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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应龙记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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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小狠人

    川西大树堡的集市里,刘先生下笔如风,三两下写完一封信,摇头晃脑念道:“父亲,成衣店生意不好,发给我的工钱少了很多,只够吃饭,我想……”史应龙蹲在一边,食指在沙土中快速游动,把他念的内容写出,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写错。

    没有办法,史应龙家里太穷了,他自小和姐姐相依为命,两人仅仅能维持着半温半饱的生活。幸好他脑子聪明,发现了刘先生每次写完信都要念给客人听,经常跑来偷学。靠着这样方法,几年下来竟然学了不少东西,就连姐姐捡回来的那本《九巴掌》,他也能认得上面大半的字。

    刘先生把信交给客人,收摊走了,史应龙起身四处张望,发现姐姐正从远处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小块肉。他顿时两眼放光,狠狠咽了口水,迎着姐姐跑过去。姐姐见到他了,提起肉块晃了几下,露出满脸笑容,不过她似乎挡到一个白衣中年的路了,肩膀被那个中年人拍了一下,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史应龙心里一慌,大叫道:“姐姐!你怎么了?”拼命跑过去,不留神拌了一跤,晕了过去。

    史应龙昏迷之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看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学了不少东西,后来梦中的房子着大火了,然后就醒了过来。他摇了摇脑袋,定下神发现已经在家里了,姐姐躺在大床上睡觉,转头见到大牛哥蹲在床边,正吧嗒吧嗒地掉眼泪,问道:“大牛哥,我怎么回来了?姐姐没事吧呢?”

    大牛哥哭道:“死了,呜呜呜……阿丽死了。”

    史应龙心里一突,强笑道:“大牛哥,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我姐刚才还给买了一块肉呢。”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爬过大床,拉起阿丽的手轻轻晃动,低声道:“姐,你没事吧?”阿丽没有反应,他有些慌了,声音也大了起来,道:“姐,你醒醒,你不要吓我。”阿丽还是没有反应。他急了,凑到耳边,大声喊道:“姐,救命啊!关老财家的狗在追我!”阿丽依然没有半丁点反应。

    平时百试百灵的杀手锏也没有用,史应龙大脑一片混乱,只知道拉着阿丽的不停叫唤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丽的手已经变冷,史应龙终于相信阿丽死了。

    “是的,姐姐死了,再也吃不到她煮的东西了,也见不到姐姐那温暖的笑容了。”史应龙在心里默默念着,很奇怪,他竟然没有哭,冷静的对阿牛道:“阿牛哥,你帮我把姐姐安葬了吧。”

    大牛帮忙把阿丽葬在城东,在坟头前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哭一边颠三倒四地说着话。史应龙静静地听着,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江湖人,他们来去如风,杀人不眨眼,连凶狠的鞑子也管不了,那个中年人就是其中的一个!

    “只是因为挡了你的路吗?”史应龙眼里燃起两团怒火,那个中年人的形象在他眼前慢慢浮现:四十多岁,相貌俊雅,嘴角生纹,略带愁苦,自有一番落拓不羁风度,穿着白sè长袍,衣角处有一个火焰标记。

    第二天,富顺茶楼对面的转角处,史应龙缩在墙角处,怀里抱着一个小篮子,篮子上面用一个小木盆盖着,小手正用力的捶着脑袋。脑子里突然塞了太多东西有点乱,他用力摇了摇头,让脑袋清醒了一点,伸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两个瓶子,一个上面写着“三虫三花”,另一个写着“解药”。

    “这可是好东西啊!”他眯起眼睛,盯住不远处的茶楼门口。

    “来了!”史应龙眼睛骤然睁大,看着茶楼门口出现的两个人。前面是一位十六七岁的漂亮少女,背着一个包袱,手提长剑,皮肤雪白粉嫩,脸型椭圆,一对大眼睛里眸子漆黑明亮,她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人,正是那个杀人凶手。

    少女蛾眉微蹙,转头恳求道:“喂,我师父很快就能赶到了,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让我离开这里。”

    “姑娘,我对你一片诚心,就算是令师前来,我也不会放弃的。到时候动起手来,误伤令师反而不美,不如你跟我回昆仑山吧。”中年男子轻笑着说,声音低沉带有磁xìng。

    少女无奈转身,快步进了茶楼,直上二楼在窗口坐下,那中年男子也跟上去进去。史应龙赶紧起身,向旁边的人家讨了一盆水,转身去了小巷无人处。

    少女很烦,她奉命下山打探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一位登徒子。这人疯疯癫癫的,武功却是极高,一路跟随,自己打又打不过,吓也吓不走,走到哪跟到哪,现在竟然被禁锢在这大树堡里,好几次逃跑都被拦回来。虽然一路上留下不少暗号,却一个帮手都没有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来救她。

    “那疯子果然又跟了上来,真是太烦人了。”少女尽量不去注意对面,转头望向窗外,她只希望师父能够尽快赶来,否则等到那人老羞成怒可就糟了。

    少女乱七八糟的想着心事,耳边却传来一阵清脆的童音:“先生,买个桃子吃吧,很甜的。”她转过头一看,心头一震,差点叫出声来。原来一个年约仈jiǔ岁,长相清秀小男孩提着一小篮桃子,正在向楼上的客人叫卖,少女眼睛死死盯着他,生怕他突然消失在眼前,一刻也不敢移开。

    这个男孩正是史应龙,他右手拿着一个硕大的桃子,努力推销着,“先生,这桃子今天早上刚刚摘下来,新鲜甜美汁多,保证好吃。”一路走过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买的。

    慢慢绕了一圈,史应龙终于来到了少女的身边,把桃子递到她面前,哀求道:“姐姐,我好多天没有吃饱饭了,你帮我买个桃子吧。”

    少女看到史应龙可怜巴巴的眼神,心疼至极,便接过桃子,从衣袖里里拿出一块碎银给他。

    “谢谢姐姐,谢谢!”史应龙高兴极了,把银子揣进怀里,往楼梯口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在篮子里选出一个带着水珠饱满圆润的大红桃子,道:“先生,这桃子很好吃的,漂亮姐姐也爱吃,不如您也买几个吧。”

    中年男子心想,这孩子倒也有点机灵,挺有眼力劲的。微笑道:“这桃子好吃么?好吃的话我就都买了。”

    史应龙二话不说,咔嚓咔嚓就把手中的桃子吃了,吃完后用力提起篮子,双眼露出炙热的眼神看着中年男子。空中遗留着史应龙吃桃子时散发出的鲜甜的味道,极为诱人,少女忍不住也咬了手里的桃子一口,轻轻嚼起来。中年男子看了看少女微微动着的诱人嘴唇,忍不住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从篮子里挑了一个桃子,吃了起来。

    吃完桃子,中年人称赞道:“果然是好桃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大块银子放在桌面上道:“桃子我买下来,放下吧。”

    史应龙把篮子放上桌子,拿走银子,后退了几步却不下楼,只是诡异的望着中年人。

    中年人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运气往丹田一探,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正想开口说话,胸腹之内骤然一阵瘙痒疼痛,犹如千万只蚂蚁在里面爬动叮咬,并且向外慢慢扩延着。心下一惊,心想这是哪个仇家派来的杀手?他运功控制住痒感扩延路线,盯着史应龙道:“小子,桃子里是不是三虫三花之毒?”

    “我只知道这东西能把你毒死。”史应龙咬着牙根说完,双手抱住胸口,浑身打摆,几乎都站不住了。

    “混帐东西。”中年男人长袖一扬,把史应龙卷到自己身前,伸手在他身上一搜,却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少女见对方朝史应龙下手,毫不犹豫把手中桃子打向对方头部,一竖左掌,呼一声拍了过去。

    中年男子一歪头避开桃子,衣袖一拂便将少女逼开几步,当下擒住史应龙手腕,内劲一吐,探入他体内,发现对方也中了毒,骂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下此毒手?”

    “昨天我姐姐……在街上挡了你的路……便被你……杀死,你还敢……说无怨无仇。”史应龙断断续续说完,鼻孔已经有丝丝鲜血流出。

    那少女又扑了上去,拳打脚踢,状若疯狂。中年男子随手应付着少女的攻击,心道:“这种毒药是随便个人就能拿得出来的吗?这种连自己都不放过的狠辣手段是一个普通孩子能有的吗?”心下一动,将史应龙推向少女,指着史应龙冷笑道:“好好好,没想到我杨逍今rì却在一个小孩身上走了眼,待我寻人解了毒,再回来找你算账。”说完跃窗而出。

    少女收回拍出的双掌,一把抱住史应龙,探头往窗外一看,杨逍了无踪影,凑到史应龙耳边喊道:“小弟,那人已经走了,你有没有带解药,快点拿出来服下。”

    “姐姐,你……吃的桃子……是好的,不用……担心。”史应龙挣扎着说完,嘴角流出不少血沫。

    “我是担心你呀,快点说,别害了自己xìng命。”少女用衣袖抹去他嘴角的血沫,满脸焦急。

    “咳……没有解药,姐姐你……能不能把我……埋在城东,让我……和家人聚……”史应龙迷迷糊糊还没有说完,头一歪靠在纪晓芙肩上,已经晕了过去。

    “小弟,别睡,你还没说你家人呢。”少女心下一急,眼眶都红了,伸手贴在史应龙背心,一股柔和的内力便输进他体内。

    窗口人影一闪,一个人跃了进来,却是去而复返的杨逍。他恨恨地盯着史应龙道:“哼,别白费力气了。他身无武功,中了三虫三花之毒,没有解药,一刻钟内必死无疑。没有想到竟被这小子误了大事。”说完,拂袖卷起桌面那篮桃子,再次跃窗而出,这次是真的走了。

    少女完全没有注意到杨逍在说什么,她拼命催动内力,护住史应龙心脉,心里祈祷道: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第二章 初上峨嵋

    杨逍再次跃出窗外不久,史应龙就睁开了眼睛,低声道:“水……”

    “啊……”少女见他醒来,惊喜不已,空出左手倒了一杯凉水,拿到他嘴边。史应龙挣扎着举起左手,将手指逐个放进杯里搅拌一下,张嘴就将凉水喝下去,隔了一会儿,等体内的瘙痒疼痛减轻些,浑身也恢复了一点力气,才说:“姐姐,我好多了。谢谢你了。”

    “没事,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逼走了杨逍,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少女见史应龙状况好转,撤回手掌,扶他坐好。

    史应龙伸手拿过水壶,掀开盖子,将绑住头发的布条解下,放进壶里泡了一会儿,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地将整壶水都喝下了。

    “小弟,那个恶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你住在哪里呀?”纪晓芙柔声说道。

    “我唯一的亲人被杨逍杀了,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史应龙想起自家姐姐,悲从中来,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仰起头,始终不让泪水流下来。

    看到满脸悲伤却硬撑着不哭的史应龙,那副倔强的模样像极了小弟,纪晓芙心下一软,脱口道:“小兄弟,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到时候拜入我峨嵋门下,也可以习武报仇。”心想小兄弟遭此大难,自己肯定不能撒手不管。而且这次要不是小兄弟相助,自己就要遭大难。不如带回娥眉山,恳求师父收入门内。再不济送回汉阳,也能讨二老欢心,以免那个杨逍前来寻仇。

    史应龙昨天跌了一跤,忽然间脑子好使起来了,再三修改计划,本来是想毒死杨逍的,结果还是奈何不了杨逍。

    杨逍吃了泡过三虫三花药粉的桃子,不但面不改sè,还能来回跳跃折腾,花心思诈他,临走时还不忘记把带毒的桃子拿走,不愧是传说中的江湖人。还好他咬紧牙挺住了,终究是把杨逍唬走了。峨嵋派名震西南,他也听大牛说过,如今漂亮姐姐要带他走,正好答应,以后也能练武报仇。

    想到此处,史应龙便答应了,随后也得知少女名叫纪晓芙,乃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的嫡传弟子。他带着纪晓芙回了一趟家,打了个小包袱,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再把那本《九巴掌》放到里面,便跟着她去了车马行。纪晓芙在车马行买了一匹快马,和史应龙共乘一骑,rì夜兼程赶往娥眉山。

    纪晓芙心地善良,对待身世可怜的史应龙,不免怜爱有加,悉心照顾。史应龙骤失亲人,悲痛之下对她态度颇为冷淡,她却毫不在意,一路嘘寒问暖,越加细心。史应龙见她真心相待,对她态度慢慢好转,时间一久便真个把她当作姐姐看待。

    路上史应龙越发觉得他是开窍了,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东西,现在却洞若观火。不仅思维敏捷,记忆大增,甚至是未学而知,脑袋里装了好多东西,有的是听说过的,有的是闻所未闻的。他跟纪晓芙打听了不少江湖故事,既有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也有明教天鹰教等邪魔外道,各大门派之中还有嫡传弟子、入室弟子和杂役弟子之分,江湖也许并不像大牛哥所说的那般神秘莫测,却也是不容轻视。

    不一rì,两人终于来到了峨眉山脚。史应龙望着面前层峦叠嶂,雄伟秀丽的山脉,一开始时满心欢喜,赞叹不已。大半个时辰后,却再也不愿开口多数一个字,累的满头大汗,两腿发软。

    “山路陡峭难走,小心别摔了。来,牵着姐姐的手再走。”纪晓芙知道他年幼体弱,第一次攀爬高山不易,婉转劝说,伸出手想拉着他走。

    “姐姐不用担心,区区山路而已,这一次我一定要靠自己爬上去的。”史应龙摇着头。心想,我若连爬个山都需要别人帮忙,习惯了依赖别人,以后如何报得大仇。咬紧牙根,继续往上走。到了洪椿坪时,天sè已晚,两人便找了块避风之处休息。山高夜冷,史应龙缩成一团直打哆嗦,纪晓芙便把他抱在怀里,两人依偎着过了一夜。

    穿过云层,第二天傍晚,史应龙终于登上娥眉金顶。一个不小的平原出现在眼前,上面苍木郁郁,建筑丛立,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迎面而来。纪晓芙早已和巡山弟子打过招呼,当下把史应龙带到大堂外,让他侯着,自己进去拜见师父。

    大堂上端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尼师,相貌甚美,然则眉毛低垂,略显严肃,这人便是娥眉掌门灭绝师太。下首坐着两位二十多岁青年尼师,却是静道师太和静风师太。

    纪晓芙口称“师父”上前拜见,灭绝师太摆摆手让她起身,问道:“晓芙,你这次下山可曾探得谢逊恶贼消息?”

    “师父,弟子并未探到谢逊恶贼的任何消息。而且路上遭遇恶人,险些就回不来了。”纪晓芙想起当rì之事,后怕不已。

    “嗯,你没有受伤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灭绝师太口气中透露着关切,说到后半句时却双眉一扬,眼中露出一丝寒光。心想峨嵋门下弟子在川内历练,竟然有不开眼的邪魔外道自寻死路?

    纪晓芙便把当rì路上遇到杨逍,被纠缠不放,最后遭遇困禁之事说出。

    “你可知道那恶贼来历?”灭绝师太言语中蕴含怒火。

    “弟子不知,只听他自称杨逍。”纪晓芙回复道。

    听到“杨逍”二字,灭绝师太两眼圆睁,双眉上扬,掌上劲道外泄,紫檀木制就的扶手噗哧一声化为粉末。她厉声喝道:“你说什么,他叫杨逍!可是自称‘光明右使’的大魔头杨逍?”

    纪晓芙、静道师太和静风师太见师父发怒,都脸sè大变,就连堂外的史应龙以为纪晓芙受责,也是焦急不安,在堂外来回走动。

    “弟子仅仅听到那恶贼自称‘杨逍’,曾提及昆仑山,并未提及什么‘光明右使’,不过此人四十岁上下,爱穿白袍,衣角处绣有火焰标志。”纪晓芙赶紧回答。

    “杨逍,杨逍……你终究还是露了行踪……”灭绝师太脸上恨意难平,一会儿后忽然问道:“对了,你既然遇上了杨逍那大魔头,又是如何脱身的?”

    纪晓芙又将史应龙为姐报仇,设计逼走杨逍之事详详细细说出,话语中多有称赞之词。并恳求道:“师父,史应龙无家可归,弟子已将他带回娥眉,还请师父收入门下,加以庇护。”

    在纪晓芙叙说之时,灭绝师太已慢慢冷静下来,听到史应龙不但救出自己寄以厚望的弟子,还令jiān诈狡猾的杨逍大魔头吃瘪,不禁对史应龙略有期待。便道:“不畏艰险,刚毅果决,机智聪慧,嗯,是个好孩子。你叫他进来罢。”

    灭绝师太极少称赞后辈,纪晓芙听她如此赞扬史应龙,便知师父有意将他收入峨嵋派门下,心中替他高兴不已。

    出了大堂,见到史应龙身上的衣服浆洗得干干净净,却略显破旧。纪晓芙原本是要买几件新的衣服给史应龙换上的,但是想到这几件衣服都是他姐姐亲手缝制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低声嘱咐道:“小心说话。”便拉着他的手走进大堂。

    史应龙进入大堂,规规矩矩给灭绝师太磕了个头,恭声道:“史应龙拜见师太。”

    灭绝师太见眼前这孩子相貌端庄,眼神清澈,眉角处带有些许倔强,心下颇为满意,便道:“起来吧。上来让我仔细瞧瞧。”

    史应龙起身上前几步,站在灭绝师太面前,背脊挺得笔直。灭绝师太伸手在他身上一阵拍打,沉吟半响,终于对他说:“你资质、根骨不错,只是我向来不收男弟子,却是不能收你为徒。你若是愿意,便先留下来当个杂役弟子吧。”

    纪晓芙原本以为师父会收下史应龙当入室弟子,不曾想最后师父只愿意收留他当个杂役弟子,便开口替他求情,道:“师父……”

    “嗯……”灭绝师太瞪了纪晓芙一眼,不让她开口。

    史应龙早已在路上打听过,峨嵋派的杂役弟子每rì里要cāo劳杂役,并无多少空闲时间修炼,而且无法获传高深武功,只怕修炼一辈子打不过那杨逍,报不了仇。心中稍微失望,心想既然我资质根骨不错,又何必留在此地,不如去少林武当碰碰运气。便道:“多谢师太收留之意,只是小子手脚懒散,却做不来杂役粗活。”

    纪晓芙心下焦急,不顾师父之前示意,恳求道:“师父,既然史小弟……”

    “姐姐,我累了。”史应龙拦下了纪晓芙的话,方才她第一次开口便被师父截住,若再强行开口,恐怕会惹人不喜。以他的xìng子,即便是不拜入峨嵋,也不愿纪晓芙为了他遭受责罚。

    灭绝师太眼露遗憾之sè,道:“既然如此,晓芙,天sè已晚,你带史施主去用晚膳,住下休息,明天便送他下山吧。”

    纪晓芙无奈之下只好先带史应龙出去,安排好他,已是掌灯之时。她却又去见灭绝师太,恳求道:“师父,史小弟资质根骨皆属上乘,就算师父你不收男弟子,也可以让他拜入大师姐门下,何必将此良才美玉拒诸门外?”

