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三角站位,第四个人
“猴子!”
“这魅的原形,竟然是这么一个猴头。”
宁风不仅仅是嘴巴张大,连眼睛都瞪大了。
在距离他短短数丈距离里,有一个只有常人及胸高的生灵,处在失魂落魄状态,正僵立在那里呢。
那是一只浑身金毛的猴头,全身上下却并不是裸着的,而是有一身金甲笼罩,脚下还踩着云靴,颇有些庄严神圣的样子。
但这些庄严神圣,配上一脸尖嘴猴腮,怎么看怎么让人想到四个字:沐猴而冠。
只是这只猴子,是魅!
还不是普通的魅!
宁风脑子里浮现出在湖底下的那只大章鱼,那是如何的狂躁,一看就没有太多的灵智,只是凭着本能迷惑人的心神,再本能地杀伤生灵罢了。
眼前这只猴子呢?
宁风在看到它的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一声石头破碎的炸响,顿时明白了其来历。
陈昔微旁边不远处,那块椭圆形的石头。
这只猴子,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
它,刚刚出生呢。
它在还没出生时候,就能跟陈昔微对峙许久,甚至陈昔微那一身伤,未必没有它的功劳;
它,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能明判局势,懂得借势用力,见缝插针,将魅的天赋神通用到了极致,险些就又耗去了宁风一盏青铜灯。
即便是魅,这只猴子,也是最可怕的那一种。
宁风弄明白这些后。瞬间清楚机会难得。摄魂金铃短时间内让猴魅失神。只能是一瞬,这一瞬,就是他的机会。
“喝!”
宁风再次大喝出声,这回顾不得在黑暗当中掩盖行迹,亦不需要掩盖了。
摄魂金铃放出的灵光淡去,即便是几丈外的猴魅,他都看不见任何轮廓,只是知道它在那里。
“荧惑守心!”
宁风一振旗幡。荧惑旗星光大放,荧惑守心的法器威能再次迸发出来。
这一次,却不单单是守。
宁风与陈昔微两个人都包裹在荧惑守心星光屏障当中,埋头向前,凭着刚刚的记忆,径直撞上了猴魅。
“嘭!”
一声闷响,宁风的去势顿止,如一根钉子般,扎在了原本猴魅所在的位置上。
看是看不到的,但不用看。光耳听那声“吱”的猴子叫声,再凭碰撞时候感觉。宁风就知道猴魅怕是被他撞出去十余丈远是有的。
“呼~”
宁风略松了一口气下来。
这只怎么看都是魅中之王的猴头,只要有可能,他一瞬都不想跟它呆得那么近。
天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陷入到幻境当中,陈昔微这回,却未必来得及提醒他。
整个过程,从宁风落地,到挺荧惑旗出手,再至改弦更张,动摄魂金铃,于猴魅现形,最后双方分开,亦不过一个呼吸时间上下功夫。
这点时间刚过去,在另外一头,传出了一个声音:
“宁兄真是出乎我意料。”
“瞻之在前,倏忽在后,佩服佩服。”
七夜声音急促,伴随着异响,似在激烈地动手。
宁风先是怔了一下,什么前啊后的,这不是没动吗?旋即,他就反应过来了。
“是猴魅!”
宁风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三角形站位。
以他落地处为甲处,猴魅被他撞飞后位置为乙处,七夜所在地方是丙。
猴魅在乙处落位,随后立刻扑击丙处的七夜,神通:黑夜中三方,无巧不巧地站成了一个三角形。
宁风脑子里三角形刚刚浮现出来,旋即消散,他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凛凛劲风,从丙位,向着他所在的甲位来。
睁眼不见五指,但澎湃气浪,迫人威势,却是做不得假。
宁风一咬牙,别无办法,又是一记荧惑守心,在甲处一挡。
“轰~”
一声轰鸣,宁风觉得气血都在翻滚,整个人都被撞飞了出去,无巧不巧,他飞出去的方向,正是此前猴魅被撞飞方向。
换句话说,六月债,还得快。
宁风连感慨的念头都没有来得及冒出来,方一落地,脖子处寒毛卓竖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
“我去!”
“这是什么情况?!”
宁风大惊,趁着荧惑守心威能不散,原地一个急旋,轰然撞向身侧。
“嘭!”
又是一声闷响,荧惑守心屏障崩碎,对方被他一撞,向着丙处去。
一个三角形,互相换位。
宁风现在乙方。
“呼~”
他刚刚吐出一口浊气,脑子极力转动,为荧惑旗中愈发枯竭的星力而担忧呢,接连轰鸣声不住地传了出来。
一边是在丙位,被他撞飞的存在显然正在跟人动手;
一方是在甲位,激烈度更在其上的响炸出。
“七夜,不对劲!”
宁风脑子一转,忽然叫出声来。
他不是想告诉七夜什么,只是想确定一下七夜的位置。
“哪里不对?”
七夜果然回了一声。
宁风听风辨位,立刻判断出了七夜位置。
“甲位!”
“七夜在甲位,他跟我刚才一样,做出了相似的换位。”
“那不对啊!”
宁风想到了不对的地方,七夜何等人物,经其提醒,立刻回过味来。
“还有第四个人!”
宁风与七夜,异口同声。
三角形站位,宁风与七夜不停地变换位置,明明无论是他们两个,还是猴魅,在任何一个时间点上,总当有一个人是在被打飞,或追击往下一个方位的路上。
那么,怎么会出现三个位置,同时激战的情况呢?
只有一个可能——
“在场,还有四个存在。”
“惟有这样,才可能三角形站位,不断地移形换位,还始终碰撞不绝!”
宁风幡然醒悟的时候,却有些迟了,左右两方,各有一道力量,扑至。
他左右太阳穴处,分别有针刺是般的痛感,耳中亦是轰鸣有声,好像各有一人,拿响鼓重捶,在他耳边擂动。
形势,危机!
“啊!”
宁风长啸一声,也幸好之前通过那个凑巧的站位反应过来不对,早做了准备,手上的荧惑旗中星力在前一瞬间,刚刚被他激发到了极致。
伴随着长啸声,荧惑旗上荧惑守心法术迸发出来,将他们两人笼罩。
又一瞬,荧惑守心的星光屏障崩碎,溅开星光碎屑照亮了一个极小范围。
这点光亮下,宁风一眼瞥去,顾不得置身险境,眼睛陡然瞪得老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猴子开会,想法保持
“这是什么情况?”
“猴子开会吗?”
宁风眼睛想不瞪大都不可能,在他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一记荧惑守心的崩溃,是那只被弹飞出去的金甲猴头干的,它在半空中还在呲牙咧嘴呢。
这个没问题,这主儿,刚刚就见过了。
宁风惊讶的是,在另外一头,就是先前两侧夹击的另外一方,正出手抓过来的存在。
那,也是一只猴子。
这猴子与金甲猴子正好相反,它浑身上下,黑毛密集,连身上的铠甲都是一身漆黑,天知道是涂黑的,还是什么黑铁打造的。
其气势之凌厉,丝毫不下被弹飞出去金甲猴魅。
“不幸中的大幸!”
宁风将怀中陈昔微揽得更紧了一些,同时背转过身去,用后背迎上黑甲猴魅。
在这一转身中,他隐约听到怀中陈昔微在惊呼,似要阻止,但她的声音太过微弱,微弱到刚刚出口,就化为乌有,连她自己都听不分明。
宁风没有听得太清,可这不妨碍他知道陈昔微想说什么,在转身背向的同时,他低下头来,在陈昔微的耳边说道:“没事,它伤不了我。”
在吐出这句话时候,宁风闷哼一声,好像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冲击一般。
那一瞬间,亦正是黑甲猴魅的利爪抓到宁风身上时候。
“嗖!”
一盏青铜灯,蓦然从宁风的肩膀上冒了出来。
青铜灯上,一灯如豆。其光晕然。连神通:黑夜都无法压制。不仅仅照亮了这一小片,还远远地传了出去,再远都能看到这抹光。
“吱~”
黑甲猴魅闪点般缩手了,火中取栗被烫手了一般,同时尖叫声中,满是惊慌与意外。
青铜灯,在倏忽之间,似猛地被从平静的室内被挪移到了狂风凛冽的户外般。风中烛火,请客熄灭。
青铜灯明明已经熄灭,其爆发出来的光晕,却在最炽烈之际。
黑甲猴魅整个被弹飞了出去,在半空中黑甲寸寸崩裂,黑毛根根燃烧,犹自没有倒飞到最高处呢,它浑身上下就是火焰熊熊燃烧,焦黑处处。
再加上它原本就黑,整只猴子跟炭做成的 一样。
半空中。黑甲猴魅一寸寸地四肢化作灰烬,飞灰湮灭。
它先是损了皮毛。再是化了肌肉,最后焦炭了骨头,只剩下一个猴头在翻滚着,眼看着一瞬间都支撑不过去就要彻底化为了虚无。
宁风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讶异之色被坍塌收缩的灯光照得清晰无比。
在他身侧,是熄灭了的青铜灯从肩膀上滑落下来,落到脚面附近,就要落到地上时候,毫无征兆地隐没不见了。
第二盏青铜灯,熄灭!
“奇怪!”
“这次的威能,怎么比起上一次强大那么多?”
宁风百思不得其解,这猴魅怎么看都比湖底的章鱼魅要强大得多,怎会在青铜灯下如此不堪?
下一刻,答案就直接出现在他眼前了。
差大半个脑袋就要彻底飞灰湮灭的黑甲猴魅,忽然一阵模糊,大半个仅剩下的猴头消失不见,代之的是一根卷曲毛发,飘啊飘地向着原本是宁风所在,此刻是七夜所在的甲位去。
在那里,一只金甲猴魅浑身燃火,惊声尖叫,金甲上斑驳龟裂处处,倒飞上空。
那根卷曲毛发,就是飞往金甲猴魅,然后很有灵性,生灵一般地绕过它身上燃烧着的火焰,寻了个地方一头扎了下去。
紧接着,卷曲毛发就跟扎根似的,落在金甲猴魅脑后,成为它一脑袋毛中毫不起眼的一根。
“我去!”
宁风几乎有拿手把张大的嘴巴,险些就要掉下来的下巴给合上去的冲动。
金甲猴魅这神通,未免太过吓人了点吧?
刚刚那下碰撞货真价实,要不是青铜灯护体,宁风妥妥地要被黑甲猴魅撕成碎片。
这样的存在,竟然只是一根毛?
“难道……”
宁风脑子一转,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了。
“是了,刚刚两只猴头都很强大,不过却没有魅之惑人能力。”
“想来,这个分身神通的最大问题,就是无法与猴魅的天赋神通并存吧。”
“还好,还好,天尚不全,这个不全得好。”
宁风只是想想就要哆嗦的冲动。
这要不是有这点弱点,刚刚那下加上被迷惑,一盏青铜灯估计保不住它,最后一盏青铜灯都得熄灭了。
面对这么恐怖的一只猴魅,宁风无比庆幸,他还有一盏青铜灯。
想到自家脑袋上顶着的,眼睛虽然看不见,感知里却一直存在的青铜灯,宁风觉得安全了不少。
与他正相反,七夜这会儿,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七夜面前,金甲猴魅尖叫着,身上火焰一簇簇地燃起,又一簇簇地熄灭,一看就是受伤不轻的样子;
他自己呢?
七夜毫发无伤,但是在他的肩膀上,一盏青铜灯正在滑落下来,黯淡无光,渐至隐没。
他的青铜灯,也熄灭了。
“好个猴魅,一击两灭!”
“若不是有青铜灯在,它那一击,太阳神宫当代首席,魔宗新生代的骄傲,一起报销。”
宁风咋舌不已,与这头猴魅相比,之前那只八爪鱼,当真是小儿科了。
“吱~”
一声愤怒的尖叫声中,金甲猴魅浑身上下火焰熄灭,它原地一个转身,忽然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青铜灯带来的光亮黯去,神通:黑夜天地里,重新沦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面。
与此同时,一切的声音远去,既是宁风和七夜一起默然,是金甲猴魅舔舐伤口等待机会,也是一切的响动都在被不住蠕动着的黑暗吞噬。
良久,七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开口了你:“宁兄,七夜骄傲了,小视了天下英雄,在这井中月界中,小小一只刚出生之猴魅,就险些要了你我性命。”
显而易见,他也想到了猴魅便是源自之前所见的那颗椭圆形石头。
七夜紧接着道:“陈仙子也是一时人杰,巾帼不让须眉,想来早前引七夜出手,就是想借着猴魅之手,与七夜同归于尽。”
“侥幸,侥幸!”
七夜的确心有余悸。要不是宁风突然出现,七夜被迫动用了神通:黑夜,从而让陈昔微无法压制伤势,不能动作。
若是不然,他正常出手,轻忽之下,完全可以被陈昔微引着,最后死在猴魅手中。
“宁兄,现在你我双方,又处在同一个位置上了。”
“这个游戏,却也更好玩了。”
七夜话锋一转,如是说着。
“同一个位置?”宁风反问一句 ,他是真的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你我,都已经没有青铜灯了。”
七夜信心十足地说着,黑夜阻拦了他的目光,他没有看到在那一瞬间,宁风的脸色古怪得不行。
“呃~”
宁风嘴角抽动,要不是想到还有只可怕的猴魅左右窥视,想到也不是跟对方暴露底牌的时候,他真的想问一下:
“你怎么会觉得我也没有青铜灯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只拿了两盏青铜灯了?”
宁风的反应,他的心里想法,七夜自是不知道,他也误解了宁风的沉默。
七夜信心十足地笑道:“宁兄无须隐瞒,七夜不知宁兄是如何做来,但想必是在七夜走后,做到了与七夜一般的事情,于是馄饨老人也给了宁兄两盏青铜灯。”
“通过之前宁兄听到‘魅’的反应,你十之**已经与‘魅’遭遇过一遍了。”
“全无准备之下,你我两人,定然一样是在魅手下吃了亏,各耗青铜灯一盏。”
“刚刚……”
七夜耸了耸肩,做了这个动作,才想起宁风根本看不到。
宁风不需要看到,也知道七夜在做什么,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这么想,蛮好!请保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太阴太阳,第三盏灯
“你我,都没有青铜灯在手了。”
“你我,都只剩下一条命!”
七夜放弃了做动作,反正宁风也看不到,径直道:“游戏,进入了一个关键地步了,宁兄可要认真哦。”
宁风一笑,如七夜一般,只说话,不动弹:“夜公子,面对魅,你未必就没有手段吧?”
“魔宗敢让夜公子孤身前来,那位白发长老敢让夜公子单身面对,想必除了这个神通外……”
宁风伸手指天,一样是在做出动作后,方才反应过来,对方压根就什么都看不到,自嘲一笑,接着可:“……还有其他可以脱身,保命的手段吧?”
