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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双子座尧尧     市井贵女txt下载     市井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3章 救美

    尤家就在大名府城郊县,真要查也不是什么都查不到,只不过有人存心欺负甄大贵一家长期在京城,几年没有回来两三次罢了。

    唐氏一声没吭,带着甄柯旻起身,离开之前摸了摸书瑶的脑袋:“瑶姐儿,有什么事托人给二舅舅二舅母捎个信,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珑玥坊’的。”

    书瑶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继续拿着筷子与碗里滑溜溜的花生米作斗争,天真的萌态让人无法想到她一直夹不起花生米是因为心不在焉、暗自乐呵(眼角的余光正在甄老太太、林氏、和甄柯灵之间转悠),更想不到刚才的一幕是这个一脸纯真无辜的小姑娘有心策划,一手造成的。

    唐氏招呼都不打地离去,让甄老太太气得差点翻白眼晕过去。

    林氏知道,这桩能给他们大房带来巨大利益的亲事黄了,甄大贵夫妻都在,甄柯旻的亲事还轮不到甄老太太和甄大富做主。

    林氏目光复杂地看着埋头夹花生的书瑶,这死丫头好好的怎么会问林玉那么个问题?还说了那样两句话?真的是无心的吗?如果是有意而为之……可是,她还不到七岁。

    林氏想骂,又骂不得。人家书瑶并没有说什么,公开宣布尤大少爷“病秧子活不长”的人是他女儿甄柯灵。那么多客人都听到,明天尤府追究起来,她就是想赖到书瑶身上去都不行。

    甄大富本来是准备在宴会后与书杰三人好好套套近乎的,现在二弟一家突然要回京,让他措手不及,尤家那头怎么办?他的便宜货源怎么办?真是想不通二弟,一个陪钱货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宝贝的?尤家大少爷身体是差些,可人家是官家少爷啊。亲事成了,别说他们大房有好处拿。就是二房以后在京城不也便利许多?

    甄大富急得抓头挠耳,书杰三人又要走了,只得叫了甄柯宝送书杰一行出府。

    甄柯宝说尽冠冕堂皇的“亲情论”,书杰三人连点反应都没有,让他气得暗自骂娘。

    书杰几人上了马车,书文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大哥,我们这就回去吗?你不是说要去花市看看?”

    书杰笑道:“先回吧,下次有机会再去,晚了你们就困了。”弟弟妹妹年纪小小一早就起床,现在再去花市。要很晚才能回到玉林,太辛苦了。

    书瑶拉着书杰的袖子晃来晃去:“不嘛,我也要去看花市。现在就要去,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这个大哥从来只为她和文儿考虑,自己的喜好、需求都靠后。只有说成是自己想去,大哥才会“顺从”。

    果然,书杰一见宝贝妹妹撒娇要去花市。心就软了。

    大石头也转过头:“大少爷,我跟以前的庄头来过大名府城的花市,离这里不远,我们现在过去,只要抓紧些时间,转一圈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就算半个时辰好了,我们回到玉林也就是戌时过一点,不会太晚的。而且今天的路不难走。一点都不颠,二少爷和姑娘若是困了还可以去屏风后面的床上睡觉呢。大少爷,您不用担心。”

    大石头就没见过比他们家大少爷更疼爱弟弟妹妹的兄长,自从跟了大少爷一家,爹娘和两个弟弟都说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对弟弟越来越好了。都是被大少爷影响的,嘿嘿。

    书杰见柳妈妈也笑着点头赞成。终于决定去花市,马车欢快地转了方向。

    大名府城毕竟是府城,主街道比玉林的主街道宽了一倍,街道两边的各式铺子门面也大,进进出出的客人着装打扮富贵的明显比玉林多。玉林镇路上人也多,但外来客商占了多半。

    书瑶姐弟照例扒着窗子往外看得津津有味,不过今天因为书杰在外面骑马,俩人谁也不愿意到另一边窗子,倒是便宜了同样也还是孩子的二妞。

    书杰一会儿听妹妹叫唤往她手指的方向看一眼,一会儿又回答弟弟的古怪问题,也不嫌烦,跟着弟弟妹妹乐呵。

    突然,书瑶的视线被前面一家铺子里刚走出来的姑娘吸引了,那姑娘一身暖洋洋的橙色衣裙,外罩同样橙色、镶白狐狸毛边的披风,满头乌发扎成许多细细长长的辫子披散在肩上,发顶正中系一条白色狐狸毛结成的发带,长长地垂着。

    脸?呵呵,看不到,戴着一白色薄纱面纱呢,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虽然看不到脸,书瑶却直觉那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而且年龄应该不大。

    就在那姑娘向不远处一辆绿蓬马车走去的时候,大街的另一头突然冲过来一匹飞奔的大白马,直冲那姑娘的方向,明显失控,街上所有人都呆了……

    姑娘呆愣在那儿,连哭叫都忘记了,姑娘身后几人全都掩住嘴巴,睁着惊恐的眼眸……

    说时迟,那时快,书杰一个腾空跃起,飞向那姑娘,一手揽住她,几个飞旋后落在白马背上,双腿一夹,空着的那只手在白马后颈一个刀手,白马四肢软塌下去,书杰又揽着那橙衣姑娘跃起,落在旁边的空地上。

    ……

    惊呆的人们回过神来,四周爆发出一片鼓掌声。

    跟着橙衣姑娘的那几人全跑过来,向书杰跪下:“多谢公子救了我们家主子。”

    书杰放下姑娘,待她站好后才松开手臂,“无妨,那白马再往前冲过来,在下的马车首当其冲,我的弟弟妹妹还在车上呢。在下只是一心想着阻止白马冲过来而已。”

    绿蓬马车上下来的一位中年美妇上下检视了橙衣姑娘一遍,才对书杰笑道:“这孩子倒是实诚,能如此疼爱弟妹的人会心善狭义也不奇怪,难得的是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身手和胆识。小公子,我们南宫府不会白受你这个恩情,请收下这个玉牌,以后有需要,只要拿着这个玉牌到大周任何一家“汇通钱庄”,会有人接待你,为你联系通传,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竭尽所能帮你。不过小公子,这个玉牌只能用一次哦。”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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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南宫淼

    书瑶和书文也下了马车,飞快地跑过来,书瑶拉着书杰上上下下地看,前前后后地转,一迭声儿地追问:“大哥大哥,你没有受伤吧?”

    书文则是崇拜得不得了:“大哥你好厉害哦!你刚才的动作好好看哦。”书文天天跟着大哥练武,更惊险的动作也看到过,一点都不担心,他大哥厉害着呢,这点小事哪里就能伤到了?

    那橙衣少女看到这一对漂亮宝贝很是喜欢:“双生子诶,你们长得好像!红袖,把我刚刚买的那对肩挎荷包拿来,给他们用最好了。”

    橙衣少女银铃般的声音把小书文直接迷倒了:“姐姐,你的声音好好听。”书瑶也在一旁直点头表示非常赞成,活了两世,这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只说话就能让人心情愉悦。书瑶真的很想看看面纱下的容颜,有这么好听的声音,相貌应该也是如仙女般美丽吧?

    橙衣少女被书瑶姐弟俩逗得更乐了:“你们的声音也很好听啊,来,这对荷包送给你们了,姐姐帮你们挎好。”边说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挎包给俩人挎好,因为书瑶二人披着大氅,还细心地将肩带从大氅里面穿过。

    肩挎荷包是专门给小童设计的,不是挂在腰间,而是用一条长背带挎在肩上,好看又好用,小孩子在荷包里多装一些小吃食也没有关系。

    书瑶姐弟这会儿背着的两个荷包是上等的杏色缎子做的,面上绣的都是双猫戏蝶图,只是猫和蝶的颜色不同。柳妈妈定睛一看,猫的眼睛都是宝石做成,蝴蝶翅膀上的纹路用金、银线绣制,荷包靠近底部的地方缝着一排5个小铃铛,实打实全是银的,叮叮当当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样的荷包随手就送人,还真是南宫世家诶!

    南宫世家以钱庄为主业,还涉及航运、纺织、酒楼、成衣铺等多个领域,名副其实的大周“首富”。有一种说法,南宫家受了风寒,大周的经济都要抖三抖,户部跟着打喷嚏。

    树大招风,为了保护南宫家的财产,经过几代家主的运作,南宫家有着一支连朝廷都不敢小视的势力。

    好在南宫世家历代家主都力挺坐在皇位上那个人(他们绝不参与夺位之争,摆出的态度就是:谁坐上去了,我就支持效忠谁,其它免谈),几代下来倒是与皇家相安无事。

    有趣的是,南宫家有一个明文规定,南宫家的女儿绝对不进宫,更准确地说,是绝不与皇家子弟联姻,而皇家也很默契地支持南宫家这一家规,各自心中有数。

    书杰也注意到荷包的奢侈之处,赶忙说道:“姑娘这荷包太贵重,舍弟舍妹心领了,实在不好……”

    “收下”俩字未出口,就被橙衣少女打断了:“这俩荷包比我的命还贵重么?再说了,我这是送给令弟妹,又不是送给你,东西再贵重都是死物,碰到合适的主人才有价值,我觉着这俩荷包就像是专门为令弟妹做的。你不让他们收下,我就丢了去。”

    “呃……”书杰愣住了,这是强买强卖?呃,不,强送强收?

    看着傻了的大哥,书瑶“噗哧”笑了出来:“谢谢姐姐!”虽然书瑶前世没有接触过南宫世家任何人,也没什么了解,但还是知道南宫家族是大周第一富豪家族,太小家子气地拒绝反而不好,何况人家已经放出“狠话”。

    “乖,不客气,我叫南宫淼,以后唤我淼姐姐就好,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啊?”南宫淼笑道。

    书文着实喜欢南宫淼,迫不及待地抢着答道:“我是夏书文,姐姐叫书瑶,哥哥叫书杰。”

    “咳咳,”书杰囧着一张脸,这个弟弟,人家又没有问他的名字了,报得那么起劲!

    书瑶暗笑,以后?他们的生活风牛马不相及,以后还会再这么巧遇上?呵呵,这位淼姐姐还真是爽朗大方,直接报出闺名来,还问他们的名字。

    书杰把刚才中年美妇塞给他的那块鎏金圆牌递给南宫淼。“咳咳,南宫姑娘,那就多谢了!谢礼已经收过,这块牌子你们就收回吧。”

    南宫淼撇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哪有人嫌谢礼多的?你这人真没意思。”

    “……”书杰再次愣住,怎么一对上这位南宫姑娘,他说什么都不对?听声音就一小姑娘,这么……呃……不讲理,“那,那我们就告辞了。”

    书瑶乖巧地跟南宫淼道别,书文也挥了挥小手:“淼姐姐再见,我们要去花市呢。”

    书瑶实在鄙视自己这个双胞胎弟弟,小小年纪这么好色,不,“好音”,一把好声音就把他给“迷”得七荤八素,什么都泄底了。

    那边南宫淼却是惊喜:“花市?我们也正要去花市呢,走走走,我们一起。书瑶、书文,你们跟我坐一辆马车。”

    书杰赶紧两手分别环住弟妹的肩:“南宫姑娘,……”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弟妹随便上别人的马车?还是刚刚才见面的陌生人。

    “啊呀呀,就你麻烦,知道你宝贝你家弟妹,我还能拐了他们不成?”南宫淼嘟囔道,“这样吧,我坐你们家的马车。”

    “淼儿你……”中年美妇也是轻呼出口。

    “好嘛,珍姑姑,反正都是去花市嘛,而且这个夏书杰功夫这么好,有他在旁边护着,他们家的马车绝对安全”南宫淼拉着中年美妇的手撒娇。

    书杰顿感额前无数条黑线落下,这是拿他当免费保镖?

    书文却是非常欢迎:“好啊,好啊,我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淼姐姐,你就可以一直看着我大哥,就不怕了。”

    无数条黑线在众人额前落下,一直看着?一个车里,一个车外,成什么了?

    “小书文----”爽朗的南宫淼也终于害羞了,轻轻跺了跺脚,牵着书瑶的手就往夏家的马车快步走去,幸好有面纱挡着,别人看不到她的脸。

    中年美妇轻叹一声,宠溺地笑笑,让红袖跟上南宫淼,自己带着其他人上绿蓬马车去了。

    书杰点了一下书文的额头嗔道:“快上车!不要再乱说话,否则我们就不去花市,直接回玉林。”

    书文煞是委屈:“我说什么了?哪里有乱说话?”到底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咕哝了两句赶紧闭嘴。不过淼姐姐坐他们家的马车,他还是极高兴,很快把委屈抛之脑后。

    靠书杰这边窗的位置还是书瑶占据了。

    ……

    大名府城的花市果然名不虚传,很大,花的品种也多,就像走进一个大花园。

    南宫淼直奔卖茶花的区域,那位“珍姑姑”笑道:“淼儿自小就迷茶花,快成茶花痴了,长辈们到处搜罗珍贵品种的茶花给她做礼物,上个月刚收了一株金茶花,美得不行。”

    话音未落,就听到南宫淼惊喜的声音:“绯爪芙蓉!”

    让南宫淼惊叫的是花档角落的一株红色、白斑、黄蕊的大朵儿茶花,可惜那花像生了病似的垂着脑袋,叶片也耷拉了。

    档主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半老头儿,倒是很实诚:“这花出了毛病,养不活的,所以挪到这角落来了,我们的伙计看花儿还在,所以还没有舍得扔掉,能看几天是几天。”

    南宫淼沮丧极了:“几个月前舅舅送了我一株,可惜半个月就蔫了,这花忒娇贵了,又很少能寻到。”

    档主深有同感:“可不是?虽然每一批购进的茶花,茶花园都会给我们一定的损失补偿,但像绯爪芙蓉这些太精细的品种,我们也不怎么敢进,否则亏损太厉害。”

    书杰也很想要一株“绯爪芙蓉”,指着自己看好的一盆状元红,一盆金茶花问道:“我买这两株,掌柜的可否将那盆‘绯爪芙蓉’送给我。”

    档主一看书杰挑的花,就知道是个很懂茶花的行家,这两株是今儿才进的货,是整个花档最贵的两盆花,也是娇贵易损的品种。遂笑道:“小公子懂茶花,我也不多说了,这两株也是娇贵的主,我也是第一次从南边直接进的,可多数客人不识货都嫌贵,搁在我这还真担心养坏了要亏损。小公子若一起买去,我给小公子让半成利,再送你一株别的品种,你自己挑。那盆‘绯爪芙蓉’您想要也拿走,否则独独送一株快死的花,我还真觉得亏心呢。”

    书杰高兴道:“那感情好,就再送我一盆白宝珠吧。”白宝珠虽多见,不怎么名贵,但书杰喜欢它的花型,白色的现在孝期摆放在卧室、书房都无妨。

    说着拿出一张银票给档主。这间花档每盆花旁边都标了价格,书杰懂茶花,又在张财恕的云园呆了大半个月,知道这些价格都挺实在,尤其档主再给他让了半成利,就真划算了。再加上那株绯爪芙蓉和白宝珠,呵呵,书杰暗叹捡了个大便宜。

    状元红和金茶花正巧南宫淼有,也不嫉妒书杰,只是对那株绯爪芙蓉撇了撇嘴:“这都快死了,白拿也没意义。”

    书文得意地昂起脑袋:“我大哥养茶花可棒了,年前还救了一株快死的茶花呢,比这株蔫得还厉害。”好在这次他没有得意忘形地说出十八学士的事。张财恕被赵家陷害的事让聪敏的小书文记忆深刻。

    “真的吗?”南宫淼惊喜地看向书杰:“这株绯爪芙蓉救活了可不可以卖给我?”

