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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美人温雅txt下载     美人温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一章 承认

    就在这时,柳婧的身后,传来了邓九郎冰冷的声音,“她生的孩子还在刺史府……敢问公主殿下是不是想把他们也一并杀了?”

    柳婧缓缓转头。

    脸上沾着王美人鲜血的她,在另外三个美人强行忍着惊慌,瑟瑟发抖中,脸上再无笑容。她冰冷地看着邓九郎,再次提步。

    在他对面的榻上坐下后,柳婧双手一合,叫道:“拿进来。”

    刑秀走了进来,接过他递上来的木盒后,柳婧从那盒子里拿出一封帛书,把那帛书朝邓九郎面前一推,柳婧冷冷地说道:“签了它!”

    邓九郎低头看去。

    这是一封断绝血缘关系的宣告书,书上说,不管和乐公主所生的是男是女,都与邓九郎无关,这一生,他不得以任何借口接过孩子,并以是自己骨肉的缘故提出什么要求。

    就在邓九郎冷笑出声时,柳婧从木盒中又拿出了一卷帛书,把它递到邓九郎面前,柳婧冷冷说道:“把这个也一并签了。”

    这却是以邓九郎的字体和口气写的一份宣告书,宣告书中说,从今往后,南越国和南越国以南,直到海外的所有领土要,都属于和乐公主的封地。只要邓太后在位一日,这块封地便与朝庭没有干系。

    也就是说,这是一封自立为王,划土分割的契书,下面,柳婧已签了字盖了印,一侧留了空白,只等邓九郎留下自己的名号了。

    当然,他不留也没有关系,柳婧既以他的字体写了这契书,再伪造个他的章盖上去,实是小事一桩。她现在摆出来,不过是看在邓九郎已被自己制住后,向他宣告这事罢了。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是这两份契书,邓九郎彻底沉了脸,他抬起一张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的脸,冷冷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柳婧懒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淡淡地说道:“不过这阵子到海外跑了一圈后,才发现海外挺好的,要是刺史大人签了这字,承认了此事,我们也不会张扬,我甚至可以向你保证,说不定我以后不会留在这交州,会定居到海外去。你可以跟太后明说,这些地方,我是替我儿子要的!”

    她说她要定居到海外……

    邓九郎突然笑了起来。

    冷笑中,他冷冰冰地说道:“你杀我的爱妾,逼着我签下这契书,便是准备离开这里,到海外去?”

    柳婧在笑,她抬起眼皮看向邓九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之所以杀你那些爱妾,不过是因为这样做我很高兴,至于我答应离开这里远赴海外,也不过是发现那海外之地天大地大,金银宝石矿脉无数,我实在犯不着留在这你们邓氏王朝所有的地方,与你们较着这种没道理的劲。”

    邓九郎突然冷笑起来,他哧声说道:“带着你的奸夫霍焉一道么?柳氏,你可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邓九的种!我的血脉,断断不可能让他认别的人做父亲!”

    柳婧却是懒洋洋起来,她食指绕起一卷长发,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的孩子,不需要父亲。”她虽不明白好端端的,邓九郎怎么说霍焉是她奸夫,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并不觉得这有解释的必要。于是,说完这句话后,柳婧便站了起来。

    一边站起,她一边冷冷地喝道:“刺史大人,不知那字,你是自己签呢,还是我来代替你签?”

    邓九郎冰冷地看着她,扯了扯薄唇,哧声嘲讽道:“你不是会模仿我的笔迹吗?当然还请公主你自己动手了。”

    柳婧看了他一眼,她笑了笑后,漫不经心拿起那两封帛纸,真个在上面以邓九郎的笔迹签下名后,柳婧喝道:“把所有人都带进来。”

    一阵脚步声响。

    转眼间,一众软倒在地的银甲卫便摆在了柳婧面前。

    柳婧缓步走来,她走到邓九郎和银甲卫们面前,慢慢说道:“我与诸君都有过交情,真要杀了你们,也于心不忍。这样吧,劳烦诸位在我这里住个几天,待我以九郎的语气手书一封,让城外的兵马都退了后,就放你们回去。”

    她一点也不遮掩地把话说完后,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看到几个护卫急忙上前扶住了柳婧,刑秀在一则看了一眼那具女尸,说道:“公主,那尸体?”

    “她是邓刺史的女人,留个全尸让刺史大人带回去入祖坟吧。”

    “是!”刑秀朝着眸光冰寒,脸上毫无表情的邓九郎望了一眼后,提步跟着柳婧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虽是被关押着,邓九郎一行人却清楚地感觉到,南越国人兵马不绝,无数人进进出出。

    望着外面的川流不息,以及似是被隔绝人的自己,地五走到邓九郎的身后,低声道:“郎君,你与她,怎么闹到了这个地步?”

    邓九郎冷笑起来,过了一会,他才嘲讽地说道:“为什么闹到这个地步?无非是看到我除了她外,还有几个妇人,还让那些妇人生了我的孩子罢了。”

    地五呆了呆,过了一会,他无力地苦笑道:“这柳氏的心,真是狭得可以。”转眼他又叹道:“那么毫不犹豫便杀了几妾,她的心也狠着呢。”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只听得狱卒们恭敬的叫声不时地传来,“刑君!”“刑家郎君,你来看看啊?”

    他们的声音一落,刑秀那含着笑意的,斯文有礼的声音传了来,“是啊,我进来看看,你们忙自己的吧。”

    “是。”

    不一会,刑秀那俊美皎艳的面容,以及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牢门外。

    缓缓走到邓九郎和地五面前,刑秀朝着两人上下打量一眼后,轻叹道:“邓家郎君,真没有想到,咱们有一天真成了仇人。”

    邓九郎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倒是一侧的地五问道:“这几天你们忙忙碌碌,车马不休的,在闹什么?”

    刑秀秀眉一挑,奇道:“那天公主不是说了吗?我们要搬到海外去了。现在这公主府都搬得差不多了,哎,公主这次是铁了心地离开,可惜那么多家业,真是搬得人累得够呛。”

    地五万万没有想到柳婧说的是真的,他在朝邓九郎看了一眼后,沉声说道:“这个天下,不会有比中原更繁华的地方,你们搬到海外,从此再难中原一趟,便真舍得了放得下?”

    “放不下也没有办法啊。”刑秀苦着脸说道:“咱公主是个财运旺盛的人,两位可能不知,她这次外出啊,可又得了一座金矿。”在令得地五倒抽气中,刑秀继续说道:“如今国库空虚,宫中的太后娘娘可是一直盯着咱们公主的家业的,这留在大汉,说不定哪天便被人在梦中割了脑袋,你们说,我家公主能不走吗?”

    地五又看了自家郎君一眼,忍不住说道:“其实那金矿之事,不是不可以商量。你们这样一走了之,可真是太任性了。”

    “是啊,咱公主是挺任性的。”他转向邓九郎,笑嘻嘻地说道:“得知郎君有了长子后,咱公主可是气得差点厥过去了。现在这般决定一走了之,也不过是因为想着眼不见为净。”

    这时,邓九郎终于开口了,只听他冷冷地问道:“就许她为了霍焉流掉一个孩儿,我堂堂丈夫,却连纳妾也不得?”

    邓九郎这话一出,刑秀挑高了眉,他惊愕地看了邓九郎一会,半晌苦笑道:“那事不是都过去了吗?公主她还是挺想念郎君的。”

    他竟然承认了!

    他居然承认了!

    地五一惊之下,直是倒抽了一口气,直过了半晌,他脑中还是嗡嗡一片,直过了良久,他还无法想像,当年那个那么矜持温雅的女子,竟真的成了荡妇?真的人尽可夫?

    他吸了一口凉气后,迅速地转头看向邓九郎。

    就在这时,刑秀在外面苦笑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邓家郎君,你的兵马呢也散了,公主说,你们可以出牢了,于是让我来送你们一程。”

    说到这里,他退后一步,在高喝一声,让狱卒进来打开牢门后,刑秀领着邓九郎及一众银甲卫们,而外面,马车马匹都已备好,在刑秀的一再催促下,邓九郎上了马车。

    不一会,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城门驶去。

    又过了一会,邓九郎一行出了南越城,就在他们出城后,刑秀挥了挥手,于是南越城门在众银甲卫的目光中,吱呀一声重重合了起来。

    望着那紧合的城门,望着那明显空阔寂寥多了的南越城,地五还是不敢置信着,他瞪了南越城门一会,突然说道:“郎君,刑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还是不信那柳氏会做出那种事来。”

    看她杀四妾的举动,分明妒恨得很,这样独占欲强的妇人,难道真是一个从不检点自身过错的妇人?

    面对着地五的质疑,邓九郎没有回答,他只是冰冷地瞟了一眼后,马鞭一甩,驱得坐骑掉转头来。

第三百零二章 变化

    于是一行人沿着官道朝着龙编方向跑去,跑着跑着,邓九郎却又止了步,他慢慢地勒停奔马,慢慢地看向驻立在远方的番禺城。

    见到邓九郎望着那远方的城池一动不动的,地五低声说道:“郎君,既然放不下,就别让她真的走了。”

    听到他的话,邓九郎冷笑出声,“怎么,还要把她求回来?然后让她继续给我戴绿帽子?”

    地五被他冰冷的语气一僵,沉思了一会,他徐徐说道:“可是,那也不能让她带着郎君你的孩子去嫁别人,让你的孩子叫别的男人做父亲啊!”

    地五这话一出,邓九郎挺直的腰背僵硬了。

    番禺城内。

    刑秀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在望到那支明明远去的银甲卫停下脚步后,他慢慢蹙起了秀挺的眉。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霍焉走到他身后,也朝着城外望了一眼后,霍焉轻声说道:“你都跟邓九郎说了?”

    “恩,都说了。”

    霍焉轻叹一声,道:“这个邓九,明明许了公主白头,却还沾染别的妇人,还令得别的妇人生了长子,这放在一般的大宅里,也是会出事的。公主不过是当着他的面杀了那四个妇人,他就恨成这样,真说起来,也不是公主的良配了。”

    听到他这么说,刑秀笑嘻嘻地说道:“他不是公主的良配,可不正合了你的心意?我说霍焉人,你这么老老实实地守在公主身边可真不行,我瞧啊,等公主把孩子一生,你立马找个机会与公主成就了好事。这女人嘛,一旦失了身子,那心也会跟着变的,你光这样守着望着,可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霍焉听他这么一说,俊雅的脸一红,他摇头说道:“你们几个老拿我打趣。”转眼他又说道:“公主让疫疾折了身子,现在还时不时闹病,我真担心这孩子一生,她又会落下什么病根。对了,我已从征族那里知道有一味药对生了孩子的女子身子好,正准备这几天去走一趟,我那份公事,还请你给我分担一点。”

    刑秀朗朗的笑道:“这算什么事,还要你来亲口说的?行了行了,你就放心的去吧,我现在精神好,替你分担一点不是问题。”

    “那可多谢了。”霍焉朝着刑秀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望着他的挺拔的背景,高倨城墙上的刑秀,慢慢眯起了眼……

    当刑秀再回过头时,正好看到邓九郎一行人再次策马,望着他们离去带起的滚滚黄尘,刑秀哧地一笑,广袖一甩风度翩翩地转身离去。

    不一会,刑秀便来到了公主府,刑秀这人能力出众,又性格爽利处事周到,极得众人尊敬,这一路走来,每遇婢仆必会向他行礼。

    如此一路笑着问侯过去,不一会,刑秀来到了柳婧的书房外。

    “叩叩叩。”

    几乎是一听这懒洋洋的叩击声,书房中柳婧便微笑道:“是刑秀啊,进来吧。”

    吱呀一声刑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朝着柳婧双手拱了拱后,刑秀在一侧榻上坐下,含着笑看着挺着大肚子忙碌不休的柳婧,说道:“看公主殿下这模样,似乎并没有被伤到呢。”

    他一提这事,忙碌着的柳婧便是一僵,过了一会,她浅笑道:“伤到又怎样?没伤到又怎样?真说起来,以邓九郎的身份这么多年守着我一人,已是世间罕有,现在他终于不想守了,纳妾生子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

    嘴角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柳婧又道:“不过是我自己任性,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不但一时冲动杀了他那美妾,还彻底与他划分了界线罢了。”

    刑秀闻言一笑,他懒懒地说道:“以公主的性格,不说是现在杀他爱妾,若是不曾放手,只怕那两个孩子也性命难保。”

    听到刑秀的调侃,柳婧笑了起来,她冷冷说道:“你说得不错,他既迫我为他生子,便不应该怪我独占。”

    说到这里,她有点意兴索然,把手中的笔在几上一掷,柳婧突然说道:“你别提他了,一提他我就心情不好。”

    柳婧显然是真的心情不好了,她把手中的笔掷下后,也没了办公的心思。披上外袍也不理会刑秀地转身就走。

    不一会,柳婧便来到了马厩,叫来几个护卫,她翻身爬上马车后,便命令道:“走走吧。”

    “是。”

    马车走着走着,柳婧仰望着高大的城门轻叹了一声后,又道:“出城看看去。”

    “是。”

    不一会,柳婧的马车出了城门。

    这时的番禺城,在柳婧的治理下,还甚是繁华,想她刚来时,这里的城门外,可是很少有行人的,至于现在,却是车辆不息。

    望着这些来来往往的子民,柳婧出了一会神,突然的,她轻声唤道:“文轩。”

    萧文轩策马靠了过来,回道:“公主唤我?”

    “与我说说话吧。”

    柳婧提出这个要求后,自己却沉默了,在马车驶出了几百步后,她喃喃说道:“我想念吴郡了,也不知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回去看看。”

    马车外,响起了萧文轩硬梆梆的回答声,“大夫说了,女人有孕后容易胡想,公主的思乡之情,等产下世子就会缓解。”

    这个男人!

    柳婧差点翻了一个白眼。

    她望着远处的夕阳,又道:“我不与你说了,文轩,咱们向太阳落山的地方追去吧,等我烦了厌了再回城。”

    萧文轩等护卫,一向有点宠着柳婧,闻言他也不阻拦,只是沉默地跟在马车后,按她所说的那样,沿着官道朝着西边的天际驶去。

    此时,西方的半边天空都被霞光染艳了,美得让人想要落泪,那艳丽至极的天空,渲染在岭南那远比中原要茂盛的山脉上,直是如梦如幻的葱郁。

    见柳婧怔怔地望着天空不说话,萧文轩等人也沉默起来,一时之间,只有马蹄声,马车滚动声不绝于耳。

    又过了许久,柳婧的低喃声传来,“文轩,这天空这么美,我怎么却想要落泪?”

    萧文轩看了她一眼,半晌回道:“公主,时辰不早了,回吧。”

    柳婧摇了摇头,她低声道:“我不想回。”过了一会,她又说道:“我觉得我与邓九郎,便像现在这般,他远在天边,我驱着马车急急地追着,明明靠近了,回头一看,才知是越来越远,直到心灰意冷。”

    见她还在想着邓九郎,萧文轩徐徐说道:“公主不该杀那女子。”过了一会,他又说道:“公主是被夷人女子带坏了,在中原时,你想也没有想过要对一个妾室赶尽杀绝的。”

    柳婧闻言笑了笑,她怅然若失地说道:“可我现在已是百越女王了。”

    说到这里,她回头朝着萧文轩一笑,道:“咱们不说他了,就这样看着美景,等我走得累了,就扎营休息,可好?”

    萧文轩见她这样说,哪里会回答不好?

    太阳落山时,时辰总是走得特别快,明明刚才还是漫天晚霞,这走不了一会,夜雾便开始笼罩在天地间。

    来到一个空旷原野时,柳婧望着黑黑莽莽的山脉,也不想走了,便吩咐扎营休息。

    因她怀孕后任性多了,这随时带着帐蓬的事众人已经做惯,不一会功夫,原野上便扎起了几个营帐。

    而这时,颠坐了一二个时辰马车的柳婧也累了,她稍稍抹了一下身,便躺在了自己的帐蓬中,翻来覆去一会,又是叹息又是自语的,直到折腾着睡去。

    听到她睡去了,萧文轩才回去自己的营帐。

    他是在半夜被惊醒的!

    几乎是刚刚听到响声,他腾地一声冲出营帐,跟着一个黑影冲出五百步不到,萧文轩便赫然发现,自己所处的小山坡四周,嗖嗖嗖从黑暗中钻出了十几个高手!

    看着这些身着黑衣,身手不比自己差多少的汉子,萧文轩脸色一沉,就在他嗖地拔出佩剑,愤怒要想要斥喝时,突然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是萧文轩?别慌,把你叫出来是不想出现无谓的伤亡。来来来,咱们坐在这里数数星星看看银河吧。”

    ……

    睡梦中,挺着大肚睡得很不安稳的柳婧,似是感觉到了异常,她嗖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这眼一睁开,她才发现自己的帐蓬外灯火通明,仿佛处身白昼,而营帐里,一侧的角落阴影处,正静静地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谁?”柳婧呼地挣扎着坐直,可能是她坐起的动作太过迅猛,牵扯得腹中一阵激烈的跳动,她连忙咬着唇按上了肚腹。

    就在这时,那男人向她缓步走来。

    站在柳婧的榻旁,他微微弯腰,伸出大手按在她那突起的肚子上,男人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冰冷地传来,“这里没有稳婆,你行事稳重一点!”

