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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双子座尧尧     市井贵女txt下载     市井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章 剥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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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财恕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脸上乌云密布,似乎要滴出墨汁来。

    张财恕并不沉迷女色,现在的三个妾中两个是他发家后老太太做主给他纳的,另一个就是香兰。他也没太在意,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虽然他只是一个凭着自己努力置办了越来越多田地的土财主,没有那么多文绉绉的大道理和规矩,但也知道妻妾有别,妾只是妻的帮手和大丫鬟,是他们夫妻的财产和面子。

    自从世家出身(虽然现在是落魄世家)的夏若云嫁进门,这个府里越来越规整,越来越有“范儿”,来往的朋友,包括这两三年新结交的鹿城城里的大户,都赞不绝口,羡慕他有一个温婉美丽、知书达理、又会持家的妻子。

    他一直认为自己府里妻贤惠、妾乖顺、儿女聪慧融洽。先前夏若云起疑、把香菊放到旭哥儿身边时他还笑称她多心,香兰之前也是旭哥儿亲娘身边的小丫鬟,又是莞姨娘一手调教出来的,怎么会对旭哥儿不利?不过内院的事全权由夏若云打理,他从不指手划脚,也只是笑言一句就罢了。

    可是,现在……现在……,想到自己齐齐失去妻子和嫡幼子的可能,或许还会迁怒于嫡长子坏了父子关系,张财恕几乎手脚冰凉,一种酷寒从心底发出。“来人,把莞姨娘给我‘请’来。”那个咬牙切齿的“请”字让两个领命而去的婆子握了握拳头:绑都得绑来,否则下油锅的就是她们俩了。

    吴妈妈震惊之后也是愤怒,一脚踹在香兰身上:“贱蹄子,太太对你不好吗?那时你弟弟生病,太太不仅给你十日假让你回去帮衬你娘照顾弟弟,还自己拿了5两银子给你。大少爷对你不好吗,一口一个香兰姐姐,有好吃的还惦记着给你这么一个丫鬟留一点。你这黑心烂肠的小贱蹄子,你还是人吗你?”

    香兰惨笑:“都是假仁假义!对我好?对我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都不肯抬我做姨娘?还要把我配了个农户嫁出去?”

    吴妈妈气极反笑,夏若云给香兰配的是一个新发家起来的富农,家里也有近百亩田地,新盖了个二进的大院子,听说还置办了两个位置很好的铺面,正计划着等女主人进门后,再买几个使唤奴婢。夏若云嫁进张家时,张家也不过比这家好一点,

    人家也是看张家的规矩好才会考虑迎娶香兰,想着这样府第出来的大丫鬟比小户人家的姑娘强,希望也能像张家太太夏若云一样打理内务、立起规矩,帮着家里兴旺起来。

    张财恕听了香兰的话更火大了,妻子的娘家侄儿在呢,宫里出来的柳妈妈在呢,岂不嘲笑他张家没有规矩?说不定还要怀疑他与香兰早已经有了什么首尾。天知道,他张财恕对府里的大小丫鬟一向规规矩矩,大多连正眼都没瞧过。

    “就你这样背主忘义、心肠狠毒的贱婢,还想做我们张家的姨娘?”张财恕冷冷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香兰,“我就让你做姨娘做个够,吴妈妈,叫牙婆来,把这个贱婢卖到最低贱的楼子里去,让她天天做不同男人的姨娘,做一辈子,做个够。”

    “不要啊老爷,呜呜呜,奴婢是真心想要服侍老爷的。”香兰大哭着想扑上来抱住张财恕的腿,被他一脚踹开,脸上厌弃的神情就像看着一只癞皮狗。

    刚刚迈步进来的莞姨娘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顿时愣住了。

    婆子只是跟她说老爷陪着太太娘家的侄儿在厅堂用饭,请她过去。她还沾沾自喜,太太倒下,她就是张家的女主子了。自己有见识,有掌家的能力,有前太太的情分,还了解老爷,自然是无可挑剔的首选。

    看着一身狼狈、哭得稀里哗啦的香兰,莞姨娘心里“咯噔”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就算香兰做的事暴露了,也绝不敢咬出自己,幸好自己早有防备,将她最重视的娘和弟弟扣在一个她找不到的小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香兰做了什么事惹老爷如此生气?”莞姨娘故作惊讶地轻呼,随即很“善解人意”地转移气氛:“啊哟喂,这么冷的天怎么把辰哥儿给抱出来了?婢妾正准备去看小少爷呢。瞧瞧,我们辰哥儿长得多么壮实讨喜,得亏婢妾一直劝太太多吃点,俗话说吃一补俩,娘吃了,就是哥儿补。”

    想到这事她就生气,本来计划好好地多多“关心”夏若云,不断劝她多吃多补,最好在生产时来个一尸两命,又省心又能让自己给老爷一个“贤惠大方”的深刻映像。

    没想到才没多久,吴妈妈不知怎么地就说动了太太控制食量,还每天定时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

    眼看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郎中总说夏若云怀相好,一定能顺利生产,还推断是个小少爷,莞姨娘这才急了,费心策划了让张旭撞倒夏若云的大戏。只要除掉夏若云母子,再把与老爷生分的张旭控制在自己手里,老爷和整个张家就是她和她女儿的了,生不出儿子又怎么样?从她在前太太生产时动手脚那刻起,张家女主人就是她的目标。

    于此同时,书瑶也冷冷地打量着这个一脸“慈爱”地对着辰哥儿、看似简单无辜的女人,前世姑姑就是中了她“善意”的圈套,猛吃猛补,最后母子俱亡、难产而死!

    莞姨娘复杂的眼神落在香兰身上,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让香兰坏了事。“你定是犯了什么大错,老爷才会如此生气,错了就要认罚,你放心,我们张家是仁义之家,看在你侍候旭哥儿多年的情份上,自会给你家人几两安置钱,也不会波及他们。”

    香兰看清了莞姨娘眼里的威胁,收住眼泪冷笑一声:“姨娘威胁奴婢急于撇清已经太迟,老爷什么都知道了。你的下场不会比奴婢好多少。”

    “你……”莞姨娘的脸一下唰白,“噗通”一声跪在脸若冰山的张财恕面前,“老爷,您可千万别听这个贱婢乱攀咬,婢妾什么都不知道。婢妾视大少爷如己出,小少爷又这么小这么可爱,婢妾怎么会害他们?”

    “哦?你刚刚才进来,怎么知道香兰犯的错是谋害两位少爷?是她们告诉你的?”张财恕指着传话的两位婆子,危险地眯起眼。

    俩婆子赶紧跪下回话:“没有,老爷,我们什么都没说,只说太太的娘家侄儿来了,老爷让莞姨娘过来。”她们才不想无辜地被莞姨娘牵连。

    “老爷……”莞姨娘的脑袋转不过来了,这么突然!怎么一瞬间所有事情都逆向了,香兰总共招了多少出来?老爷都相信了吗?

    张财恕连跟莞姨娘对质的兴趣都没有,刚才莞姨娘对香兰瞥的那一眼里的阴狠他看得一清二楚,莞姨娘踏进门开始脸上调色板似的变化也没有躲过他的视线。这样两面三刀、手段阴毒的女子他再也不想多看一眼了。若不是怕影响她生的女儿份上,他一定会让她跟香兰一起去做伴,让她们有“福”同享。

    无力地挥了挥手,张财恕对刚刚赶来的大管家冷声说道:“莞姨娘自请为太太祈福,为张家列祖列宗诵经,进家庙落发修行,非死不得出家庙一步。”

    莞姨娘的脑袋“轰”地炸开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求饶,两个婆子在大管家示意下已经拿汗巾子堵住她和香兰的嘴,一起拖了出去。

    书杰和书瑶都在心里点头:这个姑父还好不糊涂,行事也不拖泥带水,看样子他对姑姑是真的爱重。如果今日张财恕被莞姨娘和香兰的眼泪和“柔情”打动,轻罚了事,书杰作为夏若云的娘家人,是一定不会若无其事地旁观的。

第59章 好转

    P.S.:a19808609书友,很抱歉哦,更新票票实在接不了,尧尧近期真是有心无力,掩面跑下去觉觉了,明天还要去工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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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若云醒来后听说了小布锤的事和旭哥儿撞倒她的真相,一阵后怕,她自己倒还算了,一想到那莞姨娘想让她的辰哥儿胎死腹中,一计不成还要用那什么朱红朱绿的毒药害辰哥儿,夏若云就恨不得将莞姨娘和香兰撕成碎片。

    吴妈妈哭着说这次辰哥儿能逃过一劫多亏了柳妈妈和瑶姑娘,夏若云坐靠在床上弯腰向柳妈妈行了谢礼。

    柳妈妈笑着避过:“姑太太折煞我了。”

    张财恕再次请来那几个郎中给夏若云看诊配药的时候,几人都把眼睛瞪得溜圆,怎么可能?明明……无论从脉象上察,还是从气色上观,张家太太都已经是一副虚空、元气即将殆尽的气数。

    可是才短短三日,那虚弱的元气不但没有殆尽,还似乎恢复了一些。

    “回元丹?”几个郎中里资格最老名声最响的魏郎中激动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可,可不可以让老夫一观,开开眼界?”

    张财恕抱歉道:“那回元丹是内侄偶然从一个神医哪里买得的,只有一颗,见他姑姑不太好,赶紧给她服用了。”

    “也是,这种珍贵的药中极品,又怎么可能多得,一颗怕也是天价呢。”虽然因为不能亲眼目睹如此神药而深感可惜,魏郎中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您家太太的身子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不凶险了,老夫开一些固本培元的汤药,以后每十日过来看诊一次,再根据恢复情况换方子。府里还可以多加一些补气血的膳食。”

    听到魏郎中这样说,张财恕差点喜极而泣,只要妻子有望恢复健康就好。杰哥儿三兄妹可真是他们张家的福星,如果不是他们,说不定不要多久他就失去现在这个温馨幸福的家了,一想到自己身边竟然盘了条毒蛇,差点害他失去云儿和两个嫡子,他就恨极了自己。

    想到先前夏若云一心保护旭哥儿、怀疑香兰时自己还笑她多心,张财恕就不寒而栗,内院还真不是他一个大男人搞得明白的地方,幸好自己有一个好妻子,一般不需要他过问内院的事。

    张财恕本想让几位郎中看看补血丸,突然想到回元丹的神奇功效和刚才几位郎中眼巴巴想见识回元丹的样子,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书杰给他看过神医写的补血丸的功效和用法,魏郎中也说了夏若云需要补气血,现在服用一定是效果极好的。拿出来问,万一让太过激动的郎中们弄撒了或者偷拿了哪怕是一颗,岂不是耽误了自家妻子的恢复?他不敢冒这个险。

    书杰三人是张家的福星,不仅张财恕和夏若云这么想,张家的仆婢们也是这么认为。

    那个莞姨娘平日装出一副柔顺善良的样,在自己院子里对丫鬟婆子却是狠厉无情,只是没有人敢传出来,谁都知道,除了太太,老爷最偏爱的就是莞姨娘。

    现在莞姨娘被送走了,她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狠狠松了一口气,先前莞姨娘的种种劣迹才传遍张家大院。

    众仆婢万分庆幸,若是让这种“人前是人,人后是鬼”的女人做了张家主母,他们可就惨了!“最毒女人心”说的就是莞姨娘这样狠毒的女子。

    书杰三人在张家住了半个多月,眼看着夏若云的状态一日好过一日,脸上都开始有了血色,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其实如果不是赶着回去过年,他们三兄妹很愿意再陪姑姑住一阵子。张府建在鹿城的郊县,没有玉林县那么热闹、人来人往,很适合书杰这样学习、赶考、又要“闭关”练武的人。

    加上这几年张家一直是夏若云掌家,自从张财恕的老娘死后又没有长辈,整体气氛很是轻松惬意。

    书文最是开心,因为这里有与他差不多年纪的旭哥儿。俩人一起学习,一起打闹,很是开心。除了早晚各一个时辰跟着大哥书杰习武,书文与旭哥儿好得几乎像同穿一条裤子。

    听到书杰、书瑶和书文要回平县,旭哥儿的心情一落千丈,缠着夏若云:“娘,让表哥他们就住在我们府里吧。娘,表弟的功课比我好,我们一起学习,先生都说我比以前进步了。”

    夏若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么大了还缠着娘撒娇?让你爹看到又要说娘惯着你了。你表哥他们年夜饭前要祭拜他们爹娘在天之灵呢,可耽误不得。等娘身体好了,带你去玉林县看望他们,在杰表哥家住几日可好?”

    “好啊好啊。”旭哥儿闻言顿时阴转多云,笑逐颜开。兄弟连心,正在夏若云怀里玩自己口水泡泡的辰哥儿脸上竟然也露出微笑。

    旭哥儿更高兴了:“娘,您看弟弟也笑了,他也想去杰表哥家玩呢。我老是逗他,他都不理我,不笑。”

    吴妈妈乐呵道:“小少爷这会儿可还不懂你们说什么做什么,至少还要再过一两个月呢,那时候你逗他玩,他就真正会跟你笑了。”

    决定了两日后赶回玉林,书杰带着弟弟妹妹去前院跟姑父张财恕道别,听说张财恕明日一早就要去一个较远的庄子上处理些事情,估计要住两三日才能回来。

    夏若云身边的大丫鬟香莲带路,领着书杰三人去张财恕处理事务的议事房。

    走到门口,门关着,本应该在门口侍候的小厮正好走开了,估计是跑去如厕之类,书杰正要抬手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张财恕的声音:“这事不许让太太知道,免得太太忧心。”

第60章 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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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杰和书瑶对视一眼,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就在这时,那个小厮回来了:“表少爷,表姑娘,你们来找老爷吗?奴才水喝多了,嘿嘿,跑去茅厕。”

    房门从屋里被打开了,出来的是大管家,手里捧着一个很精致的细白瓷花盆,盆里的花打蔫了,一看就是在垂死状态。书杰眼睛一亮:“这可是‘点绛唇’?”

    大管家奇道:“杰少爷,你也认识这花?”点绛唇是茶花中的珍品,非常稀有,他们家老爷养了近十年的茶花,苦心研究了山茶近十年,被人称为“山茶张”,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点绛唇,可惜还是蔫的。

    “呵呵,书上看到过图和描述,”书杰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么稀有的品种,他哪里见过?刚才也是灵光一闪,猜的。“书上说,点绛唇,花大如牡丹,五大瓣托于下,中心瓣堆满,密如线结,花色大体为白,间或点缀嫣红,如点绛唇。”

    张财恕赞赏地看了书杰一眼:“是了,先前你爹娘就让我帮着寻摸好的茶花品种给你做生辰礼物,听你们姑姑说你最钟爱茶花,而且养得极好。怎么样?杰哥儿,那两株十八学士现在如何?”

    书杰想到那株真正的十八学士就神采飞扬:“都极好,白十八学士养在家里,红的寄养在同窗府里了。姑父,您可是为了这株点绛唇发愁?”张财恕眉间的烦恼掩都掩不住,难道这株快蔫掉的‘点绛唇’背后有什么故事?

    张财恕微怔了片刻,正想说“没事”,那边大管家已经在吧啦吧啦:“可不是?老爷都快愁死了。如果救不活,我们府里就麻……”

    张财恕犀利的眼神制止了大管家的话。

    书杰转过头:“香莲姐姐,你先回姑姑那吧,这点小事就不用告诉姑姑了,姑姑现在需要静养。”

    香莲行礼退下:“老爷放心,表少爷放心,奴婢不会多嘴。”

    大管家也准备退出去,书杰轻声拦住了:“请慢,姑父,这株花很重要吗?不如让书杰试试?”

    书瑶也抬起头,乖巧地看着张财恕:“姑父,让我大哥试试嘛,大哥养茶花养得可好了。”

    “就是就是,我大哥那株十八学士可漂亮了,真正十八种颜色呢。”书文得意地加了一句,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双手掩住小嘴,“大……大哥,嘿嘿,姑父是自己人,没关系哦?”他怎么就忘了大哥的叮嘱?大哥说不能让人家知道的。唉,自己这么急噪,难怪大哥和姐姐不肯将藏花和百宝箱的地方告诉他。

    有一次书文突然想起那株白十八学士,书杰只好跟他说因为那盆十八学士长得太好了,五颜六色不适合摆在屋子里,又担心有人贪婪来偷盗,就藏起来了,还让书瑶取出来给书文看了一眼。

    听到书文的话,张财恕回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让贴身小厮关门出去,在门口守着。随后震惊地看着书杰:“杰哥儿?十八种颜色?真的?”