第75章 谈论

    “我又不是卖茶花的,”书杰淡淡回道,这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是这么想当然的吗?

    “你……这……”南宫淼水蒙蒙的大眼睛里有尴尬,还有委屈,可是想想也是,人家又不是养花来卖的,自己喜欢的花好不容易救活了,又怎么舍得卖给别人?

    书杰虽然看不到南宫淼脸上的表情,但见到那双眸子好像要嫡出水来,没来由地有点不忍心,暗道还是刚才那样神采飞扬的好。心里想着,嘴巴就不由自主地说道:“除非以后再扦插一株。”

    沮丧的南宫淼顿时又“飞扬”起来:“真……真的,你愿意扦插一盆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欢快的南宫淼和那双满是喜悦的亮晶晶的大眼睛,书杰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心里暗嗔:这么大的姑娘,怎么还跟我家瑶儿一样!

    不等书杰开口,南宫淼又急切地交代道:“你们住在玉林县对不对?玉林也有‘汇通钱庄’,我明日到了玉林会让人交代那边的掌柜,到时候你把花送到钱庄就可以了,他们会安排送到京城。”

    南宫淼一行这次是从晋州老家去京城,因为护送她进京的六叔要在大名府城办点事,她也正好想给她娘挑选一盆牡丹花做生辰礼物,才在这里多呆一日,明日就要经过玉林继续赶往京城。

    书杰面无表情:“好,扦插成功了,我就送去。”

    书瑶暗叹,除了面对她和书文,大哥还真是“冷”啊!才十五六岁嘛,成日里那么严肃做什么?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南宫淼得了承诺,光顾着开心了,哪里在意书杰的黑脸,而且从她第一眼看到书杰起,那张脸就是没有表情的。

    在花市逛了一圈,书文看中一个小盆景,柳妈妈要了一盆兰草,书瑶则挑了一株菊花。

    那菊花枝干尺余长,花径如掌,花色如墨,透着一股自然天成的飘逸和清绝,惬意舒缓、凝重不失活泼,书瑶一见就爱上了那种神韵。

    档主介绍说这叫“墨菊”,是菊花中的珍品,整个花市也只有他们这个花档有两株。

    付银票的时候,书文好奇地指着柜面角落散开的油纸包问道:“这是什么花的种子?”

    档主瞄了一眼:“这不是花,是番邦进来的一种水果的种子,叫什么火龙果。那东西很好吃,我们这里没有,听说在京城卖得可贵了。可惜很多人试了都种不起来,成活不了。”

    火龙果?书瑶前世在威远侯府吃过,都是番邦过来的,一颗好像就要几两银子。如果把种子放到红木箱增增灵,再用增灵过的水浇灌,不知道能不能种活?

    这样想了想,书瑶张嘴问道:“掌柜伯伯,这种子可以卖给我们一点吗?”

    书瑶姐弟长得好,装扮贵气,可爱有礼,又是龙凤胎,看着就讨喜,加上买了一株昂贵的墨菊,档主本来就想送他们点什么,一听这话,很干脆地点头:“喜欢就都拿去玩吧。”这半包种子是他侄儿厌弃了,随手丢在这儿的,小孩子好奇就给他们玩呗。

    “谢谢掌柜伯伯,”书文喜滋滋地把油纸包包好,递给书瑶。好吃的水果诶,他喜欢。至于种不种得成,小书文还没想那么多,呵呵。

    再次回到花市入口,最颓丧的就是南宫淼,花市里能找到的珍品牡丹,她娘都已经有了,她一心想找的“瑶池春”却是找了半年都没找到,一心指望这个花市,结果也没有,很是郁闷。想想一个月后她娘也会到京城,再找不到,她准备给她娘的惊喜就没有了。

    书瑶安慰道:“姐姐别急,我听念儿姐姐说,京城的‘法门寺’有一个牡丹园,虽然小,但珍品不少。”书瑶前世最喜欢牡丹,威远侯夫人姚雪兰去法门寺上香时曾经带书瑶到牡丹园观赏了一番。当然,那个牡丹园不公开对外,不是所有的香客都能进去,但是像南宫世家这样的大香客绝对是由机会看到的。

    柳妈妈也知道这事:“法门寺的明悟师傅掌管牡丹园,他擅长栽培牡丹,你可以去求求看能不能匀给你一株或者帮你再培植一株。”

    “好的,好的,谢谢小瑶儿,谢谢柳妈妈。”南宫淼又高兴起来,有方向就好,他们南宫家每年都给法门寺捐了大量的香火银子,要求购一株花应该不是难事吧?扦插一株也行啊。

    要各自上马车了,南宫淼突然又回头看向书杰:“夏公子,我等着你的‘绯爪芙蓉’哦。”

    书杰淡淡“嗯”了一声,转头将正在向南宫淼挥手道别的弟弟妹妹抱上了马车。还暗自腹诽,才这么一会儿,自家弟弟妹妹的小魂儿都给那位南宫姑娘勾走了,那么亲热,让他看了都泛酸。

    南宫淼上了自家绿蓬马车,还笑眯眯地往窗外看,向书瑶姐弟挥手。一旁的红袖笑道:“姑娘与那对龙凤胎倒是有缘,可是你把两个荷包给他们了,给两位表姑娘的礼物怎么办?”

    南宫淼不屑地瞥了撇嘴:“随便再买个什么就是了,那俩丫头,直接给她们两个金元宝包准最开心。”

    红袖噗哧一笑,自家姑娘从来就不喜欢那对双胞胎表妹,刚才买那俩荷包时还直嘀咕给那两姐妹真是暴殄天物,可是自己看着又喜欢就买下了,没想到刚出门就给荷包找到了正主。

    南宫昱珍笑着点了一下南宫淼的前额:“这孩子,从哪学的,说话这么损?”

    南宫淼笑倒在南宫昱珍的怀里:“难道不是吗?我就没见过比她们更贪财的小姑娘,才十岁而已,简直钻到钱眼里去了,看到什么都想要。你看看这次,京城的宅子才刚弄好,我们都还没住进去呢,她们娘仨倒是颠颠地从蜀地直接跑去了,生怕不给她们留院子似的。”

    南宫昱珍轻叹了口气,勾了勾唇角。

    南宫淼口里的“娘仨”是她娘,南宫府当家夫人许氏的庶妹和她的一对双生女儿楚可心、楚可人。三年前,小许氏的夫君病死,夫家公婆早就仙逝,叔伯妯娌不善,小许氏就带着女儿投奔嫡姐南宫大夫人。

    许氏的娘家兄弟姐妹不多,除了一个嫡亲兄长就这个庶妹了,见她们孤女寡母的可怜,也就热心地收留下来,心想三母女也花费不了什么。

    小许氏母女刚开始还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慢慢地被南宫家的富贵闪花了眼,要求越来越多,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楚楚可怜、好像被谁欺负虐待了的模样,以博取同情,得到更多。

    见多了她们的眼泪,南宫淼从最初的同情,到后来看到她们就犯晕、就烦。

    年前,小许氏母女回蜀地处理亡夫在蜀地的一些产业,然后竟然迫不及待地直接从蜀地去京城新南宫府,也不先去晋州同嫡姐会合。

    南宫昱珍对小许氏的作为实在不屑,但她自己也是寡居回到南宫府的庶女,还是没有子嗣的寡妇,虽然大哥一家对她很好,侄女南宫淼更是从小就依恋她,她还是十分谨慎,不想给人反客为主的不好映像。因此,对小许氏母女的事,她从来不愿多言。

    南宫淼也不喜欢提到那仨母女,很快转移了话题:“珍姑姑,你说瑶儿三兄妹是出自什么样的府第?看他们的气度、服饰、还有那马车都不像普通人家,嗯,连那位柳妈妈都是不一般的。还有啊,他们买的花也都是珍品。可是,瑶儿又说他们家做豆腐卖,到玉林一问夏家豆腐就可以找到他们。”

    南宫昱珍笑道:“人不可貌相,很多普通人家出来的人气度并不比世家子弟差。不过,我刚才注意到书瑶姑娘的披风上有宫里出来的标志,就跟上次宫里给你大哥大嫂赏的那两件鹤氅上的一样。”

    “嗯,”南宫昱珍停顿了一下,“还有他们的衣物虽然贵气,但都素淡,柳妈妈说他们是来大名府城参加寿宴的,正月里,还是参加长辈的寿宴都穿得这么素淡,只有一种可能,应该是有大孝在身。”

    “啊?不会吧?那多可怜?”南宫淼低呼,书瑶姐弟还那么小,不论是没了父亲还是没了母亲,都是很悲惨的。难怪夏书杰那么紧张和呵护自家弟妹,长兄如父嘛。

    南宫昱珍也想到了这点:“你看那夏公子,自己也不过十六七岁吧,却比一般同龄的人稳重多了,对他弟弟妹妹就像父亲对孩子一样百般呵护,逛花市的时候,两手牵得多紧?一边付银票,一边还盯着弟妹呢,就怕他们走远走散。”

    红袖也道:“可不是?不过那两个小的也乖巧,好像都很依赖他们大哥。兄妹三人的感情真好。”

    南宫淼脑海里再次映出那个年纪不大却清冷的夏书杰,突然发觉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对着书瑶和书文说话的时候却是那么温和,有时还带着宠溺的微笑。有那样一位哥哥,真好!

第76章 上学

    正月十五,本来是个欢乐的日子,夏府二房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怎么可能呢?那花都成那样了,赵玉发还动了手脚,怎么可能救活?”夏霖昂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不只他,就是那赵玉发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明明是个死局,却硬生生被张财恕盘活了。

    按照赵玉发自己弄的契约,现在他不仅得不到云园,还要赔上赵家的瑰丽园。更让他呕血的是,白白给了张财恕一个攀上景王爷的机会。

    谁都没有想到,那景王爷正好要到玉林附近,竟然心血来潮亲自来接他的那株“点绛唇”。赵玉发一脸忠诚地向景王爷禀报说张财恕自诩能力出众,与他打赌能让那株点绛唇比之前更美丽,他为了给王爷惊喜,让王爷更满意,把花儿送到张财恕的云园去了。

    本来景王爷是要在驿站坐等人家把点绛唇送来,一听这话兴致大起,站起来就兴奋地要去云园。

    赵玉发一路上既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不仅能得到垂涎已久的云园,还能看到张家被震怒的景王爷“整治”,同时也有一些担心王爷暴怒之下会“牵连”到他,毕竟,当初申请这个差事的是他们赵家。

    一行人到了云园,接到消息的张财恕带领云园一众人在大门口跪迎,大管家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株生气盎然、千娇百媚的点绛唇跪在张财恕旁边。

    景王爷见到花儿果真比在南方时长得还好,大喜之下连声赞叹,还亲口邀请张财恕参加王府在下个月举办的赏花宴。甚至突发童心,乐呵呵地要为张家和赵家的“赌约”做见证人。

    赵玉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口血堵在心口下不去、又不敢吐出来。满脑袋只有“怎么可能”四个字,想多了情不自禁就说出了口:“怎么可能?这是原来那株吗?”

    张财恕还未出声,景王爷先不高兴地皱着眉:“怎么不可能?本王一直养着的花。本王还能不认得?这花盆上、枝干上都有本王做的特殊记号呢。愿赌服输,大男人怎么连这点气度都没有?本王最看不过那些输不起耍赖的人。”

    吓得赵玉发赶紧跪下求饶:“没……没……没耍赖。”

    景王爷也不再理睬赵玉发,兴致勃勃地拉着张财恕谈论养花之道,张财恕对茶花培育技巧和见识的精通让他啧啧称道。

    有景王爷这个见证人,赵玉发不敢赖账,又不敢上门求张财恕(那份赌约是他设计张财恕的),只好让夏霖昂去说合,以六万两银子买下自己的瑰丽园。

    张财恕没有见夏霖昂,大管家一口回绝:“一株花,他赵玉发的赌约中就要我们赔3万两。现在整个瑰丽园只六万两。他赵家这么看不上自己家的瑰丽园?”

    其实张财恕真心对赵家的瑰丽园没有兴趣,他的云园已经足够大,没必要再弄一个。培植茶花。重要的在于精,而不在于多。最后大管家给了一口价:十万两。

    赵玉发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自然不肯舍弃瑰丽园,咬牙凑齐了十万两。而夏霖昂因为说合不力,他的茶花铺子不再享受瑰丽园给的特殊优惠。说好送给他一个精通养花的伙计也没有了,还受尽赵家的冷遇。

    夏霖昂把俞氏嫁妆田换来的银子都投入茶花铺了,没有特别优惠,自己对茶花又根本一无所知,做下去就等于砸银子,厚着脸皮求助张财恕无果。只好关了铺子。其间的损失让俞氏着实哭闹了一番,而兴灾乐祸的周氏则是大大出了一口气,生怕二房又撺掇老太太不肯分出去。抢先到族里说了分家的事,随之而来的就是夏府的一场大闹腾。

    夏府里两房争银子,书瑶家的院子里,书杰和张财恕也在为了银子争执。

    张财恕坚持要将赵家的十万两银票给书杰三人,他认为书杰救了那株点绛唇。为张家保下了云园,还避免了景王爷的怒火和降罪。甚至让自己攀上了景王府,书杰三兄妹带给他们张家的福气已经太多了,他哪里还能再藏着那银票?