    柳婧腾地抬起头来。

    朝着背着光,看不清五官表情的男人认真地盯了一会,柳婧伸头朝着外面看去。看了一会,她收回目光。

    扶着大肚倚着榻坐好,柳婧没好气地说道:“不知刺史大人惫夜前来,有何贵干?”

第三百零三章 被擒

    刚说到这里,腹中的孩子猛地踢了她一脚,于是柳婧又‘咝’的发出倒抽声声。

    阴暗中,男人的双眼放在了她的肚腹上。

    直是看了她好一会,他才开了口,声音依然没有温度,“肚子有点大。”

    这是在与她闲聊?

    柳婧翻了一个白眼,也懒得理他。

    她不说话,黑暗中的男人也不说话,两人这般一坐一站了好久,男人转过身去。

    看到他走到帐蓬外低语了几句,听到外面蹬蹬而来的脚步声,侧耳倾听着,把他的话全部收入耳中的柳婧,突然风情万种的笑了起来,她娇娇地笑着,软软地唤道:“哎哟,刺史大人怎么又要把我擒了去?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还把我关在刺史府中?如果是的话,大人可要小心了,你那两个孩子,现在还抵不住我一剑呢……”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一道冰寒的剑锋便架在了她的颈上!

    却是邓九郎抽出了寒森森的佩剑,那剑锋抵住了柳婧的颈!

    ……便是打死柳婧,她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邓九郎以剑相抵!

    瞬时,一种排山倒海的痛恨和悲苦同时冲激而来,就在她楞楞地抬起头,就在对上她的目光,背着光的邓九郎似乎有点慌乱地收回佩剑时,柳婧突然头一仰,放声大笑起来。

    她的大笑声,如此悲怆又绝望,直令得邓九郎呆呆站了半晌后,朝着自己拿佩的手看了一眼,迅速地把剑插回了剑鞘中。

    这时,柳婧止住了笑。

    她刚才的大笑,似乎引发了腹中的疼痛,在慢慢低下头,咬着唇忍着呻吟安抚了一会肚里的孩子后,柳婧低低地说道:“你拿剑指着我!”

    她流着泪,哽咽地又说道:“你居然拿剑指着我!”

    在站在阴影处,一动不动的男人望来时,她用袖子狼狈地拭着脸上的泪水,哽咽道:“你还拿剑指着我!”

    邓九郎一动不动地站了会,阴暗中,他薄唇动了动,差点说道:“你怀了别人子嗣,你给我戴绿帽子时,可也想过我会愤怒?”

    这时,柳婧挣扎着爬到床榻另一头,西西索索寻了半天,终于找到自己丢弃的手帕后,她拿着手帕拭了拭泪。

    拭去泪,又擤去鼻涕,柳婧伸手把两个枕头叠在一块,然后慢慢地睡了下去。

    睡好后,她背对着邓九郎,慢慢在黑暗中缩成了一团。

    邓九郎:“……”

    过了好一会,他拖动榻几的声音传来。

    黑暗中,他靠着榻几坐下,也不说话,便这样静静的,无声地坐着。

    也许是柳婧这一天情绪太过激动,她刚合眼,便孩子腹中的孩子踢得痛醒,睁开眼瞪了一会黑暗的帐顶,她把自己的拳头塞在嘴里,把因疼痛发出的呻吟声堵了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这一波一波的疼痛无止无尽时,一只温热的大掌伸了过来,那大掌抚上她的腹部,邓九郎那压低的,隐藏着担忧的声音传了来,“是不是要生了?”

    柳婧伸手呼地把他的手拍落,冷冷地喝道:“滚开点——”

    在身后的男人僵住时,柳婧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孩子是我的,生与不生都与你无干!”

    身后,先是一阵安静。在一阵让人窒息的沉寂中,突然砰的一声,却是男人踢翻了榻,大步冲了出去。

    他一走,柳婧便冷笑出声,只是笑着笑着,她又因疼痛而流起泪来。

    过不了一会,那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在帐外响起,就在柳婧睁大黑暗中发亮的双眼回头看去时,只见几个高大的身影依次钻了进来,他们在柳婧的榻旁站定后,只听得邓九郎漠然的命令声传来,“把她抬上马车!”

    “是!”

    仿佛知道柳婧会挣扎,下过命令的邓九郎腾地转身,在黑暗中,他双眼如狼,冰寒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喝道:“你要是敢动,要是因为你的挣扎伤了我的孩子!我就屠了你这南越国!”

    这话一出,柳婧不动了。

    在沉默中,她被几个人抬起,不一会,柳婧连人带着厚厚的被子,给送到了一辆马车中。

    再然后,是马车启动,只是似乎所有的马蹄都被包了布,明明这么多人,这么多马,行走起来却安静无声。

    马车中在柳婧睁大眼流着泪中,慢慢驶出了南越国的领土。

    饶是柳婧气恨到了极点,可到了凌晨时,她还是睡着了,一睁眼看到外面白灼的日光,朝着官道看了一眼的柳婧,哧地冷笑道:“怎么,不敢把我送回龙编了?”

    一侧的护卫还没有开口,倒是地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公主眼力不错,这是送你回中原。”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柳婧挺得高高的肚子,向左右喝道:“再走快一点,要是误了产期,所有人可吃罪不起!”

    在左右众人的朗应声中,地五深深地看了一眼柳婧,暗中叹息一声,并没有策马靠近。

    中午时,在一众恭敬的问侯中,哒哒哒马蹄声响,端坐在马背上的邓九郎,出现在柳婧的马车外。

    一来到马车旁,他便掀开车帘,朝着柳婧鼓得高高的肚子看了一眼,又看脸色怏怏唇色发白的她看了一眼,邓九郎策马退后几步,低声说道:“这几个稳婆是夷人,也不知靠不靠得住,你们都注意点,如果她还能撑,那就加快速度日夜赶路。”

    “是!”

    这岭南之地,可真是闷热得难受,柳婧受不得颠,马车中便摆了厚厚的被褥,可这被褥一厚,便是铺了玉片竹席,也热是难当。

    她在挥汗如雨中,整个人热得没了半点精神,被人扶下来用晚餐时,一张美丽的脸白得像纸片一样。

    看到柳婧挺着高高的肚子,像死人一样仰躺在榻上,地五回头看了看,终于走了过来。

    他在柳婧的身边坐下。

    看着她,他递来一个水壶,轻声说道:“是不是很难受?这里有一点水,你喝一口。”

    柳婧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地五后,她重又闭上了眼。

    见她没有半点精神,地五小声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里离城镇不远,我让人把帮你买来。”

    柳婧动了动唇瓣,在地五凝神听来时,只听她淡淡地说道:“我是亏了底子,想要孩子平安的话,不如放我回番禺待产!”

    地五怔了怔,苦笑着说道:“公主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柳婧冷笑道:“那你们主子的意思,是宁愿一尸两命了?”

    地五一凛,不一会,他沉声说道:“我去与郎君说说。”

    不到片刻,地五过来了,他再次在柳婧身边坐下,看着她,他好声好气地说道:“再坚持一百里,我们的人就到了,他们会带来中原的名医,所以公主尽可以放心待产。”

    柳婧淡淡说道:“这么说来,放人是不可能的了?”

    地五暗叹一声,老实地回道:“是的。”

    柳婧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她轻声说道:“那我能不能知道,你们郎君准备怎么安置我?我生了孩子后,会怎么样?”

    这还能怎么样?

    地五朝着柳婧看了一眼,抬头又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山坡上,负着手伫立着,冰冷得仿佛雕像的邓九郎,沉吟了一会,他说道:“公主不要担心太多,你生的孩子,自是金贵着。”

    柳婧闻言哧地一笑,她说道:“我的孩子,当然是金贵!便是放在番禺,他也是有封地的世子!”

    说到这里,柳婧慢慢挣扎着坐起,看到她晃了晃,地五连忙扶住。

    刚刚把柳婧扶着坐好,柳婧便温声说道:“地五。”

    “公主有何吩咐?”

    “我这几天体力流失很快,精力也一天比一天不济,趁我现在还有精神,你去把邓家郎君叫过来,我想与他说说话。”

    “……是。”

    在地五担忧的目光中,柳婧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一阵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站在柳婧身侧,居高临下地盯了她一会后,邓九郎冰冷的声音传来,“你要说什么?”

    柳婧睁开了眼,她挣扎着坐直,轻声说道:“邓家郎君,请坐。”

    邓九郎木了一会后,在她身边坐下。

    柳婧转过头看着他。

    只是看了一眼,她便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柳婧声音轻细地说道:“那一日,在龙编城里与郎君初遇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郎君看我时,眼神还是温暖的。”顿了顿,柳婧安静地问道:“我想知道,那一两天发生了什么事,让郎君对我变了态度?”

    邓九郎冷笑起来,他问道:“你真想知道?”

    “是,我想知道。”这时她的肚子又是一小块一小块地鼓了两下,柳婧连忙伸手打了下调皮的孩儿,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不想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地方。”说到这里,她看向邓九郎,提醒道:“对了,郎君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也可以直接问我,我要是能回答,都会回答的。”

    见邓九郎寒着脸只是冷笑着,柳婧又说道:“我知道你为了那个美人怪我狠毒,我呢,其实也想明白了许多。现在就是想把话说明白,免得有个什么变故还要做糊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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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原因

    邓九郎的神情,终于凝重了些。

    过了一会,他缓缓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这话可不是以前的邓九郎会说的!

    就在柳婧挑眉看向他时,恍惚中,她立刻想道:他早就不是以前的他了。

    于是,她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说道:“这个,我也没有办法证明。”这时,她想起一人,轻叫道:“对了,萧文轩落到你们手中了吧?他一直跟在我身侧,人也是个不喜欢多话的,你要是相信,可以拿我的话与他的话相印证。”

    这一下,邓九郎沉吟了。

    过了一会,他手摆了摆,在叫来地五,让他发出飞鸽,让乾三把萧文轩带来会合后,邓九郎转向柳婧,淡淡说道:“我听到霍焉与那个叫桓之况的人说话时,提到你曾经为了霍焉流了一个孩子……”在柳婧腾地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瞪向邓九郎时,邓九郎冷漠的声音继续传来,“恩,那时我还截了你不少信息,经过查证,他们所说的内容确证无误……柳氏,我就是想问一句话,既然你一离开洛阳赶往封地的路上,就与霍焉好了,还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却还在戏弄于我?”他想到了桂阳郡,想起了这个放荡的女人那次当街征夫,想到了那一次被绑,一张俊美的脸顿时扭曲起来,“羞辱我,就那么有意思?”

    柳婧瞪目结舌地看着邓九郎。

    现在时机不对,她无法告诉他,那时她之所以在街道上征夫,是因为知道他来了,故意做出来逗他怒的。

    把解释的话吞回腹中后,过了一会,柳婧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

    邓九郎对她的信任,她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不管外人说什么,不管流言蜚语怎么攻击,他几乎从来没有动摇过信念。

    也因此,便是她当了这百越女王,被世间人人说着坐拥美男后宫无数,可她也没有想过,会因此与邓九郎生份。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相信他懂她,信她,他知道她的固执。

    可现在,这个对她曾经深信无疑的男人,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瞪了邓九郎一会,柳婧慢慢收起表情,她严肃地说道:“那话你是亲耳听到霍焉和桓之况说的?就是你召集官吏的那次?”

    见邓九郎冷着眼看着自己,柳婧表情凝起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示意地五抓起自己的手,让自己站起。

    一边扶着腰走动着,柳婧一边沉凝起来。

    寻思了一会后,她蓦然转头,看向邓九郎,柳婧神色凝重地说道:“你向来信我,可那一次毫不怀疑,甚至都不曾与我对过质,是不是还有别的证据,有别的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在邓九郎只是面无表情地盯来时,柳婧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已是堂堂拥有封地的公主,如果真与霍焉有了那层瓜葛,定然会与他成婚。”

    她刚说到这里,邓九郎便冷笑起来,看到他的表情,柳婧马上说道:“你是说,那传言中,我不止与霍焉,我真成了淫荡之人?”

    她收回目光,凝重地思量起来。

    思量了一会后,柳婧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除了你一个,再也没有让别的男子沾过身。”

    刚解释到了这里,柳婧想到他的美妾长子,心中陡然一阵倦怠,强行按下任性的思绪,柳婧又就事论事地说道:“霍焉和桓之况都不是多话的人,更不会胡乱编造,那天你看到他们在一起说话,可是亲眼看到两人?他们那样子,有没有可能是他人假扮的?”

    对上冷冷看着自己,也不说话的邓九郎,柳婧压下想马上回到番禺对质的冲动,喃喃说道:“也不知你那证据,能不能让我也过一过目?”

    她说到这里,见邓九郎还是不理自己,便长叹一声,扶着腰又重新坐下,柳婧闭着双眼说道:“我的话也说完了,你实在不信,我暂时也没了法子。”转眼,柳婧又道:“我有后宫你纳美妾,这倒也是公平了。”

    说着这样的话,她苦笑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柳婧神色转冷,她闭上双眼又道:“那件事,我断断没有做过,你要是不想被欺,还请继续调查一下。”安静了一会,她放低声音,倦怠地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是调查清了,其实也于事无补……九郎,你放我回番禺吧,你那长子生都生了,我再说什么也都多余,至于我腹中的这个孩子,他只是属于我的,我还有那么多财产要让他继承呢。”

    自言自语到这里,柳婧突然一笑,她喃喃说道:“原来是这个原故让你我生份的?知道原因,我心里也舒坦多了。”确实也是,自从邓九郎说出答案后,堆积在柳婧心头的恨意和戾气,竟是消了大半。

    也许是这郁怒散了,柳婧竟是觉得沉重晕蒙的身体,好似也轻松了一些。她说着说着,竟是头一歪还睡了过去。

    邓九郎一直冷冷地打量着她。

    见她睡去,他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这时,一直倾听着的地五走了过来,他来到邓九郎身后,想了想后,还是低声说道:“郎君,这事确实应该查一查。”

    顿了顿,他又说道:“虽是铁证如山,不过她都这样说了,应该就有可查之处。”事情的经过,地五是全程参与的,他虽然与自家郎君一样,对柳婧淫荡之事毫不怀疑,可这会听了柳婧的话,看了她的表情态度,还真起了些许疑心。

    用不说邓九郎让地五去调查这件事,且说柳婧,心结解开后,倒是好吃好睡起来。

    便是三天后与乾三萧文轩等人会合,她也少少交谈几句,便又晕晕沉沉睡着。

    而萧文轩,一与柳婧打过照面后,便被叫到了邓九郎的帐蓬中。

    邓九郎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处,到是地五上前接待了萧文轩,请他坐下后,地五示意仆人给他满上酒。

    然后,对着坐得一丝不苟的萧文轩,地五徐徐开了口,“萧家郎君,我想听你说说,霍焉桓之况刑秀他们这些人的人品。”

    萧文轩抬头看了地五一眼,声音没有高低起伏地说道:“霍焉实诚桓之况长袖善舞刑秀滑头。”

    “还有吗?”

    见萧文轩瞪着自己,地五苦笑了一下,又道:“那这样说吧,你可知道霍焉与你家公主是什么关系?”

    顿了顿后,他沉吟着问道:“他们之间,可有不清白的地方?”

    这话问得够直接了,萧文轩鄙夷地看了两人一眼,冷冷说道:“没有。”

    在地五一怔,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角落里的邓九郎时,萧文轩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霍焉一直喜欢殿下。”

    地五盯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霍焉喜欢你家公主,不过他们之间还是清白的?”

    萧文轩冷冷说道:“不错!”

    于是,地五再次看了邓九郎一眼。

    他又问了几句后,挥手让萧文轩离去。

    然后,地五转向邓九郎,问道:“郎君?”

    邓九郎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见到地五问起,他淡淡说道:“正如那妇人说的,不管如何,我不能让人算计了去……吩咐下去,全力调查此事!”

    地五马上凛然应道:“是!”

    柳婧也觉得自己肚子太大了。

    再则,怀孕满七个月的她,也怕孩子在这个时候降生。

    因着这份紧张,再加上心结解了大半,戾气大为消除,柳婧便一心一意地养起胎来。

    坐在马车中,便是再颠再累,她也不发脾气不胡思乱想,地五等人每次来看她,都见到柳婧一手抚着肚子,一边低着头与腹中的孩子低语着什么。

    这时的她,脸上散发着慈和温柔的光芒,光是看着,便能让人心头宁静。

    在这种宁静中,队伍终于来到了交州与扬州的交界处。

    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扬州,一直担忧着柳婧提前生产的地五等人,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指着前方,地五喝道:“大伙走快一点,我们到扬州去用晚餐!”

    “好嘞——”众人兴高采烈地哟喝声中,车队浩浩荡荡地向着扬州境内进发。

    不过让众人失望的是,到了用晚餐时,视野中还是一片旷野,他们所期待的县镇根本不见踪影。

    当然,饶是如此,也抵挡不住众人离开交州境的兴奋,晚餐时,众人拿出珍藏的酒,打来了大量的野味,变着燃烧的火焰,开始享用起晚餐来。

    柳婧是孕妇,她的吃食自是与众人不同,在不久前刚刚吃饱了的她,静静地看着众银甲卫呼呼喝喝咋咋呼呼地闹着。

    闹着闹着,在火堆浓烟滚滚中,柳婧刚闭上双眼,便听到一个惊喝声传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有气力?”