    书杰点了点头:“是的,我也很惊讶,正在琢磨原因。下次姑父去玉林的时候,我给姑父看看。”

    张财恕兴奋地猛点头,大管家则是张大着嘴呆楞了半晌,才抓到救命稻草似地扑过来抓住书杰的手:“杰少爷,您一定要帮帮老爷,如果救不活这株点绛唇,我们张家就要承受景王爷的怒火,免费出让茶花园,还要赔偿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还要茶花园?”书杰禁不住惊呼出声。即使这株是点绛唇,也太贵了吧?“姑父,这花是您帮景王爷培植的吗?山茶花在北方本来就难种植,谁都知道,就算真的是姑父把花种死了,也没必要罚得这么狠吧?

    张财恕长叹一口气:“其实这花才接来没几日,拿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都怪我那日喝多了酒,被人设计了。杰哥儿,你看这花还有救吗?半个月后景王府的人就要从京城来取回这花。”

    张财恕发家,最早就是因为培植茶花。

    茶花原本多在南方种植,张财恕可以说是整个大周在偏北地域培植茶花的第一人,茶花培植是他发家的根基。张家的茶花园(夏若云进门后,张财恕给茶花园起名云园)基本上是北边最大最好的茶花园,连土壤都是他花大价钱从南边茶花盛产地运送过来的,张财恕倾注了大量心血在云园,如果真将云园让出去简直就是要把他的心摘去一半。

    三年前,鹿城来了一个大户赵家,也是专门进行茶花培植。赵家的“瑰丽园”就建在云园南面不远的地方。

    赵家的家主赵玉发一到鹿城就屡屡拜访张财恕,有心交好,还曾经提出将自己的庶妹嫁到张家做妾,不过被张财恕拒绝了。

    虽说同行如冤家,但是人家频频示好,张财恕也不好太过拒人以千里,俗话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五日前,赵玉发的生辰宴,热情邀请了张财恕,还祝贺他喜得幼子。因为夏若云身体明显好转,张财恕心情正好,就去了,结果被狠狠地算计了一把。

    据说那株“点绛唇”是景王在南边封地的王府里养的珍品,此次景王受召回京,担心花儿娇贵,一下子受不了气温等条件的差异变化,就想着找个中间偏北的地界过度一下,最好有种植茶花的高手帮忙培育一段时日,赵玉发通过关系得到了这份差事,目的是跟景王府攀上关系。

    谁料“点绛唇”才到瑰丽园没多久,就开始打蔫儿了,无论照顾得多么精细,都没有一点改善,还越来越糟糕。

    赵玉发吓坏了,急急设下陷进算计了张财恕,既要嫁祸于张财恕,又想趁此机会得到云园。

    ……

    书杰跟书瑶对望了一眼,答道:“我试试,姑父莫着急,应该……可以的。”

    虽然书杰没有肯定回答,张财恕还是如闻天籁。这半个多月相处下来,书杰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若没有一定把握,必然不会这么说。

    张财恕还足够沉稳,大管家却是按耐不住地狂喜:“杰少爷,真……真的吗?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他的心提了好几日,这会儿总算可以放进肚子里了。莫名地,他就是相信书杰可以救回这盆花,他们兄妹三个就是张家的福星啊!

    书杰点点头:“姑父,我们后日回玉林,把这花带回去,十日后,您让人去取回来。”

第61章 疑

    ps:

    回来迟了,这第一章v章就2000字小章吧,以后每日保底3000字,能加更就会尽量加更,加更暂时不定期。请大家继续支持尧尧,鞠躬感谢!

    张财恕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那日喝多了酒、头昏脑胀状态下签字画押的契约书给书杰看了,一脸的惭愧。

    大管家忙道:“都怪我和阿木(张财恕的小厮)上了那些人的当,离开老爷身边,如果我们当时多个心眼,也不会这样。”他真是追悔莫及啊,平日都懂得劝老爷要防着那赵玉发,真正到了赵府,自己竟然那么容易就被骗开,明明知道自家老爷不胜酒力。

    书杰很认真地看了一遍契约,书瑶和书文现在认得很多字,也靠在书杰身上有模有样地跟着看。

    如果不是这会儿时机不对,张财恕和大管家肯定会哈哈大笑,两个六岁多的小童看得懂什么?

    书杰看完,只是说了一句:“姑父,你们在外面继续保持现在的忧愁烦躁。”

    书瑶笑得一派娇憨:“我娘说过,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让对手知道自己的底牌。”

    书文是个真正的小童,还没有搞明白契约内容和哥哥姐姐说的话有什么关系,但甄子柔在世时说的那些话语和讲的故事他全都记得,受了那么多红木箱灵气滋润后的头脑转得更快,接书瑶的话是得心应手:“对,迷惑敌人,诱敌深入。”

    底牌?是什么?还有‘诱敌深入’?这个词用得真好!张财恕和大管家懵了片刻,但还是听懂了书瑶姐弟话中表达的整体意思。

    俩人素日里也都是精明的,哪里不知道书杰兄妹的想法?只是这三个孩子能够这么快抓住契约的重点并准备反击,他们不得不惊叹,尤其两个小的还不到七岁。

    张财恕感慨。也只有大舅兄夫妇那样的人,才能生养出如此优秀的儿女!

    张财恕所谓的“去庄子上住两三日处理事情”本是为了出去想办法筹银子保住云园,又不让夏若云生疑弄出的藉口。

    如今虽然有望救回那株点绛唇,但为了迷惑赵家,他还是决定出门去“焦头烂额”地奔波一番。

    书瑶一行要回玉林了,夏若云让吴妈妈准备了整整一马车的各种物品,甚至包括一大麻袋为邻里们准备的礼物:过年用的干货。

    夏若云听侄儿侄女说了左邻右舍对他们的帮助,很是感激,现在兄嫂都不在,侄儿侄女还真是要靠大家的帮衬。大哥大嫂以前就常说“远亲不如近邻”。

    一想到夏府那些“亲人”对侄儿侄女做的事,夏若云就恨得要死,幸好现在大哥一家脱离夏府另成一支了。至于她自己。一个已经出嫁多年的庶女,倒是无所谓,夏府对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书杰他们坐的马车是张财恕花大价钱从京里买回来的,比普通马车长,整个空间比普通马车大了一倍左右。用屏风隔成里外两部分,宽敞又舒适,还稳当,没有一般马车震得那么厉害。

    这辆马车本来是为夏若云母子准备的,夏若云心疼书瑶姐弟俩小小年纪为了她在大冬天里奔来赶去的,执意把马车送给他们。

    张财恕对妻子的决定自然没有异议。赶紧托了人从京城里再买一辆。

    吴妈妈给柳妈妈和二妞准备的马车也是轮子上包了牛皮,内里包了厚实的棉布和皮毛。外表看着没有什么特别,实际上却很舒适。只是小了点,不过俩人坐还是足够宽敞。半个月前来鹿城,书杰兄弟就是坐的这辆马车。那时书瑶、柳妈妈、和二妞同吴妈妈坐另一辆大马车。

    车子穿过鹿城最繁华的主街,书瑶和书文一人一边,兴奋地占着窗子往外看。书瑶还未满七岁。暂时不需要担心什么“抛头露面”之类的指责,趴在窗子边看得津津有味。马车外来来往往的各类人。脸上或欢喜、或悲伤、或憧憬的各式表情,让书瑶想到娘“日记”扉页上的一句话:尝遍喜怒哀乐,才是完整真实的人生。

    突然,书文轻呼出口“三叔!三叔在那”

    书杰和书瑶扭头看过去,果真,15丈左右的地方,披一袭灰色毛皮大氅的夏霖昂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旁边是一位穿黑色棉袍的胖胖的男人。

    眼看俩人越走越近,书杰拉住弟妹“脑袋往后靠一点,莫被他看见了。”

    突然,夏霖昂和那个男人转身走进了街边一个富丽堂皇的店铺,一位丫鬟打扮的人迎了出来,还亲热地挽着夏霖昂的手臂,领着他们从店铺旁边的一个侧门进去,应该是进到店铺后院去了。

    书瑶抬头一看,大大的店铺招牌上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瑰丽阁。

    瑰丽阁?瑰丽园?不都是那个赵家的产业吗?夏霖昂怎么在这儿?他同赵家什么关系?马车行出很远,书瑶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天气虽冷,因为没有下雪,马车行得挺快,三个时辰多一点,书瑶他们就到家了。

    邻里们围了上来,嘘寒问暖,询问夏若云和孩子的情况,簇拥着下了马车的书瑶三兄妹一起进夏家院子。

    一红一白两道影子飞速掠过来,正是小乖和火火。小乖又长大了不少,大脑袋委屈地晃来晃去,贴着书瑶的小手摩挲着,似乎在控诉小主子们离开太久,梅姨、大妞、和秀桃随即迎了出来。

    听到夏若云已经脱离危险,身体正在调养康复中,梅姨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两位少爷和姑娘如今只有这么一位真心疼爱他们的亲姑姑了,梅姨自然是希望她健康平安。

    书杰让大妞、二妞将夏若云带给大家的腊肉等干货分了分,又跟大家热热闹闹地寒暄了一阵,说说路上的趣闻和鹿城的景致,邻里们纷纷退了回去。书杰三人脸上的疲惫之色让他们心疼了,见闻什么时候都能聊,还是先让三个孩子洗洗休息才好。

    梅姨事先得了信,知道他们今日回来,早准备好了洗浴的热水。待大家洗了个热乎乎的澡,享受了香喷喷的晚餐,一家人坐在生了炭火的厅房里聊着这大半个月里各自在玉林、鹿城两地发生的事。

    梅姨首先就丢出了个大响雷:“阿娟嫂要跟庆福他哥来福和离,来福在外面养的一个女人还到我们豆腐店铺门口大闹了一场。”

第62章 活了

    书瑶愣住了,来福大哥在外面养不三不四的女人?怎么可能?

    来福兄弟是七八年前从遭水灾的老家来投奔他们祖父的,那时,庆福才8岁,来福16岁。他们来玉林后没两年祖父就死了,好歹留下三间屋子给他们,还给来福定了个媳妇,就是阿娟嫂。

    祖父是来福兄弟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祖父走后,他们兄弟俩就靠着来福打短工、帮人抬轿子上山赚点铜钱维持生活。

    夏霖轩夫妻俩在世的时候没少帮衬他们家,夏霖轩还把来福介绍到信义镖局打杂跑腿,虽然收入不高,但稳定,偶尔还能从客人那得些赏钱。后来庆福也去了打铁铺做学徒,兄弟俩的生活才算有了保障。

    阿娟嫂也是穷苦出身,嫁过来后勤快、能吃苦,照顾来福兄弟俩、打理家事都是麻溜利索,与众邻里的关系也处得好,而且进门不到半年就怀上了儿子平安,来福提到自己的媳妇就咧开嘴笑呵呵,总说是媳妇给了自己一个真正的家。

    现在阿娟嫂在夏家豆腐店铺做掌柜,来福在镖局也升了个小管事,日子越发安乐平稳。小夫妻俩把阿娟嫂寡居在家的老娘接来,帮忙照看平安和做些家事,一家人其乐融融。

    来福性子憨实,不像是个不知珍惜的人,怎么会放着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去招惹不三不四的小寡妇?而且,前世也没这事啊,书瑶前世逃回这里,邻里们送他出城,就是扮成小厮跟着来福混在信义镖局的车队里出去的,那时阿娟嫂跟来福大哥的感情还是很好,只是穷,愁着房子被福王府收走后住哪里的事。

    “来福大哥就不是那种人”书杰皱了皱眉,“阿娟嫂不是要和离吗?那个女人应该得意才对,跑到我们店里闹什么?”

    “可不是?”梅姨冷哼一声,“来福一个劲地跟阿娟求饶,哭丧着个脸猛揪自己的头发,说他只是上门去取那个女人托镖的箱子,喝了一杯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就……”书杰三人都还小,尤其书瑶还是个小姑娘,可听不得那些污秽的东西。

    梅姨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个女人甭提多恶心了,头天晚上还到来福家指着阿娟大骂,说阿娟恶毒心思,容不下她这么一个可怜人。又骂来福坏了她的清白,就要负责养她和她的女儿,不尽快娶她进门做平妻就死给来福看。可是第二天听说阿娟打定主意要和离,那个女人又跑到我们店门口跪着,求阿娟不要跟来福和离,说阿娟和离了,来福一定会迁怒她,她们母女就更进不了门了。”

    书瑶暗自冷哼:很明显,来福大哥是被那个女人下套了。

    可是这种话题,书瑶不好插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柳妈妈与阿娟嫂挺投缘,这会儿正专注地在听梅姨讲事情,等她反应过来恐怕就要把她赶去卧房或者书房了。

    书文正在玩拼图,那些拼图都是书杰小时候甄子柔给做的,保存得很好,现在刚好给书文和书瑶玩,书瑶悄悄加入书文的阵营,两人轻声议论着怎么拼白雪公主的皇冠。

    果然,柳妈妈很快回过神来,急急地一眼看向书瑶和书文,见俩小的正兴致勃勃地拼图,完全没有兴趣在听他们谈话,不禁暗笑自己太紧张,六岁多的娃坐都坐不住,哪里会有耐性听他们这些对小孩子来说无聊罗嗦的话题,他们连和离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么一想,柳妈妈就没急着赶走书瑶姐弟,至于书杰,她没打算让书杰避着这些话题,杰哥儿也快16了,大户人家的少爷十六、七岁,很多府里就会安排通房丫鬟什么的。以书杰的才能,过几年必定能出头,若不多知点事、长点心眼,只怕容易被那些龌龊心思的女子算计。

    柳妈妈小声问道:“那女子是什么人?”

    梅姨回答:“叫什么倩娘来着,比来福还大两岁呢,人家都唤她秀才娘子。就住在后面一条街上,相公是个私塾先生,两年前死了。她自己好吃懒做,整日只想着打扮,她女儿六七岁的样子,也养得跟她一个德性,那日到阿娟家,看到平安在吃糖葫芦,冲上去就抢。

    一个私塾先生能留多少底子?她自己又不挣钱,可是照样有银子吃吃喝喝,还穿红戴绿的。左邻右舍总是看到不同的表哥、堂哥什么的来给她送东西,名声可坏了。来福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大家心里都有底,这次来福肯定是被那个倩娘给陷害了。”

    柳妈妈撇嘴:“既然那个倩娘名声那么坏,来福作为一个正经男人,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妻儿、保护家人?杰哥儿,你也不小了,你要记住,并不是所有女子都知道自爱,都需要同情。很多心思不正的女子一心想着依靠男子来改变自己的生活,并为此不择手段,若要不被这种女子缠上,好的男儿就要留个心眼,远远避开。”

    书杰恭敬道:“是,妈妈放心,书杰记住了。”在书杰心目中,柳妈妈和梅姨都是他们兄妹三人的家人、长辈,对柳妈妈的教导只有衷心感谢,从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很多年后,书杰几次躲开“温柔香艳”的陷阱,还特意带着夫人跑到妹妹府里探望柳妈妈,感激她一早对自己的再三提醒和谆谆教诲。不止书杰,书文也没少被人算计,只是心里早有防备,每次都机灵地避开了。

    柳妈妈又道:“只要来福不是真的有了不好的心思,要对付倩娘、解决这件事,也不是个难事。只不过,要不要帮?为什么要帮?怎么帮?杰哥儿你自己先想想,明日一早告诉我。”这世上不平、不好的事太多,可是并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可以帮,一是要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少,不要人没帮到,倒把自己害了,或者帮倒忙,把人家害得更惨。二是好人难做,有时候好心会惹来一身腥,甚至天大祸害。

    书瑶再次感慨,这一世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身边真正关心他们兄妹姐弟的人,老天对她够厚爱了,金舌头、兰姨、柳妈妈、梅姨、姑姑姑父……还有左邻右舍,她深入血液里的仇恨正逐渐被这些人的爱稀释,那火烧皮肉的刺痛正慢慢消淡。

    当然,前世的仇人不再来惹她便罢,否则她一定十倍奉还。但是,这不会成为她生命中的主旋律,相较于恨,她更愿意爱,她要让她爱的人活得更好,她要帮助她想帮、值得帮的人。

    第二天早上,梅姨替阿娟嫂去了店铺,书杰和柳妈妈谈过之后,让大妞请来了来福和阿娟嫂。四个人在书房里谈了半个多时辰。

    走出门的时候,来福对阿娟嫂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阿娟嫂眼神复杂地看了明显憔悴、就像忽然老了几岁的来福一眼,脸上泛起一丝微微的笑容,其实她还是很心疼自家相公的,只是憋着一口气,说不出来。

    来福的心“怦怦怦”激动地猛跳了几下,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媳妇儿的笑容了,好温暖、好亲切的笑容,真好看。来福握了握拳头,柳妈妈说得对,他会那么容易被一个女人下了套,本身就是一个大错误。都是他的错,伤害了自己的媳妇。再……再也不会了。

    紧紧握了握媳妇的手,来福跟着书杰急切地向信义镖局走去。今天总镖头胡叔难得在镖局里,胡叔是夏霖轩的朋友,当年夏霖轩就是把来福推荐给胡叔的。

    柳妈妈走进书房的时候,书瑶和书文练完大字,正围着那盆“点绛唇”看。柳妈妈愣住,差点忘了呼吸,这还是前两日那盆蔫儿吧唧的茶花吗?

