟暴风城。”琴涩然道。

    致远心中一阵感动,道:“你也不用这样安慰我,是我的错便是我的错,也没必要为我辩护。”

    琴淡然一笑,并不作解释,只是向四周望了望,道:“我特意带来了寻木灰,只要抹在身上,那些蚊子便不敢叮咬了,不过不能直接抹在皮肤上,若是抹在脸上,会使脸皮生出红斑且奇痒无比。”

    “哦,寻木灰?这东西有用吗?”致远奇问道。

    “自然有些作用,至少会让你少受点痛苦。”琴道。

    “这倒是不错。”致远向四周望了一眼,见有几棵树比较高,竟有三四丈之高,不由得喜道:“好了,我们可以架床了。”

    “怎么架?”琴奇问道。

    致远接过自己的包。将那一串细绳和大兽皮拿出,身形如鸟一般掠上树干,再左穿又插地将细绳横在空中。

    琴却惑然不解,但看致远又折了一些树枝,更斩落几根粗枝干一阵搭拼,竟很快在那高树上架起了一个简易的“巢”,便如巨大的鸟窝一般,但却是横在空中,并不与树杈和大树干接触,而是像个摇篮秋千般地悬在那根细绳之上。

    致远将兽皮向那空中的巢上一铺,身子轻巧地躺了上去,竟晃晃悠悠,稳稳当当。

    “怎么样?”致远向下面仰望的跂燕问道。

    “你小心一些。”琴叮嘱道。

    “放心好了,这是我发明的空中摇篮,万无一失,可是我独一无二的手才能编织而成,别人绝对达不到这般效果。”致远自信地道。

    琴见致远在上面翻来覆去,那个“巢”却并没有塌下,也稍稍放心下来,她也知道,只要不把那几根大粗枝压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致远飞身而下,道:“这个‘巢’便给你了。”

    “那你呢?”琴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要来。便只准备了一根绳子。不过,我在树杈上再搭个‘巢’也无所谓呀。”致远耸耸肩道。

    “这怎么行?……”

    “少啰嗦了,现在可是共患难哦,你若再推辞,明天我就一个人走了。”说话间致远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琴跃上树杈,将琴稳稳当当地放在“巢”中。

    琴大羞,但却又无法抗拒致远的大力,只得乖乖地坐入“巢”中。

    “好了,给我一些寻木灰吧,我再找点枝叶为自己做个头盔就行了。”致远笑道。

    琴忙自包裹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致远。致远在接过小瓶之时,一把拉过琴那柔嫩的玉手,轻吻了一下,然后不等琴反应,倒翻了一个跟斗,大笑着掠向另外一根树杈。

    这一夜,致远并未能真正地睡着。并非因为蚊子的骚扰,寻木灰还真有效,竟然没有一只蚊子来叮咬。不过,致远也见识了沼泽之中蚊子的可怕场面,如果在白天看,定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那群体嗡嗡之声像是古乐队在奏乐,又杂乱无章,吵人之极。

    致远倒不怕被吵,只是在这荒野的沼泽之中,他不能不加以提防,而这夜他消灭了五条欲自树上偷袭而至的毒蛇。他更发现林间在夜里出没着一种他以前见都未曾见过的怪物,六足如同蜘蛛,但却顶着鼠头,横着四处爬行,却是以蚊子为食,浑身长着惨绿色的毛,在夜里倒也骇人。不过,这怪物并没有来骚扰轩辕和跂燕,但到了天将亮时,这怪物便迅速钻入腐叶之中,显然是生长在地底之下。

    林间也有一些如蜥蜴般的东西,但却长着极尖极长的嘴,锋利的尖齿在喉上闪着幽光,似鳄非鳄,似蛇非蛇,在头顶长着一只暗红色的角,这种怪物似乎专门抓那蜘蛛般的怪物吃,而且吃蛇,曾在致远的树下徘徊了一阵子,但却无法上树。这才悻悻而去。

    琴似乎睡得很香,有致远在其身边相护,她很放心,也很坦然,加上第一次睡在这空中之“床”,感觉极为舒服,竟然感觉不到这里是蛮荒的死亡沼泽。而且,致远在设计这个“巢”之时,专门设了一些遮挡露水的顶棚,也不用担心露水,自然是睡得极为香甜,抑或是因为白天又惊又累,这才能安然入睡。

    天仍未大亮,致远便催醒了琴,道:“快起来,瘴气快来了,再不起来可就永远都醒不了喽!”

    琴慌忙坐起,在微微泛青天光之下,也看到了远处一层灰色的雾气正向这边移来。

    “来!”致远伸手拉着亲自那“巢”中下到树杈之上,道:“收拾东西,我来拆‘床’!”

    琴揉揉眼,理了一下头发,依言收拾起行囊。致远却将那绳子的几个结解开,然后伸手一拉一抖,整个精巧的“巢”竟轻易瓦解,只让琴惊服不已。

    “咕咕……呱呱……咕……咕咕……呱……”一阵怪响竟是自琴的包袱中传出,只吓得琴忙惊呼着松开手中的包袱。

    包袱落地散开,里面竟爬出一只奇大的蛤蟆,这蛤蟆身体的颜色竟极杂,到处都是花斑,叫声极响。

    “是一只蛤蟆!”致远不由得好笑道。

    琴的脸色有些苍白,抓住致远的手,几乎嵌入了肉中。

    “你怎么了?”致远感受到了琴内心的极度紧张,关心地问道。

    “七彩花蟆,这是花蟆凶人养的剧毒之物。”琴有些惊惶地道。

    “花蟆凶人?难道沼泽之中还有人居住吗?”致远奇怪地问道,同时伏下身来将琴的包袱从内向外整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第二只。

    “你说的不错,花蟆凶人总是住在最为恶劣的地方,我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住在这片沼泽中,但据说,在这死亡沼泽之中的人,这些人都神秘之极,比之这沼泽之中的毒虫猛兽更为可怕。”琴心神稍定地道。

    “花蟆?”致远赶上几步,一脚踏住那只七彩花蟆,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群什么人,但是他们确实很可怕。”琴解释道。

    致远心中暗惑,他倒是并不知道这些,但他却知道花蟆凶人与钱庄有着交往,如果这只彩蟆真是花蟆凶人之物的话,很有可能是帝十让花蟆人来沼泽之中追杀自己。不过,他并不害怕这些。

    “这的确是七彩花蟆,但怎么会跑到我的包袱中来呢?”琴奇道。

    “可能这只七彩花蟆能爬树,爬到你的包袱中也说不定,谁叫你将包袱挂在树干上?”轩辕道。

    “只怕花蟆凶人只怕已到了这附近。”琴担心地道。

    “这样岂不更好?至少,我们这一路走过去便不会太寂寞,难道不是吗?”致远笑道。

    “他们比钱庄人更可怕……”

    “不必想他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吧,瘴气就要来了。”致远将包袱温柔地挂上琴的肩头,淡然道。

    琴望了致远一眼,心中充满了温暖,道:“我知道前面有条小河,河水很干净,我们去那里洗漱一下,吃点干粮吧。”

    “哦,那是再好不过了。”致远微感兴奋地道。

    “难得,难得,这种地方居然会有这么明净的小河,真是难得!”致远不由得赞叹道。

    “若不是我曾和父亲来过一次,也不敢相信这个地方会有这样一条美丽的河流。”琴忍不住踏入这条以卵石为底的小河。

    致远只感觉这里的天空似乎也明朗了许多,忍不住长长地吁出一口闷气,问道:“你跟你父亲来这地方干什么?”

    “别看这里是一片死亡之地,但也有许许多多的奇珍异物,有许多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的东西……”

    “就是为了找这些奇珍异物吗?那也未免太冒险了吧?”致远不以为然地道。

    “你不也是在冒险吗?”琴伸手捧了一捧清凉的河水,笑了笑道。

    致远也不由得笑了笑。

    “其实,何为值?何为不值呢?生命无常,天意难测,谁能说庸碌一生,无风无浪的一生便是幸福呢?”琴说完将手中清水送入口中。

    致远不由得对这位娇滴滴的美人刮目相看,忍不住鼓掌赞道:“说得好,说得好,真是深得我心。”

    “哦,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琴这一问才知道自己的话是多余的,自致远的这一切表现都可看出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庸之人,旋又自顾地对着致远笑了笑。致远也笑了。

    致远脱下皮靴,也光着脚丫踏入浅浅的河床之中,狠狠地搓了一下脸上的血腥,那冰凉的清水一触肌肤,顿时让人只觉得神清气爽。

    “真舒服!”致远猛地痛饮一气,拍拍胸口,欢悦地道。

    “好好地享受这里的清泉吧,以后的几天中,只怕便没有这么舒服的地方可供我们休息了。”

    “昨晚为什么不带我来这里?这也不是很远嘛。”致远有些讶异地道。

    “晚上就没有这么宁静了,晚上这里也许是最为危险的地方,那个时候来,恐怕咱们都得喂入怪兽们的腹中了。”琴煞有其事地道。

    “不会吧?”致远打量了四周一眼,并没有发现特别的异常。

    “这条小河全长只有四里路,没头没尾,河水自一个地下石缝中流出,然后再流入黑水潭。白天,这里一片宁静,但到了晚上,黑水潭中的怪物们便会沿着河岸爬上来,四处出没,这里最为通风,也是怪兽最喜欢的地方,你说我们晚上能来吗?”琴反问道。

    致远一愕,显然琴并不是在说谎。

    “如果不是这条河的水每一刻都在不停地流动的话,这里的水根本就不能喝,甚至连洗脸都不能,只怕也会和其他的地方一样满是淤泥腐臭之味了。”琴又补充道。

    “那倒是很有趣!”致远踏着水底卵石,竟生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感觉真好。”琴洗漱完毕,忍不住道。

    “我的感觉也不错。”致远两眼丝毫不移地盯着琴洗漱,似笑非笑地道。

    琴俏脸微红,佯嗔道:“你干嘛贼眼兮兮地看着人家?”

    致远好笑道:“当你在穷山恶水之中发现一朵绝美的花,你会不会多留意几眼?”

    “贫嘴!”琴佯怒道。

    致远却欢快地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身边一块干净的石头,坦然道:“来,先坐下来歇歇,想想在下一刻便要去面对那些穷山恶水,与死亡挣扎,我们也不能不在这里多留恋一会儿,是吗?”

    琴犹豫了一会儿,旋又很坦然地坐到致远的身边,笑道:“人的惰性便是这样培养起来的,越坐越想坐,难道你不怕坐久了会后悔来到这片死亡之地吗?”

    致远不由得又笑了,扭头神情专注地望着琴,认真地问道:“你有没有后悔来到这个地方?说真话!”

    “如果说没有那是在骗人,但人的情绪绝非每一刻都是稳定的,偶尔会后悔,但大多数时间是无悔的,所以这是可以原谅的。”琴坦诚地道。

    “哈哈,你也真够老实的,不过坦白得可爱,我也跟你一样,有时候后悔,在怀疑这次的决定是不是一个很大的失误,但过后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人的一生能够有多少时间去尝试一些新鲜的事物呢?如果为一件事去后悔换得痛苦,倒不如为获知一件新鲜事而欢喜。所以,无论这里的风景多美,都不足以让我驻足不前,顶多只能作一个短暂的品味。”致远笑道。

    琴心神为之雀跃,兴奋地道:“这次看来我是没有选错合作人!”说完竟主动地伸出手来。

    致远一怔,大感有趣地伸手相握。

    “我们一定能够走出这片死亡沼泽!”琴一时间似是充满了无限的信心。

    致远讶然地望着琴,不知道琴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说。

    “怎么,不说话了?”琴一时间变得极为主动,问道。

    致远干笑道:“你的变化让我吃惊,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喝多了撑坏了。”说到后来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琴先是一愕,旋即也欢笑起来,道:“我只想给你打打气而已。”

    “你这样一来只怕把我的锐气都给夺了,把我的气焰都压下去了,哪里是打气哦,我怀疑你是故意整我……”

    “活该,谁叫你贼眼兮兮地老是不安好心?”琴不打自招地打断轩辕的话,笑骂道。

    “哈,你居然这般猾头,你直说不就得了?何必这般压人风头,打击我男性的自尊呢?”

    “有这么严重吗?谁能压得住你的风头?”琴好笑地道。

    “难怪你们族中的年轻男子都对你敬而远之,原来是你故意整他们。你的心计我算是服了,好好合作吧,有你这聪明而又富有心计的美女合作,肯定能顺利过关!”致远笑道。

    “你不应该是个喜欢揭短之人,人家往日的表现只是想少一些纠缠,多点时间给自己而已,谁整了他们呢?是他们不够自信而已。”

    “所以你就变得高不可攀,他们可望而不可及了……”

    “还提!”琴有些不高兴地道。

    “哦,好了,不说就不说,不过,以后我知道你的这一招,便可以想法破解喽……”

    “谁怕你破解?不过,我还是事先告诉你一声,别太自信了哦。”琴顽皮地向致远眨了眨眼睛,充满了挑战的意味。

    “嘿,我还从来没怕过……”致远说话间猛地将琴向怀中一带。

    琴一惊,正欲惊呼,却被致远封住了嘴唇,然后便无法控制地被致远夺去了初吻。

    致远毫不客气地一气痛吻,终于攻开了琴的牙关,然后便是一阵如火如荼的长吻。正当致远志得意满之时,蓦地一声痛呼,忙推开琴。

    琴也一挣而开,似笑非笑地望着致远得意地道:“这是给你这个小无赖的一点点教训。”

    致远伸手在疼痛的唇间一摸,手上立刻留下一丝血迹,恼道:“你怎地咬这么重?都出血了!”

    “哈,我还没追究你强占人家便宜的罪,你反倒责怪我这被欺负的弱女子的罪名来,我可不干!你欺负了我,我咬了你,大家扯平,谁也不欠谁,如何?”琴狡黠地一笑道。

    致远心中只好自叹倒霉,气鼓鼓地道:“谁叫你向我挑衅?”

    “嘻,我向你挑战又不是要与你比力气,而是看谁先向谁投降,而且是心服口服!”琴丝毫没有惧意地道。

    “我可没答应接受,我退出,这么凶的女人我可受不了……”

    “啧……”这次琴竟主动在致远的脸上亲了一口,便哄小孩一般道:“哦,别生气了,何必这么小气呢?大不了,我也让你咬一下不就行了?”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致远大喜道。

    琴又一下子嬉笑着跑开,笑道:“相信才是傻瓜。”

    致远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不过此刻经这么一闹,心情似乎好多了,忖道:“女人就是这样,爱上了一个人后,变化竟这么大。”同时暗自庆幸一路上能有一个活泼的伴儿,那这一路也不会寂寞了。

    致远心里哪会不明白琴实已爱上了自己,只是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更是一个很懂得情调的女人,与袁梅的媚骨完全不同,更有异于慕青的清新纯洁,也有异于初夏的奔放善良,与傲珊的忧郁含蓄也不相同,更不像有些女子那般小鸟依人。不可否认,这也是一种极度让人着迷的魅力。

    “好了,不闹了,我们还是赶路吧,穿上你的鞋!”致远微微收拾心怀笑道。

    “还真有点舍不得走了。”琴神情一肃,淡淡地道。

    “要坚信,前途还有更好的风景!”致远一边穿鞋,一边笑道。

    琴也笑了,重复道:“前面有更美的风景,是啊,多好的希望!”

    致远一紧裤腿,抬头望了望天空,豪气万丈地道:“人,只要希望不灭,前途永远都是美丽的,这就是为什么人每天都在进步的原因。只有拥有了希望,才会去追求、求索,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完美,只要我们有信心,有目标,这死亡沼泽又算得了什么?”

    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但突然又露出惊骇之色,同时惊呼:“七彩花蟆!”

    致远也一惊,忙转身望去,只见数百只七彩斑斓的蛤蟆缓缓爬来,那一对对鼓出的眼睛都注视着他们两人。

    致远一挽背包,迅速在胸前打了个结,身子疾退,与惊惶的琴并肩而立。

    “怎么办?定是花蟆凶人来了,否则怎会出现这么多七彩花蟆?”琴担心道。

    “别怕,有我在,没有谁能伤你!”致远肯定而坚决地道。

    “咕咕……呱呱……咕咕咕……呱……”数以百计的七彩花蟆似乎感受到了致远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齐声高叫了起来,倒也热闹至极。

    “这东西可以喷出毒液,我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琴提议道。

    致远笑了笑,道:“我们已经不能轻松地离开这里了。”

    琴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一眼,除这河边那窄窄的两道乱石滩外,其余的地方全都是一望无际的杂草,偶有一些矮树,却是了无生机地立着,天空之中除了凶猛的大鹰,便没有其它鸟类敢逗留于这一方天空。

    有风吹过,更送来一阵阵腐泥的气息,琴没有发现什么。

    致远摘下琴肩头的大弓,搭上箭,竟对准天空中盘旋的大鹰。

    “你干什么?”琴大为不解地道。

    致远神秘一笑,蓦地箭头忽转,只听“嗖……”地一声,利箭已没入不远处的一个土堆。

    “轰……”土堆突地被炸开,一道暗影狂嚎着冲霄而起。

    “嗖嗖嗖……”致远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冷哼一声,利箭衔尾而出,快捷无伦。

    “呱……”数百只七彩花蟆中发疯似地向致远扑到,跃起的速度和距离让致远吃了一惊。

    致远惊而不乱,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慌乱,在三支劲箭连珠发出之时,大弓斜拖而下,幻起一幕弓影,疾扫那发狂扑来的七彩花蟆。

    “呀……”“噗噗……”

    一声凄长的惨叫声响起,致远的大弓已经将第一批攻来的七彩花蟆尽数扫开,中弓的蛤蟆无不骨碎肉裂。

    “下水!”致远一带琴,双双跃入河水之中。

    琴也惊讶无比,因为她看到那土堆之中竟窜出了一个人,但这人却无法躲过致远的连珠之箭,再自空中重跌而下。

    “咕……呱……咕……”致远一退入水中,那群七彩花蟆也迅速跃入水中。

    致远淡淡一笑,带着琴趟到河水的对岸。

    “花蟆凶人来人!”琴极为惊惶地道。

    “胆敢向我挑衅者,杀无赦!”致远冷厉而又自信地道。

    “这些蛤蟆怎么办?他们会喷毒气……”

    “放心,我们待它们一自水中跃起,便凌空将他们杀死,谅它们也没有机会吐毒液,而且自水中跃出,弹跳力也大喊……”

    “呼……”说话间致远竟一抖腰间的钩索。

    索势如龙,准确地抽在几只跃起的七彩花蟆身上。

    “咕呱……咕呱……”七彩花蟆似是面对前世的大敌一般,前仆后继地向致远扑到,但却没有一只能进入致远半尺范围之内,而致远手中的钩索来去如风地不停抽击,几乎是在身子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而撞上索网的七彩花蟆,立刻被弹出,横尸当场。

    “还不出来吗?难道要我杀光了你们的宝贝才肯出来见人?”致远高声喝道。

    琴望着致远那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竟能将一根钩索也拿来变成厉害的武器,心中不禁又是惊羡又是欢喜,此刻她完全放心致远有能力保护她。

    “啪……”致远的钩索沉重地抽在最后一只七彩花蟆的背上,竟将这只花蟆如碎了的鸡蛋般击成一摊碎肉。

    “呼呼……”致远将钩索在河水中搅绕了几下,这才利落地缠至腰间,钩索几乎如活蛇一般,富有灵性。

    “太棒了,你一定要教我!”琴欢喜地拉着致远,惊羡地道。

    “只要你愿意学,我也不会吝啬的!”致远淡淡地笑了笑道。

    “我当然愿意学!”琴认真地道。

    “我们过去看看那只大蛤蟆!”致远说着,拉起琴趟过小河,向那土堆行去。

    来到土堆旁,致远和琴不由得呆了呆。

    “人呢?怎会不见了?”琴惊讶地道,刚才她明明看见那人中箭,而且是致命之处中箭。

    致远也沉默了,地上有一摊血迹,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人呢?他对自己的箭法极有信心,在他的印象之中,那人必死无疑,可是为何看不见尸体呢?