    可是书杰不肯收啊,他已经得了云园三成的份子,说什么也不肯再收那么多银票。

    最后,在夏若云和柳妈妈的调解下,二一添作五,两家各一半。

    本来就疼爱书杰三人的夏若云,在知道“点绛唇”事件的真相后,更是把三个侄儿侄女疼到心坎里,想着书杰能收下一半就好,身边有充足的银子好办事。而另一半,她和张财恕可以先帮他们存着,等他们长大后,嫁娶都少不了银子。

    在夏若云和张财恕心里,现在书杰三兄妹的唯一嫡亲长辈就是他们这对姑姑姑父了,他们以后自然要为三人考虑、甚至张罗亲事。

    过完十五,书文考进玉林县最好的启蒙学堂“祥林幼学”,开始了每天由大哥接送的学堂生活。而书瑶也开始到徐府学习。

    徐府请的先生是两位女先生,教琴棋的莲居士和教书画的罗娘子,俩人看起来都是柳妈妈一般大的年纪,三十四五岁左右。

    莲居士一身素衣,气质清冷,透出淡淡的冷傲。据说,她年轻时曾经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尤擅琴棋,不料红颜薄命,还未过门,未婚夫被山匪杀害。莲居士自己将发束起,吃斋念佛,受戒为居士,为未婚夫守望门寡,一时间传为佳话。几年前,莲居士的父母均过世,她不愿意寄居在兄嫂篱下,就回到他们家在玉林县的祖宅,并在大户人家做起了教导闺秀琴棋的先生。

    不知为什么,书瑶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位莲居士对她的敌意和不善,眼底带着不屑的厌恶。真是很奇怪,前世今生,她们都没有见过啊,完全不认识,也没听说过自己的父母与什么人有过过结。

    与莲居士相反,罗娘子却是一个面容温和、气度和蔼的女子,一身青衣,简单的发髻上插一根银簪子,虽然朴素,但由内而外的书卷气为他增添了一份优雅。

    罗娘子出身书香世家,早逝的夫君是她父亲的学生,生前是大名书院的先生,夫妻俩人感情非常好,曾经共同出了一本诗册。罗娘子精于书画,尤其擅长柳体字和山水画

    夫君过世后,罗娘子带着一儿一女回到玉林镇,后来因为朋友邀请开始以自己所长给闺阁小姐做书画教习。

    因为自己的儿女也才十几岁,罗娘子很喜欢小孩子,也喜欢做教习。就如此刻,面对着四位新学生,一脸的笑容和蔼温煦,还特别关照年纪最小的书瑶:“你先跟着三位徐姑娘一起学,吃力了告诉我,我再抽时间单独给你讲一遍,也不耽误其他人。”完全没有因为书瑶不是徐家人、只是在徐府“借读”而轻视她。

    徐念儿力挺书瑶:“瑶儿妹妹很聪明,她已经跟着她大哥学完《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了,妹妹的柳体字也写得很端正,她每天都要临摹五张大字。冰儿和秀儿才刚学过《三字经》呢。”

    徐冰儿和徐秀儿是念儿的堂妹,徐家二房的姑娘,今年分别是九岁和七岁,听到念儿的话脸颊微红,看向书瑶的眼神都复杂起来。

    莲居士则是似不经意地瞥了书瑶一眼,快得让人注意不到,除了因为红木箱灵气的浸润五感特别灵敏的书瑶。

    只有罗娘子惊喜道:“是吗?真是个好孩子!正好,一会儿开始学习前你们每个人都先写一篇字给我看看。”这孩子才六七岁,已经学完了三本启蒙教材,真不错!那双小鹿般纯净的大眼睛看着就充满灵慧之气。

    刚走进来的徐老夫人也笑道:“这孩子三兄妹都聪慧,父母优秀,孩子也一个比一个强,还请二位先生多费些心,她们四人就交给先生了。”

    莲居士半垂的眼眸有嫉恨闪过,不过很快收敛情绪,与罗娘子一起屈膝向徐老夫人行礼:“应该的,老夫人客气了。”

    俩人与徐老夫人谈定,念儿四人单日上午跟罗娘子学书画两个时辰,双日上午跟莲居士学琴棋,下午就不开课堂了,各自练习,或者学习规矩礼仪、女红、烹调等其它技能。

    今日正好是单日,学书画的日子,罗娘子首先让四人默写一段《三字经》,指定了较难记的一个段落,以查验她们的书法底子和对三字经的熟悉程度。

    书瑶前世记性就好,今世有了灵气滋养,简直就是过目不忘,但自己是寄读的客人,为了不要太抢主家姑娘风头,惹人不快,特意留了一个小疏漏,将一个词写错了。

    不曾想,当四篇字摆在罗娘子和徐老夫人面前时,俩人都一脸赞赏地看向书瑶,徐老夫人直接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去吧京城里刚送来的那个番邦的什么玻璃小镜子拿来给瑶姑娘,就当作奖励了。四人中瑶儿年纪最小,字却最漂亮,虽然错了一个词,但小小年纪能把这一段默出来已经很好了。”

    念儿的字也秀气,但略逊一些,默的文倒是没有错处;

    冰儿的字只能说还算端正,但是有两句话没有默写出来;

    秀儿最糟糕,只默出一半。

    ps:

    感谢“紫铯、蔷薇”书友的平安符!感谢hies书友的粉红票!谢谢啦!另外,晚上的正更推迟一些啊,21:00左右。

第77章 打架 (今日正更)

    玻璃镜子?徐冰儿、徐秀儿的眼里满是羡慕和妒忌。徐大人派人从京城送来一批礼物,把年前收到的年礼中那些稀奇物件都送回来了。其中有两块圆圆的小镜子,据说叫玻璃镜,清亮明晰,比铜镜照得清晰多了。徐老夫人当即将其中一块给了念儿,另一块一直放着,因为孙女外孙女侄孙女众多,也不好没有由头地就随便给哪一个。这下倒好,直接给了书瑶。

    念儿自是高兴,她那天拿到镜子,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果能把另一块给书瑶就好了,只是她也知道家里有一众堂姐妹表姐妹,还真不好跟祖母开这个口。

    这会儿祖母干干脆脆将那块玻璃镜子奖励给书瑶,徐念儿比书瑶还激动。

    书瑶前世在威远侯府也见过玻璃镜子,知道那是多么好用和难得的东西,当下高兴地接过来,并向徐老夫人行了谢礼。前几日,金喜达也从京里送了一些好东西过来,让柳妈妈以书杰三人的名义送到徐府。

    当然,即使是这样,如果书瑶知道自己手上的玩意儿是徐府唯二的两块玻璃镜之一,身旁的两位徐姑娘都没有,一定不会那么利落地收下。

    上午的课堂结束,书瑶同念儿一起回到念儿的院子用午饭和休息。念儿的院子里专门为书瑶和柳妈妈收拾出了两间屋子。

    看着她们的背影,徐冰儿和徐秀儿不自觉地用牙齿咬住了自己的唇。徐老夫人偏疼徐念儿,有跟宫养嬷嬷学习的机会,只顾及念儿,都没有考虑到她们。秀儿是庶女也就罢了,冰儿这个二房嫡女也这么被忽视真的很愤懑。她倒不是多喜欢学规矩礼仪什么的,只是娘说了,以后谈婚论嫁时,跟宫养嬷嬷学习过的闺秀在同等条件下总是倍受欢迎。

    现在徐老夫人又宁愿把那块玻璃镜子给孤女书瑶也不给她这个嫡孙女,徐冰儿的下唇被自己咬得鲜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因为今日是书瑶开始到徐府学习的第一日,早晨书杰又送书文去学堂了,便在下午来接书瑶时拜访问候徐老夫人,为书瑶在徐府寄读一事郑重表示感谢。

    徐老夫人看着气宇轩昂、有着超乎同龄人沉稳气质的书杰,再次暗自感慨,没有爹娘的孩子早当家!书杰不但自己如此优秀,还把弟弟妹妹教得那么出色。有这样一个长子,夏霖轩夫妇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徐老夫人甚至在心里把自家那些与书杰年龄相配的几个晚辈姑娘都梳理了一遍,书杰本身优秀,又有金舌头的关照,前途不可限量,无疑是考虑婚配的好人选。

    书杰自然想不到徐老夫人的思维已经跳跃到他的终身大事上,诚挚致谢后也不好意思多打扰,带着书瑶告辞了,他还要去学堂接书文。

    书瑶跟书杰撒娇,要一起去接第一天上学堂的弟弟,说想看看书文的学堂大不大,好不好。书杰拗不过书瑶,想想再过两年书瑶大些,受到的拘束会越来越多,想去哪里都没有那么便利了,不再忍心拒绝,便让柳妈妈先回家,自己带着书瑶去了“祥林幼学”。

    “祥林幼学”因为名气大、教学质量好,收的束修以及各项费用都不低,又有好几个大商家的资助,真正是财大气粗,整个学堂看起来就很大、很豪华,却不俗气。学堂大门口墙面上的巨大雕刻画像特别有气势,很能吸引路人的眼球。一边是本朝最出名的寒门状元许博恩的人像,另一边是画得活灵活现、激动人心的“鲤鱼跳龙门”。

    此时大门外已有不少等待着的马车,多是富贵人家的妈妈、大丫鬟、或者贴身小厮来接各家小少爷的,不少人手上提着油纸包着的点心或玩乐的小玩意儿,甚至还有小厮拎着装蛐蛐的小竹筒。

    “祥林幼学”规矩严,不能带书僮、不能带零食和小玩意儿,中午不能回家,必须在学堂的餐厅统一用午餐。

    “咚咚咚---”,钟声敲响,学堂大门敞开,穿着统一果绿色衣服、提着文具篮的学童们纷纷拥了出来。接人的人们赶紧睁大眼睛,寻找自家小主子。书瑶也紧张地踮起脚尖寻找书文的身影。

    可是,一拨拨的学童离开,却始终没有看到书文出来。门口的马车也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小厮拎着蛐蛐筒的那家。

    书杰急了,带着书瑶到门房那里报上书文的名字、班号、和学员编号。“祥林幼学”分为桃、李、芬、芳、四个班,书文刚进学堂,分在最初级的“芳“班。

    门房查了名册,同意放书杰进去寻找,但书瑶不可以进,只能在门房等。

    书杰不放心让书瑶一个人在门房,又担心书文,连声央求门房让他带着书瑶,书瑶正想跟大哥说自己会乖乖坐在门房等他们,就看见书文跟一个高他一个头、胖胖的男孩勾肩搭背地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三个男童。几人都是一身的尘土,有的头发上还沾着枯草树叶,那个胖男孩发髻都歪了、散了,脸上也脏了,狼狈得可爱。

    书文看到大哥和姐姐,连忙跑了过来,而拎着蛐蛐筒的小厮则慌慌张张地快步走到胖男孩面前,公鸭般的声音囔囔着:“三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欺负你了?”

    与此同时,书杰也在严厉地问书文:“文儿,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出来?还弄得一身灰?”

    书文小声道:“跟钟嘉义打架了。”

    书杰还没来得及进一步问,拎蛐蛐筒的小厮却是耳尖,直冲过来就想揪起书文的衣领,被书杰抓住了手臂。

    小厮吃痛,挣扎着叫道:“放手!敢打我们家三少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位叫钟嘉义的胖男孩大声喝道:“长胜,你敢对我兄弟无礼,我就让我娘罚你去倒夜香!”

    长胜愣住,兄弟?不是刚打架了?啊,不对,他们刚才出来的样子哪有半点刚打完架的态度?是他听岔了?

    书杰也是倍感奇怪,再次看向书文:“怎么第一天就跟同窗打架?你是来学习的还是来打架的?大哥跟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钟嘉义赶紧囔道:“不要骂我兄弟,是我先欺负他的,要骂就骂我。你是我兄弟的大哥,听说他的功夫都是你教的,你那么厉害,我特许你可以骂我。”

    ……???兄弟?欺负?打架?找骂?这都什么事儿?书杰一头雾水,长胜则是张大了嘴、一脸见了鬼似的搞笑表情。

    “钟嘉义,你们先走吧,我跟我大哥解释。”书文对胖男孩说道。

    钟嘉义想了想点头应下,转身才走了几步又一脸担心地回过头:“书文的大哥,你不要怪书文,都是我不好,我们现在已经桃园结义,是结拜兄弟,以后都不会再打架了。”

    跟书文、钟嘉义一起出来的那三个男孩也点头作证:“是的是的,他们俩已经结义,以后都是我们的老大。”

    老大?书瑶“噗哧”一声笑出来,这几人看上去应该都比书文大吧?看看几个人都是狼狈样,书文相对是最齐整的了,不会这几人都被书文打了吧?

    钟嘉义听见脆生生、好听的笑声,看向书瑶:“哇,怎么这么像?你是我兄弟的双胞胎妹妹么?那你以后便是我妹子了,谁敢欺负你我就揍他。”这才是女孩儿嘛!娇娇嫩嫩的,笑声都好听,甜甜的。他刚才怎么会觉得书文是“小白脸”、像小姑娘呢?他妹妹那样的才是真正的小姑娘呢,看着就让人高兴。

    书文抢声答道:“她是我姐姐。”

    “姐姐?不像。”钟嘉义愣了片刻,“没关系,那不还是我妹子?”说着夺过长胜手上的蛐蛐筒就要递给书瑶作见面礼,突然想起自己府里的那些个姐妹表姐妹的都怕蛐蛐,又将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今天没带什么好玩意儿,下次再给你见面礼,书文的我也先欠着呢。”

    书瑶哭笑不得,谁要他一个小破孩的见面礼了?

    待钟嘉义等人都走了,书杰拿出帕子将书文身上的尘土轻轻拍去,才一手一个牵着弟妹走回去,一路上听书文讲“打架”的经过。

    原来书杰所在的“芳班”集中了5至10岁的学童,并不一定都是今年新进的。相反,0名学生中,新进来的学生只有5人。

    钟嘉义今年8岁,因为个子高大、家里又有一定势力,是“芳班”的老大,很是霸道,但讲义气,“芳班”的学生多数都是他的小弟,尤其刚才那三个人更是他的忠实跟班。

    今天书文第一天入学,本来与钟嘉义没有冲突,谁知先生问了一个问题,钟嘉义答不出来,而书文正好听书杰说过,答得很流利,被先生表扬了一通。这让钟“老大”觉得很没面子,欺负书杰年幼,又是新人,快放堂时故意找茬,将书瑶给书文绣的笔袋子扔在地上,还用脚踩,结果就大打了一场,三个小跟班都上阵帮忙,四人打书文一人。

    书文是真正学武的,而那四人都只是乱打乱踢,战局自然可以想象……

    不打不相识,被打的钟嘉义竟然反过来要与书文结拜,两人还在学堂后园子学桃园结义,跪拜了天地,像模像样地说了誓言。

    “钟嘉义是那个什么揽月轩的少东家。”书文说道。

第78章 要买院子

    “揽月轩”的少东家?书瑶虽然不知道揽月轩东家的真实身份,但还是知道那是一个有大背景的人物。姓钟?书瑶在脑海里梳理着前世的记忆,在威远侯府住的时候,他听说过不少大世家大家族。

    突然,“忠国公府”四个字呈现出来,是吗?会是忠国公府的吗?忠国公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正是姓钟。只是书瑶对皇后娘娘和忠国公府知道的甚少。

    书文接着说:“钟嘉义是去年十月份才从京城来玉林的,今年十一二月就会回京城去。他说以后我要是去京城玩,就住他们府上。”

    书杰笑道:“和同窗保持友好关系就好,那位钟少爷家里一定不简单,称兄道弟也就是你们小孩子家玩玩罢了。”看李掌柜的气势和言语,“揽月轩”的后台极硬,东家一定很不简单。他们三兄妹只是市井孤儿,盲目攀附那样的人家,带来的可能就是灾难。

    书文“嗯”了一声,懂事地点点头。他们的娘甄子柔以前就经常说小户有小户的欢乐,大户有大户的烦扰,大户人家有很多争斗和不好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够搞懂的,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书文不是很明白,但是他也知道他娘以前就是在那个什么慕容尚书府被欺负了好多年,还差点丢了性命。

    兄妹三人边小声说笑边走,很快就到了西塘街,没走几步就遇上了冬生。

    小冬生一脸紧张:“杰大哥,阿文,你们那两个什么叔伯又来了,还有一个脸凶凶的老太太。”

    三人一眼望去,自家院子门口果然停着一辆马车。

    走进院子里,靠着院墙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棕褐色缎面薄袄的老太太,一边站着一个大丫鬟,另一边的椅子上坐着夏霖宇,夏霖昂则在杂物房那边踱来踱去、左瞧右看。不过桂花树下伏着的小乖虎视眈眈地盯着,四人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动作。

    书杰拉着弟弟妹妹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四老太太。”祖父夏知翰在族里排行四。

    夏老太太还端着脸在那等书杰三个行大礼呢,没想到等来的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晚辈礼和淡淡的一声“四老太太。”以前书杰有跟着夏霖轩进夏府见过夏老太爷和夏老太太,都是称呼“祖父祖母”。

    可是现在,无论是书杰的语气,还是三兄妹的表情,都满是疏离。

    夏老太太面子上挂不住,正要说什么,书杰接下来的话让她被自己噎得直咳嗽:“四老太太,好歹您也是族里的长辈,下次过来之前还是先让人知会一声才好,这样坐在院子里等多辛苦。”

    夏霖宇责备地说道:“杰哥儿,听说你送书瑶去徐府学习了,真是不懂事,这点小事怎么好去麻烦徐老夫人?让书瑶到府里跟晴儿几个一起学习就是。”

    书杰一脸好笑:“三伯父,你们府里什么时候也请了先生吗?不过瑶儿跟徐姑娘要好,还是让她去徐府吧,毕竟是金叔叔与徐老夫人年前就谈好的事,金叔叔也备了礼送去。”

    “……”夏霖宇语塞,这几年的夏府哪里有闲钱给姑娘们请什么先生?早年请了一个,教了一年就辞掉了。夏书晴聪慧,又有卢妈妈教导,琴棋书画倒也都知道一些。至于夏书琳,一个庶女学不学的无所谓,过几年嫁出去就算。

    周氏让他叫书瑶去夏府学习,其实不过是想让书晴倒过来跟着柳妈妈学习罢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对外声称书晴接受过宫养嬷嬷的教导,还可以说书瑶他们跟嫡伯父家很亲近。

    周氏自以为聪明地扒拉着自己的算盘珠子,就是不记得书杰三个从来没被他们算计成功过,而且人家柳妈妈也不是吃素的。

    夏老太太皱了皱眉,口口声声金叔叔,是要拿金喜达压他们吗?

