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猎弓、连弩及新军
两人持武器生死相搏杀，这其中考验的两人的武艺、反应、体能、策略极其复杂。可在外人看来却只是那名声赫赫的王胡子冲杀一番，结果被对方抽冷子一枪不知道怎地就扎在了喉咙上了了帐！好大一具尸首在鲜血狂喷后轰然倒地！
本以为必胜的山贼一方顿时傻了眼——谁也没有想到这群泥腿子里竟然还有这等好手！
“连弩、弓箭shè击！全军出击！！！”唐业突然声嘶力竭的狂吼起来！
吱吱嘎嘎！！吱嘎吱嘎！！！
令下，密集的开弓之声便响了起来。纯粹有木材制造，以结实麻线数股合一做弓弦的猎弓若是拉满便会发出这种声音。
而如今，上百弓箭同时全力开弓显然将这个声音放大到了极大的程度。
而在这些猎人张弓搭箭还未发shè之前，那些一直被唐业集中在中军使用的连弩校尉便更早一步的shè出了箭矢！
连弩，自古有之，自诸葛之后更是成为了传说中一种神秘的战争利器。
而实际上，连弩虽有种种优点，但还绝谈不上是能一种无可比拟的超级武器。
弩机分为手拉上弦、单脚踏上弦、双脚双手上弦甚至还有以腰力上弦多种。
按照同样材料设计下，上弦越费力威力便越大的规律，以连弩传说中以手动机关上弦发shè的方式显然不会具备太大力量。
若是三国时期，面对许多连铠甲都没有装备的义兵或者轻步兵尚且好用。
可要是放在如今，不要说经常穿着重甲或者双层铠甲的女真兵。就是那些装备着普通棉甲或者皮甲的明军可能都不怕那劲道不足的弩矢。
当然，作为《帝国与文明》里中国阵营的基础远程单位，在其他阵营都拥有两个远程兵种的情况下连弩校尉还能与之抗衡，这就足以说明连弩校尉的战斗力了。
作为连弩校尉这个兵种的主要武器，连弩自然也是新的模样。《帝国与文明》版的连弩更加科学实用，采用杠杆+齿轮组的方式巧妙的将较小的力量转化为足以拉开连弩那相当于70斤拉力的弩弦。
不要觉得70斤力量很小。
要知道，弓弩的拉力与人在平地上拎起重物所需要使用的力量完全不同，一名壮汉在刚刚使用弓箭时甚至连40斤的弓箭都未必能掌控的了。
尽管70斤的力道与作战弓箭普遍达90斤，甚至更高的力道还差的很远。但总的来说，拥有70斤力量的连弩已经有了远超过27斤猎弓的杀伤力。
在这样的劲道下，即便是一箭shè杀野猪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以连弩的设计，只要连弩校尉连续扳动手柄上弦，便可以连续不断的shè出箭矢，直到弩机上方的箭匣用完为止。
所以，当那些猎手刚刚张弓搭箭的时候，这边一波弩箭便已经shè出！
铮铮弩弦弹动之声，锋锐的弩矢呼啸着扑入了对面的人群当中。
这些不要说铠甲，就是厚实一些的衣物也没有的山贼顿时被这一波弩箭shè了个七零八落。
这一轮便有七八十人直接身亡不说，就是那些没被shè中要害的纷纷倒地，痛苦的惨叫着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些在稍近距离下都能直接shè杀野猪的弩箭shè中了毫无防护的人体岂能有好下场？
穿皮透骨已经不算惨了！
有些被shè穿了脏腑却又未死的那才叫的一个惨那！
呼——！
一波猎弓的抛shè也压了下来。
这下不但箭矢比连弩稀疏了许多，而且杀伤力也不如刚才强大。有些甚至只是扎入表面一层，虽然有些也致人死命，但大多数终究是没有多少杀伤力。
两拨箭雨之后，唐业全军出击，小跑着冲向山贼。
在两轮箭雨之下被打蒙了的山贼刚刚勉强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杀到眼前，山贼们只好在斗志先丧了大半的情况下与对方厮杀起来。
一场大战不多做笔墨赘述。
除了少数马贼和一些腿快的山贼逃掉外，大部分山贼要么被歼灭，要么被俘虏。至此一役，滕县及周边范围内再也没有了成气候的山贼，即便是附近地区的山贼也在后来逐渐听说了这场战斗，不说被吓破了胆，至少也不愿来这是非之地。
……
剿灭山贼的行动让唐业收获颇丰，除了达到数万的银两和不少武器物资外，最重要的还当数这苦役和练兵两个大收获！
前后几次大战加上零星的扫尾中抓捕的山贼，总数也将将达到三千之数。光是为了准备这些山贼的镣铐就难倒家业还小的唐业。
一时间凑不出那么多脚镣的唐业只好在各地工地挖掘大坑，上面盖上一层有粗木拼接钉死的栅栏，再搭上遮风挡雨的简陋棚子，这就算是临时的监牢和工棚了。
这挖掘的大坑怎么也不是房屋，yīn冷cháo湿不说，而且一到下雨则更加难熬。
所以，每当新一批的脚镣运来，这些山贼竟然争先恐后的带上脚镣好被从大炕中搬出来，住哪简陋的草屋工棚。
除了这些充作苦役的山贼加速了各村的发展外，此次连番战斗虽然敌人不强，但经历了实战的士兵绝对不是那些刚刚拿起武器的平民可比。
超过六成的士兵都见过了血，虽然付出了将近两千人的伤亡，但总的来说，民兵队的战斗力不降反升。
就算现在拿八千人，不加上系统兵对付之前的一万民兵，唐业也有九成把握轻松胜利！
对于这支经过历练，已经从随时可能溃散的农民组织开始转变成一支正规军队的武装。唐业毫不犹豫的对其进行了进一步改造！
从军规、编制、武器、训练到每一个细节，唐业都和其他几人做了详细的分析推倒。最终形成了一份全新的军队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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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新军队编制，再次抽奖
高效实用的军队制度对于每一个势力的重要xìng不言而喻，而无论是智慧过人的盲眼神探庄士敦，还是缉毒jǐng察张雷，又或者是黑帮大枭王宝都十分清楚这军制的重要xìng。就连唐业自己也好歹知道一些军制演变，算是有些基础认识。
不过，几人对于采取哪种军制的意见却各不相同。
作为在正规现代国家体制中当过兵，服过役的张雷来说，班排连营团，旅师军、军团是他极力主张的编制制度。
不过，他的建议被庄士敦和王宝以“现代军队编制虽然现今，但主要是为了适应火器时代而演变的”为理由而否掉了。
王宝提出的建议则是更像是黑~社会，而不是军队的堂口制度——几个分管各类事务的堂口，一堆层层能者上，庸者下的大小头目。平时以军规和奖惩约束，战斗时只要将士兵的血气练出来，并且始终有一批凶猛的骨干成员便可以了。
就其他人来说，一群敢打敢杀的骨干可能不太好培养。
可对于唐业来说，却只不过是让兵营多训练一批士兵的事情。
庄士敦的提议是清末的绿营、新军的制度，特征是兵种分类细致，作战时稳扎稳打，层层递进，无论是远中近各种距离还是面对各种敌人都有很强的应战能力。
面对这种种选择，几人在激烈的讨论后最终决定——还是采取最简单原始，但也最方方便的十进制军制！
十进制当然跟数学没有太大的关系。
无非是沿用了许多国家在某些时期都采用过的十十进制的编制而已！放在以前便是十人一个十人队，十个十人队成一个百人队，十个百人队为一个千人队，十个千人队为万人队……
放在如今这大明朝，大致上便是“小旗——百户——千户——总兵”大致这样的顺序。
只不过到了如今兵种较多，编制当然也更为复杂，并且人数也并不会一定限制在整数上，至少一个在千户以上级别时是不可能像一个小旗那样说十个人就一定是十个的。
几人将现有军队重新编制，并且通过兵营训练将系统士兵布满至1000人。
从而凑足了9个千人队的人数。
借此，以十人为一小队，百人为一中队，千人为一大队，设立了九支千人队。
军官制度则在商议下采取了后世苏联使用过的双军官制度，既一个小队中设有两个队长。
每一个百人队中同样设立有两个百人队长。
在平时的时候，一切以主官为主，而当主官死亡或负伤，无法继续指挥部队的时候，则由替补军官代为指挥。
这样虽然也有些弊端，但却有两个极大的好处！
一是在战场上死伤——特别是基层军官的死伤自然是在所难免，因此双军官制度显然会让部队的指挥系统的生存能力强上一倍！
即便是各级军官战死，只要替补没有一同战死，指挥就不会发生太大问题。
因为每一个替补军官本身都长期在这支队伍当中，所以也不存在新调派的军官不熟悉队伍和没有人望的问题。
二来，在二战中，苏联人在初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批军队被消灭。正是这“影子军队”的制度才让其能够依凭剩下的军官迅速组织起新的军队来，而不至于新军队成为连有经验的军官都没有的纯粹的农民部队。
九支千人队以经过剿匪诸多战事历练的民兵为主，辅以大量掺入队伍中的系统长戟兵、连弩校尉为骨干。
一些在战斗中表现突出，或者人望极高的民兵也被提拔成了小队长或中队长。
至于九个千人长的位子则全部空缺。