    致远抬目四顾,却只能看到草涛起伏。

    “尸体已被人带走了!”致远肯定地道,同时他也可以肯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刚才他感觉到身边至少有三个以上的敌人,只是他只能够觉察其中一人的位置。而此刻他感觉之中的敌人消失,也证明这群人已经偷偷潜走,而且带走了同伴的尸体。

    “他们怎会这么快便消失了呢?又是自哪里离去的?”琴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一切只能去询问他们了。”致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心中也泛起一丝难释的寒意。他竟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潜入他跟前的,而这几人又是如何离去的,这绝对是个失误,也可能这会成为他的致命之处。

    也许,正如琴所说,这便是花蟆人的神秘和可怕之处。

    “走吧,他们都已经离开了,相信不会很快便来缠我们。”致远安慰琴道。

    望着那茫茫的荒林,琴的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安,但此刻她相信致远。

    黑水潭,只是一个极大的沼泽湖,至少绵延方圆数十里,而且成一个狭长形。

    水潭的尽头是一道高岸,小河之水飞落数丈之后注入黑水潭之中,这也许便是黑水潭中的鱼为什么不能爬入小河的原因。

    致远惊奇地发现,有几只极大如蛇却长有四足的怪物正在飞泻而下的河水下冲澡,相互嬉戏着。

    致远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东西,大感惊奇,那些怪物根本就不在意致远和琴的到来,只顾着戏水嬉戏。

    致远还发现这些怪物的头上长着一道长冠,似鱼鳍而又不是鳍,体长至少有两丈。

    “这是什么东西?”致远疑惑地向跂燕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攻击起来很凶猛,但只要不惹怒它,它不会主动攻击人。”琴解释道。

    “哗哗……”致远正说话间,黑水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搅开了,巨大的浪头冲天而起。

    “快躲开!”琴吃惊地拉着致远躲在一块大石头之后。

    “怎会这样?”致远望着翻腾的潭水,吃惊地问道。

    “哗……”一根如同巨大石柱般的大尾破水而出,又重重地拍打在潭水之上。

    “哇,是水怪巨龙!”琴惊道。

    “它此时正被一群小怪物攻击,你看它身上那红壳的怪物。”致远一指水中拱出的巨大背脊之上的那一只只有脸盆大的红壳异物。

    那红壳异物似乎根本就没有头,但却有八只如利刃一般的尖足,深深地刺入那拱起的脊背之中。便像是吸附在那巨大水怪身上的大螃蟹,但这东西的眼睛竟生在那红壳的中间。

    “哗……哗……”这次水中那庞然大物的头颅露出了水面,竟是一只巨大乌龟的脑袋,但却披着火红的鬃毛。

    “嚎……”那怪物似乎是不堪痛苦,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狂嚎,那巨大的躯体竟达七八丈之长。

    “轰……”龟首怪物的长尾重击在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但见石屑乱飞,水花四溅。

    致远惊讶地发现,那红壳怪物依然没被甩下,虽然红壳被砸破,但它吸附之紧只让人惊叹。

    那几只本来嬉戏的怪物似乎对这一切见怪不怪,根本就无动于衷,还是在极为悠闲地拍水、游弋。

    正当致远看得惊心动魄之时,突然觉得身子一紧,一只柔软滑腻的长臂无声无息地卷住了他的腰际。

    “啊……”琴一声尖叫,一团绿色的怪物飞速自致远身边滚过,而琴正是被一条长长的绿臂所缠。

    “呼……”致远大惊,发现自己腰上所缠之物也是一条长满绿色青苔的滑腻肉臂,那肉臂之上似乎充盈着强大无比的力量,带着致远不由自主地滚出。

    “铮”!致远大惊地出剑。

    “哧……吱……”一声清响,那绿色怪物发出一声尖叫,如一团泥揉而成的球体,向黑水潭滚去。

    “救我……”琴绝望地惊呼。

    致远身形飞射而出,他绝不能让那怪物将琴带到水中去,入水只会是死路一条。

    “呼……”那缠住琴的绿怪自那一团球似的身体之下又射出一条手臂,如鞭般向致远卷到。

    “来得好!”致远不惊反喜,低喝一声,腰间的铁钩飞速划出。

    “哧……”那怪物一声尖叫,竟被铁钩刺入那条打横的肉臂之中。

    “你给我回来!”致远身子猛地翻转,钩尾的长索以极速缠上数层,喝道。

    那怪物一挣,但无法脱开铁钩的制约。

    致远身子落地,差点被那怪物的巨力给拖了过去,但旋即又稳住了身子,猛地将绿怪拉了回来。

    那怪物“吱……”地又一声惨叫,毛茸茸的躯体迅速向致远回扑,本来为一团的躯体竟散开成扁平的一张巨大的绿皮,而在绿皮边扭曲着几条腕口粗的手臂,琴便在其中一条手臂之上,但看样子已经昏迷过去。

    致远见这怪物如此异形,竟呆了一呆,也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呼……”怪物如一张大网般向致远包抄过来,似乎要将致远完全包在这张长满绿色苔藓和茸毛的皮毛之中。

    怪物扑过五尺之中,致远才陡地惊醒,他本被这一张活生生的绿色肉皮给怔住,但在怪物进入他五尺之内时,他便发现了怪物那张开的小嘴——在绿色的肉皮之中露出了一对小小的红色嘴唇,在两面嘴唇之中却有一根针状的硬刺。

529:花蟆凶人

    529:花蟆凶人

    529:花蟆凶人

    这是一张绝对使人恶心的嘴。让致远想到鸡的**,只是此刻这两片细小的红唇在轻轻地蠕动着,使得其形状更为恶心。

    致远低吼一声,利剑飞速划出,他不能让这怪物靠近,是以,他必须出剑!

    “哧……”致远的剑犀利无比地划开怪物的躯体,但怪物似乎根本就没有感到任何的痛楚,依旧扑上了致远的身子。

    致远大惊,他感觉这怪物的那张小嘴似乎可以移动,一剑竟未能够斩中,只是在怪物的身子上划开了一道近两尺的创口,更没有一点血迹。

    “噗……”致远的身子被怪物那铺开后扁平的躯体包个正着,那几有两丈大小的一张肉皮包裹致远是足足有余,但对致远威胁最大的还是怪物那张生有硬刺的嘴。

    “啪……”百忙之中,致远根本就来不及再出剑,只好伸手一把抓住那根坚硬,任由怪物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怪物的肉皮一触致远的身体便立刻紧缩,狠命地向中间紧裹,似乎要把致远揉碎。同时,也发出一种奇怪的尖叫。

    致远暗自庆幸他已在怪物的身上划破了一道两尺长的裂口。这个裂口刚好可以让他的头脸挤出去透气,否则的话,即使不被挤死,也会被闷死在这怪物的皮肉之中,但致远没有半丝欢喜,因为他感觉到这怪物一包紧他时,便分泌出了一种滑腻的液体,使他想大口的呕吐,更使得他神经有些麻痹之感。

    “呀……”致远强提一口气,放声狂呼,他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在强大无匹的外在压力之下,已在经脉之中狂窜,而丹田之中更升起了一团犹如熔岩的热流奔涌向四肢百脉,抵消了神经的麻痹之感。

    “轰……”致远将真气催至巅峰,化成一股洪流自每一个毛孔爆发而出,身子猛挣之下,那怪物竟不堪刺激地一声尖叫,皮肉爆碎成一块块。

    致远发现自己的衣服竟全被腐蚀,而琴的身体也滚落在地,只是那条肉臂竟仍是活的,开始蠕动,且以很快的速度向水中逃逸。

    致远骇异莫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怪物被爆得四分五裂后,那肉臂居然还能独成一体地活动,但是他怎容这条肉臂带走琴?迅速出刀斩落。

    肉臂断落,分为两截,琴被致远抱起。那截肉臂却飞速逸入潭水之中。

    致远解开缠住琴腰肢的肉臂,竟发现琴的腰际衣衫也已被腐蚀,本来滑嫩的皮肤竟起了一个个细小的水泡,不由得大为怜惜,也心痛不已,却暗自庆幸自己那特异的体质。

    致远忙回头找寻背包里的东西,但是另一异象更让他惊骇莫名。那四分五裂的绿皮怪物竟然一块块地很快又生长在一起,缓缓地爬动起来。在致远转身之时,那怪物似乎意识到了致远的可怕,迅速缩为一个大球,向潭水之中滚去,还有两块碎片竟然也不要了。

    致远呆呆地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他弄不清楚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居然杀也杀不死,连碎尸都不怕,他不由得心头发寒地四顾一眼。刚才是他们的疏忽,也是这怪物掩护得极好。其实这很正常,那怪物只要缩成一团,不动一下,谁也只会将它当成一个长满绿色杂草的土堆,谁又会想到它却是一只可以致命的怪物呢?

    所幸那背包是以兽皮所制。虽然腐蚀了些,但仍未全破。

    致远立刻找出一些药膏,小心地为琴伤口处抹上,更为琴扎了几针。他知道那怪物所分泌出的液体不仅可以腐蚀人体,还能够将人麻醉,是以他才会为琴扎几针。

    琴“嘤咛”一声醒来,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腰间的刺痛让她吃了一惊,而当她看到有些狼狈的致远正在她身边关切地注视着她时,不由得“哇”地一声扑在致远的怀中哭了起来。

    致远紧紧地拥住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不用怕,没事了,不会有事的……”

    在经历过生死之后,琴竟然表现得特别脆弱,但哭了一阵子后,似记起了这里还是属于死亡地带,忙停止抽噎道:“走,我们离开这里!”

    致远吸了口气,道:“好的,现在没事了,有我在,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琴轻轻地推开致远,俏脸之上依然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但她的双眼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致远,半晌,才凄然而惶恐地喃喃道:“亲我,我怕!”

    致远心中一阵痛惜。他知道此刻跂燕内心一定是充满了恐惧,而这也是因为对方真的爱上了他。当一个无惧生死的人突然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再次面对生死之时,便会生出恐惧和害怕,他们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再也见不到深爱的人。是以,致远知道惟一可以消除琴内心恐惧的办法,就是要让琴感到他的存在,感到他也在深切地呵护和痛爱着她,惟有这些真实的感受方能够驱散那虚无的恐惧。是以,致远温柔地吻了上去,倾注自己所有的热情和对琴的痛惜,温柔地、轻轻地吻向了那两片嘴唇……

    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犹如找寻到了生命的真正意义,也像一个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一切的一切都由温柔变得狂野。

    “我们回到小河边去!”琴在致远的耳边轻轻地道。经过一番暴风骤雨般的狂吻后,她的体内荡漾着无法抑制的春情。她脑海之中不再存在恐惧,而是存在着一种莫名的冲动和向往。

    “为什么?”致远有些不解地柔声问道。

    “我要在那里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我愿意被你所主宰,愿意做你的女人!”琴双手紧勾着致远的脖子,眸子里闪烁着似火般的热情,认真地道。

    致远一愣,心中涌起了一丝感动,轻轻地在琴额头吻了一下,道:“你现在受了伤,不易做这些。等你伤势稍好,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地做一回真正的女人。”

    “我害怕会没有明天!”琴幽怨地道。

    “会有的。虽然生命在这里显得有些单薄、脆弱,但大自然之神会庇佑我们的,我相信自己可以把握这一切!对我有信心些,好吗?”致远肯定地道。

    琴咬了咬双唇,再深深地看了致远一眼,主动地吻了一下致远的额头,柔声依恋地道:“我相信你!”

    致远悠然地笑了,重重地抱起琴的身子,撕碎一件衣衫为她腰际缠好,才伸手搭着已站直的琴的双肩。深情地注视了她一眼,道:“我要你在没有任何外在的压力之下,心甘情愿、心服口服地做我的女人!”

    琴也笑了,有些羞涩,但也很快恢复了先前的洒脱,道:“我已给你一次机会了,是你自己推脱了,人家早已心甘情愿、心服口服地要做你的女人了。”旋又笑道:“算我没有看错人,你还算是一个不乘人之危的小人。”

    “哦,原来你是在故意试探我,好了,我要不顾一切地做一回小人。”致远故意道。

    “你并不是要做小人,而是要做死人!”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自荒林之中传了出来。

    致远和琴同时一惊,目光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却见三名满脸油彩的人分开杂草缓缓行出,就像是三只巨大的七彩花蟆。

    致远和琴在刹那间明白了这些人的身分,因为这些都是极为易见的。

    “花蟆人!”致远冷冷地道了声,同时回过头来望了望黑水潭,却发现那龟首异兽已经去远,水潭也变得静悄悄的。

    琴心中微惊,她已清晰地捕捉到来自致远身上的杀机,浓郁得像有一层薄冰浮在虚空,但她却感到与致远相接触的身体有一股热流传来。

    “如果你肯束手就擒,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那三名汉子与致远相距五丈驻足,其中年长者以傲气凌人之调说道。

    “是雏松让你们来的?”致远冷冷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那人道。

    “哼,钱庄会给我一条生路吗?”致远感到有些好笑,反唇相讥道。

    没想到那人并不以为耻,悠然地道:“如果你肯束手就擒,我以佘痴的名义担保你不死!”

    “佘痴?倒是个有趣的名字,就是不知道值些什么?不过我要遗憾地告诉你,我没有必要期待别人去为我乞求生路,更不会向任何人屈服,也没有谁有这个资格!”致远毫不客气地道。

    “年轻人,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口气跟人说话,是因为你的确是个人才,但如果你执意要与钱庄过不去,那样对你半点好处都没有!而你年轻的生命很可能会毁于……”

    “佘痴。族长并没有让我们说这么多废话!”佘痴身边的高个子冷冷地道。

    “我办事有自己的准则,不需要别人指点!”佘痴冷冷地道。

    “你……”

    “涂炭,不要争了,我们的任务是将这小子带回去,无论死活,你们何必这样?”另一名一直未出声的汉子道。

    佘痴无可奈何地望了致远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竟然似对致远抱有极大的同情。

    致远心中微讶,对这佘痴不由得另眼相看,但他却并不在意地道:“想带我走?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年轻人,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佘痴说话间翻掌而出,劲气四射。

    致远微惊,惊的是佘痴的掌力之浑厚,当然,致远从未怕过谁,便是在面对帝恨和青天、青云那样的人物都不曾害怕过,又怎会在意佘痴?不过,他对佘痴的善意微微有些好感,至少并不讨厌这个人。是以,他并没有出剑,也不曾出刀,只是冷眼相望佘痴那急速破空的手掌。

    “小心!”琴关心地呼道。

    致远笑了笑,笑得极为自信,似乎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值得他去担心的事和物。

    佘痴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似乎对致远的大胆和狂妄有些惊异,因为从没有人敢如此轻忽他的掌力。不过,便在他惊异之时,致远出拳了。

    致远出拳,稳稳当当、不偏不倚、毫无花巧地击中了佘痴的拳心,拳速之快,使得佘痴想变招都没有任何的机会。

    “轰……”一声沉闷的巨响,佘痴竟然立足不住地猛退四大步,而致远却只是上身稍晃了一下,神情极为悠闲洒脱。

    涂炭的脸色微变,向另一人打了个眼色,两人身形飞速向致远夹攻而至。

    致远冷哼一声。对于这两个人,他是半点好感都没有,自然不会在意痛下狠手,但凭这几个人的实力,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虽然他感到这三人的实力不错,但顶多也只是与郑魂那群杀手不过伯仲之间,对他来说并不是很有威胁性。是以,他并没有出兵刃的意思,因为这几人也没有用兵器。

    涂炭的掌到中途,突化为爪,速度快极无比,而另一人的十指却在一路攻来之时作出繁杂之极的动作,若非轩辕的眼力过人,只怕早已被那些混淆视线的动作弄得眼花缭乱,而不知该如何防守了。

    也的确,满天满眼尽是指掌交错,确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不过,这两人的速度比之残刀却要逊色一些,根本就逃不过致远的眼睛。

    致远出手,平平淡淡,但却优雅之极,像是信手拈花,给人以极为曼妙而洒脱的轻松感。

    涂炭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惊骇,他想变招,但他却无法比致远的动作更快,便连撤手都来不及。致远的手已经搭在他的脉门,另外一人却击了个空,致远已缩身以手肘疾撞向涂炭的小腹。

    涂炭身子狂扭,欲抬膝相顶,但脉门涌入一股几乎让他神经为之麻痹的力量,使他身不由己地前倾,撞向致远那倒撞而出的手肘。

    另一人一击击空,却舍致远而扑向琴,他自然知道可以利用这个女人来对付致远,而且绝对是个好主意,但他却忽视了致远的脚。

    致远在出手肘之时,底下也无声无息地出足倒勾。

    “砰……哇……”涂炭受到致远的手肘一击,五脏几乎尽裂,控制不住地狂喷出一口鲜血,而他的同伴小腿骨受到重击也一个踉跄,抓向琴的手抓空,但却倒霉之极地刚好遇上琴拔剑。

    琴绝不会有丝毫留情,奋力狂刺,短剑几乎毫无阻碍地推进对方的身体。

    佘痴惊得张大了嘴,这个结果太快了,但并不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其实,他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他还是出手了,毕竟涂炭是他的同伴,总不能望着同伴去送死吧。

    佘痴出手,但却只是伸出一半便再也没有办法推出这强劲的一掌了,因为致远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抵至他的咽喉。

    佘痴没有见到致远是如何出剑的,是以他的惊骇是无与伦比的,致远的剑实在太快,快得让他头皮发麻。

    致远并没有杀他,只是淡淡地道:“你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佘痴没有说话,涂炭正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事实证明致远所说的并不是虚言痴语。

    致远缓缓收回利剑,冷眼与佘痴相对,悠然道:“带着他回去向你们的族长说,我致远并不想与花蟆族为敌,但如果他执意要我致远的命,我会让他后悔的!”