    在青绿柔亮的叶子衬托下,几朵形态各不相同的花朵美丽夺目,盛开的那朵大如牡丹,花瓣大片是雪白,点缀着嫣红如美人红唇,倍显娇媚。

    另一朵刚刚绽放的如遮面美人,透露着另一种风情,还有两朵含羞待放、鲜嫩诱人的小巧花苞……

    柳妈妈在江南时候,一次机缘巧合,见过一株“点绛唇”,不过,实在无法与眼前这盆相比较。

    没有人知道,为了不要出现“十八学士”那样的奇景,为了不会太突兀,在鹿城那两晚,书杰只让书瑶用增灵过的水浇“点绛唇”,并没有把它放进红木箱增色格去。仅仅这样,第二日早上张财恕离开张府去庄子前只看了一眼,就被“点绛唇”显现出来的生机惊呆了,对书杰能救活这株“点绛唇”不再有一丝丝怀疑。

    昨晚,依书杰的吩咐,书瑶将“点绛唇”放进增色格一刻钟就取出来。结果,花儿就完全“活”过来了,艳光四射,千娇百媚。

    而书杰从这株花上取下一枝嫩枝的地方已完全不见痕迹。切下的那支嫩枝被扦插养植在另一个花盆里,此刻正在红木箱里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在生长。“点绛唇”是难得一见的极品茶花品种,就算向景王收取的救花的报酬了,呵呵。

    “这……这……”柳妈妈揉了揉眼睛,“杰哥儿莫不是茶花花神下凡?”

    “呵呵,妈妈不知道吧?大哥从小就喜欢茶花,看了很多很多书,我娘说过,跟我爹成亲那年,他们带大哥去南方看朋友,大哥直接跑到人家花圃里跟花匠学种茶花去了,天天搞得一脸泥。”书瑶笑咪咪地解释道,不过,这也是事实,大哥养茶花,确实比很多人养得好。“后来,娘从一个朋友那里问得一个救治茶花的秘诀,就教给大哥了。”

    柳妈妈听了书瑶的话,恍然大悟,倒没有什么怀疑。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京城里前几年冒出来的“暖房种菜”,很多人都说是威远侯府庄子上的老把式弄出来的,实际上,那是甄子柔想出来,告诉威远侯夫人姚雪兰的新奇办法。

    冬天的北方都能种出绿叶蔬菜,现在善于培植茶花的书杰救活一株快死的茶花有什么好奇怪的?

    “妈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书瑶“神秘”地扑在柳妈妈的耳边,“大哥剪了一段小枝种在花盆里,以后我们家也能有一盆‘点绛唇’了,妈妈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柳妈妈是南方人,也特别喜欢山茶花。

    书文撇嘴:“可是大哥藏起来养了,说等种出花来了再拿出来给我们看。”

    柳妈妈摸了摸书文的小脑袋,轻声交代道:“这事文哥儿可别告诉别人,过上一两个月,等王爷的花取走一段时间了,我们再让大少爷拿出来看。免得那赵家发现了,又出妖蛾子陷害我们,陷害姑老爷。”

    书文直点头,上次在姑父府里说漏嘴一次后,他现在特别谨慎小心。还好是在姑父面前说漏嘴,若是在陷害姑父的赵家那样的人面前说漏嘴,岂不招来祸害?

第63章 什么好日子?

    书瑶坐在桂花树下刺绣,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很是惬意。小乖和火火也趴在她脚边晒太阳,动都懒得动。

    院门外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梳着简单圆发髻的婆子,穿一身镶着灰鼠毛领子的湛清色夹棉袍,手上拿着一张帖子。跟在婆子后面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个扁木盒。

    那个婆子一眼看到桂花树下的书瑶,想着应该是她要找的表姑娘了,正待上前,火火突然“吱吱”了一声,闭着眼假寐的小乖立刻抬起脑袋,警惕地看着这两个陌生人。婆子赶紧顿住了脚步,好在没有吓得大叫出声。

    她们早已得到警告,在夏家院子里千万不能尖叫或大声说话,尤其是对着表姑娘和两位表少爷的时候,若是招惹了极度护主的白虎,可不是好玩的。

    青衣小丫鬟颤抖着声音小声嘀咕:“不是说小虎崽吗?这分明是一只大老虎嘛。”

    端着一碗红枣羹过来的二妞“噗哧”一笑:“你会长高长大,我们小乖也自然会长大不是?哪里能一直是小虎崽?请问二位找谁?”

    婆子站在原地看着书瑶,不敢继续上前:“表姑娘,老奴是大名府城甄府的邓婆子,是老太太身边侍候的,老奴见过表姑娘。”

    邓婆子是甄老太太身边第一人,甄大富甄大贵都要恭敬地称呼一声“邓妈妈”,更别说孙辈的少爷姑娘。她还真是好多年没有自称“老奴”了,这么说话还真拗口。

    邓婆子心里腹诽着,却不妨碍面上依然恭敬谦和、恰到好处的笑容。

    书瑶垂着眼眸,一副专心于刺绣的模样,实际上是在遮掩着眼里的仇恨和怒火。

    前世,书文被烧坏脑子,然后被淹死,这个邓婆子就是不折不扣的直接罪魁祸首,虽然前世李慕海为了讨好书瑶,已经帮她报了此仇,让邓婆子的小孙子同样被烧坏了脑子。这会儿书瑶看到邓婆子还是禁不住恨得手脚微微发抖,小乖和火火很快感应到书瑶的情绪,全都恼恨地盯着邓婆子,一副只要书瑶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冲过去撕裂那个婆子的阵势。

    邓婆子和小丫鬟被盯得生生打起抖,她声音不大,态度也很柔和啊,那只白虎为什么好像很恼怒的样子?

    书瑶暗暗深呼吸了几次,抬起眸子时,眼神里已经恢复了透彻和无邪:“你既是外祖母跟前侍候的,不必这么拘礼,二妞,拿椅子来给邓妈妈坐。”

    “多谢表姑娘!”邓婆子暗自心惊,表姑娘还不到七岁,言语姿态中却透着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气势,偏偏又挑不出毛病。

    邓婆子欠了欠身子,“老奴此次来,是传老太太和大爷的话。正月初八是老太太的生辰,老太太很多年没见到瑶姑娘和文少爷了,想接你们去大名府城过年,正好参加完老太太的寿宴再送你们回来。老太太心疼你们俩小小年纪就……每次想起来就忍不住流泪。”

    这是要撇开大哥,好哄骗她和书文?书瑶好笑,很多年?她和书文出生起就没看见过那位外祖母好吧?甄家的哪个人都没见过,直到娘闭眼那日。老太太会心疼他们?是心疼银子吧,恨不得掐死她才对。

    “我们去外祖母家过年,我大哥怎么办?我爹娘怎么办?我们姓夏,是夏家的子孙,而且长兄如父,自然是大哥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怎么能跑到别人府里去过年?”蹭蹭蹭跑过来的书文一脸的小大人样,他一想到甄家竟然想把自己和姐姐卖掉就一肚子火气,听到甄家又来人了赶紧从书房跑出来,就怕姐姐被欺负。

    书文的话冲是冲了点,但理没错,又是个6岁的小娃子,别人还真不好指责什么,书瑶也没出言阻止,等书文说完了,才笑道:“文儿莫急,让柳妈妈看到,又要说你急躁了。我们家有大哥主事,不管谁有什么想法,总要同大哥商量的,邓妈妈是外祖母的人,自然明白这个理。我们两个小孩子能决定什么?随便跟我们说说罢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书瑶说“外祖母”时,那个“外”字咬得特别重。

    书文和书瑶一刚一柔,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让自以为老道的邓婆子有些风中凌乱了。邓婆子身后的小丫鬟也是瞪大了眼睛:这表姑娘和表少爷才六岁不是吗?瞧这话说的!难怪前几次跟大爷大太太来的人说表少爷表姑娘都不好惹,大爷大太太每次都讨不了好,还弄得惨兮兮地回去。

    不仅这二人凌乱了,刚踏进院门的夏书晴也是暗自叹气:甄家的人在书瑶三人面前没有面子,他们夏府同样难以跟这三兄妹姐弟套近乎。

    可是为了自己以后能多一点关系网和倚仗,也为了姑姑夏若雪的叮嘱,书晴还是得放下身架往这市井小院跑。他们夏府虽然内里空了,可好歹还是在玉林县富贵人家集中的区域里住着,之前哪里会来西塘街这样的低贱地界?

    见到书晴带着卢妈妈和贴身丫鬟阿黛进来,书瑶奇怪地很想抬头望天: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贵”客串门的日子?

    “晴儿姐姐来啦?二妞,再拿一张椅子来。对不住了晴儿姐姐,还有邓妈妈,我们家都是这种椅子,你们将就着坐吧。”书瑶客气地说道,但语气里并没有半点不自在、或者不好意思。

    缓过神来的邓妈妈看见衣着华贵、气质出众的夏书晴,心想必是那与表姑娘交好的徐府三姑娘了,讨好地笑了笑:“表姑娘有贵客?”

    “是一位族姐,柳妈妈说,上门都是贵客。”书瑶回答完,用汤匙舀了一勺红枣羹咽下,动作优雅,让人看了就欢喜,“晴儿姐姐,你可要来一碗红枣羹?”

    虽然在意料之中,书晴对书瑶“一位族姐”的干脆利落的介绍还是很郁闷,“不用了,谢谢瑶儿妹妹。姑姑很惦记你们,让我时常过来看看,一家子骨肉至亲,来往少了,生分了就不好了。”

    书文见就这一大一小俩女子,知道她们在书瑶面前也讨不去好,又有小乖护着,就懒得在这里看她们惺惺作态了:“姐,你招待客人,我回书房了。小乖、火火,你们乖乖地陪着姐姐哦,别冲撞了客人。”

    小乖晃了晃脑袋,表示收到。

    火火则不屑地“吱吱”了一声,还甩了书文一个大白眼,好像在说“废话!”

    书瑶好笑地拍了拍火火的脑袋,对书文点点头:“去吧,先把红枣羹喝了,莫放凉了。”

    书晴见书瑶对她的“亲情说”没有半点反应,书文那臭小子还一口一个“客人”,暗暗捏了捏粉拳。又见小乖和火火如此有灵性,真是羡慕死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书瑶遇上了?老天让她重新获得一次生命,不就是厚爱她?要补偿她吗?为什么不给她一些与众不同的好运?

    卢妈妈见自家姑娘脸上难掩的的失落和妒忌,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姑娘还是不够沉得住气。

    邓婆子也是暗自嘀咕:看来夏府也是在想讨好姑太太这仨孩子,不过,表姑娘和表少爷还真是油盐不进呢。

    幸好她来之前也算有了心理准备,大爷跟她说了这仨人鬼精鬼精的,而且因为之前慕容府要“认回”书瑶的事还耿耿于怀,对甄家心有芥蒂,恐怕不会答应去甄府过年。

    本来邓婆子想着自己哄两个孩子并不是难事,可是……两个小的都这么难对付,大的那个就更不用说了。唉,有靠山就是底气足啊!

    算了,现在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也算完成此行的任务:“表姑娘,老太太的意思也是你们除夕夜要祭拜姑太太和姑老爷,初八之前到府里就可以了,再在府里住上几日陪陪她老人家。是老奴不忍心见老太太整日挂念表姑娘和表少爷,想给老太太一个惊喜,这才自作主张,让你们过去大名府城过年。”

    书瑶只是“专心”品尝着红枣羹,这可是柳妈妈的独门绝技,美味啊!

    待邓婆子自言自语、“掏心掏肺”地絮叨完,书瑶才吭了一句:“二妞,接下邓妈妈手上的帖子,回头大哥回来了交给大哥,大哥自然会安排。”她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有耐心听“懂”邓婆子那一通罗嗦?抓住重点、接下帖子就是,邓婆子愿意浪费口舌自作多情是她自己的事,呵呵。

    “……”邓婆子语塞,感情她叨叨了半天是对牛弹琴?唉,是自己想多了,表姑娘虽然看似精明,可不就只是一个小奶娃?哪里懂这些?罢了罢了,反正帖子送到了。“表姑娘,那老奴先回去了。”

    “嗯,”书瑶接过二妞递过来的热棉巾印了印小嘴,“请邓妈妈代我们兄妹姐弟向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问好。”柳妈妈说了,说说好话表表虚礼又不用费银子,尽管大把大把地说。礼物?没有!他们有带东西来,就回一些差不多价值的,没带?自然没得回礼!

第64章 七巧牌

    邓婆子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刚刚回来的柳妈妈,后面跟着大妞和大石头。大妞两手都拎着东西,大石头更是抱着一个大竹筐子。

    再有两日就是除夕了,今日梅姨又正好去铺子里,柳妈妈这是忙着采购除夕年夜饭、以及正月头几日用的食材以及常备的用品。前几日梅姨已经采购了大部分,昨日俩人清点合计了一下,计划再补充一点,柳妈妈这就买齐全了。

    明日开始,到正月初十,集市上可就没有人卖东西了,店铺也很少有开门的。

    邓婆子看了柳妈妈一眼,就暗暗吃惊。柳妈妈虽然穿着简单,除了发髻上一根玉簪子,也没有戴什么华丽的首饰,但身上那种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度,并不亚于大名府城里那些官家夫人。

    邓婆子十三四岁就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之前的主家也是京城里的四品官员,作为当家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后来是管事妈妈),见识、耳闻自然有一定的水准。后来主家犯事,她被作为官奴拍卖,正遇上卖女儿开了酒楼发家的甄家。

    甄老太太也想学学富贵官家的范,遂买下了她一家人。也算是有眼缘吧,老太太倒是一直都对她不错,她提出来的建议经常都会被采用。

    邓婆子眯了眯眼: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夏家?

    如果柳妈妈穿戴得富贵些,邓婆子可能会猜她是徐府的哪位夫人?可是……

    二妞跑过来要接过柳妈妈手上的小包袱:“柳妈妈回来啦?红枣羹好了,我给您端来。”

    柳妈妈微笑着递过包袱:“好。大石头、大妞,你们把东西放好,也先去洗洗手喝点红枣羹暖暖心肺。大石头,你回去的时候不要忘记让大妞把那十几匹布和毛皮,对,还有点心给你带回去,那是少爷和姑娘给大家的赏。名字都写在上头了,让庄头分给各家。”

    大石头“诶”了一声,高兴地挠挠头:“谢谢姑娘和两位少爷,谢谢柳妈妈。”自从他们几家连同庄子被夏家买下,日子越过越舒心。他们庄子上的产出一向很好,可是之前的主家仍然不满意,对他们能少苛刻一点就不错了,哪会像现在这三位小主子一样和善地待他们?

    大少爷还说了,以后每年拿出庄子上收益的一成给大家作为过年时候的红利。也就是说,庄子上的产出越好,他们能分到的红利也越多,现在庄子上的每家每户都卯足了劲干,就怕被人说扯后腿。

    柳妈妈?邓婆子想起刚才书瑶跟书文说的话“让柳妈妈看到,又要说你急躁了。”

    没有听说表姑娘家有个妈妈呀?看那说话的架势在这个院子里很有话语权。还有那个叫二妞的小丫鬟,以及跟柳妈妈一起回来的俩人,都是新买的仆婢?还买了庄子?看样子表姑娘家的日子过得很好嘛。更重要的是,这妈妈也不知什么来历?是谁找来的?这样的通身气派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在牙婆那里寻见的!