泰森要担任先锋大将的角sè，王宝要长期在滕县和其他县城内发展势力，张雷要组建情报机构，庄士敦行动不便没有震慑力……就连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蒙古骑兵蒙一也要负责马队建设！
所以，如今九个千人长自然全部空缺。
好在所有中小队长几乎九成都是系统的长戟兵，少数也都是勇于作战的民兵，所以上层权利的暂时真空到也没有引发乱子。
不过，任谁都明白这种军队上层完全真空的情况是不可以长期如此的。
幸好，新的一次人物抽奖也已经可以进行了。
唐业摩拳擦掌的想要抽到一位军事人物，好解决自己如今高层军官空缺严重的问题。
……
《勇敢的心》——威廉华莱士
《百人斩少女》——阿墨
《洛奇》——洛奇
《现实.格斗》——米尔科
《宫本武藏》——宫本武藏
《大武当之天地密码》——天心
看着这次抽奖的人物，唐业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这次的阵容还真给力啊！
第一个，勇敢的心中的威廉华莱士——苏格兰民族英雄，敢于带领着一帮连武器都凑不齐的苏格兰人反抗强大时期的英**队。而且在被出卖之前还打的有声有sè，数次大胜阵容强大的英军。
这个人物且不说其个人战斗力也是不俗，就但说这威廉华莱士放到军队中的能力绝对比现在唐业手下的任何一人都强出数倍不止！
虽然其主要能力还是在于激发出苏格兰人对反抗暴~政，**zì yóu这个方面，但其他方面的能力也是相当强悍。
百人斩少女阿墨——作为电影中rì本战国时期某个势力专门培养出来的杀手中的jīng英。其战斗天赋简直爆棚！加上本作的战斗偏于虚幻，虽然不知道召唤出来的阿墨还有没有那么变态，但怎么说也是个数十人难敌的猛人！
洛奇——虽然作为励志电影，洛奇本身的战斗力并不夸张。但的确也能说得上是一名稍加培养便能爆发出巨大潜力的猛人。
米尔科——在综合格斗的各大赛场上被称为“战jǐng”的他担任着克罗地亚特种部队的教官职务，就算不算他本身超强的格斗能力，就是那套训练特种兵和特种作战的经验知识便已经足够珍贵了！
宫本武藏——顶级高手，无论是当保镖还是先锋大将都作用不小。
最后是杨密在《大武当》中扮演的天心。
这个人物唐业虽然并不看好，但其有一定功夫，而且战斗力不低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强悍的阵容，真是无论召唤到哪一个都稳赚不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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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小狐狸天心
“狐狸一样的女人。”——这是在此次抽奖后，这个名为天心的女人第一次出现在唐业面前便被冠以的评价。
虽然这个身穿黑sè道袍，皮肤晶莹剔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五官jīng致的脸蛋上勾人摄魄的女人很让唐业心动。
但不得不说，唐业却也知道如今村庄发展最需要的可不是这等祸国殃民的大美女。而是像威廉华莱士那样的将才，亦或者宫本武藏、阿墨这样的杀人机器般的高手。最不济米尔科和洛奇这样意志坚定，能撑起一支部队的强者也行。
可唯独这千娇百媚，让人一见到便想要占为己有的大美人没啥用处——除非是做那美人计的间谍，亦如那被送给吴王夫差的西施一般。
显然，唐业虽然此时早已经有了“生在乱世，当心如铁石”的觉悟。但让他把这样一个大美人往外推却实在是难煞了这个美女控。
虽然也想找出天心这个人的用处，但偏偏《大武当》这个故事中天心虽然有些功夫，但多半都是华而不实的花拳绣腿。
虽然在原片中表现的飘逸无比，但实际战斗力却还不如看似平凡的王宝。
在唐业麾下的这群人中，泰森、王宝、张雷……或多或少，在格斗搏击方面都有些能耐。
身为职业拳王的泰森不用多说，虽然看上去不那么飘逸潇洒。但实际上战斗力却是极高！
一双铁拳速度极快，而且动辄上千磅的重量几乎没人能扛得住。就连从小学传统无数起步，后来又融合了现代各门各派的搏击技巧及在**生涯中无数次搏杀出的经验的王宝也不敢说能接下泰森的拳头。
当然，游斗和拿上武器则又要另说了。
不过，在这次剿匪行动后，唐业又分配着所收获的‘魂币’对几名抽取人物进行了强化。
给王宝强化的是体质——毕竟这厮年纪不小了，虽然老当益壮。但无论是耐力、速度还是力量都显然不比巅峰时期。
给张雷这个间谍头子强化的是jīng力和一手快刀功夫，还算是对口。
剩下的魂币虽然不多了，但恰好可以给泰森兑换一些长枪等兵刃的使用技巧，算是一比1+1远大于2的兑换。
总之，对于唐业来说，除非狠狠的砸下一笔‘魂币’给天心强化。否则这个女人还真的是没什么太大用处。
怀着这样的想法和所剩不多的魂币，唐业纯属碰运气般的打开了天心的属xìng页面想要看看其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强化项目。
名称：天心
类型：电影，格斗类
国籍：中…军阀混战时期
特长：部族流传的传统武术、常见冷兵器使用
身体数据：身高1米68；体重45公斤；E+罩杯
看完这份数据，唐业只有一句话想说……那就是……“他马~说好的卧推呢？！”。
除了没有泰森数据中应有的卧推、深蹲、左右拳的力量外，这天心的数据也太令人吐槽了吧？
还E+罩杯？！
罩杯你妹啊！
唐业吐槽的同时，一双贼眼不住的扫描着身穿道袍，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天心……
“sè狼！”天心突然叫道。
哈？！
唐业还不待驳斥便看到了天心双臂挡着胸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
哈？！我还啥都没做了？怎么就成sè狼了？！
当然，在这件事情很久之后唐业才明白过来……虽然自己这番打量看似不着痕迹，自认为女人难以发现自己那‘隐蔽闪烁+QTE’的目光。
但实际上……这目光还真是火辣暴露的很啊！
简直就差没在对方视角里打出一行字写着：“唐业看向你的XX，目光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彩。”了！
……
接下来的rì子，唐业除了继续坚持rì常训练和负责村庄设施建设外，原本无聊简单的生活中也因为天心这个jīng灵古怪的小狐狸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比起庄士敦这种神经质，张雷这个沉默稳重的缉毒jǐng察，王宝这个长时间呆在县城里的老头，漂亮jīng灵的天心显然有趣的多。
没事和这个丫头斗斗嘴，聊聊天，偶尔在泰森的安排下切磋武功，西洋拳击战中国武术到也十分有意思。
而在村庄的发展建设方面，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积累。
无论是每天近百人的移民数量，还是已经丰富成型的许多基础建筑都开始推动唐业旗下的各村进入了爆发式发展期。
岗上村，也就是唐业最初的村子，因为位于无名山岗顶部，所以在滕县备案时唐业临时起了这么一个毫无特sè，土鳖……乡土气息十足的名字。
此时的岗上村经过一番发展，耕地面积达五百亩，其中除了原本建设的白菜地外还另开辟了豌豆地、萝卜地和油菜地。
加上五口分布平均的系统水晶和两个山上的自然泉眼，这个初始村庄已经几乎能完成自给自足，并且可以贩售大量粮食换取其他物资。
小渔村——因邻近河道，又以捕鱼为主而得名。人口在所有村庄中较少，因为滕县本地河道不密的关系，所以唐业在此只修建了一个码头。幸好和游戏中不同，现实中的渔民捕鱼并不需要按照码头的产量生产。
当然，在没有了这个限制的同时，在游戏中可以无限捕捞、旱涝保收的情况自然也没有了。
每次小渔村的渔民也只能乘轻便的小舟，或者干脆涉水捕鱼。如今的收获还远远满足不了各村对鱼类的需求。
南坡村——建立在所有村庄最南方一座山坡下的中型村庄。人口三千，主要以种植高粱、蔬菜为主，同时唐业也在此山坡上建设了多片梨园、桃园。是各村主要的水果来源地。
除此之外，南坡村也是唐业将来打算正式建设的一座商业城镇。
不但倚靠官道，并且还特别规划为十字形的城镇布局。在主要街道两侧，唐业花费了不少木材石料和砖瓦建设了酒楼、茶寮、客栈等一系列经营类建筑。
并且，最重要的是南坡村口一片亩许的空地上建设起来的货栈！
