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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双子座尧尧     市井贵女txt下载     市井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7章 尴尬(一更)

    无心一直跟在于曼莲身边,主子给的气是受了不少,但在外面也是从来没有被如此打脸过。现在嫁了慕容府的管事做了管事妈妈,在一众丫鬟婆子中都是被奉承的,可是今天刚到这永平侯府,就被一个门房婆子鄙视了,“开道”的赏银都被直通通退了回来,这,这天下还有人嫌弃银子的,还是一个看门的婆子?

    扶着于曼莲的手臂,无心只能暗暗叹气,这里可是永平侯府的地盘,没看到连一个门房都不买自家夫人的账?哪里还轮得到她一个慕容府的奴才来撒泼?

    当年于曼莲是如何对书瑶的她一清二楚,如今,唉,她也没想到自家夫人竟然要上门“探望”书瑶,永平侯府会给个热脸子才奇怪呢!又不是以前那个西塘街上的孤女,人家现在可是后台很硬的侯门贵女好吧?本以为银子多少能打点一下下人,没想到……

    她不知道的是,银子虽然可爱,但慕容府对永平侯府的下人来说就是个敏感的地方,没得为了一点碎银子被其他下人鄙视,甚至一个不小心惹上什么腥臊被逐出侯府,那可亏大了,谁都知道能进永平侯府是很不容易的。

    于曼莲藏在大袖子里的手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瞬间传来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贱人,都是贱人,总有一日,她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不敬她的下场!

    于曼莲活到现在三十多年,除了执着于金喜达而造成的亲事不如意外,各方面都是优秀和让人羡慕的。即使是做居士守望门寡的那几年,别人看向她的目光里仍然饱含仰慕和敬重,何时受过这样的轻视慢待?若不是怕无法向公爹交代,她真想转身就走了。

    不过刚才她所受的“委屈”还真是没处诉,大户人家的访客,除了非常亲密的亲友,多是要提前递拜帖。像她这样突然光临,人家回答说书瑶正要出门无法接待,也是完全合理的。

    至于为什么不提前递拜帖,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夏家为什么冷待慕容府,整个京城的人都清楚;

    而她和书瑶的“师生关系”,她还真不敢借此张扬,金喜达的翻脸无情她已经见识过一次,除非已经击倒他,她绝对不敢再触他的逆鳞;

    于曼莲渴望报仇,但是她有自知之明,只能躲在暗处玩阴的,正面对上金喜达和夏书杰?她不敢,慕容府和于家都不敢。

    所以,无心刚才的话也只能是吓唬吓唬人,就算华婶不进去通报,她也不能怎么样?真去宣扬书瑶“不敬先生”?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吧?

    听到有说话声音从里面由远及近地传来的时候,于曼莲重新挺直了腰身,摆出最高贵脱俗的姿态。

    同华婶一起出来的是蓝锦,她估算着距离差不多的时候,用拿捏得恰到好处的音量“小声”问华婶:“你确定吗,是慕容府大夫人?我不太相信呢,她当初可是很不喜欢我们家姑娘,还让姑娘在外面不要说跟她学习过呢,现在又怎么会自称是姑娘的先生?”

    华婶也是个人精,一下子就领悟了蓝锦的用意,默契地配合道:“先生也好,居士也罢,不也还是普通人?照样有很多喜欢踩低捧高的小人。哼,这种人我见多了。但是她是慕容府大夫人应该没错啦,马车上的标志、名帖都在呢。也没有人冒充慕容家的大夫人吧,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乱葬岗边上还埋着一位呢。啊呀,就到了,就到了,可别说了,让人听去就不好了,虽然都是实诚话。”

    两个人“窃窃私语”的“实诚话”一字不漏地进了于曼莲的耳朵,她的身子不自主地又晃了晃,无心、清心二人赶紧扶稳了。

    下一刻,蓝锦二人已经到了跟前。蓝锦“惊呼”出声:“哟,还真是莲居……啊不……慕容大夫人啊!奴婢真是该打,以为华婶弄错了,这不,还没回禀我家姑娘呢。您快请进吧,华婶先引您到客厅坐坐,奴婢得赶紧回姑娘去。”

    弄了这半天,夏书瑶竟然还“不知道”?于曼莲气得牙齿打颤,可是能怎么样?要这贱丫鬟将刚才那些“实诚话”再当面说一遍吗?还是转身走人,无功而返?

    于曼莲摆了摆手当是回应,无心赶紧道:“有劳这位妹妹了。”无心认识蓝锦,虽然过了五六年,蓝锦长大、变化了不少,还是模模糊糊有些映像,暗自感慨这侯府可真养人,一个丫鬟而已,站在那风姿卓越,看着竟然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有气势。

    蓝锦的态度好的不得了:“哪里哪里,都是我的错,回头我家姑娘该训斥我了。你们慢慢来哈,我先找我家姑娘去。”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于曼莲不想让别人看见慕容府的马车停在永平侯府门口(这也是慕容尚书交代的),想让马车进门。

    华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连个婉转的理由都没有编,只是说府门外画了白线的那一片地方就是给两个侯府的客人停马车用的,不会挡着过路的马车和行人。

    于曼莲气结,她今天才真正认识到了永平侯府对慕容府的强势,连一个看门的下人都底气十足。

    跟着华婶到厅里,不得不说,永平侯府的下人对她虽然不热情,但礼数上还是无可挑剔的,一坐下就有人端了热茶和上好的点心上来。

    于曼莲听很多夫人说过永平侯府里的点心比巧味居里卖的还要精致美味,每年年底送年礼的时候,与两侯府交好的人家就盼着他们送出来的最新品点心。毕竟是年礼量不多,不是府里得宠的还捞不着一块呢,只能等着年后巧味居里开始推出来的时候让下人去排队买。

    可是她此刻哪有心情品尝点心?气都气饱了,还要酝酿着一会儿见夏书瑶的情绪。毕竟,她不是上门来打架的,永平侯府也容不得她挑事。

    何况,夏书瑶身后还有雍亲王府,除非在大婚前永平侯府“出事”败落,雍亲王府退亲,否则夏书瑶这个世子妃、将来的雍亲王妃将永远高高凌驾于她之上。

    于曼莲的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为什么?为什么?甄子柔那个贱人命好,她生的贱种命更好?而她不但被害得姻缘不顺,成亲这么久了,却硬是没有怀上。(甄子柔若是天上有知,真是冤屈死了:我根本都不认识你好吧?怎么害你了?)

    “咳咳,”无心轻轻端起几子上的茶杯,因为自家主子那张脸此刻扭曲得太显眼了,“大夫人,刚刚在门口等了那么久,您还是喝点茶润润吧。”

    于曼莲稳了稳心神,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上等碧螺春,还真是好茶呢。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书瑶才“赶”到:“莲……呃……慕容大夫人,没想到您会突然间过来,不好意思了”。书瑶脸上的“歉意”确实有,不过一句话说完,歉意就消失了,被明显的疑问之色取代,就差没有直接问:你怎么会来了?我们关系很好吗?

    书瑶身旁的柳妈妈则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于曼莲强压着厌恶和不快,浅浅笑了(她一向以自己这种矜持而清贵的笑容自豪):“我去青莲庵上香,跟莲白师太谈起你,她说你聪慧且命中富贵,但是富贵来得太快,怕年龄太小压不住。莲白师太与我相交多年,看在我你师徒一场的份上,送了一串开了光的菩提木佛珠给你,你随身戴着吧。”

    青莲庵是京郊云都山上的一间尼姑庵,一向的声名还不错,信徒也不少,于曼莲早死的前未婚夫的母亲就是在那里梦见儿子哭求她的。

    于曼莲早些年也是在青莲庵束发清修,受戒为居士,还在那住了几个月,而莲白师太正是青莲庵的住持。

    书瑶并没有伸手去接清心双手递过来的佛珠,她身后的蓝锦和紫锦也没有动静,清心有点发毛了,笑意尴尬地挂在脸上,变成了苦笑。

    就在于曼莲快坐不住的时候,书瑶笑道:“呃……慕容大夫人,是这样的,您看我手上

    这串莲花手串,是静玄大师赠与我的,我不好再带着这串佛珠在身边吧?真是辜负了慕容大夫人和莲白师太的心意了。

    于曼莲一震,是啊,她只记得自己是传言中的“福厚之人”了,却忘了那传言是自己散播出去的,而夏书瑶则是静玄大师真正当众提点的有佛缘的姑娘,是众人口口相传的有福之人。

    静玄大师的名头,可不是莲白师太能够比肩的。换作任何一个人,包括她自己,如果有静玄大师赠予的莲花手串,哪里还会再戴别的僧尼送的佛珠?大周信众有种说法,心诚则灵,贪多了反而不好。

    书瑶说得客气,柳妈妈可不好惹:“慕容大夫人倒是好心,但是过虑了,我们家姑娘刚回京几日就去了一趟法门寺,还同静玄大师下了一盘棋,静玄大师可没说什么压得住压不住的。”

第298章 没有白来(二更)

    柳妈妈可没将于曼莲和莲白师太放在眼里,于曼莲的虚伪几年前就让她看透了,而那莲白师太,从来就被柳妈妈认定为只是一个追名逐利、暗中敛财的假“高人”。

    很多年前,为了帮皇后查一件事,柳妈妈的人无意中发现了青莲庵的许多龌龊交易,只不过各个领域都有光明和黑暗,柳妈妈自认为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没必要去揭发。且交易都是双方的,而那些“另一方”对自家人的窝里斗在大家族里也是常事,柳妈妈犯不着去凭白得罪人。

    不过,如果莲白师太敢对她家姐儿做什么,她一定会让那个老尼姑身败名裂。

    柳妈妈这么想着,就直接警告出声:“还有那莲白师太,你们既然交情好,可得劝她多用心修佛,免得有很多东西真的压不住了。”

    于曼莲大震,甚至忘记了尴尬,一向善于掩饰的她此刻却遮盖不住脸上的震惊和一丝惶恐。她直觉柳妈妈这番话不是随口说的,一来,她不敢小看柳妈妈,在皇宫那种地方能成为主子心腹的,有几个是真正的善类?二来,青莲庵和莲白师太的“秘密”她太清楚了,很多时候,她还是幕后军师。

    于曼莲很后悔,她今儿就不该来的,她原本就是想等计划周全了再过来,一早却被慕容紫烨给催乱了阵脚,才临时憋出了“赠佛珠压福”这一招,想着虽不完美但也算稳妥,谁知却是一败涂地……

    于曼莲是真怕了,她同青莲庵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互利互惠的,青莲庵若是被晒在阳光下,她很快也要现形的。此时的于曼莲已经顾不上报仇了,她就像被人掐住了咽喉,只想着逃离,远远地避开柳妈妈。

    她是聪明的,也是好战的,但她从不善于正面作战。她要回去好好想想,在有办法一次端掉这些人之前,她不敢再靠近这个地方。她知道像柳妈妈这种人不屑于信口开河,知道什么而没有将青莲庵揭出来只是因为与她自身利益无关,一旦涉及夏书瑶,只怕……

    佛祖保佑,就在她差点失措的时候,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娃拯救了她。

    今天是京都幼学的沐休日,宝儿一早到花园跟小乖、火火玩闹去了,这会儿洗浴过、换了衣裳来找书瑶,书瑶说好今天带他上街玩的,给掌珠公主挑选生辰礼物。

    “瑶儿姐姐,我们可以走了吗?”宝儿一头冲进来,丫鬟挡都来不及,“你看你看,宝儿有这么多银子呢,都带去给公主姨姨买礼物好不好?”宝儿得意地炫耀着手里粉蓝色的小荷包,里面有他攒的铜板和碎银子。

    宝儿?正在暗示清心趁机退回来的于曼莲大喜,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么快就逮到鱼儿了?今日也没有白来嘛。

    可是,谁是“公主姨姨”?这小破孩跟哪位公主有关系吗?那样的话,那位陌娘又是谁,真的是西北那个什么云家的云陌吗?

    书瑶拿出帕子印了印宝儿的前额,嗔道:“跑那么快做什么?又要出汗了。宝儿乖,再等一会儿,姐姐有客人呢。”

    宝儿这才看到屋里有陌生人,小脸儿红扑扑地躲到书瑶身后。上了几天学堂,现在身边还有了教礼数的妈妈,宝儿知道自己刚才的举止是“失礼”了。

    于曼莲“噗哧”一笑,一脸的亲热:“好漂亮的孩子,真可爱。你是谁啊?你怎么在这里呢?”

    宝儿乖巧地答道:“我是宝儿,这里是瑶儿姐姐的家,就是宝儿的家啊,宝儿当然在这家里咯。”

    死孩子,有说跟没说一样!于曼莲暗自冷哼了一声,不过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减少:“哦,你叫宝儿啊,你从哪里来?你爹娘呢?”

    书瑶的眼眸缩了缩,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难道是甄府那边透露了什么?还是姨母陌娘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宝儿一派天真无邪:“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爹娘?太后奶奶和公主姨姨说我爹娘很忙,过完年才能来看我,嗯,还有,娘去看她舅舅了,嗯,就是我舅公哦。”

    小宝儿还真不是在“忽悠”于曼莲,她不知道自己之前跟第一任养父母住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只能说“很远很远的地方”了。然后他嘴里“很忙的”爹娘是指亲生爹娘。

    第二次进宫的时候,知道宝儿很清楚自己是跟着“娘”到京城找亲生爹娘的,感慨万分的太后和掌珠公主为了以防万一,也不敢跟他说真相,就用那句话安慰他了。毕竟宝儿还太小,一不小心在学堂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被人套了话就不好了。

    至于“去看舅舅”的“娘”,则是指陌娘了。小小的宝儿没有分什么亲娘养娘,要找的娘是娘,现在的娘(陌娘)也是娘。

    书瑶和柳妈妈她们知道宝儿话里的逻辑,可于曼莲又怎能知道?在她听来,就是宝儿有爹娘,不是慕容紫烨说的“半路捡来的”,然后他爹娘去看他娘的舅舅了。更重要的是,宝儿一口一个“太后奶奶、公主姨姨”,他爹娘到底是谁?

    五六岁的孩子,一脸的天真和自豪,是装不出来的。她于曼莲要是连这么个小破孩在说真话还是背诵别人教的假话都辨识不出来,还真是白活了。

    于曼莲此时完全认同公爹慕容尚书的话,有人要陷害慕容府,设了圈套给慕容紫烨跳。

    罢了罢了,今天也不算白来,至少证明了所谓“窝藏流放犯”就是个圈套,还有认识到了柳妈妈可能给她和青莲庵带来的危险。她要赶紧同莲白师太合计合计,清除所有可能的证据,然后最近一段时间也要“老实”点了。

    此时不走,待到何时?于曼莲赶紧道:“既然你们要出门,我还是先走了,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可能是我们想多了,但也是好意,你也莫介意。既然你有静玄大师赠的手串护身,这串佛珠我就自己留着了。”

    书瑶笑道:“慕容大夫人客气了,我心里明白着呢,怎么会介意这么点小事?”

    于曼莲听了这话总觉得话里有话,实在不爽,不过现在也不是争字眼的时候,连忙起身告辞了。

    这时候有小丫鬟过来传话:“姑娘,大奶奶让您过去跟客人叙叙呢。”

    书瑶一脸为难地正要开口,于曼莲却求之不得地赶紧说道:“你有事尽管忙去,不用送了。”她真心觉得与柳妈妈保持距离才比较安全。

    书瑶笑笑:“也罢,大嫂的客人是早几日就约好来的,我不过去不太好。蓝锦你替我送送慕容大夫人吧。”

    蓝锦应了“是,慕容大夫人这边请,奴婢送您出去。”说完自个儿走去前面引路。

    于曼莲舒了一口气,她真怕书瑶让柳妈妈代为送客呢。

    走出大厅还没几步,清心竟然看见了熟人:“大勇?你怎么在这儿?”

    正侧站在梧桐树下无聊地数蚂蚁的大勇转身一看,笑道:“满仓嫂子,是你啊?公主让我过来服侍她义妹的儿子,我家小主子现在住在侯府,我也就跟着在这里了。”

    “哦,那你好好当差啊,我先走了。”清心摆摆手算是道别,正好听到后面宝儿在呼唤:“大勇大勇,快过来,有你最喜欢的板栗糕呢。”

    大勇赶紧应了:“满仓嫂子慢走啊,小主子唤我呢,过去了。”小主子年纪虽小,却很聪慧懂事,待他好的不行,起初还不怎么乐意来侍候一个小娃儿的他现在可疼宝儿了。

    蓝锦在前面,于曼莲主仆也不敢讨论什么,一直憋到出侯府上了马车,清心连忙对一脸询问的主子回道:“大勇兄弟俩和满仓(清心的丈夫,于曼莲嫁妆铺子里的管事)小时候在同一个人牙子手上,两兄弟都被一个人买走了,那个人没有选中满仓。

    后来满仓遇到大勇的哥哥,才知道他们兄弟俩都在掌珠公主府做侍卫。前两个月满仓生辰,还请了他们兄弟俩过来喝酒呢。不过公主府的侍卫规矩就是严格,一人喝了三杯酒,就怎么也不肯喝了。”

    “掌珠公主?”于曼莲愣住了,那个受宠但一直很低调的嫡公主,宝儿娘是掌珠公主的义妹?难怪宝儿口口声声“太后奶奶、公主姨姨”?

    于曼莲愤怒了,那个蠢笨的慕容紫烨,要不是公爹拦着,他早跳到别人恶毒的陷阱里去了。

    当晚,慕容府,慕容尚书顺手捞起手边的茶壶,就向慕容紫烨站着的方向砸过去:“流放犯?从西北偷偷潜回来的望门寡?云陌?你这个蠢物,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用大价钱去买?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银子呢。

    你说掌珠公主的义妹是流放犯?永平侯府窝藏流放犯?你不如直接去皇上那里告发太后娘娘和掌珠公主窝藏流放犯好了?”

    慕容紫烨捂着被砸中、正在流血的额角,一声也不敢吭。

第299章 慕容尚书发飙(昨天的补更)

    慕容尚书骂累了,手也砸软了,看着一声不吭、老老实实跪在那里的慕容紫烨,心还是软了。这个长子一向听话、孝顺,能力也不错,若不是因为前几年闹出来的一系列事,现在少不得也升到正五品或者从四品了吧?甚至,说不定正四品都有可能,那时候皇上还是挺重用慕容紫烨的。

    他又何尝不是一直对慕容紫烨抱以厚望呢?毕竟,这个嫡长子是他的接班人、慕容家未来的掌门人啊!