    灭绝师太道:“晓芙,正是因为璞玉难得,我才故意要留他当个杂役弟子,好考查他心xìng,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看来也是与我峨嵋无缘。”

    纪晓芙见师父主意已定,只能怏怏而退,心想只好先将史小弟送回汉阳,到时在让父亲安排。一路慢走,来到史应龙住下的客房门口,道:“小弟,睡下了么?姐姐有事跟你说”等了半晌,却没有动静,轻轻一推房门,顺手而开,原来是虚掩着的,房间内空无一人,桌子上有一张白纸压在烛台下,过去一看,写着“纪姐姐,我走了,保重。”

    山路崎岖,乘夜下山太危险了,再说自己还想把他送回汉阳呢,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走了。纪晓芙转身便追了出去。

第三章 塞翁失马

    纪晓芙自客房冲出,趁着月sè一路飞驰,心急之下绕过树林,沿着峭壁而下,竟然没有留意到前面多出来十几颗大杉树,一头撞了进去,只觉眼前一花,顿时陷入一片朦朦云雾之内,竟然无法看清三步之外,小心翼翼走了片刻,却发现始终在云雾之内兜圈子,心知陷入奇门之阵,当下气运丹田,张口发出一声清啸,希望师父听到后前来救援,却没有发觉啸声穿过云雾后几乎弱不可闻,若无人靠近,根本无法发觉有人被困。

    却说史应龙犟脾气发作,不顾危险乘夜下了峨眉山,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到了峨山镇,略作休息,打听清楚路线后,赶路前往乐山县,准备乘船到宜昌再上岸,再走陆路去武当山,看看能否拜入武当派。

    在乐山码头,史应龙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一艘前往荆州的大商船,与船主谈好价钱,以小厮的身份混上船,帮忙做些杂工,倒也省下不少船资。

    一路顺流而下,在宜宾码头下了船,连续多rì在船上飘荡,让史应龙在踏上实地时,舒了一口大气,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阵感动。他前往车马行,打听前往武当山的路怎么走,几个车夫都目露异光打量着他,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车夫道:“小娃娃,到武当山有好几百里的路程,远着呢。而且现在路上也不平安,谁敢走那么远的路,你还是乖乖回家吧。”

    史应龙到:“老大爷,我家里人都没了,只有那儿有一个远房亲戚,要不然也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老车夫看了眼史应龙身上破旧的衣服,叹道:“唉,如今这世道,哪天是个尽头呢?小娃娃,你一个人上路,还是走官道吧,安全些。你向东顺着官道直走到荆门,再往北走到襄阳,再往西走,一路打听过去,运气好一点就到了。”

    史应龙躬身道:“多谢老大爷指路,谢谢。”转身向东门而去,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他道:“小娃娃,等等。”他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黄脸中年车夫。

    黄脸车夫道:“你一个人上路,哪怕是走官道,只怕也走不了多远。刚才有个老和尚来问路,也是去襄阳的,你在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跟他一起上路,有个和尚带着,安全些。”

    “谢谢大叔。”史应龙躬身道谢,快步离开打听老和尚的事,不久便在东门附近找到那个老和尚,六七十岁左右,高颧骨,胡须花白稀疏,身材矮小,一身灰白旧僧袍,盘坐在树荫下闭眼休息,给人的感觉颇为平和。

    史应龙不敢打扰,便坐在旁边守着。大半个时辰后,老和尚终于睁开眼睛里,起身舒展手脚。史应龙连忙上前,双手合十道:“请问大师傅,可是准备前往襄阳?”

    老和尚道:“正是,不知小檀越有何事?”

    史应龙道:“小子也打算去襄阳,不知大师傅可否带上小子一起走?”

    老和尚道:“你小小年纪,能走这么远路吗?”

    史应龙道:“大师傅放心,小子走惯路了,肯定不会耽搁您的行程,而且小子在路上也能服侍大师傅,做些力所能及事。”

    老和尚仔细打量史应龙一番,拿起包袱和木杖,道:“那就走吧。”转身便出了东门,史应龙连忙跟上。两人一老一小,一rì所行不过五六十里,路上遇有盘查的官兵,老和尚拿出度牒便可顺利通行,而史应龙也被当作和尚侍者放过。

    一路走下来,史应龙知道老和尚法名苦竹,小时候在武当山伏魔峰石佛寺当沙弥,后来被人带到大护国仁王寺修行,后来到处游历。史应龙问他回不回去石佛寺,苦竹却笑而不答。

    这一rì,两人走到黑石沟,眼见rì近中午,便找了一处yīn凉之所歇息,史应龙连忙取下干粮和水囊给苦竹,自己也在一边啃着干粮。却听树林内传来“呔”一声大喝,跳出两个短膊打扮的中年人来,一个皮肤枯黄,手持双斧;另一个脸sè苍白眼神慌乱,握着一柄钢叉。

    持斧者大喝道:“打劫,留下你们身上财物,否则管杀不管埋。”

    苦竹双手合十道:“和尚身无分文,却要令两位失望了。”史应龙紧紧抓住包袱,悄悄地打量周围,发现身处山坡之下,除了那两人跳出来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周围空旷平缓,只怕自己跑不过那两个大人。

    托叉者见苦竹和史应龙毫无动静,挥舞着手中的钢叉壮胆,恶狠狠道:“把包袱丢过来,快点,不然就叉死你们。”

    苦竹把包袱放在面前,将其中的经书度牒拿走,道:“这几本经书,想必两位拿了也没用,其余东西两位自可取走。只是劫道并非好事,以后还是不做为好,若是遇到强人,只怕两位自身难以保全。”

    托叉者骂道:“要你管。”远远的用钢叉将包袱挑走,打开一看,除了几件破僧衣,一串念珠外别无他物,不禁骂起来:“妈的,好个穷和尚。”转头看到史应龙还抓着包袱不放,一把抓起念珠摔过去,砸过去骂道:“死崽子,还不赶紧将包袱仍过来。”

    史应龙心里几番挣扎,终于把手伸进包袱,想要将那本《九巴掌》拿出来,那托叉者嫌他动作缓慢,冲到他面前一把将包袱抢过去,用力之下将史应龙带倒,骂咧咧道:“死崽子,还在磨蹭。”

    史应龙脑中戾气一冲,就要扑上去拼命,脸上啪一声被砸了一下,却是那本《九巴掌》。这一下却把他砸清醒了,把《九巴掌》拿在手中,慢慢往后挪,避免给钢叉误伤到。

    托叉者在史应龙包袱中提起一条沉甸甸的裤子一抖,裤管里滚出一大块银子,却是当初史应龙向杨逍卖桃子所得。托叉者哈哈大笑起来,又将包袱里的衣服逐一抖动,再也没有发现其他东西,这才和持斧者扬长而去。

    史应龙等那两人消失在远处,这才过去把包袱收拾好,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干粮,擦干净后继续吃起来。苦竹早已收拾好,见他一脸平静,便问道:“那块银子可是一大笔钱,想必是你以后生活的着落吧,你为何不反抗或逃跑。”

    史应龙道:“大师傅,我年幼体弱,如何反抗,就是跑又能跑得了几步?何必激怒那强盗,惹来祸事。再说我手脚俱全,没有那块银子也未必就活不下去,只要我这个人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苦竹赞道:“善哉善哉,年纪小小就能明白立身之道,不为外物所累,实在难得。”

    史应龙苦笑道:“大师傅,现在银子没有了,接下几天来就要靠您去化缘了,否则只怕我们撑不到襄阳。”

    苦竹笑道:“好说,这几天我也吃了你不少东西,接下食物来就由我来负责吧。”两人休息一阵,继续北行。一路上靠着苦竹化缘,两人倒也能吃饱。

    长途跋涉之后,终于来到襄阳城外,两人在正坐在一处休息。史应龙道:“大师傅,我另有要事在身,不能留在襄阳继续伺候您了。多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苦竹道:“你身无分文,如何离开,倒不如先给我当侍者,跟着我到鹿门寺住下。等过一段时间,我拿到单资,帮助你一些钱,你再动身也不迟。”

    史应龙低头细思:“自己年纪太小,在野外连只野老鼠也抓不住,硬要上路的话,不说其他危险,单单是食物就解决不了,可能还没有到武当山就饿死了。就算侥幸到了武当山,还要看武当派收不收自己,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还要去少林碰碰运气,身上没钱,确实是难以成行。倒不如跟着苦竹师父前往鹿门寺,反正现在自己也开窍了,到时候接一些抄写佛经的活,可能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攒到不少钱,到时候再动身也不迟。”当下答应苦竹,一起前往城东南的鹿门寺。

    鹿门寺建于始建于东汉建武年间,规模宏大,秀丽壮观,有殿堂数百楹,是汉唐以来的佛教胜地和文人雅士的集聚地,历代名僧常来主持佛事,现任住持方丈果慧大师是苦竹至交好友,得知苦竹应邀前来,连忙出迎,将苦竹和史应龙安排在一处幽静院落。

    在鹿门寺住下后,苦竹打算教史应龙识字,没有料到史应龙拿起佛经开口即读,通畅流利毫无障碍,还写得一手刚劲峻拔的楷书,欣喜过望,匆匆离去后又转回来,对着史应龙道:“襄阳城内有一位员外为替父母祈福,想请一部手抄《地藏菩萨本愿经》回家奉供,酬资甚厚,你可愿接下抄写经书的任务?”

    史应龙道:“当然愿意。”

    苦竹从身后拿出三函经书,正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史应龙双手接过经书,准备好纸笔,便要开始抄写。苦竹制止他,道:“抄写经书要心诚,你连经书讲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行呢?你先听我讲经,听明白多少再抄写多少。”

    自此,史应龙每天先听苦竹讲经,然后才开始抄写。一开始时心不甚诚,多有错字漏字,废了不少纸张,渐渐心诚神笃,UU小说如风,越抄越快,如此一个月过去,终于将一部《地藏菩萨本愿经》抄写完毕,便通知那员外前来迎请经书。

    那员外姓徐,乃是襄阳城米店行首,带了四个护卫前来,见经文抄写得工整圆满,毫无错漏,恭恭敬敬请了经书,又见史应龙是苦竹大师侍者,多付给他二十两银子的资费。

    苦竹带史应龙将徐员外送到石鹿道口,正要回转寺庙,两边呼啦啦冲出上百蒙人骑兵,利箭上弦,围着苦竹一行人,领队者是一名千夫长,cāo着怪异口音大喝道:“剃头刀,你的事发了,赶紧束手就擒。”

    徐员外一名满脸胡须的护卫脸sè大变,转身跃过史应龙头顶,向寺内方向掠去。那千夫长见状立刻大喝“放箭”,周围蒙人元兵毫不顾忌场中的苦竹和史应龙,张弓放箭,上百羽箭瞬时攒shè而至。

    史应龙睁大眼睛,心中只来得及闪过一句“这便要去见姐姐了吗?”,漫天飞箭便扑面而来。

第四章 焉知非福

    危急之时,苦竹转身抱住史应龙,弯腰把他挡在身下。几十只利箭撕破空气,飕飕疾shè而来,只见苦竹背部肌肉不断起伏震动,那些利箭一落在僧衣上就纷纷掉落,竟然连僧衣都无法穿透。

    史应龙只觉眼前一黑,飕飕飕一阵箭声响过,自己竟然好发无伤,定神一瞧遮在自己身

    的僧袍,方知是苦竹救了自己,想起这一段时间以来大师傅辛苦教导,待自己如子如侄,竟然就此死去,心中不禁悲痛万分,眼眶迅速充红,泪水涌了出来。

    那位逃跑的护卫落在史应龙身后,有赖苦竹挡下大半利箭,手中钢刀舞起一团银光护在顶上,将飞过来的几只箭打落,倒也没受伤。只是蒙人首轮弓箭落空,必然继续放箭,他心下发狠,便伸手去拉史应龙,打算拿这孩子来挡箭。

    史应龙右臂一痛,只觉一股力道拽着他向后拖。苦竹挡下飞箭,发现那护卫竟然抓住史应龙,明显不怀好意,冷哼一声,一股柔和内力传将过去,直达史应龙右臂。史应龙只觉身子一暖,右臂肌肉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那护卫铁箍一般的手掌一下子便被震脱,手臂回撞之下身体腾地倒飞在空中。正好第二轮箭雨飞到,顿时被百箭穿心,钉落在地,已然断气。

    史应龙这才发现苦竹还活着,惊喜道:“大师傅,你没事?”苦竹呵呵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这身老骨头还算硬朗,区区飞矢还奈何不了我。”史应龙擦去脸上泪水,开心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千夫长见疑犯已死,叫人将尸体绑在马后拖走,又指着苦竹道:“这僧人掩护疑犯,明显是一伙的,拉走!”便有几个蒙人下马围过去。

    徐员外知道自己肯定要被牵连进去,已经把希望寄托在苦竹身上,冲过去拦着,道:“将军,苦竹上师是佛门龙象,身份尊贵无比,曾被皇家延请到大护国仁王寺**,不可能是犯人同伙,还望将军明察。”

    苦竹作为一介苦行僧,继承的是禅宗衣钵,当年被皇家延请到皇家寺庙大护国仁王寺与胆巴帝师辩法,轰动一时,那千夫长也有所闻,不敢轻举妄动,便道:“既然是苦竹大师,可否借度牒一观?”

    苦竹命史应龙回住所取来法牒,千夫长看过度牒后,连忙下马,双手将度牒奉至苦竹面前,稽首道:“弟子拉苏荣拜见大师,还请大师饶恕弟子罪过。”

    苦竹接过度牒,用右手摩其顶道:“起来吧,那徐员外也不是同犯,不可前去打扰。”

    拉苏荣连声应是,倒行几步后才转身上马,带领属下离开。徐员外过来道谢,苦竹与他寒暄一番便转身回寺。史应龙想起当rì两人被打劫之事,忍不住问道:“大师傅,你明明会武功,当rì为何不反抗那两个强盗?”

    苦竹道:“那两人脸黄肌瘦,明显是饿了多rì,才出来打劫。他们只为求生,并未伤人,我为何要断他们生路?”

    史应龙道:“可两人得手以后,说不定会觉得辛辛苦苦的干活,还不如劫道来的轻松,以后专门劫道,到时候肯定会害了很多人。”

    苦竹道:“你为何如此肯定他们会走上劫道为生之路?”

    史应龙张了张口,却无法辩解。苦竹叹道:“可惜,真是可惜啊。”史应龙不知道他在可

    惜什么,不敢接话,默默跟上,心里想起纪晓芙跟他说的那些武林高手,互相比较之下,苦竹显露出来的武功似乎更高。

    回到院子里,苦竹问道:“之前你说有事要离开,如今还打算走吗?”史应龙一路犹豫,此时终于下定决心,一下跪在苦竹脚下,道:“大师傅,小子不想走了,还请大师傅教我武功。”

    苦竹道:“我这身武功学自一名苦行僧,名为菩提明镜,乃是慧能祖师传下来的,需要放下执着,斩断一切烦恼妄想方能学得了,你能做到吗?”

    史应龙无法回答,只在苦竹脚下磕头不止,顷刻间额头便已见血。苦竹叹了口气,伸手扶起他,道:“罢了,你我缘分深厚,既然你不愿继承我这门武功,我便传你另一套武功吧。”史应龙听到苦竹愿意传他武功,不顾额上流血,细心倾听。

    苦竹道:“这门武功是我在藏边游历时所得,名为龙象般若功,共有十三层,练到最高深处,威力不差菩提明镜多少。这门武功对修炼者根骨要求苛刻,修炼起来耗时漫长,倒也适合你。”

    史应龙问道道:“大师傅,修炼到像你这般身手需要多久?”苦竹道:“以你的根骨,修炼到第十层只需要四十年”史应龙听到需要四十年,心想那杨逍已经四十多岁,四十年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活着。又问:“大师傅,可有速成的办法?”

    苦竹道:“龙象般若经上记载有一种菩斯曲蛇,乃是龙种遗脉,其胆能增强根骨,补益jīng血,帮助修炼龙象般若功之人快速突破,但是蛇胆蕴含剧毒,若服用不当,会导致毒xìng潜伏于经脉之内,rì后发作起来无药可救,必令人暴毙,而且这种蛇早已灭迹多时,只怕再难寻到。”

    史应龙失望不已,转念又想,如今有机会学到高深武功,已是难得的机缘,如何能贪心不足?世事变幻不定,只要自己不放弃,总能找到机会报仇,便道:“大师傅,是我太贪心了。”苦竹道:“你能明白便好。你如今根骨未定,我先传你心意十二势,以淬炼根骨、充实jīng血。”

    至此,史应龙便跟着苦竹学习武功。苦竹在鹿门寺住了两个月,便带着史应龙离开,四处游历,每到大城或关隘,必停留一段时间,查探地形,并将之记载下来。

    其时元廷暴虐**,横征暴敛,民众贫弊,兼有水、旱、蝗、疫频频发生,许多灾民以树皮、白土充饥,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惨状。史应龙无力相助,很多时候看着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却只能跟苦竹给临终之人念诵佛经助其往生。

    史应龙一路勤练心意十二势,以期早rì圆满。他把那本《九巴掌》拿出来向苦竹请教,得知掌谱上记载的乃是一套绝世掌法,招式看似简单,实则大巧若拙,里内所包含的用力技巧、运气方法世所罕见,于是rì夜苦练,只是他内力低浅,九巴掌中的jīng妙之处无法施展,发挥不出威力来。

    三年后,苦竹带史应龙回到武当山伏魔峰石佛寺,开始整理多年笔记,这一住就是一年。这一rì,苦竹突然把史应龙叫道静房,道:“我即将圆寂,如今有些事要与你交代一下。”

    史应龙震惊道:“大师傅,你武功如此之高,这几年也无病恙,突然会有如此想法?”