七夜这回不说话了,他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我来了。”
他这三个字才吐出,宁风突然就动了。
他先往前,一大步踏出去,几乎在脚掌落地时候,他就觉出脚尖似乎擦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青石,大如磨盘,先前来回飞腾时候,宁风就触碰到它,还险些没让它给绊上一跤。
这一步踏出,就是要找的这块石头。
“等我!”
宁风在陈昔微耳边如是说着,说话同时躬身,动作轻柔,将陈昔微放到磨盘石上。
在俯身跟重新站起来的空隙里,宁风明知道陈昔微看不见,依然展颜一笑,柔声道:“马上。”
“霍”地一下,宁风长身而起,一步飞腾。重重地蹬踏在磨盘青石上。同时将荧惑旗重重地顿在上面。
两者发生在同一时间。
顿时。如大铁锤砸在大铁砧上,星光似火光而溅射,刹那光亮,荧惑旗耗尽最后力量,归于黯淡。
它在散发出那点光,在让宁风完成最后一次借力后,力量枯竭到连形体都无法保持,飞速缩小成小臂大小。及时被宁风收入到袖子当中。
这最后一点光,以及其代表的荧惑星力,不仅仅如给宁风插上了翅膀,帮他腾身而起,扑向七夜最后发声所在。
它还照亮那块磨盘青石,让腾身而起的宁风眼角余光可以看到青石上一幕。
磨盘青石上,陈昔微无力地躺在那里,辛苦地用手臂支撑想要爬起来。
再辛苦,她也只是用一只手在支撑身体,另外一只手竭力地伸出去。似想要抓住宁风衣袂,将他从空中拽下来。
陈昔微张开口。想要说话,却又无力发声。
从她口型中,不难看到,她想要喊出的不过是两个字罢了:“不~要~”
不要去,不要离开,不要——送死!
太阳法被封,荧惑星力被阻,宁风现在这合身一扑,落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两个字:
“送死!”
宁风没有太多时间,他只是落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因为溅出的星光转瞬即逝,他也不知道,陈昔微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有看到?
下一刻,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对面。
那里有,魔宗新一代之翘楚,公子七夜!
“有意思!”
宁风的眼中,七夜的眼中,闪过同样的光芒。
宁风既动,七夜便不动。
一方动如脱兔,一方严阵以待。
第三方,那新生之猴魅,魅中佼佼者,既是在静静地舔食着伤口,又是在等,等待第二次见缝插针的机会。
“好决断,竟然敢放下陈昔微!”
七夜眼中,尽是赞赏之色,又是斗志在昂扬。
“他是看死了,猴魅有足够的灵智,有足够的判断力,知道我们两个才是威胁,知道猴魅之前表现出来的风格,会将注意力都放在我们身上,趁机结果我们两个。”
“宁风这是认定了,陈昔微正因为其全无反抗能力,故而全无危险可言。”
“只要……”
七夜浑身上下,都在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那是属于黑夜的火。
一如他的斗志,在燃烧。
正因为看破了所有形势,七夜反而愈发地赞赏,也愈发地斗志昂扬。
“宁风,你在小看我吗?”
七夜很想高声地问,但他不能。
他的全部心神,全部灵力都振奋到极致,好像山洪在狭窄河道中奔涌,汹涌到极致。
七夜连开口说话,让这一口气松掉,都不敢。
没有人敢,宁风也不敢。
“陈昔微的安全,基于一个前提,就是他宁风,能毕奇功于一役。”
“他要是一击不中,无论是我还是猴魅,都会对猴魅出手,他都无能为力。”
“他凭什么?”
七夜很想知道,宁风眼前这个状似找死的决断,到底是凭什么?!
他很期待,只要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宁风就会扑到他面前,针锋相对,短兵相接,再无掩饰,所有的一切都会爆发出来。
千军,一发。
在无边的黑暗当中,一对金色的眼眸,一闪,既逝。
——猴魅。
它也在等!
等机会!
宁风和七夜会给他们机会吗?
宁风默然,不仅仅是声音,连他的心神都在沉默,陷入一片寂静当中,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与沉寂,与压抑。
整片神通:黑夜笼罩的天幕,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正相反,七夜的脑海中,有无数念头在闪过。每闪过一次,他就愈发地肯定,宁风是在找死,他没有一点机会。
“他没有力量!”
“在神通:黑夜里,只有我有力量。即便是猴魅,亦是他的天赋神通无从封禁,但其本身的力量极尽衰弱,不过是天生体魄强大而已。”
“它不知是何力量,竟能逃过神通:黑夜的大部分封禁。着实可怖。”
“可那又如何?”
“宁风一无力量。二要面对我。三要面对猴魅。以猴魅的作风,他定然是先对付宁风,再对付我。”
“宁风一败,我立刻抽身,犯不上跟猴魅硬碰。”
“只要跟太阳神宫弟子无关,事后我就请叔伯出手,直接擒下这只猴魅,好生研究便是。”
七夜算尽一切。认定是宁风不是败在他手上,就是败于猴魅之手,没有其他可能。
他的脸上,甚至闪过一抹遗憾。
遗憾宁风这样难得的对手,不能堂堂正正地击败。
“我固然不能取其性命,猴魅却无此顾忌,就希望他能在猴魅手上,逃此一劫吧。”
“那样的话,或还有机会,再争锋一次。”
七夜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宁风已经近了,近到为劲风鼓荡而起的书生袍几乎要拂到了他脸上。
宁风。面对七夜,遥遥地伸出一只手,并指成剑,向着七夜眉心点去。
“没用的。”
七夜深吸一口气,一只手反探过去。
与宁风出手的全无动静不同,七夜手一动,无边黑暗汇聚,如是整个神通:黑夜笼罩天地的力量,尽数为其抽取,即将酝酿与雷霆一击。
“你没可能……”
七夜到口边的话,戛然而止。
他一片漆黑,比夜更纯粹的黑色眼睛里,第一次卷起惊涛骇浪,夜的沉静为浓浓震惊所取代。
宁风身上,有光!
由淡而浓,自冷而热,从清到炽!
宁风身上有力量,澎湃的力量在涌动,恰似火山酝酿了万年,一朝而爆发。
“纵永夜不易,亦当有星月。”
宁风长吟出声,天上黑幕散开,露出一轮皓月当空,遍洒清辉。
“为什么?”
七夜震惊出声。
他不震惊夜幕揭开,露出皓月,类似的事情,宁风已经做出过一次了。
他震惊的是,凭什么?!
宁风凭什么能凭着力量震荡,引出当空皓月?
之前唤出周天星辰凭的是荧惑旗,凭借着的是星力之间的牵引,现在呢?
七夜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难不成宁风还兼修了月华之力吗?
“精通月之力的宗门,只有已经覆灭的太阴神教,记得太阴神教就是被太阳神宫所灭,难不成这宁风是太阴神教余孽不成?”
这个想法要是换在平时,七夜自个儿都能笑出来。
开什么玩笑,堂堂天下七宗之一的太阳神宫,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将死敌宗门的余孽立为首席?
连这点洞察能力都没有,神宫那些老祖级别的老怪物们,是怎么在跟其他天下七宗无数老狐狸的明争暗斗中保护宗门的?
这是凭够横就行的吗?
好在,宁风接下来的长吟解开了其疑问,不然难说七夜会在这个问题上绕成什么样子。
“亘古大日,光辉不绝,纵西沉,亦永炽。”
“其光照于月,映而出,是为月华。”
“即为:月光,亦是日光。”
“月之力,亦是日之力!”
“喝!”
宁风一声暴喝,将太阳法运转到了极致,太阳神宫在他脑海中喷薄而出,又不直接爆发出来,而是在观想中,观想出一轮圆月。
神宫之光,映于圆月,反射而出的就是月光。
月华的力量,取代太阳之力,在宁风的体内震荡,呼应着天幕上的皓月。
皓月之力,浓郁到无可附加,无穷无尽般地蜂拥入宁风的体内。
“是月朗星稀……”
七夜恍恍惚惚,他听到了宁风长吟,隐隐能明白宁风所作所为的原理,更能明白宁风一瞬间吸引来的力量如此澎湃之故。
那是他一记小神通:星稀,将繁星之力掩盖,集中到了皓月之上,形成神通:黑夜里面,皓月之力近乎无穷无尽的结果。
换句话说,宁风现在这一击能强大至此,能召集如此澎湃伟力,是他七夜搭的一把手。
七夜的猝不及防,外加宁风的毕奇功于一役,一击太阴神光,盖过了七夜匆忙调动起来的力量。
“他怎么敢?!”
七夜终于慌了,他无法理解在猴魅虎视眈眈,几乎必然出现的情况下,宁风怎么敢如此孤注一掷?
他自己将绝大多数的力量用来防备猴魅,面对“没有力量”的宁风,只是小半 。
现在想要改逆,亦不可能了,这一次正面交锋,他七夜输定了。
这一输,必然伴着一身重伤,这轮争锋,这场游戏,就相当于他已经输了。
“猴魅!”
七夜绝望中的眼里一亮,他看到了。
在这一刹那,七夜看到猴魅的影子蓦然而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宁风的背后,一双爪子,几乎抓向了宁风的脖子。
“惑!”
“我们两个还是为猴魅所惑,它不曾带来什么幻境,只是借着惑心之力,完美掩盖了自身行踪,无论是我还是宁风,明知道它必然出现,也没有能察觉。”
“宁风,死定了!”
七夜不知悲喜,兴许是变化来得太快,他都没有能来得及悲喜,眼睁睁地看着猴魅将爪子,搭到了宁风的脖子上。
宁风身上月华之浓郁,几乎在大地之上,再现一轮皓月,故而,近在咫尺的七夜看得清清楚楚,猴魅爪子近到了什么地步,它甚至都压弯了宁风脖子后面纤细毫毛。
恰在此时,无法言述的光爆发了出来。
“这是……”
七夜下意识地以手遮眼,强光几乎要刺瞎了他的眼睛。
他看到,光如瀑布,自宁风的头顶上倾泻而下,又似山洪在爆发,以汹涌之势,撑爆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
“青铜灯!”
七夜脱口而出:“怎么还有?!”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颠倒,在颠覆。
七夜认定宁风没有力量,可月华之力,竟然源自大日,太阴太阳两种完全相悖的力量,怎么可能是一体两面?宁风又是如何知道?
他认定宁风消耗了两盏青铜灯,偏偏宁风就有第三盏!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宁风嘴角一弯,他笑了。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昔微重伤如此,越拖越对我不利。”
“我们两个想要生离此地,唯有就双方一气解决。”
“就在此时!”
宁风依仗着青铜灯护体,无视了后面猴魅的尖叫声,以激发太阳神光之法,接引无数太阴之体,再从手上迸发出来。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浓郁到如液体的夜色,亦无法将之吸纳,消化。
以宁风为中心,巨大的,扁平状,如星云一般形状的月华之力爆发出来,身后的猴魅,身前的七夜,如迎面被攻城锥打在脸上,各自倒飞了出去。
无穷无尽的月华之力,以宁风的身体为中转,水银泻地般地宣泄出去,像惊涛骇浪,向着七夜,向着猴魅,狠狠地拍打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自在法,凤凰涅盘
“吱~~~”
猴魅尖声而叫,倒飞的过程中四只爪子乱舞,猴脸上尽是惊慌之色。
月华的大浪,后发而先至,涌上了它的身体,漫过了它的身躯。
更可怕的是掺杂在月华当中,属于青铜灯的灼热亮光。
“嗤嗤嗤嗤~~~”
猴魅浑身上下金甲都在冒着白烟,在飞速地侵蚀,在转瞬地剥落,继而一身金色猴毛蜷曲,燃烧,露出焦黑皮肉。
皮肉燃尽,再是骨骼,青铜灯的灯焰似跗骨之蛆,附着在金骨上不住地沁入下去。
猴魅的一双眼睛,不住地黯淡下去。
突然,猴魅金骨上,一个猴子的虚影朦胧,如要从金色骨头上挣脱出去。
又一瞬,原本极其难以燃烧的金骨在顷刻之间,在青铜灯下,化为飞灰。
“呼~”
宁风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七夜,但通过无所不在的月华,他的感知不住地蔓延出去,将一切都尽纳其中。
宁风清楚地感觉到猴魅气息在经历诡异暴涨后,须臾之间,消散成空。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神通:黑夜下,还有另外一个气息,在飞速地淡去。
这个气息,属于七夜!
“七夜!”
“他果然有后手。”
宁风缓缓收回了手,当空悬浮,天上皓月,地上的他,交相辉映。
在他正对面。上百丈开外的地方。一**月光涌上去。将七夜当初狂风大浪中汪洋里的一叶扁舟,不住地要将他拍入到深渊当中。
七夜在倒飞,然而无论多少的月华大浪打过去,尽数在触及他身体的时候一阵朦胧,仿佛他是不存在的,径直洞穿了他的身体,在他身后出现,继续汹涌而去。
宁风闭上眼睛。在他不住延伸出去的感应里面,七夜已经不在那里。
与此同时,如有一只大手在拉动,夜幕不住地褪去,神通:黑夜的效果不住地消散,亦如在无声地说明:
七夜,已经不在这里了。
宁风睁开眼睛,七夜还在那里。
他双臂张开,悬浮空中,夜翼在缓缓地扇动着。也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一如此刻的七夜。
“魔宗。他化大自在!”
宁风神色凝重,喃喃出声。
这个半透明般不住消失,仿佛整个人被挪移到了空间的某个夹缝里面,已不在了原处的景象,像极了宁风在神宫经香阁典籍中看到过的一种魔宗**。
太阳神宫与魔宗纠葛甚多,无数年来两宗多少前辈做过七夜口中的一世争锋,对彼此的熟悉,甚至远远超过了对方门下弟子。
神宫门下,未必所有亲传都能对九法十三化如数家珍,但魔宗弟子可以。
反之,亦然。
“他化大自在,魔宗第一遁术,亦是天下第一遁术,更在我神宫化虹之术上!”
“得他化大自在,如大自在天魔,能自由穿梭空间罅隙,在那一瞬间,破灭屏障打穿空间夹缝以下的力量,皆不可伤,更能在须臾之间,跨越万里河山,回到既定的地方。”
宁风的脑子里,流水般地闪过“他化大自在”法的内容,既是悠然神往,又是郁闷无比。
七夜有后手,在他意料之中。这个后手是他化大自在法,这个就超过宁风的意料了。
他化大自在法,名声在外,然而真正见过者,却是没有几个,包括魔宗亲传弟子在内。
这个法门,讲究的不是“大自在”,那个只是形容,关键是“他化”!