    慕容紫烨从小就表现得聪明懂事,让他很是欣慰,世家最重视的始终都是嫡长子。

    十七岁那年,慕容紫烨突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而且病来就如山倒,让众多名医、包括太医院的几位太医束手无策。

    最后,没有办法,有游方高人给他出了冲喜的主意,说应该对慕容紫烨的身体康复有帮助。但这女子必须是正妻,不能为妾,否则就起不了作用了。

    当时慕容尚书和丁氏首先想到的是与慕容紫烨青梅竹马、虽然没有定下婚约但丁氏和她大嫂(小丁氏的母亲)都有此意的小丁氏。

    可惜,正在丁氏准备去丁家商议婚事的时候,小丁氏的母亲带着她急匆匆南下探望她外祖父外祖母去了,据说是外祖母病重,想念女儿和最疼爱的外孙女。

    慕容家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办法,没有好人家愿意将女儿送出去冲喜的,时间又紧迫,只能“买”了。价钱出的高,倒是有了几个人选,慕容尚书拿着慕容紫烨和几个女孩的八字去找那位高人,结果选了大名府城甄家的嫡女甄子柔,一个秀美、腼腆的姑娘。

    没想到的是,冲喜的效果出奇的好。成亲当日,慕容紫烨就醒了,没多久更大有起色,在甄氏的悉心照顾下,不到半年时间,众多名医都摇过头的慕容紫烨完全康复了。

    而在那段时间,女儿慕容紫嫣进宫,获得宠幸后顺利升位成为丽嫔;久久没有升职的他也坐上了渴望已久的正三品户部尚书之位。

    他很确信,甄氏虽然出身于小商户,但确实如游方高人所说,是个出众的命格,旺夫旺子。自从她进了慕容府,所有的一切都往好方向飞跃。

    可惜,夫人和儿子不知珍惜,被小丁氏及丁家的眼泪和三言两语打动,轻易地就原谅了“逃冲喜”的小丁氏。

    本来就不管后院之事的他在其后的日子又忙于官场之事,也就由着他们折腾了,娶平妻、宠妾灭妻、贬妻为妾……直到甄氏落水,几乎溺死……再醒过来后就对慕容府完全死了心,不再软弱,不再好欺负,只是一心要和离,还不知什么时候结识了威远侯夫人、金喜达、夏霖轩等一班人……

    甄氏终于如愿和离、离开慕容府,小丁氏也如愿做了慕容府大夫人,而慕容府和丽嫔娘娘却开始了种种不如意。但是还好,没有太大的不好的事情发生。慕容尚书暗叹:“很明显,小丁氏没有旺家的命格,除了出身之外,实在不如甄氏。”

    可是自从慕容紫烨背着他联合甄府谋害甄氏,要强抢甄氏之女代替慕容芷嫁马俊涛,慕容府的天就开始暗了,一系列电闪雷鸣之后,无论是丽妃、慕容府、还是慕容紫烨都一日不如一日。

    这时候,他开始感叹“妻贤夫祸少”“甄氏旺家、丁氏败家”都没有用了,晚了。

    早知道……唉……悔不当初……

    慕容尚书看着额头滴血的慕容紫烨,心一酸,叹道:“不怪你,怪我。妻贤夫祸少,母慈子平安。我娶妻不贤,才会白白丢了一位旺家旺夫的儿媳妇,害得府里子孙傻的傻、残的残,害得丽妃娘娘现在处境艰难,害得你现在也越来越糊涂。

    慕容紫烨一惊,顾不上左额在滴血,赶紧磕头:“父亲、父亲,都是儿子的错,与母亲无关,更与父亲无关。是儿子不好,是儿子糊涂,儿子以后一定小心谨慎,不再冲动行事,父亲莫要再说这些话,儿子承担不起,儿子心不安啊……”

    刚准备踏进门的慕容老夫人丁氏一口气差点噎死自己,她做什么了?只不过是让亲侄女做儿媳而已,这几年在丈夫和女儿面前却处处不是人。小丁氏做的衰事,凭什么算账到她头上?

    自从丽妃落胎之后,她一年也见不到丽妃两次,而且每次都是做给外人看似的,不到一刻钟就打发她出宫了,丽妃根本不愿意同她说话。

    如果早知道小丁氏是个灾星,她哪里会让小丁氏进门?如果早知道那甄氏是个旺夫旺子、能让夫君、儿女封侯、做世子妃做亲王妃的,她怎么样也不会怂恿儿子贬妻为妾不是?谁让甄氏出身市井小商户、是个冲喜媳妇呢?她儿子堂堂尚书府嫡长子怎么能有那样一个不体面的正妻?当时也没人告诉她甄氏旺家啊!

    现在慕容尚书的一句句叹息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匕首扎在她心头,不甘,却又没有底气反驳。她这辈子唯一的错就是被娘家和小丁氏骗了,包括现在,丁媚儿还在威胁着她女儿丽妃的地位,也难怪丈夫和女儿都不肯原谅她。

    慕容老夫人酸楚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完全忘记了她想进门是为了跟丈夫和儿子说,她刚才远远地看到一个黑影在这边窗下,走近了却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眼花了?还有,今天书房外面怎么没人守着?

    慕容尚书的长随阿祥取了止血的伤药回来,却见慕容紫烨从老爷书房里出来了,脚步有些不稳,看起来明显是硬撑着的,赶紧上前扶住:“大爷,我先给您上药,再送您回巧姨娘院子吧。

    慕容紫烨摇头:“送我去我的书房吧,到那再上药,别吓着巧姨娘了,她现在有身孕呢。”

    两人没走几步,就遇上了匆匆赶来的丁香,丁香是贾巧娘身边的大丫鬟,进府才半个月,是茉莉介绍进来的老乡。

    丁香一眼看见慕容紫烨左手捏着帕子按着左额,帕子上都是血,惊叫出来:“大爷,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血了?姨娘不放心,要奴婢过来接您回去呢。”

    慕容紫烨心头一暖,只有他的巧儿最心疼他,对他最好,可惜自己到现在也没能为她争取来平妻的名分?巧儿虽然不说,但是他知道她心里是很渴望名分的,那样她生的孩子才能是嫡出。

    女人都是重视名分的,即使是市井出身的女人,因为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可惜他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他当初没有要将柔儿贬妻为妾,即使是做平妻也好,柔儿也不会那么断然决然地要离开他吧?

    阿祥将伤药递给丁香:“你来了,正好扶大爷过去,我还要回去侍候老爷呢。”

    慕容紫烨想想,说道:“丁香,你还是扶我去书房吧,跟巧儿说我有些事要处理,今晚不过去了,你不要告诉巧儿我受伤了。”

    丁香撇嘴:“哪里瞒得过姨娘?她说了老爷发怒是不会轻易放过您的,要奴婢一定将您带回去,就是受了家法也要让人抬过去,她要亲自照顾您才安心。”

    “唉,走吧,晚了巧儿更加担心了。”慕容紫烨心里暖的不行,还是市井出身的女子体贴啊,瞧瞧那个于曼莲,一回来除了跟父亲告状就是对他趾高气昂地指手划脚,什么玩意?他又想起当年那个初嫁过来精心照顾他的柔儿了……

    “诶,奴婢扶好您,我们走快些。”丁香应道。

    快到贾巧娘院子的时候,看见茉莉也寻出来了。

    慕容紫烨皱眉:“你怎么也出来了?巧儿身边不是只剩些粗使婆子小丫鬟?”

    茉莉赶紧道:“丁香出来这么久了,你们还没回来,姨娘不放心,就让我也寻来了。”

    慕容紫烨奇怪地转向丁香:“你出来很久了么?”丁香刚刚明显是才赶过来的样子,然后他们就往这走了,片刻都没有耽误,来回应该也不到两刻钟吧?

    丁香脸红了,吱吱唔唔道:“奴婢还没走到老爷的书房,就听到有人说老爷发怒很可怕,吓坏了,不敢过去。正好肚子疼,就去解手了,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就碰到大爷您已经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这丫头脸皮真薄,这样也连红?慕容紫烨笑了:“还好你没过去,就是过去也会被赶走的,父亲的书房周围,除了祥叔和林叔,是不许任何人靠近的。如果不是父亲找我,就是我和老夫人,都不能随便靠近书房。”

    “噢,”丁香拍了拍胸脯,“还好奴婢胆小,没敢过去。”

    茉莉“嗤”了一声:“今天算你运气好,以后要记着府里的规矩,尤其是哪里能走哪里不能去,被抓到了受罚可没人能帮你。”

    丁香赶紧应了,两人扶着慕容紫烨进了院子。院子里很快忙碌起来,贾巧娘的声音不断:

    “快,茉莉,打热水来,先洗洗。”

    “轻点,轻点,你这丫头手重,别把大爷弄疼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茉莉,你还是去找阿达(慕容紫烨的小厮),让他去请郎中过来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

    丁香总算有了表现的机会:“姨娘,还是奴婢去吧,奴婢脚快,今儿大爷不是放了阿达去喝阿照的喜酒吗?一来一去,要是再喝多了什么的,耽误时间。”

    “好,好,你去管事那领了对牌,赶紧去。”

    ……

第300章 不在掌控中(上周日的第三更)

    一大早,金喜达正要准备去上朝,眼尖的南天远远地看见两三个人影过来:“爷,大爷和姑娘过来了。”

    金喜达大惊,书杰过来同他一起出门很正常,爷儿俩都要上朝的,瑶儿这时应该在花园练功吧?不会无缘无故跑来。

    正要再问,书杰兄妹二人已经到了面前:“义父,我们有急事要同您说,南天大哥,烦你陪蓝锦在外头守着。

    南天应道:“是,大爷。”赶紧带上门出去了。他明白书杰的意思,蓝锦守在门口,他则在四周巡视了一遍。

    书瑶拿出一张纸递给金喜达:“义父,您看,这是柳妈妈的朋友无意中得到的情报。”书瑶不想让义父和大哥知道她暗中盯着慕容府,她很清楚他们只想让她无忧无虑地快乐生活,自然不想让他们操心。

    金喜达快速扫了一遍,眉头迅速皱起:“有人告诉慕容紫烨陌娘的身世?难怪昨日于氏跑来试探!”看来盯着俩侯府的人还真是不少啊,触觉还真灵敏!连一个暂居府上的帮佣也有人盯着,太奇怪了吧?这是哪路人马?

    “是呢,我就觉得她很关心宝儿的爹娘,一直在套话。”敏感的书瑶昨日就觉得于曼莲来意不善,且对宝儿特别感兴趣,所以才让柳妈妈发出紧急指示,紧盯着慕容府。

    书杰也道:“义父,我担心有人会对姨母下手。”

    金喜达点头:“很有可能,但是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以免一不小心入了有心人的圈套。好了,你们都莫慌,这事交给义父来想办法。瑶儿,最近不论是出门做客,还是在府里待客,你们都要特别小心,不但要留意任何人的套问,也要小心安全问题,”

    书瑶坚定地答道:“义父放心,瑶儿会谨慎,还会保护好祖母和嫂子。早餐的时候,我会跟嫂子说,义父和大哥让加强府里侍卫的轮值。”南宫淼已经知道云家舅父的事,心里有底,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嘱咐吓到。

    金喜达点头,内院里,书瑶是他和书杰最好的帮手。

    下了朝,按照素日的习惯,金喜达和书杰俩人一起到宫门口不远处的鸿运饭庄用早餐。鸿运饭庄也是长期预订米雪豆浆的一个点,东家同金喜达二人很熟悉。

    这不,二人刚坐下,伙计就端上了温度刚好入口的豆浆和两人喜欢的热腾腾的鸡茸小笼包子、豆腐木耳火腿馅的煎饺子、鸡蛋摊饼、还有一大碗白粥。俩人吃完就可以走,也不用找散碎银钱来付账,伙计都会做好记录,一个月一次,到永平侯府结算。

    “义父,你等下还进宫吗?”书杰问道,他觉得按照金喜达一贯快速的反应,应该很快就会安排姨母那边的事。书杰不能不急,现在舅父云德清在囚禁,云家的案子正在复查中,如果这时候姨母被人识破并抓到,会非常麻烦,搞不好会让多疑的皇上直接推翻之前对舅父的所有好感。

    金喜达当然知道书杰所想,但此处不是可以谈事的地方:“不了,我一会儿去处理一些事,上朝前已经让北海去帮我做了安排。然后要去刑部,我与右丞相大人、还有两位尚书约好了一起看案卷,讨论一下分工和程序,提高办事效率,皇上对这个案子很重视。

    书杰“哦”了一声,心里有数,他就知道,义父出手从来很快。

    鸿运饭庄店面不是特别豪华,但也算干净体面,而且味道好、菜式多,服务又细致周到,再加上位置正好在皇宫和主要几个官署之间,很是方便,正适合下朝的官员用饭(太寒酸了没有体面,太豪华了怕皇上猜忌),尤其是早饭。

    因此,下朝的时间,这里更像是高官们的饭堂,同僚坐在一堂,边吃早餐边议一议朝议时关注的话题,你试试我,我探探你,勾心斗角,别有一番趣味,倒像是朝议的延伸了。也因此,越来越多人加入了鸿运早餐“会议”。

    颜嫔的父亲丁大人、大皇子的心腹于大人、户部尚书慕容大人等今天也在这,且坐的位置距金喜达二人都不远。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丁大人突然问道:“对了,夏侯爷,据说云家是你们的亲戚,那位‘倚功换恩’的云把总可是侯爷您的表舅父呢。”

    书杰淡然一笑:“丁大人可真是忙人多忘事,你女儿、原慕容大夫人从妾(平妻也是妾)变成正妻时,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甄府与我娘断绝了关系,那甄家的亲戚与我们夏家还有什么关系吗?

    倒是你们丁家同甄府走的那么近,合作经营美味楼不说,如今你的外孙、外孙女可都是甄府的准儿媳、准女婿呢,说起来你们与云家倒真是挨着九族边的姻亲吧?呃,还是双重姻亲。”

    “……”看见周围人都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丁大人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在众人的映像中,书杰的话向来不多,没想到不说则已,一说就一大段,且句句带刺,一字不浪费的,呛死人啊。

    慕容尚书气得差点没吹胡子瞪着丁大人,他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于曼莲的大哥于大人默默地埋头吃饭,一点动静没有,他前面还在“坐吃观虎斗”呢,突然发现自家妹妹是现任慕容大夫人,同甄府、云家也成了转弯亲戚呢。

    永平侯爷“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却简简单单将永平侯府、将自己三兄妹摘得干干净净。众人兴趣盎然,果然是状元郎呢,瞧这口才,气死人不偿命啊!

    金喜达真想大声叫好,俗话说“开水不响,响水不开。书杰是真正的“开水不响”,平常沉默寡言的,并不代表他好欺负。一旦谁危及到他的家人,他立刻会瞬间“换个人”。

    书杰身上有读书人的睿智和修养,却没有读书人的迂腐,他可以是温文尔雅的年轻侯爷,也可以在下一刻却变成有文化、会有条有理掰扯一堆道理的市井人(所谓读书人最喜欢说市井中人利字当头。)

    正如他可以很君子地与人切磋武艺、比武,也可以在对敌时用毒药、用暗器,怎么快怎么狠就怎么来,你完全摸不准他的脉。

    金喜达突然很想上前拍拍丁大人的肩,为他掬一把同情的泪:玩文雅,你玩不过他,玩江湖、玩市井,你同样玩不过他。

    不过书杰的这一番话倒是成功地让慕容家、丁家、于家“恢复记忆”,或者说“想”清楚一件事:把书杰三兄妹扯到云家的案子中比把他们自己扯进去要难得多(他们之前一直没有整明白这个道理,都是因为一直以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把甄府和慕容晙、慕容芷放在眼里。

    断了与甄府的姻亲、退出美味楼的份子又没必要,云家的案子即使翻不了身也不会牵连九族,但若是退了亲,慕容晙和慕容芷这一个傻子一个灾星的怎么整?直接影响到他们三家各自的利益呢。

    虽然这三家现在各为其主,立场不同,但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不能让慕容晙和慕容芷成为自己的包袱、或者拖累自家后辈的姻缘不是?

    但是有时候,家主太成稳理智也危险,因为他保护了自己家人、族人的利益,却阻碍了某些人的利益,比如本想利用慕容府的郁正然。,

    郁正然和郁先生一直没有等到慕容紫烨去告发永平侯府,坐不住了。这步棋没走,后面的棋没法下啊!

    等探子查探一番回来,郁正然看着手上的结果皱眉道:“慕容老头想太多了,很碍事,还是让慕容紫烨当家的好。”慕容紫烨那样的人才好用。

    这个不难,郁先生点了点头,慕容尚书这样的人没什么重要,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会引起什么震撼。

    比如金喜达和夏书杰这样的,时机不到,他们就不敢轻易动。先不说他们本身没那么好“动”,一旦有风吹草动,首先就会引起皇上的全力关注,他们或许很快就会暴露自己。

    “少主,”虽然天气开始凉爽了,郁先生仍然喜欢摇着手中的扇子,“根据情报,樊老将军很看重云德清,一旦云家平反,他恐怕就会向皇上大力推荐云德清上位。少主,这对你,对主公的计划很不利。少主,这次我们恐怕需要自己动手了。”

    之前他们没有准备自己去揭开云陌的身份,因为他们很清楚云陌的事对金喜达和夏书杰造不成什么影响,借慕容府搞事,他们反而能从主得利。

    但是现在,他们必须用云陌的事阻扰云家平反,致云德清于死地。

    郁正然点头:“嗯,就不用牵扯夏家了,只针对那云陌就好,否则反而不美。”

    ……

    就在两人商量好细节走出密室的时候,又收到了一份最新的情报:云陌似乎已经离开,不在永平侯府中了。

    郁先生骂道:“还不给我去找?在这里等什么?”怎么频出状况,完全不在掌控中?一向淡定的郁先生有些沉不住气了,永平侯府插不进钉子让他很是频频出漏,这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了。

第301章 当年火灾

    如愿坊的效率确实不一般,不过两三日,郁正然和郁先生就得到了消息:大半个月前,玉林镇上一家车行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租了一辆马车去西北,好像正是自称陌娘。

    郁先生叹道:“算一算时间,就是在金喜达开始调查她不久之后,看来这个女子相当灵敏,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不过也是,她那样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就没命,能不敏感么?”

