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有所不为
……
……
“你在滨城高中教了两年哲学？”
看着面前办公桌后面的白领丽人，叶寒微微地点点头，补充道：“准确地说是一年半，从毕业之后就在那里。”
白领丽人手里的水xìng笔“笃笃”地轻敲着桌面上的简历，眉头微微地皱着，再抬头看看面前的这位面试者，俨然一副法官的模样，。
在简历上迅速地划了几笔，白领丽人抬起头一针见血地对叶寒说：“也就是说，你除了做教师之外，没有任何的工作经历对吗？”
怔了一下，叶寒不置可否地笑笑：“可以这么说，不过……”
没等叶寒说完，白领丽人打断了他缓慢的话语：“这样吧，你先回去，然后等我们公司电话通知，好吧！”说罢，轻轻捻起叶寒的简历放在了右手侧。jīng明强悍之势，叶寒为之语结。
看对方如此轻率的表现，叶寒在心里已经判定此次异想天开的面试就此结束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在心里对提出到飞跃集团应聘这个馊主意的损友乌石军来了一记黑虎掏心，想象里的乌石军呲牙咧嘴地弯着腰一副痛苦的表情，让叶寒舒坦不少。
转瞬间叶寒就心怀释然地站起身，对白领丽人点头笑笑，转身离开。
虽然叶寒完全不符合白领丽人的招聘条件，但是看到这个年轻人转身离去时那洒脱颀长的身影，还是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毫不在乎飞跃集团这份优渥的职位，只要是来面试的人，内心都对这些职位心动的。可这个年轻人的表情似乎表明——他在瞬间就把失去这份机会的内心失衡摆正了，不愧是……哲学教师，果然……养气的功夫十分到家。
白领丽人纤纤玉指再次捻起那份简历，看着上面赏心悦目的钢笔字又摇了摇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简历都是打印出来的好不好？而且是厚厚的几张好不好？
这是秀你的书法吗？
类似这么古董级别的手写体，早已经落伍了吧？！
哲学教师……你，还是回到象牙塔里研究真理去吧！
白领丽人收敛起唇角的一丝玩味，把简历放回原处，脸上重新表现出jīng明干练的神sè。
只是在她的内心里隐约有着一份感慨：谁都不容易呀！
……
……
叶寒下了电梯，出了飞跃集团的自动感应门，走下汉白玉石铺就的台阶，转过身来，抬头看着这幢伫立在人民路上也鹤立鸡群的大楼，心下慨叹一声，摇头回身。
“哔哔！”
丘子威头也不回地挥手用钥匙关上车门，急冲冲地登上台阶，包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喂？”
叶寒眼瞅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掏手机的时候，口袋里掉落了一个黑sè的钱夹，等他反应过来要提醒一下的时候，这个中年男子已经疾步走到了感应门：“喂……”
叶寒无奈地捡起钱包，返身走进了飞跃集团的办公楼，追着男子的身影，走到了电梯间。
“……乖，我不是答应过你的么，好好好！只要你听话，明天就买！乖哈，亲一个，么么……”
叶寒站在男子身侧，闻到对方的身上散发出恰到好处的香水味，再看看他身上的衣着，知道这人身价不菲，听着男子电话里让人肉麻的话语，内心暗笑，如此乖顺肉麻的话，打给他夫人的几率不会太大。
中年男子终于打完了电话，如释重负地叹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注意到了身边叶寒手里微举着的黑sè钱包。
“眼熟是吧？”叶寒看着男子一愣的眼神笑了笑，“这就是你的钱包，刚刚在门外的台阶上掉了。”
“哦，呵呵……”丘子威下意识地摸摸口袋，感激地伸手接过钱包，嘴里不迭地说，“谢谢，谢谢！”
叶寒客气地点点头，转身即走。
“喂，等一下！”
叶寒回身看到中年男子正从钱夹里拿出几张大钞，“这几百块钱是表达我的一点谢意……”
叶寒摆摆手道：“呵呵，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丘子威虽然愣了一下，但是人家钱包都不要你的，更何况区区几百元钱，万全在情理之中，拾金不昧，据说一般都发生在古代路不拾遗的鼎盛时期，当今社会发生这种事情，属实有点匪夷所思。
丘子威把钱缓缓地放进钱夹，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好感十足，脸上带着适度的微笑，扫了一眼正在下降的电梯，转头询问道：“你是……飞跃集团的员工？”
“呵呵，很遗憾……我倒是很想。”
叶寒注意到丘子威最一开始接到钱包之后，有一点失态之外，随后缓慢的动作，笃定的眼神，十足的上位者气势，猜测对方仈jiǔ不离十是飞跃集团的高层大佬，苦笑着回应。
叶寒心念一动，如果对方是集团高层大佬的话，只要简单几句话，就能把自己安排进去，尤其是这次大型招聘，基本上是集团下层的人事安排，无关痛痒的小事情。
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走这种捷径，还是超越了叶寒的底限的。
“再见……”
阻止了这个想法，叶寒对丘子威点点头，转身离去。
……
……
丘子威有一瞬间恍惚了一下，直到有人在他身边毕恭毕敬地问好才回过神来。
“丘总早！”
“丘总好!”
“丘总您先请……”
“唔……”
丘子威含糊且不失威严地答允着，也不谦让，率先走进了电梯，早有人眼疾手快地把丘总的十八层摁亮了。
丘子威这些仿佛都看在眼里，又仿佛无动于衷，其实这一切都在他的眼底。跟在自己身边这个脸型微胖的小眼睛，人虽然很机灵，但必定是阿谀奉承之辈，不堪大用！而且越是这样的人，越要小心提放。
但是刚才的年轻人……
丘子威的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作为飞跃集团的高层大佬，主管人事调动，纵横职场十余年的老油条，什么人物没见识过？！
叶寒的那一丝遗憾早就看在了他的眼里，尤其是yù语还休的那一刻，给了他很强烈的震撼！
“我倒是很想……”丘子威再仔细品味一下那句话，年轻人此行的目的昭然若揭！
换做其他人的话，比方说身边这位小眼睛，放着一份不可多得的进阶机会，很少有人会凭空错失过的！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丘子威心底喃喃地说着。
……
……
“丘总，这是您要的材料。”
白领丽人俏生生地站在丘子威的老板台前面，脸上难得地带着一抹灿烂的笑容，亲切又不失端庄，把手里厚厚的一摞简历轻轻放在丘子威的面前。
虽然她表面不动声sè，但是心底却暗自打鼓，丘总历来是主抓集团的中层干部，像这次对招聘底层人员的事情过问，还从未发生过！难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
“小梁啊，这次集团大规模的招聘，最辛苦的就是你了！”
丘子威眼皮都没抬，就先给白衣丽人吃了个定心丸，抬手把简历拿到手里，逐一地翻看着。
“丘总说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呵呵……”
白衣丽人心里放下大石头，但是更加迷惑起来。
丘总这是唱的哪一出？
微服私访还是事必躬亲？
都不像啊……
丘子威翻看的速度很快，忽然，他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从厚厚的一摞简历里，小心地抽出薄薄的一张纸。
“好字啊！”
丘子威把其余的简历放回桌上，拿着那张纸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果然是字如其人……”
“字如其人？”梁晶的心底终于找到了答案，字如其人，也就是说丘总之前就见过这个应聘的人员了！他这是在找熟悉的一个人的简历！
安排熟悉的人进集团？
不会吧？！
梁晶讶异地想着，高高在上的丘总竟然安排熟人到集团的底层岗位？这万全不是他的作风啊！
别说底层人员了，就是集团的中层人员，也是丘子威一句话的事儿！
那就说明一个情况，这个人和丘总不是很熟！
丘总或许是碍于什么面子问题，才过问此事的！
想明白了此节，梁晶饶有趣味地看着丘子威手中的简历，看着他另一只手在皮椅把手上不可察觉地划动着。
“这个人的简历挺有意思的，我个人意见觉得很适合集团宣传部，你参考一下。”
说完，丘子威把简历推到梁晶面前。
梁晶定睛看去，看到那古董一样的简历，心下恍然，原来是他。
姓名：叶寒。
年龄：27周岁。
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哲学系。
主要经历及荣誉：曾在《哲学与研究》发表论文《老子的处世哲学》等五篇。
曾应邀耶鲁大学访问学者，为期半年。
滨城高中哲学教师。
特长：中外哲学；英语（良好）
……
……
简历的右上角有一张叶寒的一寸黑白照片。
梁晶看到照片里叶寒的脸上，似乎带着一抹洞察世事的微笑。
就好像在对她说：你看，是吧。
……
……
简历的右下角是梁晶几乎不辨不清的四个大字：不予考虑。
第二节 勇敢的心
“瞧这大白菜，才买八毛钱一斤！赶紧买吧！”
“新下来的草莓哎，纯绿sè的！八块钱一斤！”
“土豆……”
……
……
叶寒走过菜市场，放眼望去，满眼都是活泼泼的生机。买菜的放声吆喝招徕顾客，卖菜的挑挑拣拣，讨价还价，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一方面，叶寒喜欢贴近这样鲜亮的生活，另一方面，叶寒对饮食一向有着由衷的热爱，所以放弃了滨城高中的鸡肋食堂饭，选择自己买菜做饭，倒也深得其中乐趣所在。
不在食堂吃饭，所以叶寒一直是在高中的附近租房子住，这样一来，被学校末位淘汰之后，倒也省的搬家了。
“哎，这不叶老师吗？！快来快来，我给你留了一条大鲤鱼……”
走到卖鱼的摊位，叶寒被卖鱼老板认出来了，诚心诚意地指着水槽里的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呵呵，……谢谢你了老板！……那你就帮我收拾一下吧！”
看着水槽里上品的鲤鱼，知道是鱼老板特意为自己留的，原因无他，过年的时候帮忙写了一副对联而已。
没想到举手之劳，却换来了鱼老板的真心对待。
犹豫了一下，叶寒还是同意了。
虽然没太想吃鱼，但是生怕冷了鱼老板的一番好心。
仗义每多屠狗辈啊！
叶寒心里感慨了一下，眼前鲜活的生活和刚才去过的飞跃集团，俨然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每一处都有着鲜明的对比。
正看着鱼老板熟练地收拾着鲤鱼，手机滴滴两声来了短信。
“我买酒，你备菜。”
号码是乌石军的。
叶寒乐了。
正准备找这家伙算账呢！没想到就送上门来了！
叶寒买完鱼又买的香菜和干辣椒，摸摸兜里所剩无几的零钞，叹了口气，再买了黄瓜和花生米，一边往回走，一边开始琢磨今后的道路。
飞跃集团的位置看来是没戏了，到底何去何从，实在让人挠头啊！
走到楼下叶寒看到乌石军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这厮……这厮……
这厮竟然连酒都没买。
“嘿嘿，叶寒哪，我差点花冤枉钱！我刚想起来，我上次来你家的时候，买了两瓶泸州老窖，咱俩喝了一瓶，还剩一瓶哪！”
“冤枉钱？”
叶寒满脸怒气，抬脚就是一顿狂踢。
刹那间，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
……
……
乌石军一边表情痛苦地揉着屁股，一边斜靠在厨房的门框，看着叶寒慢条斯理地做着水煮鱼。
“哎，叶寒，照你这速度，咱们到底是吃午饭还是晚饭哪？！”
叶寒瞪了乌石军一眼：“想快点的话，你就过来扒两瓣蒜！”
“拜托大哥！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可是刚受了严重的内伤好不好？！”
说完乌石军大摇大摆地在叶寒一室一厅的房间里晃荡了一圈。
房子虽小，但叶寒素来喜欢整洁，房间内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物件。
乌石军晃悠了一圈，坐在墙角的电脑前，开机的同时，拉开电脑桌下面的抽屉扫了一眼，看到里面为数不多的几张大钞，撇撇嘴，从口袋里摸出钱夹，掏出几张，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两张，扔进抽屉。
厨房里的叶寒自然不知道这件事。
即便知道了，也会坦然接受。
十多年的交情，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接受对方的帮助，再矜持的话，就有点虚伪了。
……
……
水煮鱼。
拍黄瓜。
油炸花生米。
一瓶泸州老窖。
叶寒和乌石军面对面坐在小桌子前面。
两人面前一人一杯白酒，晶莹透明。
乌石军难得地收敛起了笑脸，端起酒杯：“来，叶寒，碰一个，祝你……额，啊，这个，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
叶寒也端起酒杯，和乌石军轻轻碰了一下，脸上开始泛起一丝坏笑：“老规矩，碰杯就得干了！”
“不是吧，大哥……这可是白酒啊！！”
乌石军看着仰脖把一杯白酒倒进肚子里之后，面无表情，眼睁睁盯着自己的叶寒，愤恨地大嚷起来。
叶寒端着空酒杯定定地看着乌石军。
乌石军无奈之下，咬牙切齿地怒吼一声：“得，哥们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喝完之后，两人沉默了两秒，同时发作。
“嘶哈~！”
“我靠……”
两人同时把筷子伸向了拍黄瓜，大口大口地塞了起来。
……
……
“丘总……宣传部的人员已经招满了。”
梁晶再次认真地看了一遍叶寒的简历，咬着下唇轻声地解释。
丘子威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舒服地靠在真皮沙发上，用大拇指摁揉着太阳穴。
“要不……后勤部还有两个位置，您看？”