虽然此时这里还有些萧条，但唐业相信只要等各村再次发展，凭借着大量廉价的粮食和果蔬，这南坡村迟早样成为一个集中交易的繁华地点！到时候无论是山东本地还是其他南方诸省的客商必定云集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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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村庄互补，弓弩学习
除此之外，因为临近一片黄泥地而主要建设砖窑、瓦窑的建设村，坐落在一大片山林当中的林野村……铁匠铺和武器铺集中的军造村……每一个村庄都具有自己的特sè和优势，互相之间以系统制造起来只需要1两银子便足足有十米长的沙石路面连接，整个村庄系统成为了一个有机结合的整体。
互相之间的产业形成了良好的互补，在作战上，各村全部在重要位置建设高墙哨塔。加上平均每个村子至少数百人的武装力量和村民本身随时可以征召的青壮，便足以形成寻常势力根本无法对抗的庞大军力。
更何况各村之间的道路通常平坦，集中驻扎训练的数千民兵和系统jīng锐随时可以通过这些道路支援任何一个村庄。
至此，一个由8座村庄，十余条主路形成的网络式防御建设体系便已是初具规模，即便是这片区域最大的势力藤县发动全县之力也不可能是各村联合的对手。
而在软实力方面，王宝的产业经营的越发广泛，甚至已经将粮店开到了临近的几个县城，无数依附于他的青皮无赖和张雷悄然建立的细作队一同形成了一张耳目大网，将藤县及周边数县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到张雷和庄士敦等人的桌面上。
而比起几个忙的不可开交的属下，一向信奉将不懂的事情交给合适的人去做的唐业显然轻松多了。
这个时代也没有太多的娱乐消遣。
像是听戏听书这样的娱乐对于唐业来说也太过沉闷无趣了。所以，唐业除了负责每个村庄的扩建外，几乎都在锻炼自身。
而最近，在多次战斗中以弓弩大量杀伤敌人的经历让唐业对原本没怎么太上心的弓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亲子调查研究，并且实践过后，唐业这才发现弓弩与自己原本的认识还是有一些偏差的。
他当然明白未来的趋势肯定是火器时代。
甚至当下的欧洲人不就早已经开始逐渐淘汰冷兵器，将将要进入排队枪毙时代了吗？那些大海上乘风破浪的坚船利炮不正在征服一个个国度吗？
即便是不与未来发达的火器相比，就是眼下明军常用的火绳枪在枪支本身没有偷工减料的情况下，无论是shè程还是威力不都是远超弓箭？！
虽然如今因为没有膛线，也没有后膛上弹等技术，所以火器的jīng度和填装速度有很大的局限。
但亲手使用了猎人小屋的27斤狩猎弓箭和连弩校尉的连弩的唐业却发现这两种武器并不是那么容易使用的！
连弩到还好说。
使用科学实用的杠杆原理+齿轮组的连弩虽然有着70斤的拉力，但实际上用起来倒也不会太需要力量。
弩机平端式的构造和固定弩箭的箭轨都让瞄准和shè击比较轻松。
就算是连发牺牲了大部分jīng准，但大致上抛shè范围还算可以控制，唐业在熟悉之后，单发十米内到也极少脱靶。
即便到了二三十米，还是不至于偏离太多。只有在连发时才会只能大致抛shè，shè击单一目标jīng准度不可靠的现象发生。
但弓箭与连弩完全不同！
尽管手中只是一把能打些野鸡兔子之类小动物的27斤的猎弓。坚持锻炼了数月身体的唐业也能轻松拉满。
但到实际使用时，唐业却发现了许多问题。
首先，弓与弩机完全不同的瞄准和shè击前置动作边让弩机所拥有的jīng准度变成了一个笑话。
人在费力开弓之后，保持的瞄准时间显然不像扣动扳机的弩机那样从容不迫。
以软xìng木材制造的弓身也没有望山准星等瞄准辅助设备，更不可能像后世的复合弓那样有箭台、瞄准器具甚至是平衡杆等设备辅助。
就是光秃秃一根反曲的木材，握把处较宽厚罢了。
这样的设备条件，瞄准当然很难。
在没有瞄具的条件下，手臂高一点、低一点、偏一点都对最终箭矢准头有着巨大的影响。
第一次开弓shè箭，五六米的距离内，唐业竟然五shè三不中。
中的两箭还轻飘飘的斜着飞了出去。
在经过猎人小屋转职灌输过shè箭技巧的猎户的指导下，唐业这才纠正了许多错误姿势，掌握了一点窍门。
例如shè箭时的站姿，开时两臂要平肩膀放松，瞄准时想象箭矢的虚拟延长线以及每一次将箭都卡在弦的同一位置上，每一次都拉开差不多的拉距等等……
又是几百箭喂进去，唐业这才有了些准头，十米之内虽然依旧会脱靶，但大致还都在范围内了。
然后便是手臂脱力，手指被磨伤。
shè箭的shè法虽然很多，但几乎没有哪种shè法是完全不会磨损手的。无论是使用大拇指为主的蒙古shè法还是欧洲流行的地中海shè法，亦或者猎户小屋里转职的猎人主要使用的四指shè法都不能避免手指的擦伤。
猎人小屋可没有提供任何手指保护设备。
也许在设定中，所有被灌输过shè箭技巧的猎户们似乎也没有什么人会一天shè几百箭吧？而且就算是受伤，等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不就解决了吗？
在毫无人xìng化的设计下，唐业的shè术练习只持续了一天便草草暂停。
数rì后修整完毕的唐业这才带着一只托王宝买来的鹿皮手套重新开练。
渐渐地，唐业也终于初步掌握了弓弩的使用。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大致了解了这种古代冷兵器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的优势和劣势。
声音小、没有火光、shè击速度比火绳枪或者燧发枪更快这些优点也就不多赘述了。
首先这箭矢的可回收利用可就比现代的火绳枪强多了！
按照唐业亲自使用和推测其他猎人的数据来看，一个弓箭手虽然每次开弓shè箭的体力消耗要比火枪更大。
但别说如今各村装备的软塌塌的弓箭，就是那七八十斤，乃至上百斤的强弓shè个十几次至少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稍做休息后，常年shè箭的蒙古人或者女真人就算打上一天仗想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早在这之前，一些稍微劣质点的火枪便可能面临疲劳、炸膛的风险了。
所以，就战斗持续xìng来说，弓箭对火枪还没有什么劣势。至少最近一两百年内仍是如此。
第35章：无法实现的火器，霜降
比起未来更为先进的火枪及衍生出来的其他火器，弓弩的时代必将结束。如果不是《帝国与文明》系统本身只是描述了一个年代不详，只是有些各自文明特sè的时代，里面根本就没有火器出现的话，唐业本身也更想要去发展火器。
可惜，这个时代里，纵横在大海上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及英国人可以不断发展火器。
虽然庸溃腐朽，但烂船尚有三千钉的大明也有着发展火器的资本和基础。
就连北边刚刚崛起没十几年的女真人也会在未来发展火器营。
可唯独要科技没科技，要生产力没生产力的唐业现在却发展不了！
要知道，发展火器可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说说就行了！没有足够的工业基础，没有关键xìng的技术和大量工匠你连个枪管都造不出来！
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和积累！
烂船三千钉的大明可以皇帝一直令下，立刻工部和各地大商贾便命令麾下无数能工巧匠及经验丰富的老匠人大造火器！
北边的女真人在几年后**哈赤一死，比老酋眼界更宽的皇太极便会在重视汉臣的基础上迅速组建火器部队。
依仗着女真铁骑每次掳掠来的大量工匠和那虽然残酷但高效的奴隶制一般的社会制度便能迅速催生出大量合格产品。
唯独唐业什么都没有。
《帝国与文明》系统有的兵种，唐业可以通过兵营迅速将普通村民转化为职业士兵，每一个都是合格的士兵，稍微花费点资源升级便能给这些士兵配给上兵刃铠甲，甚至是寻常人训练几个月几年都换不来的技艺、经验！
但缺点也同样明显。
一旦涉及到火器这样原游戏中根本就没有的东西，系统根本没有漏洞可以去钻！
不但造不了火器，也没有相关科技可以研究升级。
所以，在未来发展中，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这《帝国与文明》系统在火器等未来武器的发展上是提供不了什么助力了。
唐业对于这个问题十分清楚。
不过……眼下的时间到也还足够。大明朝虽然在火器上的底子很厚，甚至达到过70%的火器装备率。
但战术上并不算十分先进，而且自戚继光组织起的戚家军之后，像样的部队已经凋零腐朽的差不多了。
很多明军——特别是卫所军的火器比烧火棍也好不了多少。