    郁正然眉头紧皱:“大半个月?又是逃命,估计已经回到西北了,就是抓到她也不会承认。”

    郁先生再叹一口气:“问题是还真难抓到,我们的人根本就没有见过她,是黑是白、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沉默了很久,郁正然突然问道:“永平侯府真的就插不进一根钉子?”没有准确的情报,真的很被动。

    郁先生摇头:“金喜达非常谨慎,买奴才跟招暗卫似的,就差没查祖宗十八代了,还喜欢买整家人。据那些牙婆说,两侯府奴才的待遇都比大多数人家好很多,但是,规矩非常严,只要被发现有异心,直接全家人拉出去打五十大板之后发卖,女的卖去楼子,男的卖作苦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要收买他们家的奴才,不是一般的难。”

    “难也要想办法,不管是插钉子还是收买,这件事都要尽快解决。金喜达和夏书杰敏感,就在两个小的身边想办法,不然的话老太婆身边也行,总之能进去再说。”郁正然有些烦躁,如果真去了西北军,他需要知道小仙子的消息,没有钉子是行不通的。

    郁先生点头,他也想啊,可惜夏书杰三兄妹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大的那个就不说了,小得两个都是鬼精鬼精的。

    有一次,他们在书文从书院回府的路上安排了一出“卖身葬父遭遇青楼老鸨强买”的戏码,书文还真给了那姑娘银子,但明说了不需要她卖身。

    那姑娘自然是跪着不起,一定要“跟着书文做牛做马报答”,结果怎样?书文直接答道:“我又不缺奴才,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你的目的到底是葬父还是卖身?既然这么喜欢卖自己,银子我收回,你接着卖吧。”说完转身就走,让一众演戏、看戏的人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另外一次,他们试图送一名“又聋又哑”的种花婆子进去,前面都很顺利,却在最后关头被书瑶识破了。原因很简单,小乖突然在婆子的身后吼了一声,吓得那“聋哑”婆子惊恐回头,看到白虎之后大喊大叫,抱头就跑。

    ……

    结果连累那家牙行都被永平侯府列入黑名单,再也不找她买人了。

    从那以后,其它牙婆、牙行往永平侯府送人都是分外小心。要知道,永平侯府不仅对府里的奴才大方,就是跟这些牙婆子打交道,只要人满意,几乎都不讲价钱的。再说了,在这京城里,没有人愿意凭白得罪金喜达和夏书杰这样的贵人。

    郁正然二人在郁府密室里密谈,因陌娘的失踪烦躁郁闷的时侯,金喜达也再次将书杰和书瑶叫到书房的密室,一脸笑容:“陌娘已经安全离开,跟着南宫家的商队往西北去了。不出我们所料,果然有人在搜查陌娘的行踪,幸亏玉林镇上的车行和牙行多半是王喜家的。”

    书杰二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轻松地笑出来。如果陌娘在中原真被抓到,没命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云德清,且云家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不过下一刻,兄妹俩又皱起了眉头,到底是哪路人马盯他们盯的这么紧?是谁发现了陌娘的身世,还告诉了慕容府?是府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府里有没有内应?毕竟,陌娘一直很小心,进京之后基本上不出府。

    现在那些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防不胜防。

    金喜达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们不用太紧张。我们从来就知道盯着我们的人多,现在只是更加知道他们盯的紧、盯的细致而已,正好给我们敲敲警钟。对了瑶儿,还有一件好事呢,我们已经能够证实,宝儿确实是从大长公主府被拐走卖掉的。可惜,那个偷走宝儿的人与走水之事无关,也没看到放火的人。”

    金喜达的人找到宝儿之前的养父养母,进而找到了那个拐子,然后带那个拐子进京找到了当年的卖家,一个姓李的商户。

    李商户三年之前还是混迹于街头巷尾的有名的二赖子,不知从哪里突然捞了第一桶金,做起生意来,并且做的还不错,如今也是大宅院住着,娇妻美妾围着,百十名奴仆侍候着。

    李商户被逮到,心里有底,很清楚自己触犯的是什么样的人家,倒没有死撑狡辩,很快就竹筒倒豆子,全都交代了。

    当年,李二赖子成天好吃懒做、四处游荡、逮到“机会”就偷鸡摸狗,好糊混几日。那晚,他从一家饭庄摸了一罐酒,结果喝高了,兴奋的很睡不着,到处闲逛,不知怎么就逛到公主府旁边。

    李二赖子正在感慨娶了公主的驸马爷好命呢,突然看见掌珠公主府有火光蹿起,还在冒浓烟,显然是走水了。

    若是平日里,他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到这样的府地偷啊摸啊什么的。不过那一刻,他竟然想到了茶楼里说书先生说的一个词:趁火打劫。

    他就想啊,大户人家下人几百个,哪里都认识?那时又是夜里,大家都在忙着救火,急匆匆的谁会去看谁?可不就是老天送给他一个好机会?要知道,公主府那样的府邸,随便摸两样东西,兴许就够他吃喝一辈子了。

    于是他很快翻过了墙,摸到了起火的院子,奇怪的是,公主府的人反应太慢了吧?他都摸进院子里,还没有人来救火,而起火的院子里也没有一点声音,没人喊“救火”“救命”之类。

    他自然以为这个院子没人住,想着赶紧“顺”几样东西跑走。没想到一顺”竟然就“顺”到了一间有人的屋子,两个女人一个孩子,都睡得死死的。

    他用手探了探他们的鼻息,都活着,但一点反应没有,明显是被人下药了。

    李二赖子高兴啊,那孩子脖子上挂着的八宝金项圈一看就是珍品,两个女人身上的首饰也都是真金白银、还有玉的。

    片刻不敢耽误,他赶紧扒下了那项圈、以及俩女人身上的所有首饰,两个荷包,用其中一个女人身上的帕子包了塞进怀里就准备逃了。

    他不敢再贪心啊,火已经越来越大,都有横梁掉下来的声音了,再不跑,就算不被抓到,也被烧死了。

    就在他要抬腿的时候,那孩子竟然有了动静,扭了扭身子,还咂了咂小嘴。

    二赖子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想到了他那一出生就死了的儿子和被他卖掉还赌债的妻子。鬼使神差地抱起了那个孩子冲出院子翻墙而去。他告诉自己,这孩子这么漂亮,卖了也值不少钱呢。

    后来,他真的把这孩子卖了,只是再三交代拐子一定要卖出京城,说自己是偷自家亲戚的孩子卖了还债,不能卖在京城里,怕被发现。

    拐子知道李二赖子是什么样的货色,自然相信他的说法。而且他们手上的孩子本来也都是坑蒙拐骗来的,才不管什么来路。正好手上的孩子也有好几个了,赶紧就离开了京城。

    ……

    书杰兄妹俩感慨不已,果然是人为的!只是,李二赖子的供词也只能说明当时宝儿身边的人都“睡死了”,并不能证明是谁放的火?是不是有人下了药?又是谁下的药?李二赖子在那个院子里从头到尾就没看到一个睁着眼睛的人。

    这与当初只是猜疑,没有证据的情况还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进展。

    唯一让人能放心的就是,没有什么幕后人操纵着这事,或者要利用宝儿生还、回归之事图谋什么。趁火打劫的李二赖子救了宝儿、卖了宝儿就是一个巧合。

    掌珠公主没有对李二赖子怎么样,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会让他倾家荡产、斩立决,只是让他把嘴闭严实,需要他开口的时候再找他来,就放他走了。

    太后也没有干预,无论怎么说,李二赖子终究是救了宝儿的性命,而且也证实了她关于当年情况的一些猜想。虽然宝儿被卖了三年,还差点被养母弃在林子里不知死活……毕竟是关键时刻都获救,没有吃什么苦,这就是宝儿的福气了。

    而救了宝儿,并带宝儿回京的陌娘真正是宝儿和掌珠公主的福星。太后决定,等陌娘探望舅舅回京后,一定要好好封赏她和她的家人。

    李二赖子现在也改邪归正,是正正经经的商人了,就算为了给宝儿积福吧,太后和掌珠公主都决定不再为难李二赖子,也算是李二赖子“一念之善”的回报吧。

    ……

    “瑶儿,”金喜达继续道,“太后娘娘和掌珠公主准备择日正式公开宝儿的身世,宝儿还太小,很多东西要慢慢跟他说,太后和公主都怕太急了吓着他。宝儿最信任的人就是陌娘和你,现在陌娘不在,跟宝儿解释的事只能交给你了。”

第302章 两个选择 (宝儿家事,不喜勿入)

    今年的雪来得晚,京城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慈宁宫的太监到掌珠公主府传太后口谕,召裴驸马和裴老夫人进宫。

    裴家母子心下一个咯噔:公主不好了?

    掌珠公主进宫一个半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裴驸马请求进宫探望,宫人只是回复公主需要静养,太后娘娘不许任何人打扰,晚些时候自会召他进宫。

    裴家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似乎正看见荣华富贵和皇亲国戚的地位正在离他们而去。掌珠宫公主一旦闭眼,本来就因嫡亲外孙雨泽早夭的事看裴家不顺眼的太后娘娘一定不会再让裴家继续住在这贵气华丽的公主府。

    可是,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皇家让他们享受到了富贵享受到了皇恩,也让他们不得不承受皇威。别人府上夫为妻纲,婆婆是压在儿媳妇头上的一座大山,但这是公主府,要讲究的首先是“君为臣纲。”

    也是掌珠公主性子柔和,才让他们得寸进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除了公主贴身侍候的嬷嬷、宫女仍然称呼“公主、驸马爷”外,府里其他各处的称呼一概是“老夫人、老爷、夫人”,刻意避开了“公主”。

    问题是现在公主不在府里,有太后娘娘挡在前面,他们哪能随心所欲,想见就见?

    连一向暗中撑着石姨娘的裴老夫人都看她不顺眼了,若不是她把公主“哭”到宫里去了,他们怎么会如此被动?

    正懊恼着急呢,宫里来人了,可他们更加恐慌了,他们断定,一定是公主要咽气了,否则太后不会肯让她们进宫“见最后一面”。

    毕竟是进宫,两母子还是要更衣的,传话的公公一脸不耐:“请驸马快些,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等着呢。”

    “怎么办,怎么办?奴才都是看碟下菜的,你看那太监的脸色,还催的那么急,肯定是……”裴老夫人宁乱了,“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搬去隔壁的驸马府了?你两个弟弟家都住在那里,只怕很挤呢。”他今天才真正认识到公主儿媳没了,对他们家的影响有多大。

    裴驸马苦笑:“娘,住的挤还是小事。公主若是没有了,只怕我的官位都不保。”还有一件事他娘不知道,也是必须赶紧说明的,免得娘到宫里说错话闹什么笑话,“按照大周皇家的规矩,一旦我以后再娶或者抬妾为正妻,驸马府也是要被收回的。而不续正妻,就意味着没有嫡子了。”

    他无能(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无能,只是认为自己运气不好),如今能在那个位置上混,全靠掌珠公主的面子,因为他毕竟是驸马。若公主……,面子也就没了。

    裴老夫人更急了,早知道……早知道……她……现在怎么办?

    这时石姨娘拉着裴雨琦匆匆赶来:“娘,老爷,你们赶紧带琦儿去见姐姐最后一面啊,太后娘娘也不忍心看姐姐往后没有人嗣子供奉香火吧?就是办大礼,也需要嗣子摔盆呢。”

    是啊,死者为大,太后再怎么看不上裴家,公主也是要葬在裴家坟地,公主的灵牌也是要进裴家祠堂的,她也希望公主死后有嗣子打幡摔盆吧?嗣子和庶子守灵,毕竟还是不同的。

    裴驸马母子最终还是决定最后一搏。

    可惜,慈宁宫的太监没有给他们机会,在门口直接将裴雨琦拦住了:“一个姨娘生的庶子,可没资格进慈宁宫,大不敬之罪裴驸马您担得起?”

    “……他……他……”裴老夫人刚想说什么,被裴驸马拉住了,开玩笑,太监又不是来报丧的,他们敢当众咒公主死?

    看着匆匆离开的马车和站在那嚎哭的裴雨琦,石姨娘恨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可她没胆量说话啊,刚才太监在的时候,她连露个脸都不敢,她可不想比奄奄一息的掌珠公主死得更快。

    不远处,石靖兄妹俩躲在树后,他们只是一个姨娘的娘家侄儿侄女,更不敢现在宫里人的面前了。

    石娟忿忿道:“姑姑一片好心,公主怎么那么不领情?哼,一个太监也如此猖狂!”

    石靖赶紧捂住妹妹的嘴,小声道:“妹,你就要十三岁了,该知道祸从口出,不说其它,这样的话传出去,就你的亲事都会是大麻烦。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何况那位还是皇家公主?可没有什么好心不好心、领情不领情之说。”

    石靖虽然出身小商户之家,但资质尚好,五岁起家里就给他请了先生,后来又进了学堂,不至于连这些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现在在京城的书院里,见识自然比以前更多,对京城里大户人家的规矩也听说不少。在他看来,掌珠公主已经是很宽厚的了,即使对他们兄妹这样的“妾的亲戚”,府里也没有为难。

    石娟嘟了嘟嘴,这些道理石靖之前也跟她说过,但是那个“妾”是他们的亲姑姑,是他们兄妹俩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啊。而且表弟雨琦若是成了皇上的外甥,她这个表姐谈婚论嫁的身价也高了,以后也有了倚仗不是?反正病秧子公主都要死了,又没有子女,为什么不能认下雨琦表弟,让他们大家以后都好过?

    石靖摇了摇头,暗自叹气,他很感激姑姑收留他们,也不好评论姑姑的是非,他们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嫡亲长辈了。可是,姑姑对妹妹的教育和影响……唉……他看看能不能再麻烦一下姑姑,给妹妹请一个教养妈妈吧?不求多好的,只要能教石娟明理、识规矩就行。将来妹妹能嫁一个比较殷实的人家做正妻,不用像姑姑这样挖空心思求人家认她的儿子做嫡子,石靖就很满意了。

    至于他自己,除了努力学习什么也做不了,两年半后若能考取举人、进而考中进士,那才是他们兄妹俩的真正出路。

    石靖没有想到,他妹妹的思想早已经深受石姨娘那些理论的侵蚀,姑姑石姨娘就是她的榜样和目标。而且见识了公主府里的富贵和享受,石娟早已经无法接受“比较殷实”了。等石靖有一日发现这一点,发现石娟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攀爬大富大贵,已经来不及了。当然,这是后话。

    裴驸马和裴老夫人跟着宫人进了慈宁宫,刚走到大殿门口,就听到欢快的笑声,两人不由面面相觑,如果掌珠公主“奄奄一息、即将闭眼”,慈宁宫里应该不会这么“欢乐”吧?

    很快,他们更吃惊了,他们听到掌珠公主的笑声:“宝儿真乖,娘一定听宝儿的话,多吃些。”

    公主的声音里哪有平日虚弱的味道?还有什么宝儿?谁是宝儿?公主为什么自称是娘?难道公主自己从别处过继了嗣子?

    裴老夫人立刻不满地皱了皱眉,不是他们裴家的骨血,怎么能做裴家的嫡子?

    裴驸马赶紧拉了拉他娘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快速说了一句:“莫要乱说话,回去再说。”就算是公主没有与他商量就擅自认一个嗣子,有皇上和太后娘娘撑腰,他敢说什么?

    无论如何,公主的嗣子就是他的嗣子,公主府、公主的嫁妆还能留在裴家就是好事。有这个嗣子在,他的官位应该也还能保住。其它?再想办法吧!听掌珠公主的笑声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先把她接回府去,才有机会说话不是?

    走进大殿,看见坐靠在大靠椅上的掌珠公主,裴驸马眼睛都直了,真的有什么灵丹妙药?不到两个月呢,掌珠公主整个人已见大好,虽然说不上神采奕奕,但明显有了精气神,脸上也不再死白,竟然有了些红润的光泽。

    毕竟是大病初愈,也许还是没有什么力气,掌珠公主软软地倚靠在大软枕上,却是更加增添了一份柔媚,裴驸马似乎又看见了刚刚成亲时的公主。

    手臂上的痛感让裴驸马从惊愕中醒过来,他娘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抓着他的右小臂,掐得生疼。他正想提醒一下他娘,公主大好是好事,虽然惊讶,也不能太失态不是,否则谁知道太后老佛爷会不会误会他们认定公主不好(虽然他们今日确实是以为来见最后一面的)?

    却见裴老夫人瞪得溜圆、惊讶的眼神不是对着公主的方向,裴驸马更尴尬了,娘今天是怎么回事?顺着裴老夫人的视线,裴驸马看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娃。呃,小姑娘虽然很美,娘也不需要如此吃惊吧?呃,那个小男孩有点眼熟呢,可是……应该没见过。

    “咳咳,”太后不悦了。

    裴驸马惊恐回神,赶紧拉着母亲跪下,他们进来只顾着吃惊,还没给太后、公主请安行礼呢。这里是太后的慈宁宫,太后可不像掌珠公主那么好说话。

    裴老夫人不得不将视线从宝儿身上收了回来,同儿子一起行了大礼。

    太后冷哼了一声,她对这对母子实在不屑,不知满足、得寸进尺,一家子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白眼狼。裴驸马应该是大周最没有出息的状元郎了,偏偏被掌珠遇上,唉。

    裴驸马被太后这声冷哼吓得打了个冷颤,裴老夫人更是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醒神,甚至哆嗦起来。

    裴驸马求助地看向掌珠公主。

    掌珠公主叹了口气,冷声道:“今日找你们来,有两件事要说。”

    裴驸马的心漏跳了一拍,公主用的词是“说”,而不是“商量”,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自从那场大火让他们失去嫡子之后,公主确实不像以前那样依恋顺从他了,但还是温婉心软的(除了坚决不肯将裴雨琦认在名下)。今日这态度却……说不出来的冷冰冰。

    而且,公主连叫他们起来都没有,她虽然贵为公主,依然是很孝敬婆母的,依照她一向的性子,即使身子不好没法亲自过来扶起,也会赶紧叫起,让身边人代扶。

    抱着宝儿的书瑶看似垂着眼眸,却是暗中观察着裴驸马。裴驸马眼里的惊讶、疑惑、还有一丝“不敢相信”没有逃过五感特殊的书瑶。她不禁更加鄙视这个人了,宝儿有这样一个父亲真是悲哀,现在只能希望掌珠公主能“为母则强”,果断一些了。否则宝儿以后的日子多半很糟心,搞不好还会再遭遇危险,毕竟他还太小。

    其实没有见到掌珠公主之前,书瑶也是有些鄙视她的,没有靠山也就罢了,有着天下最强的靠山竟然被人欺负如斯,还失去儿子,真不是一般的差劲。

    一个半月里多次接触下来,她发现掌珠公主是真的简单善良,就是性子弱了一些。

    刚才太后娘娘一直在劝掌珠公主要强硬一些,实在不行就和离。书瑶听齐浩宁说过,这几年,太后见自家女儿过的不好,身体又每况愈下,很是心疼,已经不止一次劝她和离了。

    为了宝儿,也为了善良的掌珠公主,书瑶难得地插了一句话:“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不是‘为母则强’,以前我们西塘街上一个婶子的相公每次输了钱,就打她和她的两个女儿,我娘就跟那婶子说了‘为母则强’。”

    当时掌珠公主明显一震,太后则一脸赞许地看了书瑶一眼,然后继续对掌珠公主下猛药:“对,就是为母则强,这个词用得太好了。宝儿命大福大,被人误打误撞救了一次,下次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好运了?”