    佘痴有些惨然,但也很诚恳地道:“你斗不过他们的,在这沼泽之中,没有人比他们更可怕!”

    致远一愕,冷然道:“斗不斗得过那是我的事,如果再不走的话,也许我便会改变主意,你也会后悔的!”

    佘痴落寞地笑了笑,道:“我只想告诉你,我们并不是真正的花蟆族人,只是他们的蛙奴,这次他们只是想让我们来试探一下你的真正底细,当他们自己出手的时候,将不会有丝毫人性的存在。话尽于此,祝你们好运!”

    致远又一呆,心忖道:“难怪世人说花蟆人凶残成性,而眼前的三个人却并不是人性全泯,原来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花蟆人。”

    琴听说这三人并不是花蟆人,不由得为自己错杀了人而不安起来。

    望着佘痴抱着涂炭蹒跚而去,致远心中不由涌起了一丝忧虑和不安。

    致远很少会不安的,但是在听了佘痴的话后,他不由得担心起来,或许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琴。

    对于他自己,致远自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但是如果琴出了意外,难免会是对他极为沉重的打击。

    “我们也该走了!”致远出言道。

    “呀……”致远正回头之时,突然听到涂炭和佘痴传来一声长长的惨叫。

    致远脸色为之一变,扭头一看,却见佘痴身形疾速掠起,似乎是地面上有咬人的蝎子,而涂炭的躯体并没见到。

    致远一夹琴,向佘痴掠起的方向赶去。

    “轰……”一堆泥土猛地炸开,一道灰色人影掠向腾空而起的佘痴。

    佘痴大吼一声,双掌向掠至的人影猛击,“砰……”一声闷响,致远发现佘痴的双掌竟被对方吸住,两人的躯体同时从空中坠下。

    “救我——!”佘痴绝望地惨呼道。

    致远心头有些发寒,抑或是因为佘痴那绝望而恐惧的惨呼。

    “嗖……”致远想也不想,那根短枪猛地贯射而出,以无坚不摧的气劲逼向那破土而出的神秘人物。

    “轰……”那神秘人物的身法诡异之极,竟然在空中突然如陀螺般旋扭起来,然后如一个巨大的钻子一般钻入地下。

    致远心中的惊骇是无法想象的,因为那神秘人物不仅仅躲开了他射出的一枪,更将佘痴拖入了地下。

    致远以极速掠至,却发现地面之上有一道突起的土堆以极速向远处移去,便如地底之下有一只巨大的翻土鼠,以绝快的速度在土里狂奔,而将它身上的泥土拱起。

    “嗖嗖……”致远扬起甩出一把劲箭,飞速地追射那突起极速移动的土堆,但他心中已经知道佘痴可能已经完蛋了。

    那突起的土堆移速极快,致远甩出去的劲箭顺着翻松的泥土钉出笔直的一排,却都只是险险追上突起的土堆。

    琴被眼前的奇景给惊呆了,但却被致远夹在怀中不知道如何是好。致远掠行如风,他的速度自是比土中疾行的怪人快,但便在他快要追上之时,土面突然炸开,四射的泥土之中,一阵凄长的如鬼哭的怪笑响起,同时也有一道身影向致远和琴射到。

    致远和琴被刺耳的笑声刺激得毛骨悚然,但致远仍不得不翻掌直袭那射来的身体。

    “佘痴!”致远很快发现那射来的躯体竟是佘痴,是以,他不得不改攻为拿。

    “啊……”琴一看致远所拿住的佘痴的躯体,不由吓得一声尖叫。

    致远也感到一阵无比的心寒。佘痴死了,但似乎全身的精血全被吸干了一般,变得枯萎,咽喉处尚有一血洞和几个深深的牙印仍有丝丝的血迹。

    佘痴竟在瞬间之中被人吸干了精血,这是多么可怕而又不敢想象的事。

    “哈哈哈……”那怪人身形自空中落下,与致远已相距十余丈,怪笑着回头向致远看了一眼。

    致远再次升起一丝寒意,他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本来白皙的脸上竟长着密密的长彩肉疙瘩,便是七彩花蟆的背皮一样,不仅如此,一头火一样的红发和两根露出唇外的獠牙,几与地狱中窜出的恶鬼没有什么两样。

    “致远,你们的下场也会和他一样,哈哈哈……”那怪人恶狠狠地瞪了致远一眼,更恶狠狠地道。

    “你是什么人?”致远木然地放下佘痴的尸体,冷杀地问道。

    “老夫乃花蟆族的吸血鬼,你记好了,下次便轮到你和这小美人了,哈哈哈……”那红发怪人邪恶地狂笑道。

    “哼,那我今日就斩下你的蛤蟆头!”致远冷哼一声,放下跂燕,如电火一般向吸血鬼攻去。

    剑气狂啸之中,吸血鬼眼中闪过一丝邪火,尖笑一声,一头扎入泥土之中,瞬间无影。

    致远大惊,身子在空中一个回旋落到琴的身边,他不敢离琴太远,如果这吸血鬼趁机向琴发难,他只怕会遗憾终生。

    “他走了!”琴指了指那在风中摇晃的杂草,有些惊骇地道。

    致远顺着琴的手指望去,果然发现一排长长的杂草如波涛一般向远方滚去,他心中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致远的目光再次落在脸色惨白如霜的佘痴的尸体上,也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恶心。

    的确,吸血鬼这一手很有威慑力,但也太过于残忍恐怖。

    涂炭也死了,死状与佘痴一模一样,显然是最先被吸血鬼吸干了精血。

    “他是魔鬼!”琴忍不住抓紧了致远的手臂,但仍掩饰不了内心的恐惧,有些颤抖地道。

    致远苦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魔功,不仅吸人精血,更能够在泥土之中穿行,这种邪功几乎是让人防不胜防,比之沼泽之中的恶兽更要可怕。

    “不会有事的,只要有我在,他便绝不会有机会出手!”致远肯定地道,旋又安慰地拍了拍琴的肩头,接道:“不要想得太多,相信我,不过,从现在开始,我要一边走一边教你武功,为你打通全身的气脉!”

    琴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激动,因为她的心神仍然被吸血鬼那惊世骇俗的残忍给镇住了。

    在沼泽之中的前进是惊险而又艰辛的,惟一让致远感到欣慰的便是相伴而行的琴。至少,为这一路增添了几分欢悦和生机。

    琴心中的恐惧也慢慢地淡化,致远一路上以金针为其打通全身的气脉,使得她只觉整个人都轻盈无比,浑身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致远更指点她往日从未接触过的绝妙剑术。一个认真地教,一个细心地学,虽不能说一蹴而就,但对琴的受益颇大。

    琴并非没有底子,在致远讲授一些简易而直接的攻击法时,以她的聪慧,很轻易便掌握了其中的奥妙。

    致远并没有任何的轻松感,事实上危机一直都未曾过去,而这与沼泽之中恶劣的环境并无关系。便是那诡异的食人草,也没有让致远惊慌。不过,致远此刻也不会再否认这的确是一片死亡之地,即使千军万马进入这片地区,幸存者也不会有多少。

    大自然的威胁虽然防不胜防,但比人为的威胁来说,却少了一分让人心惊的压力。

    吸血鬼一直都未曾出现,像是这片天地从来都没有这个人的出现,这使得致远的心头异常的沉重。

    对于吸血鬼那诡异难测的魔行,实让致远想起来都有些毛骨悚然,若非他亲眼所见,还真难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人以吸人精血为生。

    “按地图上所示,再向前二十里便到达了神秘的暴风城边境。”致远仔细地查看着羊皮地图道。

    “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琴微微皱眉道。

    “我也没有听说过,可是地图上是这么写的。不过,在这沼泽之中谁又知道它的存在呢?我们不知道暴风城边境那很正常。”致远理解地道。

    “但愿那群人不要像花蟆人一样凶残。”琴有些担心地道。

    “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惊动暴风城边境的人。”致远也表示出了自己的担心,若是暴风城边境真如花蟆凶人一般残忍嗜杀,那他们此去真算是自投罗网了。

    对于花蟆凶人,致远绝不敢轻忽,以佘痴的身手,居然在那么短短的片刻间便成了一具干尸,这确实让人心惊。

    “你还怕不怕?”致远扭头向并行的琴望了一眼,问道。

    “怕又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何不坦然地去面对一切呢?不过,有你在,我至少不用担心很多。”琴然地笑了笑道。

    “说得好,现在我们便已经进入了暴风城边境的的势力范围之中,就让我们坦然一些去面对暴风城的边境人吧……”

    “你怎知道我们已经进入了暴风城边境的势力范围之中?”琴奇问道。

    “你看那堆石头。”致远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黄皮树下的一堆石头道。

    “是人垒起来的。”

    “不错,这应该是一个禁止行入的标记,我见过很多部落都是以这种垒石头的方式作标记。这个标记也似曾相识!”致远道。

    “会不会是花蟆凶人弄的鬼?”

    “应该不会,这堆石头已经垒上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有青苔生长在上面了,垒这堆石头之时,相信我们都不曾动身来沼泽,所以绝不会是花蟆凶人未卜先知所预设的。”致远分析道。

    琴有些惊讶地望了望那几有半人高的石堆,却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这里距暴风城边境只不过一二十里的路程,他们在这里设下路标是很正常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我们强行闯进,岂不是有犯暴风城边境?”琴担心地问道。

    “也许会,但过这片沼泽也只有这一条路!其他的地方全都是最为凶险之地,我们惟有横穿暴风城边境。”致远无可奈何地道。

    琴不语,看了致远手中的地图半晌,又望了望天空,才无可奈何地道:“天也快黑了,看来我们只好去暴风城边境借宿一晚了。”

    致远笑了笑道:“那我们走吧。”

    琴毫不犹豫地跟随。

    “轰……”

    “小心!”致远猛惊,就在琴与他走过石堆之时,那棵黄皮树树干竟炸了开来,一只干瘦的手猛地自树干之中飞出,直抓向琴。

    树干碎裂成的木片如飞箭一般爆射向致远。

    琴惊呼。这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也出乎致远的意料之外。

    “啸……”致远对炸射而起的木片视若无睹,剑若惊鸿般地斩向那只自树干之中探出的指爪,以及那神秘人。

    “轰……”致远的剑快绝,那只手虽然很突然,那潜于树干之中的人虽然动作也不慢,但在他便要抓住琴前,致远的剑已经追到,不过,那堆半人高的石块也在蓦然之间炸开,铺头盖脸地向致远撞到。

    致远再惊,但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那堆石头,已经尽数撞到了他的胸膛、手臂。

    “嚎……”致远狂嚎一声,在身子不由自主地倒跌而出之时,出刀!

    出刀,这是致远在最痛苦和担忧下的无奈决定。

    琴惊呼,致远的剑并没有能救下她,是因为致远自己也遭了暗算,但在致远发出惨嚎之后却不是她接着尖叫,尽管她也在尖叫,却只叫出了第三声。

    血光四溅,致远身子在重重坠地之时,发现了那自石堆之下弹出来的人,更看到了那人随着石块落地的手。

    这是致远的杰作,致远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反击也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致远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必须继续出手,他看到了吸血鬼,一个绝不想多看几眼的人。

    吸血鬼狂笑着夹起琴向杂草丛生的沼泽中掠去。

    致远的身上极痛,那数十块大石的倾力一撞若非他的筋骨如铁,只怕早已惨死。

    “嗖……”致远以最快的速度甩出一箭,他绝对不能让吸血鬼带走琴,那种后果不想可知。

    “嚎……”那被致远斩下一条手臂的偷袭者吼了一声,再次向致远扑来,他竟像是感觉不到断臂的痛苦。不过,这人似乎没有料到致远竟然能有如此可怕的抗击能力,不仅在受了重击之后再出刀伤人,还能够如此快地甩箭攻击。是以,他绝不能让致远再有任何的喘息之机。

    “轰……”那人击空,致远的身子滚出五尺,足下在一块大石之上轻点,躺于地面的身子竟向吸血鬼的背后直射过去,而那块大石被致远推得倒撞向断臂的花蟆杀手。

    “砰……”花蟆杀手伤势本重,拼力再对致远作出倾力一击已是很勉强,这一刻哪能避开这疾撞而来的大石?竟惨叫一声,与大石块一起跌出五步开外,再喷出一口鲜血,一时之间昏死过去。

    吸血鬼似乎也料不到致远如此顽强,但他并不惧,只是尖啸一声,身子旋转着向泥土之中沉去。

    “救我……”琴有些绝望地尖叫道。

    致远心痛,更愤怒得发狂,“呀……”致远怒叱道,整个身子带着神剑直向地面上撞去。

    “轰……”致远身子撞至地面,所有的力道全部贯注于剑柄,剑竟射入地面之下,犹如一条巨蛇般在泥土之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行,地面之上翻松的泥土更显示了剑所行之处,而此时正是吸血鬼没入泥土之中的那一刻。

    致远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杀机,身子借地面反弹之力弹上半空,出刀!

    出刀,一股肃杀狂暴的霸杀之气霎时犹如一张大网般紧罩以致远为中心的五丈范围。

    草木、泥石,也在刹那之间变得狂野,或许只是因为光线在突然间暗淡,抑或因为刹那间有狂风涌起。

    光线暗淡是因为致远的刀突然之间吸敛了射来的太阳之光,而在致远刀式破空之时,五丈的范围之中更激起了风暴。

    “地陷——”致远豁尽一切地暴喊,而虚空也在这一刹那间被绞碎。

    每一寸虚空,每一点空气,全被一股莫可匹御的气旋给撕成粉碎,包括草、木、沙石。

    地陷,从致远没敢轻易尝试这一招的效用。因为,他连“山裂”都无法驾驭,又怎能驾驭“地陷”呢?是以,致远一直都在回避使用这一式,但此刻,他顾不了这么多,他绝对不能够让吸血鬼伤害琴!他刀使剑招,却依然暗含剑气。

    杀气,剑气,似乎自泥土的每一点间隙之中透入地底,更破坏着地面下的一切。

    “哈……轰……”一声狂吼,地面炸裂而开,吸血鬼抱着琴破土而出。

    吸血鬼从来都没有遇到如此可怕的招式,便是他身在地面之下也无法逃过剑气的封锁,更被那犹如泰山般的重压挤得喘不过气来,使他在地面之下移动的速度极为缓慢,只是因为他不得不分力去对抗致远那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杀气和剑气,自然更没有机会去吸琴的血。

    破土而出的吸血鬼更惊,地面之上的压力更强,而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致远那布于虚空中每一寸的刀。

    致远的刀存于虚空中每一寸空间,更在以最快的速度抽干刀势所笼范围之中的空气。

    这是什么样的刀法?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吸血鬼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惊骇,但他却没有慌乱,反而将手中的琴向天空中刀芒最盛的地方抛去,而他的身子如影随行般扑上。

    赌!吸血鬼以他无比丰富的攻击经验来一场生命的赌博,而他的筹码便是琴。

    致远再惊,惊的是琴正飞向他的刀锋,如果他不撤招,最先绞碎的便是琴的躯体,他不能!之所以怒发此招便是因为琴,他又怎能伤害琴呢?但他却明白,这是一场赌博,如果他犹豫的话,可能便是满盘皆输的结局。当然,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杀死吸血鬼,抑或他是一个只求成败而不顾一切的人,那这一刀便足以杀死吸血鬼,但琴便是牺牲品。

    “轰……”致远收刀,疯狂的刀气逆回体内,让他有爆裂的冲动。

    天空突然宁静,致远也在这个时候以最强大的意志克制着自己要爆炸的痛苦,抓向琴。这个结果是致远绝对没有想到的,也太可怕了。

    致远暗叹道:“吾命休矣!”他知道自己的躯体绝对无法抗拒这如惊涛骇浪般回流的刀气,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会爆成碎肉,只是他的思想却清晰无比。

    光这股回流的霸烈刀气,也许致远还不用死,但是这股回流的刀气和劲力在体内四处冲击之下,竟然引发了那潜于丹田之中元素力,两股气流在体内成为互不相融的抗体,使得致远体内成了一个无法想象的战场。

    “嘶……”致远的手抓空,因为琴又再一次被吸血鬼抓住。

    吸血鬼根本就想象不到战果会如此好,他知道自己赌胜了,致远不仅撤刀,而且似乎也露出了许多空门,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530:今夕的晃荡

    530:今夕的晃荡

    530:今夕的晃荡

    东部大陆——银月城

    “你、你真的u人么?”