    苦竹道:“我多年游历所得的书稿整理完成,心无挂碍,也是时候了。这九卷《山川社稷录》,今后便交给你保管,若是有机会便交给真正能够造福社稷之人。”

    “那龙象般若功以及菩斯曲蛇服用之法我也录了下来,待你将心意十二势修炼至大圆满,便可开始修炼,就算找不到菩斯曲蛇,花上十几年修炼到第九层,也足以在这乱世自保。只可惜慧能祖师传下菩提明镜这门无上神功,却无人继承。”

    苦竹顿了顿,又笑道:“我是家中第一胎,本来应该摔死,是我母亲不忍心,偷偷将我送到寺里,这才活了下来。后来我和师父外出游学,机缘巧合之下学会这一身武功,归来后服侍母亲仙去之后,游历天下开始写《山川社稷录》,四十年来不敢稍停,今rì终于圆满,也该是时候前去接引母亲了。只希望rì后动乱起时,有人早rì结束这世道,让世间不再有我这般出身之人。”

    史应龙这才明白,苦竹身为佛门龙象,倍受各地高僧大德推崇,身份如此尊贵,宁愿做一个苦行僧到处游历,也不愿安坐庙中静诵经典。这几年他跟在苦竹身边,眼界大有长进,知道苦竹武功之高,比之武当派的张真人也不逊多让,想要活到一百岁并不难,只是佛家之事讲究机缘,如今苦竹既得圆满,他只能听从安排。

    第二天午时,苦竹入定,史应龙在一旁护法,只见他面容圆满和平,鼻中两道玉筋下垂,已然坐化。史应龙按照苦竹嘱咐,将之火化,得七sè舍利子若干,其中有白sè舍利子十八枚,大小相若,圆若滚珠。史应龙将舍利子收集起来,奉供在石佛寺龙树殿之内。

    安排好苦竹后事,已是四月初八,趁着自己心意十二势修炼还未圆满,史应龙打算下山四处走走,若是运气好找到菩斯曲蛇,至少也能提前几年练成武功去找杨逍报仇。他把九卷《山川社稷录》封在密匣里藏好,向石佛寺当家和尚告辞后便下山去。

第五章 寿宴之变

    史应龙下山后,发现镇上来了很多武林人士,稍一打听,明天竟是武当张真人百岁寿诞,这些人都为贺寿而来,只是大多两手空空,却显得毫无诚意。留心之下才知道,当年在天鹰教的扬刀大会上失踪的张翠山携妻带子自海外归来,还知晓当年夺走屠龙刀的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这些人大多是冲着谢逊与屠龙刀而来。

    史应龙心想峨嵋派和武当派素来交好,不知有没有人来?如果有人来,纪姐姐身为殷六侠的未婚妻,应该也会到吧。时隔多年,他也理解灭绝师太当年之举,就连苦竹大师傅也是考察他多时,才肯传授武功,一个以女子为主的门派,岂敢胡乱收一个男弟子?只是当时他年纪尚幼,再加上心志被仇恨蒙蔽,一腔偏激之意,根本无法领会灭绝师太的苦心。如今想起来不禁赫然,又记起纪晓芙对他的一片爱护之意,打算明天也上武当派凑凑热闹,看看能不能见到纪晓芙。

    史应龙置办了几个寿桃,第二天一大早以石佛寺的名义前往贺寿。武当派也知道伏魔峰上的石佛寺,接待的莫声谷不疑有他,便将他请入紫霄宫。

    史应龙进去后发现厅中早有人在座,据莫声谷介绍却是昆仑掌门何太冲夫妇。何太冲夫妇身后站还有六名弟子,其中一名女弟子俏丽动人,正和一名武当派的青年弟子眉来眼去。那名武当弟子竟是殷梨亭,史应龙怒气暗生,心想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要叫纪姐姐小心点,不然肯定要吃亏。

    史应龙在大殿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便有道童进来禀告:“峨嵋派的静玄师太率三位师妹前来拜寿。”俞岱岩和张翠山两人出迎,殷梨亭竟然还在那里和昆仑派的女弟子**,史应龙心中怒气更甚。

    静玄师太已有四十来岁年纪,神态威猛,身材高大,比张翠山还高半个头。后面跟着三个师妹,当中一人正是纪晓芙,她肤sè雪白、身材高挑,比起四年前更添风采。

    静玄师太率师妹给张三丰拜过寿,奉上寿礼,除十六sè珍贵玉器之外,另有一件大红锦缎道袍,用金线绣着一百个各不相同的“寿”字,花的功夫甚是不小。静玄师太道:“这是峨嵋门下十个女弟子合力绣成的。”

    张三丰心下甚喜,笑道:“峨嵋女侠拳剑功夫天下知名,今rì却来给老道绣了这件寿袍,那真是贵重之极了。”

    静玄师太谦逊之后在大殿前排坐下,三名师妹走向她身后。纪晓芙看也不看殷梨亭,无意中却瞥见角落处的史应龙,一时心神大震,惊喜异常。史应龙见她发现自己,朝她扮了个鬼脸。纪晓芙心下一乐,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捂住嘴巴,却压抑不住眼中的笑意,张嘴对他做了个“等我”的口型,便静立在静玄背后。

    不久崆峒派、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巫山派,许多门派帮会的首脑人物陆续来到山上拜寿。宋远桥等事先虽有所准备,却没料到竟来了这许多宾客,七名弟子分别接待,到得后来,紫霄宫中连给客人坐的椅子也不够了。宋远桥只得派人去捧些圆石,密密的放在厅上。各派掌门、各帮的帮主等尚有座位,门人徒众只好坐在石上。斟茶的茶碗分派完了,只得用饭碗、菜碗奉茶。

    各路宾客络绎而至,除昆仑峨嵋之外,其他前来拜寿之人所带寿礼皆是仓卒间随便置办,而且门人腰间暗藏兵器,显然都是来意不善。

    转眼已是正午。紫霄官中绝无预备,哪能开甚么筵席?火工道人只能每人送一大碗白米饭,饭上铺些青菜豆腐,武当七弟子连声道歉。但见众人一面扒饭,一面不停的向厅门外张望,似乎在等甚么人。张松溪见势不妙,拉着俞莲舟和俞岱岩外出商量对策,片刻之后方才回转,通知武当其余诸侠。

    武当七侠分散开来,陪着各派首要人物众宾客用罢便饭,等火工道人收拾了碗筷,张松溪朗声说出一番感言,意思就是感谢众人前来祝寿,表示今rì乃寿诞吉朔,谈论武林中的恩怨斗杀不详。倘若有人提起谢逊和龙门镖局之事,便是存心和武当派为敌。

    这些人联袂上山,除了昆仑派和峨嵋派之外,原是不惜一战,以求逼问出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但武当派威名赫赫,却无人敢当出头鸟,单独与其结下梁子。众人面面相觑,僵持了片刻。崆峒派的唐文亮终究忍耐不住,首先发难,其他人也顺势起哄。情势紧张之下,张松溪便要发出暗号,先发制人,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这声佛号清清楚楚的传进众人耳鼓,又清又亮,似是从远处传来,但听来又像发自身旁。

    张三丰笑道:“原来是少林派空闻禅师到了,快快迎接。”门外那声音接口道:“少林寺住持空闻,率同师弟空智、空xìng,暨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千秋长乐。”

    何太冲不甘寂寞,出声参合,静玄师太近年来修炼峨嵋九阳功,功力渐深,也出言应答。几人隔着数道门户,各运内力互相对答,便如对面晤谈一般。崆峒派的关能、宗维侠、唐文亮、常敬之等功力不逮,便插不下口去。其余各帮各派的人物更是心下骇然,自愧不如。

    张三丰率领弟子迎出,只见三位神僧率领着九名僧人和一名独臂中年俗家弟子,缓步走到紫霄宫前。那空闻大师白眉下垂,直覆到眼上,便似长眉罗汉一般;空xìng大师身躯雄伟,貌相威武;空智大师却是一脸的苦相,嘴角下垂。

    张三丰迎着空闻等进入大殿。何太冲、关能等上前相见,互道仰慕,又是一番客套。静玄才领峨嵋派众人上前见礼。张三丰向来豪爽,开门见山的便道:“三位高僧,可是为了我这第五弟子张翠山而来么?”张翠山听得师父提到自己名字,便站了起来。

    空闻道:“正是,我们有两件事情,要请教张五侠。第一件,我少林派的龙门镖局七十人口被杀当夜,又有少林僧人六人毙命。这七十六人的xìng命,究竟如何,张五侠当时曾在现场,还请张五侠不吝告知。第二件事,敝师兄空见大师,一生慈悲有德,与人无争,却惨被金毛狮王谢逊害死,听说张五侠知晓那姓谢的下落,还请张五侠赐示。”

    张翠山朗声道:“空闻大师,龙门镖局和少林僧人这七十六口人命,绝非晚辈所伤。张翠山一生受恩师训海,虽然愚庸,却不敢打诳。至于伤这七十六口xìng命之人是谁,晚辈倒也知晓,可是不愿明言。这是第一件。那第二件呢,空见大师圆寂西归,天下无不痛悼,只是那金毛狮王和晚辈有八拜之交,义结金兰。谢逊身在何处,实不相瞒,晚辈原也知悉。但我武林中人,最重一个‘义’字,张翠山头可断,血可溅,我义兄的下落,我决计不能吐露。此事跟我恩师无关,跟我众同门亦无干连,由张翠山一人担当。各位若yù以死相逼,要杀要剐,便请下手。姓张的生平没做过半件贻羞师门之事,没妄杀过一个好人,各位今rì定要逼我不义,有死而已。”他这番话侃侃而言,满脸正气。

    空闻念了声:“阿弥陀佛!”心想:“他所言不假,只是多有遮掩之处。看来只好让小全出来指证了。”当下便对身后那位俗家弟子道:“小全,你出来说吧。”

    那俗家弟子站出来,环众抱拳行礼道:“诸位有礼了。在下都小全,先兄长乃是龙门镖局总镖头都大锦。”众人纷纷回礼。

    都小全又对张翠山道:“张五侠不愿说出杀我镖局和少林诸位师兄之人,想必与那人关系密切。我小小一介镖师,对张真人与武当诸位大侠心存敬仰,实在不愿冒犯。只是我自十年前那场惨剧中活下来后,每当闲静之时,脑中总会出现惨死的满门老幼,此仇椎骨铭心,片刻不能忘。”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没有想到当年龙门镖局之事竟有人活了下来,而少林也隐忍至今,知晓当年凶手身份的武当七侠当场脸sè大变。

    都小全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分有四格,各放了些银针。他指着第一格道:“十年前一殷姓豪客花费两千两黄金托镖,我大哥接下镖后,那人飞针击碎花瓶,威胁我龙门镖局若不将俞二侠安全送至武当,便要灭我镖局满门。我大哥行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霸道之人,当初也是忐忑不安,便叫我收好这十二枚银针”

    都小全接着指向第二个格子道:“这八十二枚银针,是从龙门镖局惨死之人遗骸取出,与前面十二枚银针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即便时隔多年,都小全说到此处,仍旧双眼泛红,泫目yù滴,深吸一口气,指着第三个格子道:“后来我打听到此针名为‘纹须’,当今武林只有一人用过。而这二十六枚银针,乃是我在江、浙一带暗中查访,在七宗命案中死于非命的死者家中所得,凶器和前面的一模一样,凶手皆是同一人。当年我暗中查访时被那凶手的属下擒住,幸得峨嵋派的静玄师太相救,方才留得一命。”

    都小全指向最后一个格子道:“这两枚银针与前面的凶器同出一辙,却是从巫山帮的贺三哥手中所得。不久前他在安徽铜官山意图对张五侠不利,却是张夫人赏了他两针。”说到此处,他盯住张翠山,一字一顿道:“张五侠,可否请贵夫人出来一见,说个清楚明白?”

    听到此处,大多数人已认定殷素素便是凶手,纷纷注目张翠山。有志于谢逊下落的人心想,你不肯说出谢逊下落,未必你老婆便是和你一条心。

    张翠山回到武当山后,在其他六位师兄弟劝解之下,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偏偏没事情没有按照诸位师兄预料的情况进行,直接在师父的寿宴之上爆发出来,来势如此之急促猛烈,面对数百对不怀好意的目光,一时间呆立在大厅中,茫然失措。

第六章 劳燕分飞

    张翠山惶然无语,张三丰见了心下不免有些失望,他原本极为看重老五,七徒之中此子悟xìng最高,对他寄以厚望,想要传其衣钵,没有想到十年过去了,心xìng毫无长进,还和老六一般无异,远远不如破而后立的老三。“唉……”他暗叹一口气,还未开口,后堂抢出一个人,朗声道:“都镖头,你只查到一人使用此针,未必就只有一人使用过此针。若以此如此断定凶手,每年死于凶杀之人不少,武林之中用同一种兵器的人也多得是,岂不是乱套了?”

    原来殷素素见到丈夫如此反应,心中失望至极,心想若不是要为你出气,当年我何必赶去灭龙门镖局满门,为天鹰教树下少林寺这大敌。如今丈夫无法应对,其他诸位伯伯哑口无声,只好自己站出来。

    “不错,此事多有疑窦之处,单凭暗器相似,终究不能判定凶手是谁。两个月后,敝派在武昌黄鹤楼头设宴,还请有关的各大门派帮会一齐赴宴,到时候是非曲直,自有评论。”俞岱岩几年前得到峨嵋送来的《旋风扫叶腿》口诀,治好四肢关节后,心境、修为大有提升,见事不谐,首先反应过来开声辩解。

    其余五侠互望一眼,皆明白只需将今rì应付过去,一切事情便好做打算,便齐声道:“不错,今rì若有人再捕风捉影,便是与我武当为敌。”逐个站到张翠山身边,聚起内力,衣摆无风自动,一时间气势高涨,镇得大厅无人再敢开口。

    都小全脸sè一阵变幻,眼见报仇的大好局面,就在武当七侠联手威慑下扭转,心下不甘,咬紧牙根道:“当年凶手行凶时左臂动作有异,我亲眼看到她衣袖上有三处渗血,显然受伤不轻,就算伤好了,也必定留有伤痕。愿请殷堂主验看手臂,若殷堂主手臂上无那三处伤痕,在下自当裁谢罪。”此话一出,已和撕破脸皮,不死不休。

    众人也没有想到都小全竟然提出如此突兀的要求,不禁议论纷纷。殷素素却看向丈夫,心想五哥,人家要看你老婆的手臂啦,你好歹也为我说句话吧。

    张翠山自然知道殷素素手臂上有没有疤痕,若殷素素凶手身份被当场揭穿,以当下情形必定大动干戈,一旦来人有所损伤,武当派将与整个武林为敌,到时候他就成了武当罪人。第一个念头竟是“不能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得赶紧与素素撇清关系。不行!素素和我同生共死,对我温柔体贴,更替张家生下无忌孩儿……”一时间心思繁杂左右为难,竟不能出声,他不敢望向殷素素,转头看着师父,目露哀求之sè。

    张三丰大袖一挥,轻咳一声道:“今rì是老夫寿诞吉朔,还请……”

    殷素素见丈夫竟然不能为自己分辨一句,连看向自己也不敢,一时心冷如堕冰窖,也没有留意到张三丰在说什么。回归中原后,她虽然极力收敛心xìng,小心做人,仍遭到丈夫几位师兄的冷脸相待,爱子更被掳走下落不明,现下丈夫软弱毫无担当,心中积攒多时的怨气爆发出来,冲口道:“不错,当年是我伤了俞三伯,将他送到龙门镖局,托都大锦护送回山。可我托镖时早已说明条件,龙门镖局做不到,被灭满了门那也是应得之罪。”

    都小全见她终于肯承认,喊道:“当年你所说三条,我龙门镖局皆已做到,并未违背你rì誓言。即便最后俞三侠被人骗走,我镖局已筹道赔偿金准备还你,为何你如此狠毒,要灭我满门。”

    殷素素冷冷道:“当年我托镖时俞三伯手脚完好,回到武当山上时四肢却被人捏碎,难道不该惩罚吗?”

    都小全悲愤yù绝,痛骂道:“俞二侠手脚残废,终究能够治好,可是我满门老幼七十人和六位师兄却惨死当场,不能死而复活,妖女,你心肠恶毒,今rì便叫你偿命。”便要扑上去拼命。空智大师往他背后一拍,一股柔和内力涌过去,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张翠山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震惊不已,望向俞岱岩,迟疑道:“二哥,当年你真的被素素所伤?”

    俞岱岩也不再隐瞒他,点头道:“不错,当年是弟媳误伤了我。不过我无意中掺和了屠龙刀之事,即使身子完好,也敌不过当年伤我那五人。再说我现在完好如初,你不要怪弟妹。”

    张翠山却没有听他后面的解释,望着地面喃喃道:“你骗得我好苦……”满腹心思突然找到了突破口,只觉得一切都是假的,心想一切都是假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好,一了百了师父和诸位兄弟就不会为难了。突然抬起头来,右手一掌向自己头顶击落。俞岱岩见他神sè不对,早有防备,伸手一格一拿,将他右手押到背后,怒喝道:“五弟,你想干什么!魔怔了不成。”

    “你竟想以死来逃避!”殷素素心如死灰,脸无表情道:“你心里为难,不念我们十来年夫妻之情,我也不怪你。只是无忌孩儿尚在外面受苦,你竟然也不替他考虑一下,就敢抛下他?好好好!好个张五侠!只怪我当年被你俊俏面貌、侠少风度迷惑,所托非人。从今rì起,我与你再无瓜葛。”撕下一片袖子,向他掷去。又对大厅中人道:“你们不是想要知道我义兄下落吗,有本事便来找我天鹰教。”语音未落,已跃出大厅,身化玄鸟朝山下坠去。

    大厅众人哗然不已,纷纷起立,厅口长窗外一个孩童声音陡然大叫道:“娘,娘!”第二句声音发闷,显是被人按住了口。张三丰身形一晃,已到了长窗之外,只见一个穿着蒙古军装的汉子手中抱着一个仈jiǔ岁的男孩。那男孩嘴巴被按,却兀自用力挣扎。

    张三丰低声喝道:“进去!”那人自知不妙,便用力将孩子往前一掷,左足一点,反身跃上屋顶。张三丰伸手接住孩子再跃上屋顶时,那人已不见踪影,便带着孩子回到厅中。那孩子一进大厅便扑到张翠山怀里,哭道:“爹,娘怎么走?娘不要无忌了么?”