    “不,”掌珠公主惊呼,“不会有下一次,本宫决不允许有一下次。”

    书瑶适时地摸了一下宝儿的脑袋:“宝儿太小了,还不会保护自己,也不会辨识好人坏人。”就像前世五六岁的自己,被一个丫鬟骗得团团转,相信甄府的舅舅、相信慕容府的“亲爹”,却不相信自己的大哥。

    宝儿没有全听懂书瑶和外祖母、母亲的话,但是听到书瑶这句话时可爱地咧嘴一笑:“宝儿跟文哥哥学武功,会打坏人,保护娘。”

    当时掌珠公主看着小小的儿子泪如雨下:“娘会让自己变强,娘会让人不敢再欺负宝儿,娘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宝儿。”母后说的对,管什么有没有证据,总之不能让任何危险有机会再靠近宝儿。

    宝儿就是她的命根子,为了宝儿,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还在乎什么仁善大方的“贤妻”名声?裴驸马还有其他儿女,她就只有一个宝儿。

    因为下定了决心,更因为李二赖子关于当年起火时宝儿院子内外反应的描述让她确定了确实是有人蓄意下药、放火、拖延救火。既然府里有人蓄意谋害宝儿,她哪里敢让宝儿回到那样的“家”里?

    所以现在的掌珠公主虽然看起来还是柔,但不再弱了,又怎么会对跪在她面前的裴驸马母子心软?

    掌珠公主看了容嬷嬷一眼,容嬷嬷走上前,将李二赖子的供词丢在裴驸马跟前。

    掌珠公主冷哼一声:“好好看看吧,当年的走水是不是意外?”

    裴驸马一愣,顺从地拿起纸张。怎么好好又提起旧事了?今天太后和掌珠发飙还是为了那次意外?这满满一大张纸又是什么?

    可是,越看脸越白,额角开始冒汗,看到孩子被抱走卖掉那一段时,突然想起刚才掌珠公主那句“宝儿真乖,娘一定听宝儿的话”,猛然抬起头,盯着大殿里唯一的男娃,那个觉得面熟的五六岁的孩子,“泽儿?我的儿子没死?他……他是泽儿对不对?”

    裴老夫人也忘记哆嗦了:“你……你说什么?泽儿没死?没死?那他肯定就是泽儿了,儿啊,他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啊,我刚才一直觉得奇怪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孙子啊。”

    宝儿事先已经知道进来的是他的亲生祖母和父亲,但是外祖母已经跟他说了,父亲有一个很坏的姨娘,就是那个坏姨娘害他差点被火烧死,还被人拐去卖了。然后祖母和父亲帮着坏姨娘欺负公主娘,娘差点病死了。

    所以,哼,宝儿不喜欢这个祖母和父亲。

    “宝儿,”掌珠公主转向宝儿时,眼神立刻柔和得要滴出水来,“脱下左脚的鞋袜,让他们看看。”

    书瑶帮宝儿脱了鞋袜,那块云形胎记出现在裴老夫人和裴驸马面前。裴老夫人立刻就要扑过来:“泽儿,我的乖孙啊。”

    宝儿赶紧往书瑶怀里钻,而裴老夫人也没能近前,被刘嬷嬷挡住了:“放肆,慈宁宫哪容得你喧哗?”

    裴老夫人吓得跪回裴驸马旁边。

    裴驸马嗫喏道:“掌……公主,泽儿找回来了是好事,娘也是太兴奋了,你……您怎么不早告诉我,让我来接你们回家呢。”他注意到供词的落款日期是二十多日前了。

    掌珠公主冷哼一声:“好事?找回来?你们就准备这么了事了?接回家?什么时候意外走水再烧死一次?哼,或许换招数,淹死、摔死、或者病死吧?”

    裴驸马皱紧了眉头:“怎么会?泽儿在自己家里,怎……”他怎么说也是状元郎,记性不差,也不傻,当然记得他的嫡子三年多前差点被烧死就是在自己家里。而按照那份供词所描述,傻子都能看出那场火不是意外。

    “怎么?说不下去了?”掌珠公主嗤道,“今天可不是让你们来白白欢喜相认的,不揪出凶手,你有什么脸面让宝儿喊你一声父亲?母后也不会允许宝儿回去的。”

    “这……这……”裴驸马急了,“那么久的事……当初也查了,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吗?再说了,怎么能肯定凶手就是……府里的?”裴驸马的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

    太后忍不住又怒了:“嫡子死了,谁最获利,谁就是凶手。实在查不出来,为了宝儿的安全,把所有姨娘全都发卖了去。”

    “……”裴驸马镇住,可发飙的是太后,他可不敢说一个字。可是,姨娘全都发卖?怎么可以?就算不念她们的旧情,也要为几个庶子庶女考虑不是?他们的姨娘都以谋害嫡子的罪名被发卖,他们以后怎么办?尤其是最懂他、最为他考虑、还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贵妾石姨娘,裴雨琦三兄妹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女。

    沉默……静谧……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掌珠公主叹道:“罢了,本宫知道你舍不得,本宫也不想连累无辜,毕竟,不可能所有姨娘都是凶手。”

    裴驸马眼睛一亮,他就知道,掌珠公主狠不下心来为难他的。

    他眼里的喜悦、自得和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态却让掌珠公主彻底心凉了,庆幸自己没有准备心软,否则真是“泥捏的”了。

    面上不动声色,掌珠公主继续道:“本宫现在不是跟你商量,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我们和离,宝儿在你们身边不安全,你们已经害死他一次,本宫自然不会让他再跟着你们。当然,他仍然姓裴,等他十八岁、能够保护自己以后,如果他自己选择回裴家回到你们身边生活,本宫不会阻拦他。”

    和离?裴驸马轰然瘫软,掌珠公主要跟他和离?不,怎么可以,一和离,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官职、地位、富贵、儿子,什么都没有了。十八岁?儿子又怎么可能回裴家?若是他,也必定不会选择回裴家的,即使回,也是做做样子罢了。

    可是,有容嬷嬷手上那张供词在,掌珠公主不让儿子回裴家生活,没有人会非议的,只会谴责他,谴责裴家,他们还会大加夸赞掌珠公主仁慈,肯让儿子继续姓裴。

    而且,掌珠公主身后还有太后和皇上,就算没有供词和人证,也轮不到他说不。

    对,还有第二个选择,第二个选择是什么,让他抓出凶手?实在不行,他“抓”一个最不喜欢的姨娘出来吧,两个也行啊。

    掌珠公主没有让他等太久:“为了宝儿,不和离也可以,但是我们按礼制来。按理,你的母亲、妾室、庶子女原本都不能住在公主府的。十日之内,你们都搬回驸马府去吧。以后,你还是可以来看宝儿的,想住,也可以小住。除了你,没有本宫的允许,驸马府的任何人都不许进公主府一步。每月初一十五、本宫会带着宝儿到驸马府给老夫人请安,怎么说,老夫人都是本宫的婆母,宝儿的祖母。但是,没有本宫带着,本宫绝对不会让宝儿单独留在驸马府。”

    裴老夫人动了动嘴唇,正想开口,掌珠公主又砸了一句过来:“本宫说过,不是跟你们商量,你们只要决定,是选择和离还是选择搬回驸马府?你们也可以去喊冤,让大家来评判,免得说本宫仗势欺人。”

    听到掌珠公主的最后一句话,书瑶忍不住垂下脑袋暗笑,欺不欺人的先不说,这样的场地说话,本来就是“仗势”了好不?可是,有“势”为什么不仗?白白憋屈?那才是傻子呢!被欺负活该!

    裴驸马母子俩可笑不出来,他们自然不会选择和离,可是,诉冤屈?他们只会被人扔臭鸡蛋好吧?

    选择?哪有的选?

    裴驸马只能硬着头皮:“他们十日内搬出公主府,我以后半个月留在公主府,半个月到驸马府看看。”

    太后冷哼一声,硬邦邦丢了一句话过来:“这几年拿掌珠的银子置办的物件摆设,就算掌珠孝敬婆母了,哀家也不做那恶人。但是,掌珠的嫁妆都是登记在册的,容嬷嬷,你们可要核对清楚嫁妆册子。”

第303章 有喜了(补更)

    又要过年了,今年是书瑶姐弟和南宫淼回京后的第一个团圆年,两侯府自然格外重视。好在大管家和府里的几位大管事能干,都是用心做事的人,又有南宫昱珍、梅姨、柯妈妈等人在一旁协助,着实让南宫淼轻松了不少。

    一大早将奎叔拟好的送年礼名单、不同礼品规格校队了一遍,南宫淼只改动了两处,还给奎叔时笑道:“奎叔你一年到晚府里府外的忙,自己的身体可要注意了,明年再寻两个大管事或者二管家来帮你吧,可不要把自己给忙坏了,否则我可要发愁了。”

    奎叔这个大管家真正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管家,金喜达和书杰公务繁忙,没有多余的心力,书文还小,忙着读书练武,虽然对商事特变喜欢,也会看总账、听回报、出谋略,但时间精力有限,府里府外、大事小事大都还是奎叔在统管。

    府里还好,有梅姨在,两个内管家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梅姨。可是府外、对外关系的事,尤其生意一块,就还得靠奎叔。

    夏家的生意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有近千家店铺,加上火龙果、以及庄子上其它产出的销售,即使只是坐镇京城统筹管理,也还是从年头忙到年尾。现在,除了各地的大掌柜、各店铺掌柜,奎叔手下已经有六位大管事了,还有两个帮他跑腿的小厮。

    奎叔听了南宫淼的话,忙道:“大奶奶放心,奴才壮实着呢。奴才喜欢忙,忙才好,说明我们夏家繁盛,越忙越带劲。大爷大奶奶为奴才安排的那么周到,哪里会累坏了?”他正值壮年,女儿紫锦现在身体好的不得了,还会一些自保的拳脚功夫,跟在姑娘身边开心的很,也不需要他操心。而主家又完全信任他,任他施展,甚至还安排两个小厮专门照顾他,给他跑腿,他一个官奴能活得这么有面子、有成就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奎叔走后,南宫淼也算忙完一个段落,去了金老夫人院子里。

    书瑶也刚过来一会儿,陪金老夫人说话,自从宝儿回了掌珠公主府,俩侯府果然“太清静”了,书瑶、书文姐弟俩目前年纪最小,只好承担了彩衣娱亲的重任。本来府里也还有一个小两岁的秀桃,正好培养成金老夫人膝下娇滴滴的小可爱。

    可人家秀桃小姑娘虽然才不到十二岁,却是一点都不娇滴滴,也不喜欢扮可爱,最大的兴趣就是一手翻账本,一手噼里啪啦地扒拉算盘珠子,一张小脸比金老夫人还严肃。连金老夫人都觉得要是不赶紧放这小姑娘回帐房去记账拨算盘珠子,她老人家的心里都不落忍了。

    这会儿,书瑶陪着老夫人正在听八卦趣事,听说慕容府发生一件大事,慕容尚书突然病了,且病的很重,连神医高明德都摇头了,有人还说他不知能不能捱过正月。

    书瑶暗惊,这事很蹊跷呢。前世这个时候,慕容尚书没有生病啊,更别说病重了。不仅如此,直到她最后死在大火中,慕容尚书还活得好好的。

    这世怎么多了这一出?

    当然,书瑶并不是同情慕容尚书,觉得他死了可惜之类。相反,她知道慕容尚书是慕容府最有头脑、最厉害的的人,是慕容家战略战术的核心来源。如果慕容尚书真的死了,那真是老天爷在帮她加快报仇的速度呢。

    虽然前世今生慕容尚书都没有直接对他做什么,但是,没有慕容尚书的默认和撑腰,没有丽妃的支持,慕容紫烨、还有小丁氏敢以桃代李瞒骗马家?敢冒被皇上抓包的危险?

    书瑶看了柳妈妈一眼,心里很是疑惑。

    这消息是刚刚回府的柳妈妈才带回来的。但是,是从钉子那里得的情报,还是真的已经在街头巷尾传开来了?

    柳妈妈得意地笑了,消息是二牛带给她的最新情报,但是,嘿嘿,她刚才让二牛和另外两个人在街头一暗两明大肆散播,所以,她说的“街头巷尾都在传”、“议论纷纷”、“有人说……有人说……还有人说……”也不是假的。晚点出去,这些都早已变成现实。

    为什么?也没有为什么,柳妈妈就是想让人知道慕容尚书“快不行”了,马上就大过年的,众人之口多诅咒诅咒,不病死他也恶心死他。

    两侯府的人都知道当年慕容家对自家姑娘和二爷做的事,所以没有人提到慕容家会是好口气的,包括现在金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比如此刻管妈妈就啐了一口:活该!报应!

    可不是报应吗?那时候若是让慕容家算计成功,姑娘好好一个聪明高贵的福星,不是要代他慕容家的姑娘去嫁给马家的傻子?而二爷会是什么下场谁都想的到?慕容府总不会白白让二爷做了他们家的嫡长子,以后白白继承他们家的财产。那么二爷就只有两种下场,一是死,二是也傻了、疯了之类。

    管妈妈撇了撇嘴,继续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算计人家的孩子,这几年他们慕容府也算是接二连三地遭到报应了。死的死(丽妃胎死腹中的双胞胎)、傻的傻,毁容的毁容。瞧瞧,这会儿慕容大人闭眼都闭得不安心吧?”

    众人正骂的开心,丫鬟端了点心上来,是鸡汤燕窝。

    谁知南宫淼刚舀了一汤匙送到嘴边,就蹙起眉头干呕起来,把送点心来的丫鬟吓坏了。

    书瑶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暗自一喜,前世她发现自己怀上身孕,就是闻到鸡汤的味道开始这样干呕。当然,她此时是不敢表露喜态的,自己还是个十三岁、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能想到这些?不过没有关系,有义祖母在呢,还有管妈妈、柳妈妈这些人精。

    果然,下一刻就见金老夫人和管妈妈相视一笑,金老夫人对红袖吩咐道:“慌什么,赶紧让人去请郎中。”

    听到“郎中”二字,书瑶突然想起一件事:“郎中?祖母,今儿高大哥正好来了,跟大哥两人在书房呢。”

    金老夫人一拍自个儿的大腿,高兴道:“正是,正是,放着神医在府里,请什么郎中?赶紧的,快去一个人,将大爷和高神医请来,今儿说不定你们都有赏银拿了。”

    几个丫鬟一脸惊讶迷惑,大奶奶生病了,还有赏银?

    红袖不敢耽误,匆匆地就亲自跑出去了,也没去在意老夫人的最后一句话。她们家大奶奶身子一向很好,鸡汤燕窝又是常吃的东西,怎么突然间成这样了?真有什么不是,她们这些身边侍候的人都难辞其咎,还什么赏银?

    南宫淼自己呕的很不舒服,刚漱了口又呕,更没有心思去琢磨老夫人的话。

    书瑶心里真的一点不着急,又怕自己装不像,索性不说话,站起身走到大厅门口往外张望,一副焦急等待高明德过来的模样。

    书杰和高明德来的很快。

    能不快吗?红袖说得严重,眼睛红红的,声音都哽咽了,还不把书杰吓得狠了,拉起高明德就跑,差点没有将人扛起来直接用轻功飞了。

    高明德知道书杰夫妻感情好,书杰可是把这个妻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也不敢耽误,被书杰半揽着,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在“腾空”跑,倒是没有那么累。

    一到客厅,书杰也顾不上满屋子人,奔过来就抱着南宫淼检查,见她脸色苍白些,但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大碍,松了一口气:“高大哥,麻烦你了,赶紧给她看看。”

    喘了几口气,高明德不敢多歇息,拿了帕子搭在南宫淼手上开始诊脉,没一会儿,脸上就绽开了笑容。

第304章 因为爱重(一更)

    书杰一直紧张地盯着高明德的脸色,生怕在上面看到凝重和犹疑,他虽不懂医,也知道诊脉、判断需要安静,不敢出声打扰,甚至下意识地连呼吸都放慢放轻。

    此刻看到那张脸上突然绽开轻松的笑容,整个人放松下来:“高大哥,拙荆没什么问题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高明德收了手,笑道:“目前胎很稳,没什么问题,但是这头三个月还是要注意些,不要太劳累。”

    书杰一听到没什么问题就放心了,但马上又听见什么“要注意,不要太劳累”之类,立马又紧张起来。这还是累出毛病了?只是暂时不严重而已?

    兄妹连心,书瑶一下就知道大哥的聪明脑袋难得地卡住了。紧张过头,最关键的两三个字偏偏没有听到。

    书瑶也不理他,拉着一脸惊喜害羞的南宫淼的手笑道:“太好了嫂子,我要做姑姑了,从今天起嫂子不要太辛苦了,让瑶儿帮您分担。”

    书杰认同地点头:“嗯,瑶儿也是时候跟着你嫂子管家理事了,等……等等……瑶儿你……你说什么?做姑姑?你……淼儿……我……”

    金老夫人扑哧一笑:“自然是你要做爹爹了,瑶儿才可以做姑姑不是?”

    厅里的一众人都跟着笑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大爷这副傻样。

    高明德也拱手笑道:“恭喜书杰兄弟了,弟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弟妹的身体底子好,勿需太紧张,只要这头三个月稍加注意一下就好。”

    “谢谢,谢谢高大哥,”书杰这下彻底明了了,咧着嘴傻笑个不停:“我要做爹了,我要做爹了……”

    书杰激动地转向金老夫人,“祖母,你有曾孙了,呵呵,一个像宝儿一样可爱的曾孙。”

    南宫淼也是喜悦至极,但是看到书杰这般傻样还是好笑:“你怎么确定是曾孙?万一,万一是曾孙女呢?”

    金老夫人乐呵呵地大笑:“有什么关系?曾孙、曾孙女我都喜欢,管妈妈,两府的下人每人都赏一个月例钱,从我的私房钱出。”等金喜达回来得了消息,公中肯定也是要赏赐下人的,她就不同儿子抢了。

    书杰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现在两府实际上是一家,只有一本公帐,义父才是一家之主,他自然不会“擅自”做主,剥夺了义父作为祖父派赏的乐趣。

    等晚上金喜达和书文回来,自然又是一派欢乐,金喜达大手一挥:“赏,通通有赏,每人赏一个月例银。哈哈哈,正好要过年了,每人再赏一套新衣,这新衣算是你们未来小主子赏的。”

    两侯府的月例银子本来就高于一般人家,现在一下子多出了两个月例银,又多一套过年衣裳,谁不开心?