    寇根已经完全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只是呆呆望着今夕问道。今夕微微一笑,反问道:

    “你觉得呢?”

    “一定有问题!你的这件袍子一定有问题!”

    寇根侧头想了一会,忽然咆哮起来。

    “你们这些玩把戏的人最卑鄙了,你这件袍子模样古怪,肯定做了虾米手脚!你诓偶上当!偶不干!”

    今夕正在暗暗心疼法袍上多个蹄印。听到寇根这么说,他就暗中使用变化术把内衣拉长,遮住手脚上的龙鳞。随后今夕脱下法袍,说道:

    “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料寇根一旦起了戒心,就一根筋的认定自己上了圈套,说什么都不肯打最后一拳。今夕既好笑又无奈,这时他眼光一转,忽然看到了一把丢在地上的双手巨斧。那把双手巨斧立起来只怕有今夕那么高,重量少说也有五十斤。今夕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把握。于是他悄悄施法,为自己施展出一级防护法术,魔盔甲。加上这层无形力场的保护,今夕的心中大定。他笑眯眯的走到双手巨斧旁,费力的将它拾起。今夕拖着斧头走到盘膝蹲坐的寇根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那么再加上这个,总不能还说我欺负你了吧?”

    一旁的阿沃金看得目瞪口呆。他冲上来双手乱摇,竭力想阻止今夕的疯狂行为。但今夕用一句‘这是我上任后的第一个命令,请你不要插手。’,就说得阿沃金哑口无言。寇根看看斧头,又看看今夕。最后一咬牙,跺蹄站起。

    “好,偶就和你拼了!”

    寇根接过双手巨斧,摆足架势抡了几下。帐篷中风声顿起,阿沃金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高地野蛮人施普林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他在寇根发出第二击时就已经起身醒来。现在施普林敬佩的看着挺胸站立的黎雪峰,他先行了个礼,才开口说道:

    “这位朋友,无论结果如何,您都已经赢得了我的尊敬和友谊。高地之子施普林将很荣幸能和您并肩作战,请问您的名字?”

    “今夕。”

    见到一直面色阴沉的施普林态度转变,今夕大感欣慰。正当他开口回答时,寇根瞅准机会,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挥出了斧头。

    寇根的这声大吼浑厚无匹,底气充足之极。之前被争吵声吸引过来,围在帐篷外偷窥的佣兵们都悚然一惊,竟然有几个被吓得瘫倒在地上。他们只见帐篷的一边猛然凸出,随后整个碎裂,飞出一团灰仆仆的东西来。之后惊魂未定的佣兵们偷眼向着残破的帐篷中望去,只见寇根还保持着挥砍的姿势,在猛喘着粗气。

    “呼、呼,这次总该搞定了吧?”

    寇根在刚才的一击中倾尽了七级的斗气,自信连穿着重装铠甲的骑士都能连人带马的一分为二。不过直到此刻。他才开始后悔自己做得太过火。事实上蛮族对强者的认可最为彻底,寇根已经在心中觉得今夕做派爽气,是个值得认同的人物了。于是寇根和施普林都急急忙忙向着今夕被击飞的方向跑去,希望今夕还留着口气,来得及让牧师抢救。但等他们奔到今夕的身前,却看到今夕正咳嗽着从碎石堆中站起来。

    “咳、咳咳!满意了没有?”

    今夕一边皱着眉头挥手驱赶灰尘,一边咳嗽着说道。寇根和施普林无言以对的张大嘴巴,惊讶得下巴几乎脱臼。因为牛头人的表情不容易分辨,所以当今夕看到寇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时,还以为他仍然不服气。这时阿沃金已经见机眼快的拿了今夕的外袍跑来,于是今夕一边穿衣服,一边讥讽的说道:

    “好吧,公平起见,就让施普林也来砍三下吧。”

    “表开玩笑了!”

    不等施普林说话,寇根就大叫道:

    “素偶输了!偶有眼无珠,偶、偶、偶他**的今后你说虾米就素虾米!管他刀山火海,只要你今夕大哥一句话,水里火里偶都帮你开路!”

    蛮族脾气虽大,但心性耿直。寇根说完就抛开斧头,向着今夕拜倒。他态度转变得太快,倒是让今夕受宠若惊。吓了一大跳。今夕来不及整理衣衫,就赶紧伸手去扶寇根。只是牛头人的体重不下半吨,光凭今夕的腕力根本拉不动。今夕使了几下劲,寇根却纹丝不动。今夕只觉得自己像是在蚂蚁撼大象,只好向高自己一个头,肌肉盘根交结的施普林投以求助的目光。不料施普林微微一笑,也一手按地,半跪了下来。他不理急得如热锅上蚂蚁般的今夕,径自垂着头说道:

    “在寒冷的北地高原上,强者就是真理。我高地之子施普林也愿意跟随您,在战斗中取得无上的荣耀!”

    四周的佣兵们都轰然惊叹,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两个高傲的蛮族对人如此服气。寇根和施普林一个是七级牛头人狂战士,一个是七级野蛮人。他们平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有互相之间臭味相投,常常饮酒闹事。一旦发起疯来,连他们的队长都管不了。而今夕新来初到,却转眼间就把两个人都弄得服服帖帖,誓死追随。在围观的众人眼中,这无异于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佣兵们议论纷纷,都吃不准今夕的来路。他们只觉得今夕高深莫测,手段了得。不少人更是暗暗下定决心要打探出今夕的底细,考虑要转去他的手下工作。

    围绕着今夕,敬佩、恐惧、迷惑、怀疑的情绪四处蔓延。作为众矢之的的他却手忙脚乱,用尽吃奶的力气想将寇根和施普林拉起来。但两个蛮族都巍然不动,一心要为前面失礼的行为赎罪。正当今夕焦头烂额时,阿沃金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小声的说道:

    “他们是你的部下,下命令吧。”

    这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得到阿沃金的提醒,今夕立刻站直了身体。他扫视周围一圈。于是围观的佣兵们都‘哗啦’一声,后退开不少距离。今夕先清清嗓子,然后才向着跪拜如旧的寇根和施普林问道:

    “现在你们承认我随队术士的职位了吗?”

    “当然!”

    听到两人整齐的回答,今夕满意的点点头。他沉吟了一下,接着又问道:

    “那么,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跟我去见新的中队长,有异议吗?”

    “没有!”

    寇根和施普林这才一齐站起身。在今夕的要求下,两个人先各自披挂上了装备。寇根穿起牛头人专用的半身钢甲,抄上砍缺了口的双手巨斧。而施普林则身披镶着铁片的皮甲,背上挂着有他半人长的大弯刀。等到两人收拾完毕,今夕就带上他们和阿沃金去见特伦特。有这两个家伙凶神恶煞般的尾随着今夕,一路上撞见的佣兵都纷纷低头让道。有几个吃过寇根和施普林苦头的家伙更是落荒而逃,还以为这两个恐怖的蛮族又要揣上家伙大闹一场。

    “不好意思,花了点时间。”

    片刻后今夕就来到了特伦特身处的空地。此时特伦特正在面色严厉的踱步喊号,而由他负责的佣兵们则在排队绕着空地跑步。一旁有几个巨兽人战士横七竖八的躺着,显然是先前向特伦特叫板的结果。他们四仰八叉的躺平,口中呻吟不断,只等着张小柔来挨个治疗伤势。更远处的盗贼部队运气倒不错,他们十几个人和丹尼尔凑成一堆,奸笑着比手划脚,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见到今夕不负所望,带着寇根和施普林回来。特伦特就点点头。说道:

    “辛苦你了。”

    随后特伦特目光一转,望向两个蛮族。他抬抬下巴,淡然命令道:

    “立刻去跑步。你们迟到十五分钟,先给我跑上三十圈再说。”

    “你算虾米东西?偶只服今夕大哥一个!嫩得冒青的**中队长也敢来和偶拽?再唧唧歪歪,小心老子一斧头砍你成两个小队长!”

    由于特伦特态度高傲,暴躁的寇根当即勃然变色。他呲牙怒吼,边上的施普林也冷笑着点头附和道:

    “不经过北地之雪洗礼的人,是不可能得到战士的尊敬的。除了中队长的名号,我可还没有从你身上看出什么来。”

    寇根和施普林虽然语气迥异,但态度都同样张狂。见到他们如此嚣张,特伦特便慢慢皱起了眉头。他冷哼一声。就反手握住了双手巨剑的剑柄。寇根和施普林也寸步不让,立刻针锋相对的抄起家伙。今夕见到这三个人即刻就要上演全武行,就赶紧抢上几步,拦在了当中。

    “寇根,施普林,你们已经是第五中队的队员,该听的命令就要听。特伦特中队长是我的朋友,也是你们的上司。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你们不要让我难做!”

    眼见今夕出面调停,寇根和施普林就对望一眼,缓缓垂下了拿着武器的手。寇根又仔细打量了特伦特几眼,才郁闷的把双手巨斧扛回肩上。他嗤了下鼻子,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

    “那好吧。既然他素大哥的兄弟,偶也米话说。只素砍人的时候偶要跟着大哥走,那个可素说虾米都没得商量的。”

    “你能被我所敬重的人视作朋友,自然也应该值得我敬重。我是高地之子施普林,愿意听从你的吩咐。”

    施普林收起大弯刀,行了个礼后说道。接着他再向今夕鞠上一躬,才拉起心不甘,情不愿的寇根走去加入佣兵们的跑步队列。寇根瞪着牛眼一步三回头,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嘀咕着‘瞧那丫的废柴样,只怕素吃不了偶的三斧头。要不素卖大哥的面子,偶还不把丫淅沥哗啦的给剁了……’云云。

    目送寇根和施普林远去,乖乖加入了佣兵们的跑步队列,特伦特这才轻吁了一口气。他拉着今夕走开几步,压低声音说道:

    “不好意思,你就再陪我一会吧。不然的话,只怕等你转身一走,那两个家伙就要闹事。眼下我压制不住,只好靠你了。否则让他们捅出什么漏子来,那就前功尽弃,不好收拾了。”

    “不至于吧?”

    见到今夕半信半疑的样子,特伦特便微微苦笑起来。在今夕离开的时候,特伦特已经打听出寇根和施普林的底细来。虽然两个人都要比特伦特低两级,但狂战士和野蛮人有着狂暴这个恐怖的特技。一旦施展出来,战斗力就会立刻倍增。在那种情况下,特伦特就算一对一的和寇根或施普林较量。也要全力以赴才有胜算。所以他尽量想避免正面交锋的情况,万不得已时只好靠语言来挤兑,争取分两场来解决。不然的话,若是寇根和施普林一拥而上,那特伦特就只有一败涂地的份了。而且就算单挑能获胜,也不可能赢得漂漂亮亮。假如由此导致已经被压服了的佣兵们再起骚动,那就真的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了。

    对于今夕,特伦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把利害关系原原本本的分析给出来,听得今夕连连点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收服他们的,但确实叫人惊讶。这两个家伙,是杜林克分给我们的人当中最顶尖的强者。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愿意为你效死力。而且照我看来,短期里恐怕我也支使不动他们。既然这样,就让那两个蛮族当你的术士护卫队,你看怎么样?”

    “嗯……可以。”

    随队术士因为要在战斗中奔走往返,照顾全局。所以通常来讲,都不负责带大部队。一般情况下,只有几个精锐战士跟随保护随队术士,负责他的安全。特伦特本来心中没底,打算要筛选一番,才挑出适合的人选推荐给今夕。但现在寇根和施普林横空杀出,以他们的条件来看,显然作为术士卫队的成员是再合适也不过的了。

    “那么就这样定下来吧。如果还有谁能让你看得上眼,就私下来跟我说一声,我会想办法调给你。”

    听到特伦特这么说,今夕的心中微微一动。他转头望去,见到阿沃金正在气喘吁吁的迈着短腿狂奔。那个侏儒非常乖顺识相,他一旦完成任务,把今夕带回来后,就不必特伦特开口,自顾自的开始跑步。今夕看得暗暗点头,他既欣赏阿沃金的老实本份,也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能帮着妥帖处理队内事务的人。对于自己今后在中队的整体运作中,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今夕心中还没数。于是他拉过特伦特,暗中对着阿沃金一指,说道:

    “帮我把他调过来。”

    “没问题。”

    特伦特微微颔首,随后大声招呼寇根、施普林和阿沃金。特伦特只听过所有人的名字一遍,就全都牢牢记住了。这份本事,正是他当年就职魔域城千人长时锻炼出来的。别说二百人,纵使是多比奇佣兵团的一个正规中队,也不过区区五百人而已。对特伦特来说,眼下的情况只是小菜一碟,足够他游刃有余。

    在特伦特的呼唤下,施普林和阿沃金马上赶了过来。只有寇根奔得兴发,又狂吼着猛冲了一圈,才地动山摇的踏着两个蹄子跑来。反正就要和这个烫手山芋说再见,所以特伦特也不以为意。等到三个人都站定,他就背负着双手说道:

    “刚才我和随队术士今夕讨论后,决定由你们来当他的近卫队员。这个职位做起来不容易,我希望你们用点心。从现在起,你们三个都归入他的麾下。但是第五中队的规章仍然对你们有效,别得意忘形,在今夕大人的脸上抹黑。”

    不等特伦特说完,施普林就喜笑颜开。他视特伦特如无物,自顾自的向今夕行了个礼。寇根更是高兴得仰天长吼,引得佣兵们人人侧目。只有阿沃金显得非常意外,似乎有点局促不安。虽然寇根和施普林明摆着瞧不起特伦特,毫不掩盖的为能脱离他的控制而欢喜。但特伦特也不发作,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的话说完了,接下来该干什么,你们就听今夕大人的安排吧。”

    接着特伦特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目光,悄悄取出几枚金币塞到今夕手里。他大致估量了一下,然后小声对着今夕说道:

    “麻烦你帮我去买两桶最烈的酒,晚饭的时候送来。”

    “知道了。”

    等今夕点头应诺后,特伦特就走开了。这时已经有几个跑不动的佣兵就地躺倒,呼呼喘气,特伦特正是准备去继续操练他们的。好在他公事公办,不会把在寇根和施普林那里受来的气撒在别人身上。否则的话,只怕那几个倒霉蛋又得去求张小柔大发慈悲。

    “大哥,偶们现在该做虾米?”

    寇根先对着特伦特的背影嗤了下鼻子,然后向着今夕问道。今夕把手中的金币抛了几抛,就笑着回答道:

    “偶……不对,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当别人的上司,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不过既然今后要一起共事,仰仗你们的保护,那么就先让我来请你们喝一杯吧。”

    今夕正在发愁,不知如何来处理与新部下之间的关系,特伦特的托付恰好给了他一个提示。今夕心知寇根和施普林虽然看起来凶恶,但除了莽撞之外,心肠倒是不坏。这种人硬碰硬起来宁死不屈,不过糖衣炮弹却是一发就倒。今夕读过不少史书,知道一手鞭子一手糖果的妙用。现在寇根和施普林已经对他心服口服,正是该换上怀柔政策的时候了。

    “好!男人就该喝酒!不管砍人还素干妞,都应该喝麻了再上!不过你素大哥,米有道理让你请客。今天就让偶和施普林老弟作东,偶们喝到痛快!”

    果然寇根是一拍即合,迫不及待的就想出发。虽然他豪气甘云的信口开河,要抢着请客。但施普林却面露尴尬之色,默不作声的屈肘撞了几下寇根的腰。原来两个人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货色,口袋里的最后几枚银币也在昨晚换成黄汤喝了个干净。受到施普林的暗示,寇根微微一愣。他伸手一摸钱袋,硕大的牛脸立刻涨得血红。寇根将两只巨眼左右一扫,忽然盯上了阿沃金。他伸出大手,一把将阿沃金整个人提到空中。寇根随手把这个侏儒往自己的牛角上一挂,然后就以额头顶额头的姿势对着阿沃金说道:

    “喂,小不点。你虽然看起来米虾米用处,但好歹也素跟偶们一起混的。今天算你运气好,老子用漏了底,暂时素穷光蛋一个,铜子都挖不出一枚来。所以就给你这个小不点面子,让你请客了!”

    阿沃金乖乖的垂下四肢,任凭自己被挂在离地两米的空中。不过听完寇根的话,他就立刻面如土色。侏儒一族最擅长敛财,所以阿沃金光口袋里就装了十来枚金币。他深知寇根恶名昭著,而且喝起酒来是货真价实的牛饮。若找不到机会逃走,只怕自己的那点血汗钱都要被寇根搜刮得一干二尽。见阿沃金迟迟不肯掏钱,寇根顿时目露凶光。但不等他继续开口威胁,今夕就带着怒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不必再罗嗦了,今天就由我来请客!”

    今夕不悦的说道。接着他伸手一招,就以一级法术,术士之手将阿沃金从牛角上摘下,放回地上。见到今夕发怒,寇根立刻噤若寒蝉,施普林也是一脸的赫然。今夕先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既然你们看得起我,叫我声大哥,那么我也就不客气,帮你们做一次规矩了。”

    “偶们已经决心跟了大哥你,你搓偶们扁,偶们还敢圆么……”

    “听我说完!”