    几乎是那惊喝声一出,柳婧便睁开了眼,然后她看到扑通扑通一阵倒地声传来,却是随着一股东南风吹来,荒野中的银甲卫们倒了一地!

    就在邓九郎摇摇晃晃站起,刚刚拄着剑走到柳婧身边,却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她面前,只能单手扶剑艰难抬头看向柳婧时,却见最是应该无力的柳婧,缓缓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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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怀疑的人

    正担忧地看向她的邓九郎,在看到她站起时,俊脸先是一青,转眼他闭上了双眼。

    柳婧慢步走出几步,看到奔跑过来的萧文轩等人,她温柔地低语道:“人都放倒了?”

    “是,全部放倒了。”

    “那我们走吧。”

    “是。”

    刚刚转身,柳婧又停了步,她看了一眼倒了一地的众人,命令道:“派一人向前方县城传信,告诉他们,交州刺史的车驾被陷于此处!”

    “是!”

    可是刚刚走了十几步,柳婧却又停了脚,她回头看向撑着剑昂着头,寒森森地朝着她盯来的邓九郎,看着一侧挣扎着想要站起的地五等人,想了想后,又说道:“把刺史大人和地五几人,还有那些产婆大夫丢上马车,我们一并带走!”

    “是!”

    在萧文轩带着人转身行动中,柳婧也没有看向冰寒地盯着自己的邓九郎,她只是扶着腰,一瞬不瞬地看着夕阳。

    不一会,当马车装好,众人翻身上马时,柳婧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于是,车队转向,朝着南越郡走回。

    看到萧文轩把唇放在嘴边一阵尖啸,便有夷人源源不断地跑来护送,马车中,邓九郎闭上了眼。

    而就在这时,他的马车外,传来柳婧细声细气的声音,“让九郎失望了,我的孩子,还是得在我的封地上出生,继承我自己的产业的好。”

    马车中,邓九郎终于冷笑出声,他问道:“我倒要知道,公主殿下为何要等出了交州境才行动?”

    “也不是非要出交州境。”马车外,柳婧老老实实地回道:“就是想走远一点,让有些人知道我离开了交州,又要生产又是坐月子的,短时间内是无法回到番禺的。”

    柳婧明显是早有安排,这一路,简直是没有惊动任何人,便从近路入交州,并迅速地逼近番禺。

    这般日夜兼行了三天后,在柳婧再一次来到马车外时,邓九郎的冷哼声传来,“既然怀有孩儿,就当好生休息!”

    他的语气虽然不阴不阳,实质上却是关怀。

    柳婧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在外面微笑着回道:“九郎不是有儿有女了吗?我这个孩子以后与你可没有半点干系,你忧心太过了。”

    柳婧这话,生生激怒了邓九郎,他咬牙切齿了一阵,重重闭上双眼,暗中恨道:这妇人还真会伪装,一路上装得那么虚弱,唬得我们一路慢行,却生生中了她的陷阱!

    转眼他又想道:要是刚才顺利地把她弄回了中原就好了,这妇人就应该被关押看管起来,也省得听她这样放肆的胡言乱语!

    一个多月后,身孕已是九个多月,随时可能临产的柳婧,带着众人,来到离番禺只有百里不到路程的县城了。

    到了这里,柳婧却有驻扎下来之势,看到她让人在这个县城里置了一个庄子,竟有久居之势,

    虽然被人看管着,却有行动自由的地五走到柳婧身后,和她一道朝着番禺城方向遥望。

    望着番禺城方向,地五忍不住提醒道:“公主,你现在行动不便,要是有不好出面的地方,可以使唤我们。”顿了顿,他又说道:“郎君也可以使唤的。”

    他看着手扶着腰,静静伫立的柳婧,又说道:“其实到了现在,你大可不必看着我们……你都要生产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郎君不会允许人给你添乱的。”所以,她大可放心地给他们自由。

    听到这里,柳婧慢慢转头。

    她看着地五,朝他盯了一会后,微微笑道:“放心,这次的事我自己能够解决。”在地五的低叹声中,柳婧命令道:“我要与属下商议,将军还是避闲吧。”

    在她这毫不客气的驱逐中,地五再次长叹一声,拱了拱手怏怏后退。

    不一会,他来到了邓九郎的马车外。

    看着手脚上都被套了锁链,简直比自己等人行动还要困难数倍的郎君,地五摇头说道:“我劝不了她。”

    见邓九郎冷着一张脸也不吭声的,地五低声说道:“郎君,看她这架式,也许真是被人算计了。”

    ……

    这一边,地五一退,萧文轩便来到了柳婧身后,见她望着番禺沉思,萧文轩沉不住气地说道:“殿下,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停下来?”顿了顿,他又问道:“殿下,你是不是怀疑上谁了?”

    “是,我是怀疑了。”

    柳婧回过头看向萧文轩,凝重地说道:“邓九郎询问你的那些话,你可记得?”

    萧文轩点了点头,他低声说道:“殿下怀疑谁了?”

    柳婧沉默起来。

    又过了一会,萧文轩说道:“要说霍焉编造了那等谣言,还与桓之况一道,属下实是不信。”

    柳婧喃喃说道:“我也不信。”她朝着前方眺了眺后,突然向着萧文轩说道:“阿轩,我这次说要离开南越到海外定居,当时说得煞有介事,你们大伙也都信了……当时,你们都很不愿意,一个个找我劝说,刑秀却没有多说什么,仿佛这般离开中原之地,子孙后代都成为蕃邦之人,他还挺乐意似的。”

    听到她这话,萧文轩抬起了眼皮,他看着柳婧一会,问道:“公主的意思是?”

    柳婧沉默了。

    过了一会,她低声说道:“上次在我长安时,曾经问过刑秀,问大伙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在我与太后发生冲突时,他都没有想过要背离我。”

    萧文轩看着她没有说话。

    柳婧却在沉默了一会后,缓缓把刑秀说的理由道了一遍,然后她说道:“他当时说得挺有道理的,我也信了。可我的后来想想,其实他的话也不全对,至少我毕竟只是一个权势不显的公主,要是邓太后真的下定决心从我身边拉人,那是一定有人动心的。我的意思是说,刑秀说得太肯定了,一个皇朝的掌权都要从一个边缘化的公主身边拉起几个人,那是完全可能的事,他那么聪明的人,不应该把无法肯定的话说得那么肯定。”

    萧文轩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一会,他说道:“原来你怀疑他!”这一次,他用的是肯定句。

    柳婧沉默起来,她寻思了一会后,揉搓着眉心说道:“也不是怀疑,就是细细想起,觉得他这两次的行为有驳常理,心里免不了嘀咕。”

    听到这里,萧文轩说道:“公主此次离开,是通过邓九郎的手,是不是也是因为对他们已不放心?”

    柳婧低下头来,她低声道:“也不是全不放心,就是想更谨慎一点,顺便,也借此机会试探一下。”

    说到这里,她声音一提,问道:“对了,我让你布置的,可都布置好了?”

    “回公主,早布置好了。”

    柳婧微笑起来,她轻声说道:“那就好,那我们就在这里安心等着吧。”

    她肚子太大,不能站太久,一会功夫,柳婧便累了,在萧文轩地扶持下,她回到了房中。回到房中后,柳婧把众人都召了过去,一直商议了一二个时辰,众护卫才络绎走出。

    夜,渐渐深了,明月染霜,夜寒露重。

    柳婧坐在庭院里,仰望着天上的明月,一动不动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叮叮当当的锁链声传来,却是邓九郎来到了身后。

    望着沉浸在月色下,整个人一扫前阵子的艳媚,变回了沉静而幽冷的柳婧,他目光转向她的腹部,又上前了一步。

    望着她,他冷冷说道:“随时可能生产的时候,你那些产婆呢?”

    见柳婧也不理会自己,他抿了抿薄唇,又冰冷地说道:“要是你不任性,我们此刻已在扬州待产了,我连宫中的太医都请来了,你倒好,偏要在这无人小镇。”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要求道:“把我锁链打开吧,我保证不跑。”

    柳婧终于转过头来。

    夜月下,她一双眼特别幽深,静静地瞅了他一会后,柳婧扶着腰慢慢站起。

    看着她竟是理也不理自己便提步就走,邓九郎冷冷地喝道:“都到了这个地步,怎地还任性至斯!”

    柳婧回过头来。

    她漠然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邓家郎君,我的话你没有听明白吗?我这腹中的孩儿,与你没有丝毫干系,你管得太宽了!”

    见她丢下这一句话转身又走,邓九郎直气得一张俊脸黑沉黑沉的。

    望着她一步一步挪去,邓九郎忍着怒火,同样一字一句地回道:“我让你放了我!这个节骨眼上,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喝到这里,他又按下声音解释道:“你这是第一次生孩子,到时会紧张,我好歹能帮点忙。”

    柳婧一听这话,却腾地转过身来,她瞪着一双眼愤怒地盯着邓九郎,尖叫道:“别跟我说这些!”

    一句失控的尖叫令得邓九郎僵住后,柳婧杀气腾腾地说道:“姓邓的,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马上就让人把你在番禺的两孩儿抓了来,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们!”

    邓九郎似是一怔。

    他定定地看着柳婧,一直到柳婧转身离去,都没有再发火。

    他不但没有发火,还在她坐过的榻上优雅坐下,转过头看着黑暗中,一直出着神。

第三百零六章 产子

    第二天,邓九郎起了一个大早,在锁链发出的叮叮砰砰中,他极不方便的洗漱过后,便缓缓朝外走去。

    不一会,他站到了阁楼上,看了下面一会,正准备转身时,一侧的厢房中传来萧文轩的低语声,“这两天动得厉害?”

    “恩。”回话的是柳婧,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脆弱和紧张,“还有点痛了……文轩,我害怕。”

    几乎是柳婧这‘我害怕’三个字一出,邓九郎便是一僵,看着外面的双眼,也流露出了一抹沉怒。

    萧文轩沉吟一会,小声说道:“那,要不要叫张景派人过来?”

    “不用,”柳婧的声音颇有点疲倦,“现在我在外面,反而最是安全,真正危险的是他。”过了一会,柳婧喃喃又道:“据朝庭这国库紧张程度来看,他们不可能拖太久,我这次又不在番禺,真是伸手的最佳时机,我不相信这一次他们不会动手!”却原来她在这里侯着,其实也是没有什么把握的?

    在邓九郎听到‘国库紧张’几个字,那沉怒渐渐变成了沉思时,萧文轩转来转去的脚步声传来,“要不把霍焉召回吧。殿下,你得知道,纵使所有人都背叛了你,他是断然不会的。”

    “不行,他要避嫌!”柳婧断然说到这里,却是沉默起来。只见她低着头抚着大肚一会,轻轻说道:“文轩,你们不要拿老霍焉喜欢我的事来取笑他,大夫说了,我亏了底子,生了这个孩子以后再难有孕,霍焉值得更好对他心思更纯粹的女孩儿。”

    几乎是柳婧刚说到这里,便听到旁边一阵锁链声传来。

    却原来邓九郎也在这里?

    柳婧与萧文轩对视一眼后,萧文轩先提步离去,柳婧则扶着腰,慢慢走了出来。

    她一眼便看到站得笔挺,冷冷朝她看来的邓九郎。

    与他对视一眼后,柳婧提步就走,见她这模样,邓九郎唇畔浮起了一个冷笑。

    ……这一晚上,邓九郎一直僵硬地站了一晚。

    自入夜时,柳婧发出第一声痛哼后,便被产婆诊出,孩子要出生了。

    几乎是这句话一放出,整个院落便变得兵荒马乱,无数人进进出出,连地五那些人也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

    而邓九郎,则一直站在一颗荔枝树下,僵硬的,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紧闭着门窗的寝房。

    那里面,时不时地传来柳婧一声痛哼,门口处,产婆大夫以及婢女们进进出出,无形中带着一种紧张。

    一直以来,没有人招呼他,也没有人让他进去看一眼,萧文轩还时不时出现在纱窗外,听着柳婧带着疼痛的吩咐几句,他却被所有人理所当然的晾着。

    空气中吹来的风,都带上了一股闷热和腥气,邓九郎僵硬地站在那里,听着一个产婆低声交待道:“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尤其是第一胎……里面这位主子贵重着,大家今晚上一定要打起精神来,要是出半个差错,咱们所有的人身家性命,以及咱们家人的身家性命,可都不一定能保住。这一点,你们明白么?”

    在那产婆交待完毕,匆匆离去时,那一句‘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尤其是第一胎’的话,还在这闷热的天空中嗡嗡回响。

    然后,便是柳婧突然加剧的尖叫声。

    几乎是她那一声尖叫开始,无数的人行走时都是奔跑的,看着那一个个妇人进进出出,看着里面传来的一声声惨叫,看着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邓九郎直觉得眼前都是一片血色。

    他不知他站了多久。

    他只知道,到了凌晨时,也不知哪一个人说了句‘母子平安’时,他才泄了气一样坐倒在地。

    不过,他的这种失态,依然没有半个人看到,所有人都在奔走,所有人都在压抑地欢呼着。

    ……

    萧文轩获准进入产房时,已是中午了。

    他看了一眼惨白着脸,头上蒙着毛巾躺在榻上,一双眼却温柔的,瞬也不瞬地看着旁边一个襁褓的柳婧,大步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公主,我按你的要求,已把你平安产下小郡王的消息放回番禺了。”

    柳婧转过头来。

    她虚弱的一笑,低声说道:“那下面的事,就得劳烦你了……既然打草惊了蛇,想来这一个月,番禺城定是最热闹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又唤道:“文轩……”

    “恩!”

    “我其实,连张景也信不过,你秘密派一些人,把他也盯上。”

    “……是!”

    见柳婧闭上眼,萧文轩轻声说道:“邓家郎君想进来,许么?”

    柳婧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她轻轻说道:“不许!”

    见她这么果断,萧文轩一怔,他忍不住说道:“公主,其实你们……”

    不等他说完,柳婧便冷笑起来,她冷冷地说道:“我要允许也可以,你把他那两个孩子抓过来,让我杀了出一口气,我就让他见我的孩子!”

    听到她这气话,萧文轩苦笑出声,他连忙说道:“大夫说了,生了孩子后的妇人不能胡乱生气,公主不想见他,便不见就是。”

    “恩,我不见。”柳婧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要不,还是放了他们?”

    萧文轩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时候松动,不由诧异地看来。

    柳婧蹙着眉在寻思着,过了一会,她又喃喃说道:“我现在孩子也平安生下了,只需要处理好内患……这样吧,你去跟邓九郎说,他那两个孩子被我抓起来了,现在给关在荆州的零陵郡一个道观里,对了,我还给他们服下了毒药,他要想救自己孩子的性命,马上拿了解药动身还来得及!”

    在萧文轩莫名其妙看来时,柳婧冷笑着说道:“我一想到他与别的女人生了孩儿,这心里就恨得不行。这样做,也是给他一个选择,要是他忙着去救他的孩子,那我也就正正式式与他一刀两断,再也不想他不念他,以后还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气死他!”

    听到她这孩子气的话,萧文轩本想反驳,一眼看到柳婧瞪来,不由苦笑道:“好,我就去说!”

    说罢,他转过身去。

    不一会,萧文轩出了厢房,一眼看到从昨晚一直站到现在,没有移开过半步的邓九郎,对上他那慢慢盯来的目光,萧文轩苦笑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朝着身后的人交待了几句。

    不一会功夫,一个护卫牵着一匹马,拿着一个包袱过来了。看到萧文轩带着这马这包袱向自己走近,邓九郎的双眼慢慢眯了起来。

    萧文轩大步走到了邓九郎面前。

    四目相对,对上邓九郎微眯着的锐利目光,萧文轩长叹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缰绳,说道:“邓家郎君,这是我家公主给你的。”

    在邓九郎瞬时眯成一线的目光中,萧文轩严肃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家公主说了,你那两个孩子,已被公主抓起来了……”说到这里,他微顿了顿,见到邓九郎神色不变,依然眯着眼锐利地盯着他,又继续说道:“现在他们给关在荆州的零陵郡一个道观里,还喂了毒药。现在公主自己生了孩儿,心情也是大好,便愿意放他们一马。对了,当时是说了半年内不服解药,便会毒发身亡,现在离下毒的时间也有近四个月了,邓家郎君得快马加鞭才赶得及。”

    见到邓九郎到了这个时候,依然目光锐利冰寒,却是神色不改,萧文轩一边暗暗佩服他的定力,一边说道:“对了,郎君的护卫,现在已赶到了城外,郎君还是骑着马去追一追吧,恩,这包袱里有解药,按上面说的用,郎君的一对儿女就不会出问题。”

    说到这里,萧文轩想到自己还忙得很,也懒得与邓九郎废话,手中的缰绳朝他一塞,转身便大步离去。

    不一会功夫,厢房里传来柳婧虚弱的声音,“他走了?”