只要大明这头巨兽继续自我腐朽下去，即便是不用自己去打，二十几年后照样会被李自成的农民军打的唏哩哗啦，被女真铁骑践踏无数个来回！
而未来的农民军和女真人，农民军底子太薄，且高层人物水平不高，眼界狭窄。建设起强大火器部队的可能xìng较低。
女真人虽然连续有**哈赤、皇太极、多尔衮等一连串的枭雄，旗下能人猛将极多。但其立国之本便是那在白山黑水之间渔猎磨练出的弓马骑shè的技巧。
若是真的突然转做了火器军队，不要说打下整个江山……就是一旦激起了亚洲地区的火器军备竞赛，如今还未能入主中原的女真人绝对会败得很惨！
无论如何，只有几百万人的女真兵和汉兵或者朝鲜兵用火器对shè的下场绝对是女真人的逐渐灭亡。
明末至清中，这二百来年也就是弓弩的最后辉煌了。
唐业十分清楚，在未来，火器终将压制一切冷兵器成为未来战争的主角！
‘既然系统不能为发展火器提供帮助……那么就在冷兵器时代解决掉所有敌人！然后安心发展火器吧！’这便是唐业的想法。
……
各村的发展速度极快，系统田地所赋予的强大生产能力让小小的八座村庄成了一个个疯狂的产量机器，几乎是数个县整个辖区也无法比拟的恐怖存在。
借由这强大且源源不断的产粮，在近几个月中，逐渐扩散的消息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目光。
在许多山东本地官绅豪强开始蠢蠢yù动的同时，大量的各地粮商也纷纷涌入本地洽谈粮食收购的事宜。
对此，唐业无心将如此重担压在自己身上，分别下方至各村由任命的村长、乡绅和村民们自己决定。
大量的粮食贸易很快便催生出了一系列货工、运输、酒楼客栈等业务。除了一部分是本地村民自己开设外，一些县城内的居民也开始盯上了这块肥肉，纷纷到各村开设店铺。其中又以地理位置最佳的南坡村最多。
其他通往直隶京畿的村庄也多少发展出了一些货站、客栈等产业。
一切果然如预料一样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当然，在这期间难免有人眼红。
地痞无赖，劣绅土豪纷纷出手作怪不说，就连藤县县令乃至济南府里的某些权贵都想要将手伸进来捞一把。
一时间，整个八村地区的局势顿时混乱起来……
……
天启三年，霜降。
一大清早起来，整个大地上便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花。细碎洁白，和下面黑sè的泥土、青sè的石砖映衬着好似洒在糕饼上的糖霜。
县令卢靖南坐在衙门后院，自己的客厅内。
门是打开着的，他一眼便能看到门外的院子和院子当中两侧栽种的几颗梨树。
此时，这据说是永乐年间一位县令栽种在院子里的梨树已经枯黄了。要等那汁水甘甜的大梨子还得等到明年了……
在寒冷的清晨显得有些冰凉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手边温热的茶碗，这时卢靖南才感觉到这茶碗中的水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变的冰凉起来。
‘已经思考了这么久了么？’想到这里，卢靖南斜眼看了一眼侯在一旁，坐在那里静静等待的中年男子。
对方正端着茶碗小口啜饮。
摩挲茶碗的手指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卢靖南清了清嗓子，引得那静静等待的中年男子将目光重新投shè过来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这事情我同意了。不过……这些来路不明的村民可不是寻常的乡村农夫，让他自己小心做事。至于官面上……既然知府大人那边已经知道了，我这一个小小的县令自然不会做那挡人财路之事！”。
闻言，中年人面露喜sè，连连说道：“哪里！哪里！卢县令您就不要妄自菲薄了！这一地之父母官岂是我辈这等满身铜臭的商人可比？县令大人您不点头，就是俺再借一个胆子也不敢做事啊！”稍顿了一下，中年人放下茶碗起身朝卢靖南拜别，一叠银票悄然递了到了卢县令旁边的小桌上。
然后，这个中年男人就好像什么也没做一样笑眯眯的退出了小厅。
卢靖南看着中年人离开时显得轻快的背影，一双眼睛微微的眯缝起来……
第36章：李玉见闻（上）
李玉坐在马车里，靠在车厢里垫好的好软垫上闭目假寐着。心里却不断在思考着老爷交代下来的任务。
‘这虎口夺食的生意可不好做啊……’一想到自家老爷的意思是想要将对方连皮带骨头，连粮带田，甚至连人都要吞下来为自家做佃农……李玉便知道这事不好做。如果不是自家老爷在朝中是二品大员，这山东知府又是老爷同乡同届的进士的话……这事李玉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光靠着官威就能办成事吗？——长年在外给他杨家做事的李玉当然知道光凭官威欺负欺负老百姓尚还可以，可对付这等地方豪强，真的作用不大。没看那个卢县令在得知自家老爷的意思后那副模样？明明是想要分上一口汤，但却顾虑重重！
这说明什么？！
显然是说明这地的主人不好惹！再联系到之前搜集的情报……这滕县的水可深着呢！
莫名其妙出来的移民，仙家故事一般的神奇田地……还有那豪强组织起来的那个什么天父教……如果不是查清楚了这伙人跟白莲教无关，他都快要以为这帮人又是白莲教的哪个新花样，在耍鬼主意煽动百姓造反了呢！
没造反就好说……如果造了反别说自己，就是自家老爷也说不上话了！到时候鸡飞蛋打，除了那帮兵痞能抢掠一番外谁也捞不到好处！
咯噔——！
马车一颠，不过坐在厚厚软垫上的李玉并没有觉得不适，常年跑遍东西的他早已经习惯了马车舟船的颠簸摇晃了。
‘到了地界以后应该怎么做呢？先调查一下本地的情况……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漏子可钻。如果能煽动百姓闹点事，然后以官府名义压下来……也不怕这豪强不吐出点东西来！’李玉不断琢磨着如何施行种种计划，让这地方豪强不得不低头。
马车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荡起的冷风轻轻吹拂着马车的门帘。
李玉探身准备将门帘两边系上，也好挡挡这寒气十足的冷风。
突然，他探出的身子一怔！
在他系门帘的时候，他看到了外面的路面——马车高速小跑而行，一路沙石路面平整无比，道路两侧全部以条石垒边，挖有整齐的排水沟。
“这是……？”李玉愣了。
常年跑东奔西的他走过的路何止数千？可像眼下这样平整、洁净、马车跑上去没有多少颠簸的路面却是不超过百分之一！
而且，这百分之一中的绝大部分还都是那些像模像样的城里的路面！何曾见过这等荒郊野地也修的如此平整的地面？！
“唉、老汉！这……这路面咋这么平？”李玉愣了愣说道。
赶车的老汉回头瞅了一眼李玉，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等问话，以一种“平平常常”但实际上充满得意的语气说道：“李相公您说这个啊！这路是平整！老汉俺赶了大半辈子车，这样的好道也没走过几条咧！”。
“这道是县里修的？”李玉问到，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样好的路面是那个贪财又短视的卢县令做的。
果然，老汉斜眼瞅了一眼路面，嘴唇无声的咕哝了几下，话这才到了嘴边：“县里？！县里啥时候能这好心咧？告诉你吧！这样的好道都是天父教给修的！是圣子大人亲自施法，一夜之间便修成的！”。
施法？修路？圣子？！！
李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嘴上的口气却是好奇无比：“哈？圣子？老汉您给我说说看，这天父教的圣子真有那么**力？这修路不会是骗人吧？”。
“骗人？骗啥人了？反正老汉我是一文钱都没花！这路到是连个卡子都没有的走了快俩月了！”老汉乐道。
常年赶车的他比寻常农民的见识显然要多的多，zì yóu一套自己笃定的观念，不似这个时代许多连村都没出过几次的老农夫的见识狭窄。而正是因为这份见识，他才更能明白这天父教免费给乡亲们修路是多么大的善举！
这路好了……走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也不磨大轴子了！这至少每年就给老汉省下一次换车轴子的钱！车轮也不用老得去补！
来回速度一快，又省了许多修车钱，这家里自然能多吃几顿好的！
要是放在以前，顶多吃点白面干粮，弄两条河鱼便是好饭好菜。可如今这加入天父教的村子越来越多，这圣子赐下的神田越来越多……所以这大米白面的价格是蹭蹭往下掉！这回吃好的可不止是一点白面干粮了！最起码也也得去切上二斤猪肉，香喷喷的吃上一顿！