不知何人取的**名号,未必符合大自在天魔中的“他化”之意,却是对这个法门最好的诠释。
他化大自在法,损己,利人。
这个法门,只能由他人对自己施展,而不能自己对自身施展。
并且,施展这个法门,必须施法者的实力,超过受法者一个大境界以上,且每次施展,施法者对他化大自在法这个法门的境界,都会下降一层。
天尚不全。
身为天下第一遁法,他化大自在法门,亦有天下第一的施法难度。
此乃他化大自在法之所以难得一见,同时也是七夜在魔宗内部地位之高的证明。
“罢了!”
宁风冲着七夜渐渐消失处摇了摇手,以示告别。
七夜原本一脸郁闷之色,换谁在必胜之时,正得意呢,正为一个好对手可能没了而惋惜呢,不仅仅被一手掐在腰眼上翻转过来形势,还被逼出了保命的东西,这个真是从何说起呢?
不过,不知道想通了什么,七夜郁闷之色忽然一扫而空。
他竟然也举起手,冲着宁风摇了摇,紧接着,转身,一笑。
“宁兄,这一次,是你赢了,我输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
“经此一事,七夜彻底认定,你神宫宁风,确可与我做一世争锋,从此修道长路,可不寂寞矣!”
“宁风,后会有期!”
“下一次见面,不知何时,七夜甚是期待呢。”
“哈哈哈~~~”
长笑声中,七夜转身,一步踏出,虚空中,身影消散。
笑声依旧在回荡,人怕是已在万里之外。
“总算……”
宁风觉得浑身都在发软,头顶上,皓月随着神通:黑夜的散去而隐没。
这个月亮,本就不是真的皓月。
月之力退潮般地从他身体里褪去,星力和太阳之力,则似涨潮般地涌来,既是从体内泛起,亦是自外部挤入。
“咦?”
宁风挑了挑眉毛,面露惊异。
内部涌出的力量可以理解。那是摆脱了神通:黑夜钳制后。重新复苏的力量。
外部涌入的力量便让他费解了。
换在青天白日之下。或是群星璀璨之时,宁风都不觉得此刻涌入的太阳之力和星力有什么奇怪。
可是呢,现在他是在阴阳镇,在井中月界,在山腹当中,这就奇哉怪也了。
宁风略一沉吟,若有所悟。
“之前在阴阳镇内,我就隐约感觉似乎这个地方。在不断地接受我,我似乎能从阴阳镇中,汲取到所有的力量。”
“此处,既在阴阳之间,又在晨昏罅隙内,玄之又玄,能吸收到两种力量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它为什么会接受我。”
宁风不由望了磨盘大青石上的陈昔微一眼。
陈昔微苍白的脸上多少恢复了几分血气,一身灵力复苏。她缓缓撑坐起来。
“昔微会受这样的伤,一众同门会为七夜一网打尽。怕都是因为在这阴阳镇中,力量得不到 补充故。”
“若是不然,不至于此。”
“既然是这样,阴阳镇会接受我,这里面就大有玄机了。”
宁风换在其他时候,必会往深里面再想下去,未必就想不到真正的缘由,但是在此刻,在望了陈昔微那一眼后,他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昔微,你怎么样了?”
宁风一个闪身,直接出现在陈昔微身旁,自然而然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动作是如此自然,自然到陈昔微一时半刻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过味来,整个身子都已经倚入宁风怀中了。
陈昔微脸上飞霞,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出来,也就作罢,任凭宁风抱着。
当然,好脸色是不会有了。
“我来晚了。”
宁风歉然地道。他是真的做此想,要是早点能察觉到白潇潇和七夜之间的关系,不为其误导,他就能早到一步,心上人也不至于伤重如此。
陈昔微摇了摇头,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来更好。你要是不来,七夜也不会那么如临大敌,我早就趁着他轻敌,没有展开神通:黑夜前,利用猴魅把他解决掉了。”
“多事!”
陈昔微说得倔强,然而宁风多精的一个人啊,他一感觉到陈昔微放松了全身的肌肉,好像无骨一样,彻底地倚在他的怀中,就知道这番事绝对没有白费。
骄傲得如同孔雀,倔强超过凤凰的女子,能在一个男人怀中安之若素,能在一个男人面前露出软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好好好,我多事。”
宁风当然不会去做什么口舌之争,就是情调什么的,也不是在这个当口儿讲的。
“不过嘛,这个事,下次,下下次,一万次,我都会多,不会少,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话说完,宁风紧了紧怀抱,就准备将陈昔微抱起来,离开这里。
不曾想,陈昔微忽然伸出手来,在宁风的胸口按了按。
力虽弱,态度却坚决。
“嗯?”
宁风停下动作,奇怪地望向怀中人。
陈昔微面对宁风目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怕是得失陪一会儿。”
宁风一脑门都是雾水,疑问道:“昔微,什么意思?”
陈昔微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不然地潮红,周身上下,如炭火重燃,温度陡然提高。
她伸手摸了摸宁风的脸,本就潮红的脸,又染上一层羞涩的胭脂,继而正色道:“宁风,之前受伤后,为了对峙未出世的猴魅,也为了至少能有力量利用猴魅,与七夜同归于尽,我做了一件事情。”
宁风心中顿时涌出浓浓的不祥预感,追问出声:“什么事情?”
“涅槃!”
陈昔微微微一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
“涅槃?”
“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进而不前,退而不后
“凤凰涅盘,难道是传说中的凤凰涅盘?”
宁风呼吸都摒住了,心中浓浓的不祥预感几乎将他淹没。
兴许是这个念头如乌云盖顶般,让他无法呼吸,以至于宁风脑子里都在往外蹦跶一个个荒谬绝伦的想法。
“凤凰涅盘那叫一个什么事情?”
“涅盘关凤凰什么事?”
“我记得传说当中,凤凰压根没有涅盘这事,那不是火鸟的本事吗?前世误传,那是文人为赋新词,牵强附会罢了。”
“怎么到了这里,反倒成了真事?”
宁风死死地盯着陈昔微,想要听一个答案。
陈昔微似乎看出了他的慌乱,美目盼兮,流转着一抹狡黠,一抹感动,伸出手来,握住了宁风的手,道: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古之域,有古神国名大楚,以凤凰为祥瑞,国中人天生强横,号为神裔,固有凤凰氏等大族,执掌古神国。”
“一年,有孽龙为祸,其色乌黑,能尽染天地如墨,污秽一切,人畜不能活。”
“大楚出强者多人,不住征讨,全都敌不过孽龙,眼看大楚之古神国域,几乎都要被孽龙化成了大泽,故祈求凤凰出手。”
“凤凰感大楚万年供奉,奋而迎战孽龙,鏖战七七四十九天,不分胜负。”
“后,凤凰燃烧化作天光,将自身与孽龙一齐燃尽,涸万里之大泽成焦土。”
“大楚古神国民大恸,却见于灰烬中。凤凰重生。是为涅盘。”
陈昔微讲到这里。宁风不为所动,依然定定地看着她。
要是陈昔微能读心,这会儿就能听到宁风的心声:“还不是火凤凰的那一套吗?没什么特别的,讲重点,说人话!”
陈昔微一看他这神情就明白啦,笑道:“我要睡一觉。”
“然后?”
宁风紧着追问。
“醒。”
陈昔微顿了一顿,面露黯然,深深地。带着留恋目光,看了宁风好一会儿,道:“或者,不醒。”
宁风的心脏,陡然停跳。
他深呼吸了几下,缓缓点头:“我懂了。”
“昔微,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施展过凤凰涅盘法,现在是到了要沉睡,涅盘的时候。”
“醒。亦或是不醒,只有到那个时候才知道。”
陈昔微咬了咬下唇。颔首道:“是的。”
她似乎感觉到空气太过凝重和压抑,反手将宁风的手握得更紧了,声音里带出了几分俏皮:“这段时间,你要保护我哦。”
宁风很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好!”
“那我就放心了。”
陈昔微盘坐,双手自丹田处,向着两侧展开,最终双手合十,“啪”地一声,在头顶正上方拍了一起。
宁风退后几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心中再痛,在这一刻,他也只能看着。
他看到,一株擎天大树虚像在陈昔微的身后浮现,继而跟她重合在一起,其周身华彩,若万千珍宝,尽挂其上。
梧桐,梧桐木!
与此同时,陈昔微双手保持着合十状态,自头顶,到眉心处,再沉过胸口,落回丹田,打开。
一片红光,自其中爆发出来。
宁风看到,在陈昔微红嫩的掌心上,出现了一块血红色的玉佩。
玉佩呈凤凰状,有两翼展开,若凤凰在一片灰烬当中复苏,第一次舒展开了翅膀。
玉佩当中,有一点最纯粹的红色,亦如凤凰,冲于天际。
“宁风,三天,最多三天。”
“我会醒的。”
陈昔微是笑着说的,话音落下,掌中用力。
“咔嚓~”
一声脆响,玉佩断裂,其中纯粹红色流淌出来,化作无数光点,沁入陈昔微的体内。
与此同时,有一个天女般的声音,蓦然而现,环绕在陈昔微的周遭,传入宁风的耳中。
“诸法无边,涅盘之道,存乎妙契。”
“妙契之致,本乎冥一,然则物不异我,我不异物,物我玄会,归乎无极,进之弗先,退之弗后,岂容终始于其间哉!
其声曼妙,引人入胜,若非面前坐的是陈昔微,陷入危险无比,谁也不知道她最终能不能醒来的境地,宁风似也要被引入某种玄之又玄的妙境当中,陷入沉沉昏睡当中。
为了保持清醒,宁风强迫自己,不去为天女般声音其中妙境是所引,反而仔细品味个中含义。
“我是万物,万物是我,双方本无差别。”
“物我一体而相同,无有所始故无有所终。”
“既无始终,那么也就是进而不前,退而不后,无始无终,不在始终之间。”
宁风喃喃自语,翻来覆去,尽是那八个字:“进而不前,退而不后!”
“这,就是涅盘吗?”
他能理解,所谓的凤凰涅盘,就是提前爆发出远超过应有之力,应对危机,达成心中愿,随后在后面的时候,就看经过那场生死莫测,在进前退后之间徘徊的沉睡期。
这个时间或许不长,只要能醒来,想必不仅仅不会留有后患,说不准还会有更大的收获。
但前提就是要醒来。
宁风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悸动,望向陈昔微。
只见得,在天女诵经般的声音当中,陈昔微沉静下来,所有痛苦,所有属于人的情绪,尽数从她身上被剥离了出去。
这是一种非人般的美丽。
突然——
所有的红光向着陈昔微体内塌陷下去,尽数被她吸入体内,封锁得半点不出;
突然——
陈昔微整个人软软倒下。全无知觉。
“昔微!”
宁风上前。伸手一揽。将她温软身躯揽入怀中。
他看到,往日里一脸倔强,从不输人的陈昔微五官前所未有的柔和,以及,柔弱。
现在的陈昔微,真的需要他的保护。
“我会保护好你。”
“然后,等你醒来。”
“等着看你凤凰涅盘,更加的光可照人。”
宁风全部心神都放在陈昔微的身上。他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也不可能注意到,在凤凰玉佩破碎的一瞬间,有一缕凤凰虚影穿透出来,冲天而起。
凤凰虚影洞穿了山体,透过了井中月界,连阴阳镇都无法阻拦……它一直洞穿了九重天宇,飞到了天外某个不可知之处。
在那一瞬间。宁风只有一个隐约的感觉,好像他在九窍石中的感觉一样。他心神之力与感知不断地被放大,恍惚间似是捕捉到了什么。
他抬头,望向头顶,唯有山腹深深,岩石层层,再无其他。
一无所觉后,宁风便不以为意,将心神重新放在陈昔微身上,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陈昔微皮肤原本就是白里透红,此刻则是嫣红如血,仿佛她在害羞着什么?
宁风将她揽在怀中,脸贴着脸,透过双方皮肤,他完全能感受到陈昔微皮肤下滚烫的血液在奔涌,感受到高温在汇聚。
“这就是涅盘吗?”
“不浴火重生,就是化为灰烬?”
宁风心中一痛,小心地移动,将陈昔微自怀中,转移到了背上。
“这里不能久留!”
“先有猴魅石坐镇,后有神通:黑夜笼罩,那些动静既大,威慑又去,谁知道会引来什么?”
“其他的魅,还是那些吸血獠,亦或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宁风面沉如水,背着陈昔微轻若无物的娇躯,长身而起站得笔直。
“昔微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气息外泄,谁知道又会引来什么?”
“想要护住她三天,我就要不断地移动,到危地,险地,其他生灵不可及处,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宁风想得清晰,略回首,望着依靠在他肩膀上陈昔微的娇颜,柔声道:
“昔微,我们走。”
出山腹,过迷路,宁风以最快速度,将一身太阳法催到了极致,不顾一路各种异动,强行冲出了山腹。
宁风背负着陈昔微,再回井中月界。
一抬头,艳阳万里,井中月界,再不复他之前为吸血獠追赶时候阴暗样子。
偌大天地,为四面万仞之高崖,如井沿般,将一切封锁在其中。
借着艳阳高照,宁风狂奔在井中月界,一步重重踏出,整个人腾空而起。
下一刻,荧惑旗飞出,迎风而涨,化作一道星光裹挟着他的身躯,越飞越高。
从高处望下来,宁风看到井中月界,有一座座吸血獠雕像或完整,或破碎,四处皆有。
在四面高崖之上,有洞穴无数,或于洞穴中,于蹲坐在一处处突出山岩,虬结老树上,吸血獠石像更是所在多有。
“真是……多!”
宁风呲了呲牙,觉得从牙齿到头,全都在痛。
他能想象,当皓月当空时候,无数吸血獠倾巢而出,追得他屁滚尿流的样子。
“绝对不行!”
宁风下意识地回头望,看到陈昔微脸红如血,她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即便是隔着一层金缕衣,他都能感受到陈昔微身上的温度。
“昔微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必须保证她不受干扰地度过这三天。”
宁风强行镇定下来,不去想那漫天吸血獠跟苍蝇一样蜂拥而来的景象,而是极目远眺。
突然,在整个井中月界的边缘处,有一个奇异的,之前在下方时候注意不到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帘。
“就是那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雪峰,无悔
“山外,有山。”
“峰外,别峰!”
宁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在井中月界下方看不到的奇景。
四面山壁之北面,有一座高峰,并不与山壁完全连接,而是在穿破云层的高度独立出来,直指长空。
山峰过半处,白雪皑皑,一看就是高不胜寒,有终年不化的积雪。
井中月界中四处可见的吸血獠,似乎也上不得那么高的地方,至少宁风大致扫过去并没有看到。
眺望着这座高入云层的雪峰,宁风心中还有一个幼稚的想法在冒出来:“兴许,在那么冷的地方,能稍稍减去昔微体内的火热,减轻几分痛苦吧?”