    不过夏老太太毕竟做过十年的永平侯世子夫人、两年多的侯夫人,又多年不管庶务,不像周氏那样已经完全被庶务、琐事和银子“丑化”了,顾不上形象问题。

    夏老太太无声地用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紧紧盯着书杰三人,似乎想以自己的“威严”压迫他们屈膝于她这个嫡祖母脚下。流着丫鬟血的小贱种,凭什么堂而皇之地站在她面前?他们本该是她和她儿孙的奴才!现在却那样得意那样嚣张!书杰的那声“四老太太”听在她耳里带着无比的讽刺和挑衅。可恨的是,米已成粥,族谱都已经改了,他们现在确实只是族亲,闹起来也只能丢夏府的脸。

    何况,前有一只白虎盯在那,侧有宫养嬷嬷柳妈妈坐在一边“专心”刺绣,她连提高声音都不敢,只好用眼神施威。

    书杰三人好似都没有注意到夏老太太的眼神,书瑶忙着跟从屋子里冲出来的火火打招呼亲热,书文给夏老太太行过礼后就转身让大妞帮他备水洗澡,打架打了一身灰,加上汗水黏着,真是很不舒服。书杰则是平静地看着她:“四老太太和三伯、六叔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

    “咳咳,”夏霖昂迫不及待了,“你们祖母最近身体不好,……”

    “我们祖母?谁啊?”书瑶一脸好奇,“哦,六叔你是说四老太太吧?”

    “咳咳……呃……四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好,我们找了一个高僧算了一下,说是要找一处靠近闹市的小院调养,说是接近地气人气。高僧还给我们指了方向,你们这个小院是最合适的。杰哥儿,四老太太毕竟是你爹的嫡母,你们总要替你爹表表孝心。”

    “你又想来抢我们家的院子?”书文敏感地叫起来,小乖立刻冲过来挡在书文身前。

    夏老太太几人吓得面无血色、瑟瑟发抖,却又不敢喊出声,他们都听说了,尖利的叫骂声会激怒白虎。

    “没,没有”夏霖宇瞪了夏霖昂一眼,这几个小兔崽子有那么好哄吗?“我们是要出银子买,买……”

    书杰还没开口,书文先撇嘴:“不卖,院子卖给你们,我们住哪里?”

    书杰也沉声答道:“我们爹娘过世还不到一年,我们就卖院子,何来孝心可言?”

    半天没出声的柳妈妈状似无意地轻吐了一句:“夏娘子甄氏周年忌日的时候,太后娘娘说不定还会派人过来看看,要是知道夏娘子的院子都被人占了,呃……”

    夏霖宇兄弟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听说皇上正在宣扬什么“大孝大爱不离道义”以及“知恩、感恩、报恩”。源由是当今太皇太后最疼爱的长孙,封地于东北的北齐王拉起了一只力量,在各地集结一些书生儒士,大肆抨击大周在先皇和皇上这一脉的治下无情、无孝、无道、无礼。

    甄子柔献上的药膳抑制了太后娘娘的消渴症,去年,太后娘娘特意派身边的嬷嬷前来祭拜。周年忌日是大事,太后、皇上身边的谋臣应该不会放过利用此事的机会,太后娘娘极有可能再次派人过来祭拜,说不定还会对书杰三人有进一步的恩典。在这个时候,如果他们逼迫书杰三人“卖”院子搬走,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夏老太太慢了一拍,但终于还是也想到了这点,浑浊的双眼再次看向书杰三人:好运道本应该是属于嫡出的大房和三房,怎么都落到了庶出的卑贱的二房了?而且他们还沾不到光。

    低着脑袋的书瑶眼睛骨碌碌地转,她想到了夏霖宇兄弟突然要买这个院子,还搬出夏老太太的原因,就是那箱银子。如果真将院子卖给他们,估计他们立马就会挖土动工、对院子进行一个大修整。

    “大哥”,书瑶拉着书杰的袖子仰起脑袋,“我们现在人多了,这院子就快不够住了,为爹娘守孝三年,我们是不是可以搬到大一点的院子去?”

    书杰不知道书瑶为什么突然想要大院子,还在这会儿提出来。但转念一想,现在的院子确实挤了,过两年书文长大了也不好再跟他住一间屋子,以后还真是要考虑买一个大院子,反正银子他们是足够的。

    这么想着,书杰摸了摸书瑶的脑袋:“等我们这两年多攒点银子,过了三年孝期,大哥就想办法买一个大点的院子给我们瑶儿住。”

    “对对对,”夏霖宇赶忙接话,“等过了孝期,你们就将这个院子卖给我们,我可以比市价多给你们五十两银子。

    “到时候再说吧,”书杰淡淡回道。

    夏霖宇兄弟也知道此事逼不得,书杰他们的理由充足,除非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没有人愿意在爹娘刚过世没多久就卖房。

    而且,逼得太紧,万一让他们怀疑到什么,自己挖开杂物房寻宝就糟糕了,那才真正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便宜三个小兔崽子。

    事情既然不成,东拉西扯了几句,夏霖宇几人就离开了。出门之前,夏老太太还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打断骨头连着筋,杰哥儿,做人可不能忘本。”

    书杰恭敬地答道:“不敢,爹娘以前经常说,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做了什么,都有人看得到呢,族里的族长、族老们、还有所有族人也都看着呢。”

第79章 挑剔

    书瑶前世没有机会学习,今世学什么都特别努力,连带念儿都跟着勤奋起来,她总不好输给比她还小四岁的瑶儿妹妹吧?

    作为先生,有念儿和书瑶这样聪慧又努力的学生,罗娘子自然十分欢喜,至于其他两位不出彩没有关系,徐老夫人明摆着最重视三姑娘念儿,而自己最爱惜的是年幼的书瑶,这两位出众就行,再说小姑娘爱攀比,冰儿和秀儿在念儿二人的刺激下也越来越努力,相对念儿和书瑶是差些,但还是不错的。

    几个月下来,罗娘子发现书瑶喜欢画花,她UU小说的花朵也特别有灵气,好像能看得出喜怒哀乐似的。其实教书瑶刺绣的柳妈妈也有同感,她真心觉得自家姑娘是刺绣天才,尤其绣出来的花朵都好像有感情、会说话。别说一个才七岁的小姑娘,就是她自己在这一点上也自愧不如。

    前世的书瑶虽然没有学过画画,但精于刺绣,特别是绣得最多的牡丹之类的富贵大气花朵,都是用来送礼为薛明郎铺路的。

    流彩绣和五光十色绣皆讲究光和色的运用技巧,把同样的原理用在画画上,自然就比别人把握得更好了。

    更重要的是,经历过多种磨难的书瑶感觉细腻,面对各种花朵植物,无论是含苞待放的还是盛开的,似乎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心情,并付诸于UU小说和绣花针下。

    书瑶在书画课上是先生最宠爱的骄子,在琴棋课就变成最受鄙弃和忽视的学生了。莲居士在教习时根本不看她,对她不管不顾,可是在测验、考问时最喜欢找她,似乎总在找机会让她出丑。

    书瑶心里好笑,她现在只是一个刚过七岁生日不久的小女孩,又是才开始学习。面子哪有那么重要?搞不明白的是莲居士一个三十几岁的人跟她一个七岁的孩子纠结个什么劲?还是一个吃斋念佛的受戒居士呢,什么怨念如此放不开?只好把这种情况当作对自己的磨练和鞭策,更加努力学习。

    围棋上莲居士还真的很难挑剔书瑶,前世与薛明郎成亲后,为了能陪夫君下棋,享受一种别样的情趣,也让自己配得上夫君,书瑶在围棋上很下了一番苦功,不说多么精湛,也能在精于棋艺的薛明郎让出两三个子后跟他打个平局。偶尔还能险胜。

    何况现在书瑶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即使藏了拙,还是很让人惊艳的。

    莲居士能挑剔、刁难书瑶的也只有琴了。两辈子,书瑶是第一次碰筝。而念儿她们三个之前多多少少都有学一点。

    好在书瑶本就聪明,加上有灵气滋润,学东西都比一般人快,又格外努力,倒是也不比念儿三位差。只是莲居士有心挑剔。哪能挑不出来?

    这日,因为书瑶接连弹错了两个音,莲居士又让她罚站,还嘲讽道:“你有这个做伴读的机会是运气,还不懂得把握!就你这种资质,在外面可千万别说是跟我学的。”

    书瑶半垂着脑袋。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莲居士今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还在继续:“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应该主动退出。不要耽误了三位徐姑娘的学习进度。”

    念儿实在忍不住了,不顾书瑶拼命跟她眨眼,站了起来:“这是今日才学的新曲子,瑶儿妹妹只是弹错了两个音,不是应该称赞吗?先生为何这么生气?您怎么不考考我们三个。看看是谁拖累了进度?还有,瑶儿妹妹从来就不是伴读。若不是我想让瑶儿妹妹跟我一起学习,金叔叔说不定早就从京城里找先生来单独教她了。先生不知道吧?柳妈妈可是坤宁宫出来的宫养嬷嬷呢,都被金叔叔请来给瑶儿妹妹做教养妈妈,还怕请不到一位好先生吗?”

    莲居士震惊了,侧了侧身子,借着琴谱挡住了自己的脸……

    念儿真的很生气,收不住口:“也就是瑶儿妹妹一直没把你对她的挑剔和责骂告诉柳妈妈,否则柳妈妈那么疼她,一定会请金叔叔另外找教习来的。”

    书瑶拉了拉念儿的袖子:“念儿姐姐别说了,是我不好,教不严,师之惰,先生也是为了我好才批评我的。”

    念儿仍然忿忿不平:“什么批评?哪有那么说话的?让你主动退出?哼,我还要让祖母叫她退出呢。”

    “念儿怎么能对先生如此无礼?”授课的书房外传来严厉的声音。

    屋内五人都惊讶地站了起来,进门的正是徐老夫人和柳妈妈,柳妈妈看向书瑶的眼里带着疼惜。她和徐老夫人站在屋外已有一阵子了,莲居士对书瑶的苛责她们都听了个完全。她真是庆幸自己请了徐老夫人一起来偷听几位姑娘上课的情况。

    “念儿,还不快向先生道歉?”徐老夫人再次严厉地对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说道。无论如何,念儿以那样的态度对教导自己的先生说话,都是不对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常言道,无不是的父母,同理,无不是的师长。

    不情不愿的念儿在祖母的逼视下只好垂下头向莲居士行礼:“先生对不起,是我无礼了。”

    徐老夫人这才转向难掩尴尬的莲居士:“莲先生误会了,瑶儿不是我们徐府找的伴读,她是我的晚辈,当孙女一样看待的。金公子让她到徐府学习,是信任徐府信任老身,将瑶儿托付老身照顾,以后还请先生多费心教导。师生也需要缘分,如果瑶儿确实不入先生的眼,我们也可以另外为她单独寻一位教习,以免让先生不悦。”

    徐老夫人此刻心里是很不痛快的,当初金舌头跟她谈起给书瑶找妈妈和先生的想法,确实是她向金舌头提议让书瑶到徐府学习的。

    金徐两家是世交,金舌头和徐大人尤其谈得来。徐老夫人看得出金舌头对书瑶三兄妹的重视,也知道一些前情原委,加上自己也喜欢夏家仨孩子,这才提出建议。

    没想到今日却当着柳妈妈的面见证自己请来的先生对书瑶的苛刻,这要传到金舌头那里,徐府多没面子。

    不过徐老夫人还是克制着情绪比较客气了,莲居士毕竟是一个比较有名气的先生,兄嫂也有些背景,兄弟同徐大人都是同僚,太下她的面子不好,为了几句话把先生辞退传出去对书瑶和念儿也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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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有故事

    莲居士此刻的心里百味陈出,怎么会这样,徐老夫人怎么会突然来了,还有那位柳妈妈?宫养嬷嬷,真的吗?她半辈子的形象啊!今日真是……夏书瑶这个小贱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莲居士一向自豪于自己的克制力和面上功夫,平日里虽然厌恶书瑶、屡屡刁难,还是没有太失分寸,今日如此“忘形”,实在是因为昨晚跟表姐的一番谈话,然后又为那个无情的男人痛彻心扉,一晚上没有睡好。

    “老夫人言重了,”莲居士收敛心情,“瑶姑娘聪慧可人,学得很快很认真,我希望她更好,这才对她严厉了些。”

    “呵呵,这样就好,瑶儿虽然年纪最小,但如此出色,也是你们做先生的骄傲。”徐老夫人摸了摸书瑶的双丫髻,“先生这么看好你,瑶儿你要更加努力,你金叔叔来信说很快要来看望你们呢。”

    书瑶乖巧地点头:“是,瑶儿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两位先生的教导。”再过几日就是娘的周年忌日,她也估计到金叔叔会来的。爹忌日的时候,据柳妈妈说金舌头正好被皇上派去西南来不及赶回,不过还是记得派了人来。

    琴课才上到一半,还得继续,徐老夫人和柳妈妈退了出来。

    徐老夫人奇怪道:“莲居士是修佛之人,素来静雅,一向口碑极好,今日的表现实在是有失偏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念儿的奶娘张妈妈想了想,犹豫道:“昨日莲居士的表姐尤夫人来了,尤夫人长子的身体一直不好,听说莲居士最疼那个外甥。”

    徐老夫人皱了皱眉:“即使紧张外甥的身体,也不该迁怒于小瑶儿啊。”

    柳妈妈突然想起什么:“尤夫人?可是住在大名府城,就要前往京城的那个尤家?”