    张翠山满脸愧sè,低声安慰道:“她怎么会不要无忌呢?是爹不好,惹她生气了。等她气消了,爹带你去见她。”

    无忌闻言心下一松,咕咯一声晕过去,张翠山连忙帮他推拿。贺寿诸人不敢为难张翠山父子,便纷纷告辞,打算赶去拦截殷素素。峨嵋派众人也向张三丰告辞,张三丰便让俞岱岩送峨嵋众人下山,史应龙也跟在后面下山。

    等俞岱岩一走,纪晓芙让静玄师太她们在前面等等,一把拉住史应龙的手,埋怨道:“小弟,这些年你跑哪儿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仔细往他身上一番打量,

    史应龙道:“对不起,纪姐姐,当年是我太任xìng,害你担心了。我下山后去了襄阳,给苦竹大师傅当侍者,过得还不错。”

    纪晓芙惊讶道:“伏魔峰石佛寺的苦竹大师?”见史应龙点头确认,不由笑道:“苦竹大师佛法jīng湛,是佛门龙象,你能给他老人家当侍者倒真是好福气。”

    史应龙伤心道:“是啊,苦竹大师傅对我很好,不单给我讲解经文,还教我武功,可惜他已经圆寂了。”

    “啊,苦竹大师圆寂了?”纪晓芙一声轻呼,见史应龙一脸悲伤,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安慰道:“别伤心,以后你就跟姐姐去峨眉山吧,要不去汉阳也行。”

    史应龙的脸正好埋在纪晓芙酥胸之中,只觉脸庞被两团软呼呼东西夹住,女儿家的体香扑鼻而来,不禁有些害羞,轻轻挣脱她的怀抱,低声道:“纪姐姐,我要去找菩斯曲蛇,现在还不想去,等以后我再去找你。”

    纪晓芙道:“菩斯曲蛇?郭祖师的游记里有提过,当年神雕大侠杨过就在襄阳附近的独孤剑塚见到过,不过具体地点也没有说。这种蛇是有毒的,神雕大侠就是吃了不少菩斯曲蛇胆,后来因为蛇毒爆发才英年早逝的。你找这种蛇做什么?”

    史应龙没有想到竟然从纪晓芙口中得知菩斯曲蛇的下落,高兴道:“我要修炼龙象般若功,有菩斯曲蛇的话会快上去许多的。苦竹大师傅已经教给我服用蛇胆的正确方法,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纪晓芙见他满脸坚定,知道他的犟脾气无法劝说,微笑道:“你既然不想跟姐姐走,那便由你吧。不过你若是找不到菩斯曲蛇,一定要来峨眉山找姐姐,活着直接去汉阳纪家也行,我都给家里说了,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史应龙连连点头,忍不住道:“纪姐姐,那个殷梨亭不是好人,你要小心一点。”纪晓芙愕然道:“殷梨亭?小心他做什么?”史应龙气道:“我在紫霄宫看到他跟昆仑派的一个女弟子眉来眼去的,你要注意一点,小心嫁过去以后被欺负。”

    纪晓芙淡淡道:“杨逍为人不堪,惯好诱骗或强迫良家,坏人名节,殷家得知我被他纠缠过,四年前就上汉阳退了婚,又跟昆仑派掌门铁琴先生的弟子定了亲,你看到的那个女弟子应该是殷梨亭的未婚妻。”

    史应龙这才知道,纪晓芙和殷梨亭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怪不得殷梨亭明明知道峨嵋派的人前来拜寿也没有出迎了,愤然道:“殷家有眼无珠,姐姐将来一定能找到比殷梨亭好百倍的良人。”

    纪晓芙笑道:“你姐姐的名声早被杨逍那魔头败坏掉了,哪里还有人敢上门提亲。”

    史应龙恨道:“又是杨逍那魔头,纪姐姐你放心,将来我练好武功一定会杀了他,给你和姐姐报仇。到时候如果纪姐姐你还没有嫁人,那我就去汉阳纪府提亲,把你娶回家。”

    纪晓芙一怔,定定望着他眼睛,只见到一片认真,只当是他安慰自己的孩子气话,心里却感动不已,绽放出满脸笑容,伸手轻抚他的脸庞,低声道:“傻孩子,真要有那么一天,只怕姐姐已经老得没有人要了。”

    “师妹!”静玄师太已经在叫她了。

    “小弟,我先走了,你一定要来看姐姐啊,记住了啊。”纪晓芙殷殷叮嘱,往他怀里塞了一把金叶子,转身前去和静玄师太汇合。

    “纪姐姐,我是说真的。”史应龙望着纪晓芙的背影大声喊道。

    “那好,我等着你。”纪晓芙咯咯笑道。洒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

第七章 初见阿离

    史应龙离开武当山,赶到襄阳,在城外山林丘壑之处慢慢寻找,二十多天下来毫无所获。这一天来到襄阳南面三十多里处,眼见天sè已晚,便去找地方歇息。

    出了树林,便看到前方有一间破庙,进去一看,一个角落铺着不少干草,收拾得整整齐齐,显然有人住过,不知人是否已经走了,他也没在意,出去打了两只野鸡,在溪边收拾干净裹上泥巴,捡了不少干柴回来,生起火将裹着泥巴的鸡放到火里烧,坐在一边用心揣摩九巴掌的jīng妙之处,等泥鸡熟了,便将两团泥球从火里扒出来,打开其中一个大口吃起来,一时间破庙里香气四溢。

    史应龙正吃得高兴,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凝神一听,却是有人正在悄悄接近。“脚步散乱,气息低弱,是个不会武功小孩子。”他心下大定,吃完一只叫化鸡,擦干净嘴脸便躺到那处干草上,脸朝里佯装睡下。

    过了一会儿,门口露出一个小脑袋,满脸污迹,一对乌溜溜的眼珠转个不停,盯着史应龙的背部看了半响,以为他睡着了,轻轻迈进门口,一步一步走过去,竟然在他脚边蹲下,还伸手去拉他双脚。史应龙再也装不下去了,咳了一声坐起身子来,却把那小孩吓了一跳,倒坐在地上。

    史应龙借着火光一打量,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便问道:“小妹妹,你想做什么?”小女孩一脸惊慌,“啊”一声惊叫,跳起来便往外面逃。史应龙刚才打猎时见到了一头野狼,可不敢在这时候让小女孩跑出去,身形一闪便到了门口,一把拎住她的领子。没想到小女孩那身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没有承得住她身体的重量,嘶啦一声裂成两半,露出了大半个雪白的身子。

    小女孩一下子被吓哭了,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还没有发育的胸口,双脚拼命乱踢往,哭道:“呜呜呜……不要过来……呜呜呜……不要过来……”

    史应龙也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闹了这么个大乌龙,见小女孩惊恐至极的样子,不禁有些慌,连忙后退,解释道:“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路过借宿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件长衫,团起来扔过去。

    小女孩并没有去接长衫,缩着身子退到墙角,哭个不停,良久之后见史应龙没有扑过去,才稍微安定一些,用脚勾走长衫胡乱包住身子,仍然不敢放松,死死盯着他。

    史应龙退到门口,坐在火堆边,不敢乱动。一会儿后,低头看到地上那个泥团,灵机一动,动作缓慢地将泥团拿起,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香喷喷热腾腾的鸡肉,撕下一只鸡腿慢慢吃完,又撕下一只鸡腿朝着小女孩的方向伸出,轻声道:“很香的,要不要吃点?”

    小女孩可能真的饿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咽了咽口水,见史应龙这么久也没有对她不利,把身上的衣衫绑好,慢慢挪过去。一把抢过鸡腿又退回墙角,撕咬起鸡腿来。史应龙等她吃完鸡腿,又将剩下的鸡肉递过去。小女孩这次直接走了过去接过鸡肉,坐在火堆旁吃起来。

    史应龙见她戒心稍减,轻声道:“我叫史应龙,要去宜城,今晚只是路过这里,明天就走了。小妹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荒郊野领的,可危险得很。”

    小女孩咽下口中的鸡肉,指着角落那堆干草道:“我住在这里,把门关起来很安全。”隔了一会儿又道:“我叫阿离。”

    史应龙估计阿离家里人应该都不在了,否则应该不会跑到这里来住,想起自己小时候还有姐姐照顾自己,怜惜不已,却又不敢胡乱问话。阿离张着小小的嘴巴,努力吃着鸡肉,很快便将大半只叫化鸡吃完,抄起一把干草擦干净手,又回到墙角蹲下。山林里晚上还是有点凉意,史应龙对她道:“阿离,你回干草上睡吧,我靠在门边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阿离怯生生的望了史应龙几眼仔,见他满脸笑意不似骗人的样子,这才过去躺在草堆上,再抱上一大把干草,不久便睡着。史应龙等她气息平稳睡得沉了,将包袱里的衣服都拿出来给她盖上,自己也靠着门板休息。

    天刚蒙亮,史应龙便醒过来,悄悄到破庙旁后面的树林边,摆出心意十二势搬运周天,把周身经脉根骨淬炼过一遍,起身演练九巴掌。

    这九巴掌只有简简单单九招,史应龙当初半天就把架势练全了,之后每rì勤练不辍,直到第三年才初窥门径,而后每演练一次,理解就更深一点,越是勤加练习,就越发觉得这套掌法深不可测,竟似永无止境。

    练到兴起之处,史应龙使出一招“排云双掌”,一股力道自丹田涌起,牵连腰背,从双臂并发而出,啪一声打在一株碗口粗的小树上,竟将小树震断。史应龙惊喜不已,心想我武功难道又进步了?又选了一株粗细差不多的小树,摆开架势又一招“排云双掌”齐胸击出,打在在树干上,小树一阵摇晃却没有折断,连出几掌这才将小树震断。

    史应龙摸着小树折断之处沉思起来,心想同样的招式,一样运足全身力道打出的,为何威力相差如此之大?是了,第一次使出排云双掌是兴致所至,流畅自然,后面几次我使出掌法,力道运转却有些勉强,这才是前后两次结果大相径庭的原因,看来问题出在对劲道的控制运转之上,自己功力究竟还是不足啊。

    史应龙从小树折下几根树枝,削成一端尖锐的长棍去小溪边叉了两条鲤鱼,就在水边弄干净了,沿路又捡了点干柴回到破庙,发现阿离也醒了,正抱着他的衣服蹲在门口发愣,便道:“阿离也这么早起来啊,你等一会儿,我给你烤条鱼吃。”

    “啊……”阿离连忙把衣服放在草堆上,抢过史应龙手里串着鲤鱼的木棍,甜笑道:“史哥哥,我来吧。我烤鱼可拿手了。”她脸颊上的污迹昨晚被泪水冲刷走了,露出了白嫩白嫩的皮肤,配上一双水灵水灵的大眼睛竟然可爱极了。史应龙也乐得她和自己亲近,重新把火引起,往火堆里添了不少干柴,又从包袱里拿出盐包递给她。

    阿离小心烤着鱼,问道:“史哥哥,你武功是不是很好啊?”史应龙笑道:“我习武不过几年,武功哪里算的上好。”阿离道:“那史哥哥知道哪些武功厉害的高手吗?”

    史应龙道:“要说武功厉害的高手,当今武林首推武当派的张真人,之后有少林派的三大神僧,还有峨嵋派的灭绝师太,昆仑派的铁琴先生等,另外很多不出名的高人也很厉害。”

    阿离道:“原来有这么多高人啊,不知道史哥哥是在哪里学的武功?是武当派还是昆仑派呢?”

    史应龙笑道:“这你就猜错了,我的武功是苦竹大师傅教的,他是个苦行僧,认真论起来应该是宁玛派的。”阿离急切问道:“史哥哥,你大师傅还收徒弟吗?”史应龙道:“大师傅已经去世了,不可能收徒弟了。”

    阿离一脸失望,低声道:“啊,那真是遗憾。”史应龙见她对学武挺有兴趣的,问道:“阿离你想学武吗?我倒是认识峨嵋派的人,说不定可以推荐你去峨眉山习武哦。”阿离惊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正好鱼烤熟了,她把鱼递给史应龙,眼巴巴地等他品尝。

    史应龙接过木棍,取下那条较小的鱼咬了一口,外皮酥松,里内鲜嫩可口,咸淡适中,赞道:“太好吃,没想到阿离你竟然有这手绝活。来,你也吃。”将木棍递给阿离,示意她吃那条大鱼。

    阿离见他满意自己的烤鱼手艺,眼睛里满是欢喜,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并没有去接鱼,转身走到昨晚睡觉处扫开干草,把其中一块砖掀开拿出一本书来。史应龙这才知道昨晚阿离拉开自己的脚,是想拿走那本书。阿离把书捧在怀中,抚摸了几下,脸上露出不舍之sè,犹豫半晌,还是将它递到史应龙面前,满脸希翼道:“史哥哥,我把这本书送给你,你带我去峨嵋派拜师好不好?”

    她对那书依依不舍,显然是极为重要之物,史应龙没有去拿书,和声道:“阿离,这书对你很重要吧,你快收好。我不能拿你的东西。”

    阿离见他不要自己的书,有点急了,眼睛里噙着泪珠,咽噎道:“史哥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身上只有这点贵重的东西了,求求你帮帮我吧。等我进了峨嵋派,我一定努力练武,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史应龙伸手帮她擦去泪水,柔声安慰道:“别急别急,我又没有说不帮你。你先跟我说你为什么要习武吧。”

    阿离见史应龙并没有拒绝,稳定一下情绪,开口道:“我从小跟妈妈长大,妈妈很疼我,我们住在一个大家族里,哪里有很多人欺负妈和我妈,没有人保护我们。不久前妈妈被他们逼死了,临死前把这本书交给了我,让我逃跑。我逃了出来,可那些人还在找我,想抓我回去。史哥哥,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习武,你帮帮我吧,不然我会被抓走的。”阿离交代完自己的事,小心翼翼望着他。

    “那些人是什么人?”史应龙见阿离简述时情绪激动,脸上不时闪过有依恋、仇恨、恐惧等神sè,显然经历过不少苦事,想到自己以前的遭遇,不禁替她心疼,握住她的手沉声问道:“那些欺负你们的人是谁?”

第八章 阿离被抢

    阿离恨恨道:“是天鹰教殷家的人。”天鹰教在江浙一带横行霸道,近年来和武林各大势力纠缠不休,时有互见刀兵之事,史应龙略有耳闻,再加上武当山上殷素素屠杀龙门镖局满门一事影响,对其早有不满,现在听到阿离一家遭其迫害,更是义愤填胸,道:“又是天鹰教干的好事!阿离,你不要怕,我送你上峨嵋山,让纪姐姐向灭绝师太推荐你,到时候你练好武功就下山报仇。”

    阿离听到史应龙答应送自己上峨嵋山,破涕为笑,紧紧抱着那本书道:“谢谢史哥哥。”史应龙笑道:“不用客气。不过我要在襄阳城附近找一种蛇,过一段时间才能送你去峨眉山。”阿离乖巧道:“没关系没关系,史哥哥先忙自己的事情,我也可以帮忙的。”

    “那好,我门一起找蛇。不过你可要小心,见到那蛇不要靠近,告诉我就行。”史应龙把菩斯曲蛇的特征告诉阿离,带着她一起寻找。阿离小腿小胳膊的,很难跟得上史应龙的脚步,生怕他嫌弃自己,不敢开口说累,只能咬紧牙根拼命跟上,两天下来双脚发麻,第三天早上终于痛得站不起来了。

    史应龙这才发觉她的异样,知道是自己疏忽了,心疼道:“阿离,对不起,是我不好。来,我教你点功夫,包你练好以后脚就不会疼了。”将心意十二势中的移身、腾挪、如意三个动作教给她,并用内力引导她的气感走向。

    阿离非常聪明,半时辰就学会了三个动作,一番练习后双腿酸疼稍减,不过还不能行走。史应龙一把将她背起,道:“今天我们回襄阳城好好休息,到时候我带你去买漂亮衣服,买糖葫芦,买玩具。”大步向襄阳城走去。

    阿离趴在史应龙背上,心想史哥哥的背虽然没有妈妈那样柔软舒适,可是好温暖好安全。她把脸紧紧贴在史应龙的背上,贪恋的感受着不可多得的安宁,眼见两边树木急速后退,忍不住伸头往前望去,一座大城已出现在前方。

    史应龙慢下脚步,笑道:“阿离,我们到襄阳城了了。”阿离红着脸细声道:“哥哥,我好多了,让我下来走吧。”史应龙道:“嗯,下来走走也好。”把阿离放下,不过还是牵着她的手走。

    进入城不便见到一家成衣店,史应龙带着阿离进去选了几件合身的小衣服,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让老板娘帮阿离好好梳洗一番,穿上新衣服,史应龙带着她去买了玩具还有糖葫芦。阿离抓着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时不时咬上一口,模样可爱乖巧,犹如观音菩萨座下的小龙女,几个路过的大妈见了赞不绝口。史应龙抱着阿离的玩具,乐得笑个不停,阿离红着脸一步一趋,紧紧拉住他的手不放。

    在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再加上练习移身、腾挪两势的功效,阿离双腿已经恢复如常,史应龙便带她继续去寻找菩斯曲蛇。两人出了城门,一路向西回到昨天离开的树林,还没有开始工作,便有人从树林中跳出,向他们围过来,四人都作罗帽青衣的家仆打扮,为首者满脸麻皮,五十来岁的年纪。

    麻脸老者手中钢刀一横,道:“小子,留下那小姑娘乖乖离开,饶你不死。”史应龙看了看缩在自己背后满脸惊惧的阿离,皱着眉头道:“天鹰教的?”