    托未来小主子的福,阖府上下一片欢腾,好兆头呢,这必定是一个吉祥的欢乐年。

    书瑶也开始满心欢喜地准备小衣裳,这一世,大哥中了文武状元,承袭了爹的永平侯爵位,娶了美丽贤惠又能干的嫂子,现在又要有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了……书瑶忍不住热泪盈眶:大哥,这一世,你一定要好好的,很幸福很快乐,我们都要好好的。

    柳妈妈带着蓝锦去库房找布料回来,见书瑶一个人站在窗边,对着天上的月亮红了眼眶,但脸上没有哀色,应该是喜极而泣,倒没有奇怪。

    柳妈妈想,姑娘应该是在对她父母的在天之灵道喜吧?六岁那年遭遇突变,他们兄妹三人在各种算计中,小心翼翼地一路走到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而外人只会看到光鲜的外表,归结于他们有福气。

    而坐在一旁安静地做针线的紫锦却是让柳妈妈觉得有点反常,紫锦看似同平日里一样娴静乖巧,可是她昨晚好像就在绣那片叶子了,到这会儿却连半片叶子都还没成形。紫锦从小就被奎叔保护的很紧,8岁到了姑娘身边后更是没有再吃什么苦,她自己性子也好,勤快聪颖,做事细致周到,话不多,但讨人喜欢,与蓝锦俩人一动一静,相得益彰,倒是姑娘身边最合适的一对帮手。

    书瑶正好回头,顺着柳妈妈的视线看到紫锦,紫锦手上的针似乎还点在一刻多钟之前的那个位置……

    其实今日白天,书瑶就发现紫锦有点不对劲了。不过,一来,每个人都有心情好、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有时候突然感觉闷不想说话也是有的;二来白天在祖母院子里人多,书瑶也不想问什么,让紫锦感到不自在。

    这会儿,连柳妈妈也感觉到了,而且这副样子明显是心里有事。

    “咳咳,”就是为了紫锦自己,书瑶也要过问一下了,“紫锦,在想什么呢?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先去休息吧。现在多了墨锦和白锦,你们四人轮流在外间值夜就成,其他人没什么事或者累了,跟柳妈妈说一下就可以先回屋去休息。”墨锦和白锦是新提拔上来的一等大丫鬟。

    “没……没有……哎呦……”突然被叫醒神的紫锦不小心把自己手指给刺到了,赶紧将指尖含进嘴里轻轻吮了吮。

    “这样魂不守舍的,还说没有,”书瑶摇了摇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还是有人欺负你?”

    紫锦赶紧摇头,她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谁会欺负她?

    再说了,两侯府还真的少有什么欺负人的事。府里主子少,相互之间都是关心爱护的,不存在其他大户人家那些互相算计争斗,甚至连累到丫鬟奴仆之类的龌龊事。而下人们因为珍惜能进两侯府的幸运机会、府里规矩严等原因,也大多守着本分规矩(极少数不老实的,一冒头就被处理了,曾经还有一家真的全家被打板子后发卖)。

    “唉,”书瑶叹了一口气,“紫锦这是不相信我?担心我不能为你作主?”

    紫锦放下针线,赶紧跪下:“姑娘可别这么说,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只是,啊呀,奴婢都说了吧,但是姑娘要答应替奴婢保密,否则我爹肯定要埋怨死我了。”

    “你爹,跟奎叔有什么关系吗?”书瑶看了蓝锦一眼,奎叔是两侯府的大管家,书瑶三兄妹一向维护他在其他下人面前的体面,自然不会让太多人知道他的私事。

    蓝锦明白,找了个借口带了白锦和墨锦出去,并带上门,自己守在门口。

    紫锦这才吱吱唔唔说道:“姑娘,奴婢愚钝,心里有两个结打不开。姑娘您知道,奴婢的娘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奴婢的爹很疼奴婢,以前的主家要为他再指一门亲事,他都没有接受,就是怕后娘亏待了奴婢。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书瑶也不禁八卦起来,“奎叔现在想娶亲了?你害怕?”

    “不,也不是。”紫锦嗫喏道。

    书瑶突然问道:“紫锦,你觉得我义父待我们三兄妹如何?”

    紫锦有些奇怪自家姑娘为什么提起老爷,还是照实回答道:“老爷对姑娘和两位爷视若己出,就像亲生父亲一样。”

    书瑶点头:“这么多年来,义父全心全意地保护和照顾我们兄妹三人。为我们做的,甚至比很多人家的亲父还要好。”大户人家,尤其是高官厚爵的大世家,亲情却是很薄弱的,父母与子女之间、兄弟姐妹之间,照样是经常存在着各种算计,义父的生父不就是这样对待义父的?当初义祖母因为执念也同样算计义父。

    紫锦迷茫地点点头,她进府也好些年了,主子之间的亲厚关系她都是知道的,可是,不是在说她爹的吗?怎么姑娘说起老爷来了?

    书瑶继续道:“我们兄妹三人没有了亲爹娘,现在义父就是我们最亲的亲人,与亲父无异。但是我们三兄妹都希望义父能遇到他真正愿意娶的女子,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也会把义母当作亲生母亲一样敬重和对待,只要她真心对义父好,能让义父更幸福,她就是我们的母亲。无它,只是因为我们爱重义父,希望他过得更好。”

    坐在书瑶旁边椅子上的柳妈妈眼框都湿了,文远侯爷有这样三个义子义女,也不枉他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紫锦一震,愣了一会儿,蹙了一天的眉头舒展开来,给书瑶磕了个头:“奴婢明白了,姑娘,谢谢您点醒了奴婢。奴婢今天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其实没有,这会儿姑娘的话才让奴婢真正明白了关键问题。”

    紫锦今天听到几个婆子谈到未来小主子是小少爷还是姑娘时的争论,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支持爹再娶,只是因为她觉得那些婆子说的对,男人都想要一个儿子,否则死了都没有人举幡摔盆,是很可悲的。

    可是这会儿她才认识到,她爹那么疼爱她,为她做了所有他能够做到的事,而她却从来没有真正为爹着想过。

    书瑶见紫锦的神态,知道她自己相通了,笑道:“你不是说有两个心结吗?还有一个呢?也是关于奎叔的?”

    紫锦点头应是,脸上却多了一丝怯怯和犹疑,她能不不能问呢?会不会不但不能成全了爹,还害了爹和……

第305章 好事一件接一件(二更)

    书瑶1岁的少女身体里是个成年女子的灵魂,还是个历经磨难和痛苦的世故的灵魂,加上超凡的感官,一下子就从紫锦的脸上看出了问题。当下心里一个咯噔,莫非奎叔喜欢上了什么不该喜欢的、或者以他的身份不能喜欢的人?

    书瑶的脑袋里飞快地掠过几个人影,但是,很快,她就压下了这些猜疑、以及微微的不安。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奎叔是个很理智的聪明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绝不会犯糊涂。

    奎叔确实很好,各方面都不错,但是官奴的身份谁也没有办法。一般卖身为奴的,如果想赎身,又遇到好的主家,是完全有可能的。而官奴,注定三代之内不能脱了奴籍。

    所以,只要奎叔喜欢的是两侯府、庄子上、作坊里奴籍的下人,一般情况下是没有问题的。以奎叔在府里的地位和收入,除了不能拥有私产,以及儿子、孙子不能考科举这两点因奴籍身份造成的困顿外,以后一家子的生活肯定不赖,义父、大哥和文儿都不会亏待了他们。

    据书瑶所知,无论是前世在慕容府,还是今世在两侯府,奎叔在奴籍女子中还是很受欢迎的。毕竟,只有少数的下人会想着脱籍(脱籍以后的日子并不一定就好过,否则就不会有“宁做贵家奴,不做贫家主”、“宰相门房三品官”的说法,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不断卖身为奴。那些想着子孙去科考,子孙又正好有那个能力的更是凤毛麟角。

    可是,紫锦为什么如此神态?

    书瑶想尽快知道答案,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焦急:“紫锦,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或许我能帮你解决问题,你也知道的,我们都很重视奎叔。”

    紫锦咬了咬牙,问道:“姑娘,大管事同大管事是不是不能成亲?”

    书瑶一愣:“府里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我都没听说过呢。”等等,大管事?府里也好,庄子上、作坊里也好,女的大管事可没有多少,呃,不对,好像目前就一个,帐房总管事瑾娘。

    书瑶同柳妈妈相视一笑:“瑾姨,嗯,好像不错诶。要不我帮你们跟大哥大嫂说一说,请大嫂给他们安排?”这种事,多是由当家主母做主的。

    紫锦眼睛一亮:“可以吗?姑娘,真的可以吗?”下一刻又丧气了:“可是,瑾姨不愿意呢。”

    书瑶笑了:“你怎么知道?对了,你爹喜欢瑾姨,是他说的?还是瑾姨说的?”

    紫锦摇摇头:“我爹跟瑾姨都没有说。这次回京,我发现爹常常对着一件新衣服发呆,再三问了爹,才知道是瑾姨给他做的生辰礼。爹知道我之前一直怕有后娘,就跟我说让我放心,瑾姨不会同意的。

    一是因为他们都是大管事,瑾姨说主家一般不喜欢这样;二是瑾姨介意她自己脸上的那条疤痕。

    但是姑娘,奴婢看得出来,我爹是真喜欢瑾姨的,并不在意她那疤痕。”

    书瑶想了想,暗自拿定了主意,笑道:“这事我不好出面,我请大嫂先找瑾姨谈谈。你放心,瑾姨脸上的疤痕不是问题。至于……呃……只要你爹跟瑾姨都愿意,我相信义父和大哥大嫂都不会说什么大管家不能娶帐房总管事之类的话。”

    紫锦高兴地又给书瑶磕了个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奴婢希望有人真心对我爹好,然后我爹也喜欢他,最好还能给奴婢生几个弟弟妹妹,呵呵呵”

    柳妈妈忍不住打趣道:“哈哈哈,紫锦,你这一下子就想到那么远啦?”

    ……

    书瑶的动作很快,书杰和南宫淼的动作更快,分别找来了奎叔和瑾娘。

    书杰只干脆利落地问了奎叔一个问题:“大奶奶有意将瑾娘指配给你,你愿意吗?介意她的容貌吗?”

    奎叔先是完全愣住,见书杰脸上并无玩笑戏虞之色,才难得地扭捏道:“瑾娘只怕……不……不会愿意嫁给奴才,还……还有紫锦……”

    书杰还是干脆利落:“你只要告诉我们你愿意不愿意,其它的事大奶奶会做主。”

    奎叔咬牙下定了决心:“奴才愿意,奴才不介意那疤痕,那只会让奴才更心疼瑾娘。”

    ……

    南宫淼听到瑾娘直接拒绝指婚也没有生气,微笑地看着瑾娘:“瑾娘,其实你很漂亮的,有没有后悔过毁了自己的容貌?”

    瑾娘心里很奇怪,不过还是赶紧坚定地答道:“没有,重新来过,奴婢还是会这么做,因为没得选择。”容貌和尊严,她自然会选择尊严。

    南宫淼笑道:“既然容貌在你心里也不是最重要的,你又凭什么认定所有男人都会介意呢?”

    “……”瑾娘坦诚道,“大奶奶,大管家值得更好的,而……而且……”她想说两人都是大管事的问题,但是突然想到,既然是大爷大奶奶主动提出的,应该……并不介意这件事,她再说就矫情了。

    瑾娘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主子仁善,又让她能发挥所长,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是,夜深人静,她也会向往有人疼爱、互相照顾的温馨。

    静静坐在南宫淼身边的书瑶突然问了一句:“瑾姨,三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有药可以去除你脸上的疤痕,你忘记了吗?”

    瑾娘是真的忘记了,更准确地说,她当时根本没有留意那句话。一来女为悦己者容,那时的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即使真有那样的灵丹妙药,用在她身上也浪费了;二来哪有人听说过陈年疤痕可以去掉的?她只把书瑶的话当作一个九岁孩子善意的玩笑话,一笑而过。

    ……

    十日后,当瑾娘对着镜子,抚摸自己脸上光洁的皮肤,喜极而泣。如果有得选择,哪个女人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金老夫人惊叹:“我们瑶儿真是仙女下凡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好,好,好,瑾娘,等来年开春,你和大管家的亲事就是我们府里新年的第一件喜庆事。哈哈哈,这年尾接年头,好事一件接着一件,真是好兆头呢。”

    大家正在高兴地说笑,门房的婆子来报:“雍亲王府的大管家来送年礼,还有宁世子的信。”

第306章 惊艳的礼物(一更)

    雍亲王府的大管家桂伯是一个四十四五岁、高高壮壮的中年人,整个人看起来,比一般大世家的管家少了一些圆滑之气,却多了一种英武气概。

    书瑶听齐浩宁重点描述过王府的三四个下人,桂伯就是其中第一个。他原本是雍亲王爷的近卫亲兵,以己之身为王爷挡了一刀,腰上受了重伤,不能再上战场,就留在庄子上做了管事。

    不久,先王妃发现了其才能,将他调到府里做二管家。因为能干,加上王爷对他的信任,两三年后就升为了大总管。

    赵侧妃掌管中馈后,好几次给桂伯上眼药,想将他拉下马,换上自己的人,可惜雍亲王爷理都没理,不耐烦了直接来一句:“阿桂可不是卖身的奴才,如果连阿桂都有异心,整个府里的下人是不是都要赶出去了?你管好内院的事就可以,不要操心那么多。”

    气得赵侧妃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就内院那么一亩三分地、固定的家用,她管得再好又有何用?她没有表姐那样丰厚的嫁妆,娘家又是依附于雍亲王府和表姐娘家的,手不能伸到外院,不能接触到王府产业和先王妃表姐的嫁妆,她拿什么打点关系推自己和齐浩翔上位?拿什么真正在王府树立威信?又拿什么帮衬娘家?……

    就这样,多年过去了,赵侧妃依然只能守着她的后院,桂伯和几个主要的大管事,她一个都动不了,也拉拢不来。

    赵侧妃不确定桂伯是否知道她上眼药的事,桂伯永远是恭敬有礼、知分寸、无可挑剔的,却也是谨慎、保持距离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何况,桂伯根本不是奴籍。

    桂伯是第一次到两侯府(外面的人都是这么称呼永平侯府和文远侯府),但是谁都知道两侯府的主子不多,两只手都数不完。一看上面坐着的三位女主人,赶紧行礼道:“小的桂有田奉王爷和世子爷之命给老夫人请安,小的给永平侯夫人请安,给夏姑娘请安。”

    金老夫人笑道:“桂大管家免礼,赶紧坐下吧。你可是雍亲王府的老人了,现在我们两家也是亲家,你不用那么多礼。”

    桂伯没有矫情,但也不敢托大,双手奉上年礼礼单和一封信后才不卑不亢地谢过、坐下:“年礼主要都是王爷和世子爷特意让人送回来的南边的特产,呃,其中两个锦盒是给夏姑娘的。蓝色的那盒是一块裸玉,王爷说是给未来儿媳的年礼,红色的锦盒里是南海珍珠,是世子爷送回来的。”

    这两父子送礼倒是同一套路(送原材料,不送首饰,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就可以做成什么样的),而且都是出手不凡。

    齐浩宁特意准备礼物,书瑶不觉得奇怪,但是她着实没有想到雍亲王爷也专门备了一份礼给她这个未见过面的准儿媳,幸好她已有准备。

    书瑶对桂伯行了半礼:“多谢桂伯亲自跑这一趟,书瑶能否问问,王府最近有人往西南么?书瑶给王爷和义父各做了一件大氅,一套围脖、手套,和一双毛靴。王爷的那一套,能否请桂伯帮忙安排送到西南?”

    桂伯眼里闪过惊讶和赞许,赶忙应道:“有的,正好明日就有一些王爷指定的东西要送去,夏姑娘的礼物可以跟着一起走。”如果书瑶是收到雍亲王的玉石之后才给王爷准备回礼,那就没有这么让桂伯赞叹了。

    “那多谢了,桂伯你稍等,我让丫鬟马上将东西取来。”书瑶喜道。

    说来也巧,齐浩宁见书瑶的女红精致出众,有意想在父亲那里显摆,那日临走前便诞着脸跟书瑶说:“父王的眼光特别高,只看得上母妃给他做的东西,那几件大氅都旧了,还在用。瑶儿你什么时候帮我给父王做一件吧?儿媳孝敬他的他一定也喜欢。等玥儿那丫头做,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玥郡主齐悦凌最怕的事就是拿针线了。

    义父金喜达同雍亲王的交情匪浅,父亲夏霖轩在西南受伤,无论是延请名医,还是派人假装送“秘信”回京以掩护夏霖轩,雍亲王都给予了莫大的帮助,对这位亲王准公爹,书瑶还是很乐意表示一下晚辈的心意。

    按照大周的习俗,已经定亲的准儿媳多会在公婆寿辰、或者过年时,送上一两件亲手缝制的礼物以表孝心,也展示自己的女红绣艺。何况现在齐浩宁已经提出来了,书瑶自然不会推脱。

    于是,在给义父金喜达准备过年冬衣的时候,书瑶也给雍亲王做了几样,选用的都是上好的新毛皮。本来是准备等金喜达打听好什么时候有物资送往西南大将军府的时候寄去,现在正好奎伯过来,岂不便利?