“行了，我就是建议一下，这件事还是以你的判断为主。”
说到这里，丘子威的手机恰好响起，梁晶轻轻地吐了口气，跟丘子威点头示意，退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房间。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梁晶把整件事情系统地整理了一遍，大致判定了叶寒在丘总心目中的位置，带着些许不屑和无奈，按照简历上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
……
“不过话说回来了，飞跃集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它的前身是滨城水产公司，改制后还是那个德行，一副吃皇粮的架势，天晓得它能走多远……”
乌石军醉眼乜斜地靠在电脑椅上，喷云吐雾，一副指点江山的气概。
“放点音乐听吧。”
叶寒淡淡地说，虽然灌进去半斤白酒，依然眼神清澈。
“汪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适合你现在的心情？”
乌石军开始调戏叶寒。
“愤怒？愤青？你小看我了。”
叶寒笑笑，熟练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站起身。
“好吧，我承认你心态很好，有一颗勇敢的心哪，那就听一听这首……《勇敢的心》！雷德森俺的姐她们……”
乌石军打开音乐播放器，点击了一下，然后把音量调到最大，瞬间，房间里充满了力量。
“我不是一块石头，也不是一滴眼泪，我只是一只小鸟，在寻找家的方向……”
“我靠，你作死啊？！”
叶寒对着乌石军吼了一声，无奈被音乐声淹没了，恨恨地把空烟盒砸了过去。
“我不是一粒沙子……”
“当当当！”
“也不是一声轻叹……”
“咣咣咣！”
“是……有人敲门？”
乌石军伴随着节奏晃着脑袋，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叶寒打开房门，乖巧地把声音关掉。
“你们家搞什么搞？！砸墙吗！放这么大的音乐？！”
“不好意思，刚才是我们不小心，对不起对不起！”
叶寒对门外裹着粉红sè睡衣的楼上姐姐赔不是，态度又好，语气也温柔，让美女挥出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身上楼。
看着美女姐姐窈窕的背影，轮廓分明的翘臀，叶寒呆了一下，把门关好，顺便把一只脚的拖鞋甩向乌石军：“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不让我在这儿混啦！”
乌石军一声惨叫。
……
……
“你好，是叶寒对吧。”
“是我，您是……？”叶寒纳闷地接通电话，不是楼上的睡衣姐姐敲门的话，这个电话铁定听不见的。
“我是飞跃集团人事部梁晶。”
“……”
“喂，在听吗？”
“噢噢，你好你好！”叶寒从失神中缓过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恭喜你，经过领导……筛选，你被聘用了，明天带着你的身份证、学历证、三张一寸照片到单位后勤部报到。”
“好的好的，谢谢……你刚才是说……后勤部？”
“怎么，觉得屈才了吗？”
叶寒听得出电话那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意味，把身边贴在肩膀的乌石军推到一边，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呵呵，不是不是，看你说的，主要我也没什么才可屈啊！”
“那就好。”淡淡的声音。
“另外……”电话那端将要挂电话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我不知道你的英语要好到什么水平，不过换做我的话，绝不会写良好这么笼统的定义。”
没等叶寒解释，电话挂了。
“嘿！”
叶寒把手机放到书架上，喃喃自语：“良好就是良好喽！你说是不是巫师？我的英语水平还好吧？！”
乌石军立即配合地赞叹：“好，绝非一般的良好，你自己说良好那就是谦虚！谁能用熟练的英语跟老外聊黑格尔、佛洛依德，还一聊聊一天？”
乌石军一边说，一边拉开电脑桌下的抽屉，把刚才放进去的钞票塞回自己的腰包，嘴里仍旧赞叹：“嘿，你进了飞跃集团，哥们我以后就跟着你混啦！”
“喂！”叶寒大喝一声，扑了过去。
“干嘛干嘛，这钱是我的！”
“胡扯，在我抽屉里就是我的！”
“我刚才趁你不注意，给你的零花钱，老大……”
乌石军开始哭诉。
“那张中间贴透明胶的是我的……”
“救命啊，打劫啊！”
乌石军死命地捂着自己的腰包，痛哭流涕。
叶寒大半个身体压在他的身上，一只手还在乌石军的身上摸索。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这个场景，百分之百会质疑两人的……xìng趣。
第三节 睡衣姐姐
清晨时分。
站在楼下，叶寒遥望了一会儿滨城高中。此刻正是学生们陆续进校门的时候。
看着那熟悉的校服，隐约传来无忧无虑的笑声打闹声，叶寒心cháo澎湃，深吸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气。
呼！
再见了，同学们！
再见了，昨天！
再见了，以前温暖的rì子！
今天开始，老夫要踏上新的征途了！
满怀激情的叶寒走到公交站点的时候，脑袋有点发蒙，不会吧？！早晨赶车上班的人竟然这么多？
以前不用坐公交车，从住处到学校，基本都是步行，三五分钟的样子。偶尔周末去市区，也大部分是睡到rì升三竿才动身，自然很少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
再以前……
大学生活里，似乎也没有过。
叶寒约摸了一下从这里打车到飞跃集团的钞票，估计没有半张大票到不了，况且以后也不可能天天打车啊？！那得在集团混得多么风生云起才能行？只能作罢。
想到这里，叶寒可怜起了每天起五更爬半夜去报社画报花的乌石军，别看他每天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挺不容易的哎！
同情完乌石军，叶寒再次狠狠地同情了一下自己，闷声叨咕了一句加油，硬着头皮走进站台。
站台内基本都是上班一族，行sè匆匆的样子，淡定点的看报纸玩手机，焦急的则左顾右盼生光辉，抻着脖子往来路上看。
叶寒靠边找个地方站着，无聊地四处张望，虽然是初chūn时节，但也比冬天的景sè优美一些。
咦！
那不是住在自己楼上的睡衣姐姐？
以前叶寒是住所和学校两点一线的平淡生活，认识的人本来就少，更可况现在认识的熟人大多在学校上课，看到一个熟面孔，心里没来由地踏实了不少。
叶寒仔细看去，睡衣姐姐的穿戴还是很白领化的，一套淡青sè的职业套裙，黑sè丝袜，黑sè皮靴油光可鉴……
但是不敢保证下车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叶寒本想上去攀谈几句，今天天气真不错呀哈哈哈之类的，据说是聊天必备法宝。
没成想，刚往睡衣姐姐的方向凑了两步，就被cháo水一般的人群推拥着，涌向刚刚开过来的公交快线。
大凡住在这附近的人都是乘坐公交快线赶往市内，在沿途可以换乘其他车辆，而且在站内换乘的话，不用再次投币哦！
“不用再次投币哦！”
这句广告词，叶寒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所以早就设计好了路线，在沙河口的站点下车，站内换乘另一路405路，就可以直达人民路的飞跃大厦了。
本来按部就班，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身临其境的时候，竟然会有如此让人手忙脚乱的场景。
“喂喂喂，不要这么推我好不好？”
叶寒背腹受敌，左支右绌，顺着人流泥鳅钻豆腐一样挤进了公车之内，车门刚关闭的刹那，车子就起步了，在公交快线专用车道里疾驰起来。
呼！
叶寒长吁一口气，伸出胳膊把住栏杆，大功告成！
没想到哇没想到，坐车上班竟然是这么一件复杂的事情！其复杂程度不在弗朗西斯的《现象与实在》之下啊！
叶寒喟叹完毕，感慨作罢，好奇地环顾四周，刚刚冲向公交车时，人们鲨鱼一般的目光淡定了下来，甚至……空洞了起来。大都回复到了等车时候的状态，看表的看表，看手机的看手机。
一群多么奇怪的人啊！
叶寒无聊地侧头看了两眼旁边青年的手机，只见这伙计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篇不晓得什么名字的网络小说，隔两秒，就用大拇指熟练划一下屏幕。
好奇心的驱使，叶寒向青年的方向凑了凑，抻过头去仔细一看，险些笑出声来。
手机屏幕的最上方写着小说的名字，叫《国外同居时代》，一看这个名字就是适合那种很闷sāo很风sāo的人看的东西，再看到青年的脖颈上突兀地生长着两颗尖锐的粉刺，叶寒嘿嘿暗笑起来。
真是自古英雄出sāo年哪！
叶寒正自得其乐的时候，公交快线突生变故！
这变故让叶寒悚然一惊！
到底是什么变故呢？
咱们下回书再说！
……
……
上回书说到，公交车上突生变故！
什么变故？！
原来是……
车停了！！
到站了！！
本来就拥挤不堪的车厢再次涌灌进来无数的上班族，叶寒感到一股强劲的罡风，cháo水一般扑面而来，脚下不稳，后退数步，被身边好几个人投以鄙视的眼光。
呼！
叶寒脚下用力，把身体稳稳地扎住。
好险！
叶寒抬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侧头发现楼上的睡衣姐姐正站在自己旁边，微微张着红唇，贝齿闪现，满脸不可能的表情。
叶寒老脸一红，看来自己刚才狼狈的模样必定没逃过对方的眼睛，没办法啊！初出江湖，缺少历练而已嘛！
想到这里，叶寒坦然地打招呼。
“早，姐姐！”
“呃……早！你这是……上班？”还好，看起来睡衣姐姐还记得叶寒是哪一位，否则叶寒的后果不堪设想。
“对啊，上班！这么巧，你也是上班？”
公交车上左右无事，叶寒索xìng开始调戏起了睡衣姐姐。
“噗嗤！”
果然被叶寒调戏到了，睡衣姐姐笑得灿烂如花，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不上班难道是去赶集不成？”睡衣姐姐的防御心理明显被叶寒的调侃打破了，神态轻松了起来，“很少看到你呢！”
“哦……”
叶寒也很喜欢这种调调，尤其是在这么无聊的环境之下，倒也能打发不少时间，然后叶寒就想到了那个段子，此刻抛出来，必定能再次调戏睡衣姐姐一下。
“哦，我很少坐公交车的，今天不巧我的车坏了，所以没办法……”
睡衣姐姐意外地看了叶寒一眼：“哦？你自己有车的啊？”
或许是因为惊讶，睡衣姐姐的声音没采取任何措施，比平时大了一些，这次吸引了更多的目光shè来。
有好几道凛冽、犀利的目光是shè向叶寒的。
叶寒感到后背，脖颈，脸颊有微微的灼热感，调整了一下内息，才平稳了下来。
分辨了一下那几道杀伤xìng极强的目光，大致如下：
1——我靠，这家伙算不算炫富啊？有车就有车呗，这么大声！
2——有车坏了？活该倒霉！让你臭得瑟！
3——唉，人比人哪！
4——他是在跟美女显摆！这厮！无耻啊！
叶寒平复了一下内息，叹了口气，继续调戏睡衣姐姐。
“看来以后上班的路上，偶尔能跟你聊聊了！”
睡衣姐姐扫了叶寒一眼，似乎也被他的身份伤了一下，微微地显出一丝距离感：“怎么会呢！你不是有车一族吗，修好了就开车上班了。”
“且！”
叶寒大度地笑了笑：“修什么修！不修了！以后我就坐公交车上班了！况且……我那破车修了好几次了，修好了还坏，修好了还坏，那破脚蹬子，一蹬就掉一蹬就掉……”
“扑……”
睡衣姐姐险些被叶寒气出内伤：“你这臭小子，竟敢……逗我！”
旁边有支棱着耳朵听信儿的人听到叶寒如此一说，心里放下了重重的石头，我说的嘛，人和人的差距没那么大的！
同时也被叶寒逗得轻松了起来。
“呵呵，跟你开玩笑的！姐姐！”
叶寒讲课讲惯了，知道什么时候起承转合，没想到生活里也可以这样，于是游刃有余地把姿态摆正一些。
第四节 阴暗心理
叶寒并不奇怪此刻自己的举动。
叶寒可以喝着咖啡，文质彬彬、咬文嚼字地和耶鲁大学的教授聊唯心主义，一聊聊好久。
还可以和乌石军大杯大杯地喝着白酒，吃着水煮鱼，袒胸露怀，赤膊上阵，云山雾罩、指点江山。
还能喝着粗茶，圪蹴在鱼店老板的平房门口写对联，也坦然受之。
最多的时候，还是指尖夹着一支白sè的粉笔，把枯燥至极的哲学讲得有声有sè。
叶寒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一条变sè龙，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融入环境。后来偶然的一个夜晚，手捧快要翻烂了的《中庸》，才恍然大悟。原来最重要的是他对待生活的态度！
对待生活只要拿出自己的真心、真xìng情去面对，去感受，自然在哪里都能其乐融融了。
庄重，严肃，温文尔雅，不拘小节，诙谐幽默。统统的这些，不过是在特定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现象而已。
和本心无关。
“呵呵，对了，还没请教姐姐的芳名？”
“米晓乐。”睡衣姐姐嗔怪地白了叶寒一眼。
“我叫叶寒，树叶的叶，寒冷的寒。”
彼此介绍完，叶寒再次受到身边听事儿的人恶意的眼神攻击。
“有没有搞错，原来他们之前不认识？”
“我靠，还有这么泡妞的？！太强悍了吧！”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哇！”
“下次我也试试这么搭讪！”
……
知道彼此的名字，关系没来由地亲近了一些。
不过叶寒还没开始继续深入调戏，公交车再次停到了一站，蜂拥而上的乘客把两人的距离贴近了好多好多……
……是纯粹身体的距离。
“呀！”