    张妈妈点头:“正是,我弟弟的主家同莲居士住在一条街上,今早他来给我送东西的时候说尤夫人还去跟他主家的太太道别了,听说是要进京。”

    柳妈妈瞬间明白了莲居士为什么对书瑶如此态度,应该是林氏在尤夫人面前把那桩亲事不成的原因都归咎到书瑶身上了,莲居士这是在报复书瑶?可是她似乎一直不喜欢书瑶,书瑶每次上完琴棋课情绪都有些低落,有时眼圈还红红的,问了又说没事。正因为这样,柳妈妈才起了疑心,今天突然把徐老夫人请来。素日里姑娘们上课,妈妈丫鬟们都不好靠近书房打扰的。

    刚才念儿那句“也就是瑶儿妹妹一直没把你对她的挑剔和责骂告诉柳妈妈”说明莲居士对书瑶应该是一开始就不喜,而不是今天才这样。

    那么莲居士为什么不喜欢书瑶呢?自家姑娘漂亮灵慧,又懂事知礼,就算是没有眼缘,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如此苛责?那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莫不是她同夏霖轩夫妇有过什么过结?

    其后的几日,莲居士没有再苛待书瑶,只是始终淡淡的。书瑶也不介意,这样已经很好了,她又不是金子银子,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排除其它,莲居士的课还是很值得听的,别说筝课她确实学到很多东西,即使是前世就会的围棋,听莲居士从头开始讲棋谱、分析原理,也是受益匪浅。

    这几日的琴棋课,书瑶总算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放堂的时候,柳妈妈一脸笑容地迎过来:“姐儿,金公子来接你了,正在厅堂跟徐老夫人说话呢。”

    念儿奇道:“金叔叔这次来玉林,不住在我们府上吗?”

    柳妈妈乐呵呵地说道:“太后娘娘派了刘嬷嬷和顺子公公过来祭拜,皇上赏了我们少爷和姑娘一处两进的大院子,金公子和刘嬷嬷他们都在那处新院子里落脚呢。明日我们也要全部搬过去,这会儿杰哥儿和红梅正带着大妞二妞、还有宫女们在整理打包。听说太后娘娘特意安排了玉泉寺的高僧在新宅院给夏捕头和夏娘子做法事,引他们到新宅。”

    “真的吗?”书瑶高兴地问道,“那以后金叔叔过来就可以跟我们一起住了对不对?新宅院远不远?我舍不得邻里呢。”

    “不远,”醇厚的男声传来,“就在主街的另一边,马车一刻钟就能到,小瑶儿想念西塘街的街坊们,随时都可以回去看看。”

    书瑶回头,金喜达和徐老夫人笑着走过来,金喜达手里还牵着书文。

    书瑶小跑上前:“金叔叔你怎么过来了?瑶儿想你了。”

    金喜达蹲下身子搂了搂书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金叔叔也想你了,不想在大厅等,就过来接你啊,我的小瑶儿也长高了呢。”

    书文忙道:“我比姐姐高。”

    金喜达哈哈笑,一脸宠溺:“是,是,文儿是小男子汉,以后要保护姐姐的。”

    这边几人亲热、热闹,都没发现独自站在一边收拾棋盘的莲居士脸色唰白,双手微抖,好似在压抑着澎湃的情绪。

    莲居士正想悄悄退出去,徐老夫人突然说道:“文俊(金喜达的字),这位就是莲先生了,教习琴棋的先生。”

    金喜达忙向莲居士那边看过去:“莲姑……呃……莲先生,果真是你,太好了,呵呵,以后瑶儿就拜托你多费心了。呃,我从京里带了一些小玩意,不成敬意,还请莲先生笑纳。阿东---”一个长随打扮的人应了,捧着一个蓝色的锦缎盒子走向莲居士,双手将盒子奉上。

    徐老夫人也笑道:“收着吧,是上等的毛尖茶和一块徽墨,您和罗先生都有。”

    莲居士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太好了?什么太好了,是见到她太好了?还是看到她如今孤苦可悲太好了?就是面前一脸春风的这个男人,帮了她却无情地拒绝了她的主动表白,她在万念俱灰之下才答应了父母定的那门亲事,却是个短命的主。她也正好无意再嫁给别的男人,借此束发做了居士……

    无情的男人!不,他只是对她无情,对那个闹和离闹得满城皆知的残花败柳却是多么痴情!痴情到现在人都死了,还巴巴地赶上门照顾人家的儿女!

    为什么?她哪里不如那个甄子柔了?一个官家出身、才貌双全的黄花闺女还不如一个冲喜又被人休弃的市井贱妇?为什么,她恨了他这么多年,再次看到他还是会心痛?

    ……

    “娘子?”莲居士身边的丫鬟无心轻轻碰了碰她,一脸尴尬地向疑惑不已的金喜达等人解释道:“昨日我们居士的表姐来看望,两人谈事谈得很晚,今日精神不太好。”

    “呃……”回过神来的莲居士闻言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不好意思,头有些疼,多谢金公子的礼物了,无心,收下。”

    金喜达笑道:“既是身体不适,莲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

    徐老夫人也关切地问:“有没有关系?莲先生的面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先请个郎中来看看?”

    “不用了,”莲居士忙道,“没休息好而已,多谢老夫人的关心,我回去歇歇就好了。”

    “先生慢走,先生好好休息。”念儿、书瑶四人齐齐行礼。

    莲居士淡淡一笑,扶着无心的手转身走了,她的马车就在徐府门外侯着。

    柳妈妈意味深长地看着莲居士的背影,也许金喜达才是莲居士不喜书瑶的真正原因吧?拿小书文的话说,这里面肯定“有故事”!柳妈妈很清楚地看到莲居士在转身的瞬间还无比幽怨地瞥了金喜达一眼,非常快的一眼。

    这次书瑶倒是没有注意到,她正在看书文跟他炫耀的鹅毛笔,那是金喜达带来的外番的东西,以前他们娘甄子柔也有用过自制的鹅毛笔,不过简单,没有书文手上这支漂亮。

    书文得意得两眼发亮:“钟嘉义也有一支呢,上次他还说再得了就送我一支,呵呵,现在我自己也有了。姐,你也有,大哥也有,我们一人一支。”

    皇上赏赐给夏家的宅子是一个商人新盖的宅院,宅院刚落成,那家人就因为牵涉贩卖私盐被治罪,宅子也被朝廷收了。正好皇上想赏赐夏家,当即御笔一挥,写了个门牌:“仁善之家”,这宅院就落到了书杰三人名下。

    皇上如此高调恩赏的理由就是甄子柔献给太后的药膳方子很有成效,太后娘娘为了惠及更多子民,将那些方子公布了。太医院的御医还将当年甄子柔说的遏制消渴症的原理和药膳方子一起印成册发放,这必然带给众多犯了消渴症的人福利。不仅太后娘娘对甄子柔感恩,药膳方子惠及的那些人同样感恩,大周是一个讲求礼义智信、提倡施恩做善事,更宣扬感恩念恩之心的朝代。

    新宅院在所谓的富贵人区,离徐府更近了,念儿囔囔着要一起去看书瑶家的新院子,还说以后夏家也要给她备一间屋子,书瑶很干脆地应了:“当然,我们两人的屋子挨着,就跟在徐府里的一样。”

第81章 准备

    京城,慕容府。

    慕容紫烨的院子里,郁闷的慕容大爷正一个人靠在窗边,对着凹了一个角的圆月喝闷酒。因为太后娘娘和皇上的高调感恩,都已经没了人的甄子柔又在京城火了一把。

    太医院发出来的册子上不但有针对消渴症的药膳,还有指导富贵人家上了年纪的人如何预防消渴症的建议和食谱,据太后娘娘的专属御医说,这些都是出自甄子柔。

    富贵人家吃的都是好东西,尤其是那些素日里离不开肉食、甜腻食物,老是被太医、郎中警告的老太爷们都抱着册子好好学习了一回。

    于是,又有不少人开始叹息甄子柔的早逝,叹息慕容府的没眼光。

    还有很多人说甄子柔懂得这么多,说不定当年慕容紫烨就是被她给治好的,结果还要被贬妻为妾,慕容府真不是好东西。

    虽然有御医证实甄子柔不懂医,只是懂药膳,还有比较了解消渴症(但不会诊治),众人还是不买账,就算是被“冲喜”冲好的也应该善待人家呀,现在整个大周都在讲知恩感恩不是?

    无论如何,反正慕容府现在就是一个反面教材!既对甄子柔恩将仇报,又不感念马老将军的恩、一心想着悔婚约,甚至想拿人家甄子柔的女儿去替代跟马家定亲的亲生女儿,书文正月初八在甄府说的那番话被添油加醋地到处复制宣扬。

    ……

    皇上赐宅,又有跟慕容府不对盘的人跳出来“开玩笑”说这下慕容府再想害人家夏家的孩子也不敢随便闯进夏家了,御赐的宅子御赐的匾额诶。

    总之,现在的慕容府是动不动就被搬出来变成人家茶余饭后磕牙的“笑料”或者抒发义正言辞、表现高尚品德时谴责的案例。

    慕容尚书气得头发迅速白了一片,把丁氏和年后刚回京就被关进佛堂的小丁氏臭骂了一顿,慕容紫烨自然也不能幸免。

    “柔儿,柔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只是一个市井出身的冲喜女子,做妾又有什么不行?我一样会对你好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一个两个地勾搭上别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哈,背叛我是没有好下场的……你最后不还是死在我手里?……哈哈……哈哈……”

    慕容紫烨扑倒在桌上,手中的就酒杯落在地上,竟然没破,骨碌碌滚出好远……

    玉林镇,夏府的新宅院里,各处已经基本归置好。

    人多就是好办事,徐府派了一些手脚利索的婆子丫鬟,加上宫里来的宫女、侍卫,再有西塘街上左邻右舍的帮忙,一日就搬好了家,而且都整理清楚了。

    李婶、阿娟嫂等邻里虽然不舍,但还是真心为书杰三人高兴,那么大那么漂亮、带着小花园的新宅院,还是御赐的宅子,谁不羡慕?再说距离也不远,想念这仨孩子了,过去探望还是很方便。杰少爷还说了,他们三兄妹仍然是西塘街的孩子,等园子里的花开了,也学那些富贵人家办赏花宴,请大家过去聚聚,还是让李婶和几个善于做菜的婶子嫂子跟梅姨一起下厨做好吃的大锅菜。

    至于西塘街上的夏家小院,杂物房里外两间和厨房现在都已经完全是豆腐作坊,主要由孙大媳妇打理。李婶家从乡下来的两个侄女在夏家豆腐坊帮忙,就住到原来梅姨母女和大妞姐妹住的屋子,顺便负责小院里的日常打扫工作。现在地方大了,人也多了,夏家豆腐坊计划陆续推出豆腐干、豆皮、腐竹等产品。

    梅姨每天还是会去豆腐坊,主要是早上过去接孙大媳妇的班,接待到小院取豆腐的人。因为现在换水不方便,书瑶准备将黄豆在红木箱里储存的时间翻倍。他们兄妹曾经做过试验,用那样的黄豆和普通的水(没有增灵过)做出来的豆腐、豆浆,味道还是一样鲜嫩浓郁。

    甄子柔周年忌日当天,一早,坐在花园中心三层楼的亭子上,书瑶姐弟俩边吃早餐边感慨,盖这院子的那户商人可真会享受,坐在这里,不但能俯视整个园子,还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宅院的每一处。

    书文看到前院一众“缩小了”的身影在忙忙碌碌走来走去,知道是柳妈妈和刘嬷嬷她们带着宫女在准备一会儿的法事。金叔叔和大哥也在前面安排,还要接待客人。

    因为皇上高度表扬及赐宅,甄子柔今日的周年祭注定要热闹张扬,不但本地县衙的大小官员、就连附近州府、县衙的长官都会过来感受皇恩、深切领会皇上和朝廷的指导思想,然后才能好好宣扬贯彻。

    夏家的族长、族老就更不用说了,为了不失体面,由族里选出十二名知书达理、知礼的代表去书杰他们的新宅子(大家都跟着刘嬷嬷等宫里来的人称“夏宅”)观看法事、参加祭拜,以及帮忙。并规定其他人不许擅自过去“丢脸”。今日夏宅不但有宫里来的人,还有众多官员、高僧,一旦丢脸可是丢整个家族的脸

    在夏霖宇、夏霖昂兄弟的再三请求下,念在他们毕竟同夏霖轩同一血脉,族长还是将俩人及夏府长孙夏书羿计入十人中,不过明言今日若是他们继续做什么不当的举动惹恼书杰三人,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如金舌头、宫嬷、柳妈妈等),定将夏府众人逐出家族。

    其实族长多虑了,夏霖宇兄弟欺软怕硬,其实胆子很小,而且毕竟出身名门,一些规矩避忌还是很清楚的。他们今天哪敢闹什么?只是想露露脸罢了。

    书文正在嘟囔怎么大哥还没来接他们(书杰说安顿好所有事,就过来接他们跟他一起去接待来客。这会儿前院乱糟糟,书文才安排大妞二妞陪着他们在亭子上玩),大石头过来了:“姑娘、二少爷快下来,甄府的舅老爷和表少爷来了,大少爷让你们过去。”

    书文俏皮地翻了个白眼:“他们来做什么?上次还没被金叔叔骂够吗?”书文现在对金喜达可是万分仰慕和亲近。

第82章 新开始

    甄大富和甄柯宝进了夏宅,满眼都是羡慕嫉妒恨!凭什么?凭什么?三个小孩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宅院吗?甄子柔是他们甄家出来的姑奶奶,要赏赐也应该赏赐给甄家才对嘛!

    不过,好在他们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大门上金光闪闪的御赐牌匾想不认得都不行,皇上是谁?在肚子里YY就算了,面上可不敢露出丝毫。

    别说皇上了,宫里来的嬷嬷和太监他们都不敢得罪啊。

    刚才他们腆着脸上前,想跟与书杰站在一起的那位嬷嬷还有公公套套近乎,甄大富一句“我……我是甄氏甄子柔的嫡亲兄长”刚出口,顺子公公就鄙视地“嗤”了一声:“额,就是把亲妹子卖去冲喜开酒楼的那家吧?也好意思来?”

    当年,为了给娘亲和弟弟妹妹换一点药和粮食,顺子公公将自己卖进宫做了太监,甄家吃得饱穿得暖,竟然把妹妹卖给将死的人去冲什么喜,拿那昧良心的银子开酒楼,顺子公公实在鄙视得不行。兄长不就该是全力保护弟妹的吗?

    “……”甄大富呆若木鸡,还未憋出词来,刘嬷嬷又来了一句:“你们当年不是公开声称与夏娘子断绝关系了吗?杰少爷,人善被人欺,对有些人你可别太客气!太后娘娘听了那些传闻都心疼你们仨呢。”

    “不……不是,传……传闻不……”一向口若悬河的甄柯宝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完一句话。

    顺子公公看都没看他一眼:“杰少爷,我再过去跟玉泉寺的师父们沟通一下。”刘嬷嬷也道:“我去让人把库房都锁好,今天人多,太后娘娘赏的就不说了,也没人敢偷拿,可是威远侯府和金公子都带了不少好东西呢,全都得登记造册才行。”

    刘嬷嬷在宫里就是嘴不饶人,到了外面数落这些人不用顾忌就更加“快意恩仇”了。昨晚跟柳妈妈聊了一晚,刘嬷嬷对夏府和甄府简直是厌恶到骨子里。什么人啊这都是?年幼的孤儿孤女都要坑害!