    很快,紫锦带着一个粗壮婆子来了,婆子双手抱着一个不很大的红漆木板箱。书瑶解释道:“怕路上皮毛被压坏了,我让人钉了一个薄薄的木板箱,看着大些,应该不重的。”

    桂伯笑道:“夏姑娘考虑的周到。您不用担心,这次王爷要的东西较多,是一辆专门的马车送去,小的一定会亲自看着他们将这个箱子放在最里边的面上。”

    开玩笑,在王爷那,一车的东西恐怕都比不上准儿媳的孝心吧?要知道,王爷最看重的就是世子爷和玥郡主这一双嫡子嫡女。别说正好有车,就是没车,桂伯也会单独安排一辆马车送去。

    南宫淼也让人装了一大盒新出炉的点心过来:“桂大管家,给王府送的年礼我们会另外派人送去,这盒点心是专门给你和家人尝尝鲜的。”

    桂伯赶忙谢道:“多谢候夫人!小的这下比我们家王爷和世子爷还有口福了,呵呵,只怕家里几个孙子孙女都要围着我打转了。”京城里大户人家中最期待的年礼恐怕就是从两侯府出来的点心了。他们不缺银子,能用银子买到的东西不稀罕,问题是这些好看、应景、又美味的点心,在巧味居正式推出之前,有多少银子都买不到。

    送走了桂伯,柯妈妈带着人整理、登记雍亲王府送来的年礼,很快将两个特别贴了红纸条的锦盒送了过来。

    女人,无论什么年龄,对珠宝都是很感兴趣的。不一定要占有,八卦一下、欣赏一下、评论一下都是一种乐趣。何况这还是书瑶的准公爹和未婚夫送的,意义不同。

    在金老夫人、南宫淼、柳妈妈、还有一众丫鬟、妈妈热切的目光中,书瑶先打开了雍亲王爷送的蓝色锦盒,里面是一块比男人巴掌还大的整块红玉,艳若鸡冠,油脂光泽,紫红处如凝血、赤红处如朱砂,触手细腻温润,绝对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金老夫人赞道:“这块玉雕刻成整套头面,嗯,应该还能加一对镯子,必定华丽高贵、震惊四座,成亲的时候戴最好了。”

    南宫淼也点头笑道:“可不是?瑶儿不常穿戴红色,但实际上,我们瑶儿最衬红色了。”

    书瑶也是觉得这块红玉做成头面首饰,与那血玉月季簪倒是成套了,必定惊艳。不过,书瑶不想一人独占,她要从娘的册子里找出几种新奇、合适的款式,让玉匠精心规划一下,做出两套来,自己和玥郡主一人一套,正好玥儿也有一支月季簪。而且,玥儿本就喜欢红色。

    “姐儿,块打开宁世子送的那个看看。”柳妈妈成了最着急的一个了,她急的不是看珍珠,而是看“宁世子送给她家姑娘的东西”。

    书瑶笑笑,小心收好蓝色锦盒递给紫锦,再接过了蓝锦手上的红色锦盒打开,里面是六颗水滴形的珍珠,珠面光滑,光洁无瑕,颗颗都一样大,都有大拇指指甲大小,更难得的是,六颗珍珠的形状一模一样。

    众人异口同声“哇”了出来,圆形珍珠常见,水滴形的珍珠却极少,更重要的是,这六颗几乎一模一样的珍珠的水滴形状异常优美,就像是精雕大师手工雕刻出来的。

    “天啦,好美啊!”饶是从小见识了不少奇珍异宝、珍贵首饰的南宫淼也忍不住惊叹。这样形状独特且优美的珍珠本就难寻,竟然还能找到六颗一模一样的,太不可思议了。

    书瑶也是惊呆,太美了!美得让她有一种心颤的感觉。可是,齐浩宁才去南海,算算时间,到达粤城也不过两个月时间吧,如何寻来如此宝贝?

    连金老夫人都好奇了:“这样的六颗珠子,一时之间是弄不齐的,毕竟不是玉珠子能雕刻出来,珍珠可都是天然生成的。瑶儿,你看看宁世子的信,想必会提到,这珠子的来历必定不简单。”

    南宫淼直点头,本来嘛,她是认为宁世子写给书瑶的信,自然是应该让她回自己的明月苑里去独自慢慢看的。可她现在太八卦了,她很想知道这六颗珍珠的故事,什么样的人能够收集到这样六颗珍珠,要不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宁世子又是怎么从人家手上弄来的?她好奇啊,宁世子不是一个霸道跋扈不讲理的人,总不可能是仗势强行抢来的吧?

第307章 傻哭啦(上)(二更)

    看着手上略显“沉重”的胖胖的信封,可以想见里面必定是厚厚的一叠纸。书瑶不禁暗自撇了撇嘴:宁哥哥写这封信要两个时辰吧?这么多话说?

    不过,腹诽归腹诽,心里还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腻的甜蜜感觉。两世为人,还没有人给她写过信呢,更别说这么长的信了。呃,不对,前世在慕容府做“大小姐”的时候,大哥给他写过几次信,不过她一封都没有收到过,早被慕容府的人处理掉了,这些还是后来兰姨说起大哥为做所作的一切时告诉她的。

    跟薛明郎成亲后不到两年,薛明郎就去京城赶考,书瑶也曾盼着他会托人带信给她,可是他从来没有写过只言片语,直到最后接她进京,也只是让人带的口信。

    她有一次无意中问起,他却是不屑地反问了一句:“你认得几个字?”

    ……

    “咳咳,”南宫淼见书瑶看着信封发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当众看信,自觉有些“不厚道”,赶紧解围道,“啊呀,差点忘了正事!祖母,关于正月里宴客、赴宴的安排,淼儿还有些问题要请教您,我们就不耽误瑶儿看信了。这样吧瑶儿,你先回明月苑去,如果宁世子信里有提到珍珠的故事,中饭的时候,你再跟我们说,这会儿我跟祖母要先准备过年的事。”

    金老夫人哪能不明白南宫淼的意思?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老不羞”了,怎么能“逼”着瑶儿一个小姑娘家当众看未婚夫写的信呢?赶紧配合南宫淼道:“正是,正是,正月宴请的事现在就要准备安排了,要不来不及,故事可以等晚点听没关系,瑶儿你先回去吧。”

    书瑶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愣神让祖母和嫂子误解了,不过,乐得不要在这大厅里拆开齐浩宁的信,也就从善如流了:“好的,祖母、大嫂,瑶儿先回院子了,晚点再过来。”

    一路上,书瑶都在暗暗“抱怨”:到底写了些什么嘛?怎么那么厚?才去几个月,发生了那么多事?奇怪,今天这路怎么变长了,走了这半天还没到?……

    她没有发现,自己实际上是在“着急”看到齐浩宁信里的内容了。

    柳妈妈是个真正看得多、听得多、想得多了的人精,看着书瑶相当反常的表现暗乐,姑娘也长大了!这样好,这样好!

    她日日在书瑶身边,自然看的出书瑶之前答应与宁世子的亲事,并不是真喜欢宁世子,只是金喜达、书杰、还有她都觉得宁世子好,然后书瑶也认识宁世子,不反感,就应了。

    她还知道,马贵妃和二皇子对书瑶起了心思,也是促进这门亲事的一个因素。书瑶看重家人,绝对不希望因为自己把家人卷入到夺嫡的明争暗斗中去,更不希望义父和大哥因为她失去皇上的信任。

    但是后来,她发现每次与宁世子单独说话后,书瑶的心情特别舒畅,嘴角都是向上勾着的。她相信,宁世子是真正对自家姐儿用心的,正在用他一点一滴的言行打动书瑶。

    柳妈妈眼里,书瑶就是一个感情特别纯真的人,爱恨恩怨简单又分明。被书瑶恨上的人极少,但是一定会很惨(话说回来,就算姑娘不忍心,她都会帮姑娘整的那人生不如死)。而被书瑶爱着、念着、感恩着的人,则一定会很幸福,很幸运。

    一路暗自嘀咕着回到明月苑的书瑶一坐下就开始拿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开用蜡封口的地方,生怕一个不慎剪到了里面厚厚的那叠纸。

    蓝锦、紫锦放好锦盒,相视一笑,无声地拉着白锦和墨锦出去了。柳妈妈端来一杯红枣茶放在几子上交代了一声,也悄悄地退到外间。

    书瑶剪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果然,七八页呢,折起来能不厚吗?

    端起红枣茶喝了半杯,书瑶开始笑咪咪的看信。

    第一句话就是:瑶儿,今日才刚刚到粤城,可是我就开始想你了,怎么办?还要在这里好长时间看不到你呢?

    书瑶脸上立马红了,暗啐一口,这人怎么这样?让人看到怎么办?呃……他可不就是胆大?第一次跟她在花园那里谈定亲的事,还没定下呢,他就敢握住她的小手,虽然……呃……也是紧张得一脸涨红,额头冒青筋。

    书瑶突然抬起头,紧张地四处看了看,还好,一个人都没有在。她稳了稳心神,继续看信。

    原来齐浩宁这封信不是一次写的,哪天有什么乐事发生,或者齐浩宁突然想跟她说些什么,就写下来,难怪这么厚!

    书瑶笑了笑,这是不是同娘那本日记很像?如果齐浩宁这两年都这么写信,等他回来的时候,她把他的信按顺序装订起来,可不就成了一本日记?

    如金老夫人推测,齐浩宁果然在信里提到了珍珠的事。

    那六颗珍珠是一个经营海货生意的梁姓商人一辈子的珍藏,梁姓商人同儿子儿媳都突然被人害死,只留下刚从东北老家找到粤城的老妻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孙子。那祖孙俩刚到粤城就面对一大群人讨债,老太太将身上的银子、首饰都拿出来了还是差六十两。结果那些人就要抓小孙子去卖到小倌馆“抵债”。

    亏得海勇将军的夫人路过,见祖孙俩着实可怜,就帮他们还了六十两银子的债并收留他们在将军府里帮忙打杂。

    梁老太太身体健硕、手脚麻利,倒是很能干,尤其擅长做面,会做各种各样好味道的拉面,以及各种海鲜,非常符合从北方迁到粤城的海勇将军一家人的口味和需要。

    因为对海勇将军夫人的感激,老太太做事非常认真卖力,很快就博得府里上下的欢喜,在海勇将军府安定下来。

    一次,老太太从其他下人那里听说海勇将军正在筹办粤城五年一度的比武大赛,高调地拿出了那六颗珍珠作为比武大赛的头彩。

第308章 傻哭啦(中)(一更)

    梁老婆子说了,这六颗珍珠是她相公一生的心血,她现在拿出来作为比武大赛头魁的彩头,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拔得头魁者必须要承诺两件事才能获得珍珠。一是替她还了欠海勇将军夫人的60两银子,二是将她的孙子带在身边教习武艺,好让他孙子以后能够为其祖父、父母报仇。

    齐浩宁本来没准备参加比武的,他不需要那名头。比武大赛本就是为海勇将军选拔可用之才,他何必去占了人家一个名额。

    谁知道比赛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自称是水龙王师兄的人指名要与宁世子一较高低,大肆叫嚣切磋武艺没有身份高低,他就是要看看雍亲王世子能做武状元是不是真材实料。

    对这种挑衅齐浩宁原本也无需在意,但此人身份特殊,很多人可以证实水龙王落草为蔻(海盗)之前确实与此人同门师兄弟十五年,武艺不分上下。

    而现在在南海地区民众眼里,宁世子与水龙王就是死对头,大家把灭了海盗、还渔民和海商安宁的希望寄托在宁世子的身上,与此同时水龙王则信誓旦旦要为义父石龙王报仇。

    这时,水龙王的师兄既然跳出来,民众也很希望看到宁世子将那人打得落花流水,这样大家心里也有了底气和信心不是?如果齐浩宁不应战,难免被人认为是退缩。

    齐浩宁自从服用了洗髓果,功力翻倍,到粤城见到师父欧阳玉后将自己奇遇洗髓果的事告诉了师父(他自然不会将书瑶扯出来,担心给永平侯府带来无端猜测和麻烦,只说自己在回京途中上山打野物时无意中撞到的)。欧阳玉激动不已,立即将自己毕生所学的精华归心剑法传授给了他,归心剑法是归一剑法的一部分,也是最顶端的一部分。

    并非欧阳玉之前不想教齐浩宁归心剑法,而是归心剑法不是靠招式和速度取胜的纯粹的剑法,其关键在于将内力化至剑中,练到最高层,手中有没有剑已经不重要了,手即是剑,人即是剑。

    莫说齐浩宁这个才跟他学了两年的关门弟子,就是前面两个大弟子目前也还练不了。

    齐浩宁服用洗髓果的时候,因为有了书杰传授的经验以及特殊的心法,效果比书杰当初还要好。加上欧阳玉一心想见识洗髓果的功效,更是花了三倍的精力带着齐浩宁闭关半个月。

    如今,齐浩宁对内力的把握和掌控日进千里,修习武功也是事半功倍,到粤城后短短一个多月,已经将归心剑法练习到六七成,让欧阳玉喜得合不拢嘴,暗叹这一颗洗髓果胜过吸取二十名高手的内力。

    欧阳玉听说水龙王的师兄对齐浩宁的挑衅,不屑地抚弄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宁儿,不论他有什么动机,你这次避不开了,也无需避。不用跟他客气,虚礼什么的都不要了,十招之内把他解决掉,他们有什么阴谋也来不及施展,为师和你两位师兄就盯在那,看谁敢搞什么鬼。

    海勇将军赞成欧阳岛主的意见,亲自派人“扫”了一遍现场,以防万一。

    齐浩宁没有让欧阳岛主失望,仅用了七招就将水龙王的师兄踢下了擂台,镇住了全场,也镇住了躲在暗处的几个人。

    然后齐浩宁并没有继续参加比武,而是迅速离开了。

    饶是如此,民众和所有参加比赛的人还是一致认定宁世子为本届比武大赛的魁首。梁老婆子自然也是执意要将六颗稀世珍珠献给他。

    不用齐浩宁说什么,海勇将军就直接拒绝了。笑话,别说梁家的孙子了,就是他的孙子,也不敢强求宁世子收徒好吧?

    梁老婆子赶紧跪下:“不敢不敢,不敢求世子爷收徒、亲自教习,只求能让大毛(梁家孙子)跟在世子爷身边,若能让大毛习武,由他身边的人指点,更是天大的恩德。老婆子也可跟着卖身为奴,不需要月钱,只要祖孙二人三餐不愁就行。

    卖身进雍亲王府?这样还说的过去,海勇将军也没有多怀疑什么。毕竟,这祖孙俩无依无靠,还有仇家,大毛能跟在雍亲王世子身边,即使是做一个小厮,也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最好的出路了。

    而那六颗珍珠,既然面世了,凭他们祖孙二人也保不住,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懂。虽然海勇将军府是不屑做那等小人之事,但梁家还有亲戚,到时候若真有人寻来,他们也不好拦着人家接亲人回乡不是?再说了,祖孙俩不能永远不出海勇将军府吧?他们又没有卖身给将军府,在府外出了什么事,将军府也管不着。

    齐浩宁起初是不愿意的,一来身边的奴才可不是大街上随便都能买的,二来他也不想夺人所好。

    可是,看见那六颗珍珠的时候,齐浩宁不淡定了,他觉得这六颗珍珠简直就是为书瑶而存在的。在他看来,它们也只有佩戴在书瑶身上才能绽放出高贵优雅的光彩。

    毫不犹豫地,齐浩宁答应了梁老婆子的条件。反正他这两年都要住在海勇将军府,那祖孙俩本来也是在将军府住着,维持现状便是。不过,他找了亲兵中两个侍卫教大毛武功,顺便考察那祖孙俩。

    那一老一小言行举止、日常活动都很正常,因为在粤城没有亲人了,更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平常极少出府,与将军府外的人几乎没有交流。

    书瑶看到前面的时候,心里对那梁老婆子祖孙还真有怀疑,不知为什么,她直觉就是他们是冲着齐浩宁去的。

    但是看到齐浩宁同她想的一样,也带着防备之心,还命人考察和监视那祖孙二人,就放下心来了。

    齐浩宁那样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不被人盯着是不可能的。不怕被人盯上,就怕被人盯上还自以为是地轻敌。

    书瑶暗自想着,赵侧妃对齐浩宁的口蜜腹剑倒是给他的一个刻骨教训,让他再不会轻易小看所谓“柔弱、弱小”之人。

    再往下看,除了珍珠的来历描述的比较详尽之外,其它都写的比较简单。

    但是有这样一封“日记”信,书瑶几乎就能“看”到齐浩宁每日的生活轨迹,还有一些趣事。齐浩宁说,为了保险起见,他无法经常给书瑶寄信,但是有什么事想告诉书瑶的,他就会随手写下来,有折子之类送到京城的的时候会顺便带上这封信。

    考虑到女子的笔迹不能随便外传,而现在粤城盯着齐浩宁的人不会少,他没有让书瑶写信给她,但是要书瑶每个月月圆的时候要对着月亮跟他说几句话,他会同样在月亮下面等着,会“听”到的。

    书瑶不由地又暗自啐了一口,她记得前世听那些贵夫人玩笑说什么文官是读书人,更温柔,对妻子也更诗情画意,而武将都是大老粗,不懂风月,不知道她们看到宁世子这几句话会不会都想争着将女儿嫁给武官了。

    红着脸继续看着,齐浩宁说的意见趣事让书瑶也跟着笑了。

    有一日齐浩宁难得清闲,跟海勇将军六岁的小孙子海儿“聊天”,海儿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一件“大毛哥哥的糗事”。

    那日海儿去找大毛玩,无意中遇上大毛一个人对着一张帕子哭,嘴里还仿佛嘟囔着什么“傻哭啦”,见到海儿,大毛慌慌张张地把帕子藏了起来,却被眼尖的海儿瞧见,是一丛粉色的花儿,很漂亮,但海儿没见过。

    海儿问大毛为什么一个人哭,是不是他祖母打骂他了?大毛直摇头,说是他想家了,想念跟父母一起在家乡时的情景。

    海儿虽然才刚刚过了六岁生辰,但是已经启蒙三年了,先生教了不少道理,其中就有不能戳别人的伤心之处。见大毛伤心,海儿也不敢再问他为什么对着那条帕子哭?还要说自己是“傻哭”?

    海儿问齐浩宁:“宁哥哥,你说那条帕子是不是大毛哥哥的娘留给他的?嗯,肯定是的,那好看的花肯定是他娘绣的,所以他才对着帕子‘傻哭’。”

    海儿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方面同情他的大毛哥哥,另一方面又一直惦记着“傻哭啦”三个字,他觉得太好玩了,那有人说自己“傻哭啦”的,还一直说,边哭边说?

    书瑶“噗哧”笑了,她笑的是齐浩宁这么大了,还跟个六岁孩子一样把这“傻哭啦”当作趣事讲给她听。小孩子哭的时候可不就是胡言乱语?这有什么好笑的?