米晓乐被一个不管不顾、奋勇直冲的战士撞了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地歪向一边，幸好叶寒眼疾手快，搀扶了一把。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有0.01厘米。
彼此之间的呼吸可闻。
尽管车厢里人满为患，各种大饼油条汉堡包的早餐气息也非常严重，但是叶寒还是清晰地嗅到从米晓乐身上散发出的香草味的馨香。
“谢谢你……”
米晓乐的声音低不可闻：“你的手。”
“啊？”
叶寒愣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仍然扶着米晓乐的胳膊，手指刚好贴在人家胸口的位置。
温软。
温暖。
“扫瑞扫瑞……”
叶寒急忙松开手，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虽然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但是叶寒的心海波澜壮阔，cháo水汹涌，呃，对于童子功27级的叶寒来说，刚才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哪！
怎么能用言语去形容那一刻的美妙？
“手感真不错……”
“你……你胡说什么！”
米晓乐的俏脸腾地红了。
“啊……哦，”叶寒的大脑一片空白，讷讷解释：“你的衣服布料不错呀！手感挺好，呵呵……的确良吧？”
虽然明知叶寒说的不是衣服，但是米晓乐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如释重负地吐口气，哭笑不得地驳斥：“你是不是除了的确良就不知道别的布料？”
“我还知道个的确不良。”
“扑……”
美女近在咫尺，鼻端馨香可闻，叶寒心里这个美呀！看起来坐公交车上班也是一件很有意思、有意义的事情嘛！
长此以往，必将告别单身生活！
加油！帅哥！
想到单身生活，叶寒偷偷地瞥了瞥米晓乐垂在身边的手。
纤细白嫩，没有戒指。
再在脑海里回想关于楼上姐姐的生活细节，似乎没发现有男子出入，莫非……嗯？哈哈！……金牌剩女？
“一个明智的人总是抓住机遇，把它变成美好的未来。”
这句话谁说的来着……
托夫勒！
虽然叶寒总觉得托夫勒的市侩之气太重，但是这句话说的还是很贴边的，尤其是放在此刻。
“我要在沙河口下车了，有机会再见。”
叶寒的思维已经从托夫勒延伸到了某国的经济危机，耳边响起的声音恍若一盆冷水临头浇下。
“哦，那好吧！”叶寒的心底微微有些失落。
“再见。”
“不对，你刚才说在沙河口下车！”
叶寒猛地眼前一亮，险些把自己上班的事情忘掉了，喜笑颜开地说：“呵呵，忘了嘿，我也是在沙河口下车。一起一起。”
米晓乐狐疑地看了一眼叶寒坦诚的脸孔，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人在哪里下车都会忘记？不会是想尾随……吧？
汗！
米晓乐一边谴责自己的yīn暗心理，一边爽快地点头。
“我在沙河口下车，然后换乘405路。”
“……我也是。”
“你……”
米晓乐的心理又变得有点yīn暗了。
两人随着人流挤出公交车，在站台内换乘了405路，一路跋山涉水，风雨迢迢，窗外景sè不停地掠过。
405路车内人少了一些，两人的距离微微拉开一点，这让叶寒的心里有些失落。
“你在哪一站下车？”
米晓乐主动进攻，让对方先说，万一这家伙真的是那么yīn暗呢！
“人民路。”
“……我也是。”
米晓乐一脑袋黑线条。
“这么巧啊，呵呵！”
叶寒喜笑颜开，调戏道：“别告诉我你也在飞跃集团上班？”
米晓乐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煞是好看。
“……也在。”
接着，叶寒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话，差点让米晓乐喷出一口鲜血。
“你……你不是对我……有什么目的吧？”
“去死！”
米晓乐狠狠地瞪了叶寒一眼，扭转过头，接着迅速转过头，和叶寒同时问了一句话。
“你是哪个部门的？”
“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扑哧……”
“呵呵……”
“女士优先，你先说吧！”
“你先老实交代！”
“呃，呵呵……”叶寒笑笑，“你当然不会见过我，因为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哦！”米晓乐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
叶寒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身份坦诚不公：“我是昨天刚去面试的，然后就接到通知今天上班，让我去后勤部报到。姐姐你在什么部门？”
“我休假的前两天就听说集团要招聘一批人，原来你也在其中之列，我在对外贸易部。”
“哦，那以后就请姐姐多多关照了！嘿嘿！谁叫咱们是邻居呢！是吧，姐姐？”
米晓乐微微咬着下唇，沉吟了三秒钟：“在单位，你和我是不认识的。记住了吗？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叶寒挠挠头，讶异地说：“难怪说飞跃集团的水太深……”
米晓乐微微笑着接口：“你就慢慢趟吧！”
……
……
下了车，沿着人民路向前步行，两人的距离也慢慢地拉开了。
走在米晓乐身后，叶寒再次感叹。
好漂亮的屁股。
第五节 代人泊车
叶寒对汽车不太了解，兴趣也不大，只是在耶鲁大学的时候，为了方便，马马虎虎考了个驾照，2000美元买了一辆二手大众，开了半年之后，1800美元又卖了出去。
至于其他什么各类时尚的、经典的车辆车型，他只是知道个大概，对于这类代步的机器，叶寒还是觉得自行车比较有人情味一些。
回国之后，甚至连自行车都没碰过。
但是当一辆淡黄sè的甲壳虫几乎贴着他的身边驶过，停在飞跃集团的大厦旁边的停车位的时候，由于甲壳虫那独特的造型，叶寒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让叶寒费心思去辨别车辆的牌子原因还有一个，这辆速度奇慢的甲壳虫差点刮蹭到他的胳膊。
看着甲壳虫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倒车这一简单的事情搞得跟惊险电影一样，无奈之下被阻在另一侧的叶寒只能站住脚步，耐心地欣赏起来，刚才险些受伤引起的轻微怒气消散一空。
看起来刚刚没刮蹭到自己，纯属车主发挥超常！
还有什么比这个值得庆幸呢？行走江湖，安全第一呀！
向前，停车，启动，回轮，倒车……
然后再缓慢而又笨拙地重复这一套流程。
太萌了！
甲壳虫的车前灯被主人贴上了长长的几根睫毛，像极了时尚美女的大眼睛。
这个简单的装饰让这辆甲壳虫一下子活了，有了灵魂一般，简直有点赏心悦目。但是车主这糟糕的车技，把甲壳虫换成蜗牛这个词倒是更贴切一些。
甲壳虫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圆脸蛋气急败坏地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从车体扩展还有将近一米半的空间，愤恨地继续这一艰难、复杂、高深莫测的动作！
叶寒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差十五分钟才到八点半，离上班的时间尚有一段距离，回想一下早晨出发的大概时间，叶寒大致规划好了以后的行程表。
时间还算充裕，叶寒打算消费两分钟的时间来观看这一幕休闲小品。
生活啊，是无处不充满欢乐的，只要你有一颗善于发现的心！
叶寒yīn暗地笑了笑。
“喂！你会不会开车？”
再次尝试了苦头的圆脸蛋终于放弃了这一高深的修行，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对着车旁一个脸上似笑非笑的青年求救。
奈何圆脸蛋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呵护，有什么困难不等开口就马上得到满足，她的字典里就没有求人这两个字，所以压根就没有那么虚心的态度和谦卑的语气，猛一听起来，倒有些命令的意味。
“喂！你在问我吗？”
叶寒没料到自己看热闹看出故事，听圆脸蛋说话不招人待见，心下微微不快，指着自己的鼻子，用同样的语气方式回敬了一句。
圆脸蛋似乎没料到叶寒态度如此强硬，噎了一下，然后马上采取另一种手段，脸上灿烂地盛开了一朵向rì葵。
“帅哥哥~~你会开车的是不是，是不是呀？”
圆脸妹觉得叶寒如此反问，搞不好是会开车的，急忙推开车门，碎步跑了过来，自来熟地摇晃着叶寒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央求着，语气自然糖分极高。
叶寒看圆脸妹推开车门走下来之后，眼前不禁一亮。
圆脸妹的脸蛋儿虽然有点婴儿肥，但是身上倒是很匀称，该凸的凸，该凹的地方凹，上身白sè略带卡通的长袖衬衫，下身一条价格不菲的牛仔裤，更衬托出魔鬼身材。
再加上一连串的帅哥哥叫着，胳膊还被抓在手里摇晃着，叶寒半边身子都麻酥酥地失去了知觉。
生活啊，总是这么的让人哭笑不得！
本来不过是路人甲，一瞬间反成了男主角。
圆脸妹极其熟练地变幻各类战术，攻防有度，让叶寒觉出对方这妞绝非一般战士！
有可能是二班的或者三班的！
不管是二班的三班的，总之叶寒一不小心中了美人计再加上黏字诀，此刻再想要从容脱身，属实就有点难度了！
“帮你倒车是吧？”
叶寒无奈地叹口气。
“对对对，帅哥你真聪明！谢谢你！谢谢你！”
看着圆脸妹前后悬殊的面孔，叶寒忽然恶从胆边生，笑眯眯地把手掌摊开在圆脸妹面前。
“代人停车，50元。谢谢。”
“我靠！”圆脸妹听得浑身一个冷战，忍不住爆了粗口，小嘴圆圆地微张着，隐约看见粉红sè的小舌头。
“你你你……”
圆脸妹被叶寒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气又怒，还有些没辙，指着叶寒的手指乱颤不止。
如果她会一阳指或者什么六脉神剑的话，叶寒早就成筛子了。
“你你你……你怎么不钻钱眼儿里去？！你就认识钱呀？人家好不容易求你帮个忙，你竟然要收费的你！你你你，你的良心被狗吃啦？！”
叶寒神sè不变，掏出手机看看表。
“60元。再不给钱的话，我去上班啦！”
“好！算你狠！”
圆脸妹的咬牙切齿地说完，附身从车座位里拿出钱包，拽出一张崭新的大钞，塞到叶寒的手里——恶狠狠、凶巴巴地冒充狠人，放狠话，决绝之情溢于言表，摆明了一副一手钱一手货的架势：“找钱！”
没想到叶寒淡淡地说了一句没零钱，不设找赎。
圆脸妹气得差点当场气绝身亡。
“……不用找了，就当小费！你赶紧帮我停车！！”
叶寒仍旧无动于衷：“态度不好，重新说。”
圆脸妹顿时泪流满面。
“帅哥……大哥……大爷！求求你了！”
叶寒噗嗤乐了，把钱顺手塞给圆脸妹，打开车门，上了甲壳虫。
启动，倒车，回轮，反打，熄火，下车。
一气呵成。
前后不过十秒。
“神仙妹妹，以后还是驾着祥云来吧，开车不适合你……”
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把车钥匙抛给圆脸妹，叶寒心情愉悦地登台阶上楼。
嗯，助人为乐总是很快乐的事情。
握着手里已经变皱的钞票，看着叶寒消失在飞跃集团自动门内的身影，圆脸妹哭不出来，笑不出声，内心纠结成一个中国结。
“哼哼！竟敢招惹本小姐！竟然在飞跃集团上班！臭家伙！我沐秋雪郑重宣布——你摊上大事儿了！”
“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刚走了两步，前面昂首阔步迎面走来两个保安，出声询问，沐秋雪看到两人胸前飞跃集团的标牌，再次涕泗滂沱。
拜托，阿拉是头一天上班好不好，不带这么折磨人滴行不行？
早知道有免费的午餐，何苦让那个坏人践踏自己的尊严？！
“去死！”
第六节 初到贵地
叶寒一直很注重修身养xìng，陶冶情cāo，培养气质。
哲学嘛，研究多了就会经常审视自己的内在，当有一天把自己研究成一套完整的体系，那样才融会贯通，自成一家。
叶寒素来以儒家自居，并且以颜真卿的楷书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内有根骨，外去锋芒！
藏锋！
至于颜真卿楷书的三重境界，更是叶寒为人处世的终极目标。
但是，自从叶寒被滨城高中黑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被末位淘汰之后，在他内心深处的颜体已经不可察觉地淡化了一些。
如果叶寒此刻静下心来，一杯茗茶，静静审视自己的内心，会发现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变化！
内心那中规中矩、气势磅礴、藏锋敛芒的颜体的边缘已经慢慢地淡化！
甚至有一两处露出了微微的锋芒，笔意之间更为连贯，仔细看的话，倒有些行书的痕迹！
叶寒不知道，在被末位淘汰那一刻开始，心里一直固有坚持的信仰正在慢慢改变。
这些在他内心里一点点令人不易察觉的变化，正在改变着他的一言一行。
……
……
“柳晖、陈正华、舟霞飞……叶寒，欢迎你们加入飞跃集团，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员！”
黄祥靠在老板椅上，略带俯视的姿态逐个点了下名字，最后点到叶寒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目光也在叶寒的脸上犹疑地划过。
身为飞跃集团后勤部的大佬，在这一方天地里，绝对是说一不二的王，手下掌管着上千名员工的生杀大权！
小心地抿了一下头顶稀疏的头发，弥勒佛一般的黄祥声音低沉地讲了起来。
“我看过你们的简历，你们都是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学生，有些还有过工作经历，或许对后勤部这个部门……用你们文化人的说法——怎么讲，叫嗤之以鼻！”
“但是，我告诉你！”