    甄大富父子的脸都成了猪肝色,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吧?虽然甄大富今日柱着拐杖来,自然希望能多占点便宜,可是被这样赤裸裸地当面防着还是难堪不已。

    登记造册?书杰三人的东西他们还可以拿各种名头抢就抢了,威远侯府和金舌头的东西哪是那么好碰的?

    这还不是最让甄大富忧心的,真正让他心惊胆颤的是刘嬷嬷那句“太后娘娘听了那些传闻都心疼你们仨呢”。

    这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都知道那件事了?都相信他们甄府不是好东西了?听说慕容大夫人一回到京城就被禁足,是不是太后娘娘发怒了?那他们甄府怎么办?

    甄大富开始觉得手脚冰凉,越想越觉得是,仆婢都是跟着主子走的,如果不是太后娘娘厌恶他们甄家,那两位公公和嬷嬷怎么敢这么对他们?他是甄子柔的嫡亲兄长诶!皇家不是正在感恩么?

    甄柯宝毕竟年轻,面皮薄些,哪经得起这样的阵势,书杰刚转身离开,他就直接甩脸子给他爹:“如果不是你和娘做了那些遭报应的事,人家怎么会这样对我们?说不定还会看在姑姑的份上,给我们家也赐一座大宅子呢!走走走,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甄大富气得举起手要打甄柯宝,在半途总算憋住,今天这地界可不是能闹腾的地方,搞不好就被赶出去。不能走啊,一走,他们甄府当年和甄子柔断绝关系的事就真的是板上钉钉了。

    甄柯宝也是一时说气话,哪里舍得真走?

    书瑶姐弟到了前院,先去找了柳妈妈,才在柳妈妈陪同下去见甄大富。

    甄大富见书瑶姐弟过来,务必亲热、和蔼地伸出双手:“瑶儿、文儿、来大舅舅这,想死舅舅了。”

    书文抱住柳妈妈的手:“不要,我怕被卖掉。”

    书瑶瞥到刘嬷嬷走过来,则直接往刘嬷嬷那边扑去:“我才不要,你们是不是又要抢我身上的衣服,那天大舅母就要我把太后娘娘赐的披风给表妹。”

    刘嬷嬷是过来寻柳妈妈问事的,见书瑶姐弟“吓”成这样,忙蹲下身,心疼地抱住书瑶:“瑶姑娘莫怕,他们还没那个胆。”扭头轻蔑地瞪了甄大富一眼:“宫里赏的披风是谁都有命穿的吗?不要脸就罢了,连命都不要了?”

    甄大富父子是知道那件事的,甄老太太寿辰的第二日,林氏想抢书瑶大氅的事就传了出去。其实也是甄家倒霉,那位从京城回来的太太为了表现自己见过世面懂得多,拿那件事当教材到处宣扬呢。

    甄大富气得揍了周氏一顿,也因为这事,这次过来玉林没有带周氏。

    没想到书瑶这死丫头这么记仇!竟然还记得这事,直通通地给捅了出来。

    甄柯宝也顾不上自己亲娘了:“表妹莫要跟我娘计较,她见识少眼皮子浅,已经被我爹教训过了。”

    刘嬷嬷闻言瞟了甄柯宝一眼:再不堪也是自己的亲娘,在外人面前这样损自己的亲娘,也不知他娘听见了该作何想?

    这时,夏家族长和五爷爷带着族人到了,书瑶姐弟忙上前行礼,一一叫人,当然,夏霖宇是三伯父,夏霖昂是六叔父,与其它族亲没有区别。

    书杰也赶过来,给族长介绍了宫里来的刘嬷嬷和顺子公公,俩人虽然不太热情,倒是也说了两句话,无非就是夏家出了个好媳妇、太后娘娘很关心书杰三兄妹之类。

    刘嬷嬷和顺子公公都很喜欢书杰三人,又受了金喜达和威远侯夫人姚雪兰的人情,自然处处为书杰三人的利益考虑,不会太下族长面子,书杰兄妹三个以后有很多事还是需要族人支持的。

    夏家是获罪被夺爵的家族,皇上现在还不想给他们太多体面,所以这次甄子柔的周年祭并没有在夏家祠堂进行,而是将夏霖轩和甄子柔的灵位请到夏宅,祭拜过后再送回祠堂。

    饶是如此,夏家族人也总算是在家族败落之后又小小风光了一回。不管怎么说,甄子柔都是夏家的媳妇夏甄氏。

    这会儿族长再听到刘嬷嬷和顺子公公说太后娘娘关心书杰三人,立马油然而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连声承诺族里一定会特别照顾书杰兄妹。

    夏霖宇在一旁蠢蠢欲动、一直想插进话来,可惜,不管是族长,还是刘嬷嬷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顺子公公还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那鄙视和戏虐的眼神让他浑身直发毛,双脚不由自主地慢慢往后迈。

    法事加祭拜,整整折腾了大半日。

    书杰一家也算是在新宅安顿下来了,拿金喜达的话说,他们的生活将掀开新的篇章,一切的不幸和苦难都将过去。

    书瑶心里暗自感慨,前世这个时候,他们三兄妹的苦难才刚刚开始,第一个离世的书文已经闭上了无邪又无辜的双眸。不过今世,她一定不会让悲惨重演!某些人的账,要慢慢算!

    当晚,刘嬷嬷和顺子公公就启程回京复命去了,金喜达这次没有急着走,就在夏宅住下来,对外只说要陪着三个孩子住一阵,还要拜访一些朋友。私下里,柳妈妈和书杰却是知道他是有特别任务在身。

    金喜达告诉书杰,到时候可能需要他的帮忙,因为书杰经常带着小乖和火火进山狩猎,而金喜达这次要完成任务,就需要深入九岭山。书杰自然是一口答应,只说金喜达准备进山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就行,其它什么也没问,金喜达和柳妈妈都暗自点头。

    新宅子要添加家具、宅子大了也需要打理,自然就需要增加一些仆婢。金喜达拿了一叠银票给书杰,书杰忙道:“不用了金叔叔,爹娘给我们留了不少积蓄,现在除了豆腐店铺和庄子上的产出,我们还有两处进项呢,足够用了。”接着把帮张财恕养茶花得了五万两银子和云园三成份子的事、以及帮揽月阁养玉的事都跟金喜达说了,柳妈妈也点头证实。

    金喜达惊讶不已,同时打心眼里为书杰兄妹骄傲。至于书杰说书瑶养玉的方法是跟娘亲学的,金喜达是深信不疑,那个女子无比灵慧,总有那么多与众不同的想法,只是一直在低调地藏拙罢了。就像当初那个调味的“鸡精”,明明是她想出来的,却撒娇撒赖地硬是套在他身上。想到那时候在他面前无比放松娇憨的明媚女子,金喜达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心里依然如当年那样柔软一片。

    现在这三个孩子,书杰是甄子柔教导的,书瑶书文姐弟更是甄子柔生养的,都比一般的孩子聪慧懂事,肯定也跟着她学了不少。何况这仨孩子还特别有运道,否则怎么会得了小乖和火火?还有那让人吃了上瘾的夏家豆腐豆浆!而养玉这样的事,最需要的就是运道、是福缘。

    因了这些信念,书杰他们再弄出什么稀奇玩意来,金喜达都不会觉得奇怪。

    既然书杰他们身边有足够的银子,金喜达也没有勉强书杰收下银票,这个宅子里现在都是妇孺,放太多的财富不是好事,得亏还有白虎小乖镇宅。

第83章 欲言又止

    小乖和火火很兴奋啊,现在宅子大了,足够让它们撒野撒欢。

    书瑶跟着金喜达、书杰去买仆回来,花园的草地上正闹腾,俩人俩兽“意气风发”地在追逐、抢夺着一个大蹴鞠。火火更像是在凑热闹搞破坏,吱吱吱地打滚加手舞足蹈,把书瑶乐得不行。

    蹴鞠被小乖前爪一挥,飞出老远去,书文和钟嘉义正沮丧呢,就听到书瑶银铃般的笑声。钟嘉义眼睛一亮,瑶儿妹妹回来了?他都好几日没有看到她了呢。

    上次书文和钟嘉义打架后没几日,揽月阁的李掌柜就带着钟嘉义和一大堆礼品上门了,一来钟嘉义为无礼挑衅书文的事正式道歉,二来钟嘉义很想跟书文做朋友,更想同书文一起学武。

    钟嘉义的母亲向李掌柜了解书文的家世,得知夏家三兄妹就是甄子柔的孩子,品性纯良,还有夏家豆腐和白虎红狐狸的事,就很乐意让钟嘉义与书文交好,再听说如今为揽月阁养玉的就是书杰兄妹俩,更是直接让李掌柜亲自带着钟嘉义上门。

    李掌柜虽然没有明言钟嘉义的身份,倒也暗示书杰钟嘉义的家世不一般,而且家族行事作风低调,父母都是明理仗义之人,书文与其交好对他们三兄妹只有好处没有麻烦。

    这些话让书瑶更加确信钟嘉义应该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儿,遂怂恿书杰接受钟嘉义在下学之后和学堂沐休时到夏家同书文一起学习、练武的请求。

    就因为书文一句“得亏我姐帮你在我大哥面前说好话”,钟嘉义每次过来,总要给书瑶带一些精致的小点心、或者小玩意儿之类,还说他娘亲说了,“小姑娘精致,不像男娃子般皮实粗糙,所以都喜欢精致的东西”。

    钟嘉义家里有也有不少小姑娘。平日里他都不爱搭理她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书瑶这个小妹妹,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让他恨不得收罗所有精致的好东西送给她。在九岁的钟嘉义眼里,只有瑶儿妹妹,才配得上母亲说的“精致”二字。

    “瑶儿妹妹你回来啦?长胜,快,把那两块雪莲糕拿来给瑶儿妹妹。”钟嘉义一脸的得色。雪莲糕是用天山雪莲、新鲜白莲子、和上等糯米做的,非常难得。他好不容易才从他娘那里要来两块,赶紧送来。

    金喜达是认识钟嘉义的,知道书文三人跟钟嘉义走得近也很赞成。还告诉他们钟嘉义是皇后最疼爱的嫡亲侄儿,证实了书瑶的猜测。

    此时,看到钟嘉义巴巴地向书瑶“献宝”,金喜达笑呵呵地逗他:“小墩儿,就瑶儿有。我们都没有么?”钟嘉义从小胖墩墩,大家都叫他“小墩儿”。

    钟嘉义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自己也没有啊,我娘说雪莲糕姑娘家吃的好,这么精致的东西爷们吃纯属浪费。下次我带奶娘做的菊花红豆糕来给你们,很好吃的,我娘说我就是菊花红豆糕吃得太多了才这么胖。”

    众人被钟嘉义的窘态和言语逗得哈哈大笑。不只火火上窜下跳吱吱乱笑,连小乖都欢乐地吼了一声。

    二妞接过长胜手上的小食盒打开,里面的两块白色糕点竟然是雪莲花形状的。放在绿色的不知道什么叶子上,煞是精致好看。

    “好漂亮,这哪里舍得吃下去?”书瑶轻叹出声。

    钟嘉义赶紧道:“我娘说,这要新鲜做好的才好吃,放久了就不好了。瑶儿妹妹不要舍不得吃,下次我娘再做。我还给你送来。”

    钟嘉义的娘若是听到,肯定要大叹“儿大心生外向”,她一次才让丫鬟做六七块雪莲糕呢,就被儿子送走两块,现在还承诺了下次的份额。

    书瑶不是真正的七岁小姑娘,当然知道雪莲糕的价值,忙回道:“不用了墩儿哥哥,书上说雪莲养颜调身,你娘多吃点好,我年龄还小,尝尝鲜罢了,吃多了也是浪费。”说完转身交代二妞:“待会儿墩儿哥哥回去的时候,别忘了给他带上一盘梅花糕,也给他娘亲尝尝。”

    “梅花糕?”钟嘉义最喜欢新鲜糕点了,“瑶儿妹妹做的?”

    书瑶摇头:“梅姨做的,但梅花是冬天的时候我采的,用的水也是那时收集的梅花上的雪水。”夏家这种梅花糕的做法与通常梅花糕的做法有些不同,更加清香爽口,是以前甄子柔教红梅做的。

    书瑶将一部分梅花、雪水装进坛子里埋在地下,另一部分放到红木箱里,当着柳妈妈她们的面挖出来后又悄悄掉了包。也就是说,做梅花糕的材料都是增灵过的,口感自然更添几分。书瑶暗自想,她这梅花糕的味道、功效一定不输于忠国公世子夫人的雪莲糕。

    “这么讲究?一定很好吃!”钟嘉义一脸向往,这瑶儿妹妹真真是精致的小人儿,做个点心都这么讲究!嗯,跟娘像,娘一定会很喜欢的。

    “大哥,我的书僮呢?”书文没看到书杰他们身后有人,随口问道。大哥他们今日出门是去买仆婢的,金叔叔说要给他添一个小书僮,还可以陪他一起练武。

    书杰笑答:“这就惦记上了?柳妈妈和梅姨把人都带去洗漱、安排屋子了,还要统一说规矩呢,晚点我们去前面,你就能看到,你还要给他起个名字哦。”

    “就叫‘威风’呗,”钟嘉义兴致勃勃地插嘴,他之前喜欢斗蛐蛐,现在喜欢练武,都是希望威风凛凛的,小厮“长胜”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长胜’、‘威风’,我们兄弟俩打遍天下无敌手,哈哈。”

    书文撇嘴:“才不要,不好听,我自己想一个。”

    钟嘉义讪讪地:“不要就不要,哪里难听了?哼,我娘说还要再给我找一个小厮,以后就叫‘威风’。”

    书杰他们今日共买了八个人:一个门房兼车夫强伯,一个厨娘强婶,他们俩是夫妻,带着12岁的女儿招弟和8岁的儿子狗剩。另外还有两个打杂的中年婆子和两个粗使丫鬟。

    柳妈妈准备安排招弟跟大妞一起在内院侍候,狗剩则给书文当书僮。狗剩的名字太难听了,要改。

    金喜达建议,既然给狗剩和招弟改名字,就连大妞、二妞、还有两个粗使丫鬟一起改了。金喜达和书杰把起名的光荣任务交给了书瑶、书文。

    狗剩的名字是书文改的,就叫上进,不但上进自己欢喜,强伯、强婶也喜欢得很。

    女孩的名字就都出自书瑶了,一律以“锦”字结尾,大妞叫红锦、二妞蓝锦、招弟橙锦、两个粗使丫鬟就叫绿锦和黄锦。

    夏宅要添置的家具都交给了许木匠,让许木匠和九斤嫂乐不可支,尤其做得精细用心,又找了九斤嫂的两个弟弟和表弟来帮忙,最快时间完成了书杰他们定制的所有木制家具。

    如此,夏宅算基本落定,各人各就各位,金喜达也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每日早出晚归,要不就是猫在书房里。

    这日又是琴棋课,书瑶发现莲居士一会儿一会儿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瞟向她,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又没开口。

    书瑶暗道,这位先生已经好几日没找她麻烦了,这是又看她不顺眼了?可是眼神里好像又不是之前那种厌恶,而是一种想问什么的样子,好奇怪啊。

    念儿没注意那么多,课间休息的时候拉着书瑶问七问八,十分关心自己在夏宅的屋子整理出来没有,问着问着就问到了金喜达:“金叔叔还要在玉林呆很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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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二更可能会晚点,太迟的话大家明早再来看哈!