    有她在表姑娘身边,老太太和大太太还能配合慕容府大夫人成功算计表姑娘吗?一个不慎,他们甄家就会被推出来顶包,听说那金舌头和威远侯府夫人都很关照表姑娘三兄妹,要不然慕容大夫人也不会瞒着慕容尚书和慕容大爷筹划这事。

    不行,还是要提醒一下老太太,她的小孙子才刚满月,可不想全家再一次被人拍卖。邓婆子打定主意,带着青衣小丫鬟匆匆离开,赶回大名府去。

    坐在椅子上的夏书晴站起身,给柳妈妈行了个礼,动作很美很标准。

    柳妈妈侧身避开,客气地笑道:“夏府的晴姑娘是吧?你是我们家姐儿的族姐,过门是客,我怎么好受晴姑娘的礼?姑娘跟我家姐儿坐坐,我去洗洗手。”

    柳妈妈拿了书瑶的空碗走了,留下二妞陪着。二妞人挺聪敏,还细心,全家人的身契又都在夏家,好好调教调教,跟在姑娘身边才不会坏事、惹事。看金公子的意思,三年后是要接仨孩子进京的,就算不会一除服就马上进京,书杰若能金榜题名,也必定要带上弟弟妹妹在身边。京城可不比这玉林镇,姑娘家的一举一动都要特别留神,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两个机灵可靠的贴身丫鬟才好。贴身丫鬟不省心的话,很容易影响姑娘的声誉。

    书晴有心在柳妈妈面前表现自己的端柔有礼,如果能让她喜欢自己就最好了,至少留个好映像。可惜,她沮丧地发现,柳妈妈的笑脸上刻着“敬而远之”四个字。

    书晴暗暗捏了捏拳头给自己打气,她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前世,她的那些嫡姐庶妹哪个不被她玩于鼓掌之间,直到姐夫……

    “阿黛,把我给瑶儿妹妹准备的礼物拿来。”书晴藏起所有心思,笑呵呵地吩咐道。

    阿黛从身上挎着的小包袱里取出一个蓝色的锦缎盒子递过来,书晴看着书瑶笑道:“瑶儿妹妹,这是我无意间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叫‘七巧牌’,给你和文儿玩的。东西不值钱,但是是我亲手做的哦。”说着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块正方形的薄板,摸起来应该是木板包了上好的棉布细细缝合的。

    只是一整片正方形被切割成了七块:两块大三角形,两块小三角形,一块中等大小的三角形,一块小正方形,和一块菱形,每块包着的布都是不同颜色的。

    书瑶奇怪地看着书晴,这要用来做什么?她虽然是小孩,也六岁了,不至于还抓着五颜六色的木片乐呵吧?书晴倒是够有心,怕她割了手,还用布包好?

    书晴神秘一笑,接过七巧牌,就在盒子面上摆起来,很快拼出一只可爱的小鸭子。书瑶眼睛一亮,满有意思的呢!

    书晴抿抿嘴,继续移动着那七片小板块,一只美丽的蝴蝶展现在书瑶眼前。

    看着书瑶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好奇和兴趣,连那种似乎已经形成本能反应的疏离感都无意中减淡了,书晴心里泛起一丝得意。

    这个世界没有“七巧牌”,但是在书晴前世的大清朝,自“养拙居士”所著《七巧图》面世后,“七巧牌”开始非常盛行。

    因为“七巧牌”设计巧妙,变化无穷,无论大人小孩都喜欢,很多人可以玩得忘记吃饭、忘记睡觉,当年书晴刚刚开始玩时就好几次通宵达旦地沉迷于其中。

    那时书晴很得意,因为整个大学士府中,没有人比她玩得更好,除了那位她必须称呼为“姐夫”的男子。也就是从那次同姐夫的比试后,她爱上了俊朗、才貌双全的大将军姐夫,一脚踏上没得回头的不归路……最后来到了大周。

    书晴双眸微微缩了缩,长长卷翘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刺痛,从锦盒的底部拿出一张折了多层的大纸展开,上面画了许多用“七巧牌”拼成的图。“瑶儿妹妹,一开始,你们可以看着这张图拼,以后你还可以试着自己想象,拼出越多图形,你会越喜欢的。如果你想看,我过一阵子再画一些拼法出来。这‘七巧牌’我还做了一套让姑姑带去京城给妩儿妹妹呢,以后有机会我们几人可以比试比试。”

    书瑶正专注地看图,不自觉地点头应了,让书晴无比欣喜。

    不过,点到为止,书晴不会紧着这会儿就要与书瑶交好。前世她的阿玛曾说过,经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利用人之道,就像放风筝,线掌握在自己手中,关键是要懂得根据风力等情况变化控制好力度:拉紧,或者,放松。

    “好了,瑶儿妹妹,你喜欢就好。我也出来一会儿,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书晴起身告辞,顺势从卢妈妈手里接过一个油纸包:“这是我跟卢妈妈学做的山楂糕,过年吃食油腻,这山楂糕正好解腻,助消化,妹妹收着尝尝,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做了还给你们送一些来。”

    非金非银,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书晴又口口声声强调是自己做的,还真不好推辞。书瑶想了想,收下了。

    书晴也没准备给书瑶拒绝或者“还礼”的机会,只让书瑶代她给书杰、书文、和柳妈妈打个招呼,就带着卢妈妈和阿黛跨出了院子。

    看看“七巧牌”,再看看书晴的背影,书瑶的心头有一丝疑惑:这“七巧牌”无疑是个好东西,夏若雪带了一套回去,京城里应该很快就会“火”起来,大家都渴望知道更多玩法时,琢磨出这玩意儿的书晴就会名声大噪。

    可是,前世的书晴为什么没有推出“七巧牌“呢?就算她愿意放过这种机会,夏霖宇和周氏都不会放过。

    另外,据她所知,书晴最厌恶去厨房,任何吃食、点心都不会做,也不愿意学。其它方面她都爱伪装,只有这方面特别“坦诚”。书瑶当年救了书晴的陪嫁丫鬟巧荷时,巧荷说过,书晴不想隐瞒这一点,是因为她一刻都不想呆在厨房里,所以连弄虚作假都不愿意。

第65章 过年,解决

    书晴心情愉快地上了马车,眉眼之间都是轻松的笑意。

    阿黛很不解,还带着一丝愤愤不平:“瑶姑娘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姑娘又何必如此迁就她?就算她有靠山,我们姑奶奶也是国公府最受宠的夫人呢,还那么疼姑娘。”

    卢妈妈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开口,她想听自家姑娘怎么说。

    书晴也是秀眉轻蹙:“瑶儿妹妹才不到七岁,哪懂得什么目中无人?我作为堂姐,年长于她,自然要多疼她,多包容她。还有,国公府的是非也是你能胡乱说的?祸从口出,惹来什么祸端,别说我保不了你,说不得还要被你拖累。”

    阿黛面色一白:“是,姑娘,奴婢知错了。”

    卢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姑娘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如果也像周氏那样是个眼皮子浅又没脑子的,她就没有指望了。

    书杰他们回来的路上,来福的眉头皱得死紧,一脸的悲催样。一路上遇到的街坊邻里连招呼都不敢跟他打,嘀咕着“来福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不要脸的秀才娘子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众人不知道的是,转身进了夏家院子的来福,一看到正坐在厅堂里跟柳妈妈说话的阿娟嫂,脸上立刻由阴转晴,换上如释重负的笑容:“胡总镖头答应了杰少爷帮我这个忙。”

    阿娟嫂不好意思地看向书杰:“杰哥儿,还要你操心这种龌龊事儿,真是,真是……”她嫁到西塘街来的时候,书杰才十一二岁,可以说她是看着书杰长大的,如今他们家来福惹了桃花孽,书杰一个半大孩子帮忙出主意不说,还出面请总镖头帮他们,可不是不好意思?

    此外,阿娟嫂也是个伶俐的,看得出柳妈妈是个重规矩的“上层人”,又是受了那个什么金公子的嘱托来照顾书瑶三兄妹,若不是自己家同夏家一向走得近,定不会让书杰掺和自家这事。

    书杰笑着摆了摆手:“阿娟嫂莫要太见外,哪家还没有需要街坊们帮忙的时候?素日里你和来福大哥可没少帮我们。”

    阿娟嫂也不再客套罗嗦,情分记在心里就好,不需要一直挂在嘴边,她多花点心思打理好夏家豆腐店才是正经。

    正好大妞进来通报京里来了送年礼的人,阿娟嫂和来福忙站起身,一前一后回了自家院子。

    书瑶兄妹三个奇怪地互望了一眼,金叔叔和兰姨遣人送来的年礼半月前都陆续到了,这又是谁?

    走出厅堂,一位大户人家管事打扮的男子上前来,双手奉上一份礼单,神态语气中却透露着傲慢:“夏少爷,这是我们安国公府二夫人备的年礼,是上好的锦缎和皮子。”他真是想不明白,夏府破落了,但终归是二夫人的娘家,每年送些年礼过来倒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今年怎么多了一份,还是住在穷酸聚居的平民街上?主事的人还是个半大小子?

    书杰也不屑于计较那人的态度,只是淡淡地谢了,柳妈妈很快备出一份回礼。那管事看着又装满了的筐子和手上的礼单,哪能不惊讶?竟然失态地怔住了。这……?不但有回礼(夏府从来没有回礼),礼还不薄。他不由收起了轻视之心,哪个穷酸家里常备着这些东西?可是……好疑惑啊!

    西塘街上住的虽然多是穷人,但过年还是欢声笑语、噼噼啪啪地很是热闹。跟往年一样,那些从外地迁移来玉林镇的人家做了自己家乡特有的“过年菜”、“过年点心”,还兴致勃勃地端了一碗倒夏家院子来让孩子们尝尝鲜。

    前世书瑶对这些“穷人的玩意”很不屑,今世却满是愉悦地每样都尝得津津有味,娘曾经说过,饮食是一种文化,可以透过饮食了解不同地域的人的习俗、思想、习惯上的差异。而互赠食品也是一种心的交流,人家喜欢与你交好,才用心做了食物点心与你分享。

    夏家的年夜饭饭桌上多了两付空碗筷,是为夏霖轩和甄子柔准备的。

    看着桌上的家人:大哥、弟弟、梅姨、秀桃、还有今世多出来的柳妈妈。书瑶万分感慨,眼眶里有了泪意,今世,她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家……她甚至想,要是她能早重生几个月多好?爹娘是不是就不会死?她一定会阻止爹在那日去狩猎。

    看妹妹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书杰也不好受,真想念爹娘!每年这个时候,娘都忙忙碌碌一天做出一大桌他和弟弟妹妹最喜欢的食物,然后爹娘笑咪咪地看着他们仨,说祝福他们在新的一年里更加聪明健康,快快乐乐。

    往事不可追……

    现在,他是这个家的支柱,是主心骨,弟弟妹妹就是他的全部,他要接过爹娘的担子,担起这个家。书杰举起手中装着豆浆的杯子:“来,瑶儿、文儿,我们先敬柳妈妈和梅姨一杯,谢谢她们的照顾。”

    书瑶、书文站起,小手举着杯子,跟着书杰说道:“妈妈、梅姨,你们辛苦了。”

    “诶,诶,”柳妈妈激动地用棉巾子按了按眼角:“在这个家里,跟你们在一起,妈妈很开心,不辛苦。”

    梅姨也是眼圈红红:“少爷、姑娘折煞我了,其实是你们收留我们母女,没有你们,我和秀桃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

    书杰又对弟弟妹妹说道:“瑶儿,文儿,大哥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更加聪明健康、快快乐乐!”

    听着熟悉的话语,书瑶和书文放下手中的杯子,齐齐扑进书杰怀里:“大哥---”

    书杰紧搂着弟妹,声音也哽咽了:“我们都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这样爹娘在天之灵才能放心。”

    “嗯”书瑶姐弟在书杰怀里重重点了点头。

    书杰又带着弟妹向两个空座位敬了一杯:“爹、娘,你们安心吧,我会照顾好瑶儿和文儿,我们都会好好的。”

    ……

    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阿娟嫂独自带着平安回娘家,晚上却没有回到西塘街,据说直接搬到夏家豆腐店的后院去住了,还有人说他们已经签了和离书。

    来福的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大过年的,脸上半点喜气都没有。

    街头阿廖婆的外甥也在信义镖局做事,来给阿廖婆拜年时悄声透露了一个消息:因为与秀才娘子的丑闻,来福前几日就被镖局辞退,夏家的杰少爷上门去帮忙说情都没能成。

    更糟糕的是,那段时间来福整日魂不守舍,竟然把客人要托镖的物件弄丢了,要赔偿00两银子,现在只赔了50两,还欠下150两。

    阿廖婆的大孙子立即想到:前几日被辞退?不会就是年前来福与杰少爷一起出门又一起回来,哭丧着一张脸那次吧?这下来福真是被秀才娘子害惨了,家散了,丢了让人眼红的差事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

    很快,西塘街以及前后几条街上都有人在谈论来福家和秀才娘子的事。纯八卦的人有,兴灾乐祸的人有,但更多的是为来福不平,臭骂秀才娘子。

    市井中人没有闲钱找乐子,聊八卦是非就成了一大乐事。东家长,西家短,南边那家生了儿子,北边宅子里的夫妻大半夜打架鸡飞狗跳……聊起来唾沫横飞、不亦乐乎。于是,一点点消息都能像长了翅膀,传得飞快。

    如今又是正月头,大家都没出去做工,闲聊的时间一大把,来福家的新闻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秀才娘子那里,气得她抓起炕上的笤帚打在正一边奋力在她身上驰骋,一边告诉她消息的男人背上:“都是你,说赖上那个傻不隆咚的二愣子怎么怎么好,还吃香的喝辣的呢,现在怎么办?我的名声被搞坏了不说,还要帮那个二愣子还债么?我不管,我才不会嫁给他去背债,你答应我的狐狸毛领斗篷可得给我买。”

    男人被那一笤帚刺激得更加疯狂,大手重重蹂躏着秀才娘子胸前的大肉团猛力冲刺:“小骚货,你有什么好名声吗?婊子还想立牌坊?……不过现在那来福什么都没有了,爷我还真舍不得让你嫁给他,到时候爷想你这骚货了多不方便。”

    秀才娘子又痛又爽,嗷嗷乱叫,眼角有眼泪溢出,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男子餍足后半眯着眼睛靠在炕上,抓起秀才娘子的肚兜随便抹了一把自己身下,这小骚寡妇真他娘的得劲,送给来福那傻木头还真可惜了,留着自己时不时地爽一下也好。只是,银子都收了,任务怎么完成?

    来福第一次主动找上秀才娘子的门,当着围观众邻居的面向她求亲,表示既然坏了她的清白,愿意负责任,只是现在欠了些外债,亲事就简单办办,以后有银子了再补偿她。

    秀才娘子指着来福的鼻子大骂:“你不要在这里胡说,什么毁了我的清白,我们之间可什么都没做。你睡得跟死猪似的,我们能做什么?”

    来福“惊呆”了:“你……你……你不是说……”

    “你你你,你什么你?”秀才娘子插着腰,“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好好地在我家睡着了,可不是有损我的名声?我告诉你林来福,给我滚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老娘面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熊样,还想娶老娘?做梦!”

    来福“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怕自己太兴奋露了马脚,就按弟弟庆福教的把眼睛闭上):“我们真的没……没有那……那关系?”

    “废话!”秀才娘子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就你?也想让老娘赔上身子?做梦?老娘只是看你傻不隆咚的,想让你白养着我们母女罢了。就你这幅傻样,能让你天天看见我的如花美貌,可不是便宜了你?谁知道你连个能赚钱的媳妇都抓不住,还丢了差事背了那么多债。想让老娘帮你还债,去死吧你!”

    周围“轰”地一声热闹起来“原来是这样!”“这来福可真冤枉!”“这女人可真毒”……

    “去去去,看什么看?”秀才娘子对围观人群挥舞着巴掌驱赶着,这个穷酸之地的人就是讨厌,早晚她们母女要离开这里,过上富贵的生活。想着自家女儿那鲜嫩嫩的美人坯子模样和自己调教出来的妩媚,她就觉得生活还是有指望的,再熬上几年吧!