    寇根听今夕说得客气,马上就急了。虽然他性格火爆,但一经收服,却是忠心不二,仿佛从野牛变成了家畜一般。见到今夕挥手制止,寇根不敢再抗辩。他乖乖的转着两个牛耳,等着今夕的下文。

    “伙伴之间,绝对不允许再有刚才那样的事情发生!否则的话,我绝不客气!我今夕气量有限,容不得那样的人在身边当护卫。假入在你们中有人重蹈覆辙,到时候不必多说,直接去另谋高就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今夕声严色厉,显然已经动了真火。寇根仍然俯首聆听教诲,但施普林却面无表情,似是无动于衷。今夕看看两人,先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性格奔放,这也不是坏事。只是有两条规矩,你们一定要遵守:一、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二、喝酒时一律由我来请客。”

    听完这些话,寇根羞愧得连连抓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他心中感动,却无以回报。于是寇根恶狠狠的暗下决心,打定了主意要誓死力保今夕。无论枪林箭雨还是刀山火海,在战场上都不容任何人伤他一毫一发。而施普林也终于露出笑容,彻底的服了气。今夕不仅在实力上让他望尘莫及,在做人处事上更是折服了施普林。这个野蛮人再次向今夕行了一礼,虽然这次的动作只和前面几次有手势上的微小差别,但如果由懂行的人来看,就会知道,那是高地野蛮人在面对最尊敬的长者时才会行的礼。

    今夕本来想就近去银月酒馆买酒,但却遭到阿沃金的反对。这个侏儒头脑精明,最懂得如何省钱。他带着今夕等人跑了整整大半个银月城,才来到一家酒类专卖店。不过这一番辛劳总算没有白费,今夕发现这里的批发价居然还不到从酒馆里买的五分之一。

    既然来一次不容易,今夕就恶狠狠的搬空了大半个酒窖。他特意选择最烈的好酒,但结帐时也不过付了两颗小钻石而已。有如此大的生意上门,店主的脸自然笑成了喇叭花。只是他立刻又发觉送货的马车不在,顿时急得团团转。好在今夕有次元口袋帮忙,被他硬生生塞了一大半酒桶进去。剩下的几桶由寇根和施普林分别扛上,今夕自己再对两个酒桶施展出漂浮术,用绳子牵着走。如此一来,才算是解决了搬运的问题。

    考虑到在佣兵驻地里暴饮实在太招摇,可能会扫了特伦特的面子。所以今夕就带着寇根等人就近出城,随便拣了片草坪坐下。阿沃金自告奋勇的去买下酒菜,问今夕拿了钱就一溜烟的跑走。看他拼命的迈动两条短腿的样子,倒是害怕两个蛮族,想找借口开溜的可能性比较大些。

    “你们平时是怎么锻炼武艺的?如果不介意,明天开始去跟着特伦特的中队一起练怎么样?”

    酒过三巡后,今夕就开口问道。他有意让两个蛮族去特伦特的手下学点规矩,不料寇根拿起酒桶咕咚咚的灌了个痛快,随后把嘴一抹,说道:

    “不用!偶们才不和那些没本事的家伙一起玩。要玩就玩真的!你说对吧,施普林老弟?”

    “没错。虽然再好的剑不时常磨砺,也会黯然无光。只是磨刀的石头如果太粗糙,就只会弄坏了锋刃而已。要让自己的武器永远寒光闪耀,必须谨慎的做好每一次选择。”

    施普林是高地野蛮人,讲话总喜欢时不时的带上点自己祖传的谚语。这番话听得今夕似懂非懂,云里雾里的摸不着边。看到他不明所以的样子,寇根就把直接酒桶一丢,抄起斧头站了起来。

    “喝酒三分醉的时候最爽!既然大哥有兴趣,偶们就来表演表演吧!施普林老弟,老样子,挨刀的米酒喝。今天哥哥偶难得的痛快,只怕素要对不起你了!”

    “好,手下留情的是王八蛋!战神格乌什在上,愿手软的人被驯鹿踢死!”

    继寇根之后,施普林也面带兴奋的拿起了大弯刀。两个人走开几步,随后就对视着慢慢开始绕圈。今夕虽然暗暗吃惊,心知两个人想要做什么。但他考虑到要尊重蛮族的习俗,所以也不便出言制止。今夕思衬了一下,就悄悄站起,将双手拢在胸前。他准备了一个力墙法术,以便在寇根和施普林打得太过火时能及时阻止他们。

    “哞!”

    等到转满三圈,寇根忽然如狂牛般的大吼一声,挥起双手巨斧对着施普林劈头砍去。他运力十足,施普林竭力格挡之下,仍然连退两步。只见两人间火花四溅,犹如无数璨星飞舞。随后施普林毫不犹豫的拖刀回砍,直取寇根的腰际。他的膂力比寇根略逊,但胜在变招快捷。只见大弯刀顺着格挡的斧柄滑上,切向寇根的手指。寇根将双手发力前推,才险险挡开这次攻击。

    两个人一旦交上手,就全力以赴,越打越快。寇根吼声不绝,仗着力大招猛拼命抢攻。而施普林严密防守,不时巧妙的反击一招,来占回均势。两人斗得旗鼓相当,既然招式上占不到便宜,就开始逐渐提升斗气的等级。过了一会,在他们的周围竟然隐隐形成一个小旋风。再过片刻,地上的青草就被扫荡得半根不剩。在两人施放出的斗气肆虐之下,四周居然硬生生被清出一片空地来。

    寇根和施普林恶斗不休,直看得今夕手心出汗。他眼见寇根斧头挥过,掠下施普林的几根头发。接着施普林回上一刀,擦得寇根的半身钢甲乱冒火星。若其中一人稍有闪失,就算不死也是重伤。但两人已经交手百招,还是难分高下。他们汗流浃背,却满脸都是兴奋的表情。

    蓦的,寇根收回了斧头。他直立站稳,将双手握着斧柄的中段急转。原来寇根久攻不下,又想在今夕面前好好表现,于是便决心拿出绝招来。他先把双手巨斧舞成钢铁风暴,将施普林迫退数步。随后寇根的双手猛然一停,转以斧首和斧尾交替攻击,连环向着施普林狂轰滥炸。在寇根步步紧逼的攻势下,施普林立刻显出窘态。他好不容易挡到最后一下,由于腕力不济,大弯刀顿时被荡到一边。见到施普林胸前空门大开,寇根毫不犹豫的旋身一蹄踹出。这脚扎扎实实的印在施普林胸口,把他踹得像捆稻草般远远飞出。

    “你怎么样?!”

    寇根这下奇兵突起,简直快如闪电。连今夕都措手不及,没办法制止。他只好赶紧奔到施普林身边,替他查看伤势。不料施普林若无其事的坐起,张嘴就笑。他拍拍胸膛,笑着对今夕说道:

    “没事!我们每次比斗的时候,都用八成以上的斗气保护自己。我就算挨上一斧头,也最多擦破点皮而已。”

    “灭活活活活!不管怎么说,这回素偶赢了!施普林老弟,偶就不客气了!”

    听到施普林的解释,今夕才弄明白为什么两个人敢如此乱来。他微微苦笑,同时在脑海中想象,假如这两个家伙在佣兵驻地里乱斗,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一旁的寇根和施普林打得多了,心中自有分寸。他毫不在意的开怀大笑,然后拿起酒桶往嘴里猛灌。

    “别心急,我们哪次不是要打他十七、八回的?今天你只赢了一回而已,酒还有得是,咱们再来打过!战神格乌什在上,美酒是为坚持到最后的战士而准备的!”

    “你丫就素能掰!好!那偶就打你到服!来来来,偶们继续!哼哼,等偶再多喝几口,你的脸就和杜林克那丫看起来差不多了。到了那时候,嘿嘿嘿嘿……”

    “呸,你才看起来像那个驯鹿和地精生出来的咋种!废话少说,咱们还是用刀和斧头来交谈吧!”

    寇根和施普林唇枪舌剑了没两句,就又打成一团。他们又打又喝,互有胜负。今夕既然不再为两个人的安危担心,那么对他来说,坐山观虎斗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寇根和施普林打得热闹,今夕看得开心。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正午。

    在比完最后一场后,寇根和施普林都筋疲力尽。他们打得痛快之极,也已喝到尽兴。只是酒都变成汗流掉了,两个人倒也没有醉倒。寇根的腹中‘咕噜噜’一阵乱响,顿时提醒各人阿沃金还没有回来。寇根骂了几句粗话,就站起来说道:

    “那小不点只怕是跑了,偶看偶们还素自己去搞点吃的吧。”

    今夕点头同意,领着寇根和施普林向着城里走去。三个人带着剩下的五桶酒,顺着回佣兵驻地的方向一路寻找餐厅。但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街道上围了一群人。寇根好奇心起,他走上前去咆哮两声,于是围观的人马上就让出一个缺口来。今夕不经意的望去,立刻就呆住了。只见在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一个满身是血的侏儒双目紧闭,仰躺在那里。他的口鼻中还血流不止,胸前有两条十字形的浅浅剑伤。显然下手者故意放轻了力道,只为能折磨侏儒,却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今夕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顿时怒焰沸腾而起。

    那个侏儒正是阿沃金。

    “大哥!”

    寇根怒吼一声,转头望向今夕。他额上青筋猛跳,显然也已经怒极。寇根对阿沃金虽然殊无好感,但总也都算是今夕的部下。眼见侏儒被人修理得这么凄惨,寇根是说什么都看不过去。此时今夕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上去一搭阿沃金的颈动脉,确定侏儒的性命无碍,就站起来按部就班的下达命令。

    “施普林,酒都交给你来处理。随便找个地方存掉,就立刻回来。寇根,我们走!”

    说完今夕就施展出漂浮术稳定阿沃金的身体,然后将他放到寇根的背上。今夕再施展出群体加速术,随后就暂别施普林,和寇根一起向着佣兵驻地狂奔而去。奔了没多远,寇根便嫌今夕的脚程太慢。他一把提起今夕,放到自己的肩上。愤怒是狂战士的力量源泉,而现在寇根正怒火中烧。他低头疾驰,简直快逾奔马。到了后来寇根更是手足并用,完全成了一头狂牛。不出片刻,他就带着两人回到了佣兵驻地。停下脚步后寇根浑身冒出白色的蒸汽,全都是由汗水蒸发而形成的。

    “这边!”

    今夕离开片刻,很快便带着张小柔赶回来。张小柔将阿沃金搬进旁边的帐篷,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后,就动手撕去阿沃金胸前的衣服。面对暴露出来的伤口,张小柔闭目默祷。她手中不停,连续施展了几个治疗轻伤法术下去。这时施普林也紧跟着赶到,他和今夕、寇根一起聚在阿沃金面前。等到阿沃金呻吟一声醒来,三个人就抢着发问道:

    “感觉怎么样?”

    “哪个王八蛋下的手?”

    “谁干的?”

    今夕左右一望,于是寇根和施普林就讪讪的退开。阿沃金把朦胧的双眼眨了两下,才看清眼前的是今夕。他慢慢抬起右手,似是握有东西。今夕不明所以的伸手去接,落到他掌中的却是一枚金币。

    “你、你的钱。东西没买到,不过幸好没有没抢走……”

    说到这里,阿沃金皱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因为说话而牵动了伤处。今夕感动之余,恨不得能抽这个傻侏儒两嘴巴。他等阿沃金缓过气来,才沉声问道:

    “谁打伤你的?”

    “黑、黑暗精灵。是精英近卫队的成员。”

    “名字?!”

    发现阿沃金可能认识下毒手的人,寇根便再也按奈不住,大吼起来。阿沃金眯起眼睛望了望他,颤动着嘴唇回答道:

    “扎伊尔……和卡拉扬……”

    “知道了,你安心养伤吧。”

    今夕对着阿沃金施展出一个催眠术,让他沉沉睡去。随后今夕缓缓站起,握紧了手中的金币。刚才他看到阿沃金的右手上满是擦伤和淤青,显然是被人用鞋底猛踩,都死不肯松手的结果。今夕走到帐篷外,若有所思的来回踱步。寇根和施普林并肩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静待今夕的决断。

531:休息,吃饭

    531:休息,吃饭

    531:休息,吃饭。

    “休息。吃饭。”

    今夕想了一会后,站定脚步淡淡的说道。寇根听得牛眼圆睁,而施普林则失望了叹了口气。

    “大哥!有兄弟被人欺负了啊!”

    “我知道。”

    面对挥拳咆哮的寇根,今夕很轻松的点点头。他不顾施普林责难的眼光,自顾自的说道:

    “你们累了一上午,先去好好吃点东西,坐下来歇歇。我有事要忙,一会就回来。”

    说完今夕掉头就走,施普林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寇根暴跳如雷,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他指天划地,将下手的黑暗精灵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等到骂无可骂,才垂头丧气的和施普林走进帐篷,围着昏睡中的阿沃金坐下。寇根心情郁闷,憋不了多久就开口说道:

    “真看不出大哥素这样的人。”

    “我们才和他认识一天而已,没什么好吃惊的。”

    施普林不屑的回答道,同时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可素敢挨偶斧头的人,怎么会怕了那些黑皮瘦子?”

    “杜林克的暴风剑你有多少把握能接下?”

    “接不下偶也不会怕!”

    “今夕又不是你!”

    “偶操!”

    “操什么?”

    “操杜林克,操黑皮瘦子,**老娘!”

    两个人都心情恶劣,说不了几句就老拳相向。要不是张小柔大喝一声,不准他们打扰阿沃金休息。只怕这两个莽夫就要抄起家伙玩真的了。

    “今夕做事向来有分寸,绝对不会这么算了的。你们乖乖的等着,他自有安排。”

    张小柔一边往阿沃金身上涂药水,一边自顾自的说道。这些话寇根听了最受用,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哎,小妞,你怎么会知道大哥在想虾米的?”

    “因为我是他的冒险伙伴啊,对今夕的为人,我是再清楚也不过了。上次我中了毒,要不是他不要命的连夜送我回来,我就……嗯,大概会死吧。”

    “喔……”

    寇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原来你素大哥的女人喔,失敬!”

    话音未落,寇根就被张小柔当胸一脚踢得倒翻出去。张小柔被他说得满脸通红,直接就转身奔出了帐篷。

    “咳咳,偶靠,大哥的马子还真辣!”

    猝不及防下,寇根来不及以斗气护身。结果这脚挨得结结实实,被踢得连连咳嗽。施普林一直在旁边无语倾听,这时他站起来走出去,没过多久就拿了满满一捧干粮回来。施普林把干粮往地上一抛,就开始自顾自的吃起来。

    “喂,你还真吃得下啊?”

    寇根低声咕哝道,但施普林不声不响的只管把干粮往嘴里塞。寇根看看昏睡的阿沃金,又看看拼命大嚼的施普林。最后他点点,说道:“好。老子就赌这一把了。肚子空空不好打架,大哥应该素这个意思。”

    说完寇根就捡起干粮,甩开腮帮子猛吃。他和施普林抢也似的把干粮一扫而空,随后两个人又倒头躺了一会。正当寇根无所事事的望着帐篷顶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门帘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人低头钻了进来。寇根一看,立刻喜出望外——来者正是今夕。只见他面罩寒霜,一手握着闪电法杖,一手拿着卷纸,腰带上还插了三个卷轴。

    “大哥!”

    寇根一跃而起,施普林也跟着立刻坐起。今夕对着两个人点点头,轻声说道:

    “出来,我有话要说!”

    原来前面今夕去见了特伦特,向他要了份五口会佣兵团的总章程来。今夕力求师出有名,于是先照着条条款款查出对应的规定,特别加以标注。随后他再拜托丹尼尔去打听目标的动向,确定打伤阿沃金的扎伊尔和卡拉扬的所在。等到万事具备,今夕才全副武装,准备动手。他深知黑暗精灵天生拥有不错的抗魔能力,是每个术士都会觉得头疼的对象。所以今夕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即使要他上战场也不过如此而已。现在今夕把自己做的准备工作对寇根和施普林一说。顿时两个蛮族都佩服得连连点头。

    “你们前面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斗气恐怕都剩不下一半。所以我才要你们休息吃饭,好好恢复一下。”

    今夕娓娓道来,寇根一路跟着点头,点到头颈都疼了。施普林歉然微笑,暗中为自己怀疑今夕的为人感到惭愧不已。

    “现在你们恢复了多少?”

    “八成总素有的。”

    “已经没问题了。”

    “那就好。”

    听到寇根和施普林的回答,今夕就冷笑数声,点了点头。他目光缓缓移转,环顾满面都是期待之色的两个人,最后终于开口问道:

    “你们准备好了吗?”

    “虾米?”

    “当然是——扁?人!”

    今夕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迸出最后的两个字。边上有团阴影轻轻的抖了一下,在寇根和施普林狂烈的回应声中,似乎有人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果然,老实人发起火来最可怕……”

    当今夕一行人找到扎伊尔和卡拉扬的时候,他们正在和其他几个黑暗精灵在纵情谈笑。这两个卑劣之徒今天大赚一笔,从阿沃金的身上抢到九个金币。由于这些钱抵得上他们一周的薪水,又不好分得明明白白。所以扎伊尔和卡拉扬就叫上其他几个精英卫队的队友,一起出来挥霍一番。现在他们在银月酒馆的大堂里围成两桌,喝着一枚金币一瓶的好酒。只是黑暗精灵天性好权谋,这些酒也不是白请的。近十个黑暗精灵都以优雅的姿势浅浅缀饮,同时各怀鬼胎的低声交换着情报。

    “顾队长最近对情人很不满意,可能要挑选新的侍父。到时候问起来,可要推荐推荐我啊。”

    “可以。不过杜林克团长有意思要把玩腻的女奴拍卖掉,你可别跟我抢。”

    黑暗精灵们低声的笑谈,不时轻轻的互相碰杯。对于请客的扎伊尔和卡拉扬提出的要求,其他的黑暗精灵都满口应承。于是扎伊尔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招过酒保,让他再加两瓶酒上来。

    不料扎伊尔等了一会,酒还没有送到。倒是周围的其他酒客都慌慌张张的起身。纷纷丢下钱走人。听到吵闹声,几个黑暗精灵一起转头。只见今夕正面无表情的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寇根和施普林两个凶神恶煞的巨汉。今夕在一张桌子旁站定,他目光一扫,就问道:

    “请问扎伊尔和卡拉扬是哪两位?”