    “是!”

    柳婧低低笑了起来。

    她这笑声,起先有点厉,到了后来,却变成了哽咽。

    又过了一会,柳婧冷漠地说道:“走了就好,省得站在那里装深情,看得我刺眼……文轩,我们行动吧!”

    “好!”

    不一会,邓九郎便策着马出了县城。

    出县城三十里的地方,地五一行人正在那里侯着,远远看到邓九郎过来,他们立马一哄而上。

    看着邓九郎,地五严肃地说道:“郎君,半年时间很紧,我们得日夜兼程了。”转眼他又苦笑道:“那妇人也够心狠的,居然连让郎君见一见孩子的机会也不给。”

    他又叨唠道:“当年在洛阳时,这妇人虽倔还有着可爱,现在她又狠又倔,要不是那外表还美得远甚小姑时,我看她也没有什么优点了。”

    他叨了一阵,见到自家郎君还不动,不由住了嘴,问道:“郎君,要动身吗?”

    邓九郎却是微微笑着。

    在这个时候,他居然笑得出来?

    就在地五诧异地看向他时,却听得邓九郎微眯着双眼,声音轻柔地说道:“嗯?那就先动身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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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刺杀

    一天转眼就过去了。

    在柳婧生下孩子的第二天,中午时,县城外出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在那队伍朝着庄子急冲而来时,庄子里,柳婧把孩子包了又包后,小心地交到一个婢妇手里,并低声交待了几句。

    就在几个婢妇悄悄离开后,一阵脚步声传来,萧文轩大步走来,沉声说道:“公主,刑秀带着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到了城外,说是恭迎公主回番禺!”

    柳婧睁开眼来,“就只有刑秀?”

    “是。”

    萧文轩道:“刑秀在飞鸽中说,霍焉应征族之约去了他们族里,暂时无法回不来,张景还在救援公主的路上,方信也是……他原本是奉张景之令赶往龙编的,临时感觉不对,便先行回了番禺,幸好公主聪明,真个自行从邓九郎手中脱逃出来……”

    等他声音一落,柳婧便微笑道:“也就是说,这几个月里,番禺城里一直是他坐镇?”

    “是,他是这样说的。”

    “那好……我很期待与他重逢!”

    柳婧慢慢坐直,伸手从一个婢女手中接过一个婴儿,温柔地说道:“文轩,打开城门,你亲自去迎接刑秀!”

    萧文轩担忧地看着她时,柳婧低声道:“你放心前去,我的安危不会有问题。”

    见她说得这么果断,萧文轩应了一声是,转身大步离去。

    而就在萧文轩离去不久,帘幕后走出一个娃娃脸,清秀得近乎美丽的世家子,这世家子叫朗姚,也是一直跟在柳婧身边的一个美男护卫。他朝着柳婧行了一礼,低声说道:“殿下,一切已安排妥当。”

    “行了,那我们侯着吧。”

    “是。”

    得知百越女王就在这小小县城中,一时县中各位官吏大为紧张,不过刑秀向来不喜欢这种客套,便制止了他们的举动,自己带着众护卫,浩浩荡荡地向庄子迎来。

    外面的鼓躁声,马蹄声不断地传来,不用看,柳婧也知道此刻这小县城中,是何等的热闹。

    倾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鼓躁声,柳婧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护卫地叫声,“禀公主殿下,有飞鸽传书到。”

    柳婧恩了一声,道:“拿进来。”

    “是。”

    一个瘦黑的夷人护卫大步走了进来,他一直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朝柳婧走去。

    柳婧刚刚生产完,按照中原的习俗,她现在禁风禁水,于是不但门窗闭上,连她的床榻处,也是层层纱幔。

    现在,她透过纱幔看了那护卫一眼,便虚弱地说道:“把东西放几上吧。”

    “是。”

    在她说话时,那护卫是倾耳听来的,听到她的声音落下,整个人还因为不适,而翻过身去,那护卫垂下的眸子一转,脚步是越走越近……

    就在离柳婧只有五步时,那护卫放下了手中的书信,然后,他垂了垂手。

    就在这时!

    几乎是闪电般的,这夷人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刀,瘦小的身子凌空一跃,手中刀刃寒光一闪,便朝帏幔后一刀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这夷人显然身手十分了得,几乎是一眨眼间,他便扑到了帏帐处,手中明显淬了毒的短刀,也朝着帐蓬后飞快的一割——

    “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声刺耳地传来!

    却是那刺客飞快的一刺,却刺上了帐幔后的一块铁片。

    这刺客显然是个中老手,一剑下去,便马上感觉到不对。于是,他飞快地向后一个急退,同时,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后,便把那竹筒朝着帐幔处洒了过去!

    竹筒所到之处,一大片水液飞溅而出,而它落下的地方,迅速地发出一阵‘滋滋’声,转眼间,大片大片的帐幔全部烧成了黑烟,原本华丽至极的床榻,转眼朽烂出一个个窟窿!

    然后,当帐幔烧尽,床柱朽烂铁片溶去后,那夷人赫然发现,在那床榻中空空如也!

    不好!她早有防备!

    就在那夷人尖啸一声,急急后退时,突然间,房门砰砰两声紧紧关上,从厢房的各个角落处,闪出了一些黑衣人!

    中埋伏了!

    那刺客脸色瞬时煞白,就在众黑衣人向他围上时,那刺客突然张嘴一咬,转眼间,便见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倒在地,猛然抽搐两下,便再也没有动静传出。

    砰的一声,一人从床柱顶上跳了下来,他蹿到那刺客面前瞅了一眼后,叫道:“殿下,他服毒自尽了!”

    厢房的另一个方向,一扇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戴着纱帽,因为生产后禁风禁水而穿是密不透气的柳婧走了出来。

    她朝着那刺客走去,揭开他的面巾看了一眼后,柳婧沉吟着说道:“果然死了!”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

    砰的一声门窗碎裂的声音响起,转眼间,一个黑影如乌云罩顶而来。他冲到柳婧面前,双手成掌,重重朝着她的胸口拍出一击!

    这一击,令得柳婧惨叫一声身体倒飞而出。

    这时,站在角落处的众黑衣人清醒过来,当下齐齐几剑伸出,因那黑影攻击柳婧时,是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只示一击得中的。于是,众护卫的几柄剑,齐刷刷地刺中了那人的背心。

    饶是命在旦夕,那黑影也是仰头一笑,就在他笑得欢时,那个被他击倒在地,应该活不成的的柳婧手脚麻利地爬了起来,而身后大门处,传来柳婧那熟悉而冷漠的声音,“果不出我所料!”

    在那黑影愕然转头,伸手指着她,却因口喷鲜血而说不出话时,柳婧从阳光中走来。

    她静静地站在离黑影十步处,在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后,淡淡地解释道:“用不着气愤,我早就算到了你们会在这一手!”

    她的话音一落,那黑影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第二个刺客一倒,那个冒充柳婧的声音,关健时候跃到了床榻顶上的矮小汉子,以及那个戴着纱帽替柳婧挨了一掌的女子,同时走了过来。他们朝着柳婧行了一礼后,一人说道:“百越女王,我们的人情还完了。”“现在情债两清,以后女王若有吩咐,就得拿金子来请了。”

    声音一落,两人一个纵跃投窗而出,转眼间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柳婧回过头来。

    她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在房中一片沉寂中,静静地说道:“放火烧庄……”

    “是!”

    看到前来迎接自己的是萧文轩,刑秀眉头一挑,他策马疾冲而来,朝着萧文轩上下打量一眼后,刑秀朝着他的肩膀上一拍,说道:“公主呢?你不看着她跑过来迎接我做什么?”

    听到刑秀的问话,萧文轩面无表情地回道:“公主在庄子里,是她让我来接你的。”一句话令得刑秀眼光闪了闪后,萧文轩转过身去,“走吧,别让公主等得太久了。”

    几乎是他的话音一落,突然的,前方一阵浓烟滚滚而来!

    看到那浓烟,刑秀的脸上一亮,而萧文轩则脸一沉,急急嘶喝道:“那方向?不好,那是咱们的庄子起火了!”

    见到他慌乱得无以复加,刑秀收回目光,跟着急声叫道:“快,快去救火!”他手一挥,便带着三百护卫和这个小县城的官吏们,急急朝着那庄子扑去。

    那庄子离城门可不近,饶是这一路众人疯了般疾冲而来,冲到庄子外时,看到的也是一大片火海。

    望着那起火的地方,萧文轩一动不能动了。

    见到他脸白如纸,刑秀翻身下马,他大步走到萧文轩身后,白着脸厉声喝道:“快,快去救火——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去救火啊!”

    他这一声急喝,惊醒了呆傻的众人,于是,奔跑声叫着走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刑秀一马当先冲了过来,他一边嘶哑地安排着众人救火,一边厉声叫道:“这庄子里还有没有活人?还有没有?”

    在喝来了十几个仆人后,刑秀急得额头青筋毕露的嘶叫道:“公主殿下呢?公主殿下在哪里?”

    对上这些人扑通扑通的跪地声,还有一个个惊慌恐惧的目光,刑秀猛然向后退出一步。

    而这时,萧文轩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扶着脸起不来了。

    听到他的跪地声,刑秀回头看了一眼,他迅速地转过头来,厉喝道:“小世子呢?小世子何在?”

    这一次,他的声音落下后,一个妇人怯怯地叫道:“小世子在,在这里。”却是新请的奶妈颠颠倒倒地跑了出来,她跑到刑秀面前扑通跪下后,颤声说道:“我,我不知道……公主说是有事,把我使了出去,我奶了一会孩子,见孩子睡着了,便也跟着睡了。我不知道怎么会起火的。”

    听着这妇人的解释,刑秀大步上前,他把孩子接过后,转向萧文轩厉喝道:“文轩——在这个时候,你哭有什么用?”

    他走上前去,朝着萧文轩的背上重重踢了一脚后,嘶叫道:“过来看看这个孩子,看看他是不是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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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温雅的实体版,我整整用了二个月,一字一句地修改了两遍,自我觉得全文一气呵成地读下去,显得精致而完美,大伙要是喜欢,可以订购了哦。豆瓣读书的地址如下book.douban./subject/587540/

第三百零八章 他原来在

    萧文轩抬起头来。他的眼眶发红,整个人狼狈自责到了极点,见到刑秀问话,他转向孩子看来,看了一眼后,萧文轩点了点头,哑声道:“他是。”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刑秀把孩子抱到他面前,谨慎地说道:“初生的孩子都长得差不多,你再看清一下,他是不是小世子?”

    萧文轩再次抬头。他眼神空洞地看了一会孩子后,低声道:“是他……”在刑秀盯来时,他苦涩地说道:“小世子耳后有一块红印,公主还特意指给我看过。”

    刑秀把孩子转了过来。

    果然,婴儿的耳后,有着一块红印。

    于是,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来,沉着脸看着萧文轩,刑秀哑着声音说道:“文轩,现在不是乱的时候,公主虽然不在了,可小世子还在,我们得保护他,直到他长大接手这块封地!”

    萧文轩显然有点听不进,整个人还是呆呆怔怔的。刑秀也不理他,转过身把孩子交给一个亲信护卫后,便着手处理起善后事宜来。

    刑秀处理事情十分的迅速,不到一个时辰,他已放出了三十几只飞鸽,就在他召集了三百护卫,交待了一些事后,天空也黑暗下来。

    于渐渐笼罩的夜雾中,一个身影来到了刑秀的身后。

    两人一道看着那烧了大半,火虽然扑灭却已不堪再用的庄子,半晌后,那身影低嘎地笑道:“没有想到这次这么顺利。”说到这里后,他转向刑秀,又是嘎嘎笑道:“俗话说,背后插的刀最是难防,平素里柳婧那妇人对你和张景最是信任,因张景那厮心眼多名利心重,柳婧提防他的时候远远多于提防你。可她是到死也没有想到,却是你这样的人,会在最关健的时候捅她最致命的一刀!”

    看着后方那浓烟滚滚,以及直入天际的火焰,一辆马车车帘一拉,女子平静的声音传了来,“走吧。”

    “是——”

    一声朗应中,队伍转头,朝着与番禺相反的方向驶去。

    此刻的官道上,黄尘滚滚,无数中原人的马车混合在夷人的歌声中,煞是一派繁华热闹。

    不过,这种繁华热闹,在夜幕降临,在那小县城的火焰渐渐熄灭后,也渐渐消失。当来到两片树林中间的那块荒野时,马车中传来一声吩咐,于是众人欢呼一声,一个个翻身下马准备扎营。

    就在这时!

    几乎是突然间,两侧的树林中,涌出了滚滚烟尘——想那树林落叶遍布,要让这样的地方溅出烟尘,那人数之众,可想而知

    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沉闷的晃动,这晃动是如此惊人,仿佛是无数包了布的铁蹄同时移动后,令得地面出现摇晃。

    就在众人急急停下,所有人都转过头看来时,只见两侧的山林中,走出一列二列,无数列盔甲在身,煞气凛然的骑士来。

    这些骑士策着骏马,手持长戟,无声无息地靠近而来,转眼间,从两侧山林中,便如鬼魅般渗出了五六千个骑士,他们手举长戟,眼中毫无感情,木着一张脸朝着车队围来。

    就在这些骑士把整个车队团团围住时,一队卫士,簇拥着一个郎君缓缓而来。

    转眼,那郎君便来到了众人身前,在骑士们一分而开,让出一条道时,那郎君驱着马来到一辆马车前,朝着那马车门敲了敲后,面无表情的郎君冷漠地说道:“我儿子呢?”

    声音一落,马车车帘一掀而开,端坐在马车中,全身包得紧紧的妇人,迅速地抬起头来。

    妇人睁大眼,狠狠地瞪着郎君一会,终于忍不住叫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这妇人,自是柳婧。

    听到柳婧的问话,郎君却是理也不理,他目光看向她怀中抱得紧紧的孩子,说道:“孩子给我。”

    “不给!”

    “不给?”年轻的郎君冷笑起来,他抬起下颌,不屑地说道:“不过几个跳梁小丑,便给逼得离了封地,就你这样,还想独占儿子?”

    柳婧听到这话,顿时大为恼火,她柳眉一挑,没好气地回道:“谁说我是被逼得离开封地?我就是想借着这次假死,看看他们中到底有多少人背叛了我!”

    叫到这里,她没好气地喝道:“邓九郎,你还留在这里干嘛?你别忘了,你这样耽搁下去,你那一儿一女可会没命的!”

    邓九郎却不想理会她这话,他看着柳婧,哧地一声冷笑起来,“借假死来看清人?”他显然给逗乐了,哈哈笑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计策?历史上的人用这计策的,都是一国之君,你柳婧算得什么?不过一个在封地立足不到二年的妇人,一个权利分散,对封臣没有相应的制约之力的妇人,还想学人家假死?啧啧啧,人家还不要一个月,最多十天,便可以把你的人全部收拾了,再借你儿子之名,把你的封地财产金矿全部上献给朝庭……”

    柳婧一惊,她迅速地抬起头来。

    见她抬头,邓九郎再次伸出了双手,冷冷地说道:“儿子给我。”

    柳婧看了他一会,抿着唇把孩子交了过去。

    才出生不到二天的婴儿,刚刚吃过奶,正闭着眼睡得欢,看着儿子小嘴边的奶渍,邓九郎朝柳婧瞟了一眼,看到了她那单薄的夏裳里,胸乳处隐隐的湿印。

    他垂下眸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儿子,声音在不自知中放得极低,“没有请乳母?”

    很久了,他都没有这么温柔地说过话了,柳婧先是一怔,转眼她才明白他在问什么,便轻轻的恩了一声。

    得到她的答案,邓九郎又朝她胸口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把自己的唇印在儿子的小嘴上,轻轻吻了吻。

    吻过后,他掀开车帘,一个纵跃跳上了马车,在挤得妇人向后挪出老远后,他声音一沉,朝着外面喝道:“去番禺城!”

    喝声一落,数千骑士同时应道:“是!”

    没有想到他会让人连夜回番禺,柳婧看了一眼外面明亮的月光,看着月光照耀下一片银白的官道,忍不住问道:“我们就这样去?”

    邓九郎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护在胸口上,头也不抬地说道:“夜长梦多!”

    说完这几个字后,他又冷冷说道:“从火起到现在,我已让人截下了不下于五十封飞鸽……”说到这里,他拿出一个包袱扔到了柳婧身上。

    那包袱有点沉,扔过来时发出一阵响,柳婧怔怔地接过,打开来一看时,双眼顿时瞪得溜圆!

    转眼间,她一张俏脸变得又红又白,紧紧抓着包袱里的木盒,柳婧半晌后,颇有点羞愧地说道:“多谢!”