脑子里面转着诸般念头,他已经驾驭着荧惑旗,向着雪峰处去。
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数十个呼吸的时间过去,此刻若有人从井中月界下方望去,定能看到天上有一道流星在划破天际,直投雪峰。
“好远……”
宁风想要深吸一口气,却又反应过来,紧紧地抿住嘴巴。
他的脸上,不知不觉中已经蒙上了一层薄霜。
宁风后背上,陈昔微的头脸亦被宁风用衣物盖住,不使风雪入侵。
他要是再深吸一口气,搞不好肺都会被冻住。
宁风,已经无限接近了雪峰。
在他面前,雪峰的山腰在不住地放大,他的速度却在不住地减慢,如老牛拉破车。似孔明灯下挂个人。走也走不快。飞也飞不高。
“这个高度,已经是极限了。”
宁风眉毛挑动,抖落一脸的冰霜,感受到荧惑旗的后继乏力,徒呼奈何。
“荧惑旗,终究不是真正的飞行法器,即便是真正的飞行法器,以我的实力也无法支撑飞抵如此高峰。”
宁风摇了摇头。还能如何,爬呗。
“喝!”
他大喊一声,迫出荧惑旗中最后星力,助推他一头扎向了雪峰半腰。
“轰~”
一声闷响,白雪纷飞,不知道多少年冰层,碎出冰屑无数。
宁风在地上翻了不知道多少个滚,要不是早早瞄准好了一块石头,在上面蹬踏了一下改变方向,搞不好一个跟头直接翻下山去。
那样的话。乐子就大了,多少吸血獠在下面张大了血盆大口。嗷嗷待哺呢。
即便如此,宁风也跟球一样,在雪地上弹了好几下,方才重重地摔落下来。
落地一瞬间,宁风强行扭转身躯,将陈昔微从背上转移到先前,然后以自身为肉垫子,用后背落地。
“嘶~”
“痛!”
宁风呲牙咧嘴,却顾不得疼,连忙翻开怀中掩住陈昔微面容的衣物,往里面看去。
“呼~”
“还好,还好。”
他松了一口气。
在宁风怀中,陈昔微趴在他胸膛上,似乎寒冷的环境真的减轻她痛苦般,原本紧紧蹙起的眉头略略放下,一张娇俏的圆脸上多出了几分安详。
“这个烫的……”
宁风去了忧虑,这才感受到胸前如抱着火炉,烫得热痛。
再烫也得抱着,宁风将陈昔微在怀中又紧了紧,艰难地站了起来。
起身之后,在他身下留下一个深深的人形烙印,入雪足足有数尺之深,在深上一些,落地时候就直接给埋了。
“继续……”
宁风抬头望向雪峰之巅,看到它反射着阳光,一片白茫茫如天之涯海之角般。
“……向上!”
他重新将陈昔微轻柔地转移到了后背,开始向上攀登。
一步一个脚印,深没过膝盖,以至于每一次举步,都比往日里多耗上十倍气力。
宁风就这么一步步,在攀爬,在跋涉。
惟有井中月界最高的那个地方,是荧惑旗不能飞跃,吸血獠不能近前;
惟有生命无迹的所在,不会有异兽妖魔,魑魅魍魉,能保证陈昔微安全地度过三天!
抱着这个简单想法,宁风在身后拖出了长长地,仿佛两条长龙般的深深脚印。
“好熟悉的感觉啊。”
宁风一手伸向身后,托住陈昔微;一手扶在膝盖上,汗水刚刚冒出来,就化作冰霜冻结在他脸上。
每一呼气,呈风箱之声,又骤然遇到寒冷,化作浓浓雾气不散。
“在魂境之中,最后一幕,我登上最高的雪山,真正明悟。”
“那个时候,我还真是不怕死啊。”
宁风在笑,笑那个时候心思澄清,心境通明,在攀登世上最高峰时候,将自己的心磨砺得如透明太阳晶,最终才看破了魂境。
“跟现在的情况,真是像。”
“一样的是在攀登,一样的没有其他选择。”
宁风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雪山,忽然有些明悟。
“九死心境,或许,我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它的重点不是在那永无止尽,纵九死亦会继续的永恒跋涉,而是无悔吧?”
宁风原本在跋涉与极寒中如被冻僵到麻木的脑子,忽然飞速地转动了起来。
“昔时于魂境中,我一书生,一心求大道,纵为妖魔戏,神仙拒,不改初心。先踏破青山,再征服雪山,最终明悟。”
“支撑我坚持到最后的,无非是一个‘无悔’,仙道是我心中所善,正因其无悔,故而能九死,能执着。”
“现在,为了把安全放在我背上的昔微,我飞到不能飞,行至不能行,爬也要爬到最高的地方,给她一个安全的三天。”
“若非无悔,岂能坚持?”
宁风仿佛感觉到,有一扇门在打开,露出一条缝隙,就好像是他的心上人睁开一条眼睛缝儿,流露出了欢喜之光一样。
这门,是九窍石的门,亦是他生命本质,那跨越了两世三生的魂的门!
宁风有一种感觉,若将他的魂比做钻石,现在就是开始了第一次的打磨。
第一次,宁风没有有意的观想,去沉浸入跋涉大川,九死依然的心境当中,只是一个动念,从无法言述的途径,一股澎湃的力量涌入体内。
支撑着他,再一次举步,向上。
有着无悔的心力在支撑,有着九死心境做补充,宁风一步步地攀上井中月界中这个或许从来没有生灵登上过的高峰。
日落了又升,先是飞行绝迹,再是丈量雪峰,合起来一日夜往上的时间,宁风足迹终于印到了最高地方。
平平数丈地,万年玄冰作床榻,宁风将陈昔微平稳地放在上面。
“呼~”
“剩下的,就是等。”
“还有两天,昔微,你要醒来 。”
宁风伸手,以手指的背面,轻轻地摩挲过陈昔微脸庞,静静地等待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掌心凤,树上桃
“这里,太黑了。”
“不好!”
宁风坐在雪地上,将陈昔微的头搬起来,枕在自家大腿上,看着四面天光,皱眉不满。
井中月界的日月,并不是真的日月。
无论是日升月落怎样景象,在这雪峰最高处,始终是一片朦朦胧胧,晨昏之间景象。
对这点,宁风很不满意。
他想看到陈昔微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看到他,而不是还要眨两下眼睛,适应光线。
“我说:要有月!”
宁风抬头望天,童心起,想起当年在魂境中最后一幕,脱口而出。
言出法随,离了魂境后,宁风再过几百年也不会有这个威能,但他说的也不是笑话。
真的,有月亮。
宁风在脱口而出同时,闭上眼睛,沉入观想。
“轰轰轰轰~”~
在一片漆黑的观想世界里,先是太阳神宫喷薄而出,万丈光芒,煌煌大日,照亮一切。
宁风的心神投影,衣袂散光,如太阳光凝成的人儿,就站在神宫之前。
他目光所及处,一块大得无法想象的黑灰色圆球,在虚空中浮现,凝实,化作实质的存在。
圆球上陷坑处处,斑驳丑陋,像极了宁风前世通过各种影像资料,通过望远镜看到的月亮样子。
“起!”
宁风的心神投影一声轻喝,圆球浮空而起,一上百丈。再上千丈。后到了一个无数万仞的地方。静静地悬浮着。
在这个他观想出来的世界里面,宁风无所不能。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宁风轻轻吟着,身后太阳神宫光照九天,映在圆球上,在他抬头望时候,正好映出了一轮圆盘皓月。
他微笑,他低头。在用前世的理论,今生的法门,于观想世界造出了一轮月亮后,为无边月华拥抱,是不是涌出了思乡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下一刻,雪峰之巅,宁风睁开眼睛。
在他脑后,太阳神宫下沉,如夕阳西下。隐于暗面;一轮皓月升起,月华如水。洒在陈昔微的身上,将她衬托得愈发地如柔水一般。
“这下不黑了。”
宁风还在微微笑,拿手指背,继续自下而上,捋过陈昔微的脸庞,感受着那种温润,那种宁静。
“嗯?”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
宁风咯噔一下,灵光一闪,隐隐把握到了什么。
“奇怪,怎么,不烫了?”
宁风这下才反应过来,指下如此温润,那种火热哪里去了?
“难道……”
他眨了眨眼睛,凝望下去。
在宁风的注视下,陈昔微眼皮颤动着,隔着眼皮能看到眼珠子在转动,继而长长的睫毛翘起,眼睛睁了开来。
陈昔微,醒了!
“嗖”地一下,宁风闪电缩手,讪讪然道:“昔微,你醒了。”
惊喜,狂喜,欢喜……,但凡能挂上喜字边的情绪,尽数涌了出来。
陈昔微看着宁风,眼神很是古怪,从他的怀中直起身,点头道:“醒了,刚刚就醒了。”
“擦~”
宁风觉得额头上好像有一滴滴冷汗在冒出来,这话听着似乎有点不对味儿。
“昔微,你不是说要三天吗?”
宁风感觉到不对,竭力岔开话题,不过这个也真是他心中疑问。
他都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在观想中消耗的时间太多,事实上已经三天了?
“我是说……”
陈昔微还是用那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宁风,道:“……三天如果醒不来,那就再也没法醒了,可没说一定要到三天。”
“呃~”
宁风开始擦汗了,貌似还真是他理解出错。
陈昔微话说完,终于收回了目光,拿手背在脸上擦,擦,擦……
“汗~”
宁风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觉得有必要离远一点,起身道:“昔微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弄点水喝。”
话音刚落,他身子才转过一半,陈昔微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到处是雪,不用找水了。现在我们来算算账,你的手一直在我脸上蹭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个……那个……”
宁风觉得那会儿做起来再自然不过了,身子一僵,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陈昔微是个脸皮薄的,宁风知道他要是敢口花花,妥妥的是没有好下场。
还没有等他想出个合理解释呢,“嘭”的一声,他觉得屁股痛,整个人凌空飞起,怪叫着摔飞了出去。
“她还是脚下留情了,直接把我往平坦地方踢,怕我直接滚到山下面去。”
宁风自我安慰是一把好手,苦中作乐的能力一流,这个念头闪过,他平沙落雁般地落到了下面雪地里。
积雪深厚,倒是不痛。
他仰头望向自己飞下来的地方,视线阻隔,看不到上面的陈昔微。
“哎,怎么忘了,她现在恢复修为,更胜之前,可不是柔弱无力时候了,怎么没有防备呢?”
“不过话说回来,那一脚如此**,有防备能不能躲得过,还得两说呢。”
“现在该出气了吧?不,该不那么害羞了吧?”
宁风一边想着,一边扶着旁边一棵枯木站了起来。
“嗯?”
一直到他站起来时候,宁风才反应过来,在这个井中月界中最高的地方,终年积雪冰封,如何还会有植物?
若是有,那么即便是枯木,也决计不会是凡品。
宁风来了兴趣,上下打量。
刚刚就在他落下地方旁边,临时充当了一把手杖作用的。其实并不是一株枯木。
它树干只有手臂粗细。犹自显露出淡淡的青绿色。
全树上下叶子零落干净。惟有在最高地方,比一人略高处,有三两片叶子青翠欲滴,在一片雪白天地间极其显眼。
更显眼的是这三四片叶子烘托着中间一颗桃子,粉红饱满,淡淡的果香气传来,萦绕在鼻尖,好似一个香风扑面的佳人在擦肩而过后。一回首,再回首,三回首,就差明说跟上来,速采拮了。
“宁风,你~你没事吧?”
陈昔微的声音,适时地从上面传了下来。
“没事,马上上来。”宁风高声应答,顾不上再多看,纵身一跃。将那枚雪域之巅上长出来的桃子摘下来,往怀里面一揣。
他这个动作做得其快无比。旁边若是有人,只能看到影子一闪,就结束了。
宁风动作再快,亦快不过那株树本身反应。
在桃子被摘落的一瞬间,宁风都还没有落地呢,那几片连极寒都能抵抗得住的青绿叶子瞬间枯黄,顷刻凋零,与宁风先后落地。
宁风落地是双足深深地陷入到雪地里,几片叶子则是在碰到雪地的同时就粉碎开来,仿佛它们所有的精华原本就被压榨得干净,只要稍稍一点风,就是飞灰湮灭。
“咦?”
宁风刚刚惊疑一声,同时下意识地伸手按在树身上。
“呼~”
他的手刚刚按上去,整棵树就化作飞灰而散。
其速之快,宁风感觉就像是扶了一个空,不由得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再看,周遭空空荡荡。
他的脚下,原本树扎根的地方,一个窟窿幽深,连树根都已飞灰。
“奇怪。”
宁风摇了摇头,想到陈昔微还在上面等着他呢,没有多呆,原路向上。
摔下来是容易,上去就难,没有个十来个呼吸时间,他还上不去。
在上面,陈昔微却不似宁风想着的那样,在余怒未消,或是娇羞渐去,她神色之间,尽是凝重之色。
陈昔微低着头,望向自己的手。
她的双手就摊开在膝盖上,掌心处左右各有一个原本所没有的图案。
凤凰!
她的左手间,一只血红色的凤凰向着右边飞;她的右手间,凤凰却是向着左边飞。
两只手对照,俨然是一只凤凰,在揽镜自照般。
“嗤嗤嗤~~”
两只凤凰的图案在不住地淡去,有淡淡的血红色在升腾而起,有那么一瞬间,萦绕在她周身不散,在空中显化出凤凰模样,合身一扑,扑到了陈昔微的身上消失不见。
“呼~”
这一幕过后,宁风的身影还没有出现,陈昔微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已经恢复了红嫩的两只手紧紧地攥了起来,用力之大,连血色都在飞速褪去。
“昔微!”
恰在此时,宁风重新登上最高处,隔着数丈距离,双手扶膝,喘气不已。
看着他,陈昔微脸上,一点一点地浮现出笑容来,轻松,灿烂。
她站了起来,走过去,与宁风并肩而立,两人一起眺望下去。
在这个井中月界中最高的地方,纵揽所有,别有一番感受,尤其是在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之后。
沉浸在这种无言的默契,相伴相依情境当中,宁风也平静了下来,脸上浮现出淡淡微笑,其他什么,暂时都被抛诸到了脑后。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陈昔微忽然侧过头来,道:“宁风,我们走吧。”
“去找师兄弟们,对了,宁风,你把他们安置在哪里?”
“呃~”
宁风一个踉跄,明明是在平坦雪地里走路,他却觉得好像绊倒了什么东西。
陈昔微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宁风。
她眼睛扑闪扑闪,渐渐从疑惑,到不敢置信,脱口问道:“你不会还没有救他们吧?”