每每想到自家的小孙子大口大口的扒着碗里的白饭，就这肥滋滋的烧猪肉的小模样……老汉自己睡着了都能乐醒起来！
都这样了……还有谁能说圣子是骗子！
这简直就是菩萨下凡啊！
想到这里，心情大快的老汉一甩响鞭，嘴里畅快老练的喝道：“呦～～～喔喔喔～～～”马儿在熟悉的吆喝声中跑的愈加欢快起来……
……
系好了最后一根车门帘的绳子，坐在马车里的李玉面sèyīn沉。
涉及到了这等施法修路之类的事情……他知道此行必然比以往许多时候更加不易了！以往对付那些豪强还可以用煽动百姓，勾结官府的招数。
可如今，官府那边贪财的卢县令不肯正面出头，老百姓这边虽然只看了赶车老汉一人，但也足以说明一定问题了。
加上之前便调查知道的这所谓圣子在本地所能纠结起来的数千青壮……到时候能对付他的办法可就剩不下多少了。
不要自家老爷一个与山东地方无关的二品官，就是朝廷里的一品大员或者山东知府想要对付这样一个要人有人、要民心有民心、要钱粮有钱粮的豪强也不容易啊！真的给对方逼反了，要是火速镇压下来倒还好说！
要怎么扣罪名就怎么扣罪名！
可要是本地烂成一锅粥的卫所兵打败了……那事情可就玩大了！
真的要是到了朝堂之上，政敌攻讦之下，别说自家老爷……就是当年的张居正、冯保等人又能如何？还不是鱼没吃到，徒惹一身腥？
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李玉深深的缩在马车内部，感受着车外不断传导入内的寒意，心中越发急切的想要调查这次的对手，寻找对方的致命要害了……
第37章：李玉见闻（下）
街道干净整洁、两侧房屋虽然多是茅草搭建，但从外观看上去却整齐划一，厚厚的茅草到也不会太过寒冷。
在每一个村子主要的街道上，客栈、酒楼、茶寮乃至粮店、蔬菜摊一应俱全。偶尔还有小贩和猎户在街边叫卖鲜鱼和肉类。
令李玉震惊的是，那些购买鱼肉的人竟然大半都是这村庄中普普通通的村民！饶是他自认为见多识广，也早已经见识过许多富足之地。但眼下这穷乡僻壤之中村民们个个米缸满当当，顿顿能吃上青菜甚至偶尔吃些鱼肉荤腥的情况让然让他有些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
另外，一些细节也让李玉觉得十分新奇。
在每一个村庄里，李玉都发现了数量不等的水井。让他十分不能理解的是这些水井的面积都十分巨大。
除了在井口中心处与普通水井粗细相仿的出水口外，整个井口外侧还用干净的石材修葺出了一片小小的水池。
这些水池离开地面不过半米，寻常百姓用水却不是直接从中挑水。而是拔开这圈水池外专门留出的几个铜质出水管，然后将水桶等盛水的容器放在水管下等待流出的水装满整个容器。
最让他在意的是，每一个井口旁边必然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柳树的事情。
八个村庄，可能上百口的水井，每一个都有大柳树……显然这不可能是从幼苗时栽种于此的。
多半来说，这粗大的柳树很可能是人工移栽过来的。什么样的统治者会做这等费力不讨好，顶多让水井有些遮蔽，看上去也更美观一些的事情呢？
而如果说水井上，还有一些零星的村民自打的普通井的话。那么每个村庄中必然建立的三个规制一模一样的建筑就更为奇特了。
从村民们口中，李玉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了这三个建筑的名字和作用。
‘捕快房’、‘值更房’和‘仁和堂’。
这三个建筑的功能李玉到不难理解，让他没想通的是……每个地方不都是官不下县吗？地方上别说村庄，就是乡里也不会轻易设捕快啊！寻常城市的捕快衙役都是在县城的县衙中候命，哪里有单设一处的道理？
见识颇广，且对大明各类机构都颇有了解的李玉更是比普通人看的更深一层——若是每个村的捕快、防火打更都**设立部门。那还要县里的县衙做什么？每个村庄不都能自己对自己进行管理了吗？那还要提防乡绅做什么？
很快，这个疑问便得到了解答——李玉惊愕的发现，这些奇怪的村庄里，竟然设有专门的管理机构！
而且，在这个名为‘村公所’的机构里竟然以一位村长、一位里正和几位乡绅共同协商管理的方式管理着整个村庄范围内的户籍、税收、缉盗、建设等公事。
这简直就是大逆之罪！！！！
在这个发现后，李玉几乎都傻了！这些村子想要做什么？！这天父教想要做什么？！
自古以来“政令不下县”的规矩竟然别直接打破！这一个小小村公所与捕快房、值更房一相结合，竟然将8个村庄所有的事情都牢牢的控制在了这些村子的统治者的手中！
这样强大的控制力之下，8个村庄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可是要比大明其他任何8个同样的村庄更大数倍！
要知道，虽说表面上各地县衙对乡镇村庄的控制力也是极强的，想要抓捕什么人，想要收取多少税都是推不掉的。
但事实上这种强制力多半还是通过当地乡绅来执行的。
一些宗族势力庞大的地方，还要看各大家族的族老的意思。
真要是说县衙下了一些伤到了本地豪强乡绅利益的事情，就算不碰个钉子，下面阳奉yīn违的话，通常也是没有办法的！
例如，你统计下面各乡有多少土地人口。
每个大家宗族藏匿一些丁口，或者删减一些偏远隐蔽的耕地。你县里能知道个屁！
到了征税的时候，你按人头算，一个数千人的村子就交几百人的税！明明有一百亩地，却说只有二十亩！
回过头来说，李玉当然明白两种情况下，大明的统治体制下的同样数量的村庄绝对不是天父教这八个村子的对手！
因为在征兵征粮，资源协调上便已经被完爆了！
而如果这种统治放大呢？
八个村子变成八个乡、甚至八个镇、八个县？！下面又有几十上百个村子呢？！
到那个时候，可能就是集整个山东之力也镇压不下来吧？！
要是这天父教真的潜移默化的控制了整个山东，甚至附近一些地区的话……治下千万人口，如果都能如这八个村子一般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政令通畅的话……就是图谋天下也未尝没有希望吧？！
这不是大逆是什么？！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李玉的想法是来此调查些情报，找找这猎物的漏洞要害的话……那么此时的李玉便早已经熄了这个心思。
这等脑后有反骨，处心积虑的地方豪强……要么你现在就将其直接捅到朝堂之上，发朝廷大军剿灭。
要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他过去。
否则就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
‘走吧！回去将这一切禀告老爷……怎么决定是老爷的事情了。是到朝堂上当个功劳卖了还是与其合作贩粮……’一想到“合作”，李玉不由的瑟缩了一下。‘自己何时竟也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了？！明明知道这天父教并非善类，有造反之嫌还……’。
在八个村庄逗留将近半个月的李玉打点好行李，拎着包袱径直出了客栈，沿着笔直平整的大街直奔村口的货栈。
半个月的生活经历让他早就知道了这八个村庄的货栈和牛马车几乎都集中在村口。
到了村口，谈好价钱，上了大车的李玉在马儿轻快的脖铃声中渐渐远离了这座最后调查的村庄……
第38章：八村很富，泰阳夜谋
八村之地很富——这是近大半年来当这些来历不明的移民纷纷扎根滕县地界以后，当地及周边所有人的共同看法。
对于这些外来者，不管当地人抱着怎样的态度和眼光去看待他们。但想来没人会不承认这八座新移民村庄的丰饶富裕。
见过顿顿都吃白米饭的普通村民吗？
见过大碗里装的是菜而不是腌渍了几年的臭咸鱼和苦涩的山野菜吗？
见过隔三差五便能买顿肉吃，近些rì子大部分家庭已经置办了新衣的农户吗？！
这些在其他村子的普通村民农户看来是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就发生在这八座移民新村当中。着实让人眼红！
而眼红的，还不止是这些村民。
那神奇的七rì一收的仙家般的水稻田……那在雾气中拔地而起宛如鬼斧神工去亲自建造的各类建筑道路……
这些天父教圣子所展现出来的“神迹”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难免心生恐惧……
就如同叶公好龙的故事。
读着四书五经，诵着儒家经典，十年寒窗当上县令的卢靖南恐惧……恐惧这帮真有“邪术”的妖人随时会作乱反上。
且不说自己一个小小的滕县县令对付不了那拥有上万大军的天父教。就是将来这伙妖人一旦造反，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自己这个地方官绝对是没命了！
滕县周边土匪山贼很怕！