    这一次道谢,格外的慎重。因为包袱里装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她的印信!在印信旁边,还有一封信,柳婧只看了几行,便气得颤抖起来。

    邓九郎小心地把儿子竖着伏在自己肩膀处后,淡淡地说道:“这也是刚才截下来的,正被人用八百里加急送回洛阳……等这印信和效忠表一到洛阳,便是你和乐公主又复活了,你的财产金矿,也已在你的下属尊重你的遗愿下献给了朝庭。”

    他慢慢转头,看着柳婧,邓九郎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你可明白了?从头到尾,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死,让你产子后再死。一来,妇人生子就是过鬼门关,这种情况下身死,连个怀疑的人都没有,二来,你的封地已有了继承人,那些人随便弄一个小孩,便可以当你儿子养大,有了这么一个大好傀儡,甚至连借口都不用,就可以把你的成果都冒领了。”

    柳婧垂下了眸。

    直过了一会,她才哑声说道:“你刚才说你截下了五十封飞鸽……那,背叛我的都是谁,你清楚吗?”

    邓九郎哧地一声冷笑,道:“现在知道可以这样查出背叛者了?恩,你猜得不错,背叛你的人中,为主者是刑秀,再有桓之况,萧文轩自身没有问题,不过他的身边人中,有把消息外漏者。霍焉张景方信他们到是清白。不过我想,如果你十天内不出现在番禺的话,这些没有问题的护卫,都会被清理掉。”

    过了一会,邓九郎放缓声音,轻轻说道:“你还是做得不错的,自那天你对我说,你要弃去封地前往海外这招引蛇出洞之策用得不错。正是那些人慌了手脚,不愿让你带着钱财远遁,这才迫不及待地发出攻击。”而他得知那些人有行动后,便第一时间掳了柳婧,好让那些人可以继续下面的动作。

    顿了顿,邓九郎继续说道:“便是这次杀你,刑秀也用了十分心机,他想都没有想过你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妇人,能在那种情况下逃脱。在连续应对两波刺客上,你也做得不错。”

    他见柳婧低着头回味,也不再多话,只是转过头来把注意力放在儿子身上。

    小小的,软软的婴儿,光是这般搂着,都让人害怕抱重了。邓九郎打量着孩子的眉眼,也看不出到底是谁来。

    就在这时,柳婧抬起头来,她转头看向邓九郎,慎重地说道:“多谢你提醒。”

    一眼瞟到正把食指送给儿子吮吸的邓九郎,她眉心跳了跳,因不想与他争持,柳婧便转过头看向瞪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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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昨晚网线出了问题,现在送上昨天的章节,今晚的章节会定时放送。

第三百零九章 邓九大军围城

    这时,邓九郎的声音突然传来,“他饿了。”说罢,他把儿子送到了柳婧手中。

    柳婧伸手接过,一眼看到邓九郎盯着自己沁湿的胸部不放,不由剜了他一眼,抱着儿子背对着他。

    在她一心认定他时,勾引诱惑无所不至,现在含了怨恨,便没有半点亲近之意了。

    邓九郎瞟了一眼柳婧,也不在意,他闭着眼睛轻轻地敲打着车辕来。

    在他敲了四下后,外面一阵响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老妈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主,到喝汤的时间了。”她奶水不多,便时不时喝一点汤水催奶。

    柳婧嗯了一声,拉好衣裳,伸出手接过。

    端起那碗汤,她仰头一饮而尽。

    在那老妈子端起汤碗,柳婧又开始给儿子哺乳时,突然的,她眼前晃了晃。

    睁了睁有点迷离的眼,柳婧迅速地转过头来,朝着邓九郎愤怒地叫道:“你让人给我下药?”

    邓九郎迎上她。

    对上她怒目而视的表情,他眉头一蹙,颇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不是说一喝就倒吗?怎么你还有心情与我废话?”

    果然是他下的药!

    这个混蛋!做出这等下药之事还理直气壮!

    压住愤怒,恍惚中柳婧叫道:“我要处理事,快,快解了……”话还没有说完,她已向一侧歪倒。话还没有说完,她已向一侧歪倒。邓九郎伸手接过,低头看了一会柳婧后,邓九郎与儿子乌溜溜的大眼对视一会,然后他伸手把柳婧草草拢住的衣襟一扯,低着头在她那红艳艳的奶头上吮吸起来……

    过了好一会,柳婧的马车中响起了轻敲声。在一个夷人护卫凑过头来时,只见邓九郎掀开车帘冷冷地命令道:“去把地五叫来!”

    不一会,地五便策马过来了。而他的马后,跟着一辆豪华宽大的马车。那马车在柳婧的马车旁停下,不一会,从那车中走下几个婢女和两个老妈子,她们抬起柳婧,抱着孩子上了那辆豪华宽敞的马车。

    看着柳婧上了马车,邓九郎命令道:“你带一百人,轻骑缓行慢慢跟来。”地五闻言,马上应了一声是,他带着一百骑守在柳婧的马车旁,一边看着自家郎君带着大部队杀回番禺,一边朝马车中昏睡不醒的柳婧看了一眼,忖道:柳氏刚刚生产完,是不能这样激烈颠覆……这个妇人,都得过一次疫疾,还老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真是要不得。

    刑秀料到了一切,就是没有想到,柳婧刚死,邓九郎便大军压境!

    站在番禺城的北门城楼上,刑秀在看到城外那浩浩荡荡的骑兵时,俊美清艳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虚白,转眼他便展颜一笑,朝着下面喊话道:“夜深露重,不知邓家郎君惫夜前来番禺,有何贵干?”说出这话时,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戾色:早担心这个邓九郎会坏事,他一直怂恿柳婧给他那一子一女下毒,萧文轩身边的人明明告诉他,邓九郎已经信了,明明已经赶去救他那一双儿女了,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他叫到这里,又玩笑道:“刺史大人,这大伙都睡得好好的,你搞出这么大的声势,可真不太好!”

    一袭玄袍,面无表情的邓九郎,却只是抬着头看向他的身后,于六千铁骑簇拥下,他沉沉喝道:“张景呢?叫他出来跟我说话!”

    张景?邓九郎要见张景?

    刑秀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一抹狐疑后,他扯着嗓子叫道:“张相国很忙,不知九郎找他有何贵干?”烧死柳婧后,带着人回到番禺,再到现在邓九郎率军出现,其间不过一个时辰的空闲。刑秀虽是极为忌讳张景,可这么一个时辰,他还来不及对张景下手呢。

    听到刑秀的问话,邓九郎抬起头来。

    他定定地盯了一会刑秀后,手一举,喝道:“我找张景做什么,都你刑秀无干!”略顿了顿,他猛然暴喝道:“刺史令在此——城门吏,给我马上打开城门!”

    竟是越过了刑秀,直接朝着刑秀身后的城门吏喝叫起来。

    那城门吏向来奉刑秀为神明,听到这喝声后,虽是一颤,却向后退出一步,双眼看向刑秀,等着他发号施令。

    见到这情形,不等刑秀开口,城下,邓九郎冷笑起来。

    他右手一举!

    随着他这个手势一做,十个壮汉气沉丹田,同时暴喝出声,“交州刺史在此——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交州刺史在此——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十个中气足的人全力一喝,直如炸雷般轰隆而响,一时之间,城里城外,都被这喝声震得一静!

    于这喝声远远传出,四下俱静中,刑秀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无数双番禺人紧紧盯来的目光,也令得他身躯僵硬了!

    ——邓九郎来得太快,他还没有来得及把番禺所有的势力都掌控在手心!

    在嗖嗖嗖,千人注目,万人盯视中,刑秀只觉得掌心濡湿一遍。这一次的出手,他暗中盘算了无数遍,想到了种种可能。可他盘算得再精细,也没有想到,明明与柳婧已恩断义绝,恨之恶之的邓九郎,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这城下,会突然出现打破他的算盘!

    甚至,他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根本无意与已周旋!便这么大军压境,直接要求入城!

    嗖嗖嗖,所有人的目光还在盯着刑秀。

    随着他沉吟,越来越多的番禺官兵开始嘀咕。这些官兵,都是见过邓九郎的,也知道他与自家公主似乎不怎么对付。所以他们的嘀咕声中,还隐隐有着一种惧意。

    这一边,在暗暗吸了一口长气后,刑秀笑了起来。

    一边朗笑,他一边叫道:“邓家郎君好大的火气!罢了罢了,你要进城就进城吧。只是邓家郎君,我家公主可是给你的一对儿女下了毒的,你这样迟迟不去,真没有事吗?”

    他笑得爽朗,如闲话家常!

    邓九郎却一点也没有与他废话的心思,在刑秀脑袋急速转动,慌乱寻思对策时,他右手再次一举。

    于是,那十个壮汉同次鼓起中气,厉声暴喝道:“交州刺史在此——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这一次暴喝是如此之响,直响得四周的群山回音阵阵,直过了好一会,还有‘打开城门’的回音传荡而来。

    感觉到整个番禺城中灯火络绎燃起,刑秀一咬牙,他又是一个哈哈,在大声说了一句,“行行行!我算是怕了你了,行不行?”一边大声说着,他一边走下城墙。

    ……不管如何,他现在都没有与邓九郎硬抗的资格,而且这样与邓九郎争持下去,引来了张景他们,也会令得他计划破产,唯今之计,只盼邓九郎看在他自己姓邓,又以为柳婧淫荡,早与她破裂的份上,能够听自己分说。

    于是,在示意城门吏把城门打开后,刑秀带着番禺城的众官吏,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刑秀大大方方地朝着邓九郎走去。

    朝着这支处于城外旷野,杀气腾腾面无表情的骑士走近,刑秀一直来到一袭玄袍,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朝自己看来的邓九郎面前。

    仰头看着他,刑秀甚好风度的叹道:“邓家郎君,我昂着头与你说话太费劲了,你能不能下马与我聊一聊?”

    在他的要求中,邓九郎翻身下马。

    刑秀见状,清艳的脸上闪过一抹笑容后,凑上前去。

    只见他哥俩好地伸手拍了拍邓九郎的肩膀,笑道:“我说邓家郎君,这大半夜的,你觉也不睡,来到我番禺想干什么?难道说,你想见公主了?”

    邓九郎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脚步一提便朝城里走去。

    刑秀哎哎连声,他挡在他前面后,低声说道:“邓家郎君,这天真是太晚了,你想要见谁?要不要我来安排一下?”

    见他还在试探于已,邓九郎徐徐转头,他盯着刑秀,冷冷说道:“听说,你现在控制了番禺城?”

    邓九郎这话一出,刑秀背心冷汗涔涔,在他直直地盯向邓九郎时,邓九郎说道:“刑秀,你你发往洛阳的那几十只飞鸽,全被我猎下来了!”

    事情暴露了!

    刑秀猛然退出一步!

    他脸色煞白地看着邓九郎,一时之间脑中嗡嗡直响,直过了好一会,他才狠狠一咬牙,再次凑近邓九郎,低低说道:“九郎,我这里的太后的手谕……”顿了顿,好让邓九郎回味后,刑秀接着说道:“现在国库空虚九郎是知道的,我奉太后旨意收拢柳氏财产和金矿……九郎,你也是姓邓,在事关邓氏江山的兴败上,能不能带兵后退几步?”

    他说得诚挚,语气中也带着几分硬性,分明是在用‘邓氏江山’四个字逼得邓九郎退让。

    邓九郎直直地盯着他,淡淡地问道:“那柳氏呢?”

    果然,就知道他只在意这个。

    刑秀再次凑近前,小小声地说道:“公主殿下好得很,她和小世子藏在一个极安全的地方。九郎要是不放心,我让人带你前去可好?”

第三百一十章 平静的番禺城

    他这语气,太诚恳太笃定,邓九郎要不是亲手拿住了柳婧,定然会被唬了去!

    他直直地看着刑秀,过了一会,邓九郎抿起了唇,就在刑秀暗暗期待时,邓九郎头一抬,厉声喝道:“进城——”

    竟是话也不说,便准备直接带兵进城!

    刑秀一惊,他急叫道:“邓家郎君,关于我家公主……”

    柳婧都‘死’在他手中了,他还敢再三拿她来唬弄自己!邓九郎朝着刑秀森森一瞟后,突然声音一提,暴喝道:“拿下这人——”他的手,指向了刑秀!

    于是,嗖嗖嗖,十几道寒光闪过,赤手空拳的刑秀,已被十几柄寒戟团团指住!

    至此,一直气定神闲的刑秀终于变了脸色,就在他急急想要辩解时,城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却是张景带人冲了出来。

    张景一冲过来,便看到了刑秀被邓九郎拿下,他脸色一变,急急叫道:“邓家郎君——”

    这一次,不等张景的话说完,邓九郎再次命令出声,“把他们通通给我拿下——”

    “嗖嗖嗖——”戟光森寒!马蹄翻飞!

    一个转眼,张景,以及张景身后的桓之况,和他们带来的公主府封臣们,通通被邓九郎的人用戟指住了!

    这一下变故,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在众人倒抽了一口气,在刑秀见到他连张景也抓,暗暗后悔不该说出自己的内奸身份时,只见邓九郎声音一厉,喝道:“把他们都押下去!”

    “是!”

    “立刻进城!包围公主府——”

    “是——”

    ……

    柳婧醒来时,发现天已大亮。

    天已大亮?

    柳婧腾地坐直,在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辆陌生的马车,马车下还铺了极厚的褥子后,柳婧急喝道:“来人,来人!”

    在她的高喝声中,两个妇人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哟,夫人醒了?小世子刚刚才吃饱呢。”说罢,她们掀开车帘,把孩子送到了柳婧手里。

    柳婧连忙抱过儿子,在定了定神后,她看向地五。

    于是,地五在她的目光中策马而来。

    柳婧四下张望片刻后,转向地五问道:“你家郎君呢?”

    “去番禺城了。”

    果然!

    柳婧一急,她急急说道:“什么时候去的?现在番禺城情况如何?”

    她伸出头朝前方眺了眺后,一眼看到视野的尽头那眼熟的城墙,不由叫道:“那是番禺北城?快快,马车走快一点——”

    “如今公主殿下是急着赶去收拾的话,大可不必。”地五好整以暇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他看着柳婧,慢腾腾地说道:“郎君于昨晚便赶往了番禺城,刚才我们得到消息,他已控制了局面!”

    定定地看着柳婧,地五声音变轻,又说道:“还有,在得知你的噩耗后,急急赶来的霍焉他们,也被郎君一并抓起来了!”

    柳婧迅速抬头。

    她定定地看了地五一会后,樱唇微抿,小心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那些人,无论好坏,都被九郎抓起来了?”

    “正是如此!”

    柳婧脸色大白,见她怔忡地看着自己,地五长叹一声,忍不住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温和地劝道:“夫人,你现在孩子也生了,调皮胡闹,把郎君当众欺凌戏弄,让人削他的面子,让你的子民嘲笑他戏弄他的事也做得够了,凡是当初郎君对你做的,你已通通还报了一回还有多……这人玩上一阵,总是要归正的,你现在为人之母,也该收起任性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柳婧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五看了一会,低下头来抱紧怀中的孩子,突然微笑起来,“番禺城不远了,我们走快点吧。”

    说罢,她嗖地一下拉起了车帘。

    地五无奈地看了马车一眼,唿哨一声,便唤得众人再次启程。

    让柳婧松了一口气的是,番禺城门大开,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一切都如常时模样。

    这一下,她的心定了不少。

    不一会,一行人来到了公主府外。

    一眼看到大开的,与平素一样,看起来毫无异状的公主府门,以及那些停放在两侧的马车,和马车中不时伸出头,关注地看着公主府看来的番禺官员,顿时明白了:邓九郎把一切事情,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至少,现在的番禺城,还是一切如常。

    于是,她收回了目光。

    这时,地五来到了大门处,在与门子说了几声后,车队长驱直入。

    不一会,柳婧抱着孩子,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望着空空荡荡,比平素要安静得多的院落,看着站在后面,不打算再走的地五等人,柳婧搂紧怀中的孩子,缓步朝着正殿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殿门口。

    一跨过门坎,她便看到大殿的正中,她惯常坐的榻几上,此刻正坐着一人,那人翘起长脚,正拿过一本帛书在安静地看着,而这人,正是邓九郎。

    明明灭灭的阳光,透过深深地殿门,铺在邓九郎的脚前,映照得这人的身影,有着柳婧在洛阳时,看惯了的闲适,以及,大权在握!

    柳婧看了一眼,便垂下眸,她脚步一提,跨了进去。

    几乎是她刚刚入内,只听得身后的殿门便吱呀一声被关上,柳婧回头看了一眼后,收回目光,抱着孩子朝着邓九郎走去。

    这时,邓九郎已放下了手中的书帛,抬起头看着她。

    他端坐在高处,目光瞟过柳婧,瞟过她怀中的孩儿时,眸光带着一种奇异的平和。

    柳婧慢慢走到了邓九郎面前。

    站在阶下,她抬头直视着他,四目相对一会,柳婧轻声说道:“他们人呢?”

    邓九郎垂下眸来,他薄唇浮起一抹浅笑后,轻柔而尊贵地唤道:“柳氏,”他说话的姿态特别优雅,“你忘记向我行礼了。”

    他是刻意忘记了她的身份吧?

    柳婧一笑,她垂下眸,从善如流地朝着邓九郎福了福后,再次问道:“九郎,我的人呢?张景他们呢?”

    邓九郎从一侧端过酒盅,把那小巧古朴的越樽在手心中转了一个圈后,邓九郎抿了一口美酒,头也不抬地说道:“都被我拿下大狱了!”

    柳婧瞳孔一缩!