陈昔微抬头,望天,天也是高,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看不见,但无论是她,还是宁风,都知道某些人在哪里。
宁风闪躲了一下陈昔微的目光,没躲开,两手一摊:
“我忘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题目与等
“你……”
陈昔微呼吸,再呼吸,转为深呼吸,竭尽全力,总算平复了心绪。
宁风挠挠头,再摊手,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忘了,他们哪里有你重要?”
陈昔微这下脸都黑了,这下连指责的话都不好说出口,敢情宁风把师兄弟忘了,任凭他们吊在虚空中吹风,到头来还是她的错了?
“……没事。”
陈昔微发出贝齿都要咬碎了的声音,尽量保持平心静气的语气,问道:“宁风,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救他们?”
“有!”
宁风松了口气,门混过关。同时,他回答得干脆无比,这个真想过。
“嗯?”
陈昔微好奇地等着他的下文。
她从一开始就始终处在一个紧迫状态,无论是对吸血獠,防备夜公子,过程中承受着师兄弟一个个失陷敌手的心理压力,最后更用凤凰涅槃对峙猴魅……
陈昔微开始放松下来,那是在宁风的臂膀将她环入怀中那一刻开始。
在这之前,在那之后,她都没有办法去想想师兄弟是如何个处境,又该怎样营救。
与之相比,宁风这一路上,相对轻松得多了。
“等!”
陈昔微等了半天,就见得宁风一脸高深莫测之色,吐出了这么一个字来。
“你……”
陈昔微的脸刷地涨红,这会不是身体问题,不是羞涩。是给气的。
宁风忙解释道:“现在是黑夜。井中月是吸血獠的天地。我们又没有七夜那种夜之力,能蒙蔽吸血獠感官,出入自如。”
“我们现在下去,就是一场苦战,压根腾不出手来救人。”
“所以我们只能等,等白天,等艳阳高照时候,才是我们救人的时候。”
一股脑儿。连口气都不换地,宁风将理由说完,看到陈昔微胸膛不再剧烈起伏了,他才放下心来。
“真不好伺候啊。”
宁风也就腹诽一下,当面说这种蠢事,他是不干的。
“可是……”
陈昔微脸上流露出疑惑神情,迟疑道:“白天时候,我们又如何找到他们呢?”
她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在夜幕当中,星空之下,一个个同门全无知觉。被悬上高空的景象。
这个景象,当宁风身边还是白潇潇时候。他也看得多了,一听就知道陈昔微指的是什么?
“放心。”
宁风摇头,道:“漫天星辰,何曾不在过,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
陈昔微看着宁风的眼睛,听得专注。
“一如我们之前与七夜争锋时候,神通:黑夜下,黑幕笼罩,不见星月,但它们就在那里。”
“白昼时候,亦是一个道理,只是遮挡了我们眼睛的从黑暗,变成了光明罢了。”
“日光掩住了星光,故而不得见。”
陈昔微听完宁风的长篇大论,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宁风说得兴起,任何一个男人,在心上人面前,岂会没有一点表现欲?他这就是表现欲上来了,怎一个滔滔不绝了得。
“我们那些师兄弟当然也不可能真的被悬挂到星星上去,七夜要是真有这个能力,我们还争锋个什么,直接往地上一躺,喊一声:来吧,就是了。”
“如此大能,是不是这个世界能承受得起的,都还在两可之间。”
宁风说到这里时候,恍惚了一下,停顿了一下,他又想起了那个元始桥上人。
时间间隔得越久,那个元始桥上留下的背影,在他的记忆当中反而愈见清晰了起来。
摇了摇头,宁风将那个背影从脑子里晃了出去。
天知道元始桥什么时候重开,又搞不好连天都不知道,元始桥重开后,桥上站的还是不是那个人……
宁风收拾情绪,继续道:“悬线入星辰,那只能做一个线索,一个参考,最多不过定位一下罢了,并不足以判断出我们那些师兄弟们现在何处?”
“这是七夜给我们留下的,一个题!”
宁风说到这里,面露冷笑,陈昔微神色一凝,也想到了个中问题。
七夜,不敢杀人,至少不敢亲手杀戮神宫亲传弟子,尤其是在这个神宫长辈距离不远的时候,他不敢造次。
但是,七夜现在已经败退了,宁风如果解不开他留下题,找出被其困住的同门所在,并解救之,那么最后人是谁杀的,就说不清楚了。
宁风是绝对不愿意承担无能而导致同门几乎死绝这个罪名的。
“等!”
“我们等!”
“我会找到他们的。”
宁风拉着陈昔微一起,在雪峰山腰之上一些,静静地等待着晨昏线扫过。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地方,远出了井中月界,阴阳镇,更在南疆深处的所在,一番与宁风和陈昔微对话相似的内容,在另外两个人口中上演……
“公子。”
白发老者,管家打扮,疾步上前,声音中松了一口气的庆幸,亦有掩不住的愤怒。
“谁干的,是谁?”
白发老者一头白发飞扬而起,身上气息泄露出来,方圆数里之内,无论是蛇虫鼠蚁,尽数如遇天敌,远窜十余里。
在他左近地方,一株株数人合抱的大树“嗤嗤嗤”有声,瞬间枯萎,倒伏。
他的愤怒,他的恐怖,唯独不敢向一个方向延伸。
在那里,有一口泉眼,在静静地,悄无声息地冒着泉水,下游处是清溪蜿蜒,不知流往何处。
泉眼旁边,七夜略显狼狈,不改雍容,褪下鞋袜,在泉眼中濯足。
那边白发老人怒发冲冠,他却在悠闲地于泉眼中将脚一荡一荡地,溅起水花无数。
“你说,清溪下游,是否有南疆佳人,或沐浴涤尘,或浣纱其间?”
白发老人滞了一下,习惯性地应道:“老奴这就去查。”
“停。”
七夜笑了,道:“我是在说,这一次,是我输了。”
“但是,这只是我与宁风的第一次碰撞,一如这泉眼涌出泉水。”
“谁能知道,日后再遇,谁胜谁负?就像我们不能知道下游在发生着什么?”
“宁风,是一个好对手。日子,还长着呢。”
白发老人躬了躬身,有欣慰,亦有不服,似乎在他心目中,七夜怎么可以输?哪怕是一次,都不行。
“再说,我还给他留个一个个小小的节目,虽然肯定难不住他,给他增加点麻烦也好。”
七夜起身,穿上鞋袜,向着南疆更深的地方走去。
“走吧,我们去恭迎老祖回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雷达
“回家!”
宁风长身而起,看着晨昏线划过天地,夜色褪去,白昼艳阳。
“昔微,我们去救下它们,就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家了吧?”
南疆一战,太阳神宫对南方魔宗,他们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与突然冒出来的七夜做过一场吗?
这就,回去?
来南疆的主要目的呢?
要是换成其他人,不是一头雾水,就是破口大骂,陈昔微则不然。
她是知道一部分真相的,如此反而愈发地奇怪,疑惑地看着宁风,上下打量,好像不认识了一样,问道:“宁风,你又知道了吗?”
宁风微微一笑,张开双臂,如要拥抱迎面涌来的晨光。
所有男人, 在心爱女人面前,总是想要出风头的,这点古今前现世,没有什么不同。
宁风自信地道:“神宫长辈们,将你们置于此多事之地,一无长辈护佑,二无阵法庇护,估计半是无多余之力,半是认定安全无忧。”
“无多余之力,是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认定无忧患,那是稳稳占到上风,对方没有反抗力。”
“如此一来,我们离回家还远吗?”
宁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问道:“昔微,有一个事情我想不通。既然完全不需要我们出力,事实上如果不是七夜横插一竿子,亦无历练可言,那么神宫长辈们千里迢迢把我们弄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陈昔微侧了侧头。贝齿咬朱唇。落在宁风眼中可爱到了极致。赏心悦目无法言述,险些就忘了他刚刚问过什么问题。
好在陈昔微记得。
她摇了摇头,道:“我师父最后交代我,让我把大家,带到一个地方,然后,等着就是了。”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宁风咀嚼了一番这话。心知只有到时候,才能揭晓答案了,索性不去想他。
“罢了。”
“昔微,我们救人吧。”
宁风虚扶了陈昔微一把,旋即当先下山,边走边道:“说起来,曾醉墨、宝玺他们一个个都跟死猪一样昏睡着,我们早一点救他们,晚一点救他们,没差的。”
陈昔微连翻白眼。第一次见人脸皮一厚如斯,忘了就是忘了。还说什么早晚没差,这要是让曾醉墨、宝玺等人知道了真相,不是把宁风掐死,就是自个儿愤死。
一路无话,经石雕吸血獠无数,回到井中月界下方。
在下雪峰,看到雪峰之下汇聚的吸血獠如石林一般,宁风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颤,若不是他为了安全起见,跑到那么高的地方,不然被这些东西一围,今天的太阳怕是看不到喽。
站在艳阳天下,陈昔微蹙起秀气眉头,仰望天穹。
“他们,在哪里呢?”
陈昔微既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求教宁风。
在宁风看来,当然是后者了。
他当仁不让地道:“昔微,我想过七夜为人,其人出生尊贵,一帆风顺惯了,被捧着也惯了,行事作风讲究大格局,大气象,遂有悬人于星空的一幕。”
陈昔微颔首,经过之前接触,七夜的确是那样人等。
她知道宁风定然还是有下文的,他是想靠着其为人判断出同门们下落吗?
宁风说着说着,在原处绕起了圈子来,以手抚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没有注意到,当其专注,当其沉吟时候,无论神态还是举止,极似宁采臣。嗯,尤其是满地绕圈子这一点,几无二致。
陈昔微是见过宁采臣的,更知道这宁父常闹得宁风无语悲愤,现在看到这一幕,不由莞尔。
笑容刚刚在陈昔微脸上浮现出来,宁风忽然一拳头砸在自己掌心,道:“是了,我明白了。”
“嗯?”
陈昔微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等着宁风往下说。
宁风语速骤然变快,也不绕圈子,定定地望向高空处,道:“悬线星辰,不过是大气象的习惯罢了,也就是一种障眼法,然而悬挂上空却是不会错的。”
“那么,在这天上,当有一物,能吐丝线,能浮高空,且能上映于星辰。”
“呃~”
说到这里,宁风忽然顿住,挠了挠头,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景象。
随便那处屋檐殿脚,总少不了蜘蛛结网,更少不得蚊蚋苍蝇闯入其间,为蛛网所获,包得跟粽子一样,等着蜘蛛下口。
刚刚宁风自个儿的那番形容, 除了换屋檐为天穹,再加上个上映星辰外,又与蜘蛛结网捕虫有什么分别?
陈昔微脸色也有些怪异,想起宝玺等人知觉全无,全身上下束缚丝线的样子,还真有点像。
毫无疑问,两个人想到同一个方向去了。
“不管了,我找它出来。”
宁风摇了摇头,才把要从脸上浮现出来的戏谑笑容给压了下去,虽然被人当成蚊子给捕了的确好笑,只是好歹同门,真笑出声来忒不厚道。
“怎么找?”陈昔微走过来,好奇地问道。
宁风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径直盘膝坐到了地上,道:“那东西既然能上映星辰,必与星力相关,我就用星力找它!”
“嘭!”
一声闷响,宁风擎荧惑旗在手,用力砸在身前地上,石屑纷飞同时,荧惑旗飞速膨胀,如一罗伞,将下面的宁风掩盖。
猎猎作响的旗幡上,一颗颗的星辰浮现出来,白日亦掩不住星光。
“叱!”
宁风轻叱出声,凭借着星辰炼宝诀将荧惑旗祭炼到了第二层境界,荧惑旗上冲天而起一柱星光。
霎时间,星光冲破头顶低低云层,将雪白云层染上一层紫金绚烂之色,又泛出火红,如晚照。
宁风双手都握持在荧惑旗上,心神循着星力延伸,向着天穹上张开触角。
“没有?!”
“怎么会没有……”
宁风紧闭着眼睛,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将心神凭借着星力探入天穹,感觉就好像是将手探入海中寻摸遗落的针一样。
“一定有办法的!”
“总不能碰运气吧。”
宁风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了苍蝇。
如果早上几天,他没有陈昔微这一档子事,就是碰运气又怎样,连着碰上两三天运气,十之**也是能找到宝玺他们的。
结果现在耽搁了一下,再拖个数日,宝玺他们受不受得了,那就得两说了。
突然——
宁风紧皱的眉头一挑,由皱出一个“川”字,变得豁然开朗。
“有了!”
“我怎么早没想到……”
宁风双手依然握持住荧惑旗,猛地发力,做螺旋状摇动。
“喝!”
“喝喝!”
“喝喝喝!”
接连数声大喝,宁风额头上汗水都出来了,凭着对荧惑旗这件接引法器的强力掌控,他用出了一个荧惑旗之前任何一位主人都没有用出过的星力运用法门。
不是他们做不到,而是他们不可能想得到。
宁风所用的,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方法。
“疾!”
宁风双臂一震,荧惑旗的旗幡上,星光投出,投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
石面凹凸不平,星力投影落于其上,扭曲看不真切。
在旁边一直静静看着的陈昔微,在这个当口,突然出手了。
她雪白皓腕上,七夕环无声滑落下来,皓腕一震,七夕环一分二,二分为四……,须臾之间成为金属风暴,在青石面上卷过。
“噹!”
七夕环重回陈昔微皓腕上,静静地挂在那里,一如普通饰物。
青石面上光滑如镜,下面洒落石粉大片。
荧惑旗上映出的星光,在上面清晰显出了一个景象。
一圈圈的环形星光,不住地向着四面八方散波出去,一环,接着一环……
“这是什么?”
陈昔微疑惑地问道。
依然盘坐的宁风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紧紧地盯视着青石上显化而出景象,漫应道:
“雷达!”(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七星天蛛
“雷达?”
这什么跟什么啊?
陈昔微一头雾水。
宁风这个时候也无暇去解释,他的心神全部用在青石上映照出来景象,用在荧惑旗不住反馈到他感知当中的变化。
他刚刚突然想的便是,既然无法直接用星力为触角,弥漫整个天穹,找出罪魁祸首来。
那么,他便用雷达似的方法,将其找出来。
宁风不相信,那东西会纹丝不动地隐藏在天穹中某处 ,因为星辰是在不住移动的,哪怕再微小,那也是在动。
那东西既然能上映星辰,就没有不动的道理。
只要它动,如何逃得过宁风的星力雷达扫描?
时间,在缓缓地流逝着。
突然——
宁风眼前一亮,对面青石上,一个小点冒了出来。
一**的星力光环不住地扫过,小点既已出现,就再也无法逃过宁风的眼睛。
“就是它了!!”