    “不错,识相便早点离开。”麻脸老者傲然一笑,整张脸犹如菊花绽放开来。史应龙道:“光天化rì之下,你们胆敢掳掠人口,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报应?等你上了西天再去佛祖面前告我吧。去死吧!”麻脸老者手中钢刀一扬,欺身劈向史应龙肩膀。史应龙怕伤到阿离,抢前一步,一招“控鹤擒龙”使出,左掌拦向对方刀柄,一旦拦住,便可化拦为刁,夺下钢刀,右手直进拿对方腰间。麻脸老者轻哼一声,钢刀招化铁索拦江,刷一声下拦,斩向史应龙右手。史应龙还是初次对敌,凝神使出九巴掌小心应对。

    乘史应龙被麻脸老者缠住,其余几名几名家仆狞笑着向阿离扑去。阿离惊叫一声,拼命往后跑,不过她人小腿短,跑不过十几步便被赶上。一个家仆伸手抓向阿离脖子。

    史应龙听到阿离惊叫时便知不好,他临敌经验不足,竟然忘了还有几个家仆在一旁虎视眈眈,心下却越发冷静,右手虚探,引得麻脸老者钢刀横削,左掌迅疾拍在刀身上,催动内力,一连三道劲力叠加在刀身上,打得那脸老者,差点拿不住钢刀,不得不侧身左蹿,化去史应龙掌力。

    史应龙趁势回转,脚下发力,使出急行军身法中的“狼奔豕突”,呼一声直shè而出,向阿离扑过去。那家仆手掌正要抓实阿离,眼前金光一闪,只觉掌心一痛,不禁嚎叫起来,定睛一看,手掌已被一朵金花钉穿了。

    阿离奔跑之中只觉背上衣服一紧,身子已离地疾飞出去,扭头一看,却是一个不认识的白发老婆婆抓着自己,知道自己陷入敌手,深吸一口气,等双脚一落实地,“啊”一声尖叫起来,拼命扭着身子想要挣扎开。白发婆婆眉头一皱,右手拐杖在阿离身上一点。阿离浑身一僵,再也无法动弹,想要向史哥哥求救,却连嘴巴也张不开,急得眼泪直往下掉。

    史应龙身在空中,见阿离落入他人之手,又惊又怒,落在那几个家仆之中,环身一转,右掌招作“凤鸾点头”连续拍出,蓬蓬蓬三声,将那三个家仆打得吐血而飞,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麻脸老者也赶了上来,恶狠狠的盯了史应龙一眼,快步向前,朝白发婆婆大声道:“尊驾何人,为何插手我天鹰教之事?”白发婆婆将阿离身子转过来,低头摸着她的脸,感叹道:“没想到白老大的孙女倒长得挺标致的。”抬头对麻脸老者道:“殷无禄,你可以回去对你家主人复命了,就说这小女孩被他四妹带走了。”

    麻脸老者见白发婆婆身法诡异,估计自己不是对手,又听她口气中似乎和主人相熟,心中有了打算,转头便走,经过史应龙身边时,心想若不是你这小子搅局,老子早就把三小姐带回去了。他心中恶念骤起,反手一刀便劈过去。

    史应龙方才见阿离落入白发婆婆之手,未知敌友,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却一直戒备,见麻脸老者偷袭,他心中怒极,一招“怒涛倒卷”反手拍出,心意合一之下力道竟比平常大了一倍不止,电光火石间将钢刀拍飞,转身进步使出“排云双掌”,“嘭”一声击在麻脸老者胸口,内力如山洪暴发,喷薄而出。麻脸老者瞬间七窍流血,倒飞而出,扑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白发婆婆啧啧赞道:“小伙子挺厉害的嘛,一掌就将殷无禄打死,小心天鹰教来找你算账。”史应龙只担心阿离安危,那管得了什么天鹰教,上前几步,拱手道:“这位婆婆,不知为何要带走我妹子?”白发婆婆笑道:“小伙子,看你长得挺顺眼的,婆婆这便告诉你。我一身武艺还未有传人,这小姑娘乖巧机灵,家里还与婆婆我有点关系,打算带回去调教调教。”

    史应龙望向阿离,只见她双眼之间满是哀求,便道:“婆婆可否解开阿离穴道,让小子与她说上几句话?”

    白发婆婆呵呵一笑,左掌在阿离肩上一拍,解开了她的哑穴。阿离没有料到自己突然间又能开口了,“啊”的叫了一声后,才大声喊道:“哥哥,我不认识她,我不要跟她走。……”声音嘎然而止,却是白发婆婆又封住她穴道,冷声道:“哼,我既然看上了你,那还由得你选择。”将阿离夹在腋下,纵身沿着汉江方向而去。

    史应龙使出“飞象过河”的身法,拦在白发婆婆面前,沉声道:“还请婆婆留下我妹妹。”白发婆婆冷笑道:“不知好歹。”木杖一挥,带起呼呼风声当头向史应龙砸下。史应龙不敢硬接,侧步进身一掌拍向她夹住阿离的左臂。

    白发婆婆木杖化砸为拦,又兜向他腰际,史应龙身子前蹿,避开木杖,左手一招“怒涛倒卷”反手拍向她背心。白发婆婆不得不放开阿离,左掌后扬跟他对了一掌,竟然无法震开他。

    史应龙知道自己武功不及对方,只想解开阿离穴道让她先跑,当下转身扎步,乘对手还未转过身来,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外划一圈后,一招“惊浪拍岸”拍向对方腰间。白发婆婆刚刚转身过来,只好横杖挡在腹部,双手握杖往外撑。杖掌相交发出嗵一声响,白发婆婆感到对方掌力将尽之际竟又有一股力道涌将过来,仓促之间不及发力竟被震退几步。史应龙趁机伸手拍向阿离肩膀,就要替她解穴。

    白发婆婆见状冷哼一声,提杖往前一扫,不顾阿离无法动弹,袭向两人下盘。史应龙来不及替阿离解穴,手掌化拍为拿,提着阿离往左边一跳。白发婆婆趁机竖起木杖,挑向史应龙胸口膻中穴。

    史应龙身在空中避无可避,眼见杖尾就要挑中自己膻中穴,运起心意十二势中的顺心如意法门,硬生生将附近的肌肉聚在一起,迎着杖尾鼓起又顺势散开,卸去七成力道,仍然觉得犹如被飞马踢中,整个身子倒飞出去,张口喷出一大口,心口一麻双眼翻白,跌落在地上再也无力动弹。

    白发婆婆见史应龙膻中穴被自己击中必死无疑,嗬嗬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年纪轻轻的一身好武功,就这么死了,啧啧,真是可惜。”伸手托住阿离飘然远去。

第九章 柳暗花明

    灿烂阳光直直晒在史应龙的身上,慢慢的他四肢有了些暖意,似知非知中体内真气按照心意十二势自动运行起来,慢慢疏导檀中穴周围的脉络。几个周天之后,他恢复了意识缓缓坐起,长吸一口气直落丹田,行走到檀中穴时便觉胸口一疼,差点散去那口元气。史应龙知道自己受伤过重,不可再妄动真气,站起来朝着汉江发向深深望了一眼,便向城南树林深处走去,心中发誓:阿离,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史应龙在树林中运气疗伤,两天之后总算恢复了三四成伤势,可以施展轻功身法而不引动伤势,再次开展搜索工作,几天后将搜索范围扩张到了襄阳城西。

    这一rì,他在城西发现了一处深谷,但见树木苍翠,山气清佳,还有一溪流蜿蜒而出,顺着水路搜寻上去,良久之后发现有一处峭壁。那峭壁便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冲天而起,峭壁中部离地约二十余丈处,生着一块三四丈见方的大石,便似一个平台,石上隐隐刻得有字。手脚并用攀上去一看,石上果然刻着“剑塚”两个大字。

    “这可是前辈高人埋剑之地,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史应龙有些兴奋,在石台上细细搜索,除了几根被削去字迹的石条,再无他物。他也不气馁,心想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既然找到了剑塚,想必菩斯曲蛇也就在附近,有了菩斯曲蛇胆相助,修炼龙象般若功就有事半功倍之效。只要能修炼到第九层,到时候不管是杨逍还是那白发婆婆,都可轻易拿下,世道再怎么乱,也能护得了纪姐姐和阿离的周全。

    史应龙在石台上略作休息,便以此为中心,细细搜寻。十几天下来,毒蛇找到不少,蝮蛇、蝰蛇、五步蛇、烙铁头等应有尽有,就是不见菩斯曲蛇,倒是找到了一个大石洞,洞里有石床石凳,角落里有一个平矮的小石堆,周围散落着不少石块,夹杂着零零落落的骨头,明显是一个坟头被人掘开了,心想莫非这是那位独孤前辈的遗骸?可惜一世英名死后还不得安宁,惨遭骸骨零落之难。他将散落的骨头捡起,在洞外找个地方埋了。

    史应龙多rì来一心搜索菩斯曲蛇,没有专心运功疏通受阻的脉络,伤势又严重起来。他胸膛附近隐隐作疼,四肢乏力,不得回到石洞内休息,心想神雕大侠的时代距今已有七八十年,就连独孤前辈的骸骨都遭人打散,想必那菩斯曲蛇也被人抓捕殆尽,与其寄望于外物,还不如努力修行,终有一rì也能手刃仇人,只差快慢而已。

    心思既定,史应龙便专心运功疗伤,几rì下来伤势来已是好了七七八八,聚起内力正想一鼓作气打通檀中穴,不料鼻子闻到一股香甜之味,脑子一阵模糊,在石床上昏迷过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史应龙慢慢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石洞内,只是昏迷前聚起的内力无法控制,一番乱窜,却让伤势更重几分。好在他内力浩正平稳,不至于伤了经脉,却也耗损良多。

    他坐起来一望,发现一名女子正在石洞门口忙碌,不断往洞口撒药粉。过了一会儿,那女人转过身来,二十多岁,娥眉秀脸妩媚动人,见史应龙醒了,便道:“小弟弟,醒了?”

    史应龙道:“你是谁,什么要下毒迷晕我?”女子咯咯笑道:“理由?我毒仙做事还需要理由吗?”史应龙眼中怒气一闪而过,只是自身伤势颇重,还是疗伤为上,便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先行告辞。”起身往洞外走去。

    毒仙叫道:“小弟弟,我刚刚在外面布下诱饵,你可别坏我好事。”伸手便去拉他。史应龙伸手一格一带,将毫无防备的毒仙带开两步,走向洞口。毒仙冷哼一声,一扬衣袖,一蓬药粉扑过去,史应龙运气闭住口鼻闪身避开,脖颈上落入些许粉末,一股刺痒之感迅速蔓延到周身。

    “小弟弟,我这挠挠粉可是刚研制出来的,先好好享受吧。”毒仙笑眯眯地守在一边,只等他开口求饶便出手救人。

    史应龙只觉浑身刺痒难受之极,却不愿向毒仙低头,便曲起身子,手脚交错相接,摆出心意十二势中的循环势,运起仅剩的内力,避开檀中穴,顺着经脉运转起来。他体内真气从极泉穴出发,顺着手少yīn心经到达少冲穴,接连上足窍yīnxue逆行而上,走到足少阳胆去到瞳子髎穴,又穿过中焦穴,走手太yīn肺经直达少商穴,沟通至yīnxue后,逆走足太阳膀胱经,来到睛明穴重新回到极泉穴,构成一个大循环往复不停。

    毒仙见他竟然忍了下来没有开口求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回到洞口专心对付猎物去了。小半个时辰后,史应龙将毒质沿着皮肤排出,甚至连伤势都好了几分,心想莫非毒物还能促进心意十二势进度?

    毒仙此时将十几条行动缓慢的大蜈蚣抓进一旁的瓶子里,转过身看到史应龙皮肤上泌出的汗珠,鼻子一嗅,惊讶道:“咦,竟然把毒逼出来了。”伸出手,迅捷无比地在史应龙手脉上一搭,没等他反抗内力已经透了进去,道:“伤势也好了两分,有古怪,有古怪。”沉吟半响,又道:“娃娃,我看你有一门奇特功夫可以逼出毒来,不如你来帮我试毒吧。”

    史应龙淡淡道:“我如今落在你手里,生死皆由你定夺,还能拒绝么?”毒仙笑道:“人小鬼大,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看了?我也不让你白干活,只要你详细记下各种毒药发作时身体的感觉和变化,半年之后我送你一瓶能解百毒的九九追魂丹,你看怎么样?”

    史应龙心想反正暂时逃不出她的手心,不如借此机会借助毒物练功,看能不能提早让心意十二势圆满,道:“好,我答应你。”跟着毒仙离开深谷,到了神农架东北部,在一个被毒仙称为“百毒谷”的地方住下。

    毒仙真名叫王难姑,除了脾气有点怪异,对史应龙倒也不差,帮他治好内伤后,还时不时拿出各种珍稀药材来给他调养身体。就算是试药,也是做好了准备才让他服下毒药,自己守在旁边随时准备出手救人。大半年后,借助各类毒物的帮助,史应龙已经把心意十二势修炼到顶,即将达到大圆满的境界。

    这天清早,史应龙心有所动,知道突破在即,跑到几里外的一处清净安全的地方坐下运功,不久后通身骨骼便咔咔作响,只觉经脉之中内力汹涌澎湃,浑身jīng血饱满直yù破体而出,知道已将心意十二势修炼至大圆满地步,将十二个姿势逐个摆出搬运周天,淬炼周身经脉骨络。

    两个时辰后,终于功成圆满,史应龙一跃而起,拉开架势演练九巴掌。随着内力增加,以前无法施展出来的运劲技巧也能使出不少,一招一式之间蕴含的力道直比以前大了一倍不止,架势越发刚猛雄浑。一连演练十几遍,直至初步掌握新的发力技巧,他才收功返身下山,还未到百毒谷,便听到一个尖锐的男声从谷内飘出:“哈哈哈!王难姑,今rì我终于偿所愿,采了你这朵毒花。”

    史应龙施展出“踏雪无痕”的轻功,悄无声息来到王难姑房外,只见一个男子正站在王难姑床前,将手里的一条长裤抛出门口,地面还散落着几件衣服,正是是王难姑平时所穿,而王难姑僵在床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被来人制住了穴道。

    史应龙和王难姑相处甚好,平时也是以“难姑”相称,心中惊怒不已,张开口犹如鲸鱼吸水将一口长气纳入丹田深处,身作“狼奔豕突”,倏地窜到那男子身侧,一招“排云双掌”击在对方腰上,内力吐处,那人身子便如稻草一样飘向空中,啪一声贴在墙上,七孔喷血,软绵绵地滑下来。史应龙犹恐对方不死,一个箭步赶上,拿住他颈部一拧,“喀”一声将他颈骨扭断,这才回身走向王难姑。

    此时王难姑斜躺在床上,浑身只剩一件粉sè亵衣遮住前面,酥胸高挺,双腿雪白交叉叠着,史应龙不敢多看,伸手在她肩上一拍,解开她穴道。王难姑不去捡衣服,反而一把搂住他痛哭起来。

    史应龙只觉怀中一片温香滑腻,顿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会儿后才拿起手掌,笨拙地在她背上拍打着。王难姑哭了一阵,慢慢停住了,感觉到他生硬的安慰方法,噗哧一声笑出来,放开手下床,也不顾忌他,走动之间chūn光显露无遗,捡起衣服穿上,见史应龙满脸通红不敢看她,咯咯笑道:“好了,你才多大,有什么好害羞的。”

    史应龙这才问道:“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王难姑道:“那人是个独行采花大盗,当年想打我的主意却被我收拾了一顿,仗着轻功好逃跑了。想必是前几天我去房陵县城采购杂物被他见到了,偷偷跟来的。还好有你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是独行大盗,史应龙松了口气,踌躇半晌又道:“难姑,半年试药之约已满,我要走了,你以后一个人要小心一些。”

    王难姑很喜欢他,听他说要走,心中极为不舍,劝道:“现在世道那么乱,你何必要到外面乱跑,陪难姑住在百毒谷不好吗?”

    史应龙摇头道:“我答应别人要去峨眉山探望她,之前去独孤剑塚找到菩斯曲蛇和帮难姑你试药,已经耽搁大半年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独孤剑塚附近的菩斯曲蛇”王难姑心中一振,问道:“菩斯曲蛇是不是遍身隐隐发出金光,头顶上生有肉角?”史应龙惊喜道:“对呀,难姑你见过?”

第十章 蝶谷初战

    王难姑得意道:“五年前我在剑塚附近见到这蛇,见它长得奇特,便抓来研究,如今正被我圈养在一处山谷之中。”史应龙叫道:“那太好了,难姑你快带我去抓几条回来。”

    “那也要等我把屋里清理干净才行啊。”王难姑挽着嘴笑了起来,史应龙知道自己心急了,摸着脑袋傻笑不已。

    王难姑将那采花贼的尸体抛到山谷深处,清理完房子,带史应龙深入神农架林区,到了一处环形山谷。

    没有天敌制约,再加上神农架毒物众多口粮充足,菩斯曲蛇繁殖的非常快,山谷中随处可见。王难姑随便在灌木下抓了四条菩斯曲蛇回去,囚在笼中等待取用。菩斯曲蛇胆蕴含剧毒,取出后必须用蛇冠上的冷血浸泡,才能化解。史应龙每次修炼龙象般若功前都必须先处理好蛇胆,服下后才开始练功。

    有菩斯曲蛇胆相助,史应龙的修炼异常顺利,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将龙象般若功练至第六层,此时他不光功力大增,就连**力量也成倍增长,即使不用内功施展出九巴掌,也不下于两年之前的自己。

    随着他功力rì渐深厚,对这套掌法的体悟也越深,九巴掌掌法开始显示出威力来,施展开时气势雄浑,刚猛绝伦。据王难姑说,此掌法单就刚强威猛而论,已不在江湖上流传的任一种掌法之下。

    九巴掌名义上是一套掌法,实际上却蕴含了整套如何运用劲力,将人体极限发挥出来的武学道理,若能练成,够激发出多倍于自身的战力,即便是用来施展武林中最为普通的太祖长拳,也能发挥出惊人威力。

    在此期间,史应龙寄信给纪晓芙,告诉她自己正在神农架修炼。纪晓芙本想过来看望,只是自身修炼峨嵋镇派绝学“临济十二桩”正处于紧要关头,灭绝师太不许她下山,只能作罢,便以书信和史应龙交流。

    山中不知岁月忙,一转眼又是四年过去。百毒谷内一道人影,在树下腾挪转移,双掌动作间风声大作,却是史应龙刚刚突破龙象般若功第八层,浑身jīng力弥漫,骨络通泰舒然,正在演练九巴掌以熟悉暴增之后的力量。从“惊浪拍岸”到“排云双掌”,一招一式,气势雄猛刚烈,掌力吞吐之间风声乍响,周围韧草纷纷伏下。

    他反复演练九巴掌,由慢而快,又自快转慢,翻来覆去渐渐已适应了体内劲力变化,当下鼓起全力,右足一点,拔身而起,于空中一招“鹏击万里”,掌力遥遥击在一丈外的大树上。“嘭”一声响之后,树叶纷纷坠落,他气沉丹田屈身一缩,身体急速下坠,落地之后绕树疾走,使出一招“摩诃互济”,掌力凝而不发,逼得树叶只在半空翻滚而无法下落,直到所有树叶都被他双掌圈住,才使出“排云双掌”,一股内力沛然扑向半空,只听“嗤”一声微响,所有树叶化为粉末。

    史应龙收功静立,良久后才发现身上衣服已多处裂开,却是方才一时控制不住,气劲外泄崩坏了。如今他功力渐深,菩斯曲蛇胆助力渐小,已近于无,想要突破龙象般若功接下来几层,只能靠自身慢慢积累了。

    史应龙自忖道:“若是再遇上白发婆婆,只要对方武功没突飞猛进,两百招之内绝对可以击败对方。到时候把阿离救出来送上峨眉山学艺。自己也有近五年没有见到纪姐姐了,正好去探望她。”一想到此,再也按捺不住心中躁动,准备出谷寻找白发婆婆的下落。

    王难姑见史应龙身上衣服又破了,拿出一套新缝好的衣服给他换上。自从当年被史应龙所救,王难姑对他更加亲近,就连身上衣物也是她亲手缝制。史应龙这几年身量增长颇快,有些衣服再也穿不下,她估量着多做了几套大的备着。

    史应龙换好衣服,道:“难姑,我如今武功初成,菩斯曲蛇胆助力也渐近于无,再一味闭门苦修,只怕反起事倍功半之效。我准备外出历,寻找阿离的下落,也想去峨眉山探望纪姐姐。”

    王难姑听他讲过阿离和纪晓芙之事,道:“多出去见识一下也好,只是江湖上云诡波谲,你毫无经验,还是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凭你现在的身手,也能护住咱俩的周全了。去峨眉山见晓芙倒是容易,可是阿离下落不明,中原如此之大,你去哪里找人?心里可有什么计划?”