    不一会,她轻笑出声,淡漠的,像个女王一样昂着精致的下巴,傲慢地说道:“他们是我的人,便是要惩治,也应该由我动手——邓家郎君,你管太多了!”

    说到这里,她也不等邓九郎开口,步履妖娆的上了台阶,在塌几的另一侧坐下后,柳婧妩媚笑道:“邓家郎君,我很感谢你这一次仗义出手,不过,公主府发生的事,乃是我国内的已事,还请刺史大人高抬贵手,不相干的就不要多管!”

    却原来,她抱着孩子,从阳光下温婉笑着的走来,不过只是一时情景。

    于是,邓九郎笑了。

    他薄唇微扬着,抬起头眸光深邃地凝视了柳婧一眼后,邓九郎说道:“过来。”他语气平缓,“儿子给我抱抱。”

    ……

    柳婧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她温声说道:“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他姓刘。”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后,柳婧轻声提醒,“郎君的儿女,现在还在龙编呢。”

    见邓九郎挑高了眉,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柳婧马上记起前阵子说过的话,于是咳嗽一声,掩饰着说道:“那个,我先前说的,把他们掳到荆州去了的事,是假的。”她端起表情,冷冷又道:“那两个才是邓家郎君你的儿女!”

    又过了一会,见他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柳婧恼怒起来,她双眼一瞪怒视于他,尖着声音叫道:“邓九,我让你放了你的人,你听到没有?”

    邓九郎终于动了。

    他站了起来。

    高深莫测地盯着柳婧一会后,邓九郎冷冷说道:“那些人,我早看不顺眼了,在洛阳时我已是不计较的,可到了交州后,他们也太胆大了些,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所以我暂时把人都扣押了。”

    他大步转身,朝着殿门处走去,一边走,邓九郎那格外轻柔的声音传了来,“公主殿下要我放过他们,也不是不可,便是要我的人全部退出你的封地,让你继续当你的百越女王,也可以商量……至于这付出点什么,还请公主细细思量后,再来与邓某人讨论吧。”

    砰的一声,他推开殿门,在阳光一射而入中,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柳婧的视野中。

    几乎是邓九郎一离开,哗啦一声数十个仆人一拥而入,他们看到柳婧,齐刷刷跪倒在地。庄子的管事匍匐几步,颤着声音说道:“公主,您回来啦?”声音没落,他已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时,另一个管事也说道:“公主,昨天晚上,那刺史大人突然带着大军冲入城中,他在绑起了刑秀等几位郎君后,一入公主府,便说是奉公主之令,来清查叛徒的,还拿出了公主的令牌。后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话,各位大人都安静下来……”

    柳婧打断他问道:“他抓了多少人?”

    “就抓了十几个,都是殿下你的王夫……”

第三百一十一章 对话

    什么王夫?是了,就是张景他们。

    柳婧安静下来,因为对这件事早有防备,早在前几个月她怀着身孕从邓九郎那里逃出来前往海外时,是带着柳氏的族亲和柳父柳母柳文景一道去的,然后故意把他们丢在了柳树管理下的海外领地。

    柳婧定了定神,又问道:“昨晚刑秀郎君回来后,有没有说什么?”

    众人摇了摇头,一个仆人回道:“刑秀郎君回来时,都是行色匆匆,他们一进府中便关起门来商量,好似有点慌乱,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小人等不知。”

    看来,她被‘烧死’的事,刑秀当时还不准备宣布出去。也是,便是他想,张景他们也不会同意,在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死了之前,张景是万万不会把这个动摇国本的消息外泄的。

    柳婧寻思了一会,又问了一些问题,让他们离去后,她召集南越国的众臣,再次询问了一下。

    当问清楚一切,知道刑秀什么也来不及做,便被邓九郎把所有的阴谋都给消弥了时,她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柳婧统领这块封地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极有魅力也舍得花钱,在南越国是极得人心的。刑秀要图谋她的一切,还得借她儿子的名义潜移默化,便是张景,他也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可以说,那么短的时间,刑秀几乎是刚把她的死迅宣布出去,刚刚向洛阳报喜,甚至来不及收拢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已,便被邓九郎打上门来,中止了这一切。所以柳婧前来时,整个番禺城风平浪静,除了异常敏感的官吏们还在打探外,百姓们是一无所知。

    放松之后,柳婧也疲惫起来,她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在喂了一会奶后,眼皮越来越沉,竟是抗不住睡死过去。

    当柳婧在一惊之下挣扎着坐起时,才发现自己合眼的时间连一刻钟也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迅速地站了起来,命令道:“来人!”

    “公主!”

    “王夫们关在哪里?带我去见!”

    一语吐出,见到四个犹疑,柳婧挑高了眉,警惕地问道:“怎么?”

    一个管事走上前来,他朝着柳婧行了一礼后,恭敬地说道:“回殿下,他们都是刺史大人押起的,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被关在何处。”

    见柳婧沉了脸,那管事急急解释道:“当时事发时,张景郎君对我们下令,说是此间事与王国无关,与我们也无关,让我们不要慌乱,还要让大伙一切都听从刺史大人的。王夫们被带走时,也都没有慌乱……”他刚说到这里,一个仆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到他们还笑了。”

    管事顿了顿,也不抬头,继续向柳婧禀道:“本来大伙看到刺史大人在这么深更半夜的,带了这么多人进来,还押着刑秀郎君他们,都挺害怕的,可张景郎君这么一说,又看到他被刺史大人带走时,还有说有笑的,大伙也就不紧张了。”

    他小心地说道:“要不,公主你亲自去问问刺史大人?”

    听到这里,柳婧哪里还不明白?她重新坐回榻上,一手按着榻沿,一边轻抚着怀中的孩子,想道:邓九郎毕竟是从风里浪里走出来的人,也不知他当时到底做了什么?这般与张景一唱一和的,倒显得这场谋逆案是小事一桩一样?

    不得不说,邓九郎这一手,对安定南越国的民心是效果奇大,想来她麾下的那些封臣和官吏,在听到这府中人的说法后,也会觉得啥事也没有发生……这可真是本事不小!

    柳婧低下头寻思了一会后,半晌抬起头来,轻声说道:“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在众仆整齐的退下时,柳婧缓缓站起,衣着朴实,因生完孩子还有点虚白的她,静静地站在殿中,蹙着眉久久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站得疲惫了的柳婧,抱着孩子倒头便睡。

    她这一晚,居然十分的安静,想这种时候,公主府里外不知有多少事要忙,不知要多少人要接待,可她倒好,一觉睡沉了,无人叫唤,无人理睬,直在啾啾鸟鸣声中,晕晕沉沉地睡了一个整日。

    当柳婧醒来时,已到了夜间。

    今天是月明之夜,圆月高悬在天际,蔚蓝的天空上没有一缕乌云。

    在这大地被照得一片银白的晚上,柳婧沐浴更衣后,抱着刚刚吃饱了奶,正睁着一双眼四下转溜的儿子朝外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隔壁院落,看着站在外面寒戟森严,盔甲在身的军士,柳婧静静地说道:“还请转告刺史大人,和乐公主求见。”

    不一会,一个银甲卫大步走来,朝着柳婧一礼后严肃地说道:“公主殿下,请这边走——”

    柳婧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朝着院落中走去。

    不久之前,这院落还是她的,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她的吩咐下布置的,可现在走来,一路上士卒处处,院落各处都布置有暗哨,竟是陌生得仿佛她从不识得。

    那银甲卫领着柳婧来到一个厢房外,朝着她微一颌首后,便退后一步,示意柳婧自己入内。

    柳婧看了站在两侧,银光浩荡的护卫们一眼,在孩子的咿咿呀呀声中,缓步踏上了台阶。

    她推开房门时,一道月光随着她的动作泄入房中,刹那间,站在房中的地五乾三地十一等人,齐刷刷转头看来。

    见是柳婧,他们朝着邓九郎行了一礼,便向下退去,在经过柳婧时,几人都朝她怀中的孩儿看来。

    不一会,厢房中便只有柳婧和几案后正在忙碌着的邓九郎了。

    邓九郎正在写着什么,毛笔写在纸帛上的沙沙声不断传来。直过了一会,他才吹干墨迹,慢慢放下纸笔,抬头向柳婧看来。

    柳婧正在沉思,从窗口透过来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给她虚白的脸染上了一层光辉,产生丰腴的她一边紧紧搂着孩子,一边垂着眉眼,眉目之间,染上了几分母性的温柔和慵懒。

    邓九郎定定地看了一会后,终于开了口,“坐吧。”

    他的声音惊醒了柳婧,令得她抬起头来。

    朝着邓九郎眨了眨眼后,正站了一会,感觉到疲惫的柳婧退后几步,在榻上坐了下来。

    邓九郎从几上拿过一个酒盅,一边饮着,他一边问道:“身体可有不适?”

    柳婧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光,她微笑道:“挺好的。”

    “是吗?”邓九郎笑了笑,目光瞟向被她搂在怀中,正咿咿呀呀着把食指塞到嘴边,口水流得老长的儿子,道:“孩子长开一些了。”

    柳婧低头看了一眼后,忍不住在儿子小嘴上亲了亲,笑道:“恩,刚生下来时皱皱小小的,现在白多了。”

    说到这里,她一眼看到邓九郎那双深黑的,看不到情绪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朝他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

    笑过后,柳婧温柔地问道:“你要抱抱孩子吗?”

    邓九郎抬起眼皮,朝她看了一眼后,他微笑垂眸,“不忙。”

    柳婧又笑了,“我想见见他们,可以吗?”

    邓九郎定定地看向她,看了一会后,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柳氏。”

    “恩?”

    “你这个时候温柔敦厚,特让人警惕!”

    柳婧:“……”

    她僵了僵后,终于抿着唇,没好气地说道:“我要见张景他们。”

    邓九郎笑了,他轻柔地说道:“这样才对,刚才那样说话,没的让人难受。”一句话说得柳婧差点翻白眼后,邓九郎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徐徐说道:“要见他们也不是不可。”他声音沉了下来,又道:“要我的兵退出番禺,也不无不可。”邓九郎把笔一掷,唇角一扯,似笑非笑地说道:“只是柳氏,早上我跟你说过让你好好想想的。现在,你想出愿意付出的代价吗?”

    柳婧冷笑起来,

    她直视着他,冷冷地说道:“刺史大人想要什么,何不直接说出来?”

    邓九郎抬眸。

    他盯着从纱窗口透过来的月光中,格外丰润美丽,直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柳氏,看着她怀里,正吃着自己的食指砸砸有声的儿子,慢慢的,他说道:“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

    柳婧继续冷笑,“我又不是刺史大人腹中的虫,当然不知了。”月光下,她乌漆漆的眼带着怒意和恨意的瞪着他,叫道:“姓邓的,你有话就直说,让我看看那个代价付不付得起!”

    邓九郎一笑。

    他长腿一提,朝着柳婧大步走来。

    来到她面前后,他微微倾身,结结实实地挡住月光,让她完全被自己的阴影笼罩后,邓九郎看着她轻柔的,笑容不达眼底地轻笑道:“那好,孩子给我!”

    “这不可能!”

    这一瞬,柳婧美丽白嫩的脸,因为恼怒和激动而青紫起来,她瞪着他一字一句地喝道:“姓邓的,这是不可能的事,要让我把儿子交给你,除非我死……”

    喝到这里,她带着恨意和扭曲地冷笑道:“你不是连长子也生了吗?都有了一儿一女,以后也有的是人替你生孩子。邓九,我手中这个,与你没有半点干系!”

    ……这阵子一直是这样,一提到孩子,她便愤怒,便失控着,便再也没有以前的娴雅,没有女王时的骄贵……

    邓九郎垂眸,在遮住眸中的光亮后,他慢慢直身,一点也没有被柳婧的憎恨所惊扰的他,极有风度地笑道:“别急着发怒……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在柳婧乌漆漆的双眼亮得惊人地瞪着他时,邓九郎漠然地看着她,说道:“我还有一个建议,如果你舍不得孩子的话,你这个人我也愿意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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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上例行更新。

第三百一十二章 待遇

    谁,谁要他接收了?

    柳婧直气得喘息了一下,她双眼淬了毒地瞪着他,在深吸气几下后,柳婧冷冷说道:“多谢大人好意,可惜我不需要!”

    “是么?”邓九郎也冷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说道:“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

    说到这里,他广袖一甩,喝道:“来人——送客!”

    随着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柳婧竟是被生生赶了出来。

    一出厢房,厢房门便被砰地关上,望着那紧闭的门户,柳婧恨得直在地上一跺脚!

    就在她腾地转身,怒冲冲地朝回走去时,半路上,遇到了地五和乾三两人。

    陡然遇上,这两人都是一怔,低头退到一侧后,两人的两双目光,紧紧地盯着柳婧怀中的孩子,一脸的欢喜不舍。

    柳婧瞪了他们一眼,转身急急跑了开去。

    望着她的背影,乾三呵呵一乐,摸着下巴啧啧有声,“这小白脸儿可比在中原时鲜活多了,也美丽多了!”

    转眼,柳婧便冲回了自己的院落。

    刚刚坐下,她还没有喘过气来,几个婢女已朝她福了福,轻声说道:“公主,你还没有用晚餐呢,吃点东西吧。”

    柳婧瞟了她们一眼,无力地挥了挥手。

    不一会,她面前的几上便摆了一几的饭菜。

    柳婧受了气,也没什么胃口,便胡乱挟了一筷塞入嘴里。刚刚入口,她便咦了一声,奇道:“府中换了厨师?”她来到百越后,请的一直是当地的厨师,这里地气闷热,当地人喜素淡甜食,柳婧入乡随俗也着他们来。可这会入口的,却是地道的中原菜,而且味道正宗极了。

    柳婧那一句,也只是随口一问,她调整精神,高高兴兴地吃了几样菜,还下了一碗饭后,抚着肚子笑道:“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中原菜了。”她抬头看向几婢,再次问道:“什么时候换了厨师?我怎么不知道?”

    一婢连忙笑道:“早就换了呢,都有几个月了。”

    “是这样啊?吩咐下去,给那厨子每月多加一两黄金,告诉他,他做的饭菜我很满意。”吩咐到这里后,柳婧站了起来,她拍了拍儿子的小背,嘟囔道:“这一吃饱,心里的火气也少了许多。”

    她在自己院落里转着圈,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还是心绪不平,便又恼了起来。、

    恼了一会,转了一会,让孩子又吃了一会奶后,柳婧也疲惫起来,她懒懒地躺在榻上。

    刚刚躺下,柳婧侧过头来,摸了摸枕头被褥,柳婧奇道:“这枕头被子是什么时候换的?还挺舒服的?咦?这是什么材料?”这被子枕头确实舒服,又凉又滑,一压下去宛如水一样荡开,薄薄的一层铺在竹榻上,又硬又软的慰贴极了。柳婧虽是锦衣玉食,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

    见柳婧吃惊,一婢又上前笑道:“公主忘了?这不是前次大赶集时从‘罗婆’婆换回来的吗?听说这东西可珍罕着呢,夏天生产后用它度月子,最是舒适不过,它可不像竹席那样凉得伤腰。”

    柳婧睡在上去扭了扭,满意地说道:“是挺不错。你们很细心。”

    几婢连忙行礼,“这是婢子份内之事。”

    见她躺下,一个婢女笑着上前,轻声说道:“公主,听说妇人产后容易血瘕,府中有一个婢子最擅按拿,要不要她给你推推?”

    柳婧自生产后,一时是下腹处隐隐作痛,闻言她抬了抬眼皮,高兴地说道:“行啊,让她来试试。”

    不一会功夫,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走了过来。柳婧实在疲惫,加上也知道有邓九郎坐镇,以他滴水不漏的性格,这府里的安全是没问题的。因此这妇人她虽是第一次见,也只是草草问了几句,便让她施为。

    没有想到,这妇人手法极好,在柳婧的腰背上推了两个,柳婧便舒服得呻吟出声。

    她侧卧着,一手放在儿子身上,一边享受着这妇人的推拿。

    因为实在太过舒服,不到几息时间,柳婧便在她的推拿中昏昏睡去,纵使她睡着了,那妇人还在动作着,随着她的动作,柳婧直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竟是觉得这几年都没有这般舒服过。

    于是,太过舒服的柳婧,又睡过去了。饶是睡梦中几次给儿子喂了奶,她也迷迷糊糊没有太清醒,直到又一日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柳婧起榻时,发现自己还真是精神了一些,便高兴地又把那妇人唤来,让她给自己全身推了一遍。

    用早餐时,柳婧品了几口粥后,双眼明亮地说道:“这粥好喝。”

    一婢上前,在旁边恭敬地笑道:“这是那厨子的拿手粥,叫和合继,里面用了百合等安神宽心之药,吃了对产妇极好。”

    柳婧恩了一声,品了几口后忍不住笑道:“还真是不错……世人总说皇宫里的人过得好,我虽是公主,却没有在宫中住过,也不知那里的饭菜,是不是也这般可口?”她说这话时,也没有抬头,因此便没有注意到那两个婢子低下头一言不发的表情。

    睡着最舒服的榻,吃着最香的饭菜,房间也焚的香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窗明几净的透着种舒坦,这让柳婧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享受时,都差点忘记了住在隔壁院落里的那个入侵者!