    ……

    边看边嗔,边看边笑,一封信看了好长时间。她感觉齐浩宁就在面前跟她讲故事呢,还是声情并茂的。

    看完了信,书瑶细心地折好了,专门找了一个之前装书画的锦盒放置,还上了锁。

    收好了锦盒,她又拿出给齐浩宁做的一条腰带,继续绣上面的蝙蝠图案。一边绣着,脑袋里还不由自主地回味着信里的内容。

    突然,她放下针线,愣起神来:傻哭啦……花……花……傻哭啦……她为什么觉得有点耳熟?她似乎听过,或者看过……

第309章 傻哭啦(下)(二更)

    书瑶想了很久,每次觉得答案就要豁然而出的时候,又被什么卡住了。怎么会这样?明明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确实听过、或者见过那几个字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渐渐地,书瑶有些烦躁了,决定暂时先放下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想,越感觉那几个字眼带起了不愉快的情绪。

    喝了小炭炉上温着的半杯红枣茶,书瑶再次拿起针线开始专心绣腰带。

    一直绣到过了午时一刻,紫锦进来说该去用晌午饭啦,书瑶才放下针线,带着柳妈妈和四个大丫鬟去了老夫人院子。

    南宫淼正在同金老夫人一起看料子呢,见书瑶进来,高兴地招呼道:“瑶儿来,姑姑姑父送的年礼到了,我们正在看面料呢,姑姑礼单上说这几匹布是姑父从云月坊抢购来的最新花色,正适合给祖母做袄子、袄裙呢。”

    金老夫人一脸开心的笑容:“若云这孩子就是有心,老是惦记着我一个老婆子,我老都老了,哪里需要那么多衣裳?不过若云挑的这几个花色可真好看。”

    书瑶看着老夫人面前几匹暗红色、褐色、青色、和浅金色的布料,都是暗花的,花色虽然简单但大方高贵,确实非常适合上了年纪的老夫人。笑道:“祖母哪里老了?您穿上这几匹料子做的衣裳,下次去参加宴会,不认识的人肯定以为您是大嫂和我的姑姑、婶婶辈呢。

    南宫淼拍手应和道:“可不是?上次那几位夫人就跟我说,祖母越发年轻了,让她们都不好意思跟祖母站近了,生怕自己被人发现比我们祖母看着还年纪大一些。”

    金老夫人啐道:“这俩小泼猴儿越发顽皮了,连祖母都敢打趣。”脸上的愉悦和声音里的兴致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点“被打趣”的恼意。

    书瑶忙道:“我们可没打趣,自豪着呢。祖母,不信您瞧着,瑶儿让人拿这匹暗红色的,嗯,再加上这金色菊纹的布料,给祖母您裁一身富贵如意袄裙。正月里您穿上去参加那些个宴请,保证震惊四座。”

    “去,”金老夫人呵呵乐道,“我都老婆子了,要震惊来做什么?又不是老妖精。”

    ……

    祖孙三人玩笑着,让丫鬟婆子们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用饭。一般情况下,晌午饭只有她们三人加上柳妈妈、南宫昱珍一起用。除非碰到那爷而仨中其中一个沐休。

    丫鬟们在上菜,书瑶则跟老夫人和南宫淼她们说了那六颗珍珠的故事。当然,至于什么“傻哭啦”之类的就没说了。

    老夫人几人不断感慨,为梁家人难过,尤其是那位梁老婆子。一夜间同时失去了老伴和儿子、儿媳,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孙子相依为命,如今甚至卖身为奴。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不过还好,宁世子是个好主子,又有那赠珠之情,总不会亏待他们祖孙俩就是了。

    “对了瑶儿,”南宫淼突然想到一件事,“念儿妹妹是不是一会儿过来?你上次不是说她也喜欢酸奶疙瘩吗?正好我爹又让商队带回来好些,我让人装了一袋给她的,你记得让她带回去。”

    “好啊,”书瑶高兴地应了。这个嫂子跟大哥一样,看她和书文很重,对他们的一切、包括朋友都很关注,真正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未时中的时候,徐念儿到了,一身绿色的、衣襟和裙摆处密密绣着黄色小花朵的小袄加长袄裙,外罩一袭白色貂毛披风,个头虽然然没有书瑶高挑修长,却另是一番较小玲珑的南方女子的味道。

    念儿生产的时候,徐老夫人特意挑了两个妈妈送过去,一个善于侍候月子,一个善于照顾刚出身的孩子。

    所以念儿的双月子坐的很好,孩子又没有闹腾她,母子两个都养得“长势喜人”。当然,标准不同。小宝宝是白白胖胖的喜人,而念儿是丰润不失苗条,身材恢复得很成功,皮肤甚至越发好了。

    加上念儿心宽、又有相公爱重,也不跟严重偏心眼的婆婆和脑残、还自己以为是的小姑计较,倒是越活越滋润,越来越漂亮了。

    当然,没有人知道的是,书瑶两次去看望念儿,带给她的补身药材、食材都是增过灵、增过效的……量不多,刚好够念儿月子里头用。

    念儿得知这些食材、药材都是书瑶用吴震子的秘方熏蒸过、或浸泡过的,也分外珍惜这片心意。即使婆婆各种暗示,她也没有分些出去,最多是让张妈妈悄悄去外面买了相同的送去给小姑。

    她知道,婆婆这样无理的要求,一是因为小气,又觉得两侯府的东西都是好的,就想匀一些去给她自己女儿用,或者留着以后做嫁妆也好;二来,则是想让陈月莹沾些书瑶的福气。婆婆不可能知道这些药材的“过人之处”。

    看着儿媳妇越长越倒回去,看起来比陈月莹还更有灵动娇俏少女味道的模样,陈夫人也不知是该骄傲还是郁闷。儿媳妇怀孕时明明长了不少斑,腰身也粗了不少,怎么夏书瑶来了两次,用了些她送的好药材好食材,人就变样了?而自己厚着脸皮向儿媳匀了一些来给女儿用,想让女儿也沾沾光,却一点效果都没有?看来女儿跟夏书瑶还真是没有缘分啊。

    柳妈妈消息灵通,问道:“听说陈三姑娘同马府的八爷定亲了?”

    念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面上有点窘,毕竟她现在是陈家的少夫人,

    书瑶一愣,马府的八爷,虽然是嫡子,马贵妃的幺弟,但今年有二十五六了吧,还是娶过妻的。陈月莹一个清贵书香门第的嫡女,竟然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人做续弦?陈伯爷怎么会同意?

    正想开口问,见到柳妈妈脸上的不屑和念儿的尴尬,有些明白了,想必是有了私相授受之类的事。

    书瑶暗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陈月莹的事她并不关心,何必白白让念儿不好看?

    书瑶笑道:“念儿姐姐,听说徐伯父上次在南方水灾防治中立了大功,提升到了正二品,真是恭喜啦。”

    念儿果然转了心思,化解了囧态:“是呢,我祖母年后又要带着我小弟回玉林去祭祖了。说前一次父亲连升两级还是十年前的事呢,那次是因为抓到了潜入中原搞离间的倭人。那时候……”

    突然,书瑶的脑袋像被什么敲开了混沌之处,对啊,倭人、傻哭啦、樱花……她想起来了!日记,娘的日记里提到的……

    念儿一走,书瑶迫不及待地回到卧房,取出了娘的日记,其中一张纸上果然看到了那几个字眼。

    原话是:小日本竟然也来到了大周,真是他妹的!怎么哪片大陆都有这些倭寇的影子啊?擦,还装模作样,什么西南商人?姑奶奶我一看他家婆娘裙子上绣的樱花就知道是倭寇了。傻哭啦?樱花?这国花花名还真如小日本本性,小日本自古就是最会傻哭嚎叫,装疯卖傻,趁你一不注意,就巧取豪夺,恨不得灭了人种族。

    书瑶的心一沉,如果那个大毛真的是看着帕子上的花哭念“傻哭啦”,是不是正是怀念他们家乡的樱花?那个大毛祖孙俩根本不是东北商人,而是倭人?倭人刻意地到齐浩宁身边,为什么?

    不行,她要找大哥说这件事。可是,该怎么说呢?

    娘的日记里有重生痕迹的,都被她撕下来另外放了,包括这页骂什么小日本,呃,也就是倭寇的。

第310章 爹说的

    重生、灵魂附体、呃,或者娘所说的“穿越”,这样的事太离奇,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包括他最敬爱、信赖的大哥和义父。

    这……太匪夷所思了,不是简单的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书瑶一个人愣神了很久,她应该从哪里听到、或者看到“傻哭啦”同倭人的关系呢?必须能让义父和大哥相信,还最好是无法查证的……

    突然,书瑶的眼睛一亮,抿着嘴笑了。

    蹙了好半天的眉头终于打开,剩下的事急不得,再着急也没用,总要等大哥和义父回来不是?

    书瑶走过去将门后的栓子拉开,开了门,回到榻上,拿了一本游记看。前世,从6岁到14岁,她一直被关在慕容府里,足不出户,又从不看书,所接收的信息就是慕容府安排给她的“教养妈妈”反复对她训示:三从四德,孝为天,女子无才便是德,身为长女必须以家族、慕容府的利益为重,能够为慕容府牺牲自己是她的荣幸和荣光……

    现在,书瑶自己的小书房里除了有四书五经、女四书、诗词、名家字帖,还有不少传记、游记等,都是金喜达和书杰给她买的。他们认为男子可以游学、可以四处历练,而女子一生人都没有什么出远门的机会,少了许多乐趣和见识,只有从书上弥补了。

    见内室的门开了,柳妈妈端了一碟切好的水果进来。一般情况下,书瑶关了卧房的门,都是在打坐练内力(当然,实际上是进红木箱练气了),身边的人都知道不能打扰,还会轮流在门口守着。

    书瑶这会儿有心情八卦了:“妈妈,陈月莹的事你知道的吧?陈伯爷真的由着陈夫人折腾?”

    柳妈妈讽笑一声:“不由着又能怎样?那陈月莹在马府落了水塘,被八爷给救了,湿漉漉地抱着,还能再找到别家愿意娶她?话说那陈三姑娘可是很羡慕马家的富贵呢,也许这还是‘正中下怀’。”

    书瑶摇摇头:“又是落水塘?这些人就没点别的花样?”

    “内宅不就那么些事,旁边看着的人谁不是心知肚明?”柳妈妈不屑地笑道,“不过他们也算是郎情妾意了,落水只是弄出来堵陈伯爷的嘴罢了。陈伯爷也是倒霉,娶了那么个不着调的夫人,结果教出一个更不着调的女儿。”

    这就是人常说的“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了。

    “不过,最惨的还是慕容尚书啦,”柳妈妈兴奋的口气实在是赤裸裸的幸灾乐祸,“听说现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丽妃求了圣恩出宫探视,慕容尚书拉着她的手,却只能说出‘看着’两个字,然后一直流眼泪。”

    “哦?”书瑶奇道,“他是想说‘看着慕容家’‘看着慕容大爷’吧?”

    柳妈妈赞许地点头,这个孩子自小就灵慧,真正是反应敏捷,一点就透。更难得的是还低调、不喜张扬。

    现在外面传扬的都是两侯府姑娘夏书瑶是个有福运、有佛缘的好命人,但是仍然有不少人说酸话,譬如“可惜出生于市井,底蕴难免差些”、“根不正、苗不贵”、“从没听说过她的琴棋书画咋样,也不知有没有拿得出手的?”“幸好有个宫嬷在身边,否则做了世子妃,也不知道会不会把雍亲王府管成一团乱……

    这些话传到书瑶这里,她只是淡淡一笑:“嘴长在人家脸上,还能不许人家说话?还得一个个去她们面前证明一番不成?你越在意,人家就越喜欢说,你不搭理,她们说着说着自己就没趣了。”

    这就是气度了,就是所谓“一桶水摇不响,半桶水响叮当。”真正有才的人从来不去想要怎么样证明自己,那些只是追名逐利罢了。

    书瑶不知道柳妈妈心里把她抬得如此之高,夸得像夺牡丹花似的,她正在感慨:“慕容府最厉害的就是慕容尚书和丽妃,如今慕容尚书奄奄一息,想来能托付的也只有丽妃了。”

    柳妈妈“嗤”道:“现在的丽妃可不是从前那个宠妃,她自己还在想方设法巴着别人呢。再说了,后宫嫔妃几年也出不了一次宫,她就是有心也无力不是?还能天天召慕容紫烨进宫?现在慕容尚书还没闭眼呢,慕容家已经开始乱成一团,有人在争权,有人在转移产业,都在比谁手快。看来,那个家族里看好慕容紫烨的人可没几个。也就是丽妃还在,且还有个九皇子,否则……真难说了。”

    书瑶二人聊了一会儿,蓝锦一脸喜气地走了进来:“姑娘,南宫家的年礼也到了,不少稀奇玩意呢,听说都是从西洋带回来的。大奶奶挑了好些送过来,说让您挑喜欢的收起,不怎么喜欢的就留着以后送礼什么的。姑娘,您这会儿要看不?”

    书瑶放下手中的书,笑道:“好啊,就怕我哪样都舍不得拿去送人了。”每次有什么新奇东西,大嫂多是紧着她和书文,大嫂挑选、送过来的的,肯定无不是好东西,而且必是适合她的。

    蓝锦忙道:“呵呵,大奶奶还说了,喜欢就都收着。送过来的只是纯粹女子的用物,还有不少摆件之类,等老夫人、老爷、二爷挑过之后,姑娘再挑些做礼物用。

    蓝锦向外面招呼了一声,四个小丫鬟抬着两个大托盘进来了,一个托盘中是珠花、首饰之类,不过多数亮晶晶的,跟大周的不是很相同。大周的名贵首饰多是金、银、以及玉、珊瑚之类的各种宝石,还有一些稀有木料做的。而西洋首饰多是用琉璃、水晶石、还有特别闪亮的金刚钻制成。

    据南宫淼透露,这些琉璃、水晶、金刚钻什么的在西洋并不是非常贵,但因为海运风险,加上带回来的数量毕竟有限,价格自然定的奇高,还不是轻易能买到的。

    有一次书瑶去诚意伯府看望念儿,送了一只镶着繁繁点点金刚钻的牡丹花簪给念儿,就看见陈夫人和陈月莹的眼睛比金刚钻还要亮,一副恨不得伸手抢的阵势。

    当时书瑶玩心忽起,故意对念儿说道:“念儿姐姐,这簪子是一对的,两支一模一样,我自己留着一支呢。你可不能将这支送人噢,否则我会生气的。”

    瞬时,她眼尾的余光就看见陈夫人和陈月莹二人变了脸色,陈月莹还不甘地瞪了念儿一眼。

    那俩母女走后,书瑶和念儿两人笑成了一团。书瑶就是想不通,陈夫人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又是伯爵府的当家主母,怎么就那么眼皮子浅?恨不得把念儿的东西都直接抢过去给陈月莹作嫁妆。

    每次书瑶过去,她们没看到书瑶带的礼物,就不舍得离开似的。幸好念儿虽然心宽,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否则书瑶真担心是不是她一离开,那些东西就全被陈月莹抢去了。

    ……

    蓝锦指着托盘里一个装饰着干花和银色薄纱的帽子说道:“红俏姐姐说这是西洋人的帷帽,亲家夫人知道大奶奶和您都不喜欢太张扬的,特意挑了两顶最淡雅的送来。

    书瑶的这顶,帽子主体和帷纱都是粉蓝色的,虽然帽沿上花俏些,但范围不大,整体看起来还是不会那么打眼,书瑶很喜欢。正好平日里她头上的饰品也不多,不是特别的场合,多是一根簪子或一朵珠花解决。否则满头珠翠,再加上这帽沿上的干花银纱,就太过热闹了。

    另一个托盘里,是一大三小四面镜子。大的那面镜子是椭圆形的,跟书瑶梳妆台上的铜镜一样大,照人非常清晰,镜子后面还有架子可以拉开让镜子斜立着。

    小的三面镜子圆圆的,只有半个巴掌大,跟书瑶以前得的那些小镜子都不同的是这三面镜子都有盖子,盖子上还点缀着几粒金刚钻,非常漂亮。

    书瑶爱不释手,决定自己留一面,另外两面,下次进宫的时候带给四公主和玥郡主。

    看完那些西洋物件,时间倒是好过,一下子就过去。听到紫锦来回话说大爷回来了,在书房等着,书瑶赶紧带了紫锦和蓝锦二人去了大哥的书房。

    书杰一回府就听见红俏说书瑶有事找他,紧张得连外袍都没有换,就在书房焦急地等待。他了解自家妹子,没有什么急事是不会如此特意交代丫鬟的。

    只要他没有随皇上离京、或者有什么急差,他们一家人每日都在一起用晚膳,还会闲聊一会儿,不像别家的兄弟姐妹,一两个月碰不上一面都有可能。

    到了书房,交代蓝锦二人跟勇进一起守在门口,书瑶正要敲门进去,门突然开了,书杰一把拉了她进去并急急关上门问道:“瑶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书瑶也不拖拉,先将齐浩宁信中珍珠的来历和“傻哭啦”的故事说了一遍。

    对梁老婆子祖孙俩赠珠并卖身为奴的故事,书杰因为事先知道粤城进了细作,反应要比书瑶强烈一些,眉头始终皱着,不过听到齐浩宁已经派人跟踪监视,才放松了一些。

    听完“傻哭啦”的部分,书杰立马又拧起眉头:“瑶儿,你是觉得那条帕子,还有大毛嘴里念叨的‘傻哭啦’三个字有问题?”不得不说,他们三兄妹不仅五感比常人敏锐,还特别心灵相通,书瑶说话时的语气重点一下就被书杰抓到了。

    书杰是亲自带着一双弟妹长大的,熟悉他们的说话方式和习惯。有一点“反常”之处,他就会很快感觉到,他清晰地感受到妹妹每次说到“傻哭啦”三个字时不自觉地加强了语气,自然就发现了关键问题。

    不过,他不明白,就这么听下来,“傻哭啦”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啊,兴许是小孩子无意义的嘟囔,也兴许是海儿听错了。但妹妹一向细心敏感,既然急急寻他说这件事,就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书瑶点头:“大哥,我听过这三个字,还知道它是一种花的名字,倭国的花,樱花。”

    书杰大震,双手握住书瑶的肩:“倭国?樱花?‘傻哭啦’是樱花?瑶儿你确定?你什么时候听过的?谁说的?”

    书瑶自是有备而来:“爹说的,那段时间,爹老跟我们说他那几年在大周各地走商的见闻。有一次,爹又昏迷了很久,你还没回来,文儿着急,去官道口等你,我看着爹难过,哭了起来。

    爹醒来的时候哄我,就跟我说了‘傻哭啦’的笑话,说他曾经遇到一个倭国的海商,偷偷来我们大周做生意,他找爹定制绣樱花的帕子、荷包,还说樱花在他们倭国是最受欢迎的花,叫做‘傻哭啦’。爹笑我,说我哭的样子就是‘傻哭啦’。

    大哥,我真的没有记错,爹说,‘傻哭啦’就是倭国的樱花,大哥,你可以找几个做海运生意、跟倭国商人有来往的人问问。”

    书杰忙道:“大哥当然相信瑶儿,大哥现在要出去一下,你跟祖母、还有你嫂子说一声,义父和我应该都不回来用饭了。瑶儿,这事别再跟别人提起。”

    书瑶赶紧点头:“知道了,大哥。”

    当晚,金喜达很晚才回来,而书杰在其后的两天都没有回侯府。

    金老夫人一般不干预金喜达和书杰的差事,但这次不悦了:“怎么在这时候安排杰儿这么多差事?今年可是第一个团圆年。现在淼儿还有了身子,杰儿不会又离京了吧?”