黄祥的目光从四人脸上一扫而过。
“作为滨城最大的进出口企业，飞跃集团的后勤部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后勤部还是没改制之前的叫法，现在大多企业都改了，咱们没有改，为什么？！”
黄祥的目光扫过四人，似乎在寻找答案，希望有人解答。
空气似乎为之一滞。
四个人的呼吸感觉到了一丝压抑。
叶寒明显感觉到黄祥身上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势，雄浑、雄厚、连绵不断。
黄祥显然很满意现在的效果，脸上忽然透露出一抹笑意，笑意沿着嘴角蔓延开来，然后在整个脸上绽放：“我也不晓得，董事长的意思！说是什么不忘根本，牢记艰苦奋斗的jīng神！就这大概意思吧！哈哈……”
黄祥身上的霸压之气瞬间消散，房间里刚才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四人身上陡然一松，没来由地跟着笑了起来。
“总之，后勤部的责任是重大的！”
黄祥再次淬炼四人的承受能力，脸上瞬间严肃了起来。
叶寒心下终于恍然。
“下马威！典型的下马威啊！”
“飞跃集团的后勤部和其他单位或许有点不一样，分管的事情比较多。其中包括食堂区，宿舍区，园林绿化处，安保处。这四个部门下面还细分了一些小科室，比方说安保处就包括门卫科，外勤科，内勤科，车辆管理科……”
“你们的待遇问题是这样的。每个员工有一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间月薪三千八百元，转正之后呢，月薪五千，集团统一给缴纳五险一金……”
“三千八？转正之后五千？”
听到这两个数字叶寒心下一喜！呵呵，看来还是大集团才有大手笔，试用期的工资都比之前的滨城高中多了一千块钱！
更何况转正之后！
难怪这么多人挤破头的想要进来呢！
美差呀！
哈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嗯嗯，看来老夫今年财运不错！
叶寒心里开着花，眼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沙发上坐着的其余三人。
唯一的女孩子，舟霞飞，不晓得是天生霞飞双颊还是有点激动，左右脸颊各有一抹红晕，神态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
身材高大的柳晖和自己年纪相仿，国字型脸，浓眉大眼大嘴巴，身上反shè出淡淡光辉的青sè西服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听到黄祥说职工待遇的时候，叶寒隐约看到柳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撇了一下。
这人有内幕！
这人有背景！
戴着黑框眼镜的陈正华，瘦瘦小小，脸上一直笑眯眯的样子，态度十分配合黄祥的演讲，该笑的时候笑，该点头的时候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整个就是一个乖巧的三好学生。
如果不是叶寒无意中看到陈正华有意无意地遮掩手腕上的手表！
劳力士！
叶寒没看错的话，那绝对是一块正品的劳力士！
在耶鲁大学的时候，叶寒和其中一位教授谈得很投契，所以才注意到这款价值动辄几十万的名表。
几十万的手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便在飞跃集团现在的位置不吃不喝，埋头苦干近十年才能买得到手！
这就叫低调？
这个黑眼镜框藏得好深哪！
除了穿戴上看不出破绽的舟霞飞之外，另外两个年轻人竟然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古怪！
那就是和此刻的地位极不相称！
难怪说飞跃集团的水太深……
叶寒对新同事，心下大致有了个概念，同时心底泛起一丝疑惑，记得当初面试的时候，那名白衣丽人几乎已经十分明显地告诉他答案了，但是偏偏接到了上班的通知！
难道，莫非，有人在背后帮助自己？
这些都是叶寒脑海里一转念的事情，黄祥仍旧在那里忽冷忽热地讲着。
“实习前三天，单位会让你们带薪培训一下，了解和牢记单位的各项规章制度！然后通过考核，对你们进行岗位分配！”
“这是后勤部的许主任，分管食堂工作，你们跟她去会议室吧！”
“希望你们能有一个让人满意的考核！”
诸如此类，黄祥勉励了四人几句，挥挥手，让许主任把他们带了出去。
……
……
许主任，看起来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烫着短发，嗓门洪亮，偏哑，一看就是个爽利人。
几句话之后，把手里一叠打印稿分给四人，急三忙四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七节 四小结盟
高档青sè西装的柳晖把手里足有四五页厚度的单位规章制度拿在手里翻了一下，啪地扔到面前的茶几上，面带不耐之sè，呼地靠在沙发上。
黑sè眼镜框身材瘦瘦小小，脸颊棱角分明的陈正华笑嘻嘻地拿着材料，对柳晖略带迎合地笑道：“在下陈正华，看兄台器宇轩昂，气质非凡，必定不会在后勤部逗留太久，莫非……兄台是来镀金的？”
“草！”
柳晖被陈正华几句文绉绉的话逗乐了，咧嘴露出上排牙齿。
“镀个毛线的金啊！这也叫镀金？和朋友出去玩的话，跟别人说在飞跃集团后勤部管理车辆？我靠啊！那我以后就没法在滨城混了……”
叶寒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规章制度，一边乐了一下。抬头看看柳晖，虽然此人大大咧咧，粗狂豪放，摆着一副二世祖的架势，但对陈正华的态度却没有居高临下或者丝毫瞧不起的样子。
人还算不错！
一个不会仗势欺人、有点粗线条，搞不好会很讲义气的二世祖。
叶寒私下给柳晖下了个定语。
叶寒看人还是很准的。上学的时候，他有一个独特又隐秘的爱好，看书看累了、闷了的时候，就趴在宿舍的窗台，研究过往的学生或者家长、老师他们的面部表情、言行举动。
人们在无意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往往就能暴露他真实的内心。
研究之后，叶寒再闷头看书。
长此以往，叶寒不但在看人方面有了准确的判断，哲学学习方面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凡事以人为本的嘛！
哲学也不外如是。
“你说是不是哥们！”
看叶寒友好地抬起头，柳晖主动搭腔。
这份来自柳晖的主动搭腔仔细琢磨起来就点意思了，除了舟霞飞之外，这个临时的小团队基本可以算都调动起来了。
叶寒不置可否地笑笑。
在柳晖的定语里再加上：喜群居，领导yù强，自来熟。
柳晖见叶寒没太多反映，似乎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解嘲。
“我一哥们，刚刚去了滨城市委上班，虽然就是个拎包的，但是人家给谁拎包，我靠啊！那可是给市委副书记陈富宽拎包！说好听点，也算个二号秘书了！”
“哈哈！”
听到这里，陈正华附和地干笑两声。
舟霞飞也把材料放在膝盖上，抿着嘴，摆出一副微笑的样子，在一边静静地听了起来。
陈正华干笑了两声，话题一转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你来后勤部也就是走个过场对吧？呆不了几天，肯定就上去了！”
“哈哈哈哈！”
柳晖爽朗地大笑着，挠挠后脑勺，定定看了叶寒三人两眼，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哈哈哈哈，草，少跟我扯犊子了！在座的咱们几个，哪个不是都有点背景门路的？要不凭什么进飞跃集团啊？”
一番话说得叶寒脸上一阵发热。
拜托，就你们是有背景的好不好？
哥们我是纯草根出身。
叶寒轻轻地吸口气，在胸腔内环转一周，把心情沉淀平静下来，解嘲地笑笑：“呵呵，可能只有我一个没背景，纯粹苦孩子出身。”
“你可拉倒吧你！”
柳晖打死也不信的表情：“就你不动声sè，藏的最深！这家伙还戴块劳力士显摆，你是一点也看不出深浅来，像是经过大场面的人！”
叶寒、陈正华同时一愣，舟霞飞似乎之前没有察觉，此刻正看向陈正华的手腕。
实在没想到，柳晖看起来粗线条，却心思细腻，眼神犀利。
让人很是意外。
“呵呵，长辈送的……”
陈正华拽拽袖子，但是劳力士的光芒还是无法阻挡。
这个低调老好人一般的黑眼镜框的背景也无法阻挡地露出冰山一角。
“得啦！也别藏着掖着的了，咱们几个谁也别说谁了！能坐到一起就是缘分，以后不管谁高升了，都互相帮衬一下！你们说怎么样？”
在特定的环境下，这个临时的小团体，在飞跃集团这样一个深不可测而又陌生的庞然大物面前，四个人都弱小得不堪一击，心里的敬畏之心，同样的感受，让彼此之间亲近了不少，这让他们瞬间就达成了一个暂时的共识。
不过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好事，一个单纯又美好的想法，在一个企业里，虽然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所谓的朋友只能称为利益驱动下的盟友了。
在没有任何利益的前提下，提拔、帮衬队友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
所以说是互相。
看大家首肯，柳晖放下身段，俯身神秘地透露剧情：“我家老头子跟集团人事部的丘总打好招呼了，只要我在后勤部混一两个月，就能离开这破地方了！”
“哈哈，恭喜恭喜！”
“真不错！”
叶寒和陈正华打着哈哈，没有人主动去问柳晖的老头子是滨城何许人物这么幼稚的问题。
“所以啊，咱们现在研究这些什么规章制度，万全是没那个必要，浪费大好青chūn哪！”
柳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面对三人豪迈地说道：“相见就是缘分，晚上没事儿的话，我在三宝海鲜坊定一桌，咱们一起坐一坐，喝点小酒！怎么样？”
陈正华首先表态，爽利地答允下来。
叶寒略微迟疑了一下，换做以前的时候，这样的场合他是必定不会参与的，但是此时此刻，在他内心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在挣扎。
猛然之间，内心仿佛有一个好像白sè气泡的东西啪地破碎开来，叶寒身上瞬间一轻。
“没问题！今晚没事，我参加！”
“你呢，美女？”
柳晖对舟霞飞扬扬下颌。
“我……”
舟霞飞咬着嘴唇轻声说了一个字，然后犹豫了一秒钟，被陈正华接口道：“去吧去吧，人多热闹！”
叶寒此刻身心刚好到达了一个以前从未出现过的轻松状态，帮忙劝道：“去吧，咱们这里就你一个美女，你不去的话，太单调了一点。”
舟霞飞轻声道：“那好吧。”
声音虽轻柔，但是抿着的嘴唇却能看出她内心其实是很有主见，也很有原则的。
“好咧！就这么说定了啊！”
柳晖坏笑一下：“一会儿我出去办点事，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有哪个领导过问的话，就说我上厕所了！嘿嘿！”
“喔~~！”
陈正华恍然大悟的表情。
“嘿嘿！”
叶寒也笑：“放心，不会有事的。”
“那好，今晚六点，三宝海鲜坊，不见不散。”
说完，柳晖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地转身离去。
……
……
“此乃神人！”
陈正华啧啧称叹。
叶寒点头同意，加了一句：“和你一样神。”
“呵呵，怎么会呢！”陈正华人畜无害地笑笑，“我向来是安分守己的好青年。”
话音未了，陈正华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海洋哥……没事儿，今天第一天来飞跃集团报到……海边烧烤？有没有搞错啊大哥，现在海边风很大的……晕，拜托，庆祝我？这么烂的借口你都好意思说啊？你是想趁机接触张娜吧？哈哈哈哈！……好，我当然是你兄弟，行吧，不行能怎么办？……我的车也不大，加我能坐五个……”
陈正华丝毫没有避讳叶寒和舟霞飞的意思，侧着身子打了半天电话，之后苦着脸转过身来，面对叶寒。
“真晕，朋友说要去海边烧烤……额，一会儿万一……我是说万一啊……”
叶寒哈哈大笑起来：“行，明白了，和柳晖一起去厕所了！”
“别价哥哥，”陈正华哭诉，“别让人误会我跟柳晖咋回事儿似的……”
叶寒收敛玩笑，让人心里踏实地正sè道：“放心，有我在，好说。”
“那就拜托了！我闪先！”
陈正华对着叶寒拱拱手，一溜烟消失了。
叶寒笑笑，这个陈正华虽然也很是不简单，而且比起柳晖来说低调了很多，绝对也有不俗的背景，但言语之间还是能看得出来那份少年的真诚。
至少，是个喜欢读书的少年。
或者说……是个深受武侠仙侠毒害的少年。
……
……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静。
叶寒对舟霞飞无奈地笑笑：“得，就咱俩坚守阵地了！”
舟霞飞抿嘴轻笑，拿起膝盖上的规章制度看了起来。
叶寒也没因为彼此沉默就觉得尴尬，拿起那几页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没有那两个神人的背景，就得塌下心来，脚踏实地地从零做起。
前面可有三千八……哦，不，五千元的大钞向自己挥手呢！
第八节 研究方法
算起来，叶寒不折不扣地属于穷人。
在滨城高中任职的时候，每月拿着两千八的大钞，除了一千块钱的房租，吃喝拉撒之外，剩下能让他挥霍着买点好茶新书这类奢侈品的时候一点也不多。
虽然不至于心慌慌，但绝对是月光光。
即便是对物质生活没太多的向往……或者说奢望，但是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钞票还是干劲儿十足！