虽说他们干的就是这提着脑袋拎着刀的买卖。但毕竟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有口饭吃，有个活路！
以往来说，地方军备废弛，各级官员贪腐无能。只要这边别打出造反的旗号，别围攻县城，双方轻易是不会你来我往的打个不停。
虽然时常也有些土匪山贼被官府诱捕围杀，但总的来说，只要在山寨范围之内，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军官来剿。
可这一切自那八个村子的移民来了就都被打破了！
刚开始的时候，作为地头蛇的山贼们也没把这帮村民放在眼里。虎王寨的王胡甚至还上门敲到了一些粮食。
可就在所有大小土匪摩拳擦掌觉得可以定期从那些外来户那里拿到些粮食后不久。这伙人便突然打出了天父教的旗号！
呀呀个呸的！
不是佛寺里那些有正规身份的秃驴，也不是那些四处游走的单蹦老道……还是一个从来没听过，宣称有“神术”的莫名教派……那些个山头上的积年老匪们立刻便是联想到许多、许多年前的邪教造反和更多、更多年前的另一次邪教造反上了……
别看山上的都是目不识丁，活不下去的土匪山贼。
可也整因为他们落草为寇，刀头舔血，所以许多事情看的可要比那些普通农户甚至县城里的老爷们清楚多了！
这帮打着什么什么教的没一个好饼！
秃驴不过是要饭，老道顶多不过骗钱。可唯独这些官府朝廷不认的小教最特么邪门cāoxìng！
这百里十八乡的土匪绺子里至少有半成是往年一次小规模的邪教造反后被牵连，不得不逃上山的可怜人！
一些积年老匪里又有多少人当年的兄弟亲人就是被那场风波牵连，被官府疯了一般的杀人冒功了？！
所以，山贼绺子们，特别是那些积年老匪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天父教都是有些jǐng惕。生怕这帮孙子哪天一发疯又连累了山上的好汉们！
可结果，让这帮人下巴都摔碎了一地！
这邪教不造反，剿起土匪来了！
狗子沟的黑狗寨、虎王山的虎王寨、青沟子的雷三霸、秃林子里的柳三刀……多少“英雄好汉”就这样被这帮孙子给杀了？！
还有不少侥幸没死的被擒了去，做了那挖矿伐木的苦工！
“他m的！”——不少土匪绺子没少为这事在山寨里、山坡上、沟子中、林子内狠狠的唾骂这八个村子和天父教。
可就是没有一个提起给那些英雄好汉们报仇的事，也没有土匪绺子再敢进滕县范围——特别是那八个村子的范围去了。
滕县，匪患一清。
……
深夜。
泰阳乡。
作为一个人口不过五千，且还遥遥分在坡前山后三个村子的乡。城里那烦人的宵禁制度是没有的。
不过，到了天黑，这家家户户有亮光的却是不多。
别说那金贵的蜡烛，就是普通人家用的灯油哪个不是稀罕节约的很？几乎没有舍得夜里点灯的。
多半村民早已经养成了白天劳作，一入夜就赶紧钻被窝睡觉的习惯。
夜幕下的泰阳乡如同往rì一般漆黑一片。
可如果有人沿着乡村土路，穿过泰阳乡房屋最密集的中心地段，来到北边一片土坡脚下的一户人家的话，那么他便能顺着这户人家门窗的缝隙看到隐隐约约透shè出来的油灯光亮。
屋子低矮破旧，就和这泰阳乡的其他房屋一样。
泥坯、土砖、茅草、一点木材房梁之类的框架便是这房屋主要的建筑材料。受到这些建筑材料的限制，房屋自是也不可能随意建的很高大。一座低矮的长方形单层主屋被一道土墙分为内外两间。
外间通往篱笆围起来的院子，合着一扇由几块破旧木板钉在横木上做成的粗陋房门。屋内则是灶台、柴薪和一些杂物。
可能是为了防盗，这户人家饲养的几只鸡也被放在这间已经兼顾厨房、仓库功能的外间里。
通往内间的门则更为低劣——干脆就是一道手工编织的破旧草席。许多地方已经有些损坏。
看到这里，便能确认这几乎就是一个典型的破落的农户的住所。
但如果有人在此时悄悄移开篱笆门，穿过院子……小心的撬开那插在外间门板后的粗陋门栓……最后再掀开那道用来挡风御寒的破旧草席门帘的话……
那么……
十几个汉子便会出现在这间绝对住不下这么多人的小屋内。
第39章：蔡姓老汉，早有准备
人都有气质，或者平凡庸俗遍地都是，或者清绝稀少万中无一。而这一屋子十几个jīng壮的男人身上也有着一种气质。
初一看，这些人身上有着一股朴实的农家汉子的气质，虽然各有细微的不同。但大体上给人的感觉都是朴实勤劳的农家汉子。
但若是人生阅历极深，或者见多识广心思细密之人仔细去分辨，便能从这表层的气质上看出那一丝与其他普通农家汉子不同的地方来……
同样晒的黝黑粗糙的皮肤，同样骨节粗大老茧密布的双手，同样憨稳壮实有股子耐力的农家汉子的好身板。
唯一的不同……就在这些汉子脸上那可以隐藏的表情上。
寻常朴实的农家汉子的脸上绝对看不到这十几个男人脸上那股子弥漫着狂热、血腥、甚至是残忍的表情！
大多数人此时都站在地上，至于那烧热的土炕上此时也只有三人。
坐在炕头的是一名灰衣破袄，农夫打扮的老汉，看上去有些瘦小，配着那身肮脏破旧的灰衣很不起眼。
其他两人，一人坐在老汉对面，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此时半条腿撇在炕沿底下，神sè严肃。
最后一人坐在炕里，与其他两人的坐姿不同，四平八稳，看上去很有几分“坐如钟”的味道，这人却是一长须青衣的中年男子，年纪比那个撇腿坐在炕上的汉子大，却又比炕头盘腿坐着的老汉小上许多岁。
“蔡老，这堂里交代的事情我已经传达了。您老怎么看？”坐在炕里的长须男子突然问到。
听到此言，炕头坐着的瘦小老者眼皮一跳，脸上显出几分犹疑之sè：“这个……教主他老人家真的决定今年起事？不是蔡某贪生怕死……而是在这山东地界毕竟咱们根基还浅啊！要是真的贸然起事，怕是斗不过那帮鹰犬。”。
“那帮狗东西？！”长须男子冷笑一声，然后却是没有继续规劝，反而另开话头道：“老蔡，我记得你是四十年前才被教中安排到这山东来的吧？还记得在这之前你的身份、你家的身份吗？”。
此言一出，蔡姓老者等屋内数人顿时脸sè均是一黑！
半晌之后，蔡姓老者这才咬着牙根恨声说道：“咱们白莲一支，自陈皇帝被朱元璋那狗贼设计打败后，咱们这些跟着陈家打天下的人便被那朱元璋贬为贱民！世代不得耕读，只能cāo持贱业！我族原本是陈皇帝麾下将官之后，自朱元璋那狗贼以来，本应世世代代女的为娼，男的做龟公！幸亏四十年前我教为了让咱们有口喘息之机，花费不少，使不少银钱将我家户籍在湖广消除，然后派到了这滕县，买了户籍。这才转作了农户，不比再cāo持那脏污了祖宗的贱业！”。
听到老汉包含恨意的诉说，长须男子脸上这才舒缓下来：“你还记得就好！那我问你，你想不想报仇雪恨？！想不想让子孙后代再不用cāo持贱业，不必在做那下等人里的下等人？！”长须男子声音虽然有意压低，但与此极快，声声入耳！
此言一出，屋内十数人全部脸sè一变，纷纷露出仇恨之sè。
蔡姓老汉脸sè变幻了数次，最终面sè渐渐稳定下来，却是一副决然之sè：“好！既是身负深仇大恨，老汉我自然是没有想过做他朱家的顺民！反了！反了！”。
蔡姓老汉显然是这一屋子农家汉子的长辈核心，听到老者这话之后，众人顿时热烈的应和道：“反了！反他娘的！”。
众人激动之下有几人显然声音略大了一些。
但此时，却是没有人再过多约束众人。
炕沿边上撇着腿的中年汉子将目光投向蔡姓老者，说道：“爹！啥时候动手？！”。
老深深的看了一眼儿子，有些昏黄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现在！”。
此言一出，不光是其他人，就连始终把握局势，胸有成竹，自觉对人心把握极细的长须男子也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其貌不扬，就如同普通农夫一般的蔡姓老汉——原本他以为这蔡姓老汉早就在四十年的平静生活中磨平了仇恨，不成想这老汉虽然开始时推三阻四，但这一下定决心竟是如此果决！
“刚子，你把家伙都取出来吧！今晚咱就动手！务必一举拿下这泰阳乡！明天早上便要将这一乡的老少爷们组织起来反他娘的！”老汉大声说道。
听到老汉的话后，中年汉子一撇腿蹿下炕去，二话不说冲着炕头边的一块土墙便是一拳砸去！
不待长须男子反应过来，那钵大的拳头便砸破了那看似厚重，实际上只有薄薄一层黄土和草席子的墙皮壳子。
土灰四溅中，老汉的儿子蔡刚几下撕开墙皮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捆白蜡杆长枪、几张下了弓弦的大弓和几柄后背大砍刀。
“这是……”长须男子目光一扫，虽然比这个jīng良、数量更多的武器他见多了。但他也没有想到当年教里随手埋下的一颗种子竟然在四十年后仍然自己储备武器，时刻准备着此时。
这次他奉了教中的命令来山东cāo作起义之事，游走各地联络各地的教中成员，但像这蔡姓老汉一般时刻准备着武器的教徒却是百中无一。
即便是有些武器，也不过是零星藏下的一两把短刀之类的家什。