    中午时,感觉自己产生的浮肿消得差不多,镜中的容光也恢复得差不多的柳婧,在换过一袭公主裳服后,抱着孩子带着婢妇,再次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众银甲卫前。

    地五正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来,远远看到柳婧,他立马退到一侧,在把马背上的一筐青菜交给仆人,低声嘱咐一句后,他整了整衣冠,大步向院落里走来。

    当他来到院落里,柳婧已然入内,身着公主裳服,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的她,正昂着精致的下巴,朝着一袭玄袍,冠冕巍然,于庄严中透着冰冷漠然的邓九郎叫道:“姓邓的,我要见我的护卫们!”

    简直好不盛气凌人!

    玄衣深沉的邓九郎,冷漠地瞟了她一眼,见到她休整了几天,变得精神奕奕后,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地五!”

    “在!”

    “带和乐公主去见过那些人!”

    “是!”

    柳婧盛装而来,本是做足了准备的,她还没有想到邓九郎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在怔了怔后,迅速地转过头来。

    然后,她趾高气扬地跟在地五身后,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朝着后面走去。

    邓九郎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他面无表情,眸光深沉不可测。

    不一会功夫,柳婧便来到了公主府后的一个院落。这里原是庄子,不过现在改成了监牢。

    柳婧过来时,一眼便看到庄子里外,到处都是明哨暗哨,防范极其森严。

    她沉默了一会,示意众婢止步后,只带着两个护卫跟在了地五身后。

    刚刚进入庄子,柳婧便听到一阵说话声,当她走近时,一眼便看到张景霍焉几人,正蹲成了一圈。

    他们在干什么?

    柳婧好奇了。

    于是,她示意护卫们留在原地,自己抱着孩子上前。

    刚刚靠近,张景那气定神闲的冷笑声便传了来,“有所谓出棋不语真君子,方信,有你这样下棋的吗?”

    他的声音一落,方便那略有点哑的声音传来,“我可没有说话,我只做一个手势!”

    他们在下棋?

    这么悠闲?这叫坐牢?

    她再上次一步,这一伸头,柳婧便看到几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子,正蹲地在上,用树枝画了黑白棋局后,一方用石粒充做白棋,一方用截得小段小段的树枝充做黑棋,正在那里杀得欢快!

    这,这还真是!

    就在柳婧不知怎么形容他们的这种精神时,地五已挤了过去,在那里冷笑道:“没有想到,你们还过得挺自在的?”

    几人显然已经习惯他时不时过来一下,那是连头也没有抬。方信霍焉不理不睬中,张景却是笑吟吟地说道:“这个你就不明白了……自从来到这交州后,我是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没有放松吃过一顿饭。现在好不容易被你们郎君抓了,我们要是不抓紧放自己的假,出去了又得做牛做马时,定然会后悔的。”

    地五怒了,他冷笑道:“合着你们是来度假的?”转眼他又说道:“你们既然进来了,难道以为郎君会放你们出去?”最后一句话,已带了森森的恶意!

    终于,几人抬起头来,霍焉看了地五一眼后,慢慢说道:“真不放我们?”

    “当然不会放?”

    “我却不信!”霍焉漫不经心地低下头,这一低头,他蓦然伸手扣住张景的手,冷声道:“你敢偷棋?”

    张景连忙叫道:“谁说我偷棋了?姓霍的,你可不能抵毁我!”

    “我用得着抵毁你吗?我告诉你张景,我虽不像公主那样过目不忘,可记上几十路棋法还是做得到的……”

    听着这几人的争持声,地五一时不知是气好还是怒好,他哼了一声,走到柳婧身侧,见她朝着另一侧小道走去,便跟了上去,“怎么,放心了?”

    柳婧垂眸笑道:“怎么不把他们关进真正的监牢?”

    地五回道:“我马上就向郎君建议!”

    一句话令得柳婧闭上嘴后,两人又走了一会,地五轻声说道:“刑秀他们关押在那里。”他又说道:“郎君说了,张景他们算得一个人物,可以关押不能凌辱!”却是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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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背叛的理由

    柳婧转过头来看了地五一眼,跟着他进入了庄子后面的一个暗牢里。

    一行人走过一条幽森黑暗的地道,不一会,来到几个牢房外。

    这牢房很黑,只有每隔几百步的地方开了一个开窗,给透了一点亮。

    柳婧进去时,正好看到刑秀正盘坐在干草上,他衣饰整齐眉目干净,显然没有上过刑。

    听到脚步声,刑秀慢慢睁开眼来。

    这一眼,他便看到了柳婧。

    早在知道刑秀几人是关在地牢后,柳婧便把孩子放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来了。

    对上刑秀,她上前一步,一双乌漆漆的眼定定地盯了他一会后,柳婧轻声问道:“为什么?”

    刑秀抬起头来。

    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一缕碎发掉落在他眼前。见柳婧定定地看着自己,眸不藏不住愤怒和痛苦,刑秀垂眸说道:“当年我们立誓跟随公主时,你扣住的我的双亲,其实不是我的亲父母……”

    柳婧冷笑道:“就为了这个?”

    刑秀睁开眼看向她。

    看了她一会后,刑秀笑了起来,他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近乎讥嘲地大笑道:“当然就是为了这个,你握住的我的软肋,根本就不存在。而太后许我的荣华,却是实实在在!”顿了顿,他慢慢凑近柳婧,于阴暗的地牢中,他一双眼亮得渗人,直直地盯着柳婧,刑秀轻声说道:“公主殿下人,我说,我是要杀了你,再随便弄一个什么孩子充当傀儡,以后的南越国,是不是就是我的天下?”

    他好整以暇地坐下,慢条斯理地向她说道:“胜者为王……公主,我布置好了一切,也让你与邓九郎成功反目……本来在你向邓九郎发怒,说要弃封地远走海外时,便让你一尸两命的,可没有想到,他居然半道掳了你去。后来你肚子大了,要生了,我也只能将计就计,想着你死了就行,孩子什么的不是问题……”

    他笑了笑,向着草堆一倒,叹道:“真是天算不如人算……有邓九郎在,便是太后手眼通天,我等智计过人,可归根结底投鼠忌器。要算计你,太不易了!”他看向柳婧,笑着问道:“公主殿下,你说让邓九郎对你死心,对你不睬不问,怎么就那么难呢?”

    柳婧抿着唇,她只是问道:“你想要全部?”她冷笑道:“你以为弄死了我,弄死了张景他们,这南越就是你的天下?我们的所有东西,就属于你所有?你以为太后会让你理所当然地享用一世?”她虽知道刑秀背判她,是因为利益。可一时之间,却还有点无法接受,因此有了这一番质问。

    刑秀睁开眼来。

    他静静地看着柳婧。

    看了柳婧一会后,他突然叹息出声,喃喃说道:“你还在白衣楼时,我们就被太后盯上了……她要算计你,我最识时务,自觉你不是她对手,便效了忠。说实在的,要是知道你本是公主,日后还能拥有封地,我不会背叛。”他闭上眼,轻轻说道:“我以前说过,你没野心,你也大方,光凭这两点,你就远比太后可信。可惜,你的公主身份,暴露得太迟了,我那时已不能回头了……”

    柳婧其实想问的就是那句,难道我对你还不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要杀我?现在听到刑秀这么一说,她已全明白了。

    看着到了这个地步,依然仪态端方的刑秀,看着这个把野心和绝望都闭合在眼皮下的熟悉又陌生的人,柳婧突然不想再说什么了。她抬起头看向里面的牢房,喃喃问道:“桓之况在里面?”

    “不错。”

    柳婧抿起了唇,说道:“带我去见他。”

    “是!”

    桓之况的牢房,离这里不过五十步不到,柳婧过来时,他正背对着牢门一动不动的。

    柳婧手放在铁栏上,盯了那背影半晌后,她低低问道:“你让人假扮霍焉,让邓九郎听到你们的谈话,相信我与霍焉之间不清不白,为的,就是离间我与邓九郎?”

    阴暗的角落处,桓之况的身子动了动,随着他这一动,锁链发出一阵脆响。桓之况没有回头,他只是低哑地说道:“公主都知道了,何必再问?”

    柳婧却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她低声道:“为了离间我与邓九郎,你和刑秀还做了什么?”

    牢里的桓之况动了动后,却是没有回答。

    柳婧抿着唇站了一会,喃喃说道:“我真对你们不薄!”

    许久后,桓之况动了,他背对着她哑声说道:“公主,世间事沾了利益从来如此,你用不着想不通。”

    柳婧望着他的背影,良久良久长叹一声,说道:“回吧。”她突然不想再问什么了。正如桓之况所说的那样,世间的事从来这样,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一切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关系都不可信。

    就在她转身之际,桓之况突然低声唤道:“公主。”

    柳婧回过头去。

    阴暗中,桓之况低低地说道:“太后不会就此罢休……以后记得小心。”

    柳婧一怔,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后,抿着唇提步就走。

    在走出阴暗的地牢后,柳婧转头问道:“萧文轩呢?”

    回答她的是地五,“萧文轩本身并没有背叛公主,只是驭下不严,让身边的人钻了空子……他没有被关在地牢,如果公主要见他,随时可以叫来。”

    柳婧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叹道:“改天吧。”不知为什么,这般与刑秀和桓之况见过面后,她直感到身心俱疲!

    于是,她并没有回房,而是把孩子交给婢女后,来到了书房中。

    平素这里,总是被张景他们占据着,而习惯了把闲杂事都交给他们处理的柳婧,其实早就不沾手了。现在看着堆了满满案几的卷帛,看着站在府外门排得长长的,等着消息的国内官吏,柳婧连忙又退了出去。

    这一次,她身子一转,又来到了邓九郎的院落外。

    她进去时,邓九郎正在处理公务,看着他几上堆得高高的卷案,柳婧缓缓走了过去。

    在他的对面坐下后,柳婧便没有吭声。

    直过了一会,邓九郎低沉的声音传了来,“看过那些护卫了?”

    “恩。”柳婧闷闷地应了一声。

    难得听到她这不显傲慢不带冷气,反而有点撒娇的声音,邓九郎抬起头来。

    瞟了她一眼,他说道:“不高兴?”

    “恩。”柳婧又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她说道:“邓九,你什么时候离开我的封国?”顿了顿,虽然知道没用,可她还是指责道:“这是我的封地!我乃一国公主!邓九,你这种随心所欲,无视法则的行为,十分的可厌!”

    她这真是废话,上一次刺史府中,他当着满交州的官吏,随便按一个罪名在她头上,又有谁敢置言了?虽然他明面上还是让张景他们洗清了她的罪名,可暗地里,他不是把她生生囚了四十多天么?

    果然,柳婧的话出口后,邓九郎冷笑出声。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又低下头忙活了。

    柳婧气闷。

    她腾地站了起来。

    瞪着他,柳婧叫道:“邓九郎,你这个混蛋!这是我的地盘,那些是我的人,你赶紧把他们都放了!”叫到这里后,柳婧冷笑道:“你可真是个没用的,我杀了你爱妾,弄死了你的儿女,你都一声不吭的,还守在我这里不走……”

    她这话太也无理!

    不止是无理,而且相当的刻薄!

    邓九朗腾地抬起头来。

    他目光寒渗渗地盯着她,待要发作,突然想起前不久一个大夫同他说过的:妇人产前产后,容易愤怒,进而情绪激动失控。

    于是,他把那口气吞了下去,只是把毛笔一掷后,邓九郎冷冷喝道:“出去!”

    他声音一提,厉声道:“给我出去——”

    他这一喝,特别的骇人,柳婧一惊,不由自主地退了出去。

    她一直回到自己的院落里还没有吭声。

    回到房间,在挥退所有的婢仆后,柳婧生起闷气来。

    就在这时,角落处,一个轻缓的声音传了来,“殿下?”

    柳婧迅速回头,她腾地坐直,低声说道:“是朗姚?你回来了?”

    “是!”

    朗姚从黑暗中渗了出来,他大步走到柳婧面前,单膝跪下后,低声说道:“朗姚不负殿下嘱咐,回来复命!”

    柳婧抬起头来。

    她看着屋梁半晌,轻声说道:“……我还要观察一下,那事还不忙着。”顿了顿后,她又说道:“你继续隐藏。”

    “是。”声音一落,朗姚再次消失在角落里。

    朗姚的回来,给柳婧增加了不少底气。于是,她干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闭着眼睛过她的囚禁生涯,好吃好睡地养着后,直坐了四十天的月子出来,整个人已是容光焕发,白嫩鲜润得很,比起生子前,美丽丝毫不减。

    而这一天,柳婧在沐浴更衣,换上她最喜欢的那一袭艳丽霓裳后,便抱着儿子,朝着邓九郎的院落走去。

    她人还没有至,一阵幽香便扑鼻而来。这种从大山深处,夷族手里弄来的香,特别的幽远沁人,传说中这种香涂得久了,可以成为体香,并因为擦它的人不同,这香味也是不同。而这种香,便是这古越国西施用过的。

    邓九郎依然在案前忙活,简直是头也不抬。

    忙活的不止是他,地五等人正站在厢房中,听着他的号令。闻着这阵阵幽香飘来,这些聪明人是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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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真相

    他急急抓着她的手,一手伸入喉咙中掏弄着。

    柳婧看着他的动作,却是怔怔地不语,直到他呕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呕出后,在他猛然盯来的冷漠眼神中,柳婧才轻声说道:“其实这药你上次也服了。”

    一句话令得邓九郎平静此后,柳婧好声好气地说道:“就是那让你没有力道的药。”

    原来不是毒药。

    邓九郎有点无力,也有点好笑,他松开她,重新坐回桶里,说道:“你又想做什么?”

    他这句,原本是信口问出,却不料,柳婧听到后,却垂下了眸。

    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邓九郎一惊,他嗖地睁开眼,沉沉问道:“你想做什么?”

    柳婧抬起头来。

    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后,抿着唇,低声说道:“九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这是什么意思?

    邓九郎有点听不懂她的话,便蹙着眉紧盯着她。

    柳婧湿淋淋从浴桶中站起来,她走到一侧,一边慢条斯理解去自己湿透的衣裳,一边说道:“九郎,你有没有发现,柳树和我以前柳府的那些旧仆,一个个都不见了?”她自顾自地说道:“自与百越打交道后,我发现那海外之地,有很多又美丽又富饶的所在,所以,我瞒着刑秀他们,把柳树这些我最信任的人派了出去,给购置了好多好多土地。”

    她看向邓九郎,双眼亮晶晶地,简直像个孩子一样在献宝,“九郎,你肯定不知道,那海外的人啊,又穷又懒,一点中原的东西都当宝,而且啊,他们欺软怕硬,我派大军打过几回,他们就服软了……我现在在海外的领地,比这南越国还要大还要好!”

    这确实是邓九郎不知道的,他定定地盯着柳婧,眉峰慢慢蹙紧。

    柳婧脱得精光,拿过他的毛巾把身上抹干后,顺手拿起邓九郎干净的衣袍,便穿了起来。

    邓九郎看她拿着自己的中衣在穿戴,正准备开口,却又闭上了嘴。

    这时,柳婧说着说着,却是轻笑了声,只听她哧笑道:“对了,你的好姐姐不是总想着要拿我的财产和金矿填国库吗?我真是搞不懂她,她连我存放财富的地方都没有寻到呢,就让刑秀对我动手……”

    听到这里,邓九郎想道:刑秀对你动手,可不是太后命令的,而是刑秀听到你准备离开南越,远赴海外不再归来后,情急之下动的手!

    自然这个,他也懒得跟柳婧分说。

    而柳婧还在笑着,“不过便是柳树,我也不完全放心,所以我那些财富虽然放在海外,具体在哪,他也是不知道的。知道的只有把我自小照顾到大的吴叔王叔他们。”高兴地说到这里,柳婧转向邓九郎,双眼亮晶晶地说道:“九郎,我们一起去海外吧。别管你姐姐了。”

    这时,她已把衣裳换好,饶是系着腰带,穿着邓九郎中衣的她,也像穿着大人的衣裳的孩子。

    紧紧把腰带扎紧后,柳婧大步走到邓九郎面前。

    她在浴桶外蹲下,这般与他平视着,柳婧轻轻地说道:“九郎,船我都备好了,咱们留一封信给地五他们,就私奔好不好?”她笑得好不狡猾,“九郎,你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海外吧?一起去玩玩好不好?”

    事实上,也不等邓九郎回答好还是不好,她手一伸,一块手帕已结实地蒙上了邓九郎的嘴。然后她站了起来,在一侧角落里按了几下后,只见邓九郎惯常办公的那案几下,居然‘兹兹——’一声沉响,然后,一个黑黝黝的洞出现在那几案下!

    这是地道?

    邓九郎终于脸色变了。

    看到柳婧转身,轻轻打开一角房门叫了几声,从地五手里抱过孩子,然后命令地五带着众银甲退远一些,再重新关上厢房门向他走来后,邓九郎暗叹一声,

    就邓九郎脸色复杂地看向柳婧时,柳婧拿起几上的酒盅,朝着那地道重重砸去!