宁风长身而起,始终在他掌握中的荧惑旗早就将那个小点位置,清晰地反馈到了宁风感知当中。
一抬头,一举目,宁风目光凝向长空中某处。
“昔微,把臂同游青冥上,可乎?”
宁风一手持荧惑旗,另外一只手伸出来,伸向陈昔微。
文绉绉,听着浑身汗毛都站起来的话入耳,陈昔微立马给宁风一个白眼,却还是将手递给了他。
两手交握,宁风大笑。握着荧惑旗的手猛地一震。
顿时。荧惑旗拔地而起。绕成一道星光,托着宁风和陈昔微两人,冲天而起。
十丈、百丈、三百丈……
不高,不低,在数百丈高空处,宁风和陈昔微在心有定见,知道要往哪里看的情况下,终于看到了一处异常。
在一片云气当中。有淡淡的星光如星云笼在那里。
“就在这里。”
宁风和陈昔微相视一笑,驾驭着荧惑旗,径直冲入了那片星光云气当中。
一冲,而散。
星光云气散尽,“嘶”的一声惊慌叫声,传入两人耳中。
星云既散,遮掩了两人视线的幻境不存,此处真实情况,映入了两人眼帘。
先是曾醉墨、宝玺等人,一如七夜在星空幻境当中展现出来的情况。他们一个个垂头,垂脚。身子上则被绑得跟粽子似的,悬在高空中,为风吹动,一晃,两晃……
看着这个样子,再想想他们之前意气风发,趾高气扬,宁风就觉得恨不能有前世那照相机在手,或者今生某种留影神通在握,把这一幕永久地留存下来。
这样以后漫漫岁月,估计他们看到宁风,第一个反应就是拿袖子掩面而逃吧?
宁风想到开心处,笑容摁不住地往外冒。
陈昔微跟他相比,那就厚道得无数了。
她只是扫过一眼,确定同门们都没有生命危险后,便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一根根闪烁着淡淡星光的丝线上。
确切地说,是循着那些丝线,去寻找它们的源头。
源头不远,便在百丈之内。
宁风察觉到陈昔微动作,亦做出了相同反应。
他虽然开始得比较慢,但凭借着对星力的感应,反而快上陈昔微一线,找到了罪魁祸首。
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两个人神色都有些不对。
“呃~”
宁风眨了眨眼睛,倒不是太过震惊什么的,只是不这样的话,他看不真切。
对方,实在是太小了。
“过去?”
“过去!”
宁风和陈昔微以目光交流了一番,齐齐身子一动,飞跃了百丈距离。
就在堪堪距离曾醉墨等人被悬挂处的百丈高空上,宁风和陈昔微现出身形来,神情古怪地看着眼前之物。
那是一只只有拇指大小的蜘蛛!
“还真是蜘蛛……”
宁风喃喃自语,仔细观察。
这只蜘蛛大小与寻常农户家里面捕蚊蚋为生的蜘蛛相差仿佛,尤其是爪子这块儿,显得特别的短,以至于看上去有些五短身材,比起寻常家中小蜘蛛还要小了一号。
它的背上,点缀着七颗美丽的星辰纹路;
它的嘴上,喷出一根根纤细得加一起都不如蚕丝粗的蛛丝。
就是这些蛛丝,在喷射出去后不住地吸附星力,变得粗壮结实,能将曾醉墨他们牢牢地悬挂在天上。
这只七星蜘蛛在不住地移动着,它每移动一次,后背上的七星纹路就会闪烁一下星光,想必就是它们,在上映星辰。
“好像……没有威胁……”
宁风一阵无语,严阵以待半天,遇上了这么一个祸。
陈昔微比他谨慎得多,还是不得不点头赞同他的看法。
没办法,这头七星蜘蛛在看到他们两个出现时候就想跑来着,只是移动速度既慢,下面又有一堆累赘,想要把自个儿吐出来蛛丝啃断吧,它竟然还啃了几下都啃不断。
天呐,一只怎么看都不普通的蜘蛛,在看到宁风和陈昔微出现后就抖个不停,现在连蛛丝都啃不断,怎么看都可能是有威胁的东西。
宁风运足了星力在手,太阳神宫在脑后若隐若现,做好了准备,一手,抓向了七星蜘蛛。
这下,让人绝倒的一幕出现了。
宁风的手堪堪要触及蜘蛛的后背,他甚至都做好了兔子急了还咬人的准备,想着七星蜘蛛要是回身一咬该如何应对呢,结果呢?
宁风敢对天发誓,他顶天就是触到了七星蜘蛛后背上绒毛,它怎么就……
吓~晕~了~!
七星蜘蛛肚皮朝上翻着,爪子无意识地抖啊抖,确属昏迷无误。
宁风一阵无语,回头看陈昔微,道:“昔微,你说七夜那小子把这异种七星蜘蛛就扔这,怕不见得是财大气粗吧?说不准是嫌这东西忒也无用?”
陈昔微点头,深以为然。
宁风屈指一弹,弹在七星蜘蛛丝线上。
“崩”的一声,似弓弦,如琴弦,丝线颤抖不绝,将一个小小的波动蔓延过百丈。
百丈之下,宝玺忽然跟荡秋千似的,从这头,荡到了那头。
他来回碰撞下,宁风一众同门跟吊在屋顶的沙袋一样,彼此间碰来撞去,肉眼可见地一个个鼻青脸肿起来。
“呃~”
宁风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对面陈昔微先是噗嗤笑出声来,继而对他连翻白眼表示不满。
“得,怪不得它啃不断,这七星蜘蛛丝,还真不是凡品。”
“这么着吧,我们这么做……”
宁风想了想,说出了一个让陈昔微顾不上仪态,把嘴巴都张大了的营救建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脸皮,令牌
“你……”
陈昔微嘴巴张得可以放下鸽蛋,这还是她优雅惯了,不然看到宁风如此行事,鹅蛋都能塞得进去。
宁风这头已经开始做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一个玉盒子,捡起将七星天蛛往里面一扔,“啪”地一声,合上盒盖子。
这个本来没什么,七夜既然将七星天蛛留下来,本来就是便宜他的,也不会天真地觉得还能收得回去。
问题是,宁风这个动作做得如此利落,压根就没有去尝试一下如何斩断蛛丝的问题。
七星天蛛的蛛丝虽然韧,但宁风和陈昔微联手,也没有斩不断的道理。
宁风那般作为,就是压根没有想把蛛丝弄断的意思。
盒子一合上,因为蛛丝实在是够细,严丝合缝的盒子竟然也能合得上去,就是在旁边跟尾巴一样,露出蛛丝。
宁风动作半点没有停顿,陈昔微刚刚把嘴巴合上呢,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见得他将一张符箓贴了上去,齐活儿了。
到了这会儿,陈昔微才捞到说话的机会,惊讶地问道:“你想做什么呢?”
“救人。”
宁风言简意赅,理直而气壮。
他一手捏着玉盒子,一手拉起陈昔微,凭着心神驾驭荧惑旗,向前飞去。
“嘣!”
七星天蛛丝瞬间绷紧,带动着曾醉墨等人跟着宁风他们,向前。
此刻若是有人远远地看过去,宁风和陈昔微两个牵在一起的人就好像是比翼齐飞的凤凰。至于后面拖着的那么一长串。便是凤凰的尾巴了。
只是这尾巴。实在有些不齐整。
“嘭嘭嘭~~”
前头每每一转换方向,一变换速度,后面往往就要彼此碰撞一圈子,时不时地还会有蛛丝纠缠在一起。
原本一人一蛛丝,到得后来,几人纠缠在一起,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情况再常见不过了。
陈昔微一开始还回头张望。担心地看看,到后来发现实在不忍卒睹,索性就来个眼不见为净了。
她不好阻止,实在是因为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眼看着宝玺、曾醉墨等同门一时半会儿没有醒的意思,他们两个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置身险境,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除此之外,还能如何,总不能他们一个人,背上十余个吧。那不现实。
陈昔微摇了摇头,不在这块儿多说什么。转而瞥了宁风一眼,用很是诡异的语气道:“宁风,他们鼻青脸肿的妈妈都认不出来了,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宁风闻言开始笑,笑容可干净了:“我干嘛要愧疚,这一定是七夜干的。”
陈昔微翻白眼的心都有了。
可不是吗?宝玺他们醒来,看到鼻青脸肿,浑身酸痛,好像被大象踩过一样,第一反应肯定也觉得是七夜所为,“赖”不到宁风身上。
“再说……”
宁风意犹未尽地道:“……关键时刻,我的良心一定是窝在墙角,绝对不会跟我为难的。”
陈昔微这回连翻白眼的心思都没有了,对旁边这位的脸皮,彻底服气了。
宁风一番胡言乱语后,全部心神都放在驾驭着荧惑旗,冲出井中月界。
他没有注意到,在这番话后,陈昔微望向他的目光中复杂了很多。
“这样一个惫赖,嗯,还有无耻的人,他是怎么做到披荆斩棘地追上来,怎么做到不顾凶险地与魅和七夜争锋,怎么做到独上雪峰,跋涉大川,只为我安康……”
陈昔微想着想着,脸上发红,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
“总算……出来了。”
宁风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在他闭上眼睛瞬间,一道星光,裹挟着他与陈昔微,后面还拖着一大堆的尾巴,冲出金井,回到了——阴阳镇。
“呼呼呼~”
阴风阵阵,非昼非夜,不阴不阳,又回到了这个处在夹缝中的世界一隅,宁风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浑身轻松。
比起井中月界来,阴阳镇明显是一个好地方。
出得金井后,宁风并没有落地止步的意思,他打算就这么驾驭着荧惑旗,拖着后面尾巴,径直飞出去算了。
他的打算,立刻被旁边的陈昔微察觉。
“咦?”
陈昔微奇怪地问道:“宁风,你的灵力如此充足吗?”
宁风不明所以,点头道:“飞出阴阳镇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怎么会……”
陈昔微惊讶地道:“之前战斗时候,我就在奇怪,你怎么能支撑那么大的灵力消耗,这里毕竟是阴阳镇,我们压根得不到补充。”
“等等!”
宁风拿着玉盒子的那只手举起来,一拦,讶然道:“昔微,你说的那种得不到补充情况,我也遇到过,不过那是在初入阴阳镇时候。”
“难道在后来,你们一直是那样吗?没有被阴阳镇接受的感觉?”
宁风想起来了,在一开始时候,他的情况不正是与陈昔微所言相差仿佛吗?
他自己都忘记了是在什么时候,他开始能在阴阳镇中汲取到力量,甚至比起在外面恢复得更快。
在那个时候,宁风隐隐有一种感觉,就好像阴阳镇在接受他一样。
当其时,宁风身边还是白潇潇,且已经对他心生了怀疑,故而没有太深究,只是将那种感觉记了下来罢了。
现在习惯成自然,宁风还以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在阴阳镇中呆的时间够久,都会得到它的接纳。
陈昔微在摇头。在奇怪地上下打量宁风。
宁风被她看得发毛。问道:“昔微。你在看什么?”
陈昔微道:“宁风,你真知道阴阳镇是什么地方吗?”
宁风闻言,本能地左右张望。
在他的眼中,这是一个永远处在黎明前夕的世界,最深的黑夜过去,最亮的白昼未至,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亦是希望即将喷薄之地。
两侧。是一栋栋低矮的房屋,昏黄的墙壁,黑褐色的瓦片,时不时有时隐时现的身影,提着红色灯笼走过。
这,就是宁风眼中的阴阳镇。
陈昔微没有指望宁风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即便是在神宫的典籍当中,对阴阳镇的记载亦片鳞半爪,以宁风之出身,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更多。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道:“阴阳镇。它的确是一个镇子,但更合适的叫法。应该是:阴阳界。”
“阴阳镇之大,远超你的想象,它并不是隔绝我们一界与阴间中间,它存在于大千世界任何一界的阴阳间。”
“即便是在我们这一界的阴阳镇,我们所处之处,亦不过是一隅而已,无头鬼王镇守处。”
“真正的阴阳镇,其广大,其恐怖,其神秘,怕是更胜过我们那一界无数。”
陈昔微说到这里,似有为难,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更没有提及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即便是如此,宁风也感到震撼。
他眼前这么一个小镇子,其完整而真实的样貌,竟然超过了原本那个世界,这该是一个怎样奇妙的所在?
平静了一下,宁风知道这其中定然有问题了。
按陈昔微所言,这个阴阳镇既然广大神秘如此,并且陈昔微对其了解显然超过了很多人。
在这种情况下,她都不觉得在阴阳镇中得不到补充是奇怪的,那么,显然宁风认为的,在阴阳镇中呆得久了,会得到阴阳镇的接纳明显有问题。
不用陈昔微发问,宁风沉吟一下,便将他进入阴阳镇前后发生的种种,对她事无巨细地道出。
先是盲目老琴师,再是无头鬼王宴,一曲破阵子满堂彩,凤来仪出惊众座……
阴阳镇中,馄饨老人一碗馄饨面,七夜与他分别抓鬼、煮鬼得青铜灯……
陈昔微听得全神贯注,流盼美目中尽是震惊之色,不曾想到宁风为了出现在他面前,竟然精力了这么多事。
宁风说得兴起,便将更前之处,他在垃圾婆婆那里所遇也讲了出来。
这一下,听到垃圾婆婆那里,竟然珍藏有天下人的垃圾,或者换言之,是天下人丢失或抛弃的珍贵,是记忆,是过往,陈昔微更是连震惊之色都流露不出来了。
她上下看着宁风的目光,愈发怪异,心想:“此人际遇之奇,一至于斯,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关注着他,钟爱着他一般。”
“明明是一个出身普通,无来历可言的普通人,到底为何?”
“不过话说回来,他若是没有把握际遇之力,没有披荆斩棘之心,一切又有何用?”
陈昔微摇了摇头,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摇了出去。
此刻,他们两人依仗着荧惑旗,凝立在虚空当中,后面被他们忘在脑后的宝玺等人垂落下来,恰好横七竖八地躺在阴阳镇地面上。
看到宁风能如此毫不在意地挥霍了灵力,陈昔微便不难判断出阴阳镇对他的接纳程度了。
她蹙起眉头,侧着脑袋,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道:“宁风,你把无头鬼王给你的那个令牌拿出来下?”
“令牌?”
宁风差点就把这东西忘了。
他将铜令牌翻了出来,看上去还是没有任何奇异之处,递往陈昔微手上。
“昔微,你觉得是这个令牌的问题?”
“无头鬼王跟我初见,明显跟七夜有旧有交易,怎会帮我……”
“呃~”
令牌刚刚离手,宁风的神色忽然就变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阴冢桃木,因果别说
“怎么会……”
“竟然真是它!”