真要是造了反，多半还是要拿着农具抵挡一阵，再从官军那里缴获，或者干脆伐木为枪，熔铁铸刀了。
眼下这些武器虽然不多，但却正是这蔡姓老汉能力的一种表现。
想到这里，长须男子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蔡姓老汉，原本心中的轻视也少了许多：“既然蔡老你早有准备，我到是多虑了。那么，今晚泰阳乡起义，知道周边乡镇一得到消息必然群起响应！到时候，以我教在山东的势力，必然席卷大半个山东！到时候以山东十万教众为骨干，纠结数十万壮丁，何愁大事不成？！”。
三言两语之间，这长须男子便将一片大好的前景在众人眼前铺展开来。
原本只是有几分家人教徒之间的义气支持的众人顿时多了许多希望，士气未之大增。
第40章：血腥起事
自汉代华夏大地彻底完成了独尊儒术的变革之后，zhōng yāng权力便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整合。原本chūn秋战国时期的封建制度开始逐渐被zhōng yāng集权的官府所压制，消灭。原本统治者层层分封大小贵族的时代一去而不返。
为了zhōng yāng集权就必然需要“强干弱枝，守内虚外”。
虽然在汉末三国和盛唐时期出现了些许转机，但那也只不过是最后灿烂一瞬的烟火，繁华一季的樱花罢了……
整个华夏大地不可能在允许民间甚至地方掌控哪怕一丁点过度的实力。
自盐铁之后，越来越多的“官营”、“专卖”和收回zhōng yāng的铸币权让地方上在财力上再无法和京师抗衡。
从军事上，比宋代更加严苛的措施让武将的骨头都被抽的一干二净。
并非明人无智勇双全的将才！
而是每一个可能的将才都在贫困的生活和层层压制的黑暗体制下喘息不及。偶尔露头者也很快在一次次冲文官下跪，贿赂监军中丢了骨气，只剩下一身的软骨头、贱骨头……试问这样的人如何能保家卫国？
我们且不说这汉代以来的积弊累累。
单说眼前。
朱元璋起兵草莽之间，自是对民间武装起义的威力有着深刻的认识。于是，在坐稳天下之后，为了尽快稳定乱局不给潜伏的敌人机会也好，为了子孙后代的铁桶江山也罢！朱元璋综合历代政策，推行了一套十分严苛的制度。
户籍上，朱元璋将人从“士农工商”再次细分固化，户籍上便写明了这户人家的阶级和营生。
你祖宗是农民，你就世世代代都是农民！
你先祖是士兵，你世世代代便是士兵！
那些贱籍者，更是世世代代为娼为奴不得翻身！
可想而知，这样严苛的制度下社会气氛——至少这许多人向上的通道便是被封堵的死死的！
虽然自己犯罪祸及后代的严酷惩罚在很大程度上震慑了宵小。但一旦这种制度发生了些许扭曲，那些良家百姓便是如堕火坑！
一少年，总有天纵之才，却不得科举做官！只能黯然cāo持贱业！——这等事例翻翻明代科考记录何止千百条？
大敌来犯，一匠人、商贩纵有万夫不当之勇，奈何连个机会都没有！要么单打独斗，要么缩头乌龟。
祖上英雄，儿孙狗熊！却死死钉在那军户户籍上！若无意外，这熊包便只能守着祖宗留下的那点基业混吃等死！
什么兵法勇武怎么可能有？相反一小兵虽有天赋，但奈何这军队中一个萝卜一个坑，连半点新人插足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制度，能人不得用，庸者蠢猪盘踞。可想而知这大明军队、匠户和其他被户籍死死捆住的群体有多么衰弱腐朽了。
唯一有点zì yóu的就是读书人了。
身家清白，有资产供学子读书，才能云游四方——但想想便知道，寻常学子摇头晃脑的苦读四书五经还来不及。哪里会出去云游历练？
这些脑子里只有四书五经和宗族利益的书生当了官之后，必然会庸才占据绝大多数，并且大肆为宗族捞取利益。
士农工商兵……五类皆废！
蔡老汉自然没有这番见识，即便是在白莲教中多半担任巡察使，见多识广且素有智计的长须男子也没有看的这等透彻。
但这大明朝廷官员的昏庸贪婪，各地军户昏昏噩噩的表现却是人人可见。
所以，当教中下达起事命令时，山东各地白莲成员实际上对官府守军并没有太多的畏惧心理。
……
泰阳乡。
蔡老汉在本乡的传教看起来相当成功——以至于当十几个手持白蜡杆长枪，或者挎着弓箭拎着大刀的汉子挨家挨户的集合教民起事的时候，竟然迅速掀起了一股人cháo！
造反，或者说起义极少有不死人的。
很快，当泰阳乡的乡村小路上人头攒动，嘈杂的声音甚至惊醒了许多村民的时候……杀戮开始了！
已经集合了数百人的教民队伍拎着杂七杂八的武器直扑泰阳乡几个乡绅的大院。
教民们惊喜的发现，这些乡绅家里平rì看起来高大坚固的大门在众人的斧劈锤砸之下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乡里那些素有威望的大人物们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鹌鹑或者落水的疯狗！
董老三在睡梦中被自己老爹踹醒，发现自家大哥、二哥正以一种茫然夹杂着兴奋的目光站在老爹身旁。
随后，自己那个迷迷瞪瞪，经常偷偷给什么神仙上香的老爹将自家一把锄头丢给了还有些茫然的董老三。
随后不到半刻钟的功夫里，董老三便跟着自己的老爹、大哥和二哥冲破了至少五户人家的房门。
第一次，他是震惊不已的看着平rì里只是有些神神叨叨的老爹疯狂的用柴刀追砍邻家的刘大哥。
之后，当董老三自己亲手抱起刘大哥家颇为沉重的米缸运回家中后，董老三也疯狂了！
他和大哥二哥一起护着老爹，与其他所有脑门上缠着一绺白布条的教民一起冲击其他村民的房屋院墙。
村头的高大山，这厮仗着身高体壮没少欺负过董老三。
已经冲破了几户人家的董老三带着自己两个哥哥直奔高大山家，一脚踹开那破旧的房门后却只见那身材高大的高大山如同瘟鸡一样藏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董家三兄弟……你们要干啥？别……要钱我给你还不成吗？啊——！”求饶的话语最终化作了惨叫。
董老三兴奋的用锄头狠狠的砸在了高大山的脑门子上……一下！两下！三下……一直到那张布满讨好、哀求和痛苦的脸在锄头下化作一片稀烂之后才停下来！
哈……
哈哈……
“哈哈啊哈~~~！！！痛快！哈哈哈~~~！！！！”董老三疯狂的笑着，即便是旁边两个哥哥都露出些许惧sè。
狂笑过后，董老三溅满鲜血的脸上透出狰狞：“走！咱们再去老宋头家！然后是胡大嫂！陈三狗！”。
过去的一桩桩鸡毛蒜皮的小事飞快的在董老三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高大山经常欺负他、自己小时候被老宋头打过一巴掌……胡大嫂这个臭娘们曾经传过他的瞎话！至于陈三狗……嘿嘿……他家阿姐可是泰阳乡的大美人啊！哈哈哈~~~！！！
第41章：山东乱起，朝廷反应
天启三年秋，霜降刚过不久。
滕县泰阳乡蔡姓老汉携白莲教匪数百趁夜作乱，凡泰阳乡村民，不从者杀。至次rì黎明，泰阳乡除了少数村民见机逃出外，只余白莲教匪数千，再无良民！
同rì，据此济南府周边教匪作乱，被当地驻军镇压，残余流窜四散。
滨州，白莲教匪胡大勇聚众作乱，一rì袭村十数，组织乱匪上万！
三rì后，淄博，白莲教匪王振山聚众作乱，聚集教众乱民数千袭击淄博城池。被击退后流散本地各村，造成当地动荡混乱……
泰安……威海……临沂……
短短七八天的功夫，从最早的泰阳乡开始，整个白莲教在山东发展的势力纷纷揭竿而起。
白莲教各地大师兄聚拢教众，以藏匿的兵刃或农具作为武器发散给众人。或者屠掠村庄，或者攻击各地小股守军抢掠军械库。
甚至在临沂一支白莲教匪甚至混入县城，一举夺取了一座县城。
在原本历史上应该在去年，也就是天启二年因叛徒举报而仓促起事的白莲教在这个时空里却是没有遭到举报。
因此，原本那些应该被提前抓捕的白莲教骨干也安然无事。连带着因为增加了一年的准备时间，许多起事的细节、时间乃至人员武器准备的都较为充分。
可以说，如果原本天启二年的白莲作乱是一群被猎狗追捕而狗急跳墙的狐狸。那么现在的白莲作乱简直就是一群早有预谋、互相呼应的恶狼！！！
……
大明京畿原是南京，后因燕王朱棣造反成功而迁都到了北平。历经这二百来年的建设发展，北直隶的规模和气势早已经超过了南京，成为了天下人眼中的大明核心。
而如今，这大明核心中的核心——紫禁城内，许久不曾上朝的天启皇帝终于在满朝大臣连请带架的请到了朝堂之上。
可这位木匠皇帝呢？却是坐在龙椅上一副昏昏yù睡的模样！
唉……！
看到这一幕的不少老臣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当然，也有一些大臣却是神sè各异！
例如，这许多苦无名声的小官谏臣便是眼前一亮，心里不由得打起了跳出去劝诫一番的心思。
无论结果怎样，这当堂劝诫皇帝可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啊！长了名声不说，还能在同僚之中树立一股子铁骨铮铮的好形象！