    瞬时,一阵闷响传来。

    过不了一会,一阵脚步声在地道中响起,不一会功夫,地道口走出一个个瘦小的夷人,他们看到柳婧后,都毕恭毕敬地向她跪下行礼,然后转身朝着邓九郎走去。

    看到这些人出现,邓九郎终于变了脸色,他挣扎着,拼命地朝着柳婧使眼色,想让她把嘴里的布条扯下,分明是有话要对她说。

    柳婧瞟了邓九郎一眼。

    他显得很急,额头上都渗出了汗,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带着无奈和怒意。

    柳婧蹙了蹙眉,提步走到他身前。

    邓九郎紧紧地盯着她,眨了眨眼,示意他取下自己嘴里的手帕。

    柳婧盯了他一会,抿唇说道:“你有话跟我说?”见邓九郎点头,柳婧又道:“让你说话可以,不过要是你大声的话……”她这话刚说出口,邓九郎便从鼻中轻哼出声。转眼,柳婧也想到了,地五等人被自己使得蛮远的,邓九郎万一要叫,大不了他一开口就又堵住便是。

    柳婧继续忖道:既然他有话要说,又承诺不惊动外面的人,我不妨听吧。

    她抬手取下了那块手帕。一得到自由,因用了药而虚弱的邓九郎,便有气无力地看着她,苦笑着说道:“我那是骗你的。”

    在柳婧看来时,邓九郎苦笑道:“我说,不再喜欢你的话,那是骗你的!”睁眼看着她,他终于下了重料,叹息着说道:“那几个女人,她们生的孩子,不是我的骨肉!我的儿子,只有阿婧你手中的这一个。”他姐姐的手段确实惊人,那几个女子,明明买来时还是好好的,后来也不知被人怎么盅惑收买的,一个个千方百计地爬他的榻,这也就罢了,这些女子见自己一再无视,那下春药的手段是层出不穷,药里,汤里粥里,香囊里,焚香里,凡是他有可能触及的地方,都有春药的影子。要不是留着她们可以给柳婧添堵,他自己也早就处置了。后来还是他烦躁之下,便挑了二个替身陪她们上榻,让她们如愿以偿地怀了孕……想她们怀上身孕时,那飞往洛阳的飞鸽中的喜悦,就让他不由想要冷笑。而她们怀上身孕后,那王美人还不知死活地想对同样怀了身孕的柳婧动手,他能忍着把她留到柳婧来杀,还是用了毅力的。

    他知道这是柳婧的心结,原想再让她伤一阵心后的邓九郎,不得不说出后,叹道:“所以,你没有必要绑架我逃跑……”

    这事他确实藏得深。

    便是柳婧怀孕产子的关健时刻,他都忍着没有告诉她,没有让她消了那郁结。

    他也没有想到过现在告诉他,他原本是打算,直完完全全出了这口恶气,把她惩治得服服帖帖后,再来告诉她,那一天,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二十年后,或许是一辈子!

    ……这个妇人,在情深时弃他而不顾,径自跑到这百越之地,她在她后宫之名满天飞时,没有顾念过他会痛苦,他又为什么要怜惜她?

    总之,要不是发展到这个地步,要不是这妇人竟藏了那么一股力量,还准备绑了他从地道逃到海外,他也不至于说出来。

    果不其然,邓九郎这话一说出,柳婧的动作便是一僵,然后她转过头,微眯着双眼盯着他。

    直是盯了他一会,柳婧开口了,“你说的是真的?”

    邓九郎看着她,道:“是真的。”

    柳婧信了。

    她抱着孩子慢慢向后退去。

    一直退到榻上坐下后,柳婧半晌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转头看向那几案下的黑洞,看着站了一屋的夷人,喃喃说道:“我要是不暴了底,你还不会说?”

    邓九郎点了点头。

    柳婧的脸,却扭曲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邓九——”

    她咬牙切齿一会,双眼一闭,沉沉地命令道:“把东西收拾好,你们原道离开,告诉你们的头,计划有变,让他自行离开。”

    在众夷人行了一礼,一个一个从地道处跳离,又从下面兹兹关了地道,把一切恢复原状后,柳婧转头看向了邓九郎。

    一看到他,她就呼吸加粗,恼得喘息!

    柳婧慢慢把孩子放在榻上,扭着腰肢,姿态优美地走到邓九郎面前。

    弯腰与他平视着,柳婧嫣然一笑,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地说道:“阿郎,耍我很好玩么?”只是说着说着,她那尖利的指甲,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刮痕来!

    划出这道血痕后,柳婧还不罢休,她伸出小舌在他的耳洞中舔了一会,突然牙齿一合,咬了起来。

    她咬得太重,转眼间,便有几滴鲜血从她的唇边滴落在地板上。

    邓九郎一直没有吭声。

    他闭着双眼,任由柳婧又咬又抓的,直到她实是恨得太过了,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咬出了血不算,那唇还在向下移去。

    感觉到妇人的目光危险地盯在自己藏在水中的硬挺,邓九郎睁开了眼。

    哪知,就在他睁开眼时,却清清楚楚看到,那闪烁在柳婧眼角的泪光!

    ……她真是恼得很厉害了。

    看着泪水不停流着,一口又一口撕咬着自己皮肉,留下一个个牙齿印的柳婧。邓九郎终于伸手握住了她的下巴。

    制止了她撕咬的动作后,坐在浴桶中的邓九郎,似乎不知道自己身无寸缕,他大大方方地站起来,收回手,他直视着柳婧,淡淡地说道:“我也一直想问你一句,在桂阳郡时,你那般耍我戏我,是不是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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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和好

    和谐之故,这章有小量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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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转眼间,地五等人便在柳婧静静盯来的目光中出现在房门外。

    伸手一推,发现自己不得入内后,地五在外面响亮地叫道:“郎君?”

    邓九郎直视着柳婧,倨傲地一点头。

    柳婧安静地转过身去,慢慢把房门打了开来。

    房门一开,几个银甲卫便哗啦啦涌了进来。他们看了一眼换了邓九郎衣裳的柳婧,又齐齐低下头去。

    在安静中,邓九郎徐徐说道:“地五,把孩子抱走。”

    “是。”

    地五刚抱过孩子,邓九郎又命令道:“都下去,把房门带紧。”

    “是。”

    不一会,房门再次砰地紧紧关合。也许是房门关闭的声音太响,柳婧竟是打了一个哆嗦,不过转眼,她舔到唇角传来的血腥味,想到自己这数月来的辗转反侧,痛苦犹豫,不由又恨恼起来。

    就在柳婧又恨又恼,又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时,恢复了力道的邓九郎,则施施然站起,大步走到柳婧面前。

    就着厢房中晕暗的日光,他负着手低头看着她,淡淡说道:“刚才穿是那么薄,身上还熏了香,是想诱惑我?”

    这确实是柳婧的本意。可被他这样说着,柳婧却涌出一股羞恼来。她抿着唇转过头去没有理他。

    邓九郎还在打理着柳婧。

    幽暗的日光下,穿着他的中衣的柳婧,白腻得光芒流转,特别是胸前那一抹,特别地勾魂。

    在盯了她片刻后,邓九郎突然手一伸,重重抓住了柳婧的手臂。就在柳婧吃痛之下小小地哼叫出声时,邓九郎已把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然后右手解向她的腰带。柳婧还在回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里,又见他表情严肃冷漠,便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上一凉……

    而邓九郎这时已拿过她的腰带,把她双手一绑后,便朝着榻上重重一推,随着柳婧脸朝下地摔倒在榻上,刚要站起,却发现邓九郎一手按住自己的裸背,制止了她的动作……。

    柳婧惊叫出声,因上半身被抵在了榻面上,脸蛋被结结实实压着,这叫声一点也没有传出来。

    邓九郎喘息着说道:“看在你这次还记得把我绑了一起逃跑的份上,桂阳郡的事,我不计较了!”柳婧恨恨地咬着榻面响起:你报也报复了,绑也绑回去了,连儿子也让我生了,才说不计较……你这是不计较的样子吗?

    还有,你说不计较就不计较啊?我的火气还没有消,我还想计较呢!

    不过,她这些话自是说不出,身后的男人精力旺盛之极,又旷了近一年,哪里还有让她说话的力气?这一番折腾,直是让外面的日光变成了月光,直是把柳婧翻来覆去地弄得只会求饶,最后还是在哽咽声中晕睡过去。

    得到邓九郎特赦时,张景等人已被他足足关了二个月了。

    刚刚被关时,因为张景几人是一起关的,便是什么也没有,几人下个棋也能自娱自乐。

    可不能总是下棋啊,再加上张景他们又是忙惯了的,当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当他们把棋也下腻了后,张景已把附近的每个蚂蚁窝里有多少蚂蚁都给弄清了。而霍焉,则是随便捡起一片落叶,也知道它是从哪棵树上掉下来的……

    极度的无聊中,这一天,他们终于得到消息,自己自由了。

    然后,他们在沐浴更衣后,在地五地带领下,来到了主院中。

    望着那高坐在主榻上,一袭玄袍,气质神闲威严无比的刺史大人,众护卫都老实地低下了头。

    看着众人,邓九郎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到几人面前,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他们一番后,邓九郎说道:“除了霍焉,所有人都退下,以前干什么,现在还去干什么!”见到张景等迟疑,邓九郎眉头一挑,说道:“案头上的公文已堆了丈许高了,你们还想赖在这里么?”

    案头上的公文?是谁扣了他们,让案头上的公文堆这么高的?张景等人气结,可是看了眼前强横的邓九郎,一个个又心中想道:强权之下,暂时服软算不得什么。

    见到他们开始退下,邓九郎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的公主还在睡觉,就不要去打扰了。”顿了顿,他又说道:“有一句话不知道我告诉过你们没有?听说你们现在在外面的名号,是百越女王的王夫……”

    也不知是不是他说这话时太阴沉,张景等人听到这里,直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邓九郎又轻柔地说道:“这名号挺中听的……为了这个名号,当时我还准备把你们单独关在黑牢里,可想到那案头上堆积如山的公文,便又暂时打消了这个主意。诸君,我看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又想起那个主意!”

    这是威胁了!

    这是直白的威胁了!

    张景最是聪明,他马上明白了邓九郎的意思,便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后朗声说道:“回刺史大人,便是公主睡醒了,我们也不会去见她。”顿了顿,他加上一句,“明天后天也不会去,除非公主召见。”

    邓九郎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然后,他转头看向霍焉。

    站在殿角,霍焉腰身挺是笔直的,这个俊挺风雅的美男子,一直在静静地打量着邓九郎。

    四目相对,霍焉风度翩翩地一揖,清声说道:“霍焉见过邓家郎君。”

    邓九郎慢慢踱到他身边。

    他看着他,徐徐说道:“桓之况,刑秀,还有柳氏身边的几个贴身婢女老妈子,都说你与柳氏私通,”在霍焉迅速抬起头中,邓九郎轻柔地续道:“……这一年里,我至少起过十次意,让人结果你的性命,最后还是打消了主意,你知道是什么?”

    霍焉看着他,问道:“是什么?”

    邓九郎负着手,慢慢说道:“因为我料到,她身边必然有不少敌人在,你不管如何,也是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的人,可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照顾她!”

    一句话说得霍焉一哑后,邓九郎走到主榻上坐下,他叩了叩几,蓦地声音一提,喝道:“把人带进来!”

    一阵脚步声响。

    转眼间,乾三便带着三个美人走了进来。

    霍焉只是无意中回头。

    可就是这么一眼,他瞬时瞪大了双眼。愕然地把那三个美人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霍焉咽中直发干,直过了一会,他才小心地唤道:“你是,徐家小五,你长得与你姐姐好象,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一落,那最右侧的一个少女迅速地抬起头来,待看清霍焉的面容,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她一边扑向霍焉,把脸扎在他怀中,少女紧紧揪着他的衣角,哽咽着说道:“霍大哥,怎么是你?呜呜,我好怕,大哥哥,这一路上我都好怕……”

    少女的哭声一落下,另一个高挑的少女紧紧揪住了霍焉的衣袖,颤声道:“你是焉表哥?”另一个脸圆杏眼的少女也泪盈盈地叫道:“霍家郎君,是我啦,我是陈厘,是你斐妹妹的小妹……”

    饶是离家多载,霍焉这时也把这三个少女认出来了。他与三个泪眼汪汪的少女交谈了几句,又安抚得让她们缩到一侧后,大步向邓九郎走来。

    他腾腾腾地冲到邓九郎面前,压着愤怒,沉声喝道:“邓九,你这是什么意思?”磨了一会牙,他恨声说道:“她们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女子,你把她们弄到这百越之地,是什么意思?”

    邓九郎正好整以暇地喝着酒。

    闻言,他慢慢把酒盅朝几上一放,朝着那三个少女瞟了一眼后,邓九郎淡淡地说道:“我让人去了一趟你的老家,令他们把那些与你有染,让你不舍的女子都带过来……可惜,你离家太久了,她们都抗不住嫁了人,无奈之下,我就让人把与她们面目相似的,还处于待嫁当中的妹妹带过来了。”

    在霍焉张着嘴,为他的行动力惊得目瞪口呆时,邓九郎抬眼看向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带她们前来时,我是给了聘金的,也向她们的父母明说了,这趟是把她们纳来,给某个人做妾的。”

    邓九郎垂下眼皮,无可无不可地一笑后,漫不经心地说道:“霍焉你也不用恼,这是明买明卖的事,当时我的人开价时,她们是心甘情愿的,对于能够离开乡下,嫁与有钱人做妾,过那穿金戴银的日子,她们这一路上也是满怀期待……这样吧,你要是不中意她们,我马上就把她们另许他人。是了,我手下正有一个幕僚,年纪还不到五十,最喜欢这种纯朴带乡士气的小姑了,不如,把她们三个送去侍侯他?反正聘金都是下了的。”

    霍焉俊脸一青!

    而听到邓九郎与他的对话的三个少女,已呜呜呜地哭泣起来。她们跑了过来,一个抓着霍焉一支衣袖,一个抱着他的腿,泪水汪汪地哭个不停。

    少女们虽是没有说什么,可她们泪水汪汪的眼,那眼神中千肯万肯,千求万求,都是对霍焉的无比爱慕。

    ……事实上,霍焉离家太久,她们这些年来,也只是听说过他在外面发了大财,还当了官什么的,本身对他并无爱慕。可现在背井离乡,又正如邓九郎所说的那样,父母连聘礼都收了,她们回是回不去的。再说当时给的聘金非常丰厚,可以让父母家人过得很好,父母高兴之余也有教导,她们原本想着,这一趟便是入了青楼也值得,断断没有想到,那些人把她们高价买来的目的,就是想许给霍焉?因此,在对上风神俊朗,任何女人看了都会心折的霍焉,她们三个心头都是千肯万肯,哪里不想紧紧巴住的?

    在三女的眼泪,邓九郎的含笑而视中,霍焉直是青了脸!

    他曾想过,邓九郎这个醋性奇重的人会怎么对付自己!可他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过,邓九郎会这么无聊,又会这么卑鄙,他竟是不惜千里万里地跑到他家乡,去弄三个这么与他有点瓜葛的女子来!

    见他气得直哆嗦,邓九郎微眯着眼,他享受地抿了一口酒后,无可无不可地说道:“你也不用气成这样,我说了,不会勉强你的……你这几个小老乡还有几分姿色,要把她们送给哪个男人,愿意接收的多了去!”

    他微笑着把酒盅一放,悠然说道:“霍焉,娶不娶这三个女人,你自己决定吧。”他看向三女,鼓励地说道:“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想通了,可是得明媒正娶的。这样吧,三女也不分大小,全部嫁你为妻,当然,看在你替我那妇人奉献多年的份上,我还可以把一笔嫁妆给她们。”几乎就在邓九郎那‘明媒正娶’四个字说出时,三个少女已是兴奋得双眼放光,一个少女更是激动得都颤抖起来,她转过头看向一侧玉树临风的霍焉,想道: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美事?原本以为,这一次虽是赚了一笔让父母家人无忧数载的钱财,自己是免不了要落入火坑的。可现在看来,竟是福气到了顶了?

    转眼她又羞喜地想道:我要生一个霍哥哥的孩子,到得那时我就穿是美美的,像高家村的艳姐姐那样,坐着马车,奴仆成群地回到老家。到得那时,我想提携谁就提携谁,还有那些看不起我骂过我的人,我想报复也可以报复……霍哥哥这么了得,还是这么大的官,到时谁看到我敢不下跪?

    想到那种扬眉吐气的日子,少女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向霍焉的目光,更是爆发出了十二分的热度!

    邓九郎瞟了几女一眼,挑了挑眉,他玩弄着杯沿,漫不经心说道:“是把她们许给我那幕僚为妾,还是嫁你为妻,你自己选吧。嗯?我给你一天时间,你想好了再告诉我。”说到这里,他衣袖一甩,高声喝道:“来人,送客——”

    看着赶着送客的邓九郎,霍焉冷笑一声,衣袖一甩大步走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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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温雅介绍:
父亲入狱,家中欠下巨债,无可奈何之下,昔日神童,却被父母压制驯养了六年的柳婧,开始扮成男子想方设法地撑起这个家。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被她打击伤害刺激过的男人,也开始纷墨登场。而那人现在已完全黑化……美人温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美人温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美人温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