宁风在铜牌脱手一瞬间,便感觉阴阳镇与他不分彼此的认同消失不见了,又恢复到刚开始时候隔膜,如在皮肤之外覆盖着一层膜,内外阻隔。
铜牌一入陈昔微手,宁风就感觉到四面有无形的气息在汇聚,以铜牌为媒介,涌入陈昔微体内。
“果然!”
陈昔微眉头一扬,吐出这两个字来。
宁风亦是神情古怪,倒不是为铜牌有这个效果震惊,亦不是为无头猛鬼王竟然帮他而讶异,这里面定然是有他所不能明白的原因。
他古怪的是,这铜牌是阴阳镇与他沟通的媒介,为什么他竟然会全无感觉?
事实上,铜牌入陈昔微手,宁风感觉到异样也是一瞬间罢了,转瞬功夫,铜牌又恢复到平平无奇样子,只有陈昔微能感觉的与阴阳镇隔膜被打破。
“宁风,你不用奇怪的。”
陈昔微把玩了一下铜牌,尤其是在上面猛鬼雕刻上摩挲了片刻,道:“无头猛鬼王,为天下猛鬼之首,其份位之高,远超你想象。”
“在这一隅阴阳镇中,除了偶尔会出现的馄饨老人外,无头猛鬼王既是守护者,亦是王。”
“这是猛鬼令牌,见令,如见王!”
“在这一隅阴阳镇中,即便是虚无的灵气,亦得听猛鬼王号令!”
陈昔微说得平淡,宁风听得咋舌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吗?
“呃。还真是!”
宁风原本只是在心中吐槽,结果一联想,一对应,貌似很贴切啊。
“只是……为什么呢?”
宁风很奇怪。
无头猛鬼王跟七夜之间,的确只是交易,这点才当日他们的相处 模式及对话就可以知道了。
问题是,即便是如此,无头猛鬼王两不相帮就算是很给太阳神宫面子了。何必要这样直接站队呢?
宁风心中有数的,猛鬼令,他认不得、七夜认不得、白发老魔认不得,但总有人能认得。
七夜和白发老魔回去跟魔宗长辈一形容,便不难知道,无头猛鬼王在阴阳镇中,其实是偏帮了宁风一把。
“还有,我跟七夜出现的地方,恰好是馄饨老人出现之处。”
“无头猛鬼王或许命令不了这样的存在,但得知他出现。将我跟七夜送到他那边去,却当是做得到的。”
“搞不好。我得三盏青铜灯,七夜只能得两盏,亦在无头猛鬼王的料中。”
“为什么?”
宁风在这边百思不得其解,费尽心思,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在那么一瞬间,陈昔微沉默了下来。
等宁风放开这个念头,暂时不去想它,再看陈昔微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常态。
四目相对,陈昔微嫣然一笑,将猛鬼令递还给宁风,道:“宁风,收好这块令牌,即便是出了这阴阳镇,它也不是全无用处。”
“哦,是吗?”
宁风随手接过,整个阴阳镇的接纳,重新回到身上,仿佛是在水中憋气了良久,噗通冒出头来,能自由呼吸一样。
他把玩着猛鬼令,看着陈昔微,目光有些复杂。
宁风,并不傻!
他或许算不得聪明绝顶,然而世上能瞒得过他眼睛的事情,本就不多。
“那时候,我弹奏的是一曲《凤来仪》吧?”
“这首曲子,我是学自昔微,亦从未在世上任何地方,听任何其他人弹奏过。”
“它,是什么来历?”
“它,又代表着什么?”
宁风眼睛里面是陈昔微闪烁的目光,脑海中则在不断闪过在他按住琴弦,弹完一曲《凤来仪》后抬头所见猛鬼王的表现。
“他,一定是知道的!”
“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宁风手,蓦然攥紧,紧得猛鬼令上鬼王浮雕都要深深烙印,都要刻入他掌心当中;
陈昔微的手,亦是攥紧,紧到掌中几乎要重新浮现出凤凰血印来。
突然——
宁风展颜,一笑,手放松,将猛鬼令在掌上抛抛,再接住,如小儿在随意地玩着玩具。
“昔微的来历一定有问题,可是,那又如何?”
“我只要知道,她是陈昔微,她是我心上的那个女人,足矣。”
“其他种种,我该知道,该面对的时候,自然知道,自然会去面对。”
“现在想之何用,当她觉得应该让我知道的时候,我自会知晓。”
宁风脸上干净得如最澄清天宇的笑容,他略显轻佻的动作,反而让陈昔微放松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 似乎都可以从对方清澈眼眸间,一直看入对方内心最深的地方……
“别抛了。”
陈昔微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道:“宁风你可别将它当成玩具,这可是珍贵的阴桃木所雕。”
“阴桃木?”
宁风诧异地停止抛上抛下动作,将猛鬼令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无论手感,还是重量,亦或是其他的什么,怎么看都是青铜,怎么就桃木了?”
他掂量着猛鬼令,怎么都无法将之与轻飘飘的桃木联系在一起。
陈昔微知道他不懂得,细细道来:
“阴桃木,天材地宝之一,天上地下,只诞生在一个地方,那就是阴阳镇!”
“阴阳镇,界分阴阳,故而有阳世乃有之冢,葬阴间独有之再死人。”
“阴桃木,就是在这种阴冢上长出来的天材地宝,呈青铜貌,却是桃木之属。兼具阴阳。天生就能威慑阴灵之属。”
……
经过陈昔微的解释。宁风明白了什么叫阴冢。
原来,所谓的阴冢之所以是阴阳镇独有,跟它特殊的存在意义有关。
阳世间,无论是帝王将相,士农工商,凡夫俗子,还是仙佛妖怪,多有入土为安。坟冢阴宅为说。
相对应,阴间都是阴灵之属,当然也就不需要,不存在坟冢之说。
阴阳镇,则是例外。
在阴阳镇中,阴阳杂陈,即便是阴灵,在这个地方,亦有可能还原出实体来。这种阴灵实体,再死一次。葬于坟冢,那便是阴冢。
阴冢上长出之桃木。即便是阴桃木。
宁风理顺了这些东西后,愈发地觉得手上的猛鬼令沉甸甸,嗯,压手。
“果然是宝贝,有分量。”
宁风洒然一笑,说出的话引得陈昔微捂嘴而笑。
这叫什么话,沉甸甸压手的就是宝贝是吧?这哪里像是天下七宗太阳神宫之新一代首席弟子该说的,分明是俗世当铺里秤斤注两的把式嘛。
“我们……”
宁风要将猛鬼令收入怀中,带着陈昔微离开。
这时候的阴阳镇,因为猛鬼令的存在,宁风觉得安全得多了,可是这个地方,终究不是久留之处。
他这个动作刚刚做出来呢,拿着猛鬼令的手还没有揣入怀中,就被一只纤纤素手按住了。
陈昔微的手!
她将宁风的手,以及他掌中令牌,一起压住,当宁风抬头惊讶地望向她时候,缓缓地摇了摇头。
“昔微?”
宁风明白了她的意思,停下动作,将猛鬼令重新拿出来,摊在掌中,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这猛鬼令,还有其他用处?”
陈昔微笑着点头,道:“猛鬼王既然将如此重要的令牌给你,这个人情已经卖出去了,他怎么会只卖个一半呢?”
宁风摇头,干脆地道:“没懂。”
陈昔微撇了撇嘴,道:“无头猛鬼王,既是天下猛鬼之王,凡属猛鬼之属,皆先天受其控制,其份位不低,勉强够得上‘大能’之属。”
宁风好学不倦地问道:“然后呢?”
这会儿他的神情跟好奇宝宝一样,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陈昔微,那神情着实引人发噱。
当然,要是看到后面还被拖在地上的一众他的师兄弟们,就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什么好宝宝啦。
陈昔微噗嗤一笑,道:“这群大能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一个坏毛病。”
“他们要嘛一毛不拔,要嘛就是生怕人情没卖到位,白瞎了功夫。”
“反正嘛,这人情你已经受了,那就受到底,别用了一半,这人情就欠得亏了。”
“这就是因果,你懂了吗?”
宁风真懂。
他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地道:“我懂了,昔微,你的意思是,因果因果,不是怕担因果,而是既担了因果,那就要把价值发挥到极致,不然就亏了。”
“这就跟我们借钱买东西一样,反正钱已经借了,一定是要花的,那这钱就要早早的,尽量地花光,不能砸在手里,不然借钱就没了意义,利息也白给,对不?”
陈昔微瞳孔都放大了,吃惊地看着宁风。
一是为他的领悟力之高。她只是提了“因果”两个字而已,他就想到了这么多,这么的透彻;
二是为了这个比喻。
“这个……是吧……”
陈昔微脑子有点晕,既觉得比喻粗俗得不行,又偏偏觉得恰当得好,玄之又玄,只存在于大能世界里的“因果”两个字,竟然能用“借钱”这种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之间的比喻透彻解释。
她看着宁风,就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样。
宁风也有点同样的感觉,摸着下巴想道:“昔微对大能之间的东西,怎么会这么熟悉?”
“算了,不想,就跟之前想法是一个道理,时候到了,我当知道了,自然就会知道。”
宁风抛开那些东西,问道:
“昔微,你快说说,这猛鬼令,还会有什么其他用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阴兵过境
“阴桃木,能威慑阴灵,亦能收纳阴灵。”
“猛鬼王令,号令这阴阳镇一隅之鬼,莫敢不从。”
“宁风,你说……”
陈昔微说到这里,住口不言,微笑地看着宁风。
“啪~”
宁风打了一个响指,干脆利落,“懂了!”
他持猛鬼令,高举过顶,落到地上,站在脚下阴阳镇当街正中。
宁风是真懂了。
陈昔微的意思是无非是说,这阴桃木能威慑,同时能让阴灵栖息,本身又是猛鬼王令牌,号令至少这一处阴阳镇的阴灵鬼怪,全无问题。
出了这个地方,那么宁风拿着阴桃木的猛鬼令,只能发挥出阴桃木威慑百鬼的作用,在这里呢,则如虎符一样的东西。
因果已经有了,人情已经欠下了,不趁着人还在阴阳镇中,凭着猛鬼令弄一队阴兵,那真是傻到家了。
宁风一点都不傻,瞬间就明白陈昔微言下之意,立刻身体力行。
“喝!”
宁风鼓荡真力,凭着阴桃木为媒介,不住地引四周灵气灌入阴桃木。
霎时间,猛鬼令上无头猛鬼王形象陡然生动起来,自令牌中飞出,在空中无声地咆哮,幻化出一个巨大的“令”字。
顿时,宁风就感觉不对了,第一个反应是“冷”,非常之冷,冷得好像风雪是从骨髓里面往外吹拂一样。
“昔微,接着!”
“让开!”
宁风将装着七星天蛛的玉盒往陈昔微处一抛,大喝出声。
陈昔**手接过。她倒是早有准备。对眼前这一幕似乎全不觉得奇怪。接过玉盒后,立刻一个纵身,退过百丈之远,一直退往宝玺、曾醉墨等人昏迷处,俏立在他们身边。
她这是躲避即将发生的一幕,也是守护一下昏迷的同门,免得一不留神,他们让瞎眼的鬼怪给拖了去。
陈昔微这边的举动。宁风已经无暇去顾了,手上猛鬼令如有千钧重,从一手变成两只手,高高地托举着。
“这是什么声音?”
宁风耳朵都竖起来了,偏偏认真听时候,又没有;放弃不听呢,就有无数细碎的脚步声,遥远的呐喊声,从不知道何处传来。
“咦?”
他眼前朦胧一下,四周景象都在变化。
两侧原本是阴阳镇中房屋。这会儿在他的眼前不住地淡去,代之的是树木丛生山林。街道变成了一条无数脚印踏出的小道。
宁风抬头,前方有山,山间有栈道,在风中摇曳,无数人沉默地在栈道上行走的,仿佛是口中衔着枚的战马,发不出半点声响。
“这是……”
“阴兵!”
宁风恍然大悟,“我运气这么好,一声号令,竟然恰好遇到……”
陈昔微眼睛也睁大了,看着宁风高举着猛鬼令的背影,就好像在看着一尊神一样。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他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吗?”
陈昔微撇了撇嘴巴,摇头自语出声:“竟然恰好遇到了——阴兵过境!”
阴兵过境的传说,民间多有。
往往有人行走夜路,或者是在白日里雷雨天时候,偶尔就能看到大量阴兵,阵列而过。
其军容、阵势,刀枪在手,如风林火山,若非引气冲天,与阳间兵马相类。
这种情况,就是阴兵过境。
宁风在激发猛鬼令,想要聚拢一批阴灵入猛鬼令中,驱使为己用时候,恰好遇到了难得一遇的阴兵过境,不能不说是运气好到爆。
按正常情况,他能聚拢过来,无非是灯笼怪一类的鬼物,其素质跟阴兵相比,天差地别。
“嗖嗖嗖~~”
宁风正沉浸在红星高照的欢喜当中,齐刷刷地一群阴兵回头,望向了他。
与此同时,猛鬼令上空处,硕大的“令”字流转着金光,向着阴兵们射了过去。
一丛丛金光落下,一只只阴兵额头上烙印出一个“令”字。
每一只阴兵在烙印上金字后,皆是浑身冒出白烟,拼命挣扎着,无声地怒吼着,嚎叫着,好像痛苦到了极致。
“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
一只只阴兵,有的直接凭空消散,这是宁死不从的;
有的“令”字消散开来,怒视片刻,旋即在猛鬼令下退却,重新回归到队伍当中,这是鬼王威慑,阴兵不敢造次;
有的“令”字彻底凝固在额前,旋即发出一声闷响,单膝跪地,冲着宁风所在方向,行了一个军礼。
“好!”
宁风面露红光,心知这就是成了。
金光依然在从猛鬼令上射出,他不敢怠慢,虽然双手酸痛欲折,还是在努力地高举着。
渐渐地,随着射出的金光越来越多,随着“令”字上充满了王者威严的金光不住地转淡,这趟行同抢劫的收拢阴兵,走到了尾声。
“啧啧啧~~”
宁风放下手,看着猛鬼令上字迹隐没,重新化作无头猛鬼王形象,欣慰、赞叹不已。
在他面前,在他眼中,阴阳镇重新恢复了原本模样,一对对阴兵束甲而起,列队而来,到其面前。
“一,二,三……”
宁风欣喜地点数,不亦乐乎,差点连陈昔微走到他旁边都没有注意到。
“昔微你看,足足百数。”
宁风喜滋滋地炫耀,在他面前,面容严肃,秣兵厉马的阴兵不多不少,正是一百之数。
陈昔微不用他说,也已经看到了,神色愈发古怪,瞥了宁风一眼,看不惯他得意样子,冷哼道:“知道了,你就是老天爷的私生子。”
“那是。”
宁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运气不也是能力的一种嘛。
“接着呢?”