至于柳晖和陈正华两个二世祖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在叶寒心里，不是没有感觉，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千锤百炼，早就不会再为出身高低而苦恼了。
谁又不能在投胎的时候瞅准了，选一个富贵人家，这可不是游戏里选择战士还是法师，天老爷早就给你安排好的。
……
……
认真地看着手里的规章制度，叶寒逐渐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直以来，叶寒看文字之类的东西，养成了一个专业xìng的习惯。这和他学习研究枯燥而又乏味的哲学有关。
刚一开始的时候，叶寒看着那些晦涩的文字也脑袋发胀。
如何在一堆生涩复杂，回旋环绕的文字迷宫里找到jīng炼的答案，无疑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叶寒开始用最笨的方法。
反复地念！
“书读百遍，其义自现。”
这就是叶寒一开始的方法。
或许是熟能生巧，渐渐地，叶寒再看任何文字的时候，文字里隐藏的含义，逐渐地就会从那些浮华的表面脱颖而出，在他眼前简简单单地浮现出来。
飞跃集团的规章制度自然没有哲学论文那么艰涩繁复，所以叶寒看了两遍之后，大概的框架已经了解了。
但是叶寒看了两遍之后，觉得这里面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古怪，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按照之前研究哲学论文的方法，叶寒再次把神识投入到规章制度里面。
慢慢地，一条巨大的锁链浮现在叶寒眼前。
任何单位的规章制度都是一条锁链，虽然表现出来的形式不一样，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叶寒也毫不奇怪这条锁链的出现。
奇怪的问题是，这条看起来束缚力极强，几乎没有任何漏洞的锁链隐约是由两股不同的束缚力捆绑在一起所形成的！
问题果然在这里！
叶寒找出症结所在，整个人振奋了起来。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哲学难题一样，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进去。
这两股不同的束缚力其中一股明显年头已久，老朽不堪，不论是外在形式还是内在jīng神，都有些落伍，但奇怪的是，却隐约散发出一股浩然之气。
另一股束缚力则轻巧灵便，但是略嫌单薄，这股束缚力恍如一根藤蔓一般，藤缠树似的缠绕着落伍的那股。两股束缚力互相缠绕在一起，顿时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彼此互补的牢固结构！
呼！
原来是这样！
叶寒长吁一口气，从规章制度的深处慢慢走了出来。
显而易见，这份规章制度牢不可破！
叶寒估计这是以旧制度为蓝本，然后相应地添加一些新东西，才形成了目前这么一份古怪的规章。
回忆起乌石军说过飞跃集团是刚刚改制完成的企业，叶寒心下恍然。之前制定制度的人，肯定是元老级别的大能，而且这位大能虽然腐朽了一点，但浩然之气令人为之窒息。
另外添加的那一股束缚力，显见是新大能制定的！
叶寒啧啧称赞！
这位新大能绝对是一个心思机敏之辈！
因为凝重不足，所以才有这种藤缠树的取巧方式！
惊叹！
研究透彻之后，那些文字雕饰之类的浮华一扫而空，完整而又简练的规章制度清晰地浮现在叶寒眼前。
如果叶寒的导师，或者耶鲁的瑞查德教授，知道叶寒用这么大的jīng力只是去研究一个单位规章制度的话，必定会泪流满面。
叶寒的导师还会吼出世风rì下啊，这类台词。
之后吐血三升，倒地身亡。
……
……
这个人竟然能足足两个小时盯着这些枯燥乏味的规章制度！！
舟霞飞惊讶不已。
而且这期间这个努力的家伙仿佛入定了一般，外界的什么事情都注意不到！舟霞飞之前口渴去自动饮水机接了一杯水，这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过是一份规章制度嘛，这么拼命干什么？
看来自己还是要更勤奋，更勤奋才行！
舟霞飞暗暗告诫自己，给自己打气！不勤奋怎么能行呢？别人都是有靠山，有背景，自己不过是一清二白的小人物而已，除了像这个家伙一样努力，再努力，还有别的途径吗？
不觉中，舟霞飞已经把叶寒划归到自己的阶层，同时在心底泛起一抹淡淡的亲近，而且隐隐有一股想要和他一拼高下的豪迈。
“好累，竟然过了这么久！”
叶寒看了看手机，站起身，舒展一下好久不动的筋骨，顺便环顾着不算大的会议室。
作为会议室不大，但是怎么也比叶寒的蜗居大好几倍。
他们之前坐在门口处茶几旁的应该是会客沙发，除了这些沙发之外，会议室里是一个足有十米长深棕sè的椭圆形会议桌，统一型号的高背椅子整齐地排列在会议桌周围。
目光一扫而过之后，叶寒的注意力停留在另一边墙角一人多高的白sè饮水机上。
好渴！
叶寒回头看了一眼舟霞飞，舟霞飞的面前已经摆着一个一次xìng的纸杯，而她本人则十分认真地阅读着那份规章制度，嘴唇不易察觉地翕动着。
这么用功？
叶寒摇摇头，径直走到饮水机前，俯身打开下面的小门，想要取纸杯。
“我去！这么多好茶！”
叶寒忍不住赞叹一声，看见下面的小门里面，除了一次xìng纸杯之外，还有好几盒各类茶叶，一眼扫过，铁观音、普洱、龙井、上等花茶，一应俱全！从盒子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些茶叶比叶寒平时喝的高了绝对不止两个档次。
果然是大集团才有大气魄！
好家伙！
叶寒咽了口口水！
犹豫了一下，觉得茶叶之类的绝对属于员工福利待遇，叶寒心安理得地拿起铁观音的茶叶盒。
叶寒先在开水阀把一次xìng水杯热了一下，然后打开铁观音的盒子，取出一小捏，放到杯子里。
先接了三分之一的水。
看着嫩绿的茶叶在水里渐渐舒展开来，叶寒再次接了三分之一的水。
清香扑鼻！
又接了一次水之后，叶寒陶醉地闻着铁观音独有的馨香，享受至极！
真是好东西呀！
哈哈！
叶寒啜了一小口，绵软清香！慢慢咽下去，回味悠长！
余音绕梁啊！
叶寒爽歪歪地陶醉在这不是一般货sè的铁观音世界里，微微闭着双眼，感受着这份意外的喜悦。
睁开眼睛，叶寒恍如在温泉里泡了半天一样，身上说不出的受用。之前些许的疲倦，一扫而空。
“好字！”
一边慢慢喝着茶，叶寒一边欣赏着墙上挂着的一个条幅。
条幅上只有两个字。
“和气”。
第九节 君子庖厨
叶寒嘿嘿一乐。
真有意思啊！或许人就是这样的吧，往往缺少什么就盼望得到什么。
写“和气”这两个字的人，缺少的正是和气，从书法的锋芒还有构架上看，这人只不过是压抑着笔意而已。
从内在的筋骨看，这人绝对不是一个和气的人。
叶寒以前拿颜真卿的楷书自律，对书法还算入门，否则也不能让丘子威看着他的简历，惊叹不已。
条幅的左下角，是行书写着年份和名字。
“噗嗤……”
叶寒笑了一下，和气两个字尚且收敛峥嵘笔意，这几个行书字迹却彻底暴露了此人的xìng格。
正所谓字如其人。
这人虽然修习书法，陶冶情cāo，时刻告诫自己和气，但是骨子里的那份峥嵘气象，不可驾驭的棱角，是掩盖不了的。
“李政英……”
“不知道何许人物……”
“竟然是七八年前写的，不晓得这家伙现在和气点没有……”
叶寒有滋有味地研究着书法，不觉又喝了几杯铁观音。
摸摸微鼓的肚子，叶寒转头对正在埋头专心研究规章制度的舟霞飞打了个招呼。
“呃……美女，呵呵，我去一下卫生间，马上回来，万一领导来了，你帮忙告诉一声。”
“好的。”
舟霞飞抿嘴一乐，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叶寒有意思，还是想起了柳晖和陈正华刚刚遁走的借口。
叶寒出了所在位置是二楼的会议室大门，左右看看，没看到走廊里有标牌指示，郁闷了一下，沿着右手边的安全出口下了楼梯。
走下去一层之后，安全通道的铁门竟然是锁着的。
铁门的右侧大概是一条员工通道，隐隐的，叶寒闻到饭菜的香味，心下恍然，右拐之后估计就是食堂了。
食堂周边肯定是有卫生间的吧？
果然没错！
叶寒沿着通道走了十多步就看见左手边叼着烟斗的标识，一头钻了进去。
开闸，放洪！
哗啦啦……
放完水之后的叶寒浑身一轻，舒坦地打了个哆嗦……
……
……
出了卫生间，叶寒闻到从不远几步的食堂里，飘出饭菜的香气，心底合计着自己这几个属于培训阶段的员工，应该也会有免费午餐的吧。
忽然想到食堂就属于后勤部的管辖之内，自己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熟悉一下环境。
古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叶寒打定主意，施施然走进食堂大门。
“也不看看几点啦？！马上好到11点了，餐厅竟然还没收拾出来，一会儿领导来吃饭看到的话，成什么样子啊！都给我麻利点！”
叶寒刚走进食堂的大厅，就听到一个洪亮略带沙哑的声音，炒豆一般训斥着两个餐厅员工。
叶寒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说话的正是领他们去会议室的许主任。
叶寒飞快地扫了一眼宽阔明亮的餐厅里，左右两侧摆着和麦当劳肯德基一般的快餐桌椅，十分合理地利用了每一处空间，大厅面积极大，足以坐得下近千人。
餐厅的中间，是一条宽敞的通道，铺着白sè的理石。
许主任站着的位置前方，地上杂乱地摆着一大盆择好的芹菜，芹菜周围杂乱地散落着好多芹菜叶，绿油油的一片。
看样子或许是后厨的员工一直是餐厅里择菜，临到开饭之前，再打扫干净，不过今天好像收拾得晚了一些。
“这么多菜叶子，你拿这么小个垃圾袋！你脑袋不转弯啊？”
许主任嘴里不停地训斥着一个拿着小垃圾袋的员工。
穿着员工装，系着围裙，头戴白sè帽子的女员工明显被许主任一顿训斥，训蒙了，嘴里“哦，哦”地应付着，但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寒看到背对自己的许主任正在发火，刚准备悄悄地溜走，猛然听许主任说垃圾，心里一愣。
不是吧？
芹菜叶拌小菜很好吃的哦！
“许主任，这些芹菜叶是准备扔掉的呀？”
犹豫再三，断定许主任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直肠子人，叶寒架不住浪费可耻，而且是浪费了那么多好东西的念头，冲了上去，在许主任身边陪着笑脸，轻声问道。
“啊？……是你，”许主任侧头看到比自己高一头的年轻人笑容可亲地问自己，愣了一下，接着回想起来他是早晨带到会议室的新员工其中之一。
“对啊！不扔掉还卖了咋的！”
许主任没有责怪叶寒私自乱逛，语气相对训斥员工，和善了不少。
“许主任……芹菜叶用盐腌一下的话，很好吃的……”
叶寒以前就接触过不少xìng格爽快的人，所以没有寒暄和废话，直截了当地对许主任说道。
“芹菜叶……腌着吃？”许主任狐疑地看了叶寒一眼，“……好吃吗？”
“好吃好吃！当然好吃啦！”
叶寒说起来美食，眼睛一亮，嘴里滔滔不绝地解说道：“先用盐腌一下，然后攥掉水，放点葱花，油盐酱醋的都来点，对了，再放点白糖，有芝麻放点更好，最后再来两滴香油……”
……
……
许主任讶异地看着这个说起来菜肴就绘声绘sè的青年，在她的印象里，男孩子是很少过问这些饭菜这些事情的，更何况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了！
看样子能好吃！
许主任同时在心里认可了叶寒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半个厨子，更对这个不循规蹈矩、老实呆在会议室的青年人好感大增。
许主任xìng格爽利，既然打定了主意就决定实施。
“你，去拿一个大盆过来，你，先把这盆芹菜拿去后厨改刀，都利索点！”
终于得到了准确的命令，那两个职工如释重负地干了起来，之前那个拿着黑sè塑料垃圾袋的员工抬头感激地看了叶寒一眼。
把芹菜叶装了满满一大盆，叶寒自告奋勇地端了起来：“我来吧！”跟在许主任的身后，走进后厨水池。
叶寒撸起袖子，麻利地放水洗菜，许主任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刚才开了半天的会，许chūn梅还觉得公司说了半天的废话，说什么这次已经招聘了大批的青年jīng英，只要培训之后，就可以陆续安排到各个岗位了。
这些无聊的废话让只晓得有人干活才是真理的许chūn梅大打哈欠，什么jīng英jīng怪的，现在的年轻人能干什么活？！
没想到啊没想到！
刚回到食堂餐厅，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好帮手。
叶寒把芹菜叶仔细地洗了两遍，攥干水之后放到小盆里，轻声询问身边有滋有味看着的许主任：“许主任，盐在哪？”
许chūn梅乐了一下，这小伙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领着叶寒来到一排调料盒旁边。
叶寒打开盐盒，用小勺把盐均匀地撒在洗干净的芹菜叶上，然后开始大力地攥了起来。
谁说君子远庖厨？孔子孟子？孟子！看来这老伙计也是个不喜欢美味的单调人物。
许chūn梅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年轻人，越看越觉得顺眼。
“家是哪的？”
“吉林白山……”叶寒如实回答。
“现在在哪住呢？”
“滨城高中附近。”
“哦，父母都过来啦？”
“还没呢……”叶寒一边忙活，一边惭愧地说道。
“有对象没？”
“啊？”
叶寒侧头张大嘴愣愣地看着许主任。
得！
这位大姐还是位热心肠。
第十节 提前预定
叶寒可不是那种跟人自来熟的类型，他属于慢热，而且原则xìng不大，结交朋友都是随缘。
合得来的就多交往一些，合不来的也不主动去攀附。
不过自从内心的一些东西破碎之后，身体觉得少了好多桎梏，叶寒才会在食堂一试身手。
另外一方面，叶寒对不可预知的将来或许有点茫然和恐惧，于是下意识地表现一下自己，争取让自己在这个单位能站稳脚跟。