    南宫淼也紧张地看着金喜达,她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奉行“男主外,女主内”,平日里只是悉心照顾好书杰的生活,从不打听朝廷上、官场上的事。

    但是,没几日就要过年了,她同金老夫人一样,不乐意书杰在这个时候离京办差啊,多少有些……委屈,他们成亲后,这可是第一个团圆年,还加上肚子里的宝宝呢。

    金喜达笑了:“放心,正好一件急差而已,没有离开京城,这两日就会回来了,绝对不会耽误过年。”

第311章 两更合一

    没几日就是除夕夜了,外出游学的、经商的、接活儿的人这时候差不多都已经回到家了,家家户户门上都挂出了大红灯笼,贴上了崭新的对联。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多了许多送年礼的,不论是马车上贴着的大红福字、挂着的喜庆络子,还是提着、捧着的大红盒子,都在无声地宣扬着:要过年了。

    郁家大宅里,情绪不高的当家主母马凌儿也强撑着在指挥各项事宜。

    各大管事回完了事陆续离开,花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马凌儿刚才还觉得有些烦躁,这会儿又觉着空虚了。

    整个偌大的府里就郁正然和她两个主子,本是人人羡慕的事,上面没有公婆要侍候,下面没有小姑小叔妯娌之流要烦心,前后没有各种各样亲戚族人的骚扰,左右也没有姨娘通房之流来碍眼……

    可是这会儿,她觉得这府里好空啊,郁正然成天地忙碌,就算在府里也是呆在书房。不过,男人都是这样的,难道要他也成天绕着后宅转吗?那就是无用的纨绔了。

    原本马凌儿过得挺满足挺滋润的,身边的姐妹、闺蜜们谁不羡慕她?都说这京城里的媳妇们,除了永平侯夫人南宫淼,就她最好命了。

    是的,“除了南宫淼”,她终究是比不上南宫淼的,这永远是她心里最深的隐痛。偏偏就在这快要新年的时候,又传来永平侯夫人怀了身孕的事。

    一想到这个,马凌儿的心又刺痛了一下,她成亲马上就一年了,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南宫淼回京圆房才四个多月,就怀上了……

    书房里,郁先生刚刚从秘道离开了,郁正然一个人对着一张密报发愣,太多事情让他震惊了,他需要消化一下。

    他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和倭人勾结,真的没有想到。再怎么样,他们也是大周的皇家人,是齐家的后代,即使现在父亲跟皇上不和,要夺位,那也是齐家内部的事,就如同每一个大家族中子孙互相争夺家业。但是,倭人加入,算什么?

    郁先生说是权宜之计,可倭人一旦黏上,是那么容易甩掉的吗?倭人早就对大周的繁荣和富饶物产眼馋了,当年太祖爷爷花了多少精力才将倭人打趴下,臣服了这几十年。

    而且倭人根本就是贪婪凶残的野狼,一让它沾上点点肉味,它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到时候刚打完内战的大周还有精力驱狼?

    郁正然是刚刚才知道父亲和倭人在南边策划了一场专门针对齐浩宁的戏码,让他震惊的不仅是父亲与倭人的“合作”,还有齐浩宁。

    齐浩宁的武功他是知道的,不论是齐浩宁去粤城之前,还是回到京城勇夺武状元之后,他们都切磋过多次。

    可是,这密报上写的,齐浩宁竟然只用了七招就将那个什么水龙王的师兄踢下了擂台。七招?按照郁先生的说法,水龙王师兄的武功应该跟郁先生差不多。也就是说,齐浩宁最多十招之内就可以打败郁先生?

    而齐浩宁自己要打败郁先生,至少需要三四十招。

    怎么可能?

    就算密报上说归一岛岛主欧阳玉带着齐浩宁闭关半个月,好像还将归一岛的当家武功归心剑法传授给了齐浩宁。

    可是武功的招式或许可以在一两个月内练习得纯熟,内力却是不可能一朝一夕间飞跃的。

    郁正然本能地怀疑是否水龙王的师兄放水了,郁先生苦笑:“根据原计划,他是要放水的,但是怎么也得在七八十招之后不是,否则不是丢尽了面子?没想到齐浩宁一出手,他招架都招架不住了,哪里还想着放水?听说下来之后,欧阳岛主还训斥齐浩宁妇人之仁呢。”可见在欧阳岛主看来,齐浩宁还可以让对方更凄惨一些。

    江湖中的习武之人爱惜自己的武学声誉就如同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其它方面的脸面可以不要,这方面是一定不会不在意的。当年白莲公子被书杰从手上生生抢走了人质,这些年都不再出雪山了。有人说,在有把握打败书杰之前,白应连不会再出现在江湖上。

    水龙王的师兄名头自然不能跟白莲公子比,否则也不会为了巨大的诱惑就答应“放水”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至于齐浩宁曾经杀了石龙王,还有很多人是不会太在意的,齐浩宁手下那么多将士,贵为雍亲王世子,谁敢跟他抢功劳?再说了,石龙王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头,只是集结了一帮海匪罢了/

    即使答应了牺牲自己的名头换取诱惑,还是不能让自己“输”的太难看。所以一开始,水龙王的师兄还是会尽力打,让大家看到他的实力,这样到最后还能说自己是打得太顺手了,不小心犯了某个失误才输了不是?

    七招就被打败,还输得很难看,这确实不可能会是“放水”的结果。

    可是,郁正然实在无法相信。

    莫非齐浩宁跟他一样,吸取了别人的内力?不只一两个,还必须都是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不,不可能!别说那种吸噬别人内力的功法这个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他当初能吸取一位师父的内力完全就是巧合,还差一点点因为被反噬而走火入魔。

    郁正然宁乱了,他对齐浩宁的感觉本来就很复杂,现在更复杂了。既羡慕,又嫉妒;既高兴父亲的人终于在齐浩宁身边安下了钉子,又担心他遭遇不测;一会儿想着齐浩宁若是没了,小仙子即使不守望门寡,怎么也得过个几年才会再议亲,就为他争取了更多时间和机会;一会儿又因为想到齐浩宁万一“不测”而心痛烦躁,甚至想着怎么样才能警告那些人只利用齐浩宁就好,不可以伤害他……

    郁正然觉得自己要发疯了!他需要出去走走,透透气。

    刚走近马凌儿理事的花厅,就听到马凌儿身边的林妈妈在说话:“夫人不可,老爷同永平侯爷交情一向不错,万没有把永平侯府的年礼送出去的道理,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可不好。”

    郁正然蹙了眉头,对着正要往里面通报的丫鬟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很快,就听见马凌儿忿忿地应道:“这南宫淼就是没安好心,不就是怀了身子吗?还不知是男是女,需要这样大肆炫耀?你看看,什么‘多子多福’年糕?一块糕点而已,有必要取这么个名儿吗?不就是存心讽刺我?”

    林妈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她家主子魔障了,钻这样无谓的牛角尖。不过还是很尽责地轻声劝道:“年礼不就是要吉祥喜气?巧味居的糕点不但好看好吃,还都取了好听的名字,这些谁不知道?要不怎么会人人都喜欢提着巧味居的点心送人作为各种庆贺之礼呢?

    您忘了,巧味居有一款点心叫‘石麟呈彩’,推出那款点心时,永平府夫人还在玉林镇,还没有圆房呢,您能说他们是炫耀自己将喜获麟儿吗?

    夫人您就不要多心了,听说永平侯府每年送出的年礼中,点心这一项都是相同的,每家送的都一样。您成亲才不到一年,谁会讽刺您?成亲两三年才有喜的人多着呢。夫人,这点心还是留着吧,寓意也好,正好大过年的也沾沾喜气不是?”

    马凌儿犹豫了一会儿,依旧有些不甘地嗫喏道:“我还是不想看到它,正好我几个侄儿侄女都喜欢他们家的点心,还是送回虎威大将军府吧,其它东西留着给老爷。老爷如果问起点心,就说送回我娘家孝敬祖父和父亲母亲了,想来他也不会在意。”

    “谁说我不会在意的?府里下人都知道我可是最喜欢巧味居的点心。”郁正然一脸笑容地踏进门,“每年这个时候,我都盼着永平侯府的年礼呢。夫人若是要送点心回马府,我让人去巧味居排队买就是。”郁正然此时的心情是很不爽的,不过他的表面功夫好,强行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尽量让脸上看不到不悦之色。

    马凌儿没有想到郁正然会突然出现,很是尴尬,更没有想到他会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当着下人的面就要留下自己说好送回娘家的点心。

    不就一盒点心吗?想吃的话又不是没有机会,过年后,快则一两个星期,慢的三四个月,巧味居就会先后推出来了。

    他以后想吃她又不会拦着他,只是这会儿心里憋闷,对南宫淼各种羡慕嫉妒恨,不想看到罢了。

    可是,这样的理由怎么说出口?她这么久没有怀上孩子,郁正然也没有任何变化,对她一如刚刚成亲时的温柔,从没提出过要什么姨娘通房之类。现在,她说因为自己嫉妒南宫淼怀孕,所以他不能在自己面前吃这什么“多子多福”年糕?

    马凌儿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而这羞辱她的人正是她自己,因为她怀不上孩子。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即使当年被夏书杰拒绝。因为夏书杰拒绝她的事,除了她的祖父和父母、还有皇上、贵妃姑姑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连夏书杰本人都不知道。

    郁正然对林妈妈使了个脸色,林妈妈赶紧出去了,留下郁正然夫妻二人。

    郁正然轻轻拥着马凌儿,他喜欢这样说话,这样不用看着马凌儿,马凌儿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郁正然与往常一样温柔似水:“凌儿,我们会有孩子的,你不用着急。其实晚一两年才好呢。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免得他来跟我抢你的注意力。凌儿,我们几个跟永平侯关系比较好的同袍,每年试了新点心后都要给他提意见的。过年聚会的时候,大家还会起哄做诗词来形容点心的口感或者外形,如果我没有自己亲自品尝,很容易被发现的,那样不好。”

    马凌儿先是又害羞又甜蜜,心里一片温软,后面听到郁正然的解释,感觉到郁正然是递了梯子给她,自然顺势而下:“好了好了,知道你嘴馋,不抢你的点心了,免得到时候做不出诗来,怪我贪了你的点心送回娘家。”

    郁正然笑道:“怎么会?不过为夫还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吃货,我也就这点小嗜好了。你不知道,我还向永平侯爷讨要过特别定制的生辰蛋糕呢,不要巧味居里做,就要他们侯府厨房做的。没有吃过的人不知道,巧味居里做出来的点心跟永平侯厨房里做出来的一比,终究是差了一些。”

    马凌儿指着几子上的一个大食盒嗔道:“拿去拿去,可别说我苛待了你这个吃货。”

    郁正然哈哈大笑:“夫人不喜,我就都拎走了哈。这么一大盒,够我吃上好几日了。”

    郁正然拎着食盒大笑着扬长而去,林妈妈看着一脸春色、娇羞的马凌儿,暗叹:只有老爷能够三言两语轻易地化解夫人的心结。除了永平侯夫人,自家夫人还真是最好命的女人了。

    只是,那永平侯夫人的出身不比自家夫人差,容貌强过自家夫人,嫁的夫君比自家老爷强一些,连子嗣上也比自家夫人快,怨不得自家夫人跟她卯上劲,钻起了牛角尖。

    而另一边,走出马凌儿院子的郁正然立刻黑了脸,将食盒递给伸手过来的左庆,冷声道:“放到我书房去,任何人都不许碰。”说完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左庆摇摇头,他知道夫人这次惹着爷了,竟然想把夏家送来的点心送出去。

    只有他知道,爷每次用这些点心的时候,都是笑眯眯、心情好好的样子。为什么?还不就因为这些点心是从永平侯府厨房做出来的?爷感觉像是同夏姑娘一块用点心吧?

    其实左庆真的是心疼他家爷,明明那么喜欢夏家姑娘,偷偷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却不得不娶别的女子,然后看着夏家姑娘跟雍亲王世子定亲。

    左庆希望主公赶紧成事,到时候自家爷想要什么女子不行?就算夏家姑娘已经嫁了,隐名改姓放在别院里养着不就成了,哪朝哪代都有这种风流韵事好吧?

    除夕的前两日,书杰终于回府了,脸上有些疲乏只色,但总体上来说,精气神还是很好的。书杰一进大厅就对书瑶笑了一下,兄妹心意相通,书瑶立刻就看懂了大哥笑容里的内容。她知道自己不用担心齐浩宁那边了,大哥肯定已经做了安排。

    书杰赶回来了就好,金老夫人和南宫淼都没有问他这几日去了哪里。这是两侯府里没有明文规定的、自然而然形成的规矩,只要金喜达和书杰没有主动说,无论是金老夫人、南宫淼、还是书瑶和书文都不会去问他们的行踪。反正,如果他们谁没有回来吃饭、或者直接消失一段时间,另一个人会说。即使不说,只要他神态自若,其他人就心安了。

    金喜达晚上从宫里回来,看到书杰也只是上下打量了一通,淡淡问了一句:“回来了?还顺利吗?”书杰点头答道:“很顺利,都确定了,也都安排好了。”

    金喜达满意地笑道:“很好,吃饭,吃饭吧,你再不回来,你祖母和你媳妇都要不让我吃饭了。”

    南宫淼“委屈”道:“祖母和儿媳这几日都没有问,哪里有不让义父吃饭了?儿媳可不敢如此不孝。”

    金喜达撇嘴:“你们是没有问,可是你们不好好吃饭,都那么委委屈屈地看着我,我怎么吃得下?”

    与义父同声同气的书文赶紧以行动支持:“就是就是,这几天饭桌上的气氛老是怪怪的,我也跟义父一样,都没有吃好。”

    书瑶嗤道:“我怎么看着就你吃得最香?也没见你哪顿少吃了。”

    众人哈哈大笑,书文理直气壮地回道:“我还不是为了带动你们多吃点?大哥说过,他外出不在家的时候,孝敬祖母和义父,照顾大嫂和姐姐的任务就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书杰拍着弟弟的肩笑道:“可不是?我们文儿肩上的担子可重了。文儿做的对,可不能让他们不吃饭,你吃得香,他们自然就跟着了。”

    书文得意地杨了扬脑袋:“就是,大哥出去做事而已,办完了事自然就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今年是我们回京的第一次过年,大哥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的,是吧大哥?”

    书文看着书杰的眼里是满满的自信和自豪,自小,书文就跟大哥书杰亲,六岁那年家逢突变,大哥就是整个家的支柱,是他和姐姐的依靠。这么多年来,大哥在他心目中就是最棒的,是大英雄,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目标。书文现在的日夜努力就是为了跟大哥一样成为文武双状元,这是他六岁时自己说过的话,记得可牢了。

    所以,只要确定大哥是去执行任务了,不是什么突然失踪之类,书文就不担心,他相信大哥有那个能力,也相信大哥为了他们这些家人,会保护好他自己。大哥一直教导他,要保护家人,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书杰揽着书文的肩膀,一脸愉悦和幸福:“当然,你们对大哥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虚的,只有眼前的至亲才是实实在在的,他们是他的骨肉手足、他的妻儿、还有视他们兄妹三人如己出的义父和祖母。只有这个府里安安然然,他才有心力去外面实现他的抱负,完成父亲忠君爱国的遗训。

    终究,他和父亲一样,放在心里第一位的,还是家人。有时候,想到那些大英雄的故事,他在心里也会对自己不齿。不过,没办法,他不够忘我。还是那句话,朝廷可用的人才很多,而对家人来说,他却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他想到了某些有可能争得储君之位的人。只要谁敢对他的家人不利,别说还没坐到那个位子上,就算坐上去了,他为了他的家人也会不顾一切,他夏书杰可不是个会愚忠的人。

    书杰眯了眯眼,他不愿意、也不会卷入夺嫡之争,但是……

    书瑶突然感受到大哥身上发出的寒冷气息,不由得一凛:又发生什么事了?

    金喜达因为心里有底,也很快感觉到了书杰的情绪变化,忙笑道:“好了,赶紧吃饭,今天大家都放下心来了,可要好好把前几日没吃好的亏损都补回来不是?”有些人就是不安分,可他们两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书杰回过神来,不禁自责“太沉不住气了”,幸好义父发现的快,没有让他继续下去,引起其他几人的怀疑,赶紧附和道:“正是,祖母吃饭,义父吃饭,我们都赶紧好好吃饭,话说回来,这几日都在外面吃,真心不自在,外面的饭菜就是不能跟我们府里厨房做的比。”

    书文得意道:“那是当然,自从陌娘指点了厨房之后,我们的几位厨娘都可以去做大酒楼的大厨了。”说到陌娘,书文高涨的情绪也突然低落了下来,不知道姨母怎样了?应该到家了吧?南宫家的商队到安城就跟陌娘分开了,不过义父和大哥都说,到了安城,姨母就安全了。

    书杰就坐在书文旁边,一下子就知道弟弟想到了什么,笑道:“可不是?等什么时候陌娘从她舅舅家回来了,我们也开一个酒楼,保证生意火爆。对了义父,我听说你们负责的那个什么云家旧案的复查有了很大进展是不是?”

    果然,书文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来,眼睛亮亮地看着金喜达。

    金喜达笑道:“对啊,兵部尚书牛大人竟然找到了当年的一个目击证人,一下子把复查进度推进了一大步。呵呵,当年那人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如今也是一把年纪了,只是因为当年的云将军救过他们家,这次知道了朝廷在复查,自己寻到了官衙。也是巧,正好被牛大人在府衙门口遇上,否则也不知道……呵呵”阻扰这个案件复查的人可不是一般地多啊,连皇上都震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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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6569/ 第一时间欣赏市井贵女最新章节! 作者:双子座尧尧所写的《市井贵女》为转载作品,市井贵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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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贵女介绍:
重生而来,有个隐身储物柜,谁也别再想抢走属于他们三兄妹的东西。 今生,她只想安于市井,做个小财主,保护好前世愧对的大哥和弟弟。 嫁什么样的男人?那不重要,老实可靠就行,和则合,不和则散。 可是,很多事似乎跟前世不同了,原来曾经有这么多事与他们一家擦肩而过。 ---------------------------- 已有近八十万字完本《我心安然》,坑品有保障,请多支持!求推荐求收藏!市井贵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市井贵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市井贵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