    黑暗精灵们不认识面前的人类术士,于是都冷着脸不说话。今夕也不着急,只是驻着法杖悠然站立。过了一会扎伊尔终于按奈不住,他挑挑眉头,说道:

    “滚开,人类!你这种下溅的种族也配来和我们说话?看到你,我的酒都变酸了!”

    其他的黑暗精灵一起跟着冷冷发笑,今夕还没生气,站在他身后的寇根就喉咙里一阵‘咕噜噜’的响,施普林也低吼了一声。要不是今夕事先关照他们,必须等自己的信号才出手,恐怕这两个家伙立刻就要动手扁人。今夕侧身将手一抬,压制住寇根和施普林的怒火。随后他把目光转回到扎伊尔的脸上,微笑着说道:

    “各位是五口会佣兵团的人吧?我是第五中队的随队术士今夕,有事要找扎伊尔和卡拉扬两位。方便的话,就请指点一下。”

    听到这些话,扎伊尔才认真打量了今夕几眼。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的说道:

    “原来是渣滓中队的人啊?失敬失敬。我就是扎伊尔,那位是卡拉扬。请问有什么指教?”

    “有屁就快放,我们还要喝酒呢!”

    被扎伊尔指出的卡拉扬也傲慢的说道。顿时今夕面上的笑容一收,变得冷如冰霜。他‘砰’的一声把手按到台子上,在黑暗精灵们惊讶的注视下,今夕恶狠狠的说道:

    “拜两位之赐,我的属下阿沃金被打成重伤。我这次来,是想请问一下。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们,要遭到那样的对待?!”

    当今夕声严色厉的大声喝问时,众黑暗精灵都面露戒备,各自手扶剑柄。但等到今夕说完,他们反而松弛了下来。卡拉扬满不在乎的拿起酒杯。张口就大放厥词道:

    “喔~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啊。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有什么好问的?谁叫他是侏儒,看了就叫人恶心。我们不过是让他用舌头清理一下皮靴,顺便教教他礼貌而已。在老家的时候,那么的多侏儒可全都是想杀就杀的奴隶。你的那个部下大概离开太久了,忘记见到高贵的黑暗精灵时该怎么做。所以我们就提醒提醒他,这也是一番好意呀!”

    “对对!没错!”

    其他的黑暗精灵都附和着点头,一起哄堂大笑。今夕大怒,他微一凝神,就把卡拉扬送往嘴边的酒杯炸了个粉碎。卡拉扬惊叫一声,被混着碎片的酒水浇了个一头一脸。他虽然知道随队术士的地位远远高过自己,但自持有杜林克和顾菲里做靠山,也不怎么把今夕看在眼里。于是卡拉扬咬牙切齿的盯着今夕,慢慢的将一把细剑抽出剑鞘来。面对这威胁性的动作,今夕视若无睹,只是微微冷笑。他抬手从怀里摸出五口会佣兵团的总章程,略略一看,就大声念道:

    “五口会佣兵团处罚条例,第三条,第五部分:团员之间,不得私斗。如果有无故伤害同伴者,由三阶以上的长官批准,鞭打三十。致人重伤者,断一臂。”

    念到这里,今夕把纸一收。他望望扎伊尔和卡拉扬两人,冷冷的说道:

    “这里不是各位的老家,不由你们说了算!我是随队术士,按职位来说,总也是四阶了。既然两位的手都那么闲,我就帮你们各砍一只下来。公事公办,不好意思了!”

    “听你放屁!”

    扎伊尔听得大怒。他用力一挥手,就把酒杯对着今夕劈面掷来。今夕不念咒不施法,一级法术魔盔甲已经发出。酒杯在无形的护壁上一撞,顿时碎散了开来。今夕掸掸衣襟,淡淡的说道:

    “攻击长官,罪加一等。我看,就要了你们的右手吧!”

    “要你妈!”

    卡拉扬本来还忌惮站在黎雪峰身后的寇根和施普林。但他听今夕越说越不像是开玩笑,不禁杀机暗生。卡拉扬自持人多势众,又打心底里看不起人类和兽人。于是他几个眼色一使,就抢先一剑刺向今夕的大腿内侧。见卡拉扬出手恶毒,今夕也不客气。他心念一转,将刺来的细剑齐柄折断。随后今夕抬抬下巴,沉声说道:

    “动手!”

    一得到今夕的首肯,寇根立刻大吼一声,上前一拳砸在怔怔望着断剑的卡拉扬脸上。他憋气已久,这拳自然毫不容情。只听‘喀嚓喀嚓’的几声脆响,卡拉扬连惨叫都发不出,就不由自主的腾空飞起。他飘飘荡荡的从两张桌子上穿过,直到撞上五米外的墙壁才落下。卡拉扬犹如一滩烂泥般的靠在墙边,整张脸变成了一个血团。他的鼻梁断成三截,满口牙齿被打落一半。在寇根的铁拳猛击之下,卡拉扬只剩嘴角还在微微颤动,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走!”

    今夕看都不看卡拉扬一眼,直接招呼寇根和施普林后退。他不想在酒馆内闹事,有意要把战场摆到空旷的街道上。见到今夕带头离开,寇根就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和施普林一起跟了出去。直到这时其他的黑暗精灵才怒吼着跃起,纷纷拔剑追出。他们奔到酒馆外,发觉今夕等人已经摆好了阵势。寇根和施普林在前,他们望着追出的黑暗精灵悄悄舔舌,兴奋无比。今夕则被寇根抛到了一间矮房的顶上,拿着法杖掠阵。他面带冷笑的俯视敌人,一手还握了个卷轴。

    见到对手严阵以待,黑暗精灵们立刻站定脚步。他们互相招呼了几声,就排成扇形缓缓围向寇根和施普林。既然黑暗精灵们已经拔剑,两个蛮族自然也不会客气。双方武器在手,便要拼个你死我活。

    黑暗精灵们虽然都在精英近卫队任职,但按等级来说,也不过就是五级左右的战士。而且事出仓促,他们人人手中只有一把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细剑。所以面对寇根的双手巨斧和施普林的大弯刀,八个黑暗精灵一时不敢冒进。他们整齐的缓步踏前,确保同时有三把细剑指住一个敌人。另外两个黑暗精灵则从靴子里抽出匕首,监视着今夕。只要今夕一旦开始施法,他们就投掷匕首加以扰乱。

    见到黑暗精灵们秩序井然的样子,今夕便在心中暗暗点头。对方那战友间的默契仿佛与生俱来一般,无人发号施令,就自然而然的组成队形,直如水**融。今夕很明白,只有铁一般的纪律,才能铸就出这样的战士来。想到这里,今夕的警惕之心渐生。他握紧闪电法杖,准备不再顾惜使用次数的消耗。

    相对于今夕的绵密心思,寇根的头脑可说简单之极。他的想法很简单——大哥带头,自己负责砍人。最妙的是,对方还是寇根看不顺眼已久的黑暗精灵。他左看右看,直瞧得满怀欣喜。寇根‘呵呵’大笑两声,就随便拣了个他认为最讨厌的敌人开刀。寇根大吼一声,拦腰挥出斧头。黑暗精灵们不敢硬接,纷纷后退。这时施普林猛的冲前,从形成的缺口中挤进。他舞刀成风,立刻跟围上来的黑暗精灵们打成一团。

    虽然黑暗精灵们训练有素,转眼就围成一圈,把寇根和施普林包夹起来猛攻。但两个蛮族之间也配合娴熟,马上就背靠背的互为倚仗。只见刀斧细剑此来彼往,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寇根和施普林呼喝之声不绝,招招都带起凌厉的风声。而黑暗精灵则默默的协同进退,细剑如毒蛇般伸缩不停。今夕知道,两个蛮族尚有狂暴的特技没使出来。所以见到他们既然不落下风,那么也就无意插手。今夕想多研究研究黑暗精灵的阵型,看看能不能瞧出点端倪。不过另外两个黑暗精灵发现自己人不占上风,就立刻开始动今夕的脑筋。他们想拿下今夕,好以他为人质。其中一个举起匕首,监视着今夕。另一个则奔向矮房,想借着助跑跳上房顶。

    “有意思!”

    发现对方的意图后,今夕就冷笑了一声。他心念一转,负责监视的黑暗精灵就失去了武器。那把匕首被扭成麻花状,缠在他的手指上。接着今夕快速念咒,施展出一级法术,术士之手。他遥遥操控无形之手,狠狠一记耳光抽在惊惶失措的黑暗精灵脸上。那个黑暗精灵被打得原地转了一圈,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今夕下手颇重,这下直打得对方眼冒金星,满口牙齿松动,一时间找不着北。

    这时另一个黑暗精灵已经没了掩护,只是他自己还懵然不知。黑暗精灵奔到墙边,就奋力跃起。他整个人前倾,将半个身子挂上了屋檐。枉费黑暗精灵的一番辛苦,只换来了迎头痛击——今夕先当面一脚踹得他鼻血长流,接着收腿猛踩扒在屋檐上的手指。黑暗精灵惨叫一声,就扎手扎脚的掉了下去。随后今夕再念咒施法,丢出两个蛛网术。他刻意缩小法术的范围,将大量蛛丝集中到黑暗精灵的身上。只见在飞扬的白丝中,两个黑暗精灵眨眼间就化作了木乃伊。不到法术失效,只怕是连手指也动不了一根了。

    处理完自己的对手,今夕就重新开始观望脚下的八人战团。只见已经有两个黑暗精灵折断了武器,在挥舞着匕首继续战斗。寇根和施普林身上都带了点伤,好在他们皮坚肉厚,并无大碍。对两个蛮族来说,被细剑入肉三分和被蚊子咬一口没什么区别。倒是一旦负伤,他们就更为兴奋。

    又斗了一会,寇根陡然间收斧急旋,以钢铁风暴逼退围攻他的三个黑暗精灵。接着他以斧首斧尾交错夹攻,正是使出了和施普林对练时用过的绝技。黑暗精灵们没有施普林的膂力,只好暂避其锋,不断后退。寇根斗得兴发,突然一手放开斧柄,猛的握住了一把细剑。持剑的黑暗精灵还不及撒手,胸前就被端端正正的印了个蹄印。此人正是扎伊尔,只听到‘哗啦啦’一阵脆响,也不知道他断了几根肋骨。寇根这蹄威猛无铸,直踢得扎伊尔后脑着地,蹭着地面滑出三米远。他手脚一阵痉挛,随后就此不动了。余下的两个黑暗精灵不敢再和寇根交手,只是远远的怒视着他。于是寇根放声大笑,说道:

    “喝哈哈哈哈!偶就说这些黑皮瘦子米虾米了不起。施普林老弟,你说偶讲得对不对啊?”

    “没错!”

    施普林一边挥刀,一边微笑着回答道。见同伴被寇根打败,面对施普林的三个黑暗精灵立刻萌生退意。他们手上的动作略略一缓,马上就被施普林抓到了机会。施普林忽然把大弯刀拖在身后,低头猛冲。他盯紧前方,接着侧身收肩,让两把细剑擦着他的身体滑过。一个黑暗精灵还来不及收剑,就已经被施普林贴身。施普林对着面色发白的黑暗精灵一笑,随后横着一刀背砸在对方的肩侧。挨刀的黑暗精灵惨叫一声,就地跪倒。他的手臂软软垂下,显然骨头全都碎了。

    “唿唿,虾米狗屁精英近卫队!六个孙子一起上,也不过素给爷爷们拿来磨斧头的料!就凭你们这些黑皮咋种,也敢向偶们第五中队叫板?要肉米肉,要胆米胆的一群软蛋!下次再让老子撞上,当心老子喀嚓喀嚓几下,切了你们的蛋黄!”

    此时除了两个重伤的黑暗精灵外,其他的黑暗精灵都已经远远的退开。对于失去斗志的敌人,寇根没有追击的兴趣。他连连比划下流的手势,口中污言秽语不绝。今夕听了只能微微苦笑,暗自摇头。现在扎伊尔和卡拉扬已经得到了惩罚,他们害阿沃金受伤的恶气已出。对于剩下的黑暗精灵,今夕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算了。他招呼寇根和施普林,准备离开。但就在今夕想跳下屋顶时,施普林忽然大吼道:

    “小心!”

    不必施普林提醒,今夕就已感到有股猛恶的力量从背后袭来。偷袭的人显然实力极强,这一击不但来势凌厉,速度也快如电闪雷鸣。今夕措手不及之下,已经没了施法的时间。他只觉得屁股上忽然一疼,整个人就腾空飞出。接着身后一声巨响,带出无数瓦砾的碎片漫天飞舞。今夕靠着羽落术,飘飘荡荡的斜飞而下。他还没着地,一条人影就从旁边擦着飞过。只听‘吧嗒’一声,那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挣扎了几下,慢慢爬起。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今夕不禁大感意外——原来是丹尼尔。

    “哎哟……我可只能帮到这里,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丹尼尔呻吟着说道。从今夕一行和黑暗精灵们打开到现在,他一直悄悄躲在今夕的边上。直到刚才今夕遇险,丹尼尔才跃起出手。他一脚将今夕送出险境,结果自己躲闪不及,被带到个边。眼下丹尼尔一边的裤管成了破布,露出的半条腿上鲜血淋漓。看到他的惨状,今夕后怕之余,怒气又生。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漆黑紧身皮甲,手持长剑,容貌美艳的女性黑暗精灵正站在矮房顶上。她狭长的双目中尽是寒光,与护住今夕的寇根和施普林遥遥对峙。在女性黑暗精灵的脚下,矮房已经塌了一角,显然是她偷袭不中的结果。

    “我的名字叫顾菲里,职位是精英近卫队的队长。你就是杜林克嘴里的那个中级术士吧,男性?”

    “不错。”

    发现今夕在看自己,女性黑暗精灵就开口问道。听到今夕的回答后,她微微一笑,顿时艳光四射。

    “很好,那你就不用走了。五口会佣兵团,高级成员法则第七条: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决斗生死自负。你不过是一个下溅的男性人类而已,竟然敢向我们黑暗精灵挑战?从你这里受到的污辱,就用你的血来洗吧!”

    说完菲里就把剑一举。街道的两边一阵喧哗,各有一名黑暗精灵佣兵推开看热闹的人走了过来。他们手持斧枪,腰挂长剑。除了一身重甲外,两个人的左手护臂上还有一块小盾牌,显然已经武装到牙齿。见今夕沉吟不语,菲里就又微笑着说道:

    “我们不妨先从你的部下开始。就让你看清楚黑暗精灵的真正本领,也好死得瞑目。”

    菲里生性残忍,决意要像猫捉老鼠般戏弄今夕等人一番,再慢慢取他们的性命。她说完就一挥手,于是两个黑暗精灵佣兵都默不作声的开始前进。施普林向寇根施递了个眼色,各自走上前挡住一个。这时丹尼尔蹒跚着走到今夕身边,皱着眉头说道:

    “不妙啊。”

    “怎么?”

    “黑暗精灵除了心肠歹毒外,制造出的武器也是一等一的上品。就凭那两位老兄手中的破铜烂铁,只怕要吃亏。”

    丹尼尔在故乡时,曾经和黑暗精灵有过几次交锋。在战斗中,他亲眼见到过战友的武器被他们轻易砍断。这是因为黑暗精灵常驻地底,周围有数不尽的珍贵矿物。再配上他们一族的特殊锻造技术,做出来的成品更是都带有术法强化的特效。不但武器锋锐无比,能够削铁如泥,铠甲也坚逾金刚,寻常的刀剑砍在上面连印子都不留一条。最恶毒的是,黑暗精灵的武器上往往涂抹过剧毒。只要被带上一点,立刻就见血封喉。

    听完丹尼尔的解释,今夕不禁暗暗为两个蛮族担忧。不过寇根和施普林在五口会佣兵团不是呆了一天两天了,对此也心知肚明。见到全副武装的黑暗精灵,他们不敢再托大。两个蛮族凝神屏气,准备全力以赴。

    寇根小心翼翼的计算着和黑暗精灵之间的距离,等到吃准对方的斧枪够不到自己,才大吼一声,仗着臂长抢先出击。面对当头劈来的巨斧,黑暗精灵冷笑着侧身避让。随后他把双手一挥,就从寇根的斧刃上切了一小片锋刃下来。黑暗精灵的斧枪上泛出阵阵魔法光辉,实在是锐利之极。若不是双手巨斧厚重得像块铁板,这一下就足够把它砍成两截。转眼间两人又交手了十几招,寇根的双手巨斧首当其冲,成了把秃锤。他被逼得步步后退,心里却极为不服气。那个黑暗精灵不过是个五级战士,但仗着装备的优势,硬是占尽了上风。

    另一边的施普林也不好过。他的大弯刀不及对方的斧枪长,又忌惮对方武器的锋利和毒性,结果一直被迫处于守势。负责对付施普林的黑暗精灵阴笑连连,不断进逼。每当躲闪不及时,施普林只能挥刀硬挡。两人的武器每碰撞一下,施普林的大弯刀就有一部分刀锋被击碎。如此三番后,他手中握着的看起来倒像是把锯齿刀了。

    只见寇根和施普林不住倒退,最后竟然要被逼在一起。今夕心中暗暗焦急,却也不好插手。期间有警卫兵过来查问,被菲里几句话就打发掉了。佣兵团内部进行清洗的行为在银月城是被许可的,只要不伤害到无辜的路人,事后赔偿造成的损失,警卫兵就不会过问。

    “等收拾了这两个下溅的野人,就轮到你了。喂,你们两个,不用客气,杀!”

    站在矮房上的菲里向今夕高笑着说道。她秋波暗转,先前站在一边的其他几个黑暗精灵立刻会意。乘着今夕和丹尼尔在关注战况,他们悄悄抽出细剑,在上面涂抹毒药。只等两个蛮族一倒,这些卑鄙小人就会和菲里一起围攻今夕。再怎么说今夕也是中级的战斗型术士,菲里不敢过于小觑他。否则的话,即使到时候今夕不敌。万一让他跑了,也足够让心高气傲的菲里恼火的了。

    说话间寇根和施普林终于被赶到了一块。他们汗流浃背,要竭力招架,才能勉强支撑。今夕看得心急如焚,忍不住就想出手帮忙。他先偷偷施展出三极法术,灵甲术。这个防护法术比魔盔甲更强力,而且效果可以叠加。再加上龙鳞护体,今夕自信能接下菲里的全力一击。正当他打算动手时,一直冷眼旁观的丹尼尔忽然低喝道:

    “捂住耳朵!快!”