    史应龙苦笑道:“我也毫无头绪,只能一处处打探,看看运气如何了。”

    王难姑沉吟片刻,道:“要论打探消息,武林中丐帮当属第一,只是我们和丐帮没有多大交情,只怕不愿出手相助。丐帮之外,就轮到明教了。只是明教内乱不休逐渐没落,我也离开明教多年,不知道各地情报机构是否还在继续运转。”

    史应龙惊讶道:“原来难姑曾是明教中人,不知难姑可认识杨逍这人?”

    王难姑脸sè一沉,恨恨道:“无耻畜生一只,一贯干yín掳掠,不知道败坏了多少良家妇女名节!当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离开光明顶。只恨他行事小心谨慎,否则我早就把毒死千百回了。”

    史应龙追问道:“他武功如何?”王难姑道:“以你现在的身手足以打败十年前的他,不过他家传武功极为厉害,当年更蒙阳教主看重,传授了不少绝技,想必他武功进境也不慢,再加上他一向龟缩在光明顶之上,手掌天地风雷四门,你单身一人还对付不了他。”

    史应龙一阵沉默,心想自己还是更努力才行,不然一辈子都别想报仇。他与杨逍有深仇大恨,不想王难姑再与明教有关联,便道:“难姑,既然你早已离开明教,就不要再牵涉进去了。我们先去峨眉山探望纪姐姐,然后去丐帮看看吧。”

    王难姑摇头道:“不打紧的,我又不打算重回明教。想当年我为明教立下多少大功,如今只是利用一下情报系统而已,谁敢多话!我们还是先到襄阳城的明教分坛看看情况再说吧。”史应龙也知道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是何等的困难,便顺从她的意见,收拾包袱出发。

    两人赶到襄阳城,直赴明教分坛。见到当地分坛程坛主后,王难姑拿出了光明顶风门门主的令牌。程坛主坛主辨认无疑后,恭恭敬敬把两人请进书房。王难姑也不罗嗦,直接问道:“最近几年江湖上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程坛主答道:“是有几件事情比较重要。天鹰教被少林派带领的各方势力多次围剿,实力力被削弱不少,听说殷法王有意率部众重回光明顶。另外是武当派之事,俞岱岩张翠山正式出家,身入道门。张翠山儿子张无忌身中玄冥神掌寒毒,无法驱除,张三丰真人为凑齐九阳神功替那孩子驱毒,亲自上峨嵋、少林求取九阳功。峨嵋掌门灭绝师太传了张无忌九阳功,少林寺却不肯救人,最后张无忌被殷法王接走,送到蝴蝶谷医治。”

    “蝴蝶谷?”王难姑顿时思cháo翻滚,微微一怔后强自收敛心神,又问道:“这几年武林中有没有使拐杖的,上了年纪的女高手出现?”

    程坛主道:“以前到没有听说有这样的高手,不过十几rì前医仙大人发来求救信,信中提到有一名叫金花婆婆高手前往蝴蝶谷寻仇,也是使拐杖的,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女孩。求救信已送往总坛,总坛还没有消息返回。”

    “那金花婆婆应该就是掳走阿离的人了,难姑,我们快赶去救人吧。”史应龙满脸急切,拉着王难姑便向外走。

    “啊,好的,我们走。”王难姑跟在后面,神情有些恍惚。史应龙一心想要去救人,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两人出了襄阳城,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凤阳。在王难姑指引下,穿过城门继续向东。

    一路嫣红姹紫,遍野鲜花,chūn光烂漫已极,蝴蝶也渐渐多了起来。走了良久,便见前面山道上,有一个神清骨秀的中年人亡命奔跑,右腿行走不便,明显受了伤,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正是金花婆婆。

    时隔五年,金花婆婆她容貌不变,一手提着一只灰黄黝黑的拐杖,一手牵着一个清秀绝俗小姑娘,眉目之间依稀可以认出阿离的模样。

    史应龙对王难姑道:“难姑,后面那女人正是金花婆婆,待我上去拦下她,你自己小心一些。”纵身从马背跃起,扑了过去。

    那中年人见前方有人拦截,大吃一惊停住脚步,待见到王难姑也在时,脸上更是露出绝望之sè。金花婆婆见此,以为是中年人仇家寻来,没有去注意来人。史应龙已经长高了很多,脸上稚气逐渐脱去,模样跟几年前已有不少变化,金花婆婆疏忽之下并没有认出他是谁,倒是阿离一眼就认出他来,惊喜不已。

    当年金花婆婆认为史应龙必死无疑,一番说话却让阿离伤心不已,多少次梦见史应龙练成武功,前来营救自己,醒来后仍旧是身处孤岛,枕巾湿透。不料今rì史应龙竟真的出现在眼前,就连模样也与梦中相似仿若,一时间热泪盈眶而下,张口就要叫出他名字。

    史应龙多年来如今见阿离神sè颇好,看起来并未受到金花婆婆恶劣对待。见阿离要叫自己,连忙朝她一打眼sè,大喝道:“金花婆婆,看掌!”脚下使劲跃在空中,一招“鹏击万里”打向金花婆婆左臂,离着还有丈许远,掌风呼呼作响沛然而至。

    金花婆婆不由心下暗惊,不敢托大,放开阿离,双手持杖往后一抡,荡起杖首迎上。阿离乘势退开连跳几下,远离了两人交手范围,这才叫道:“史哥哥,小心些。”王难姑却走到那中年人身边,和他交谈起来。

    史应龙见金花婆婆的拐杖袭来,正合他心意,一掌拍在杖首上,发出“硿”一声非金非木之音,身型微挫落在地上。金花婆婆被震得倒退一步,在阿离提示下,此时也认出史应龙了,心想这小子竟然还活着!而且武功进步如此之大!低咳一声道:“好小子,上次侥幸活了下来,竟然还敢来插手婆婆的事?”

    史应龙昂然道:“当年在下武功低微,如今稍有长进,正想与婆婆较量一番。请!”脚步前趋,一招“惊浪拍岸”带起破空之声,向对方拍过去。

第十一章 仙毒情怨

    金花婆婆知他掌力雄浑不想硬接,侧身一转避开,拐杖疾挑他腰际。史应龙右掌收回,左手“怒涛倒卷”拍出,迅若闪电,反手打在杖尾上。金花婆婆收势不及,虎口一震拐杖几乎脱手而出,双手一紧抓住拐杖,身子顺着掌力方向蹿出,卸去力道后绕着他疾转起来。

    只见金花婆婆身形化作一道青影,如鬼似魅,诡异难测,每每靠近史应龙身边,见他一掌拍出,便又避开再绕着他转,伺机寻找破绽,准备将他一击毙命。

    史应龙全力施展九巴掌,上百招后,心与意和,意念动间内力如臂使指,顺着经脉疾行,圆转如意,忍不住张口长啸,声如雏龙初吟,直上云霄。他展开身法化为一道灰影,倒追起金花婆婆来,一时间一青一灰两人影越转越快。片刻之后史应龙便截住金花婆婆,一招“惊浪拍岸”拍过去。

    金花婆婆避无可避,双手持杖迎上,唯有咬牙硬抗。史应龙招沉力大,一掌接着一掌劈过去,打得她不断后退。十几掌下来金花婆婆已是气息粗沉,嘴角噙血,她不断调整脚步,犹自奋力坚持。

    史应龙眼见再有几掌便能将金花婆婆打翻在地,一泄多年怨气,心下兴奋,大喝一声又是一掌拍出,却没有注意到她后退的方向已悄悄改变,距阿离不过几丈远。

    金花婆婆奋力接下这一掌,倏地尽力将手上拐杖掷出,侧身蹿出。史应龙大喝一声,拍飞卷起劲风当胸而来的拐杖,脚步微微一顿。就在此时,金花婆婆身形已出现在阿离身边,伸手擒住阿离右肩井穴。

    史应龙慢了一步,已经救援不及。金花婆婆急促咳了几声,抹去嘴角血迹,嘶声道:“小伙子果然厉害,短短几年时间武功就练得如此之高,不过你还是嫩了点!呵呵呵……”史应龙心中大骂自己太大意,沉声道:“你放了阿离,我保证以后不再找你麻烦。”

    金花婆婆道:“想要我放开阿离也行,先打自己几掌再说。”阿离急呼道:“史哥哥,不要听她,她不敢对我乱来的。”金花婆婆脸sè一沉,喝道:“死丫头闭嘴!”一指点了她哑穴,又喝道:“小子,你还不动手?只要你受了伤,无法阻拦我离开,我便放了阿离。”

    史应龙脸sèyīn沉心念急转,几番考虑之后,举起右掌拍向胸口。王难姑虽在帮胡青牛疏通受伤经脉,却一直在注意史应龙那边的情况,见他挥掌击向自己胸口,不禁惊呼道:“不要!”便要扑过去。恢复过来的胡青牛见状不妙,一把抓住她,低声喝道:“师妹,你不要命了吗?那小子已经被金花婆婆诳了,趁金花婆婆还没脱身,我们快走。”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人。”王难姑奋力挣扎,但是她武功不如胡青牛,根本无法挣脱,反被拉出几步。胡青牛见她如此着紧史应龙,又见史应龙相貌端庄气宇轩昂,不由得老毛病发作,心中疑虑窦生,脸sè刷一下白了,低声问道:“师妹,那年轻人是谁?难道你……”

    那边史应龙一连三掌击在自己心口,一口鲜血激喷而出,神sè萎顿下来,道:“可以了吧。”

    金花婆婆狞笑道:“当然不可以,要是我放人后你反悔追上来,我岂不是白白送命。你再把腿打折一条,我就真放了阿离。”

    史应龙那里肯相信她的话,方才他打自己那三掌看似厉害,实际上并不严重,并未伤到筋骨,与金花婆婆尚有一战之力,心想你能反悔一次,就会反悔第二次。我若是听你的话打断腿,只怕你立刻便翻脸,到时候不光阿离,就连难姑的生死都掌控在你手中。他回头望向王难姑,发现她被那中年男子纠缠着,一时无法过来,又将目光望向阿离。

    见史应龙目光望过来,阿离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朝他猛眨眼睛,嘴唇微微张合,似乎在告诉他什么。

    “咦,阿离不是被点了哑穴吗?怎么嘴巴还能动?对了,她也修炼了如意一势,肯定是金花婆婆下手太轻,没有制住她。”一想到此,他嘴巴往右边撇了撇,见阿离会意地眨了眨左眼,便道:“金花婆婆,我姑且再信你一次。”气沉丹田,低头看向右腿,举掌作势yù拍,猛地张口发出一声大吼,声音犹如惊雷炸响,双腿一蹬疾速扑向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心神一时被吼声所摄,气机不免一滞,阿离肩头兀然一沉,脱开她的控制,矮身向左蹿出。等金花婆婆反应过来时,史应龙掌风已袭到面前,她身子一团向右侧急滚避开掌力,脱离身子舒展开来借势弹出,急速逃跑。

    史应龙正yù追赶,阿离恳求道:“史哥哥,放过她一次吧。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人。”既然阿离开口了,史应龙停住脚步,

    回头看阿离完好无缺的站在自己面前,心下欢喜至极,忍不住哈哈大笑,抱住她双臂在原地转起圈来。阿离身体凌空,咯咯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伴着史应龙的笑声远远传开。

    突地,一片争吵之声打断了他们的笑声,却是那边王难姑和那中年人争吵了起来,她怒道:“我被杨逍那魔头调戏时你在哪里?我怀孕回百毒谷养胎时你在哪里?我在百毒谷住了九年,怎么从来不见你来看我一眼?若不是有应龙在,几年前我就命丧荒谷了,你还敢说对我好?”

    胡青牛争辩道:“我那时候忙于对付鲜于通,所以没有时间顾及到你。后来你毒死华山诸多长老,被华山派追踪,我也是为了避开鲜于通,才不敢去见你。”

    王难姑怒斥道:“你还敢说鲜于通!要不是你,青羊妹子会委身给那个畜生?最后落得一尸两命的惨剧?要不是为了赶去华山救你,我岂会动了胎气,导致那苦命孩儿还未成形就逝去。”

    胡青牛闻言一愕,脱口道:“当年你流产不是‘剪花手’查人诚干的?”

    王难姑一怔,两行泪水直淌而下,摇头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当年我把你救回蝴蝶谷后,你就对我不冷不热,甚至连我流产之事也不闻不问。原来你怀疑我遭了查人诚的毒手,心里嫌弃我,这才一直不想见我!”

    胡青牛慌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师妹你别乱想,我……”

    王难姑厉声喝道:“胡青牛,你不用再说了。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夫妻之情。”跃身上马,回头对史应龙道:“应龙,带上阿离,我们回家。”

    史应龙心中对胡青牛鄙夷不已,却不好多嘴,和阿离共乘一骑,跟在王难姑后面。阿离提醒道:“史哥哥,拐杖。婆婆的拐杖是用东海珊瑚金铸的,不要丢了。”史应龙捡起拐杖,控马疾驰而去。

    胡青牛大声哀求却不敢跟上,眼睁睁看着王难姑离开。他深知王难姑xìng子外柔内刚,凡事一言而决,对外人心狠手辣,对他却温柔似水,从没有说过一句狠话。哪怕当年自己听信流言,不顾她流产体弱驰援华山之恩,诸般针对她,也未见她多说什么。如今竟然明说与自己恩断义绝,只怕自己无端猜疑确实伤透了她心。胡青牛一时失魂落魄,蹒跚而行。

    史应龙三人回到凤阳城,找了间客栈住下,聚在房间内说话。阿离说了她这几年的生活,金花婆婆把她带到东海外一个孤岛上,平rì里也没有管她,也没有教她武功,她便偷偷修炼心意势。金花婆婆自己有一个女儿,却寄养在别人家里,时不时就出岛去探望女儿,阿离也见过几回,是个极可爱的女孩子。

    今年金花婆婆突然将女儿送到西域,回去后带着阿离来凤阳,打伤了诸多武林人士,并指引他们去找胡青牛求医,要破了胡青牛“非明教中人不救”的誓言,好报当年他不肯出手救丈夫之怨。

    王难姑讥讽道:“什么‘非明教中人不救’,分明是他当年险死还生,之后心志全丧,害怕惹祸上身被人寻仇杀死,不敢出手救人罢了。若是他敢振作一些,不拦阻我,区区华山派早被我灭门了。可笑我还费尽心机,使出诸般手段想要激他重新振作,没想他竟听信流言,弃我如履。可恶!可恨!可恨我现在才知道,白白浪费了大好年华。”

    阿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闭口无言,史应龙见她伤心不已,安慰道:“难姑,你不要伤心了,不是还有我在吗?你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你的。”

    王难姑眼睛一亮,望着他道:“不错,至少还有你陪着我。那好,今晚你就陪我痛痛快快醉一场,好忘了那些伤心事。”说完,叫小二送了几壶酒上来,素手斟出几杯酒,率先拿起一杯喝起来,示意史应龙跟着喝。

    史应龙还没有喝过酒,想若是喝醉酒能让难姑心情好转,那陪她一起也无妨。拿起一杯就仰头喝下,只觉一股火辣之感从喉间直达腔腹,极对他胃口,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抬手又拿起一杯喝了下去。

    阿离看他喝得挺痛快,也拿起一杯喝下,只觉辛辣刺喉,一口呛了出来,听到王难姑在一旁咯咯直笑,恼羞之下强自灌下两杯,小脸顿时酡红起来,看上去极为可爱。不多时史应龙和阿离便觉脑袋发麻,目光模糊,却已醉死过去。

    王难姑把阿离送回房间休息,自己却留了下来,望着这个在自己照顾下逐渐成长的小男人,轻抚着他还带些青稚的脸庞,心里不禁有些异样。心想胡青牛不是怀疑我不贞吗,我可不能白白担了这个罪名,索xìng就做出点事来,也好配得上这顶帽子。

第十二章 人心难测

    “应龙,还好有你在,否则难姑什么都没有了。我知道你修炼的功夫并不忌讳破身,难姑就疯这一次,只要一次就够了,就当是绮梦一场吧。”王难姑把史应龙抱上床,解去他衫裤,露出一个阳刚jīng壮的身躯,往rì里她也见过不少次,此时此景下却觉得尤其诱人。

    王难姑目光迷离,心思狂乱,伸手在他下身稍加拨弄,见那祸根傲然挺立,她心跳速度陡然加快,脸颊微红,双股之间竟然微微湿润起来,轻咬着嘴唇解下衣裙,露出洁白丰腴身体,跨开双腿,往那挺拔昂立之处轻轻坐了下去,一阵快感直冲心房,口中低低姣吟一声,细腰不由自主地摇动起来,一时间满室皆chūn。

    第二天上午,史应龙醒来,只觉神清气爽,昨rì自残造成的伤势竟然痊愈了,功力还增加不少,而且运转起来也流畅圆润许多。他嗅到自己衣物上有一股香味,那是王难姑特有的体香,以前在百毒谷也没少闻,心想:“自己酒量还真差,才几杯酒就倒下了,阿离也倒下了,应该是难姑把自己抱回床的吧。嗯,昨晚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可惜现在对梦中内容却完全没有印象。”

    史应龙穿好衣服,正想叫小二,王难姑已经端着一水盆进来了。她满面chūn风,看向史应龙目光水波流转,有了不少变化,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史应龙见她容光焕发,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惊讶道:“难姑,你今天气sè好了很多,比以前更漂亮了。”

    王难姑修复了多年前留下的暗伤,容颜艳丽许多,听到他夸奖心下欢喜,嫣然笑道:“是么,可能是因为心情变好的缘故吧。”侍候他梳洗,动作之间却比往rì温柔不少。

    史应龙习惯了她照顾,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问道:“阿离昨晚也醉了,没事吧?”