当然，这些叶寒还没有深刻地体会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的潜意识支配下进行的。
听到许主任问自己有没有女朋友，叶寒尴尬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怎么会呢？”许chūn梅一听叶寒还没有女朋友，不禁眼前一亮，心里就开始盘算起来。
“哈哈，拌好了！”
叶寒最后滴了两滴香油之后拌匀，把手洗干净，大功告成！
“来，许主任尝尝味道怎么样？”
“以后别叫我主任，听着怪别扭的，叫我大姐吧！”许chūn梅一边夹起一点芹菜叶，一边对叶寒套近乎，大姐家的侄女今年也二十七八了，女大当嫁的年龄，却偏偏没有男朋友，急得远亲近邻都四处打探，偏偏侄女那人也独特，不但不着急，有空的时候还整天优哉游哉地弹古筝，现在这孩子，一个个的怎么都不知道着急呢……
也不是没给她介绍过对象，但是本来大姐家就有一个不小的买卖，身份地位相对高一些，更何况这个大侄女的眼睛好似长在头顶一般，见过面的男青年几乎没一个不是脸红脖子粗、面带羞愧离开的。
或许这个就行了呢……
“唔！！”
许chūn梅在嘴里品味了一下芹菜叶拌菜，整个人呆住了。
刚一入口就一股清香，细细咀嚼起来，酸甜可口，再咀嚼一下，芹菜微微的苦味犹如当头棒喝令人为之一振。
但是那一抹苦味稍瞬即逝，只留一抹淡淡的回味在口腔里，挥之不去，余味悠长。
让人忍不住一吃再吃。
“好吃好吃……”
许chūn梅刚才是试探着夹了一小口，品出滋味之后，狠狠地夹了一筷子，一快朵颐。
叶寒看许chūn梅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不少，看来菜肴这东西，还得调料充足才能尽善尽美！
“别别别，许大姐，少吃点，别咸着……”
叶寒看许chūn梅吃了一大筷子之后，还要再夹，生怕这位生猛的大姐吃出点毛病来，急忙拦阻。
“再说你嗓子听起来喑哑，还是少吃点咸的比较好。”
许chūn梅意犹未尽地抹抹嘴，赞许地点着头：“不错不错，实在是美味！”
“呵呵，主要是我觉得扔了浪费……”
叶寒开始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许chūn梅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很对自己的胃口，尤其是最后一句，浪费。
现在的孩子有几个懂得珍惜？
许chūn梅比叶寒大了近二十岁，是上过山，挑过水，吃过苦，受过累，典型的六零后，从没改制就在飞跃集团工作，从食堂后厨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完全凭借自己的吃苦耐劳的jīng神，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因为管理着食堂蔬菜的采买，剩余食材的处理，许chūn梅自然对浪费这个词有着深刻的体会！
上千人的饭食，些微的疏漏就能节省一大笔开销，或者是浪费一大笔！
许chūn梅每天大事小情都要亲自过问，原因也是在此，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身边实在没有让她放心撒手去做事的人！
这个青年不错！
许chūn梅眼珠一转，呵呵干笑了两声，这么适合自己的人才，再不出手的话，被别的部门拐跑了，哭都没地方找去。
先下手为强啊！
“我说……小叶啊！”
许chūn梅语重心长，满脸带笑地面对叶寒。
“有没有考虑过来食堂给我搭把手？”
“喔？”
叶寒闻言心头一喜，后勤部的四个部门哪一个都属于基层的基层了，或许柳晖、陈正华那两个二世祖觉得丢人，但叶寒可没想过这么多！
从一个哲学教师瞬间变成了管理食堂的后勤人员，叶寒心里也没有落差，反而觉得不错！
教师又如何，二千八。
在这里转正的话，嘿嘿，那可是五千大钞啊！
工作这事情，非要分个高低贵贱的话，那就落了下乘了。
“行倒是行，不过……”
“不过什么？！”
许chūn梅紧张地追问。
“这不是还有三天的学习么，听那个黄总说，三天之后，还要考核的……”
“咳，你说的这个呀！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不乐意过来干呢！”许chūn梅如释重负，“什么考核考试的，就是走个过场，而且到时候是我们几个部门的主管去考核，其实说白了就是去选人！”
“你现在同意的话，到时候就省了那一步了。”
叶寒不太敢确定许chūn梅的力度，试探地问道：“那用不用先跟黄总说一下？”
“哈哈，你小瞧我的力度了！”
许chūn梅砰砰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去跟他说一声，他要敢不答应，我就把他脑袋上剩下那几根毛薅下来！别人怕他，我可不怕！这家伙的弱点我门清！”
为了急于招揽叶寒，许chūn梅几乎把老底都揭开给他看了。
她自然也听过那句话，现在社会最缺的是什么？人才！
人才就在眼前，那还不赶紧地抢？
抢到自己碗里的，才是肉！
许chūn梅在食堂工作了这么多年，这些道理还是懂的。
“行！”
叶寒听许chūn梅如此保证，当下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皆大欢喜。
许chūn梅捡了宝贝似的，拉着叶寒在后厨转了一圈，看过一排灶台上正在煎炒烹炸的厨师，再到后面看了一下面点师傅，四五个面点师傅正在把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馒头一枚一枚地分开放好。
一边走，许chūn梅一边对叶寒介绍着。
“咱们食堂餐厅一共九个灶上的厨师，三个改刀的，两个过油的，两个打下手的，就是刚才那两个没眼力见儿的！五个面点师傅，一个凉菜师傅，再加上我，统共二十三个人，现在再加上你，二十四个，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负责的可是全集团员工的饮食，挺重要个事儿……”
叶寒一边用心听着，一边仔细看着眼前的一切。
学着许chūn梅的样子，叶寒也把手背到了身后。
一路走下来，叶寒有了点君临天下的感觉。
……
……
“哎呀！只顾着和你说话了！”
许chūn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表，吓了一跳。
“糟糕啊！还没给老头子送饭……”
第十一节 豪华会所
“什么老头子？”
叶寒纳闷地嘀咕一句，许chūn梅作为堂堂的食堂部门说一不二的角sè，连后勤部的大佬黄祥都不放在心上，这个老头子得是什么级别的神人，才能让许chūn梅这么慌乱？
“糟糕糟糕……”
许chūn梅瞬间有点乱了方寸，左顾右盼地找人：“那谁，那谁，那谁哪去了？”
老头子本来脾气就不好，再加上刚才开会时候场面挺激烈，即便猫在后面打瞌睡的许chūn梅也听得到老头子那激昂铿锵的话语，现在又把他午饭的时间耽搁了，这不是主动去摸老虎屁股么！
老头子岁数大，起得早，早起打拳，早饭也就吃得早，午饭的时间相应提前半个小时，这是雷打不动的特例，但是今天偏偏开完会遇见了叶寒，这么一耽搁，就给忘了。
罪过罪过……
许chūn梅脑袋里想着有可能面临的局面，脑袋顿时一个有两个那么大。
“什么事儿，大姐，我能帮上忙吗？”
叶寒见许chūn梅有点乱了手脚，挺身而出，到了该表现的时候了，集团招聘自己这些个新员工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替单位分忧解难吗？！现在根基不稳的时候，更应该挺身而出，多做贡献，贡献多了，自然根基就牢固了。
还有一方面，是叶寒的xìng格使然。
心肠软，见不得别人焦急的模样，若是在自己能帮上忙的情况下，必然会拔刀相助，之前就有帮卖鱼的老板写对联，给数学英语老师代课的情况发生，英语尚且从容，数学课可就让叶寒难过了，面对学生们层出不穷的责难，叶寒那可真是连连撞墙啊。
但是没办法，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再遇到别人挠头没办法的时候，叶寒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出来，这也给他造就了好好先生的雅号。
“你……帮忙，你怎么帮忙……”许chūn梅转了两圈之后，心里踏实了下来，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看叶寒自告奋勇，许chūn梅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不过忽然之间，豁然开朗。
“对呀！呵呵，你怎么不能帮忙的！你也是食堂部门的人嘛！来来来，快来……”许chūn梅手脚麻利地拉着叶寒打包好一盒菜饭，塞到叶寒的手上。
“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食堂部门主管助理，也就是我的助理。”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呵呵，小叶子……去吧，哈，大厦的十六楼，是咱们集团的工会，你去工会娱乐室，老头子该等着急了。”
叶寒受命于危难之际，心cháo澎湃，面sè严肃地挺了一下腰板：“坚决完成任务！”
“呵呵……”
叶寒托着炸药包一般的盒饭询问道：“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许chūn梅本来身心略微放松了一下，闻言面带忧虑地叮嘱道：“你这人看起来脾气不错，老头子要是冲你发火的话，千万不要顶嘴，就当没听见，去吧，千万别顶嘴哈！”
“从楼梯去二楼坐电梯……”
“知道啦……”
看着叶寒快速消失的背影，许chūn梅心里七上八下的，阿弥陀佛，这小子可千万别招惹那老家伙。
许chūn梅看看表，扯着喑哑的嗓子喝道：“那谁，那谁，准备开饭啦……”
……
……
叶寒一边坐电梯一边琢磨。
按照许chūn梅战战兢兢的态度来看，这个盒饭肯定是送给工会的大佬了！也就是和后勤部大佬黄祥一个级别的人物！
搞不好还要比黄祥更为有份量！
那也就是工会主席喽？
工会主席也不至于这么恐怖吧？
叶寒奇怪地摇摇头，按照他之前对这个社会的了解，对于一个单位来说，工会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在国营单位还有可能占有一席之地，但是作为一个改制后的大集团，工会能起到什么重要的作用呢？
微乎其微罢了！
但是叶寒哪里知道工会主席李政英，在飞跃集团还叫滨城水产公司的时候就在这片天地里唯吾独尊，说一不二！
集团改制之后，退居工会主席一职。
但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余威，打个喷嚏还是会让许chūn梅之流打哆嗦的！
更为犀利的是……
现在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李政英当初极力反对当选的人物。
赫然正是李政英的女儿，李芷白！
李政英虽然和李芷白因为处理问题的方法，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所以摩擦极大，往往一两句话说不投机，就拍桌子瞪眼睛。
但是这自然不耽误他们的血缘关系。人家那可是明摆着的父女关系啊！再怎么吵闹，也改变不了这个现状的！
在飞跃集团，如果不是特别大的矛盾，李芷白还是对他很容让的，这也造就了所有人对李政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尽纵容。
那可是太上皇啊！
谁敢招惹？
……
……
叶寒哪里知道这些内幕？
许chūn梅没有特意提醒他，也是因为心怀好意，生怕叶寒知道对方身份，战战兢兢反而惹得老头子生气。
老头子李政英一生雷厉风行，最痛恨的就是那种磨磨唧唧，唯唯诺诺之辈了。
“太夸张了吧？”
叶寒来到十六楼，面对装修豪华的工会大厅咂舌不已。
“这这这……这是工会？”
难怪叶寒咂舌。
比起一两个办公室的普通工会，飞跃集团足足占据了一层楼的工会绝对是庞然大物了！
而且当初装修的时候，李芷白刚好对会所这类地方着迷，所以打造的时候，基本按照她脑海里会所的形式表现出来。
目的当然是为了让李政英有一个舒适的环境颐养天年，尽量少插手集团的决策。另一个方面也考虑到工会是集团员工休息放松的地方，尽善尽美才能让人彻底的身心放松。
确实是尽善尽美！
工会大厅遍地铺着米黄sè的大理石，当中一个氤氲着水汽的球形加湿器，头顶是极为炫目的豪华吊灯。
围绕着大厅，是一间间各个名目的娱乐项目活动房间。
“棋牌室，台球室，乒乓球室，羽毛球室，在这儿，娱乐室……”
叶寒终于看到了娱乐室的房间，快步走了过去。
既然许chūn梅如此重视，叶寒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小心为妙啊！
第十二节 当头棒喝
上午的这次中上层紧急会议，是李政英在没跟李芷白通气的情况下，名不正言不顺地召开的。
但是这也没耽误老头子得寸进尺。
在中上层会议室里，李政英拍桌子瞪眼睛吹胡子，目标直指李芷白此次为集团大型的招募基层员工事件，丝毫不留情面地抖出从丘子威手中拿到的内幕名单。
基本此次大型招募基层员工事件，差不多有一半的名额是留给有门路的各路神仙！
让李政英老头子气得发抖的是，名单后面标注着这些人物的出身和后台！
“这成什么了？！”
“替各路官员解除后顾之忧？！”
“还是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托儿所还是小学？！”
“这帮兔崽子们到这儿能干什么？！”
“同志们哪，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老头子不理李芷白的合理解释，拍桌子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样了，没完！拂袖而去。