    今夕一惊,接着立刻照办。几乎同一时刻,快被逼到绝境的寇根和施普林突然齐声狂吼。这两声吼叫直如平地炸雷一般惊天动地,即使今夕捂住了耳朵,还能感受到吼声中蕴涵的骇人神威。在龙吟海啸般的巨声中,银月酒馆的水晶窗户竟然‘噼啪’几声碎裂开来。围观的路人都被吓得屁滚尿流,直面两个蛮族的黑暗精灵更是魂飞魄散,其中一个手一松,连斧枪都掉了。这正是狂战士和野蛮人除了狂暴外的第二个特技——战吼!

    “偶靠你老母!**母亲亲!丫的烂黑皮!米有真本事,只会拣把好家伙占老子的便宜!……嘿嘿,不过这乌龟壳还真素硬啊……”

    趁着眼前的黑暗精灵被吼声吓破了胆,寇根立刻挥起残破的斧头当铁锤使。他嘴里骂声不绝,手上也忙个不停。寇根运锤成风,对着敌人劈头盖脸的一顿好打。不过黑暗精灵的铠甲着实坚固,任凭寇根锤如雨下,就是不破不碎。只听‘铛铛’之声响彻街道,简直犹如铁匠在打铁一般。寇根砸得兴发,只是苦了铠甲中的黑暗精灵。虽然铁锤所夹带的杀伤力大部分被防护魔法和钢板吸收,但余下的力道仍然震得他气血翻腾,难过之极。等到寇根过足了瘾,收斧擦汗时,那个黑暗精灵已经口鼻溢血,像是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了。他原地转了两圈,随后‘扑通’一声栽倒。难得的是,一身铠甲依然黝黑闪亮,不见丝毫裂缝。

    “武器是战士最亲密的朋友,但真正的实力还是要来源于自身的。好好记住吧!”

    另一边的施普林不屑的说道。比起寇根,他收拾敌人的手段要干净利落得多。施普林只是一脚踩住黑暗精灵的脚掌,再以刀柄从头盔的缝隙间砸入,就打得敌人牙齿满天飞舞,晕倒当场。

    这下形势逆转得太快,直看得旁人目瞪口呆。站在矮房上的菲里气得面色铁青,她一挥长剑,就跳了下来。离得最近的寇根和施普林立刻全神戒备,以防菲里暴起伤人。但这正是菲里想要的效果,她下巴微抬,两个悄悄靠近的黑暗精灵就即刻出手。他们平端着细剑从背后刺向两个蛮族,蓝荧荧的剑尖上已经淬毒。寇根和施普林连番恶战下来几近力竭,根本察觉不到黑暗精灵的轻微脚步声。但一旁的黎雪峰纵观全局,早就暗自提防。他伸手一指,同时撕开一个卷轴。顿时八颗魔法飞弹如暴雨般的倾泄出去,打得两个偷袭者满地找牙。

    “黑暗精灵的真正本领,我的两个部下已经领教了。他们是高傲的战士,不喜欢欺负弱女子。而我只是一个下溅的人类,比较无所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指教的,就请冲着我来吧。”

    今夕在待人处事上是个相对主义者。他眼见菲里作风蛮横,又言而无信,于是嘴巴便恶毒起来。这番话只说得菲里怒发冲冠,她浑身斗气充溢,立刻就要动手。

    在黑暗精灵的社会里,历来是女尊男卑。今夕的这番话误打误撞,正好犯了菲里的禁忌。虽然银月城远离黑暗精灵的故乡,但积习难改,菲里在一众黑暗精灵中的地位仍然极高,就连杜林克见了她也要怕三分。菲里以精英近卫队队长之尊,让今夕在部下的面前如此奚落,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让原本就深感受辱她更是怒发如狂。菲里二话不说就飞奔向今夕,她上齿紧咬下唇,眼中带着真正的杀意。

    当今夕出言挑衅菲里时,便已经在小心戒备。他见到一个正装的精英近卫队队员就能和寇根几乎打成平手,自然绝对没有了小看菲里的念头。此时今夕看准菲里的来势,双手一错,便发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护盾术。这个法术虽然只在一级之列,而且不能像魔盔甲和灵甲术那样罩遍全身。但胜在防御力集中,并能随着施法者的意志移动。只要术士的反应够快,那么在一到三极法术里,护盾术反而拥有最强的防御力。只见一个银色的魔力盾牌立刻在今夕的身前飘起,挡住了菲里当胸刺来的长剑。接着今夕身上的三道防护法术一起反震,结果菲里的剑尖还没能触及今夕的皮肤,就被硬生生的弹了回去。

    菲里一击无功,顿时感到暗暗吃惊。她有九级的战士等级,手中拿的是高级魔法长剑。就算是杜林克,也未必敢正面硬挨她一下。但今夕一脸的轻松,显然根本不以为意。他双手舞动,已经在开始准备下一个法术。

    菲里自知情况不妙,今夕比她预计中强出太多。可是既然动了手,只好打到底再说。于是菲里手上不停,拼命的攻击。嘴里也轻声念颂祷文,为自己加持了一级神术,信仰铠甲。女性黑暗精灵天生就是黑暗神后的牧师,所以菲里除了身为战士外,还有两级的牧师等级。这招大大出乎今夕的意料,他原本想用一级法术,燃烧之手还击,烧菲里个焦头烂额,又不至于伤她太重。但现在从今夕手中喷出的火焰被信仰铠甲尽数挡开,倒是他自己身上的防护法术渐渐要支持不住了。见到情况危急,今夕立刻撕开一个卷轴,放出其中蕴涵的二级法术,镜影术。包括菲里在内的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今夕分身成了七个人。用这个法术制造出的幻影和本体绝无半点差别,是术士的护身至宝之一。菲里出手一剑,只削去一个幻影。这时今夕又开始施法,于是菲里咬牙倒退了开来。

532:靠,老大的这招真狠!

    532:靠,老大的这招真狠!

    532:靠,老大的这招真狠!

    “靠。老大的这招真狠!让偶遇见了肯定没辙,怪不得那个黑皮婆娘要落跑。”

    一旁的寇根拍手大笑着说道,施普林也点头附和。菲里百忙中瞪了他们一眼,随后便望着今夕冷笑着说道:

    “我就是在等你放这个法术,男性!你等的指教现在来了!”

    说完菲里按动机关,手腕轻抖。只见她掌中的长剑忽然寸寸断裂开来,分成了十几截被银链接在一起的刀片。菲里把手高举过头,将这把链剑舞成一圈银光。接着她叱喝一声,就把链剑对着今夕的幻影挥了出去。这一击覆盖了十米方圆,将所有的幻影都包裹在其中。随着点点寒光掠空飞过,转眼间镜影术就被彻底击破。最后菲里的链剑击中了今夕的实体,环绕他的防护法术范围绕了一圈。接着菲里回手猛拉,让剑刃收紧。保护今夕的力场在十几把蓄满斗气的刀片切割下,逐渐呈现溃散的趋势。

    “要求饶的话就趁现在吧!不管是哭泣还是哀叫都可以,男性!”

    菲里纵声高笑着说道。她绝对没有要放过今夕的念头,只是想在今夕还活着的时候折辱他。但链剑虽然在慢慢收紧,今夕却面无惧色。他双手一推,身边的防护罩立刻就被加强了数倍。这个是四级法术,魂甲术。使用时会让施法者流失少许生命力,所以直到形势凶险,今夕才无奈的使出来。既然安全无忧。他便转手反击。菲里招招都想要今夕的命,出手凶恶之极。现在风水轮流转,今夕自然也不会客气。他法杖轻摆,就射了道闪电在链剑上。电流沿着银链一路传递过去,顿时亟得菲里浑身一阵痉挛。

    “还不松手么?”

    今夕冷冷的问道,随手又在链剑上加了道闪电。菲里咬牙不语,运足斗气苦苦支撑。她心高气傲,决心要拼个鱼死网破。今夕连射了四道能把双足毒龙烤熟的闪电,菲里居然全部接了下来。今夕见到她被电得银发直竖,已经快变成莫西干头了还不认输,心中倒也佩服。而且菲里的斗气还在沿着链剑不断攻来,让今夕深深体会到女人的执念有多可怕。

    “好吧,我们就来试试看,你能撑多久吧。”

    今夕连连摇头,苦笑着说道。反正他大有余裕,于是便悠哉游哉的开始为自己加防护法术。加到后来,菲里的斗气已经微弱,而今夕还在左一个魔盔甲,右一个灵甲术的不断施法。

    “撒手!”

    僵持了半天,今夕终于不耐烦了。他双手一推,身边立刻燃起一圈熊熊烈火。这是四级法术,火焰护盾。不但能让施法者免疫火系伤害,还能让攻击施法者的敌人遭到烈火的烧灼。菲里虽然仗着武器够长,没有直接被火焰烧到。可是金属的导热性相当不错,很快就将整把链剑烧得发红。菲里说什么都不肯弃剑,顿时手掌被烫得‘嗤嗤’有声。尽管如此,她还是拼命忍耐。今夕越看菲里扭曲的脸孔越觉得胆寒。心想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眼见电烤火烧下菲里真的要熟了,今夕只好苦笑摇头,挥手散去了火焰护盾。

    “靠!要不素大哥心软,一会就有烤黑暗精灵吃了!”

    寇根打了个响指,万分遗憾的说道。今夕听了更是郁闷,于是他干脆往地上一坐,说道:

    “这位大姐,就算我输了,请你停手好不好?”

    今夕是真心想要罢手,但是围观的人们只听得哄堂大笑。这些声音犹如针尖般刺入菲里的耳中,激得她眼前一阵昏暗,几乎要吐出血来。

    “不杀了你,誓不罢休!”

    菲里的这些话当真说得字字血泪,只是有心无力,所以今夕也只当耳边风。他想了一下,就招呼附近的人全部退开。今夕想用臭云术来熏倒菲里,好有个收场。不料就在这时,五支强弩一起射在了他的防护法术上。今夕转头望去,原来是黑暗精灵的援兵到了。在十步开外,五个全副武装的黑暗精灵佣兵正在为大型弓弩上弹。今夕微微冷笑,挥手为自己加持了三极法术。防护远程武器。他所剩的法术已经不多,决心要速战速决,收拾这些敌人。

    见到今夕被暗算,寇根和施普林立刻不顾疲劳,怒吼着抄起家伙冲锋。不过他们还没有奔到黑暗精灵的面前,就有人先行出手了。连串的惊呼声中,黑暗精灵佣兵的弓弦被一齐斩断。接着他们连敌人都没看清是谁,就遭到灌满斗气的双手巨剑拍击,飞进了空中。

    “老兄,来得太慢了吧?”

    丹尼尔从边上的阴影中走出,在将手中的匕首归鞘时笑着说道,原来出手的人正是特伦特。

    特伦特横了丹尼尔一眼,却不说话。他自顾自走到今夕边上,忽然伸出双手巨剑转了两圈,将菲里的链剑缠到了剑身上。特伦特将手一挥,就把不再蕴涵丝毫斗气的链剑丢回给菲里。他望着失去凭依,无力跪坐下的菲里,淡淡的说道:

    “闹够了吧?”

    “滚开,男性!这不关你的事!”

    虽然菲里已经有气无力,但口气还是恶狠狠的。特伦特眉头一皱,就大声斥骂道:

    “不关我的事?你们两个在这里大打出手,丢脸的是谁?五口会佣兵团名列五大佣兵团之一,你们知道下面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而且伤了这么多兄弟,谁来代替他们出勤?再打下去,还有人能去执行任务吗?出丑出够了的话,就快点回去!”

    这番话义正词严,听得菲里哑口无言。今夕也一脸赫然,低头说道:

    “对不起,一时冲动……”

    “回去再和你算帐!”

    特伦特一摆手。挡住了今夕的话头。接着他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二十多个第五中队的战士跑来,开始收拾残局。他们有的背起重伤的黑暗精灵佣兵,有的扶着疲惫不堪的寇根和施普林离开。菲里喝退伸手搀扶她的两个战士,在几个没有受伤的黑暗精灵扶持下恨恨离去。特伦特目送她离开,才招呼今夕回佣兵驻地。见到特伦特面色阴沉,今夕便暂时不说话,他打算回到营地再私下和特伦特说明。

    “干得漂亮!”

    没想到刚转了个弯,特伦特就停下脚步,微笑着说道。他见到今夕面露惊讶之色,就继续说道:

    “你想想,第五中队的那二百个痞子最讨厌的人是谁?”

    “杜林克?”

    “不错。而精英近卫队的那三十个黑暗精灵,全都是杜林克当初带来的嫡系。现在杜林克虽然已经升到了团长的职位,但精英近卫队的最高统领实际上还是他。这些年来,那帮黑暗精灵跟着杜林克为虎作伥,着实得罪了不少人。今天你这样狠狠的修理他们一顿,其他的不说,第五中队的家伙们自然会对你感激万分。”

    “这样啊……”

    今夕不好意思的摸摸脸颊。其实他愤而出头只是为了替阿沃金报仇,并没有想到那么多。现在被特伦特这么一分析,倒像是立了大功一般。今夕想了想,说道:“不过你是中队长,让他们感谢你比较好吧?”

    “不用,那些家伙好歹也是佣兵。在战场上还是知道要听话的。而我只会打仗,除此以外就不行了。倒是你头脑很好,也有实力,再聚集点人望,将来第五中队就指望你能在佣兵团里站出来说话。至于杜林克,我想你应该看出来他对我们不怀好意。反正大家只要不撕破脸皮,就混一天算一天吧。跟杜林克斗,我们只有两条路走:要么实力强到他不敢下手,要么就等着一决雌雄。无论如何,今天的事情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大不了嘴上服软几句,挺过去就是了。”

    今夕和特伦特谈谈说说。很快就回到了佣兵驻地。只见在广场上,第五中队的二百个佣兵正排列得整整齐齐,在等着他们的到来。此时天色已晚,其他中队的佣兵都在生火做饭,或者上街找酒馆就餐。而这二百个兵痞却认认真真的矗立不动,显然是对今夕和特伦特心服之极。他们望向今夕的眼神中饱含敬佩和感激,自然是由于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

    受到这样的待遇,今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特伦特撇了他一眼,轻声问道:

    “托你买的酒在么?”

    “我放次元口袋里了。”

    “那就好。”

    特伦特微微一笑,然后整肃面容大声发令道:

    “稍息!给你们两分钟,回去把自己的杯子拿来。解散!”

    对这个命令佣兵们不明所以。但既然特伦特说了,他们就没有异议的照着做。等到佣兵们拿着杯子回来,今夕已经从次元口袋里取出了两桶酒,放在了地上。特伦特让佣兵们排成松散的十列,然后单手拿起一桶酒,一个个杯子的倒过去。一桶酒的重量无虑有数百斤,但特伦特单手拿来毫不费力,连倒出的酒水都不溅出一滴。佣兵们人人面露敬畏之色,连悄悄蹩出来的寇根和施普林都自愧不如。特伦特慢慢将两桶酒倒完,随后才端着快要空掉的木桶,走到队伍前大声的说道:

    “听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并肩战斗的兄弟!荣辱与共,都是第五中队的一份子!如果有人要污辱我们,我们就会用剑来回敬!第五中队的荣誉,不容任何人践踏!无论什么时候,我特伦特身为中队长,都会冲在第一个!还有随队术士今夕,他的法术会用来保护我们所有人!今天大家第一次碰头,就由我来请客,一起喝一杯!等到完成任务以后,再喝个尽兴!现在就请大家痛快点,一口解决掉吧!”

    特伦特的声音铿锵有力,说完后更是端起酒桶,将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二百个佣兵只听得热血沸腾,他们轰然答应,接着举杯畅饮。不少佣兵喝完后将杯子就地掷碎,顿时‘啪啪’之声响成一片。特伦特点点头。然后放缓语调说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我会继续训练你们,希望大家配合。”

    “是!”

    佣兵们齐声吼出回答,声音响彻云霄。特伦特正要挥手下令解散,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到丹尼尔在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原来丹尼尔已经和银月酒馆的老板谈妥了赔偿金额,紧跟着今夕和特伦特回来了。

    “喂,这么热闹的时候,怎么能忘了我呢?”

    丹尼尔奸笑数声,对特伦特和今夕眨了眨眼。然后他咳嗽一声,向着面露不满的二百个佣兵说道:

    “嗯哼!我是侦察小队的队长丹尼尔。实在不好意思,暂时没有有用的情报能够提供出来。不过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就让我和侦察小队的弟兄们来慰劳一下吧!”

    说完丹尼尔便撮嘴吹哨,立刻十几个盗贼推了一大堆酒桶走来。原来他们早上凑在一起,商量的是要怎么去联手撬窃酒店的仓库。见到这些脏物,特伦特苦笑无语。他沉默了一会,见佣兵们个个猛咽口水,只好无奈的说道:

    “既然是侦察队队长的心意,那么你们也不用客气了。明天集合的时间改在正午,今晚你们就好好放松放松吧。解散!”

    佣兵们纵声欢呼,接着开怀畅饮。只是前面摔掉的杯子太多,现在只能几个人合用一个了。他们聚在一起传递酒杯,感情倒因此增进了不少。话题来来去去,不外乎黎雪峰和两个蛮族为兵痞们狠狠出了口气,实在痛快云云而已。

    这时寇根和施普林抢了桶酒,把今夕拉到一边猛喝。寇根喝了一会,忽然把酒桶推开,喃喃自语道:“真不愧素大哥的兄弟,实在看不出特伦特队长那么好本事。不成!偶得去敬他一杯谢罪!你也来!”