    “没事,我看她这几年来一直绷着心弦,难得能放松心神好好休息,没有那么快醒的。”王难姑细细帮他整理好衣襟,问道:“如今阿离也找回来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峨嵋?”

    史应龙在桌边坐下,点头道:“不错,当年我答应要送阿离上峨嵋派习武,正好可以去探望纪姐姐。”

    王难姑挨着他坐下,很自然的挽着他手臂,问道:“这几年一直听你说晓芙,不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好相处吧?”史应龙道:“纪姐姐xìng子温柔,待人诚恳大方,很好相处的。”王难姑松了口气,听史应龙如此称赞她,忍不住问道:“那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纪姐姐长得很好看,怎么说呢……”史应龙一时词穷,仔细看了看王难姑的脸,在心里一阵比较,肯定道:“嗯,跟难姑你差不多吧,不过她清雅些,难姑你更妩媚些,都那么漂亮。”

    王难姑嗔道:“瞧你说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摸了摸重新变得细嫩的脸腮,浅笑道:“这次去峨嵋,路途遥远,不如我们折回集庆,在那里雇一条船扬帆直上乐山,省事不少,还能观看沿岸风景,我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外出游玩了。”眼中露出憧憬之sè。

    史应龙当年也搭乘过江船,不过那时是在船上帮佣,没有空闲浏览沿岸风景,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有些意动,便道:“好,那就按难姑你说的办,等阿离起身,我们便去集庆。”

    “那我去叫小二送饭过来,你吃完早饭好好好好调息,你受的伤还差点才能痊愈。等阿离醒了我们再出发。”王难姑早已经知道史应龙伤势不重,昨晚帮他调理后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史应龙吃过饭在房间里打坐调息,将近中午时,身体完全恢复好了,阿离也醒了过来。她没有半点宿醉的状态,反而jīng神饱满,听到要走水路去峨嵋,嘟着嘴哀求道:“史哥哥,能不能不要坐船啊,这几年我一直在海岛住,每天都对着水,都看烦了。”

    史应龙和王难姑商量后,去车马行买了一匹快马回来。阿离虽然没有骑过马,但她聪明伶俐,一学就会,拉着缰绳兴奋不已,控着马时快时慢地玩得不亦乐乎。史应龙和王难姑见她玩开心,护在一边笑看她折腾。

    三人离开凤阳城一路向西,眼见太阳即将落山,距淮南还有一段距离,史应龙道:“阿离,今晚我们得赶到淮南城里休息,明天再玩吧。”阿离应道:“好勒。”马鞭一甩,率前奔去,史应龙和王难姑连忙跟上。

    不久后,前方突然传来刀兵相交之声,三人赶上一看,却是六个汉子正在围攻一名三十来岁明媚清丽的女人。王难姑认得那女子,道:“应龙,那女人是我旧识,你去帮忙。”史应龙跃下马,冲进人群绕着那女子转了一圈,一招“控鹤擒龙”左一抓右一拍,那六人竟连他一招都接不下来,兵器纷纷脱手,铛铛啷啷落在地上。

    那女子以为史应龙是敌人,手中长剑疾刺,却连他半片衣角也碰不到,待见到围攻自己的六人兵器纷纷落地,捧着虎口后退,方知来者是友非敌。

    王难姑已经下马赶到,叫道:“素素,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连这几个庸手都收拾不下。”那女子回头一看,惊喜道:“难姑,你来得正好,这几个是杀人吃肉的恶魔,千万不要放他们离开。”

    “什么!”史应龙随苦竹游走四方,见过不少惨剧,对他触动最大的是逃难人群中发生的“易子相食”之事。“这六人四肢俱全身手不弱,竟然杀人吃肉!”他心中杀意骤起,眯着眼睛扫过那六人,冷冷道:“真有此事?”

    那六人被他目光一扫,脖颈处皮毛竖起,犹如被利刃加身。其中一名面目黝黑的汉子振声道:“少侠,在下是华山派掌门鲜于先生的弟子薛公远,绝不会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那女人是天鹰教妖女殷素素,还请少侠不要听她谎言挑拨。”

    王难姑冷笑道:“哈哈,原来你是鲜于通的徒弟,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鲜于通是人渣,想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说没有此事,不如来个开腹验肉。凭我毒仙的手段,包你们xìng命无忧,如果确实没有吃过人肉,一人送你们三颗能解百毒的九九追魂丹赔罪。”

    薛公远闻言脸sè大变,毒仙之名对他来说是如雷贯耳,华山派就有四名名长老死于她的剧毒之下,岂能不知她的厉害,转身就跑。其余五人见状也轰然散开,四处逃跑。

    史应龙一见六人反应,便知殷素素所言不虚,脚尖连动踢向散落在地上兵器。六把兵器夹着破空声飞起,疾如流星没入那六人背心,嗵嗵几声后,那六人扑地身亡。

    见六人已死,王难姑连忙帮殷素素把脉。殷素素道:“难姑,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消耗太甚,力竭而已。”

    王难姑却没听她的话,一会儿后才放手,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jīng气丸给她服下,道:“果然是jīng力疲惫,还好没有伤到根本,服下这药休息一阵就好。对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如此不惜xìng命。”

    殷素素黯然道:“我儿子张无忌中了玄冥神掌之毒,武当张真人无法化解,三年前被我父亲接到蝴蝶谷找胡先生治疗。半个月前我接到消息,金花婆婆来找胡先生的麻烦,便赶来相助。等我赶到时胡先生已经走了,我便带无忌离开。没有想到我来蝴蝶谷之事被人知道了,暗中跟踪,在蝴蝶谷外结群袭击我。那伙人武功高强,我边战边逃,摆脱他们的纠缠,无忌却被劫走了。”

    殷素素稍微停顿之后,又道:“我辩认不出那伙人来历,返身跟踪,最终力竭失去那伙人的踪迹。可怜我无忌孩儿回来后竟然没有过上几天好rì子。呜呜呜……”她想到伤心之处,低声哭泣起来。

    王难姑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过忧虑。”等殷素素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又问道:“刚才那几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力竭之后找了个地方休息,撞到那几个人在铁锅边分食熟肉,旁边竟有半具死人尸体,还留有激烈挣扎过的痕迹,才知道他们杀人吃肉,一时激愤出言指责,没想到却被一路追杀,差点遭到毒手。”殷素素说完,心中忧愤参半,忽然问道:“难姑,怎么不见你跟胡先生在一起?”

    王难姑脸sè一沉,道:“不要再提那个人。我已经跟他断绝夫妻之情,以后各不相干。”

    殷素素见她脸sè不豫,转而问道:“这位少侠年纪轻轻,武功又如此高强,却不知如何称呼?”

    王难姑听她称赞史应龙,笑颜遂开,介绍道:“他叫史应龙,是我弟弟。应龙,这是我好姐妹殷素素,大名鼎鼎的白眉鹰王的女儿。”

    史应龙心下虽奇怪自己辈份突然变高了,却不敢失礼,只是他对殷素素灭人满门之事颇有意见,便淡淡道:“见过殷堂主。”王难姑惊讶道:“咦,应龙你怎么知道素素是紫薇堂主。”史应龙道:“五年前在武当山上见过一面。”

    王难姑也知道五年前武当山之事,为了避免殷素素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指着阿离道:“那位叫欧阳离,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阿离,过来跟素素打个招呼。”

    阿离一言不发,缩在史应龙身后不肯出来。史应龙见她下马之后,便一直躲在自己背后,一点也不像她活泼好动的xìng子,便问道:“阿离,你怎么啦?”阿离低声道:“我没事。”却始终避着殷素素的目光。

    殷素素对她颇感兴趣,兜过去一瞧,见她面貌竟然跟自己有六七分相似,也叫“阿离”,偏偏一直避着自己,心下心中有所怀疑,突然“咦”了一声,定定望向阿离身后,惊讶道:“大哥,你怎么来?”

第十三章 再赴峨嵋

    阿离闻言浑身一抖,呼一下跳到史应龙身前抱住他手臂,回头一望却没有发现有人出现,便知道自己被诈了。殷素素笑吟吟道:“阿离,你应该不姓欧阳而是姓殷吧?”

    “我姓欧阳不姓殷,我不认识你,你走开。”阿离冲着殷素素尖声叫嚷着,神情激动,犹如炸毛的小猫。史应龙见她神sè不安,连忙把她搂进怀里,轻抚她背后,正sè道:“殷堂主,阿离姓欧阳,你认错人了。”

    殷素素苦笑道:“我怎么会认错人,阿离乘他父亲不在家杀了二娘,之后离家出走。他父亲一直在找她,但是阿离被我父亲一位故人带走行踪不定,我这次来除了接无忌,也是得到阿离的消息,想带她回去。”

    阿离猛地抬起头,激动道:“带我回去干什么?给那两个畜生欺负出气吗?我只恨当年自己还没有练武功,否则连那两个畜生一起杀了。”

    殷素素不悦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他们毕竟是你哥哥,别忘了你们都姓殷。”

    阿离喊道:“我不姓殷,姓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殷天正欠我欧阳家两条xìng命,却冷眼看我妈被打压。殷野王明知道我娘为了他散去全身武功,身子虚弱,连平常人都不如,却宠妾灭妻,纵容儿子欺负自己的妻女。还有那两个畜生,从小打骂我就算了,当年还想对我娘下手。如果不是我机灵,用护身的匕首杀了那个放风的贱人,吓跑了两个畜生,我娘差点就被jiān污了。”她越说越激动,一直在眼眶里转动的泪珠终于洒落下来,抱着史应龙痛哭不止。

    史应龙只知道阿离身世坎坷,却没有想到竟然遭遇这般人伦惨剧,想起当年初见阿离,她抱着身子满脸惊惧地哭喊“不要过来”,可见她心里yīn影之大,心酸之余对殷家鄙恨不已,心想殷家一直想抓阿离回去,是怕阿离在外面说出殷家丑事吧。安慰道:“阿离,你放心,有我在,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

    殷素素没有想到阿离竟然敢在外人面前说出殷家之事,眼中怒sè骤现,喝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还敢胡说八道。快点过来,我带你回家。”伸手便去拉阿离。

    史应龙那能让殷素素得手,随手一拍,打开她手掌,沉声道:“殷堂主,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别吓到孩子。”

    殷素素眼神一冷,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们殷家的家事,有什么不能动手的。你是想插手我殷家之事吗?”

    史应龙沉声道:“阿离既然叫我哥哥,我自然要保护她,不让她受欺负。若你殷家真心对她好,她又愿意回去,我自然无话可说。要不然,哪怕是殷教主亲至,也不能把阿离从我身边带走。”

    殷素素自知他不是对手,望向王难姑,道:“难姑,你也是我明教中人,还是我好友,难道看着你弟弟胡来?”

    王难姑摇头道:“我十年前就不是明教中人了,你也知道我向来是帮亲不帮理,就算你殷家占住道理,我也不可能站在应龙对面。”

    殷素素见她不愿出手相助,心下又记挂儿子的安危,急于回天鹰教调派人手追寻,便道:“好,既然如此,阿离就暂时交给你们照顾,只是将来我天鹰教还会来接她的。”说罢恨恨离去。

    阿离见她离开了,隔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轻轻挣开史应龙的怀抱,双手捏着衣角,低头不敢去看他,呐呐道:“史哥哥,我……我可没有骗你,你不要嫌弃我。”

    史应龙摸了摸她头,怜惜道:“我知道阿离没有骗人,也没有怪你,你可不要胡思乱想。”阿离仰起脑袋,努力睁开着红的眼睛看着他道:“史哥哥真的没有生气?”

    王难姑帮她抹掉脸上泪水,哄道:“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史应龙点了点头,阿离终于放下心来,跑去把马牵过来,把缰绳递过去,眼巴巴的看着他。

    史应龙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笑道:“走吧,前面不远就是淮南了,赶紧进城好好休息一晚。”阿离应了声“嗯”,乖乖上马跟在后面,王难姑押后,一路护在旁边。

    前往峨嵋路上,王难姑对史应龙态度逐渐变化,内心又是愧疚又是忧愁,还夹杂着些许窃喜和幸福,百味交集轮番涌上心头,竟然由不得她自己控制,平时偷偷看向史应龙的目光中,多了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把整付心思都放在史应龙身上,斟茶倒水、穿衣掸尘、吃鱼剔骨,比在百毒谷时更加温柔细心,又以他酒量不好为由严禁他喝酒。史应龙阅历浅薄,又未接触过男女之情,哪里知道王难姑心思。他不觉得有什么,阿离在一旁却看得清楚,对比一下王难姑对待自己的态度,暗自嘀咕不已,找了个机会靠近史应龙,悄悄问道:“史哥哥,难姑对你一向都是这么好吗?”

    史应龙道:“是啊,几年前我跟你分开后,就遇到了难姑,跟她住在百毒谷这么多年,她一直对我这么好。”

    阿离心里头悄悄算了一下,五年前史哥哥才十二岁,小孩子一个,难姑应该把他当儿子看了,嗯,没错,肯定是这样的。心里头却有些沮丧,道:“那她对我怎么不像对你那么好呢?是我不够乖,难姑不喜欢我吗?”

    史应龙解释道:“当然不是啦,阿离这么乖巧可爱,难姑当然会喜欢你。只是我跟难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了,感情当然比你深厚。rì子久了,她对你当然也会像对我这么好的。”

    “那就好,我一定会努力让难姑认同我的。”阿离稍加振作,右手攒着拳头挥舞着。

    “加油!”史应龙伸出手,想要摸她的头。阿离低头避开,嗔道:“史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许再摸我的头。”策马赶到前头去了,留下史应龙在后面哈哈大笑。

    王难姑靠过来,浅笑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史应龙道:“阿离说你对我太好了,以为她自己不够乖,不讨你喜欢,我给她开解了一下。”

    “啊,是这样么?”王难姑若有所思,接下来的路上,再也没有表现得太过亲密,平rì里照顾阿离也比照着史应龙的规格来,倒让阿离开心不已。

    时下世道混乱,天灾不断,**更甚,百姓深处水深火热之中,生活比起史应龙五年前所见越发艰难,一路上时有汉民拖家带口逃荒,也有整村人为了逃避官府而逃入深山,史应龙心有戚戚焉,时不时记起苦竹交给他的《山川社稷录》,心想若是有人能推翻暴元,让百姓过上清朗太平rì子就好了。

    一路风尘,终于到了眉山,史应龙打算先见纪晓芙,再跟她说阿离拜师之事。三人寄存好马匹,便去峨眉山,一路向上到了洪椿坪,见到四个穿着峨嵋派服饰的弟子下来,为首一人明眸善睐身姿轻盈,正是当年在武当山下有过一面之缘的贝锦仪,之前纪晓芙信中也多次提起过她。史应龙上前拱手见礼,道:“贝师姐,史应龙有礼了。”

    贝锦仪与纪晓芙关系最为亲密,多次听她提起过史应龙,闻言仔细打量他一番,挽嘴笑道:“原来你就是史家兄弟,没想到当年武当山下的小男孩,如今也是年青俊逸了,怪不得纪师姐一直挂念着你。”

    史应龙惭道:“纪姐姐一直对我关爱有加,我却直到今天才来探望她,实在令人羞愧难当。”

    贝锦仪笑道:“好了,我也不是外人,你跟我说话用不着那么客气。纪师姐不久前刚出关,正准备下山去找你,要是知道你来了,她肯定高兴死了,你快跟我上去吧。”吩咐三位师妹继续巡山,她带着史应龙三人往上走。

    史应龙介绍了王难姑和阿离,贝锦仪看到阿离气息绵长,脚步轻盈,心下暗自点头。近年来峨嵋大开山门,广收门徒,不少人都送家中女儿上山学艺,她一下子就猜到阿离上山的目的。

    上了金顶,贝锦仪带着三人进入山门,直接去纪晓芙住的小院,正好见到从客厅里走出来的纪晓芙,她清眸流盼,淡雅脱俗,比五年前多了一丝成熟风韵,更显动人。

    纪晓芙一眼便认出了史应龙,惊喜不已,身形一闪已到了他身边,抓着他手道:“小弟,你这么快就来了。”

    史应龙在山腰时已经听到纪晓芙要下山去找自己,如今又见到客厅桌上收拾妥当的包袱,心下感动不已,道:“纪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晚才来看你。”纪晓芙笑道:“来了就好,咱姐俩用不着说这些。走,到里面坐下,咱俩好好聊聊。”拉着他的手就要进去。

    贝锦仪在旁边咳了一声,道:“师姐,史家兄弟可是我带上来的,你完全没有注意我到吗?”纪晓芙惊觉自己失态了,脸sè一红,道:“啊,是锦仪啊,还有这两位是……”

    王难姑见纪晓芙美貌不下于自己,又见她待史应龙态度有异,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浅笑道:“我是王难姑,在百毒谷照顾应龙好几年了,他应该有在信中提过我的。晓芙,我年长你几岁,就托大些直呼你名字了。”

    “她就是王难姑呀,长得可真漂亮。可她看起来不比我大呀,怎么一开口就自称姐姐?”纪晓芙心里有些疑惑,只是她xìng子大方,这念头一闪而过不再停留,又感激她一直照顾史应龙,便道:“原来是您啊,小弟在信中提过,他一直把您当作长辈看待,您叫我的名字是也是应该的。这几年有劳您替我照顾他了。”

    王难姑这些rì子情难自已,心思复杂难言,变得极为敏感,听纪晓芙说到“长辈”两字,再加上一连几个“您”,好像她有多老似的,不由暗暗生气,冷笑道:“是么,我可不知道有哪一家的晚辈是直呼长辈名字的。应龙,你来说。”