会议的另一半自然是李芷白如何安抚受惊吓的诸位大佬，接着询问了一下新员工的情况，然后一哄而散。
李政英当然不晓得发生在他走后的事情。
回到十六楼的工会娱乐室，李政英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踢倒了两把椅子，摔碎了三个花瓶，站在窗口缓了半个多小时才渐渐好些。
带着愤怒和缓缓升起的无奈，李政英静静地摊开一张宣纸。
此刻，李政英之前数十年用各类箴言不断告诫自己修身养xìng的内心世界，濒临破碎的危险边境。
这个所固有的世界，一旦破碎，或许老头子就达到了另外一个人生境界。
相隔仅仅一层窗户纸。
但是门内门外，却截然是两个不同的境界。
想要突破谈何容易。
渐渐地，饱含浓墨的笔端汇集出了老头子满心的情绪。
宣泄，同时也是释放。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只见李政英笔走龙蛇，飞快地在宣纸上挥毫泼墨，转瞬之间，一首苏轼气势磅礴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跃然纸上！
把心底的怒气和愤懑挥霍之后，李政英颓然掷笔，一声长叹！
意犹未尽的心底，满满的全是不甘。
这世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难道利益只是用来互相交换的东西？
明目张胆啊！
……
……
“这字写的不好！”
一直站在李政英身后的叶寒，完整地看到老头子挥毫发泄愤懑的一幕，从笔迹上一眼就认出了这幅字和楼下“和气”的条幅，同出一辙！
不过此刻的字迹再也没有了之前特意的含蓄和收敛，完全绽放了他的个人特sè。
而且，叶寒也隐隐约约觉得这位老头子，在书法上直抒胸臆的造诣和他的xìng格是丝丝相扣的！
这幅字挥洒自如，天马行空，但是可惜不足之处还是匠气过浓，和那些大师的作品，只差一线！
但是这一线就是天地之差了！
虽然叶寒未必能写出来眼前这样的书法，但是他在理论上知道这一点。
就像禅宗的顿悟一样。
李政英此刻就濒临顿悟的边缘！
所以，叶寒犹豫再三，担着自己被开除的可能，出言棒喝。
“你是谁？你懂书法？”
李政英回头看见叶寒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得意之作，不禁嘴角一撇！眼中闪过一丝厉sè。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竟敢对老夫的书法品头论足？！
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老夫正满肚子子弹知道吧？
你小子撞枪口上了知道吧？
叶寒缓缓把盒饭放到桌子一角，抬头看了李政英一眼，虽然心里直打鼓，可是声音却听不出丝毫胆怯。
“你这幅字虽然看起来气势如虹，但是还在你以前固守的圈子里。”
“我以前的圈子？这话什么意思？”李政英再次瞪眼睛。
“比方说，”叶寒用手比划了一个圆。
“这个圆就代表你，不管你在里面如何飞腾跳跃，都受到了你自己的局限。”
“你只是身在其中，觉不出来而已。”
“啧啧……”
“刻意为之的痕迹还是很重的……”
叶寒一边看似随意地贬低着李政英的书法，一边觉得后背凉冰冰的，一股蜿蜒的冷汗已经从后背流下。
“匠气太重！”
“就像做人一样。不用刻意去改变或者迁就什么。”
“好比是水……”
“顺势……”
“才能圆转如意……”
叶寒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这些细不可闻的声音在李政英的耳边却仿佛一个又一个的炸雷一般。
直把老头子轰得外焦里嫩，目瞪口呆。
“匠气……太重？”
李政英喃喃自语，心底那些积攒多年的洪水猛兽纷纷汹涌起来。猛兽浪cháo一般不断地冲击着李政英心里的防线。
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茧而出，但是总有一些缺憾。
一丝不足。
“做人一样……书法和做人一样？”
“顺势？”
“水？”
“圆转如意……”
“水？！！”
李政英浑身忽然不停地颤抖起来，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瞬间涌至心胸！
眼前一亮。
李政英仿佛领略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
李政英把桌上刚才还认为是自己得意之作的宣纸狠狠地揉成一团，毫不犹豫地提起笔，随意地蘸了蘸墨，在下边的宣纸上自如地挥洒起来。
这次的挥洒，李政英的脑海里完全没有了书法的概念，只觉得以前所学所练的框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振翅高飞。”
振翅高飞四个大字，全没有任何的匠气，但是仔细品味，却无一处不尽现书法！
“哈哈哈哈哈哈！”
李政英再次掷笔，仰天大笑不已。
这次的挥毫，李政英的心胸之间丝毫也没有愤怒和不甘，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快意！
流水一般的肆意！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李政英的思想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哈哈哈哈！
什么集团的发展，大事小情，招聘员工，内幕背景，这些统统化作淡淡的雾气。
就让这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吧。
老头子心胸豁然开朗。
转头对叶寒拱手道谢：“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出言提醒，我还困在那个自己的小圈子里，庸人自扰呢，哈哈哈哈！”
叶寒急忙侧身还礼：“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胡乱说说而已，您老别见怪！”
“怎么会见怪你呢！”
李政英用力地拍了拍叶寒的肩膀，眼神之中再也没有以前的严厉苛责，神sè一片平和，隐约能看到感激之sè。
“会喝酒吗？”
叶寒闻听老头子压抑着内心的激情淡淡的一句话，心cháo也跟着激动豪迈起来。
“为了老爷子突破自我，当饮三大杯！”
“三大杯怎么够！！”
第十三节 老子曾说
许chūn梅极少接到老头子李政英的电话，当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头子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肯定是那小子闯祸了！
听到电话里老头子和蔼可亲的语气时，许chūn梅顿时泪流满面，买高的，买低的……
多少年没听过老头子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上一次是千禧年还是自己八几年夺得滨城市的三八红旗手？
老头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还是被叶寒灌了**汤？
这老头子竟然让自己准备几个下酒的小菜，难道他要和叶寒那小子喝两杯不成？
叶寒这小子施展了什么魔法，得到了老头子的认可？
自己不是做梦吧？
许chūn梅带着急忙准备好的四个jīng致小菜，急匆匆地赶到工会，看到娱乐室满地狼藉，桌椅横七竖八地躺着，地上也遍是花瓶碎片。
一老一小盘腿坐在老头子以前写书法的大桌子上，老头子珍藏了好些年的一箱60年陈年茅台摆在他们脚下，横着放倒的一瓶看来已经喝光了！
我的天！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经过一场大战？不打不相识？化干戈为玉帛？
许chūn梅脑袋里的存货仅限于以前评书里的段子，现在展开了充分的联想。
许chūn梅匆匆瞥了一眼老头子，除了脸sè泛着红润之外，身上倒也没什么伤痕，叶寒那小子，甚至脸sè都看不到一丝变化。
看两人无碍，许chūn梅心下大定。
不是武斗就好，不是武斗就好啊……
“哈哈，chūn梅啊，快来！”
老头子和善的语气让许chūn梅走到近前，拿起另一个一次xìng的纸杯，给她倒酒：“我记得你也能喝点酒来着，来来来，一起喝一杯！”
许chūn梅急忙躬身接过纸杯，嘴里不停地嚷道：“怎么能让您给我倒酒呢！这可折煞我了！”
李政英此刻温暖和煦的话语和这一杯酒，顿时让许chūn梅眼眶湿润起来。
老头子一千八百度的大转变让许chūn梅眼含热泪，但是她的脑袋却一片空白，不知其然。
不过看老头子的表现，不像是坏事。
“chūn梅啊，这小子不错！”
李政英满脸笑意地指着叶寒称赞。
“对对对，我也一眼就相中他了……这不他们新员工还没培训完毕，我就把他争取到我们食堂区了，呵呵……”
许chūn梅似乎感觉到一点：叶寒这小子让老头子很高兴！这就足够了，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只要摆平了老头子，那就不是一般简单人物！
而且这个叶寒是自己慧眼识珠才发掘出来的，所以许chūn梅说话的时候，满脸的得意。
“不过……”
老头子扯了一条鸡腿，递给叶寒，叶寒急忙接过去，老头子又扯了另一只鸡腿啃了一口，一边慢慢嚼着，一边斟酌地说道：“不过，是不是……有点屈才呢？”
“屈才？”许chūn梅讶异地睁大眼睛。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chūn梅啊！”老头子抿了一口酒，续道，“不知道你舍不舍得割爱，把这小子让给我？这小子来工会，肯定比在食堂埋没着好，你说呢？”
这么些年来，许chūn梅哪见过老头子用如此跟人商量的口吻跟人说话，现在别说要一个人了，就是要许chūn梅脱光了衣服出去跑两圈也没问题！
“行行行，这些事儿还跟我商量什么，都是您说了算！”
许chūn梅有点可惜又带着赞赏的眼神看了叶寒一眼。
“咳咳！”
看两人旁若无人，把他豆包不当干粮地晾在一边，说得一包带劲，叶寒干咳两声终于忍不住插话。
“谢谢李老厚爱，也是抬爱……我说两句行吗？”
“你说，你尽管说……”
李政英拿起纸杯，和叶寒轻轻碰了一下。
叶寒喝了一大口甘甜绵软的茅台之后，摇头笑笑，心里斟酌着，怎么说才能别把老头子一番好意伤了。
“老子在《道德经》里曾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这个做菜既不能太咸了，也不能太淡。要调好作料才行。呵呵，我把咱们飞跃集团暂且比较成一个国家哈，治国如同做菜，既不能cāo之过急，也不能松弛懈怠，只有恰到好处，才能把事情办好！”
“小子我初到飞跃集团，一来呢，我这人也没什么本事，退一步说，即便我有什么能耐的话，也得一步一步来不是？”
叶寒一番话说得李政英和许chūn梅连连点头。
许chūn梅诧异地看了叶寒一眼，这小子怎么敢跟老头子一口一个老子老子的说话？
“我先在食堂跟大姐好好学习学习，等以后万一有哪天大家都信服我了，我才能坦然接受李老的邀请。否则，受之有愧！”
“好！好！”
李政英一拍大腿：“就为了你这几句话，就值得喝一杯，我今天认识你真是太高兴了！英雄出少年啊，chūn梅！”
“是是是。”许chūn梅急忙点头表示赞同。
“脚踏实地，不骄不躁。真不错！”李政英摇头可惜叹道，“可惜，你不能来工会……”
不过旋即坦然。
“也好，年轻人就应该这样！我支持你！”
“以后不管你在哪儿工作，只要能用得上我老家伙的地方，尽管吱声，虽然我现在不管什么事儿了，但是这杆大旗还是能吓唬吓唬人的！哈哈！”
叶寒急忙道谢。
“这张卡给你吧！我也用不着……”
李政英从身上掏出一张金sè的卡片，递给叶寒。
叶寒推脱了一下，坦然接受。
不过当他听李政英说这是飞跃集团旗下大大小小三十多家餐饮酒店的钻石贵宾卡时，急忙要还回去，被老头子大手一挥挡住。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们年轻人交际多一些，这个兴许能有点用处！”
叶寒再次道谢。
“会抽烟吗？”
“偶尔吸两支。”
李政英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拽出两条软中华，放到叶寒腿上。
“噗嗤……”
许chūn梅见老头子没能让叶寒转到工会，心里可能觉得欠缺点什么似的把能送的都送了出来，忍不住乐出了声。
“我看你就差把闺女送给叶寒了！”
“哈哈哈哈！”
“……”
叶寒一脑门黑线。
第十四节 不该说的
老头子李政英和叶寒又喝了两杯之后，几乎喝了一斤白酒，绝对属于到量了！
叶寒反而越喝越清醒似的，双眼晶亮，越发有神采。
叶寒酒量极大，虽不至于喝多，但是酒意微醺，话就多起来，天马行空，没有羁绊，跟老头子天文地理地扯了起来。
李政英虽然喝到量，但是神智仍然清醒，叶寒说什么句句都听在耳朵里，不动声sè地记在心里，实在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但信马由缰说出来一些闻所未闻的历史典故，诗词歌赋，而且往往有他独特的见解，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李政英哪里知道，恍惚之间，叶寒不知不觉地已经进入到了以前给同学们上哲学课的状态，所讲的一些不外乎心里滚瓜烂熟的古今中外事例，再经过逻辑分析，分清条理，归纳成先人们的处事哲学。
这把李政英听得一惊一乍的。
许chūn梅听了两耳朵，也不甚了了，早就悄悄让后勤部的勤杂人员上来，把房间轻手轻脚地收拾整洁，自己也悄悄地离开房间，回到后勤部食堂区。
许chūn梅走的时候，把食堂区打杂人员留了一名在工会娱乐室门口，只等叶寒和老头子喝完酒，好有人照应一二什么的。
许chūn梅这么安排还有另外一层顾虑。
话说在飞跃集团，除了老头子李政英，还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上班时间喝酒的，万一叶寒喝完酒之后，晃晃悠悠在集团大厦溜达，被哪位不开眼的大佬看到，责问起来，旁生枝节。