    说完,寇根就拉上施普林走掉了。今夕席地而坐,看着佣兵们围着点起的篝火畅饮。他孤身一人听着欢笑声不绝于耳,不禁想起张小柔来。

    “她人呢?”

    一旦想起张小柔,今夕就坐不住了。他歪着头想了一下,就施展出寻找术法物品法术。张小柔戴着烈火之吻,正是再明显也不过的道标。今夕跟着法术的指引一路走去,直到一间帐篷外才停下脚步。

    “张小柔?”

    今夕蹲在门帘前,轻声叫道。他叫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还以为张小柔已经睡了。今夕摇摇头,就想惋惜的离开。可就在这时,一声痛苦的低吟声从帐篷中漏出,正是张小柔的声音。

    张小柔的声音中似乎包含了极大的痛苦,今夕听得心中一颤,立刻就撩开门帘冲进了帐篷。此时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帐篷中漆黑一片,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今夕提防被敌人偷袭,一身龙鳞早已长出。他为人谨慎,百忙中还不忘帮自己加了个魔盔甲法术。进了帐篷后,今夕屏息凝神,悄悄的施法。他没有精灵和矮人的夜视能力,所以打算先放个照明术出来再说。

    “谁?!出去!”

    黑暗中,今夕忽然听到张小柔惊慌的声音。接着他看到有两点耀目的红光在不远处亮起,炽烈得像灯光般刺眼。红光对着今夕一扫,就立刻扑了过来。今夕的法术还没施展完毕,红光就已经在空中留下虚幻的轨迹,撞在了他的身上。虽然有魔盔甲护体,今夕还是站立不住,被扑倒在地上。他手势一乱,施展到一半的照明术就被打断了。若论实用,照明术实在比不上手电筒。不过今夕的心中并不慌乱,因为他已经发觉出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张小柔。

    “怎么了?你不要紧吧?”

    今夕听到张小柔沉重的喘息声,于是关切的问道。张小柔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回答道:

    “我没事。”

    “可是……”

    “真的没事!你出去啊!”

    谈不到两句,张小柔就尖声大叫,打断了今夕的话。正在起身今夕不明所以,只觉得胸口被人用力一推,就一个跟头倒跌了出去。张小柔心中惶急,出手没有轻重。这一下直推得今夕仰天而倒,后脑撞在了支撑帐篷的木柱上。好在有魔盔甲护体,今夕才没有受伤。不过钝重的撞击声惊醒了张小柔,她赶紧奔到今夕身边,满怀歉意的扶起他,问道:

    “不、不要紧吧?”

    “没事。”

    今夕摸摸后脑,苦笑着回答道。他伸手轻抚张小柔的脸颊,凝视着她那双散发着慑人红光的双目问道: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

    今夕语气温柔,听到他关切的询问,张小柔欲言又止。她咬咬牙,说道:

    “没什么,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一会就好。”

    “那让我看看吧,否则我实在不放心。”

    “不要!”

    今夕说着就要施展照明术,不料张小柔又尖声大叫,一下子按住了今夕的手。她仓促间落点不准,顿时锋锐的指甲将帐篷划开了一条大缝。借着缝隙中透进的微弱光芒,今夕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张小柔的容貌。只见她头发披散,脸颊周围密布着犹如网络般的黑色经脉。而且张小柔的眼角上浮现出诡异的花纹,两颗犬牙变得又尖又长,露在了嘴唇外面。

    “这……”

    今夕惊讶之极,顿时呆然。看到他的表情,张小柔的脸上浮起了绝望的神色。她放开今夕,缓缓站直了身体。接着张小柔慢慢后退,隐入了黑暗中。她轻声抽泣,反反复复的低喃着:

    “不要看……不要看我……”

    “到底怎么了?”

    震惊过后,今夕站起来问道。张小柔哭泣不语,直搞得他心慌意乱。今夕彷徨无计下,张口说道:

    “我去帮你找医生……”

    今夕说到一半,忽然省起张小柔自己就是牧师。他踌躇了一下,终于挥手念咒,施展出了照明术。苍白的光点从今夕的手中飘出,帐篷中的一切顿时无所遁形。今夕低头望去,只见张小柔正跪坐在地上。此刻她的一双蝙蝠翅膀变得又长又大,体积超过了平时的两倍。除了脸上的异样外,张小柔的右手指甲也长出了不少,隐隐透着金属的光泽。她的身后还拖着一条尖头圆身,长度超过半米的尾巴。在今夕的哑然注视下,张小柔用手遮住半张脸,抽噎着说道:

    “满意了吧?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我的父亲留下了他的诅咒,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克制,还是逃不过变成恶魔的命运。”

    原来张小柔虽然兼有人类和恶魔的血脉,但由于恶魔的遗传力量过于巨大,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不可避免的会变得越来越像来自深渊的血亲。张小柔本来希望通过信仰太阳神泰德,以神圣之力来压抑住自己身体中的黑暗力量。但事实上,这只能减缓转变的过程而已。每过一段时间,流淌在张小柔身体中的恶魔之血就会觉醒一次,让她的外表向着父亲靠近少许。这种变化的间隔跟随张小柔的成长而缩短,已经从最初的一年一次,减少到现在的一个月一次。虽然张小柔心急如焚,但也束手无策。特别在对今夕心生爱慕之后,她更是忧惧日重。张小柔很清楚,人类是无法接受一个真正的深渊恶魔的。所以每当和今夕在一起时,张小柔总是既觉得甜蜜,又暗暗感到酸楚。她本来想竭力压抑,等到和今夕热恋一场后才悄然离去。但现在真相已经曝光,无法再继续隐瞒。张小柔只觉得心中伤痛无以,她低声说完,就默默的转身,只等着今夕离开。

    帐篷中寂然无声,只有张小柔在悄然垂泪。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今夕的叹息声,随后双肩一暖,被抱了个满怀。

    “我还以为有多大的麻烦,原来只不过是这样的小事而已。别哭了,又不是小孩子。”

    当张小柔惊讶的睁大眼睛时,今夕温柔的说道。他用袖管轻轻替张小柔擦去泪水,接着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说道:

    “张小柔,你听好了!我、那个……我很喜欢你!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喜欢你的!”

    “可是我……”

    这番拙劣的告白直听得张小柔满脸飞红,她惊惶失措的回过头,刚一开口,就被今夕吻住了嘴唇。张小柔浑身一震,接着慢慢软倒在今夕的怀里。两人唇齿相交了片刻,今夕试探着伸出舌头轻舔张小柔的牙齿。今夕心中一荡,也吐出了粉舌。他们的舌头互相缠绕了一会,呼吸便渐渐粗重起来。今夕试探着伸手去摸张小柔的胸部,微微安有气无力的惊叫一声,就任凭他发挥了。今夕轻揉了几下张小柔的软玉,只觉得yu火中烧,忍不住开始帮张小柔宽衣解带。等到他开始拉扯张小柔的腰带,张小柔才低呼一声,握住了今夕的手。

    “不、不要在这里……而且……今天不行……”

    张小柔微微后仰,轻声说道。只见她脸上的经脉和尖牙都已经退去,变回了平时的秀丽容貌。今夕攻势受挫,立刻就把手转去抚摸张小柔的双腿。张小柔顿时脸涨得通红,她狠狠拧了下今夕的手背,娇嗔着说道:

    “真是个色鬼!亏你平时能装得那么老实!”

    “冤枉啊!我真的是个老实人,只是一直对你图谋不轨罢了。”

    见到张小柔不反抗,今夕就笑嘻嘻的说道。他将张小柔转个身,面对自己,随后一边趁势把手移去张小柔的臀部,一边恬着脸问道:

    “既然今天不行,那么什么时候才可以?”

    “呀!你真是……”

    张小柔惊叫一声,脸上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用手指重重点了一下今夕的鼻子,然后才把嘴凑到他的耳边,用微若蚊呐的声音说道:

    “等、等到一个星期后,完成了任务再说!”

    “好,就这么说定了!”

    今夕放声大笑,得意之极。张小柔这才发觉自己着了他的道,被一路引着踩进了陷阱里。她又羞又急,于是拼命用手捶今夕的胸膛。两人笑闹了一会,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今夕和张小柔四目相望,都觉得先前的一吻还不够尽兴。张小柔闭目做邀,今夕自然也不会客气。他恶狠狠的鼓气作势,准备来个长吻。不料这次两人已经面对面,今夕猴急之下,用力太过。只听到‘咔’的一声,两个人的牙齿顿时撞了个正着。

    “年轻真好。”

    在帐篷外,丹尼尔蹲坐在地上,听着隐隐传来的惊呼声感叹道。他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举起杯子,把其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在之后的几天里,特伦特每天从早到晚的操练二百个佣兵痞子。尽管被特伦特折腾得死去活来,这群痞子居然也都无怨无悔。因为他们已经知道,特伦特是真正站在他们那边的人。而且今夕也会时不时的过去看看情况,和特伦特聊上几句。每当今夕出现时,佣兵们都会加倍卖力的训练——他一手送了包括菲里在内的半打黑暗精灵去病床上休养,这件事实在是把这群痞子给爽狠了。

    由于今夕的存在对佣兵们有明显的激励效果,最后特伦特就干脆搬了张桌子过来,让今夕在坐在广场上看书、抄卷轴。对此今夕只好苦笑着照办,反正他已经从术士之友商店又买了一大堆卷轴材料回来,不管坐在哪里,都是埋头一个抄字。就算周围嘈杂,也不过是每天多放几个一级法术,静音结界就能解决的小问题。横竖今夕施展起法术来不消耗材料,所以也不以为意。

    至于寇根和施普林这两个蛮族,也已经对特伦特没了偏见。施普林从第二天就开始参加集训,跑步列阵一样都不拉下。寇根则还多犹豫了一天,最后一个人实在无聊,只好咕哝了几句‘大哥的兄弟也素大哥,跟着他学点本事不算丢人。就加入了队伍。

    另外,关于今夕等人和精英近卫队起冲突一事,杜林克并没有来罗嗦。在公事公办的派人送来了有关任务的资料后,他就再也没了音讯。特伦特看完资料并没说什么,只是从那天起,他住的帐篷每晚都会灯火通明到凌晨。看着特伦特的眼圈一天比一天加深,众人都暗暗钦佩,随后更加努力的做好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转眼五天就过去了,明天就是出发执行任务的日子。在这段时间里,今夕拿出当年在术士学校里被罚抄课文练就的本事,恶狠狠的抄了六十多个卷轴出来。他越抄越熟,现在制作一、二级的卷轴已经几乎不会失败,而三、四级的卷轴则能确保六成以上的成功率。每天晚上今夕都从次元口袋里拿出酒来,犒劳辛苦了一天的寇根和施普林。至于空出来的地方,则全部用卷轴塞满。术士善于制造物品的特性,被今夕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了这些卷轴为后盾,他便有把握能在任何情况下靠法术轰出条路来。

    现在在今夕面前的,是两把残破的武器。它们分别属于寇根和施普林,正是在和黑暗精灵的战斗中,损坏的双手巨斧和大弯刀。两个蛮族本来想交付给铁匠修理,只是他们口袋空空,又不好意思向今夕开口。结果一拖再拖,搞到最后一天才拿去烦特伦特。但武器是佣兵们吃饭的家伙,没有谁会谦让到把自己的拿出来拱手让人。而且佣兵团也不像军队那样有兵器库,所有的装备都是佣兵们自理。现在要送去修肯定已经来不及,武器店也没有适合寇根和施普林的家伙。结果特伦特被搞得头大无比,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这个烂摊子最后就被丢到了今夕的身上。

    “我就试试看,帮你们想想办法吧。”

    面对满脸都是羞惭之色的两个蛮族,今夕只好苦笑摇头。他沉思了一会,便从次元口袋里拿了一大块秘银精钢出来。这是今夕完成双足毒龙退治任务后,从商业协会那里得到的奖品。本来今夕想不出它的用途,还想转手卖掉以节约次元口袋的空间。只是不知道应该拿去哪里出手,才只好作罢。眼下既然用得上,那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你们去忙自己的事,等弄好了我会叫你们。”

    支开寇根和施普林后,今夕就正式尝试着动手。他先把双手巨斧放到秘银精钢旁边,随后盯着两件东西开始施法。今夕先以三极法术,‘软化金属’将斧头和秘银精钢暂时变软。这个法术本来是在战斗中用来摧毁敌人的装备,但用在制造和修理修理方面,也一样有很好的效果。只见纯钢斧头在法术作用下立刻软如面团,秘银精钢也变得像熟铁般容易处理。今夕见状轻吁了口气,他心中的把握顿时从三成变成了八成。接着今夕以高级变化术为双手巨斧重新塑形,将它的柄部收细,锋刃化薄。出于个人的偏好,今夕把斧头做成了双刃的形状。然后他慢慢引导秘银精钢覆盖到双手巨斧的表面,化作数毫米厚的涂层。这样一来,除了变成双刃巨斧外,寇根的斧头算是恢复原貌了。只见斧头的表面银光闪闪,和原本锈迹斑斑的穷酸样不可同日而语。

    “呼,如果有个电解器来做涂层就好了。不过算了,这样也可以。”

    处理完斧头后,今夕开始动大弯刀的脑筋。他如法炮制的施展出软化金属法术,以高级变化术为刀锋恢复原型。但动手到一半,今夕忽然想起锯齿刀更容易切开硬物,且不容易损坏的诸般好处来。

    “别浪费了鲁班的发明。”

    今夕自言自语道,随后就把刀锋塑造成了数十个细小的锯齿。接着他将秘银精钢引到刀身上,和对待斧头一样做了个涂层。

    不到半个小时,今夕就完成了修理工作。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不时伸手去按压剩余的密银金属块,以确认它的硬度恢复情况。等到手指用力按下去金属也不变形,黎雪峰就叫了个矮人佣兵进来,请他帮忙为两把武器开锋。

    见开口要自己帮忙的人是今夕,矮人佣兵自然二话不说,立刻便着手工作。他一边按照今夕的要求,拿着磨刀石‘嗞啦嗞啦’的打磨锋刃,一边在嘴里唠唠叨叨的和今夕攀谈,对他恶整黑暗精灵一事大加赞叹。由于秘银金属在法术作用下不算坚硬,而且矮人一族又都是专业的铁匠。所以十多分钟一过,两把武器就都被磨好了。今夕谢过矮人佣兵,还硬塞了一枚金币给他。结果矮人佣兵走前千恩万谢,只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么软绵绵的武器,能拿来打仗么?’。对此今夕微笑不语,反正事不关己,矮人佣兵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今夕又等了一个小时,确定法术的有效时间已经结束。随后他就叫来两个蛮族,让他们领取自己的武器。

    “靠……这真的素偶的那把斧子么?”

    寇根端起铮亮的双刃巨斧,疑惑的说道。施普林拿着锯齿弯刀,也是反复端详,吃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说这个,你们先试试看用起来怎么样吧。”

    今夕笑着说道,然后带着两个蛮族走出了帐篷。在靠着帐篷外侧的地上,有好几个空酒桶堆在一起,正是寇根和施普林这几天来每晚猛喝的辉煌战果。

    “就用这个试吧。”

    用术士之手搬过一个空酒桶放到身前后,今夕退到了一边。寇根和施普林对视了一眼,就率先一斧头砍了下去。他没用多少力气,但只听到‘嚓’的一声轻响,空酒桶就在双刃巨斧的劈砍下分成了两半。出手的寇根顿时一呆,就连制造出斧头的今夕也大感意外。那个空酒桶的桶壁有一寸厚,纯以坚木制成,桶身中间还包了段颇宽的铁皮。若是质地差点的铠甲,恐怕还不如它结实。

    “这……”

    寇根惊讶之极,只是提着斧头猛瞧。一边施普林默不作声的走上去挥出一刀,于是被寇根斩开的空酒桶就分成了四块。施普林看看锯齿弯刀,又随手向另一个空酒桶轻轻劈下。等到刀锋砍进桶身,他猛的发力回拖。顿时三个人面前都木屑飞扬,等到能看清东西,空酒桶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恐怖的破口。

    “这、这到底素……”

    寇根看得张口结舌,不明所以。施普林倒是识货,他又打量了一下锯齿弯刀,就赞叹着说道:

    “我早就听说过,掺了秘银的武器比环绕山峰的冰刀还要锋利。真没想到,自己也有能用上的一天。不过秘银不但罕见,而且价格实在太昂贵。请问,你花了多少金币在我们的武器上?”

    这后半段话是对着今夕说的。对此今夕只是摇头微笑,他并不想谈钱来败兴。见今夕不肯说,施普林也不追问。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锯齿弯刀,自言自语道:

    “这把刀如果放到店里卖,最少也要一、两千金币。即使作为战神格乌什的馈赠,对我来说也太过奢侈了……”

    “偶靠!这斧子这么值钱啊!我说大哥……”

    “好马配好鞍,你们就不用客气了。”

    见到寇根和施普林都显得受之有愧的样子,今夕便双手虚按,示意他们别太在意。他面对两个蛮族微微一笑,随后说道:

    “既然你们愿意叫我一声大哥,我就应该为你们做点什么。这两把东西没花我多少功夫,你们拿去用便是了。就当作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到时候多砍几个敌人来作为回报吧!”

    “素!今后不管大哥看谁不顺眼,只管发句话给偶。就算素杜林克那黑皮的脑袋,偶也帮你砍它下来!”

    “武器是战士的分身,灵魂的伙伴。既然你赐予了我这把刀,我就会带着它跟随你到任何地方。战神格乌什在上,我高地之子施普林在此发誓,将为今夕大人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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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飘介绍:
【上架之前每日最少一更,上架之后每日最少三更。】
【节假日不休】
今夕,一个体内封有魅魔的失意小人物,受所有人排挤以及同学们戏弄,在他毕业的前几天,一个青春曼妙的女子在他的生命里闪亮登场——宁静慎思的妹妹今梦菲在他生命里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随即他的惊险、精彩生活接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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