他挠了挠头,心想:“总不能这么一直将阴兵带在身边吧,出去再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宁风望向旁边陈昔微,只见得陈昔微扭过头去,明显是看不惯他得意样子,就给他一个后脑勺。
“嘿,这有何难?”
宁风耸耸肩,把玩了一下猛鬼令,试探性地将其向前一推,低喝道:
“进去!”
“刷刷刷”,阴兵们齐齐扭头望向猛鬼令,再次单膝跪地,整齐划一,威风凛凛。
“喏!”
领头一名鬼将,亦是这次招收阴兵中唯一的一名将领级大声应诺。
下一刻,所有阴兵化作一缕缕阴气,涌入到了猛鬼令中。
“咦?”
宁风看着手上猛鬼令,看到上面猛鬼王象淡去,上面露出一片空白,下面是军容齐整,战旗猎猎。
“这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屠灵,苏醒
“旗号!”
陈昔微站到宁风身边,看着旌旗之上空白说道:“一军之旗号,为军之魂魄,不能不取。”
“哦,是这样啊。”
宁风并没有太在意,随口道:“既是阴兵,出则屠灵,便叫屠灵吧。”
“阴兵:屠灵!”
他话音刚落,猛鬼令上,“屠灵”二字浮起来,烙印令牌上。
宁风眼尖,他看到下面猎猎旌旗上,亦尽书“屠灵”二字。
“搞定。”
他将令牌一挥,低喝一声:“出来吧。”
霎时间,平地间,一杆军旗浮现出来,猎猎作响的旗幡上,“屠灵”二字呈现出鲜血的颜色。
继而,阴气升腾而起,弥漫成云,环绕屠灵军旗。
阴云散尽,阴兵:屠灵现身。
“宁风,你这个时候把他们弄出来干嘛?”陈昔微疑惑地问道。
宁风一笑,道:“刚刚是迫不得已,事急从权,总不能真把师兄弟们当扫帚一样拖出去,忒也难看。”
“屠灵听令!”
他大喝一声,阴兵尽单膝跪地,持兵听令。
“断蛛丝,抬众人。”
“随行,出阴阳镇!”
一声令下,阴兵轰然应诺,片刻功夫断七星天蛛丝,将曾醉墨、宝玺等人一兵一人扛起来,余者戒备,紧随宁风之后,向着阴阳镇外去。
经行处,有一众阴兵护卫左右,这一路不要太顺利。
宁风闲庭信步般悠然地走着。对比来时候的费劲。他大觉满意。 心想:“屠灵阴兵召得再合算不过了,可惜,再难有二啊。”
他人心不足蛇吞象地想着,顺便体验一下一众兵丁环绕护卫的感觉,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陈昔微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望向他。
宁风问道:“昔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陈昔微摇头,腹诽道:“我是觉得你心里面有东西。你该不会是算好了。他们都快醒了,才用这种方式抬他们出外吧?”
她觉得以宁风平时的为人来说,这个可能性很大;她之所以不问,是以宁风的脸皮厚度而言,问了也是白问,他妥妥的不会承认。
这下可好,宁风一脑门疑问,八百十种揣测,向着是不是哪里一不留神得罪了这姑奶奶,一直想到了阴阳镇边缘。还是没有头绪。
走出镇子,宁风收敛了思绪。望着前方雾气腾腾,心中有感。
他回过头来,望向阴阳镇,只见得阴阳镇如他初见时候一般,笼罩在烟云当中,看不真切。
阴阳镇的上空处,烟云滚滚,似白云苍狗,亦如一只大手,在向着他摇摆,如是告别一般。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估计是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宁风感慨地想着:“想从无头猛鬼王处拿到出入许可,谈何容易,天知道七夜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消耗了什么人情?”
“至于从其他守卫阴阳镇的大能手中出入,那更是连头绪都没有,想也别想。”
来时候,可对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好感来着,这会儿要离开了,宁风倒多出了几分不舍来。
不是不舍得这个地方,没给他什么好印象呢,关键是,经过这么一番经历,宁风隐隐有一种感觉,阴阳镇这个地方隐藏着很大的秘密,在可以想见的未来,他会再至此处。
“到时,就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宁风瞳孔收缩了一下,浮躁的情绪尽数沉淀,掉头,再不回望。
在他旁边,陈昔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能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的气息,那种无形间给人的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宁风信步向前,阴兵护卫左右,走过了馄饨老人原本摆摊的地方。
那里空无一人,无论是凌乱的桌椅,还是为烟熏黑了的墙角,尽数被抹去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陈昔微一直走在宁风左右,看到他望向那里,联系之前宁风讲述,顿时明白过来。
她拽了拽宁风的衣袖,待宁风转过来看向她,道:“这馄饨老人,相传与阴阳镇同时而生,亦只会与阴阳镇同日而灭。”
“甚至有人怀疑,他或许就是阴阳镇意识的显化,是一个再神秘不过的存在。”
“阴阳镇中大能级的守卫换了无数,多少轮回过去,他始终就在那里。”
陈昔微说着,宁风听着,不由动容。
他想到这个馄饨老人会不凡,却不曾想到不凡到这个地步。
按陈昔微所言,这个馄饨老人怕是比起无头猛鬼王还要高出数个档次,就是不知道跟元始桥上张凡相比,到底又是谁高谁低?
这个疑问,宁风很自觉地将他从脑子里驱赶出去。
不到那个境界,站在那样高度,能脱离出来,站在时间长河畔看风景,这个问题怕是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走吧!”
宁风摇了摇头,带着身边人,再不回头,踏入阴阳镇外无尽迷雾当中。
阴阳镇之神秘,不得守卫同意,难以进入,然而要出去却是容易得很。
他们一行人,在迷雾中前行不过盏差功夫,眼前便豁然开朗。
雾气散尽,先是露出脚下山道阶梯,继而是群山起伏景象,比较扎眼的就是有一座座无名坟冢,沿着山势分布下去。
当其时,旭日东升,晨辉温暖,洒在宁风等人的身上,蒸腾起烟霞雾霭。
在阴阳镇中染上的阴气,在这代表着纯阳、生机的晨光下,消散一空。
宁风终究是修炼太阳法者,一沐浴在晨光下,整个人通体舒太,若不是碍于有他人在场,多少要顾及一点形象,他恨不得狠狠地舒一个懒腰,在发出一声呻吟抒发畅快。
“等等,我好像忘了什么……”
宁风脑子里面有闪电划破,豁然回头:“我的阴兵!”
在他身后,阴兵们依然扛着同门的扛人,护卫的拱卫,没有出现他想象当中的,所有阴兵曝露在阳光下,立刻烟消云散的最糟糕景象。
不过,凭着猛鬼令,宁风还是能感觉到所有的阴兵,除却领头的,一直拱卫在他左近的鬼将外,都在不住地虚弱下去。
从宁风惊觉这个问题,到回首看到,不过是一个呼吸不到的功夫,他就发现阴兵的身形比起开始时候,半透明了不少。
“不成,再这样下去,得化了。”
宁风庆幸发现得早,连忙喝道:“屠灵收兵!”
“喏!”
震动山林的轰然应诺声中,阴兵们将曾醉墨等人放下,重演之前那一幕,尽数回归到猛鬼令中。
眼看阴兵们没有损失,宁风终于长出一口气。
他低头,望向一众同门,笑道:“醒了就醒了,别装睡,都起来吧。”
“再装,也改变不了你们被师兄救了一次的事实。”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嘛。”
宁风话说得自然,他旁边陈昔微听得连翻白眼。
翻白眼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人,地上一个接着一个苏醒过来的神宫同门们,做出的反应相差无几。
只是,也就只能翻翻白眼,宁风说的话,还真没法反驳。
他是这一届的首席,按天下七宗惯例,这就是大师兄了。他自称一声“师兄”,半点问题没有。
再来,不管怎样,被救一次是事实……
曾醉墨等人一脸郁闷地站起来,拱手为礼,虽然奇怪这一身鼻青脸肿,浑身酸痛是怎么来的,也只能归罪于七夜了。
他们这番感谢,倒是出自赤诚。
后面发生什么,宁风这些同门们陷入昏迷当中,自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一回,他们总是栽了,为宁风所救,总好过被七夜以路上无心所救,送归神宫来得好吧?
那样的话,丢的可就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脸了。
宁风看到他们一个个见礼之后,都开始察看身上伤势,不由心虚,忙打岔问道:
“诸位同门,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次你们前往南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日曜为辇,千古盛事
“目的……”
曾醉墨等人的目光一转,全都落到了陈昔微的身上。
陈昔微更干脆,脆生生地从口中蹦出来两个字:“观战!”
“呃?”
宁风咽了口唾沫,他是觉得不对,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观战是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他们这么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看一场戏?
这对他们有什么用处吗?
宁风心中跟明镜似的,要是换成某些小宗门弟子,那么或许近距离感受一下高层次的战斗,那是难得的机缘,对日后发展有大助益。
可是他们不同。
他们身为太阳神宫亲传弟子,自家长辈就是那样的大能,朝夕相处,时时讨教,更有神宫万年积累的典籍可供查阅,小宗门弟子眼中的机缘,不过是他们的习以为常。
那么,长辈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宁风的疑惑,清晰地从眼眸中流淌出来,只是除了陈昔微外,他在其他人眼中看到的,亦是相差无几的疑惑。
“他们也不知道……”
宁风立刻明白了,将目光落到陈昔微的身上。
在这个当口,在宁风心里面跟猫爪子在挠的时候,陈昔微却卖起了关子。
她狡黠地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宁风一阵无语,若不是外人太多,他都想扑上去,抱住胳膊。不说就不放耍个赖玩玩。
现在就没办法。只能让陈昔微得意去。
宁风在心中感叹着:“脸皮还是不够厚吖。”
“罢了。”
宁风暂时放下那个问题。转而问道:“后面呢?”
他可是在两人的共同记忆里看得清清楚楚,陈昔微等人前来的穿空梭早被打落了下来,众人飞行速度又参差不齐,各自往南疆去则完全不可能。
经过之前七夜折腾出来的一档子事,无论是宁风、陈昔微,还是这一代弟子当中的强者如曾醉墨、宝玺等人,都不敢让其他人单独离开。
要是再出一个意外好歹,他们有何颜面。去见各自师长?
可如果迁就速度慢的同门,大家一起以龟速慢慢地飞过去,安全是安全了,怕是到得地方,黄花菜也凉了。
没想到,宁风挠头不已的问题,在陈昔微等人看来,却全不是问题。
陈昔微微微一笑,道:“我们有日曜辇,南飞便是。”
“日曜辇?”
宁风脑子里蹭蹭蹭地往外冒问号。
这三个字。分开他都明白,不管是日曜。还是辇,他都熟悉着呢,怎么合在一起,他就弄不懂了呢?
“难道又是一件穿空梭?”
宁风这个疑问没问出来,陈昔微就说出了答案。
将陈昔微的话听在耳中,宁风长舒了一口气,美滋滋地想着:“昔微还是向着我的,生怕我出乖露丑了。”
原来,所谓的日曜辇,并不是什么穿空梭一类法器,而是一种法术,一种非得集体施展的法术。
少则三人,五六七人亦可,数十人为佳,若能数百,则不让天下任何一件顶尖飞行法器。
这,便是太阳神宫经天法门之日曜辇。
“集众人之力,聚合日曜,以为车辇,如日之经天,往来无碍!”
宁风喃喃念着日曜辇的口诀,默默感悟着。
“日曜辇是在来的路上,宗门长老所传授,一般都是在宗门每一代亲传弟子第一次集体行走时候,才会传下来的。”
“当时宁风你正在完成你们天云峰的任务,没有在场,正好现在补上。”
陈昔微将日曜辇的口诀讲解清晰后,腰杆挺直,骄傲地道:“集我们这一代数十人之力,日曜辇经天之速,只会在穿空梭上,不会在穿空梭下!”
“我们一样能按时赶到,不至于错过千古盛事,前人夸功。”
宁风翻着白眼,心想:“她果然知道。”
“什么叫前人夸功,夸的是什么功?”
“如何称千古盛事,何盛之有?”
宁风好奇归好奇,却也知道陈昔微肯定不会说了,省下了功夫,全身心地沉浸入日曜辇的钻研当中。
至于为何众人之中,只有陈昔微一人知晓,其余同门们或许会将原因归于陈昔微师尊,太阳神宫之掌教真人,宁风则心中有数,一如之前在井中月界中,他搁置的那些疑问一样。
这些,全都与陈昔微身上深藏着的谜有关。
不是长辈告知,而是陈昔微,自知!
时间,在宁风的参悟,在曾醉墨、宝玺等人的休养生息中,悄无声息地流淌而去。
日落而月出,玉兔沉而金乌跃。
新一天的朝阳喷薄而出,跃出山与地的层层阻隔,骄傲地跃升到九天之上,恣意地挥洒着晨辉。
同时一跃而起的还有宁风等人。
“日曜,集!”
三十人等,九法十三化催动,各自占据一个方位,释放出属于太阳法门的力量。
宁风等人或站,或坐,或卧,或仰望,或俯首,或静,或动……,恍若一个巨大的漩涡,顷刻之间,汇聚日曜无数。
“起辇!”
宁风清朗的声音传出,“刷刷刷”无数日曜光线交织,形成一座辉煌的日曜之辇。
日曜辇中,宁风等人的身形尽数被包裹在里面,为太阳神光所掩,再是目光锐利如鹰隼者,亦不能见。
“轰!”
一声轰鸣,四下焦土,日曜辇冲天而起,如又升腾起一轮红日,向着南疆方向急坠而去。
“轰轰轰轰~~”
日曜辇的速度的确是远过之前穿空梭,它呼啸而过,如火轮一般,在空中带出一连串的破鸣之声,那是空气都为之洞穿。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抬头望天,望着日曜辇经天而行引起之天象。
这里面,有口称“阿弥陀佛”佛号者,有茫然不解者,有捻须微笑欣慰者,亦有如七夜这般熟人面露复杂之色。
日曜辇带来的声势,仿佛是一个再鲜明不过的标志,在告诉所有知道不知道的人,太阳神宫新一代的弟子,来了。
日曜辇横空的景象,一直持续了三日。
宁风等人,一路向南,日行而夜歇,其酣畅处,竟让众人有就这么一路下去,一直到天之尽头的冲动来。
“孩儿们,跑得忒快,可怜老人家腿脚,只为多睡了几觉,好悬就没追上,哈欠~。”
当新一天朝阳初升时候,宁风等人要再结日曜辇,一个懒洋洋,仿佛好几天没睡的声音,突兀地传入了所有人耳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