    这时,阿娟嫂在梅姨和李婶的陪同下,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来福,回家了,咱们不和离,平安还给你留了两颗糖葫芦呢。”

    梅姨也道:“你们信义镖局的大管事在你家等你呢,说那件丢失的东西找到了,是客人自己的问题。客人把你赔偿的银子都还回来了,大管事要你初五回镖局当差呢。”

    众人齐声恭喜来福……秀才娘子愣在当场,她女儿拉着她的袖子:“娘,我要吃糖葫芦。”

第66章 要分家

    正月初六,是约好的日子,姑父张财恕会派人来取“点绛唇”。

    书杰和书瑶兄妹俩关在书房里,看着两盆娇艳动人的“点绛唇”发呆。

    景王爷的那株花,书瑶后来又放进去红木箱一次,也是就一刻钟,现在那花儿已经完全是生机勃勃的模样。书杰想着,经过宝箱灵气的浸润,这花就算进京换了环境,应该也没有“危险”了。

    新扦插分出来的那株因为日日放在红木箱里,不到十日,竟然长得如精心培植一年的花,美极了。书杰知道张财恕也很仰慕那“点绛唇”,计划过一阵子再分枝出来,培植一株送给张财恕,“十八学士”也可以分两株出来。

    书瑶并不是多喜欢茶花,前世的她开始时最喜欢的是华丽的牡丹,后来经历风风雨雨,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喜欢那傲然挺立于皑皑白雪中的梅花,直到今日,依然最喜寒梅。

    不过,只要大哥喜欢,书瑶就高兴,她前世欠大哥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兄妹俩围着茶花笑咪咪,夏府里的夏霖昂与俞氏也正在谈茶花。

    俞氏看着桌上一盆“六角大红”,满脸喜悦地问道:“一千两银子?这茶花真的这么贵?”

    夏霖昂笑得眼睛都眯起:“可不是?这是名贵的品种,一般的茶花,最少也要五六百两吧。”

    俞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过,我听说茶花在北方很难养活,要是到我们店里,没几日就死了,可不亏死?”

    “呸呸呸”夏霖昂急得涨红了脸,做买卖最讲究兆头什么的,这店铺才刚刚开业,讲话怎能如此不知忌讳?“赵大东家同我有眼缘,交情好,瑰丽园给我们的山茶花都会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赵大东家还会派一个懂得养山茶花的伙计给我,你就不用瞎担心了。”

    俞氏醒悟过来,也赶紧“呸呸呸”了三下,好兆头,一定要好兆头,他们的店铺一定会大发!“那是,赵家能得到云园,你功不可没,他能不对咱们好点么?话说回来,爷,你是怎么知道张财恕酒量不好,而且喝酒后不能喝醋的?”

    夏霖昂得意地弯起嘴角:“有一次我去向夏若云那个死丫头借银子不是?正好听到她在同甄子柔说话,说张财恕酒量极差,而且喝多了千万不能喝醋。人家喝醋解酒,他特别奇怪,喝了醋后人看起来好好的,神志却是不清,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被人卖了肯定还会替人数银子。所以每次张财恕出去应酬,基本上不饮酒,小厮还都随身跟着,寸步不离。不过这事除了他们家管家和张财恕的贴身小厮,没人知道。”

    俞氏也呵呵笑道:“这是天助爷呢。不过爷,万一那张财恕救活了那花怎么办?不但让他得到瑰丽园,说不得还就此攀上景王爷,夏若云那贱人岂不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夏霖昂“嗤”了一声:“他们也要有那个好命才成,一个丫鬟生的庶女,一个土财主,还想攀上王爷?赵大东家为了以防万一,在那土里做了手脚,他就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救活那花了。不过,赵大东家还是听了我的建议,派人暗中盯着张财恕,有什么意外也好先下手为强。”

    俞氏笑得花枝乱颤:“还是爷聪明,那赵大东家后台硬,买卖做得那么大,我们跟着喝口汤也足够了,哈哈哈,爷,我们拿这些山茶花的价格真的都比别人少两成吗?”

    夏霖昂抬了抬下巴:“那还假得了?白纸黑字签下了契约,价格写着呢。”

    “爷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也不枉我卖掉了那些肥田。”俞氏难得地放下“正室的端庄”,给夏霖昂抛了个媚眼。

    夏霖昂一把扣住了俞氏的肥臀,将她往自己身上贴,嘴也往俞氏脖子上拱了过去:“难得娘子高兴,让为夫陪娘子乐呵乐呵。”他的妻子徐娘半老,不管是皮肤还是身材都保养得很不错,比肥猪一样、又日渐粗鄙的大嫂强太多了。

    两人干材烈火,夏霖昂一个用力将俞氏半抱起丢到床上,脱了外袍正准备扑上去,听到俞氏的大丫鬟玉儿在外面通报:“二老爷、二太太,老太太请你们过去,大太太为茶花店铺的事正在闹呢。”

    夏霖昂的“烈火”一下子被冷水浇灭,眉头紧锁:“闹?那个泼妇又闹什么?你没跟大家说那店铺是你的嫁妆银子置办的吗?”

    俞氏撇嘴:“怎么没说?那本来就是用我的嫁妆田换的嘛!你那个大嫂是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天囔囔着书羿成亲的银子不够,说他们书羿是长子嫡孙,娶亲排场太寒碜丢的是列祖列宗的脸。又说什么给书羿、书耀考学准备的银子都让我们二房给花用了。”

    “放屁!”夏霖宇不耐地举起手,方便俞氏帮他穿上外袍,“就她那俩儿子,一个榆木疙瘩,一个只知道斗蛐蛐玩妞儿,考个屁学!怕丢列祖列宗的脸?就赶紧供着我们家玮儿才是真,还能让他们大房跟着沾沾光。”想想还是他的女人像样啊,教的儿女都比大房拿得出手。“对了,婉儿的规矩学得咋样了,下月底进京去若雪那儿小住,可别被晴儿比了下去。”

    提到这个,俞氏就很不平衡:“我们婉儿哪里比晴儿差了?只不过没有晴儿那么会讨好她姑姑罢了,可你那妹子就是吃晴儿这套。”

    “婉儿确实不差,”夏霖宇对自家唯二的一对嫡子嫡女都相当满意,那也是他翻身的指望,“不过太沉静了一些,得学学晴儿,嘴甜点!你看人晴儿总能把老太太和若雪哄得眉开眼笑。到了京城,性子放开些,讨喜些,让若雪给她张罗一门好亲事,以后也能照应我们,帮衬玮儿。”

    俞氏点头应了,书婉确实太安静,要进大族大户、甚至名门世家做媳妇,仅是漂亮、才学好可不够,还得讨喜,会来事儿才能风风光光地站稳脚跟。

    夏霖昂夫妻到上房的时候,周氏还在那哭诉,哭的内容总是那一套,众人都快能背下来了。就说大房管家,但是府里进的少出的多,她这个大房太太只好拿自个儿嫁妆的收息填补。现在二房口口声声说那个茶花店铺是俞氏嫁妆换钱置办的,先不论是真是假,就算店铺用了一点俞氏的嫁妆钱,不就跟她平日里用嫁妆收息贴补家用一样,需要计算得那么清楚吗?现在夏霖宇和夏霖昂兄弟没有分家,夏霖昂做的买卖不就是夏府的?当然也要有夏霖宇一份!凭什么二房独占。如果要分得那么清楚,索性分家好了。

    夏老太太板着一张脸坐在上位,这两个媳妇一个赛一个精明,都是不好拿捏的。其实两房都是亲生儿子,两房也都有嫡孙子,她也没想偏着谁,只是想他们互相帮衬罢了。不是有一句话吗?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周氏当着她的面直接叫嚣着要分家,当她死了吗?老太太的脸更黑了:“父母在,不分家,我现在还坐在这里呢,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夏老太太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夏霖宇,却见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这个娘说话。

    夏老太太的心一沉,看阵势不只周氏要分家,夏霖宇也起了分家的心。

    门口的夏霖昂和俞氏不淡定了,不能分家!在夏书玮考取功名前一定不能分家!可是看大房夫妻的阵势,不分家,恐怕就要分他们的茶花店了吧?太卑鄙了!

    世家大族非常看重长子嫡孙,夏家虽然被夺了爵,没落了,但重嫡重长的规矩还在那呢。

    现在大房、二房都是嫡出,按照祖上传下来的惯例,分家的话,夏府的宅子必定是大房的,产业、财物的至少六成也是大房的,甚至连老太太的私房钱要分的话,大房也必须要占大头。当然,老太太肯定是跟着大房生活的。

    夏霖昂快步踏进门:“大嫂这是怎么了?母亲还在,怎么能分家?府里只剩大哥和我两个至亲兄弟了,理当携手齐心、振兴夏府、共同侍奉母亲才是。”

    周氏冷哼一声:“冠冕堂皇的话我说得比你好。齐心、携手?哼,算盘打得比谁都精。不想分家?不就是想把我们大房作为长子嫡孙该得的那份都耗光吗?不就是想让我用嫁妆钱贴补公中费用,好让你们有更多‘私房钱’去做你们二房自己的买卖吗?夏霖昂、俞氏,你们把你大哥和我都当傻瓜耍吗?一句话,要不分家各过各的,要不府里做的所有买卖都是公中的。”

    好半天没有吭气的夏霖宇终于开口了:“母亲,大房是长房,羿哥儿和耀哥儿是长房嫡孙,比其他人承担更多的责任。”

    “……”夏老太太刘氏浑浊的眸子看着长子夏霖宇,这是威胁她了?大房是铁了心要分家?

第67章 合作

    争论到最后,刘氏还是不得不依了长房分家的要求,但是提出等到下月初再请族长和众位族老过来主持分家,正月里闹分家太难看了。

    书杰三兄妹不知道夏府里的“嫡亲兄弟俩”正在闹分家,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有丝毫兴趣。别说他们现在已经脱离了夏府,就算还是夏府二房的时候,对夏府里的人和事也是毫不关注的。

    午时中,大妞来报:“姑太太和姑老爷一家来了。”

    书杰与书瑶对望一眼,连忙站起身出去迎接:“不是说派人来取吗?怎么姑父亲自来了?连姑姑都来了?”

    书瑶也是奇怪,姑姑的身子这么快都好了?

    一出书房,就看见书文与张旭正往厅堂去,一路上拉拉扯扯地抢那副七巧牌,火火在一旁跳来跳去、“吱吱吱”地凑热闹。小乖则不为所动,独自懒洋洋地卧在桂花树下。

    书杰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书瑶进到厅堂。

    张财恕一眼看见书杰手上抱着的“点绛唇”,眼珠子瞪得就快凸出来了,张大的嘴也忘记闭上。

    “这……这……是……是……吗?”张财恕指着花盆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对啊”书杰笑道,将“点绛唇”放在张财恕面前的茶几上。

    张财恕一脸惊艳和爱惜,轻抚叶片,啧啧惊叹:“美,真美,不愧为名贵品种,我寻了好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对了,杰哥儿,那十八……呃……可否让我一观?”

    书杰爽快地应道:“当然,我们一会儿去书房。姑父,这花我扦插了一盆,如果能成功长成,我再培植一盆给姑父。”

    张财恕欣喜异常:“好,好,多谢你杰哥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的脑中自动省略了那“如果”二字,短短十天,濒死的花都能养成现在这样生机勃发,扦插这种平常的技巧哪里难得住书杰?

    夏若云好笑地对书杰说道:“你姑父跟你倒是有共同喜好,都是痴迷茶花的主,你们没看到他一路上的紧张样儿,我说至于吗?再贵重也不过就是一盆花嘛!救得活最好,救不活也不会死人喽。”

    张财恕讪讪地笑道:“难得的品种嘛,又是帮别人养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是?”他没有把契约的事告诉夏若云,只说帮朋友代养的花快死了,书杰帮忙看能不能救活。

    书杰兄妹知道姑父是不想让姑姑跟着担惊受怕,“养死”王爷的花惹怒了景王爷,死不死人的还真难说!在那些皇权贵族眼里,人命往往还真是不如他们的一株花、一只宠物狗值钱。

    “姑姑,你怎么也过来了?你的身子都好利索了吗?”书瑶被夏若云搂在怀里,向上歪着脑袋问道。

    “好了,都好了,”夏若云乐呵呵地答道,“你们看我的面色,比生辰哥儿之前还红润些。那些郎中都惊呆了,一直说是奇迹,说我福厚呢。我说是我侄儿侄女有福,把好运道也带给我了。”郎中们都说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基本无碍,多动动倒是更好。鹿城到玉林也就两三个时辰的马车,她就缠着张财恕同意带她一起来了。

    吴妈妈抱着裹得像小猪似的辰哥儿连声应道:“可不是?小少爷早产,之前还有些虚弱,自从表少爷表姑娘去了鹿城后,瞧他现在长得多好?”

    张财恕也满面笑容地点头应和:“确实,确实。”这仨孩子就是他张家的福星!如果那次不是云儿坚持要见杰哥儿他们三兄妹最后一面,如果不是书杰三人赶去了,还带去了神医的药,现在……张财恕一想到一系列他不能承受的可怕后果,不寒而栗。

    突然,书杰想到一件事:“姑父,我们回来那日在鹿城大街上看见三叔,他好像跟赵家的人很熟悉呢,还进了瑰丽阁的后院。前两日去族里,听族里的兄弟议论,才知道三叔要开个山茶花店铺,就在正月十六开业呢。”

    “哦?”张财恕奇道:“他要开茶花店铺?倒是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过。自从一年多前去了鹿城,向云儿借三千两银子未果,就再也没有上门了。”

    夏若云蹙眉:“总之,再遇见他你就小心些!夏府的那些人没一个安的好心!”

    几人又聊了几句,书杰带着张财恕去书房看“十八学士”,书瑶、梅姨、柳妈妈跟夏若云在暖和的厅房里说笑。大妞、二妞姐妹端来了几碗放了杏仁煮的羊奶。

    甄子柔以前总说羊奶补身,尤其女子要多喝羊奶。在座的不仅书瑶姐弟,夏若云和梅姨都喝过甄子柔煮的羊奶。柳妈妈最近才喝几次,也爱上了那口感,这要是在以前,她铁定想不通怎么有人喝得下那么腥气的东西?