……
……
李政英酒意上涌，起身挥毫泼墨，写了“醉饮三百杯”之后，轰然伏案睡去。
叶寒看着老头子的醉意在自己面前纤毫毕露，嘿嘿笑笑。
把李政英送给自己的两瓶茅台酒、两条软中华塞进纸袋里，拎起来夹在腋下，脚步虚浮地晃出门口。
“叶……经理。”
秦双儿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此刻见叶寒出来，急忙上前扶着他的胳膊。
“你是……？”
叶寒疑惑地扭头看着身边小巧玲珑的女孩子，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叶经理……我是食堂的秦双儿。”
秦双儿刚在飞跃集团工作了一个多月，上午挨许chūn梅训斥的时候，就是叶寒挺身而出，替她们解围。
后来许chūn梅热情地领着叶寒在食堂里晃悠了一圈，大家心下了然，也都私下传递着这么一个信息：这位身材高大，长相秀气的青年将会是食堂的二把手。
没奢望叶寒一眼就能把自己这个小人物记在心里，但是听到叶寒出言询问的时候，秦双儿的心里还是微微的有一些失落。
“你在这儿干什么？”
“许主任让我在这里等你，扶你回去。”
秦双儿简单解释一句，然后紧紧地抱住叶寒粗壮的胳膊，生怕他跌倒似的。
叶寒没想到茅台的后劲儿这么大，走出房间之后，醉意才慢慢地渲染开来。
此刻耳边听着一个女孩子对自己温言软语，不由得心神一荡。
“你真漂亮……”
叶寒感觉自己胳膊被女孩子搂在怀里，隐隐传来温软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不该说的话。
“叶……经理。”
秦双儿和每个女孩子一样，都怀揣着一个梦想。
梦想偶然一天，那个人骑着白马在身边停下。
当叶寒冲到许chūn梅面前那一刻，秦双儿的眼前就亮了，生命从此多姿多彩起来。
没想到暗藏在心底的秘密，竟然被他如此直白地道破天机。
秦双儿的脸sè瞬间羞红。
“你……喝多了。”
“呃……”
叶寒吐出一口酒气，神智清醒了不少，看到身边的小女面sè娇羞的样子，急忙稳定了一下心神。
“秦双儿……？”
“嗯……”
秦双儿的声音低不可闻，少女敏感的心里知道有些事迟早要发生的。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是许大姐……让你在这儿的？”
“嗯……”
叶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忘记胳膊上那美好的感觉：“现在，组织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秦双儿听叶寒口气突变，不解地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组织决定，请你务必……在老爷子酒醉昏睡的这一段时间，保持jǐng惕，注意安全，注意防火防盗，老头子渴了帮忙倒点水……”
叶寒有点不太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大概意思他心底还是清楚的，那就是必须保证李政英这一段时间内的安全、要求！
“但是……许主任说……”
听叶寒如此一说，秦双儿心里顿时冰凉一片，但是仍然想试图抓住那棵许chūn梅的稻草。
“许主任说了算，还是老爷子的身体重要？”
“小同志啊……”
叶寒居高临下地拍拍秦双儿的额头。
说不出的暧昧和风光旖旎。
若是此刻一幕被食堂后厨几个灶上的师傅看到，非得拿着马勺跟叶寒拼命不可。
“乖，哈！”
叶寒说话又有点开始公私不分，缠杂不清。
“嗯！”
秦双儿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会这么乖巧地答应下来，等看到叶寒略带趔趄的脚步走进电梯，才猛然jǐng醒，想要追赶过去，但是耳边偏偏又回绕着他的话语，犹豫再三，只好回到原来的位置，静静地等着老头子醒酒。
“这个冤家……”
秦双儿的心里荡漾着微微的涟漪，情不自禁地想到。
“真想不到，实在没想到……飞跃集团竟会，偶然地出现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即便是出现了这么一个让人心仪的人物，也跟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不相干的吧……”
秦双儿的心里这么想着。
她在回想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飞跃集团内部，回想着这一个多月来遭受的艰辛和困苦，终于知道了作为一个底层人员所遭受的待遇和不公。
秦双儿脑海里联想着，有朝一rì，飞跃集团轰然倒塌的情景，那些，跟刚才的人，那个叶寒，没有关系吧？
不会影响到他吧？
……
……
此刻，叶寒刚回到一层食堂。
许chūn梅早就让人给泡好了浓茶。
把烟酒放到许chūn梅刚为自己安排好的柜子，叶寒在许chūn梅的办公室喝着茗茶，优哉游哉地醒酒。
脑袋里一会儿清明，一会儿糊涂。
这还没感觉怎么样呢，哥……就，混出来啦？
第十五节 糖衣炮弹
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妄自菲薄，或者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
叶寒不是修炼成jīng的妖孽，不过是一个刚毕业不到两年的大学生，充其量本科文化学得比别人好一些，社会经验都谈不上比别人多。
叶寒本来也就三四分醉意，灌了一肚子浓茶之后，被消除了一大半还多。
脑袋里一会儿比一会儿清醒。
猛然jǐng觉。
这是在许chūn梅大姐的办公室！
这还了得？
才来单位不到一天，就这么放肆，许chūn梅大姐心里不一定怎么小看自己呢！
叶寒急忙端正态度，把面前显得狼藉不堪的茶具收拾擦拭干净，桌椅摆放好位置，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发现酒意已经彻底消退下去，捏了一撮茶叶放到嘴里嚼着，谨慎地开门出去。
许chūn梅的办公室位于食堂大厅和后厨的接口处，叶寒一出来就看到食堂的员工，大家正三三两两地分散地坐在后厨入口附近的餐桌旁吃饭。
此刻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看来食堂区的开饭时间是和集团员工错开的。
看叶寒出来，刚吃完饭的许chūn梅擦擦嘴，站起身，走到叶寒面前，轻声问道：“醒酒啦？”
叶寒略带愧疚地挠挠头，干笑两声：“嘿嘿，真不好意思啊，大姐……刚来第一天，我就……”
“咳！”许chūn梅一点责怪叶寒的意思也没有，摇头道，“这跟你没关系，遇到老头子这么霸道的人，别说喝酒了，就是让你喝酱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哦。”叶寒轻轻地应和一声，如释重负。
许chūn梅回身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清脆地拍了两下巴掌，大家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跟大家说个事儿。”
许chūn梅没有客套话，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位是集团新招聘的大学生，叫叶寒。还没实习完就被我挖到咱们食堂区了，是个人才。”
“以后就是咱们食堂的经理助理，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大事小情，都得跟小叶子说。”
“就这么多吧！小叶子，说两句？”
许chūn梅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这位身材颀长，容貌清秀的年轻人。
“大家好！”
叶寒微笑着抱拳转圈问好。
“第一次跟大家见面，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支持我的工作！谢谢！”
“多了我也不说，以后工作之中慢慢接触吧！”
叶寒知道此类的开场白，最忌讳的就是长篇大论，所以简单说了两句，就退到一边。
大厅里的员工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叶寒忽然想起来刚才喝酒的时候，老头子送给自己的两条烟，心念一动，于是走到自己柜子边，把烟取出来，在座每个男人发了一盒。
“以后工作上，我不懂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叶寒一路发完之后，大厅里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我靠，软包中华？！”
“不是论根，是论盒发？！”
“太讲究了吧！”
“哈哈，以前都是员工给领导进贡，现在反过来了！”
“这小子真不错！”
“挺厚道的！”
“会做人！”
“你又不抽烟，给我吧！”
“去个屁的，五十多块钱一盒呢！”
自古都是下面的人给领导进贡，此刻大家的手里握着新上任领导给的香烟，心里热乎乎的。
几个大厨满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面容憨厚朴实，但眼神却很是机灵的中年大厨站起身，拍着胸脯对许chūn梅打包票。
“许主任，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们以后肯定会大力支持……这位，小叶经理的！”
“对对对，俺们肯定支持！”
“支持支持！”
“……”
许chūn梅刚才看叶寒给大家分烟，愣了一下，继而心底赞叹：这小子真不错啊！至少不小气贪财！
看到叶寒给大家分烟，引起这么热烈的拥护，许chūn梅哭笑不得。
“给你们好烟就支持啦？你们这帮家伙！一个个的！”
“听好了哈，以后叶经理就和咱们是一家人了，他万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帮忙告诉一声！别给我偷摸使绊子，若要我知道了，没你们好！”
“哪儿能呢！”
“就是的……”
“不会不会……”
……
……
刚服侍完李政英，埋头吃饭的秦双儿一直偷偷抬头看叶寒的表现，当她看到叶寒让人意外地分烟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神里的崇拜羡慕之情，越发浓厚。
叶寒的想法很简单。
有什么能比糖衣炮弹更快地打破对方的防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笑脸人手里还给大家分着高级香烟，再有人不被打动的话，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如此一来，在初来乍到、两眼摸黑的情况下，形势对叶寒还是很有利的。
等以后摸清食堂的深浅，再慢慢树立自己的威信，也事不为迟。
皆大欢喜的见面会结束之后，许chūn梅看叶寒已经彻底醒酒了，就把工作时间安排大致跟他说了一遍。
食堂区域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一般都是上午中午比较忙一些，过了吃饭的时间段，就很清闲了。
下午的时候，除了抽调几个人打扫一下卫生，其余的人甚至可以偷摸在后厨打打扑克。
听许chūn梅大致说完，叶寒心里也大概有了个轮廓，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到底应该干些什么。
这之后，许chūn梅回到自己办公室，叶寒与民同乐，在后厨看几个大厨打扑克。
期间，叶寒支棱着耳朵听，尽量少说话，脸上一直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慢慢地，叶寒就分清了后厨这些人物里面的大小王。
和其他地方一样，越是有能力的人拥有越多的话语权。
后厨里的话语权基本集中在这些个大厨身上。大厨里最有权威的，正是那个站起来对许chūn梅拍胸脯打包票，看起来憨厚，实则行事机敏的黑龙江人——厨师长程永生。
叶寒特意和程永生攀谈了几句家常，彼此也有了大致的了解，陌生感消除之后，程永生话多了起来。
叶寒能看得出来，这位厨师长程永生，为人还是挺厚道的。
休闲的时间过起来就很快了，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叶寒心里自然记得柳晖晚上在三宝海鲜坊请客的事，犹豫了一下，把茅台其中的一瓶装到纸袋里拎着。
叶寒没多想别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才是正道。
……
……
走出飞跃集团大厦，叶寒回头看到三三两两正走出来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各位同事，心里顿时高兴起来。
嘿嘿！以后哥们也是飞跃集团的一名员工啦！
“哎，姐姐，这么巧！”
叶寒看到米晓乐从门内走出来，亲切之心油然而生。
“干嘛，不是特意等我的吧？”
米晓乐对叶寒这位邻居兼同事没有恶感，觉得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挺成熟的样子，不过骨子里还是一个大男孩。
一起结伴搭车回家，也没那么沉闷。
“嘿嘿，姐姐，不好意思，晚上我们几个实习的新同事准备聚一聚。就不能和你一起坐车了！明天早晨见！”
“好的，拜拜！”
米晓乐挥挥手说完，心里微微失落了一下，回头笑着叮嘱叶寒：“晚上少喝点酒。”
叶寒闻言心里一暖。
“好的。”
“谢谢姐姐关心。”
此刻，米晓乐的几位对外贸易部的同事恰好出门，看到米晓乐和叶寒亲热说话的情景，不由都呆了一下。
这个凶狠跋扈的母老虎也会这么和蔼地跟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