第84章 天人交战

    “嗯,金叔叔说还要办点事,拜访几位朋友。”书瑶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莲居士正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

    “瑶儿,我跟你说个秘密,”念儿神秘兮兮地对书瑶眨眼,“我昨晚偷听到祖母跟二婶说,再过三日就是金叔叔的生辰,还说金叔叔很多年了都不过生辰,每到生辰那日就一个人躲起来。瑶儿,你说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曾经在生辰那日发生过什么让金叔叔很难过或者很生气的事吧?”书瑶猜道,心里直觉应该与她娘甄子柔脱不了干系。娘的日记里提到的对金喜达的误会就似乎与谁的生辰宴有关,莫不就是在金叔叔的生辰宴上发生的误会?

    念儿不知想到什么,情绪突然低落下来:“也是,我就不喜欢过生辰,我生辰的时候,我爹就会很想念我娘,就很难过,有两次还抱着我哭呢。”

    书瑶轻轻握住念儿的手:“你娘在天上看到你爹和你现在很好,一定会很开心。我大哥说,要让我爹娘安心,我们三个就要好好的,每天过得快快乐乐的。你爹那么疼你,你除了自己要开心,还要让你爹开心。”

    念儿的眼里也有了一种牵挂和想念的颜色:“瑶儿,我真的想我爹了。祖母前几日还问我想不想回京城,说爹很想念我。瑶儿,今年过年前我和祖母可能就要回京了。我不喜欢京城,但是我很想我爹。”

    “想就去京城吧,有你爹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就像我现在,只要跟我大哥和文儿在一起,无论在哪里我都高兴”书瑶诚挚地劝道,能在爹娘身边是最幸福的,再不喜欢的地方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女子在自己父母身边的时间本来就短。念儿今年十一岁,大周女子一般及笄后、晚些的也是在十七岁前后就要嫁人了,又能在她爹身边呆几年?

    “嗯,”念儿点头,“我跟祖母说了,今年回京跟我爹一起过年。不过瑶儿,到时候我们就要分开了,我也好舍不得你呢。”

    书瑶笑道:“我也舍不得念儿姐姐,以后有机会我就去京城看你。”应该是有机会的,以大哥的才学武功。孝期过后如果真的能拿下文武状元,或者拿下其中一个,她和书文肯定要跟去京城的。有大哥在的地方才是她和书文的家!

    “好啊,祖母也说你们兄妹三个以后应该会进京的。”念儿的情绪又高起来了,“啊呀,关键的事还没说呢!瑶儿,你说我们要不要给金叔叔准备生辰礼物?他不喜欢办生辰宴。会不会也不喜欢生辰礼物?还有啊,如果要送,我们送什么给金叔叔才好呢?”

    书瑶也蹙起秀眉,是啊,准备什么好呢?金喜达待他们三个如同自己的亲子侄,既然知道了他的生辰。哪能不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

    突然灵光一闪,书瑶有了主意。

    念儿见书瑶突然睁开亮晶晶的眼睛,知道她一定是有想法了:“瑶儿想到什么了。快告诉我。”

    书瑶调皮地冲她眨眼:“念儿姐姐,生辰礼物是心意,要自己想,我们总不能送一样的对吧?”

    “我不管!”念儿佯装怒瞪了书瑶一眼,“你既然已经想好了你自己要送的。现在快帮我想,你这小妮子鬼主意最多了!”

    书瑶笑嘻嘻的。也不理她,自顾自朝座位走去,该上棋课了,无心和书房里侍候的丫鬟已经将筝收起,摆放好了棋盘和棋钵。

    “讨厌瑶儿!臭妮子!”念儿笑骂着追了过来。

    另一边的冰儿和秀儿瞟了一眼过来,继续低头“专注地”看棋谱。这个小小的书房里,四个小姑娘俨然分成了俩个小团体。

    四人都坐好等着上课,突然发现莲居士还未回到她授讲的位子上。怎么回事?莲居士一向抓紧时间,谁没有准时回到书房耽误了课程都要被她罚站,有时候还要被罚默写棋谱或琴谱。。

    书瑶向外望去,一棵大树下的靠椅上,莲居士正对着面前的水杯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真像一座雕像!

    书瑶等人不敢去催促,无心更不敢去打扰,神游天外的莲居士正在天人交战:要不要送生辰礼物?他会怎么想?会不会感动?还是鄙视和嘲笑她?当年他都不接受自己,现在自己也不是年轻美貌的好年华了,他会接受吗?

    接受?莲居士被自己的这一念头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念如死灰,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避开他会出现的地方,没想到才见一面,她的心又活了。

    不,不能这样!她是冰清玉洁、心无杂念的受戒居士,她有着让人敬重的好名声。因了这名声,他们家的侄女,包括整个家族的女子都成为结亲的好人选。也因为这样,兄弟姐妹都感激她、善待她,每隔一段时间,京里都会轮流送来不少好东西。

    前两个月,兄长还给族长写了一封信,请族长牵线,从族里过继一名小孩给她,最好是男孩,实在不行,女孩也可以……

    莲居士用力甩了甩脑袋,才惊觉书瑶和念儿早已离开了,转头一看,四个学生已经准备好,正一脸疑惑地往她这边看,

    “咳咳”莲居士正了正神情,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温习上次教的棋位计算,两人一组对弈练习。”

    书瑶瞥见,莲居士的脸颊,难得地泛起红晕。

    莲居士看着专心下棋的书瑶,心里又开始挣扎,那个男子的脸在她脑海里多么地清晰!就像是早已印在她心里。她甚至想,只要他能接受自己,就算让她跟他一起照顾培养书瑶三人,她也乐意。

    她发现自己的爱是多么的卑微!可是怎么办?她真的爱慕他!已经无药可救!她愿意为了他放弃所谓好名声,她愿意为了他喜欢原本讨厌的人,做原本不屑做的事。只要有一天,他能把对那个女人的痴情,分给她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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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破茧成蝶

    一大早,金喜达对书杰说准备进山,他昨晚回来很晚,书杰他们都已经睡了。

    书杰想了想,还是对金喜达说道:“金叔叔,如果您只是巡巡看看,我们带上小乖就可以了,如果您要找什么,最好还是让瑶儿跟火火沟通一下,火火对九岭山的每一寸地方都很熟悉,哪里有什么、藏着什么,它都能寻出来,但它只听瑶儿的。”

    火火是只寻宝狐狸,但它真的很懒,除了第一次主动找了那些好东西给书杰、书瑶兄妹做见面礼外,后来都要书瑶提出要求了,并答应给它做什么好吃的增灵过的食物,它才会勤快地去寻物。否则每次跟书杰进山,就只顾着自己玩儿。书杰偶尔找不到路,让它带个路还要跟它讲条件呢。

    “哦?”金喜达眼睛一亮,火火还有这能力?这可太好了!好过让几十上百人搜山,还不需要闹出动静来。他也听说过“寻宝狐狸”,难道火火就是?本来他今天只是先看一看,希望能摸出一点蛛丝马迹,再让黑漠他们寻重点区域搜索。但……如果……火火真能找到……就太省事了。

    在金喜达看来,书瑶虽然年幼,却无比聪慧懂事,也不担心她对他人说漏嘴,遂将书瑶找来,带着书杰、书瑶一起进到书房。

    关好房门,金喜达拿出一块似乎是折断、只余一半的象牙板说道:“这叫象牙芴,被折成了两半,另一半被人藏在九岭山,我现在需要把它找回来。可是,我们知道的信息很少,只有一个‘石’字,还不知道是‘石’还是‘十’?瑶儿,这东西很重要,你能否让火火帮帮我?”

    “‘石’?石碑?石亭?石云峰?十丈峰?十里亭?……这范围太大了!”书杰在脑袋里搜索着他所知的信息。

    金喜达也苦着脸:“可不是?我本想今天先去踩一遍,看看这些所有含‘石’和‘十’的地方。”

    书瑶点头应下:“金叔叔,你把这象牙芴给我一下,我跟火火说。”

    书杰找来火火,书瑶抱着火火看那个象牙芴:“火火,你知道这东西吗?能不能找出来?”火火瞟了一眼,露出厌恶的神情,“吱吱吱”。书杰现在也很了解火火的“语言表达”,笑道:“金叔叔放心了,火火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不过应该是个不太干净的地方。”火火是一只有洁癖的狐狸,说哦为脏乱一点的地界就不愿意去。

    金喜达兴奋不已:“火火,你把这东西找到,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找来。”火火贪吃贪玩贪睡几乎有目共睹。

    “吱吱吱”火火鄙视地瞪了金喜达一眼,还呲了一下牙,仿佛在说:本狐狸才不稀罕!

    金喜达楞住了,书杰和书瑶则忍不住笑出来。

    书瑶以一副“便宜你的”神情说道:“如果你帮金叔叔把东西找到,我就给你吃一朵那墨菊如何?

    金喜达好奇道:“火火喜欢吃花?”

    火火又“吱吱吱”瞪了他一眼,然后谄媚地在书瑶手背上舔着。

    书瑶轻拍了一下它的小脑袋:“别得意的太早!找到东西才成。”

    火火傲娇地杨了扬尖尖的下巴。

    书杰为不明所以的金喜达当起了翻译:“没问题了金叔叔,火火为了那朵墨菊,一定能找到那一半,它已经嘴馋很久,若不是怕瑶儿把它赶走,早就下嘴了,哈哈。不过它可不是什么花都吃,只吃名贵品种。”还是要增灵过的。

    金喜达再次石化,这还是狐狸不?呃,应该是狐仙了!

    不过只要能找到那一半象牙芴,多名贵的花他也能给火火找来。

    还有呢,他前几日就在惊叹,夏宅花园里的花,不论“本应该”是哪月开的,在夏宅里都是傲然绽放。就比如小瑶儿书房里的那盆墨菊,照理应该是秋天开放,可现在是夏初了呀。

    金喜达和书杰带着小乖、火火出发了,顺路先送书文去学堂。书瑶也同柳妈妈去了徐府。

    今日是书画课,罗娘子让书瑶四人自己在花园里选一个目标画出来。

    念儿不喜画花,觉得有书瑶画的花做对比,她自己画出来的花怎么看都没有感觉,她选择了画池塘边的亭子。

    冰儿一向偏爱牡丹,自然选择正盛开的牡丹来画,秀儿则选了初放的荷花。

    书瑶不想跟冰儿二人“冲撞”,环视了花园一圈,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盯着园子一角看了很久,在其他三人几乎都画了一半的时候才开始下笔。

    罗娘子一直关注着书瑶,但无论书瑶在环绕花园选景,还是坐在石头上发呆,她都没有出言干扰,这个七岁的小姑娘,那双灵动的眼睛不但会说话,还总是能看到特别的东西。

    前次她让四位学生画蝴蝶,其他三人都是画蝴蝶翩翩飞舞在花间、或者停留在花朵上,而书瑶却是画了一只刚刚挣扎着破茧而出的彩蝶。整张画面除了一支斜插而出的绿色细枝、乳白色的蝴蝶茧、翅膀还有点湿意未张开的彩蝶,就是一片静谧的白色,给人一种空灵而暗藏震撼的感觉。

    那张画的技巧不见得有多么强,但那种意境却是非常的唯美,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是出自一个七岁小姑娘之手。

    罗娘子让她们四人解释自己的画作时,书瑶说,她娘甄子柔在世的时候曾说过,正是这种在破茧时挣扎的过程,才让蝴蝶的翅膀强壮,最终可以飞向天空。

    在书瑶说话的时候,罗娘子清楚地感受到她眼里的光彩,那也是一种空灵的震撼。

    罗娘子暗暗赞叹,听说甄子柔是一位不同寻常的女子,可惜无缘结识,但是通过书瑶说的这番话,她几乎可以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位外柔内刚、眼神坚定的美丽女子。

    罗娘子收藏了那幅画,还在旁边题了四个字:破茧成蝶。她相信,这个最年幼的学生,终有一天,也会破茧而出,成为一只最美丽傲然的彩蝶。

    罗娘子给的时间是一柱香,一柱香就要燃尽的时候,念儿三人陆续收了笔。看到书瑶还在埋头画,念儿有点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刚才瑶儿妹妹也不知为什么发了好一会儿呆,现在不能按时完成,不知道罗娘子会不会罚她。

    正在想着,就见书瑶轻呼出一口气,收笔,抬起头来,清亮的眼眸看过来,朝她笑了笑,似乎知道她的担心。

    罗娘子把四副画并排摆在长桌上,让书瑶四人与她一起看。

    念儿画的是亭子的远景,胜在布局,池塘的一小角、绿色的矮灌木、红色的亭子、白色的鹅卵石小路,很是幽雅,停在檐角的一只喜鹊在这份幽雅中增添了一道活力。

    罗娘子点头:“知道取长补短,突出自己的长处,不错!”念儿的画不够细致,单独画一物经不起推敲,但她很会取景,让人把注意力放在整体感觉上而“放过”细节。

    琴棋书画四项中,徐冰儿最喜欢也最擅长的就是“画”,她母亲也算是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尤其精于绘画和刺绣,冰儿五岁多就开始跟她娘学画和刺绣,所以对书瑶特别不服气。

    冰儿今天画的牡丹瑰丽大气,作为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已经很不错。

    罗娘子赞道:“画出了牡丹的华丽感觉,但要注意颜色深浅的把握,才能让花儿更‘活’”

    冰儿眼里的神采和自信在罗娘子说“但”的时候就有点黯淡下来,她也见过书瑶画的牡丹,投在花瓣上的阳光似乎都能让人感受到,她暗中试画了很多次都画不出那种感觉,又不愿意放下面子向书瑶求教。她真心不服气,从西塘街走出来的书瑶能画出来的,她也一定能画出来。

    秀儿善弹筝,最怕的就是书、画两项。她画的荷花,罗娘子点评:“中规中矩,看得出是荷花。”

    师徒五人的视线投向最后一张画,绿色的蔓藤,衬托着其间几朵黄色的小野菊,地面还有一朵斑驳的花影……画面简单、不华丽,但是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看画的人还能感受到那小小的、本不起眼的花儿在顽强地、用力地生长,只要你用心,你可以看到小野菊在笑,在仰着脸接受阳光的照拂。

    罗娘子再次被这画的意境震撼了,上次那副“破茧成蝶“、今天这张小野菊,都在诉说一种坚韧的感情,都是借着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甚至可以说柔弱的“小生命”表达内心的坚定和勇气,偏偏都有着淡然的表象。

    看着微微抿着嘴的书瑶,罗娘子的眼里有了疑惑:这孩子的思想,似乎有着比一般成年人更多的内容。

    念儿啧啧赞道:“每一朵花儿在瑶儿妹妹的都是那么生动!一朵野花都能画得这么好看!……可惜了,画那牡丹或者莲花多好,就算你画过了,画月季或者蔷薇也可以啊,花大朵,颜色也好看。这小野花有什么好看?若不是你画出来,我们都没注意到它呢。

    书瑶静静回道:“大花有大花的贵气,小花有小花的淡然,牡丹虽然华丽,微不足道的小野菊也能活出自己的美丽刚强。”

第86章 是谁?