    书房里,张财恕脸上的震惊比刚才看到复活的“点绛唇”有过之而无不及。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华丽丽地被震住了。

    好一会儿,醒过神的张财恕才感叹道:“看来传说也不都是假的,只是技艺和运气不够罢了,这才是真正的‘十八学士’嘛!杰哥儿,你理出原因了吗?还能培植出这样的‘十八学士’吗?”他只是想知道书杰能不能再做到,却不会问方法,即便是内侄,是妻子的嫡亲侄儿,他也不会想着去占这么大的便宜,这可是“独门绝技”呢。

    书杰点头:“应该可以”。

    张财恕喜道:“杰哥儿,你跟姑父合作可好?以后一些需要救治的花、或者新移来的品种,总之,我觉得云园养有困难的,就先送到你这儿来。我们签下合作契约,姑父将云园四成五的份子转给你。至于十八学士这样的极品,也不可能出得多了,一年最多卖它个五六株,分成另外算,每株卖出的价格,你七成,我三成。”

    书杰这次救了张家、救了云园,张财恕本来就准备将云园三成的份子送给书杰,现在要书杰出力,多加了一成半。

    书杰摇头:“姑父,其它都按你说的办,但云园的份子,书杰只能要一成。”云园是张财恕半生的心血,自己兄妹“养”花又完全是不需要费力的无本生意,哪能要那么多?而且他们的“十八学士”一株少说也能卖个一千两金子,一年卖五株左右,得七成,已经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进账,还不需要自己出面,对现在不方便出风头做买卖的他们家来说,最好不过。

    张财恕哪里能应?在他的坚持下,最后定了书杰占云园三成份子。

    书杰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姑父,书杰有一点请求,不要让人知道‘十八学士’出自我的手。另外,此次赵家的谋算也是给了姑父一个提醒,姑父最好找两个身手好的护卫跟在身边,宅子里也是要的。”

    张财恕点头:“放心,姑父明白。”书杰兄妹三人还小,又是孤儿孤女,这种闪着金光的风头自然不能出,金光越闪亮,就越危险。

    至于张家,府里本来就养了护卫,只是张财恕自己不习惯让太多人跟着。自从出了在赵府的事,大管家已经加紧招募更多功夫好的护卫,还非要让张财恕带着两个护卫出门。

    以后真的开始推出“十八学士”,加上明显针对他们云园的赵玉发此次赔了夫人又折兵,按照那份契约须将瑰丽园奉送给张家,必定不甘。

    张财恕心里冷哼一声,他张家能从一个农户发展到今天,自然不是可以任人揉捏的,也刻意在暗中奉承“孝敬”了一些权势人物。前几年因为大舅兄夏霖轩,他还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现在府里的护卫首领就曾经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人物,过腻了血雨腥风的日子,投奔他而来。

    书杰听父亲说过,姑父张财恕是一个面上憨实,内心颇有成算的汉子,否则哪能挣下如今这份家业?遂也一笑而过,不再操心这事,相信姑父会做出很好的安排。

    张财恕一家当日就要赶回鹿城,“点绛唇”被放进一个大竹筐中,筐里搭了架子,面上放了一些棉花,看起来像是一整筐棉花。

    书杰三兄妹正要送张财恕一行出门,夏家院子来了三位不速之客---刘老二一家。大强搀扶着一位瘦弱的中年女子,那女子站在刘老二父子之间,一看就是善良温和的性子。三人都穿得寒酸简陋,但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书杰让柳妈妈陪着书瑶接待刘老二一家,自己带着书文先送姑姑姑父出去。

    刘老二的媳妇一听到大强说书瑶就是那位不但买下了揽月轩都不敢收的玉笔洗,还送给他们上好的参片和红枣的姑娘,立刻就要跪下来。

    书瑶赶紧让二妞扶住了:“刘婶子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我了!你的身子刚好呢,赶紧坐着。”

    大强扶起他娘,自己跪下给书瑶磕了个头:“我代我娘给姑娘磕头,我娘的病都好了,比郎中预料得还好。郎中说姑娘给的参片是难得的极品参,所以效果极好。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大强会永远铭记在心。”

    大强一家要去西北边城投靠他的舅舅,今天特意来拜谢和道别。

第68章 去甄府

    正月初八,甄府老太太的寿辰。

    一大早,书杰就带着弟妹赶去大名府城,随行的还有柳妈妈和二妞。

    今天书杰兄弟俩穿得一模一样,都是一身淡蓝色锦缎直裰,腰间系着同色丝绦,挂着一块碧色云形玉佩,外罩墨色貂毛披风。

    俩人的玉佩是一对的,一块正面都刻着劲竹,另一块刻着苍松,反面都是一个夏字,而那两件貂毛披风则是太后娘娘宫里赏的。

    看着俊朗健康的大哥和弟弟,书瑶眼里有热泪盈出,赶紧拿帕子印了。书文身体早已大好,又跟着练武,身姿挺拔,英气勃发,与大哥书杰越发相像了,再穿着同色同款的衣物,乍看之下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大小版翩翩美公子。

    柳妈妈给书瑶穿的是藕色绸棉袍,胸前戴银制璎珞圈,双丫髻上插一对素色珠花,披风也是太后娘娘赏赐的那件粉蓝色雪花锦缎面白狐狸毛里高领鹤氅。

    书杰三人极少打扮得这么正式、“富贵”,因为夏霖轩和甄子柔性喜低调,甄子柔又觉得棉布舒适健康,所以一家人的衣物大都是细棉布面料,书杰兄弟平日也多是短衣打扮。

    不过,三兄妹都是聪明人,尤其书杰和内里装着成人灵魂的书瑶,很快想到柳妈妈这么给他们打扮的原因,自然不会反对。

    书文坐在大马车里,隔着窗子看到马车旁骑行的书杰,一脸羡慕嫉妒恨,对着驾车的大石头嘟囔:“讨厌大石头哥哥,你为什么不把我的‘闪电’带来?”

    去鹿城看夏若云之前,书文就开始学骑马了,书杰专门给他买了一匹灰色的小马驹,起名“闪电”。

    大石头回头笑道:“二少爷,今天虽然没下雪,但是有些泥泞路段还是不好走呢,而且这里去大名府城有近两个时辰的路程。二少爷,你会颠得屁股疼。”

    众人哈哈大笑,书文则是很不好意思地拼命对大石头眨眼,示意他不要继续提自己的糗事,最初在庄子里练习骑马,书文天天晚上囔着屁股疼。

    柳妈妈靠在车壁上,宠溺地笑着,整了整书文系于卯发发髻上的蓝色缎带。这三个孩子长得好,气质出众,略一打扮,还都是极素淡的打扮,就散发出浑身的贵气,丝毫不逊于豪门世家子弟。

    一路上说说笑笑,巳时中,马车到了甄府大门口。甄府今日似乎邀请了什么贵客,大门开着,大房长孙甄柯宝亲自带着管家在门口迎接。自从出了酒楼中毒事件后,甄府是一系列不顺,今次是想借着老太太的寿宴增添喜气、转转运。

    风姿卓越的书杰跃下马背,动作潇洒优美,同时到达的几户女客纷纷看过来,一众小姑娘、大丫鬟都红了脸,半低下头还偷偷瞄向书杰,这让一向自诩风流倜傥的甄柯宝很是不爽。

    书杰浑然不知自己吸引了众多眼球,走到马车前抱下书瑶,书文以一个好看的姿势自己跃了下来。

    兄妹姐弟三人往那一站,自成一副美丽的风景,四周围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谁啊?哪个大家族的少爷小姐?府城里新来了什么世家吗?”

    “那位少爷好俊啊,小的那两个就像菩萨跟前的金童玉女似的。”

    “啧啧,看那通身的贵气,应该是京城里来的吧?你看那小姑娘身边的妈妈,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家。”

    “一定是的,那大马车就是京城里庆祥坊出的,我认识他们的标记,我表姐前几日从京里来,也是用的这家的马车,不过比他们这辆小。”

    ……

    甄柯宝很不情愿,还是迎了过来,对着书瑶姐弟说道:“表弟表妹,怎么这么晚才到?”一副把书杰排斥在外的架势。

    书瑶没有理会他,只是紧握着书杰的手往书杰身边又靠近了一点,她还是小孩,跟着大哥来而已。书文则没好气地应道:“我们一早就起床赶来了,哪里晚了?要不是大哥催着我起床,我还想睡呢。”说完还用小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让人觉得无比可爱,还惹人心疼,独独没有人会觉得无理。所以说,小孩子漂亮可爱,往往占了很大优势。

    “……”甄柯宝被呛得气结,却不能当众跟一个小孩较真,“春月,带表少爷表姑娘去大厅房。”

    一个穿着红袄绿裤的丫鬟应声走了过来:“表少爷表姑娘这边请。”

    另外还有几个红袄绿裤的丫鬟领着其他客人也跟他们一路同行。一位太太突然想起什么:“表少爷表姑娘?甄府只有一位姑奶奶,他们莫不就是太后娘娘刚刚赏赐了的三个孩子?听说太后娘娘还派了贴身嬷嬷专程到玉林镇祭拜甄家姑奶奶呢。”也就是因为这样,她们家才接了帖子来参加寿宴。

    其他人一听这话,忍不住又看了书瑶三人几眼。

    有的人同情:“这么小的孩子,长得这么好,就成了孤儿孤女,真可怜!”

    有的人羡慕:“可怜?人家在京里有好多权贵亲友呢,现在又有太后娘娘罩着,你没看那身上的装扮?看着素净,都是好东西呢,不是普通人家能用上的。”这人有个姨父在京城也是三品大元,她年前刚从京里走亲戚小住回来,脸上满是“见多识广、消息灵通”的虚荣。

    走到主院厅房,门口的丫鬟才通报:“夏家表少爷、表姑娘到。”里面就传来急切、略带沙哑的声音:“我可怜的外孙外孙女,外祖母想死你们了,快带进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迎上来的正是上次去玉林送帖子的邓婆子,伸出双手就想去牵书瑶姐弟的手。

    书瑶和书文却紧牵着书杰的手没有松开。

    邓婆子讪讪地收回手:“表少爷,表姑娘,老太太正盼着你们呢,快,快过去跟你们外祖母叙叙。”

    书瑶二人没有理会她,只是跟着书杰稳步上前。

    大厅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身着织金细纹绣满福字的暗红色华服,半白的发髻上簪着两朵用金线缠着红色丝绸做的绢花,插一根镶着圆润珍珠的碧玉簪子。

    甄老太太长得并不是慈眉善目的类型,此刻刻意要摆出一脸“慈祥”和“疼惜”,看起来很是滑稽,显得不伦不类。书瑶暗自撇嘴,其实她就摆着平日里的所谓“端庄肃穆”,看得还比较舒服正常。

    当然,书瑶现在还不该“认识”这个外祖母,必须跟书文一样,把一脸的陌生和猜测写在脸上。

    主位上的甄老太太也在“慈爱”微笑的掩饰下打量着向它走来的三个看起来煞是清贵的小孩。他们哪来的银子买这么富贵的大氅?是从她儿子甄大富这里坑去的那两千两银子吧?还是京里那个什么金舌头送的?哼,一想到儿子投诉的种种,还有被书瑶一跤摔掉的那传闻中的一整大箱银子和一整大箱贵重药材,老太太就气得心肺疼。

    甄老太太虽然是普通小户人家出身,但自从她哥哥立了军功做了大将军,她就处处学着官家夫人的姿态。哥嫂一家被发配西北后,她也仿佛一下被打落泥泞般沮丧。幸好大嫂为了让她收留幼女,将一大笔嫁妆送给她,让她还能继续享受富贵夫人的谱。

    可惜没多久她的丈夫被人骗,将大嫂的嫁妆败光,他们家又回复成了小家小户,直到把甄子柔卖到慕容家冲喜,拿那笔银子开了酒楼。那时候大名府城的高档酒楼还没有,他们是第一家,又打着慕容家亲家的牌子,倒是很快就赚了银子发了家。

    随着越来越多高档酒楼在府城开起来,甄家的美味楼无论是菜式、装潢气势、服务、背景都比不过人家,生意越来越差,只好从食材价格上打主意,结果就发生了那次食物中毒事件。本来以为美味楼死定了,没想到慕容家竟然肯帮忙,还向他们透露夏霖轩得到“巨额报酬”的事,只是提出了他们的条件。

    不过,老太太和儿子甄大富很清楚,甄子柔不是好糊弄的,从离开京城慕容府跟夏霖轩回到玉林县,甄子柔从来没有回过甄府,理由就是甄府早已公开声明与她断绝关系。

    就在这时,林氏说她弟弟林大勇和甄子柔的丫鬟翠竹好上了,翠竹一直不敢让甄子柔知道,说甄子柔对林氏以及她娘家的人很反感。翠竹怀疑自己有了身孕,正逼着林氏的弟弟上门去求娶,为她赎身。

    天助甄家也!

    在甄老太太眼里,要不是她收留了甄子柔,刚出身的小孩肯定早就在西北蛮荒之地丢了性命,是甄家养着她,才让她活下来,这条命本来就是甄家的,是她甄老太太的,却不知报答,该死!怨不得她!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银子、慕容府和丽嫔娘娘的关照、孙子的前程、甄家的飞黄腾达,或许孙子还真能让她尝尝官家老夫人的滋味……

    一切美好的梦想在向她招手……

    不料到了最后收成的关口,却……

    甄老太太眼神复杂地看着书杰三人。

第69章 真傻

    书瑶此时半垂的眼眸在长长睫毛的遮挡下也闪着仇恨的绿光。

    夏府只是让她讨厌,让她鄙视和不屑,甄府却是真正凝聚她仇恨的地方。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已经知道娘亲是被翠竹在药中下毒害死的,而主谋必是甄府;

    前世,书文是在这里被害死的,她也是被骗到这里再送去慕容府,开始坎坷悲凉的命运;

    最后被烧死与大火中,还是甄柯灵所害;

    还有,大哥因为她被害死、梅姨劳累病痛而死、秀桃的死……

    她不相信,甄大富和林氏所作的一切,甄柯灵所做的一切,这位坐在上面的外祖母一无所知。看了娘亲的日记,她更不相信了。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孙,甄老太太可以卖娘一次,自然就能卖第二次。只不过第一次卖的是幸福,第二次卖的是命。

    书瑶暗暗握了握拳,用指甲刺手心的疼痛缓解她心里的锐痛,站在这个地方,她才知道“淡忘”两个字多么难!“记仇”不是因为你想去记,而是那种痛已经深入骨髓,即便转世都不能减淡,除非喝下那孟婆汤。总有一天,她要为娘报仇,讨回这笔血债。

    书杰突然感觉到自己手中妹妹的小手抓得好紧,奇怪地看了书瑶一眼,觉察到她的僵硬。书杰用自己的大拇指轻轻摩挲妹妹的手背。

    书瑶回过神来,歪起脑袋对大哥微微一笑。

    书文见了,也同样向上抬头,朝书杰调皮地一笑,随即与书瑶对视而笑。

    三人温馨的互动让厅里坐着的不少客人都跟着笑起来,主要是这三人太养眼了,尤其两个小的一副俏皮乖巧样,让人看了就想疼惜。

    甄老太太的眼里却是划过一道锐利,两个小的怎么会不好控制?完全是因为有那个大的。他们甄府的帖子上只有请书瑶姐弟,并没有请夏书杰。

    走到近前,书杰带着弟妹给甄老太太行了一个大礼:“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书瑶和书文也是跟着书杰称呼“老太太”,而不是“外祖母”,但这并没有错,很多大户人家的儿孙都是以“老夫人”、“老太太”称呼祖母、外祖母的。

    甄老太太眼里的晦暗更深了,随即以笑掩过:“起来,快起来,乖孩子,一大早的赶过来辛苦了吧?”

    书文立刻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嗯,可辛苦了,我都没睡醒呢,大表哥还说我们来晚了。”完全一副“无辜”的告状姿态。

    几位太太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娃娃太可爱了!

    甄老太太也只好陪笑着答道:“你大表哥逗你呢,别理他。来人,给表姑娘、表少爷看座。呃,另外,领夏少爷去前院。”不看脸,只从身形看,书杰就像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

    书杰本没有打算留在这:“甄老太太,书杰出去办点事,未时中再来接瑶儿和文儿,今日还要赶回玉林。”有柳妈妈在,书杰很放心,来了府城,顺便去府城有名的花市看看

    甄老太太淡然道:“不用了,瑶儿和文儿要在甄府住一段时日,陪陪我这个外祖母,不会这么快回,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大舅舅亲自送他们回去。”

    书杰皱眉,“文儿要进学堂了,瑶儿也约好了要去徐府跟徐大人请的先生学习,不回去恐怕不适宜。”他才不会如甄老太太所要求,将书瑶姐弟留在甄府“小住”。

    甄老太太在甄府一向说一不二,没想到书杰会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一口回绝她,脸色微沉:“我是瑶儿、文儿的外祖母,自然会为他们考虑,他们还这么小,晚几日学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们府城多得是好学堂好先生。”

    书文急道:“我要同大哥回去,才不要住在这里呢。大哥,把礼物给他们,我们这就回去,要不然他们会把我和姐姐扣下卖掉的。”

    厅里众人大惊,卖掉?先前的传闻是真的?

    刚陪着慕容府大夫人小丁氏迈步进来的林氏大急,心里咒骂了书文无数遍。碍于一众客人,再想到今天的任务,强忍着怒气笑道:“文哥儿,你怎么能相信翠竹那个死丫鬟的话,还一直记着呢?来来来,瑶儿、文儿,快来见过慕容夫人,她要带你们去慕容大院参加慕容姑娘的赏梅宴呢。”

    书文“倏”地一下挡在书瑶前面张开双臂:“还骗人!人都带来了,可不就是什么慕容家吗?我们绝对不会去什么大院小院,你们休想带走我姐姐。”

    小丁氏几乎要被林氏气晕倒了,有这么傻的人吗?当着众人的面说也就罢了,还要在书文提起那件事后紧跟着说?不是故意让人“八卦”是什么?狠狠瞪了林氏一眼,小丁氏带着慕容芷和慕容晴走到为她安排的上位坐下

    这真是: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伙伴。

    邓婆子赶紧笑着上前想拉书文:“表少爷,这里也是你们的家,你外祖母可想你们了。”

    “我姓夏,”书文一个闪身躲开,速度之快让在场之人惊愕,让邓婆子呆立在那里,伸着手,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书杰摸了摸书文的脑袋,安慰道:“文儿莫怕,没有人能把你和瑶儿从大哥身边带走。”

    林氏身旁站着的一位与她六成相像的妇人“嗤”了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好大的口气!大姐,这是不是就是夏家前面死掉那个女人生的儿子?哼,一个做酱菜的穷酸小户生的种,竟然跑到你们甄府来攀亲戚。我说小子,不去帮你自个儿外祖母做酱菜,跑这儿来做什么?”