第十四章 阿离之师

    史应龙跟王难姑相伴多年,熟知她脾气,小心翼翼道:“这是表示亲呢的意思,难姑是我最亲近的人了。”王难姑听到“最亲近“三个字,心中无名之火尽去,眼中露出的喜意,轻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直接叫我名字,称晓芙为姐姐还要加上姓。”

    纪晓芙有些愕然,心想怎么有点针对我的意思啊?她以前没有觉得史应龙对自己的称呼有问题,如今听王难姑一提,感到确实有点见外,在他掌心中掐了一把,低声道:“以后直接叫姐姐,不许带上姓。”史应龙连忙点头答应,又给她介绍了阿离,几个人进入大厅坐下细谈。

    史应龙说完阿离的遭遇,道:“姐姐,你看阿离能不能拜入峨嵋学艺?”纪晓芙道:“这几年峨嵋正广收门徒,阿离又有小弟你推荐,进峨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师傅已经收了芷若师妹为关门弟子,阿离只能拜在其他师姐门下了。”

    阿离道:“没有关系,只要能够修炼上乘武功,拜在哪位门下都可以。”

    “阿离你放心,如今峨嵋派武学道统完整,入室弟子即使不能修炼镇派武功,也有九阳功可以修炼,此外还有郭祖师传下来的四象武学可以修习。只要你肯勤学苦练,将来也能有所成就。小弟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这就去见师傅。”纪晓芙起身出去,留贝锦仪陪着史应龙他们说话。

    纪晓芙来到掌门静室门外,恭声道:“师父,苦竹大师的侍者史应龙带了一个女孩子上山,想让她拜入我峨嵋门下。”

    “哦,是九年前那个孩子啊,难为他还记得我峨嵋派。你进来给我说说那个女孩子吧。”一个平和的女声在室内响起,纪晓芙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静坐着一位中年女尼,正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她如今气质安详平和,犹如皎洁秋月,皮肤细润如脂,跟九年前相比反而更显年轻。

    纪晓芙上前见过礼,详细说了阿离的身世,特别强调阿离自幼被殷家人欺负,最后是为了救母才杀人出逃的。

    “殷天正名声赫赫,可惜子孙不肖,儿子贪花恋sè忘恩负义,孙子更是泯灭人伦,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灭绝师太听完一阵感叹,又赞道:“阿离刚强孝顺,遇事出手狠辣,更难得出淤泥而不染,真真是一个好姑娘。难得她一心想要入我峨嵋派,你先带她去会客厅等我。”

    纪晓芙回到小院,带阿离去会客厅等候,史应龙跟了过去,王难姑却留在小院和贝锦仪说话,旁敲侧推的了解纪晓芙的信息。会客厅中,史应龙几人等了片刻,灭绝师太便从后堂进来。史应龙带阿离上前见礼,见了灭绝师太容貌,不由暗自称奇,心想九年不见,师太竟然变得更加年轻美丽,莫非峨嵋派心法有驻颜功效?

    灭绝师太见阿离俏丽可爱,心中欢喜,招手道:“阿离,你上前来让我仔细看看。”阿离见她神态平和,不似江湖上传说的那般严峻苛刻,不安之情尽去,上前站在她面前。

    灭绝师太握住阿离手臂,内力在她身上游走一圈,发觉她根骨上佳,体内更有一股内力,虽然弱小却jīng纯浩正,竟是正宗佛门功法,与峨嵋派镇派心法颇有相似之处。她暗想这女娃却是与本门大有缘分,正sè道:“我峨嵋开拍祖师当年外号‘小东邪’,行事超脱世俗之外,我峨嵋弟子也不是迂腐之辈。你虽出身于天鹰教,但我峨嵋派也不忌讳。只要你品xìng好,能够一心向着峨嵋,我也不会拒绝你。现在我需要问清楚一件事,阿离,你究竟是姓殷?还是姓欧阳?”

    “欧阳,我妈妈姓欧阳,我当然也姓欧阳。”阿离脱口而出,神sè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灭绝师太点点头,欣慰道:“好,难得你有此觉悟,又有苦竹大师侍者推荐,我便收你入峨嵋派。我已有关门弟子不再收徒,但我师姐孤鸿子一脉还未有传人,我打算代她收徒。你意下如何?“

    阿离虽不知孤鸿子是何人,但是绝师太是江湖中公认的一派宗师,自然不会欺骗于她,当场跪下磕头,道:“阿离谢过掌门师叔厚爱,以后必当勤练武功,磊落行事,不负峨嵋声威。”言语之间已是把自己当作孤鸿子传人。

    灭绝师太拉起阿离,开怀笑道:“好好好,好个乖巧的可人儿。你放心,虽然师姐已不在人世,但我对你和芷若会一视同仁,将一身本领悉数传授,让你不坠我师姐名声。我这就吩咐你静玄师姐准备拜师大典,请附近名宿前来见证。在此之前,你就先跟着晓芙吧。”

    纪晓芙带着史应龙、阿离人回小院,路上史应龙问:“姐姐,你那位孤鸿子师伯究竟是何人?”纪晓芙解释道:“孤鸿子师伯是我峨嵋派传功长老,当年乃是我峨嵋派第一人,尚未收徒便被魔教jiān贼所害。没想到师傅会让阿离继承师伯衣钵,这真是缘分。”

    阿离问道:“师姐,那个传功长老是什么职位?听起来挺威风的。”

    纪晓芙道:“当年我派郭祖师武功大成后开创峨嵋派,收了风陵师祖为徒,不久便有人手持郭祖师早年信物前来求救。郭祖师顾念旧情前往救人,却因此功力大损,于回山途中遇人袭击。为了保护风陵师祖,郭祖师身受重伤,只来得及留下寥寥几句遗言便撒手归西。风陵师祖归途中遇到张三丰真人,得其护送才顺利回山。”

    “当年风陵师祖入门未久,未得郭祖师衣钵,回山后整理祖师所留手稿,苦心造诣修补峨嵋武学。师祖虽然天资横溢,终究只复原了五六成的峨嵋武学,最为jīng深的部分却失传了。为了避免峨嵋传承再次出现差错,师祖设立了传功长老一职,专职管理派中武学传承。”

    阿离惊喜道:“这样说来,我也可以修炼镇派心法了?”纪晓芙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可要悉心练武,不然可无法继任传功长老之位。”说话间已经到了小院,王难姑得知阿离进了峨嵋派也很高兴。接下来峨嵋派四处派送请帖,阿离就住在纪晓芙院子里,史应龙和王难姑住入供访客暂居的院子。

    一个月后,灭绝师太在大殿举行拜师大典,雪山派、青城派、成都唐家、天台山天宁寺、蒙顶山陶家、乐山排帮纷纷派人前来观礼,加上诸多散人,竟有上百之数,史应龙作为苦竹大师的侍者,得以位列殿上。

    灭绝师太坐于殿台右侧,身边站着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弟子,长得清丽绝俗,却是她关门弟子周芷若。周芷若手捧金盘,上面放着峨嵋派弟子名册和笔墨。殿台正中挂着一副画像,上有一妙龄女子背手仰望残月,秀雅冷傲,容颜竟然与纪晓芙有七八分相似。

    殿外磬声响起,吉时已到,阿离上前叩拜画像,上香敬茶。灭绝师太代喝了敬师茶,从周芷若手中金盘取下名册,按照规矩给阿离的名字加了一个“若”字,将“欧阳若离”三个字录于“孤鸿子”之下,唱道:“今我峨嵋派收孤女欧阳若离入门,此女继承孤鸿子一脉衣钵,掌门人灭绝代为收徒,有请诸位见证。”观礼众人纷纷道贺,吃过筵席便各自告辞,峨嵋众弟子恭送下山,收拾大殿直至未时后才忙完。

    灭绝师太把纪晓芙、周芷若和阿离叫到静室,道:“今rì阿离入我师姐门墙,有些事情要告诉她。晓芙和芷若你们也听一听。”纪晓芙三人敛息静坐,洗耳恭听。

    灭绝师太道:“我师姐孤鸿子自幼被恩师收养,是在峨嵋山长大的。她天资聪颖,尽得恩师衣钵,武功远在我之上。只是她心思单纯,不擅世务,先师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我。那时恩师因心血耗损太过仙逝,师姐武功有成后便代表峨嵋下山行走。几年间闯下诺大名头,被尊称为孤鸿子,乃是公认的年轻一辈第一人。当年的崆峒五老,武当宋大之流,比之师姐可谓是望尘莫及,只配跟在后面吃土。”

    “可惜师姐心思单纯,被大魔头杨逍所骗。杨逍不知从哪里得知我峨嵋派有倚天剑,假意与师姐结交,竟然让师姐对我说谎,借走倚天剑。杨逍要带走倚天剑,因师姐不肯,一言不合便出手偷袭。师姐不备之下被打成重伤,倚天剑还未出鞘便给夺了去。杨逍看不出倚天剑奇特之处,将倚天剑抛到地上扬长而去。

    “师姐羞愧难当,在回山途中染病,就此不起。濒危之际将消息传回峨眉山,不料我还未赶到便已逝去,倚天剑也给当地官府取了去,献给鞑子朝廷。后来我武功有成,便赶去大都汝阳王府夺回倚天剑。”

    “我回山时路经汉阳,见到晓芙便带回峨眉山。晓芙,你根骨只能算是中上,可知道我为何要收你为徒?”

第十五章 回百毒谷

    纪晓芙迟疑道:“弟子不知。”她在拜师大典上见过孤鸿子的画像,此时心中有了猜测,只因无法确定,不敢说出来。

    “当年我家被鞑子官府迫害,家中把我送上峨嵋托付给恩师。那时恩师全心钻研郭祖师手稿,呕心沥血修复我峨嵋武学,并无闲暇照顾我,便将我交给师姐照顾。我上山时年方六岁,师姐待我如姐如母,恩重如山,我常感念于心。”灭绝师太展开手中的画卷,指着画中人道:“你已经见过你师伯的画像,想必心里也有了答案。没错,我就是见你跟师姐长得极为相似,这才带你上山。当时我只是寄思于你,却没有想到你xìng格刚毅,为人正直处事公平,收你为徒,乃是为师生平最为得意之事。”

    纪晓芙谦逊道:“弟子不足之处甚多,当不得师父如此称赞。”

    灭绝师太摇头道:“你为人太过谦逊,遇事不争,这本来是好事,但是在我眼里却是缺点。就像刚才你心里明明有了答案,却不敢说出来,你是我选定的下任掌门,要多些自信,敢于断决才好,否则叫我如何放心将峨嵋交给你执掌。”

    纪晓芙第一次听到师父有传位之意,诚恐道:“师傅,弟子德薄望微,不是担当掌门之才,还请师傅收回此念。再说师傅您风华正茂,何必提掌门人选之事。”

    灭绝师太道:“以你的能力足以担当掌门之位,再说你还找到了郭祖师的传承密室,使我峨嵋武学道统恢复完整,该是你的就是你,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等几年后峨嵋第三代弟子成长起来,我就率领你们杀上光明顶,灭了杨逍那魔头,到时候我将掌门之位传授给你,也好专心于武学之道。”

    “你们三个乃是我峨嵋未来希望所在,必须时刻把持本心,千万不可与魔教之人有所纠缠,以免重蹈你们师伯覆辙!否则我绝不轻饶,必定亲手取走她xìng命!”灭绝师太扫了三人一眼,脸sè渐严,说到后来声sè俱厉,纪晓芙三人连忙应“是”,周芷若与阿离自上山后,还未见过她这般模样,更是心有余悸。

    清早的峨嵋金顶云雾缭绕,殿台楼阁时隐时现,恍若仙境。练武场上两道人影腾挪转移,迅捷异常,正是史应龙在与纪晓芙交手。他修炼九巴掌掌法已有九年,虽未登峰造极,也已炉火纯青。他内力浑厚胜过对方,招沉力大,双掌展开时风声四起,不到五十招已占了上风,只是每当他与纪晓芙掌力交锋,劲力却犹如打在一个圆球之上,顺着弧面分散开来,毫无着点之处,始终无法攻破纪晓芙的防御。

    纪晓芙施展出完整的四象掌法,防守严谨绵密,招式圆中有方,yīn阳相成,动静相宜,更兼掌力变幻不定,竟有八种股劲力交杂糅合在一起,或刚或柔、忽冲忽缓、时正时奇、若巧若拙,让人防不胜防。偶尔使出一式“截手九式”,手掌往往从不可能的角度击出,或弯曲或伸长,便能将史应龙逼开。

    两人交手上百招,仍然维持着不败不胜的局面,一旁的王难姑看得有些不耐烦,在她眼中,史应自然没有尽全力,纪晓芙也留了手,偏偏两人两人打得好不热闹,不像是在练习,更像是在打情骂俏。她师门所传武功除了一门迎风拂柳步,其余残缺不全,根本挡不住史应龙十招,无法陪他练习,心下吃味不已,喊道:“好了好了,你们再打下去也是不分胜负,筋骨活动开就可以了。”史应龙与纪晓芙闻言相视一笑,停手收功。

    王难姑上去拉着史应龙,从怀里抽汗巾在他额上拭擦着。纪晓芙见了眉头一皱,心想又来,方才练手时又未动真力,以小弟现在的内功境界,别说百来招功夫,就算打上半天也不见得会出半滴汗,难姑未免也太着紧小弟了。

    史应龙已在峨嵋山上住了两个多月,跟纪晓芙多次练手,也见识到了峨嵋武学的jīng妙之处。现在阿离习惯了山上的生活,跟其他师姐也相处得不错,去意顿生,便道:“姐姐,阿离如今已经安定下来,我打算下山继续历练。”

    纪晓芙心里不舍,劝道:“怎么这么快就走?再过几个月就是中秋了,不如多住些rì子,等中秋过后再走。”王难姑抢道:“应龙武功初成,需要多加磨练,老是呆在这里会耽搁她武功进展的,是时候走了。”

    当年纪晓芙被杨逍纠缠过的消息传开,不久便被殷家退婚,之后再无人上门提亲,成为汉阳纪府的老姑娘。她心中苦楚,一直躲在峨眉山上不敢回家,直到五年前在武当山下得了史应龙开解,心中郁结之情这才稍减。

    在那之后,每当不开心时,纪晓芙就会想起史应龙的话自我安慰,长年累月之下,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jīng神支柱。近两个月以来,她空闲之时带着史应龙观山赏海,和他谈天说地,心中快乐之极,只觉得是人生中最幸福的rì子。

    美中不足的是王难姑寸步不离地跟着,一直忙前忙后的把史应龙当成心肝宝贝疼了,简直就是不把她这个地主放在眼里,而且史应龙很乐意跟王难姑亲近,稍微让她有些不舒服。

    纪晓芙自认把史应龙当弟弟看待,所有照顾他的事情应该由自己来才对,一看到有人想要抢自己的位置,哪怕她xìng子素来大方,心里对王难姑也有些意见。

    现在王难姑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分明是想撇下她,好和史应龙两个人四处游玩。纪晓芙心念稍转,笑道:“我出关不久也需要下山历练,正好和你一起下山,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史应龙喜道:“那太好了,跟姐姐一起外出历练,路上也热闹些。”纪晓芙又道:“既然如此,我这便去禀告师父,明天我们就下山。难姑,你要留下来照顾阿离吗?”

    王难姑瞥了她一眼,冷笑道:“阿离被她掌门师叔宠得快无法无天了,哪里还需要我来照顾。你们一路上跟人交手,一旦收手不及,伤了自己或者对方都不太好。有我跟着,不但能帮受伤之人,路上还可以避免宵小之辈暗中下药。否则你们真着了道,应龙是男子最多是丢财而已,晓芙你身为女子那就难说了。”

    史应龙连忙道:“一起去,大家互相照应,安全也有保障。”纪晓芙道:“那好吧,我也五年没有回家了,小弟你先陪我回汉阳一趟,沿路正好见识各家武学。”纪晓芙向灭绝师太说明要下山历练,获得准许后便去收拾行李。史应龙找到阿离,好说歹说将她安抚下来,许诺每年都会上山探望她,这才得以脱身。

    三人下了山一路向东,经过神农山时,纪晓芙询问道:“应龙,我听你说过好多有关百毒谷的事情,却没有亲眼见过,不如你带我回去看看。”史应龙望向王难姑,问道:“难姑,我们回去一趟怎么样?”

    “行啊,反正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正好让你给晓芙讲讲这几年我们在谷里的生活。”王难姑毫不在意地回答,心想应龙跟我的关系可比你亲密多了,正好让你了解了解,看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

    三人进入神农林区,一路深入到了百毒谷,史应龙不禁有些兴奋,指着周围介绍着:“姐姐你看,这棵大树下就是我练功的地方,旁边那条小溪是从谷内的一道山泉引出来的,溪里有一种小鱼,透明无骨美味异常不过要在开chūn才会出现。那儿是难姑的药圃,里面栽了不少灵药。那里是……”他口中不断,连比带划说个不停,纪晓芙听到津津有味,时不时惊叹一声。

    一路到了谷底,进入木板搭建而成的住所,史应龙介绍道:“那里是难姑的房间,哪里是厨房、杂物房,这一间是我住的。”纪晓芙跟着进了房间,仔细观察着里面的布置。木床、木桌、木凳,还有一个小小的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大篮子,里面装了些压坏的小孩玩具。

    纪晓芙拿起一个断柄的摇鼓摇了摇,发出咚咚咚的鼓声,不禁笑着道:“这些都是应龙弄坏的玩具?”

    王难姑轻描淡写道:“这间房子被雪压塌过,玩具都被压坏了。后来应龙只好跟着我睡。”语气中含着满满的得意和炫耀。纪晓芙心里一突,腾一下冒起一股无名之火,追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史应龙感叹道:“那是四年前,我刚到百毒谷不久,冬天里下了好大的雪。鹅毛大的雪片连绵不断飘了十几天,最后把房顶压塌。放晴后,难姑帮我把屋顶修好了,我才又回到这里睡。”纪晓芙盘算后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那时候应龙才十二岁。

    眼见快到中午了,史应龙道:“难姑,我去弄点猎物回来,你跟姐姐先等一会儿。”王难姑道:“晓芙你在这里等一会吧,我跟应龙一起去,也能快一点回来。”纪晓芙兴致勃勃道:“我也一起去,正好看看附近的风景。”

    三人出了百毒谷,向西走了不远,王难姑就闻到一股异香,心想道:“附近有玉容花开了,等等,这味道不对,难道是……”她jīng神一震,循着香味寻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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