    书瑶回到夏宅的时候,红锦说金公子和大少爷已经回来了,话音未落,火火就冲出来趴在书瑶怀里“吱吱吱”地邀功。

    书瑶知道金喜达要找的那半块象牙芴肯定是找到了,好笑地拍了它一下:“这么迫不及待?蓝锦,去摘一朵墨菊来,轻一点,别伤了枝叶和另外两朵花。”

    蓝锦笑着应了,转身向书瑶的小书房走去。火火舔了一下书瑶的脸颊,激动地一溜烟跑个没影,比蓝锦还快,估计到花盆前面等着去了。

    书瑶几人楞了一下哈哈大笑,真是一只馋嘴的狐狸!

    “金叔叔和我大哥他们呢?”书瑶一边净手一边问道。

    红锦递了一条干净棉帕子给书瑶:“金公子出门了,说会很晚回来,晚餐不用等他。二少爷跟钟少爷在花园蹲马步。大少爷一回来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还说您回来让您过去呢。”

    “呃?……”书瑶一愣,平常这时候大哥一般是在指导文儿和钟嘉义,即使他们在蹲马步,大哥也会在一旁边练功边看着,发生了什么事?

    换了一套在府里穿的细棉简服,书瑶去了大书房,进屋的时候书杰正靠在椅子上发呆。

    “大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书瑶关切地问道,伸手小手就要去探书杰的前额。

    书杰拉下妹妹的小手:“大哥没事,瑶儿你看,这是不是爹的?”

    书杰的手上是一个很小的檀香木葫芦,缀着一小撮红色丝绦,不过现在已经快成黑色的了。书杰特意将小葫芦上刻了字的一面转向书瑶,是两个数字“66”。

    书瑶惊道:“大哥,你在九岭山上找到的?”说着立马从红木箱里取出了当时在夏霖轩“尸体”不远处找到的手串,原本挂在上面的一个小葫芦丢失了没找着。正是这会儿书杰手上的东西。

    这串檀香木手串是甄子柔带书杰三人去大名府城城郊的玉泉寺上香时给夏霖轩求回来的,寺里的师傅要在葫芦上刻一个字,一般都是戴手串的人名字中的一个字,或者“福”、“發”、“财”之类,也有少数人会要求刻上家族特别的记号什么的。

    师傅问甄子柔,甄子柔写了66两个数字,那位师傅虽然觉得看起来很奇怪,还是照着刻了。

    那时书杰还问“66”是什么意思,甄子柔说是“六六大顺”。夏霖轩是捕头,免不了打斗、追捕等激烈动作。手串这些物什很容易丢。甄子柔感觉刻上名字的东西丢了容易招麻烦,虽然像他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可能没那么敏感,但总是能避免则避免。“66”寓意好。别人又看不懂,刻在这些物什上最好不过。

    书杰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在木实谷找到的,离金叔叔找的那个藏象牙芴的地方只有几步远。”看到那个小葫芦,书杰又想起了一直疼爱他的父亲,回来后情绪就一直提不起来。

    书瑶奇怪地问道:“这么巧?爹不会也是去找那东西的吧?”

    书杰摇头:“金叔叔是皇上身边的人。找象牙芴是朝廷的机密事,府城知府和玉林县令都不能知道,爹一个小捕头怎么会知道?许是追捕猎物经过那边,不小心弄掉的。”话虽这么说,书杰心里也不是没有疑惑,那个小凹山谷还真不好找。他去了这么多次九岭山都没有发现。

    因为埋藏象牙芴的地方正好就在那个倒掉的石碑下面,他们才看到石碑上刻着的名字,知道了那地界叫“木实谷”。金喜达不住地感慨。若不是有火火,他们就是搜遍所有带“石”和“十”的地方,也找不回那半块象牙芴!

    完成了此次最重要的任务,金喜达就准备赶回京城复命去,特意把书杰和书瑶叫进书房交代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们都知道。除了你们兄妹三人。火火的神奇能力可不能再告诉第五个人,以免遭人眼红引来祸害。此次的事。我会上报说是书杰经常进山狩猎,见到过‘木实谷’的石碑,所以在我询问含‘石’和‘十’的地方时想到了那个山凹,我才能这么快找到东西。”

    书杰、书瑶赶紧应下:“知道了金叔叔,我们不会跟其他人说的,连文儿都不知道,就怕他说漏嘴。”

    金喜达点头:“你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我又不能时时在玉林,凡事谨慎小心才好!我明日就启程回京了,呵呵,真没想到此次能如此顺利!还以为至少要呆在这里半个月呢。”知道书杰兄妹并不是不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还懂得防止小书文说漏嘴,却在他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主动提出来让火火帮他忙,金喜达的心里暖暖的。像他心里的那个女子!都是重情的好孩子,也不枉他视他们三人如己出。

    书瑶一听“明日启程”,着急之下脱口而出:“不能晚两日吗?我们还要给金叔叔准备特别的生辰礼物呢。”说完又掩住嘴,金叔叔不喜欢过生辰,会不会不高兴?

    “生辰礼物?”金喜达奇道:“你们知道我的生辰?”若不是瑶儿提起,他都没想起来明日就是他的生辰了。

    书瑶小心翼翼地看着金喜达的眼睛,看到里面没有怒意才小声说道;“念儿姐姐告诉我的,我和大哥、文儿就想陪着金叔叔一起过生辰,还要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呢,我们三个都很喜欢很喜欢的礼物。”

    金喜达看到书瑶那双亮晶晶、充满对自己儒慕之情的眸子,以及书杰在旁边一副同样渴望自己点头答应的神情,心都快软化了,蹲下身子轻轻搂住书瑶的小肩膀,双眼一热:“好,金叔叔多呆一日,过完生辰才走。你们三人都很喜欢很喜欢的好东西啊?那金叔叔可要好好猜猜,啊呀,我今晚要睡不着了呢。”

    ……

    第二日,书瑶一早起来就钻进厨房,把红木箱里事先放着的材料换出来,在柳妈妈和梅姨的帮助下忙碌起来。

    金喜达被严令禁止靠近厨房,心里直乐呵:这小妮子是要亲手做吃食给他庆贺生辰吗?不会烫着伤着吧?嗯,有柳妈妈、梅姨她们在呢,会护着的。他笑呵呵地拂去了自个儿心里的担心,亲自送书文去学堂,然后顺便转去达信牙行王喜那看看。昨晚书杰说他们兄妹想置办一些房产,居住的宅院和店铺都行。

    金喜达考虑了一下也觉得可行,虽然以后书杰三人多半是要进京的,但铺子田宅都是会增值的产业。玉林镇位置好,离京城又近,地价是只会爬高不会走低,多置办一些没有坏处。书杰身边还有张财恕给的五万两银票呢,虽然他们说藏得很严实,还是不能不让人担心,夏宅里可多是妇孺。

    房契就不一样了,官府登记过的,还要签名摁手印,偷走抢走都没什么用,县令杨易山知道自己对书杰三人的重视,也知道皇上和太后对夏宅的“恩典”,应该不敢轻易让夏宅的产业在他眼皮底下、在他的官衙里有什么“意外”。当然,添置产业时,他还是会让王喜注意保密,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是夏家三兄妹购置的。

    看着书文挥手跟自己道别,进了“祥林幼学”的大门之后,金喜达突然扭头转向左侧,那边的巷子口,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正缩头缩脑地往他这边探头看。金喜达刀子般锐利的眼神刺了过去。

    出夏宅没多久,他就觉察有人跟着,可是感觉到那人不像是有武功的人,跟踪也没有技巧可言,就想着先把书文送去学堂再说,不想吓到书文。

    “过来吧,你跟着我这么久是有话要说吗?”金喜达见那人被发现了却没有逃跑,那就是特意来找他又不想让书文知道咯?

    “是……是……是一位丫鬟姐姐让我把这张纸给你,说是你的朋友。”男孩满脸害怕地说道,拿着纸卷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这位公子的眼神太可怕了。要不是为了那二十个铜板和一串要给妹妹的糖葫芦,他刚才被瞪一眼,肯定转身就跑了。

    “朋友?”金喜达一双利眸往四周巡了一圈,小心接过纸卷,伸长手重重抖开,才拿近来看,是一行娟秀的颜体小楷,明显出自女子之手:秀水河边的桃树林一见,曼莲。

    曼莲?谁啊?金喜达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不认识!他忙着呢,赶紧去找王喜才是正事,哪有时间去见什么曼莲?这么多年了,这些女子还总是玩这种把戏,本来还只是在京城,怎么现在连玉林都有了所谓仰慕他的女子?

    正想把纸条揉了扔掉,突然想到,曼莲?很久以前,他似乎也收到另一张出自这个名字的纸条诶!曼莲……曼莲……,对了,瑶儿的琴棋先生莲居士!曼莲正是她以前用的字。

    金喜达蹙了蹙眉,回想起那日连居士奇怪的反应,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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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心疼

    金喜达从来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有时连皇上都羡慕他活得真性情,活得恣意任性,近几年尤甚,不喜欢的人,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没有人知道的是,金喜达心里最大的痛正是当年自己一时的“和稀泥”,被母亲和表妹算计,让深爱的女人离开了自己。

    若不是小侄儿正巧听到表妹跟母亲的贴身嬷嬷说的话告诉他,他甚至已经被迫跟那个无耻的表妹“奉子”成亲。

    自那以后,对不合眼的人、尤其是那些“爱慕”他的女子,金喜达一直都是干脆利索地直接拒绝或者避而不见。

    如果莲居士光明正大地邀他相谈,或者以“莲居士”、“莲先生”的署名想邀,他还不会反感,不会多想,应该会看在她是瑶儿先生的份上去赴约。他并不是顽固迂腐之人,认为单独跟寡居女子(望门寡也是一种寡居)说几句话就有什么大不了。

    但是莲居士这样鬼鬼祟祟地让人跟踪,邀约的地点在桃花林,又自称“曼莲”,让金喜达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诶,小哥儿,等一下,”金喜达叫住了那个欲言又止、转身想走的孩子,拿出荷包里的鹅毛笔在那张纸的反面写了几行字,摸了摸荷包里没有铜板,便拿出一粒小碎银子递过去,“把这张纸再给回那个丫鬟,记住一定要亲手交还给她,别丢了。”

    男孩子两眼熠熠发亮:“谢谢,谢谢公子,我一定会交给丫鬟姐姐,我知道她在哪里。”这位公子凶是凶了点,但不打人,还够大方。这粒银子可以给他们家买好多米了。

    金喜达突然问道:“你刚才是想跟我说什么吗?为什么又不说?”

    “呃……”男孩愣了一下,看了看金喜达,又看了看手上的碎银子,终于开口。“我早上到你们那个宅子门口等您的时候,看到一个一瘸一拐、衣服上还有很多血的女人好像想敲门,又没敲,手伸出收回好几次,后来再伸手的时候被一个男人捂住嘴拖走了,那个女人被捂住嘴那下好像叫了一个“林”字。呃……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府上的亲友?”

    “哦?他们长什么样你看清楚了吗?”金喜达问道,心里惊疑不已。

    “嗯……女的挺漂亮,梳了一根长辫子,对了,她嘴唇上,这儿,有一颗痣。”男孩比划着自己的嘴说道,“那男的右手上有一道刀疤呢,抓那女人的时候都露出大半来了。长长的看着就骇人。”

    见男孩子再想不出什么了,金喜达又拿出一粒更大一点的碎银子递给他。

    男孩缩回手,涨红着脸:“不……不用了,这块已经够多了。”

    金喜达把银子塞进他手里:“去吧,赶紧去送信吧。”

    男孩朝金喜达深深鞠了一躬,说了一句“公子放心”,转身跑了。

    金喜达朝学堂里面看了一眼,沉思了一会儿,抬脚朝达信牙行的方向走去。

    ……

    从达信牙行出来已经是下午,金喜达想了想,又去了一趟徐府跟徐老夫人道别。

    徐老夫人今日本来是准备宴请金喜达的,又想起金老夫人说的“一到生辰就不见人,也不知一个人藏哪去了?“这会儿突然出现,让徐老夫人无比惊讶,很快让人迎了他进到厅堂,担心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金喜达歉然地笑笑,跟徐老夫人解释,说了书杰三人要给他过生辰的事。

    “也好,“徐老夫人松了一口气,“三个孩子懂事,也是一片孝心,你待他们如亲子侄,担得这份情。”呵呵,难怪一向勤奋的书瑶今日请假了。

    说完自己的事,金喜达又给徐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我想给瑶儿另外请一位琴棋老师,明日起瑶儿就不上现在的琴棋课了。”

    老夫人愣住,书瑶告状了?这些日子不是听说都挺好的?

    还未开口,门外传来念儿赞同的声音:“本来就是,莲先生尽欺负瑶儿,要我也不想上她的课。祖母,等瑶儿妹妹请了琴棋先生,我也要去夏宅上课。”

    “莲先生欺负书瑶?怎么欺负?什么时候的事?”金喜达又气愤又心疼,书瑶竟然一个字都没提,这孩子太善了些,殊不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念儿将之前的几件事说了一遍,金喜达是多么聪明的人,想到今日那张字条,很快就明了:莲居士眼睛看着书瑶,心里恨的是他和甄子柔吧?所以把气都发在了小瑶儿身上。

    岂有此理,金喜达握了握拳,他提出另外给书瑶找琴棋先生,只是怕今日的事让莲居士迁怒于书瑶,没想到她一早就在那么做了。这些女子怎么都如此无耻!眼里只有她们自己,只有自己的所谓“爱”,别人的情感呢?别人的尊严呢?在她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吗?竟然连个七岁的小女孩都视如仇敌!

    看到金喜达眼里的心疼和愤怒,徐老夫人真心觉得愧疚:“我也想不通莲居士为什么会那样对瑶儿?若不是柳妈妈找我过去看,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府里的人对瑶儿的态度是不可能让她误会,引起她对瑶儿的苛待的,府里上下都从来不敢轻视瑶儿。”

    金喜达忙道:“徐老夫人对瑶儿三人的好,文俊看得很清楚,也很感激,不敢误会。是文俊多年前与莲居士有些误会,想必她因此迁怒瑶儿了吧?徐老夫人别放在心里,文俊很快会给瑶儿另请一名先生。”

    徐老夫人也想起那日莲居士看到金喜达的反常反应,这会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既是这样,我们府里也不能留她了,心眼如此小,还牵及无辜的孩子,这样的品性我们徐府怎敢让她教导姑娘?文俊尽管忙你的去,请先生的事还是交给老身好了。”

    金喜达也不再坚持,但他还是会留意一下口碑好的先生。据他所知,念儿年底就会回京。徐老夫人和念儿不在,他也不大乐意让书瑶到徐府借读。

    离开徐府,金喜达赶紧赶回夏宅,太晚了小瑶儿又该噘起小嘴了。想到念儿学莲居士对瑶儿说的那些话,金喜达眼里又笼上浓浓的心疼,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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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贵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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