    书杰气得面色发红,正要开口,书瑶拉着他的袖子:“大哥,什么是穷酸小户?大娘家没钱吗?”

    书杰不知道书瑶要做什么?但他相信鬼精灵的妹妹这会儿问这样的问题一定有原因,遂点头答道:“是,大哥的外祖母家靠做酱菜为生。”

    书瑶一脸“天真”:“大哥的外祖母真傻,为什么不把大娘送去冲喜呢?这样她们家就有银子了,也可以像大舅舅一样开酒楼,就不是穷酸小户了。”

第70章 不记仇

    明晃晃地当众打脸啊!明晃晃地揭开甄府那层本来也是透明但毕竟盖着的遮羞布啊!

    甄老太太和林氏、以及甄府其他主子的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小林氏愣住了,一双小眼睛怯怯地溜来溜去,看看林氏,再看看甄老太太,她今天来是有求于大姐和甄府,所以“热情高涨”地要帮忙,结果……呃……好像踢到铁板了……踢倒了甄府的遮羞板。

    向来最喜欢与孪生姐姐一唱一和的书文果然又开口了:“姐姐才傻,前街的婶子们说了,只有狼心狗肺的人才会把自己的女儿、妹妹卖去冲喜,万一碰到那些忘恩负义、不要脸皮的人,就是冲活了还要反过来害死你。”

    其实小书文真的不是很明白那话里的全部意思,他就是记性好,把人家几位婶子吐槽的话照搬了出来。却是给了在场的甄府和慕容府的人一个更响亮的耳光。

    厅里的客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有嗤笑声传来。

    有些人,有些事情自己做起来“理直气壮”,却不敢晒于人前,或者说不敢赤裸裸地在人前面对自己私下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喜欢掩耳盗铃。

    甄老太太狠狠掐着袄子的衣襟下摆,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着一众客人们的面发飙,只是双眸发出野狼一样凶狠的光,再也顾不上扮演“慈眉善目”了。

    小丁氏也是又恼又急,她此行的计划都还没开始呢,事态发展似乎就已经不在她掌控之中,这么多人在此,刚才两个小孩的话很快就会作为八卦传扬出去,公公和丈夫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大厅里的气氛很诡异,隐藏着血腥味,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书瑶三兄妹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可是那些人再恨,当着众人的面又能如何?两个六岁多的孩子一脸天真和无辜,又没有指名道姓,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吧?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叫冲喜不?

    “咳咳,”甄老太太清了清喉咙,暂时压下怒意,“行了,书杰先回去吧,瑶儿和文儿就留在甄府小住了,我是他们的外祖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刻意提高了声音,企图以“势”压人。

    书杰不急不慌地应道:“我是长兄,有教养弟妹的责任,瑶儿和文儿要回玉林学习,而且甄大老爷和甄大太太要卖我妹妹的传闻,连京城里都知道。现在慕容大夫人也在这里,书杰以为,还是避嫌的为好,万一弟妹在甄府有个什么意外或磕碰,对甄府和慕容府一定不是好事!另外,金叔叔和威远侯府的兰姨都很关注这件事,如果他们知道书杰把弟妹单独留在甄府,一定会责怪书杰。”

    又扯上慕容府?小丁氏怒道:“传言?还不是你们捏造出来的谣传?还敢再提?不怕我慕容府追究?”孤儿孤女竟敢如此猖狂!

    甄老太太生怕得罪了慕容府,忙喝道:“孽障,还不跪下求慕容夫人原谅!”

    书杰丝毫不理会,平静地笑道:“是不是谣传只有当事人知道,我很希望慕容府追究,也好让我们兄妹放心。”

    一直站在后面半低着脑袋、十足下人妈妈姿态的柳妈妈开口了:“如果慕容府需要我们家少爷、姑娘配合追究,大少爷可以拿太后娘娘赐的牌子进宫求太后娘娘恩赐,彻查此事,也好还慕容府一个清白。可是要我们大少爷跪慕容大夫人,只怕慕容夫人还承受不起。慕容府只有慕容老夫人有二品诰命的身份,我们家大少爷是秀才出身,身上还穿着太后娘娘赏赐的披风……慕容夫人,您确定要我们大少爷跪?”

    太后娘娘赐的牌子?进宫?众人再次惊愕了,这三兄妹可以随时进宫?还有还有,原来官家夫人和诰命夫人还有很大区别?……

    在座的客人虽然都称得上“富”,但并不是都“贵”,大多只是富有商户而已,哪懂得这些?再看那位说话妈妈的气度和言语,真是能震慑得住人的。

    小丁氏则是完全呆住了,她一直暗暗盯着书瑶三兄妹,没有注意其他人,又怎么会去关注下人打扮的人?此时看清柳妈妈的脸,这……这……怎么可能?

    小丁氏因丽嫔召见,曾进宫过两三次,其中一次,刚好碰上柳嬷嬷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望怀孕的丽嫔。丽嫔明显极力讨好这位宫嬷,小丁氏自然多看了几眼,听说柳嬷嬷不仅深得皇后娘娘宠信,就是在皇上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可是,可是,柳嬷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丁氏一个激灵,注意到柳妈妈发髻上的玉簪,宫养嬷嬷?柳嬷嬷退役了?她口口声声称呼夏家三个孩子“我们少爷”“我们姑娘”……

    这是哪跟哪?

    甄老太太没有见过几个大官家,哪有什么眼里劲?只觉得这个妈妈打扮的人气势太让她不舒服了,就算邓婆子提醒过她夏家的妈妈来历一定不一般,她也按耐不住此刻的气愤,不一般又怎样?不就是一个下人一个妈妈吗?

    老太太今天正一肚子气需要发泄呢,虽然柳妈妈的话让她震惊,但那是主子们的事,还是她的晚辈,是需要尊敬她的外孙外孙女,与一个妈妈何干?她今日不发发飙骂一个人,自己非得憋死不可。

    心里想着,嘴里就喝出来了:“哪里来的贱奴才?主子们说……”

    几乎就在同一刻,小丁氏站起身,亲热地看向柳妈妈:“柳嬷嬷,您怎么来大名府了?皇后娘娘怎么舍得放嬷嬷出宫?既然来了大名府城,还请让我做东尽尽地主之谊,否则丽嫔娘娘知道了一定要责怪于我。”宫养嬷嬷与旧主子的深厚关系谁都想用,何况柳嬷嬷的故事很不一般,据丽嫔透露,柳嬷嬷对皇上皇后都有恩,皇上还特别喜欢喝柳嬷嬷泡的茶、听柳嬷嬷讲茶道。

    更重要的是,今天的事传回京里,她本来就要面对慕容尚书和慕容紫烨的怒火了,如果再扯进柳嬷嬷,连丽嫔娘娘都不会放过她!所以,迅速反应过来的小丁氏知道自己必须赶紧讨好柳嬷嬷才行。

    甄老太太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怎么回事?怎么跟皇后娘娘扯上了?怎么连丽嫔娘娘和慕容夫人都要讨好这个下人?平日里见着知府夫人放下脸来都紧张的甄老夫人此刻开始冒冷汗了。

    邓婆子也捏了一把汗,果然,这个柳妈妈不是一般的妈妈,可惜自家蠢笨的主子没有记住自己的告诫。

    柳妈妈淡淡一笑:“慕容夫人客气了,我现在是金公子为夏家请的教养妈妈,金公子和威远侯夫人将姑娘、少爷托付我照顾,我自然一切以小主子为重,慕容夫人的邀请我心领了。”

    金喜达,又是金喜达,小丁氏心里恨极,上次若不是金喜达把事情捅到皇上和太后那里,她怎么会被公公婆婆厌弃,被相公训斥?她们母女又怎么会被人说成是“克亲”之人,还被赶回祖宅来“反省”,连过年都没能回京?

    金喜达,姚雪兰,都是甄子柔那个贱人的死党,都是她的克星!

    柳妈妈没有理会小丁氏脸上的纠结,转向主位:“甄老太太,你还要我家大少爷跪谁吗?”

    甄老太太的腿脚在明显打抖:“我……我……没……没……”

    柳妈妈再次转向小丁氏:“那么慕容夫人,你还要留下我家姑娘和二少爷吗?”

    小丁氏怔住,柳嬷嬷怎么会这么问?明明是甄老太太在留那两个小贱种,怎么会问到她头上?难倒柳嬷嬷知道了什么?完了,完了。

    小丁氏强撑着笑脸:“我与甄家也不太熟,只是应邀来参加寿宴,她们的家事我不清楚,是甄大太太说他们家外甥女跟我家芷儿差不多大,到时候带着她一起去慕容府祖宅参加芷儿的赏梅宴罢了,我们并不强求的。”

    “我……”林氏本能地想反驳,突然回过神来,想到什么,忙把嘴给闭上了。

    柳嬷嬷点头:“既是这样,大少爷,你们是来拜寿的,礼已经行过,寿也拜了,不如就回去?姑娘和二少爷害怕,不敢留在这儿,别人不心疼,我可心疼死了。”有些话书杰三人不好说,她就无所谓了。

    书杰点头:“二妞,把给老太太的寿礼奉上,我们就此告别。”

    二妞应了一声,将手上捧着的锦缎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用貉子毛做的暖手套筒、护膝,还有貉子毛滚边儿的抹额,抹额上绣着好几种字体的“寿”字。

    二妞把盒子递给伸出手来的邓婆子,脆生生地说道:“这抹额是我家姑娘亲手缝制亲手绣的。”

    客人中有人叹道:“才六七岁的孩子,真是孝顺,不记仇,还亲手绣寿礼,难得。”

    不记仇?呵呵,这句话让书瑶几人暗乐,却让甄府众人立马脸黑了,这也就是认定甄府对书瑶做了让她“应该记仇”的事了?传言越来越真了!

    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甄柯宝和让人抬着进来的甄大富急了。

第71章 鱼死网破

    “表弟表妹,你们刚来就要走,这是怎么说的?就算不愿意留下来小住,至少也要吃了寿宴才好。杰哥儿,你要是不放心,亲自带着文哥儿和瑶儿就是。”甄柯宝可不敢再把书杰排斥在外了。

    刚才,把书杰几人带到厅堂后,春月就赶紧跑出去找甄柯宝,将路上那几位太太说的话告诉他。太后派人祭拜甄子柔姑奶奶?这可是大事。

    甄柯宝当时就急了,这么大件事他们家竟然不知道,甄子柔可是他们甄家的姑奶奶呢。他们听说过甄子柔献药膳方子给太后娘娘的事,不敢说跟着得赏赐,沾沾光总可以吧?

    那个铁板一块、毫不近人情的金舌头也就算了,现在书杰三个攀上了太后,那是谁呀,皇上的娘诶!

    甄柯宝叫人抬上父亲匆匆赶来,要把书杰三人接走,可要跟他们好好叙叙亲情。

    半道上,都快到了,邓婆子派的丫鬟匆匆跑来,说了厅堂里发生的事,还说了夏家大少爷书杰有太后赐的牌子可以随时进宫求见,以及柳妈妈是皇后身边嬷嬷的事。

    甄柯宝差点没直接张口骂自己那蠢笨的娘和没事找事的姨母,三天两头上门打饥荒就罢了,还差点要害死他们甄家。

    甄大富也暗恼,慕容府肯定知道这件事,慕容大夫人竟然只字不提,还要他们配合她算计书瑶,如果书瑶姐弟真的被“劫持”卖去楼子里,他们甄家肯定完了。直到这会儿甄大富的脑子才清醒起来,慕容夫人要让人劫持书瑶姐弟,什么时候不能劫持,哪里不能劫持,非要让她们甄府留下书瑶二人,这明显是准备万一事发,金舌头追究起来,拿他们甄府顶缸啊!

    他们美味楼的事,那些无赖无非就是要多陪银子,官府再追究,也是意外中毒,顶多罚钱,再坏不过关酒楼,可是万一书瑶姐弟……金舌头和书杰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又有太后娘娘撑腰,他们甄家死定了。

    父子俩一阵后怕,等不及丫鬟通报,直接冲进厅里来,哪里还顾得上模仿官家府中的那些规矩?

    甄大富接着甄柯宝的话:“正是,回去玉林也不过一个半时辰的路程,你们吃完寿宴,早点回去就是。杰哥儿放心,学习是大事,耽误不得,老太太若是想瑶儿和文儿了,下次得空了再接来就是。杰哥儿,我们甄府花园也有一片梅花林,虽然小,倒也有些景致,你们兄妹仨不妨去那边坐坐。柯宝让人在那边生了炭炉,那儿还有小孩子喜欢的秋千架。”

    书杰想了想,点点头:“妈妈,那我们就等寿宴完再走吧。”

    甄府是书瑶和书文的外祖家,甄大富是正经嫡亲舅父,现在又言明不会强留书瑶姐弟小住,他们做晚辈的,自然不好轻易撕破脸。而且今天本来就是来拜寿的,来都来了,没必要给人说是非的把柄。

    不过,花市他就不去了,还是守在弟妹身边为好。

    柳妈妈也认同书杰的决定,轻轻拍了拍书瑶、书文的肩膀:“姐儿、哥儿莫怕,今日你们若是在甄府里有什么不好,很多人会比你们更不好。你们就开开心心吃、开开心心玩,只不要离了妈妈和大少爷就可以。”

    小丁氏面色晦暗,这是明着敲打威胁她了?不过她现在还真没打算做什么,她先要愁着回京以后怎么跟慕容尚书和慕容紫烨解释,传言一向很快,只怕他们慕容府又要成为话题了。可是这么多人,她也不能一个个堵上嘴啊。因为她的面子,今天一些官家的家眷和亲戚都来了。

    甄家人的脸上更难看了,只是敢怒不敢言,柳妈妈不是他们敢得罪的。虽然不知道柳妈妈到底是什么角色,但能牵扯上皇后娘娘,再听慕容夫人话里的意思连丽嫔都要给柳妈妈几分面子,他们算是什么东西?连知府大人的七大姑八大姨他们都不敢得罪呢。

    而且,此刻能留下书杰三人就已经让他们松口气了。

    甄老太太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微微哆嗦着让邓婆子去安排,邓婆子最了解官家的规矩,是他们府上最有见识的下人,甄老太太一向重用她,此时更是把她当作救命稻草。

    邓婆子碘着脸上前:“表少爷,柳妈妈,这边请。”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引书杰一行过去,免得万一又出什么岔子。

    书杰暗哼一声,刚刚甄老太太还称他夏少爷的,不过面上不显,牵着弟弟妹妹的小手走了出去,柳妈妈和二妞也赶紧跟上。

    众女客见气氛不对,有那机敏的、猜到慕容夫人跟甄府有猫腻的直觉不该杵在这里,也纷纷起身要去花园里看看。

    甄柯宝走到刚刚赶过来的甄府二老爷甄大贵一家跟前小声说了几句,二太太唐氏连忙带着女儿甄柯旻招呼女客们都去了花园。

    林氏的妹妹小林氏则是被甄柯宝赶出去的,直接让小厮强送出府。

    待其他人都出去,大厅里只剩下小丁氏母女、贴身丫鬟、甄老太太、甄大富夫妇、甄大贵、和甄柯宝,小丁氏一拍面前的茶几:“蠢货!三个小孩子都搞不定!那个宫嬷什么时候到夏家的你们都不知道吗?竟然还敢请我过来参加什么寿宴?你们想害死我吗?要是让慕容府里知道了今天的事,看我怎么……”

    甄大富冷哼:“还问我们,你是慕容府大夫人,不知道太后娘娘派人祭拜我妹妹甄子柔吗?不知道金舌头请了那位柳妈妈吗?你们都不知道什么宫嬷的事,我们一介商户怎么知道?”

    小丁氏一怔,她没有想到甄大富竟敢跟她呛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仅小丁氏,甄家的人也都愣住了。

    甄大富却是突然完全想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慕容府穿着鞋呢,还是贵重的鞋,而他们甄府就是那光着脚的。既然拴在了一条绳子上,凭什么就光想着拿他们甄家做顶缸的傻子。

    不仅不顶缸,慕容府还必须得帮着他们甄府,否则,哼,鱼死网破,甄府有慕容府陪着死,还算占了个大便宜!

    甄大富赞赏地看了自己儿子甄柯宝一眼,小丁氏派人送来的那封信被甄柯宝多了一个心眼耍计谋藏起来了,当着送信人的面烧掉的只是次子甄柯英抄的一页书。

    只要捏着那封信,他就不相信慕容府敢对他们怎么着,看小丁氏担心成那样,她这次的计划恐怕慕容尚书和慕容大爷还不知道吧?

    这个傲慢的泼妇!他已经忍受她很久了!又不是诰命夫人,他们家凭什么一再受她的颐指气使?(他刚刚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官家夫人都是诰命夫人。)

    “慕容夫人,”甄大富冷冷的声音慢慢地说道:“您上次送来的那封信我们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您放心,只要我们家人安全,那封信永远不会被外人看到。”

    “信?什么信?……”小丁氏怔了一下,脸色唰白,“甄大富,你竟敢,你……”

    甄大富冷笑一声:“我不敢,我一介小民,哪敢跟你们官家斗?只是,兔子急了也咬人。慕容夫人,新的一年,听说大名书院又要进一批新的学生了,柯英的事还请多费心哦。”

    “你……”小丁氏气极,牙齿几乎打起抖来,可是她很清楚那封信若是落在金喜达或者威远侯夫人姚雪兰手上,不,现在柳嬷嬷就在甄府,只要柳嬷嬷递到皇上面前,慕容府就名誉扫地了。不仅如此,若是皇上知道他们丁家跟流寇有往来,……

    小丁氏咬着牙:“甄柯英进大名书院的事我自会托人安排,你们把那封信交出来。”

    甄柯宝明白了他父亲的意图,抢在甄大富前面笑着回道:“那样贵重的信件哪敢藏在府里?慕容大夫人放心,我们会格外小心保管的。”笑话!这么强的护身符怎么可能轻易交回去?信一交出,他们甄家就危险了!丁家不仅认识流寇,小丁氏的嫡亲哥哥可是带兵的,是近七八年新兴的武将!

    “我们走”小丁氏怒瞪了甄柯宝一眼,带着俩个女儿和贴身嬷嬷丫鬟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小丁氏的背影走远,林氏吞了吞口水:“老爷,这……这……没关系吗?”

    甄大富脸上的笑瞬间黑了下来:“蠢货,我们甄家差点被你害死!我告诉你,让你那个妹妹以后永远不许再踏进我们甄家一步。”

    林氏被甄大富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强撑着咕哝了一句:“我妹妹她也是好心嘛!都是书瑶那个死丫头……再说了,要不是娘让那个书杰跪下,那什么柳妈妈也不会……呃……还是娘骂了她,我又没有说什么。”

    甄老太太心有余悸,嘴上秃自逞强:“什么宫嬷?是不是就是宫里的妈妈?那不还是下人吗?而且现在已经离开了皇宫,有……有什么好怕的?她的主子还是我的外孙外孙女呢。”

    半天没吭声的甄大贵叹了口气:“娘,宰相门房三品官,何况是侍候皇后娘娘的嬷嬷?宫里的关系复杂着呢,有时侯不受宠的妃嫔还不如一个受宠的嬷嬷宫女来得强势。娘,那位嬷嬷一看就不是简单的。”

    “……”甄老太太不敢再吭声,这个寿辰,过得真晦气!吓得背上都汗湿了。

第72章 好亲事

    这边唐氏安排好其她女客,带着甄柯旻去书瑶几人休息的“梅亭”。

    甄府二爷甄大贵在京城经营一家绣坊“珑玥坊”,绣坊不大,但因为绣艺精湛、注重诚信,生意还不错。

    当年,甄大贵一家也算是被逼出去的。甄大贵实诚,唐氏善良柔弱,遇上自私的甄大富和精明的林氏,再加上偏袒长子和两个嫡孙的甄老太太,二房在甄府简直就是受累受气包。

    偏偏唐氏生了女儿甄柯旻后一直无所出,让甄老太太对她更是嫌弃。虽然后来甄大贵迫于压力纳了一个姨娘,生下儿子甄柯瑜养在唐氏名下,唐氏在甄府还是不被待见,连带甄柯旻和甄柯瑜都总是被甄柯宝兄弟欺负。

    甄大贵虽然孝顺,但爱重妻儿,在甄老太爷病逝后,断然提出分家。正好唐氏一个表哥在京里的绣坊想出手,甄大贵善于经营、唐氏又精于刺绣,俩人一合计,决定盘下那个绣坊,一家人进京生活。

    那时美味楼生意正火,甄大富和林氏巴不得二房离开,遂帮着说服老太太,积极促成。学着官家“重长重嫡”的分家规矩,给了二房一笔银子,让他们分立出去另谋生路,甄府和美味楼都归了大房。

    甄大贵夫妻也是甄府里对甄子柔最好,真正把甄子柔当作亲人的人,可惜他们说不上话。甄大贵最“勇敢”的一次就是在甄子柔和离时,不顾甄府里爹娘和兄长的态度,跑去慕容府接甄子柔出府,为此还被叫回大名府城挨了甄老太爷几拐杖。这些都是书瑶从甄子柔的日记中看到的。

    不过,前世的书瑶跟甄大贵一家没有什么接触,她在慕容府一直到十四岁出嫁前都极少出门,慕容府不想让她与外界接触,总是以各种所谓“大家闺秀”的戒律规矩拘着她。据她后来所知,大哥书杰多次上门要看望她她都不知道,没有得到丝毫消息。

    到后来薛明郎高中,她再次进京时,甄大贵一家早已被招赘的上门女婿坑害骗财,“珑玥坊”已经易手,甄柯瑜为了给姐姐和家里报仇,手刃那个上门女婿,也被判了砍头。

    甄大贵一家的事,书瑶都是后来偶尔零零碎碎地听说的,不是很了解具体情况,只知道甄家二房悲剧的源头就在甄柯旻第一次的婚约。甄柯旻及笄之前那个未婚夫病死了,甄大贵夫妻怎么都不肯让甄柯旻嫁过去与公鸡拜堂、守一辈子活寡,结果那家恶意撒播谣言说甄柯旻八字硬克死了未婚夫,败坏甄柯旻的名声……

    听说那家人后来还是买了一个穷人家的女孩子给自家死去的儿子做媳妇。

    后来,书瑶住在威远侯府时,有一次偶然听到几位夫人在谈那家小儿子娶亲的事,有知情人爆料,那家的大儿子一出生就带着病,郎中早早都断言活不过十六七岁。

    ……

    甄柯旻十九、二十岁时,甄大贵给她招赘了一个“老实可靠”的伙计做上门女婿,结果没几年就恶行毕露……

    书瑶看着面前温声细语的唐氏和浅笑盈盈的甄柯旻,在心里感慨一声:也是可怜人啊!

    几人正在说话,林氏一脸欢笑地赶过来找唐氏:“弟妹,快,尤家夫人来了,要再见见旻姐儿呢,我们快过去。尤老爷得了他舅兄的提拔,就要到京城礼部做京官了,六品呢。我们旻姐儿嫁过去,以后可就是大官家的少夫人。快快快,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让尤夫人看重旻姐儿,以后你们家发达了,可不能忘恩哈。”

    唐氏犹豫了一下:“大嫂,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家书香门第,现在又到京城做官,怎么会看上我们一个小商户?”

    “这还不是我说破了嘴?”林氏不耐地撇了撇嘴,“再说了,你们二房虽然不济,可是我们大房在这大名府城好歹也是有名望的大户人家好吧?人尤家还不是看在我们大房的面子上?我说弟妹,好事都让你占了,可别犯矫情啊?”

    尤家?坐在草地上低着脑袋“专心”编草络子的书瑶一震,不就是那个早早死掉的未婚夫吗?原来甄柯旻这会儿还没有订亲,现在若能阻止还来得及,她要不要管这事呢?又能怎么阻止呢?

    虽然前世今生,书瑶都与这个二舅舅一家还没什么接触,但是她自己也受过亲事被坑带来的痛苦,实在不忍心看到面前巧笑嫣然、轻声细语与她说话的表姐重复前世的悲惨命运。

    唐氏和甄柯敏被拉走了,书瑶看着她们的背影发愣。

    “姐儿,你怎么了?”柳妈妈的手指在书瑶眼前晃了晃,这孩子很少这么发愣的。

    “哦,呵呵,”回过神的书瑶给了柳妈妈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觉着大舅母笑得好可怕,就跟火火每次捉弄了小乖后笑得一模一样。”

    坐在不远处梅亭里跟书杰下棋的书文听到了,哈哈笑了一声,转过头调皮地朝书瑶眨了眨眼。

    “你呀,小人精一个!”柳妈妈噗哧一笑,宠爱地点了点书瑶的前额,小孩子对善意恶意的感觉真是特别敏锐。

    柳妈妈虽然不知道具体事情,但凭着林氏和唐氏俩人刚才的几句对话,她已经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其实也难怪唐氏疑惑,虽然在大周,商人的地位没有以前那么低,但毕竟不能与官家、书香门第相提并论,除了极少数背景、实力雄厚的皇商或首富之类。谈婚论嫁,一般首先考虑的是门当户对,除非有其他特别的原因,比如甄子柔当年就是“冲喜”进了慕容府。

    柳妈妈在书瑶的草编络子上簪了几朵梅花,顿时成了一个精美的挂饰。

    书瑶和二妞正举着络子开心地谈论要挂在马车上,还取名为梅花络,一个紫色的小身影突然冲过来要夺二妞手上的络子,正是甄柯灵。

    二妞出于本能收手并侧身避开,甄柯灵一下没收住力,又被铺在草地上的毡毯勾到脚,直接往前摔去,“哇”地大哭起来,书瑶翻了个白眼,这在草地上,还铺了那么厚的毡毯,有那么疼吗?

    甄柯灵像断了胳膊腿似地哭得呼天抢地,二妞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有些惶恐地看着书瑶。

    书瑶对跟着甄柯灵来的两个丫鬟说道:“你们姑娘摔着了,还不去叫人请郎中?不会是摔断了腿变成瘸子吧?那多丑啊!”

    甄柯灵“嚯”地跳起来:“你才瘸子!你才丑呢!谁说我摔断了腿?你才摔断腿呢。”

    书瑶暗自冷笑,甄柯灵从小就是如此,最怕一个“丑”字!

    “没摔断腿,你哭成那样子干嘛?哭得眼睛鼻子嘴巴都凑一块儿了,还说不丑?”赶过来护在书瑶身前的书文毫不留情地嗤笑道。

    “你……”甄柯灵气极,又不知怎么反驳,指着书瑶喝道:“把那个梅花烙给我!还有你身上那件披风,还有还有,脖子上那个我也要。”

    书瑶恍若没有听到,拉着柳妈妈的手道:“妈妈,二妞,我们去那边看看,文儿,你跟大哥下棋下完了吗?不是快要输了又逃跑吧?”

    “什么嘛?”书文委屈地叫起来,“人家怕你被欺负才赶紧跑过来的。”

    “这倒是真的,”书杰温润的声音响起,“不过……他也确实快要输了。”

    “哈哈哈哈”书瑶指着书文大笑,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样,柳妈妈和二妞也看着这兄妹姐弟三人乐呵。

    “大哥---”书文拉着书杰的手臂不好意思地嘟囔,就差躲进书杰的手臂下了。

    甄柯灵见书瑶几人理都不理她,自顾自地走开了,更别说把大氅和项圈脱下来给她,气得哇哇大叫:“小贱人,我让祖母和我娘剥了你的皮。”

    甄柯灵人虽小,声音却很大,附近的客人都看了过来,一个个地摇头。有一个太太甚至直接不屑地说了出来:“这甄家的教养还真是……,这样的姑娘以后谁敢娶?”

    正好林氏、唐氏等人过来请大家入席,听到这句毫不客气的话,脸红得跟块红布似的。

    甄柯灵完全没有不好的感觉,见到她娘来,反而兴奋起来:“娘,你把那个小贱人的披风剥下来给我,还有她那个项圈,很好看,我也要。”

    林氏对书瑶招了招手:“瑶儿,妹妹还小,你是姐姐,要让着她点,自家姐妹打打闹闹的岂不让人笑话。”

    书瑶“无辜”地把眼睛睁得溜圆:“大舅母,我距离表妹好远呢,我在跟大哥和文儿说话,哪有跟她打闹?”自己女儿出丑,还想拉着她,做梦!

    “……”林氏尴尬地暗骂,这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真是不上道!“你大她小,她要披风你让给她就是,回头大舅母再给你拿一件新的。”那件大氅一看就价值不菲呀,灵儿真有眼光!

    柳妈妈“嗤”了一声:“甄大太太,我们姑娘这件大氅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那又怎么样?”林氏反问,不贵重她还看不上呢,太后娘娘赏的啊!她家灵儿穿出去多有面子。

    旁边忍了好久的那位年前刚从京里回来的太太撇嘴道:“皇宫里赏赐出来的东西,别人哪能随便拿?弄不好要杀头的。”

    “杀……杀头?”林氏张大了嘴,一件披风而已,要不要这么严重?那,那还是不要了。

    ……

    林氏怎么搞定撒娇耍泼的甄柯灵,书瑶不知道,也不关心。

    但是在饭桌上,她还是拔长了耳朵,因为林氏还在为那桩亲事可劲地游说唐氏,唐氏似乎还有疑虑、没有点头:“你看那尤少爷,看着比姑娘家还孱弱的样子,脸色也不好,刚才好像就要晕倒,他们吓得席也不吃,那么着急就回去了。”

    林氏瞪眼道:“人家是书香门第的读书人,又不是武将家的练家子,也不是山野皮小子,哪里要长得那么壮实了?而且尤夫人也说了,尤大少爷最近受了风寒,气色不太好,还是你坚持一定要看看本人,人家出于礼貌,才咬牙把孩子带出来的,现在受寒不舒服,没怪你就不错了。”

    甄老太太也端起婆婆的架子:“小家小户小心眼,人家一个官家少爷,还配不上你一个小绣坊的女儿了?要不是你大哥大嫂的面子,这么好的亲事哪里会落到你家旻姐儿头上?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十日后就过礼正式交换信物庚帖。”

    婆婆一板敲定,林氏得意地瞟了唐氏一眼,尤夫人娘家做海运生意,从番邦运回来的货物很受欢迎,只要交换了庚帖信物,他们大房以后就能以优惠价格拿到货品。哼,至于尤大少爷到底是什么病有什么关系?嫁的又不是她女儿。

    唐氏急了:“娘,我只是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尤家又急着定亲,这……”

    “啧啧啧啧”甄老太太用筷子头敲着桌面,“我说你矫情、上不得大台面你还不服气!人家上赶着你就拿乔是吧?等人家厌烦放弃了,你又要悔青肠子了。”

    书瑶看着坐在旁边一直纠缠着想套她话,问她夏家豆腐怎么做出来的林玉,突然有了主意。

    林玉是林氏大哥的女儿,很得林氏疼爱,书瑶刚刚听到她们说林玉比甄柯旻大三个月。

    “林玉姐姐,你定亲了吗?”书瑶突然问道。

    林玉一愣,害羞地嗔道:“没有呢,你个小毛孩,知道什么定亲?”

    书瑶撇嘴:“大舅母一点都不疼你,好亲事就给了旻姐姐,你比旻姐姐还大呢。”

    唐氏一愣,快速反应过来,是啊,林氏最会扒拉自个儿娘家,真那么好的亲事,她怎么不想法子给自己娘家侄女,而是一直游说她?听说林玉的爹林秀才刚刚捐了一个县丞之职,好歹也是个官身呢。

    甄柯灵对书瑶正憋着一肚子气呢,立时瞪了过来:“你这笨蛋,我娘说那人是病秧子活不长,我玉儿表姐才不要呢。”

    甄柯灵说得又快又响,放鞭炮似的,林氏伸手去掩她嘴已经来不及了,话都说完了,还引来其它桌上客人疑惑的目光。

    唐氏的脸唰一下白了……

    书瑶暗笑,得,甄柯灵配合得真好!不需要她再费神说什么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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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贵女介绍:
重生而来,有个隐身储物柜,谁也别再想抢走属于他们三兄妹的东西。 今生,她只想安于市井,做个小财主,保护好前世愧对的大哥和弟弟。 嫁什么样的男人?那不重要,老实可靠就行,和则合,不和则散。 可是,很多事似乎跟前世不同了,原来曾经有这么多事与他们一家擦肩而过。 ---------------------------- 已有近八十万字完本《我心安然》,坑品有保障,请多支持!求推荐求收藏!市井贵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市井贵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市井贵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