不过，一想到这几rì得到的消息……许多人便强忍按耐住了心里那点小心思。
要打仗了！
山东据这直隶本就不远，白莲作乱多地并起，声势浩大。就算个别地方汇报的迟了一些，这济南、临沂等大府的驿站却是未曾断绝。许多匹快马驿卒昼夜兼程，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马直奔京师报信。
这等声势岂是藏的下来的？
别说这朝堂之上手握重权的大臣，就是京师街头一个升斗小民现在也开始多买米面，以防将来因战事而米价上涨了！
不过，这满朝诸公真的如同火烧屁股一般的到真没有几人。
民变？！
白莲逆匪？！
切！
在这京畿干上几年的官员哪个不是见惯了各地每隔几年就报上来几次的民变、造反的事件？
且不说那些修饰装潢过的场面话……就这大明朝现在的模样谁人不知？西有哈密早年间多次造反，北边有**哈赤那个野人席卷辽东，就连南面那几个小藩国都没事扰一扰边疆……
什么各地的土司、苗人之流更是三天两头的就要闹腾一番。
你见那个成了？
除了当年那明明已经归附的女真人在李成梁被问罪死后造反，没能镇压下来以外。其他地方哪个不是上报的公文刚到，这边镇压平息的捷报紧跟脚的又来了？
区区白莲逆匪，别太当回事！
自有白莲教以来，这教派便三条两头的造反，甭管是谁他都想反反！可那次成了？当年唐赛儿声势够大步？还不是兵败垂成，战死的战死，凌迟的凌迟？
不过……虽然大部分大臣心里这般想着，但面子上的功夫却还是要做的。
于是，一番上奏、朝议、权衡商议便激烈的开展起来。
最终，在一番添油加醋的陈述、一阵涉及户部、吏部、兵部的互相推诿攻讦、一阵该派谁又改派谁去看着前一位的口水仗终于宣告结束……
皇帝原本昏昏yù睡的脸上又多了几分不耐烦的表情……
“退——朝——！！！”魏公公尖锐的声音拉着长音响起。
……
剿灭乱匪暴民无非是两条：一是着本地各府各县严防死守，不使各地最为总要的郡县州府落入贼寇之手。二来，调周边各省兵力严防边境，防止事态扩散。另组大军，配良将能臣前往镇压剿灭。
至于细节上则是朝堂诸公松松手里的权柄，府库的钥匙的问题了。
总的来说，各省驻扎的兵力其实足以应付大多数情况——真的能跟乱匪造反的有几个？只要不是连片的数省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乱匪又雄才大略的话……多半还是会不敌朝廷大军，迟早要吃败仗的！
而那些有坚固城池，控制一片片地区的县城、州府都在官府手中。乱匪势力再大又能如何？
早期那些暴民可能孤注一掷，可时间一长……心里那股子劲也就泻了！各地官吏又不是傻子！
几道招安令、安民告示一下，那些胆小怕事的早晚都要当逃兵！或者干脆出工不出力，等着被朝廷大军俘虏！
就这些目光短浅的泥腿子能成个屁事！
于是……在满朝文武如此考虑之下，诏令密集的传达各地。山东府周边各省顿时开始调兵遣将，虽然还未主动攻入山东，但已经基本控制了主要道路，防止白莲逆匪进一步扩散发展。
另一边，一支大军在各部运作之下逐渐准备就绪，不rì将开往山东，配合本地驻军对白莲逆匪进行围剿。
然而，在朝堂诸公看来只不过是疥癣之疾的白莲作乱真的就只是如此吗？
显然在这个时空中的白莲教为了这次造反可谓是处心积虑，准备充足！岂会没有料到朝廷一板一眼的应对举措？
第42章：明军与白莲军
天启三年，十月初一，寒衣。
宜嫁娶、裁衣、祭祀。
忌开市、出行、栽种。
山东临沂附近，一支三千余人的明军在凝结着淡淡白霜的荒地中缓缓行军。看的出来这支军队已经走了有一段路了，不少士卒在行进间时不时的将长矛或鸟铳抱在怀中，用嘴巴向手里呵气已保持温暖。
如果按照标准配置，厚厚的棉衣棉裤加上士卒外罩的棉甲胖袄，内里的衣衫抵御这立冬前的寒冷还是轻而易举的。
可惜，这理论上厚实保暖，用相当耐用的棉花和布料做的棉衣棉裤却比正常轻了许多。
要知道，这可不是织造司用更先进轻便的材料代替的棉花。而是每一件棉衣里至少都缺了一半的棉花！而就算是剩下的也大多掺了便宜一倍以上的陈年棉花。
即便是如此，有棉衣棉裤可穿的士卒已属幸运。
这三千多人的队伍中就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士兵连一套完好的棉衣棉裤都凑不齐！大多数人身上的棉衣破烂不堪，布丁重重，少部分人甚至还穿着单衣上阵！在这寒衣节已经极冷的天气里冻得瑟瑟发抖。
“报——！！！”一名骑着一匹枣红sè军马，身后背着几支令旗的明军士兵飞快的策马从前方跑了回来，声音响亮。
到了领军走在大军前头的三名千户面前后，这名骑士熟练的翻身下马，跪地大声汇报道：“启禀三位千户大人！前方发现敌情！”。
哦？！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三名千户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为首的一名千户率先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从这一句问话上便体现出这名千户的军事素养不高。
若是真正常年打仗的领兵将领，此时第一个问的肯定是对方的位置距离和兵力配置。而人的多少则是放在后面的问题。
因为在很多时候，最要命的并不是敌人的人数，而是双方之间的距离及对方的兵力配置。
“回禀大人，对方大致有四五千人。”士兵回答到。
三名千户再次对视一眼，三人均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一丝丝喜sè……通常来说，仓促造反的一方通常不可能兵甲齐全，训练更是少得可怜。几乎就是一群刚刚扔下……不，也许连锄头还没扔下的泥腿子。
而明军就算是军备再松弛荒废，一年几次重要的cāo练还是有的。加上手里绝对完胜对方的火枪火炮，怎么可能打不过一群数量相当的泥腿子？
这简直就是一份扔在眼前的军功啊！
只要吃下这股反贼，就算立刻打道回府也是一份泼天的大功！而且，如今还没听说山东哪里的卫所消灭上千的反贼，这可谓是首功一件！等禀报到了上面，封赏则更加丰厚。
这些世代担任千户的军官可能打仗经验没有，但这如何报领功劳，官场运作的事情却是学的极好。
这几乎明白在眼前的功劳自然不能错过。
三人立刻争先恐后的吼道：“在什么地方？”。
“追上去消灭这帮反贼！”。
“全军加快速度！”。
在一连串稍显混乱的命令下，明军队伍的行军速度猛然提高了不少，长长的队伍朝着前方尚未露头的敌人扑去。宛如一条刚刚从寒冷中复苏的大蛇，朝着猎物游走扑咬过去一般……
而与此同时，明军前方五里地左右的地方。一群白莲教高层正聚拢在一处商量对策。
“诸位，刚才大家已经看到了那明军的夜不收，可见一股明军就在咱们屁股后头！看来咱们攻打临沂城的计划还得先放放了！留着这股明军吊在屁股后头终究不是个事！是打还是先撤……大家说说吧！”说话的是这支白莲军的头领，也是这临沂附近白莲教一支最大的香。
如今的白莲教中，自上而下的划分很是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粗糙。
除去因为白莲、青莲、红莲三脉长期天各一方、传承不同所导致的分裂外，就单说这白莲一脉也不全听名义上的教主徐鸿儒的。所以实际上徐鸿儒虽然为名义上的白莲一脉的教主。但实际他所能影响的不过是北方数省的白莲教势力而已。
在这个交通、通讯都不发达的时代，正规而完善的大明帝国尚且有“天高皇帝远”一说。这地下活动，时不时便要被剿灭一番的白莲教自然更加难以控制地方。
而且，作为一个地下传教组织，需要随机应变，接地气的先天要求就必然导致要产生“枝强干弱”的格局。
除去特殊职位的五行掌旗使、巡察使等职位不提，就但说这白莲教上下统领。从教主、脉统之后便是各地香主！
一香便是一地的白莲教几乎全部的力量。各香之间传教区域基本不会互相重叠。所以，一香的强弱就代表着这个地方白莲教的强弱。
每个香的势力因为传教的效果和财力而相差很大。
像是南方一些富庶地区的白莲教，一个大香甚至拥有数万乃至十万教徒！如果不是脉统更为强大正宗，单凭人数甚至已经压制了个各脉！
而一些新分出去的新香，初到一地传教自然成果不丰，家底不厚。寥寥百人乃至数人也都是有的，甚至还不如好的地方的一个大师兄或者师兄一个人传教的人数更多！
就拿山东临沂这支香来说。
脉统上自然是传播最广，也最为看重传教于民的白莲一脉。
上下加起来发展了也少说有上百年时间了，中间虽然也有波折，但大致上还是发展平稳。
一经起义，这香主陈稻便拉起了五千人的队伍。看似数量不算多，但实际上这陈稻却是不像一些香主那样一经起义立马将不信白莲的村民连杀带裹挟的加入军队。如今，临沂周边近一大半的乡村都在他陈稻控制之下，他也没做那断绝生产，孤注一掷的举动，反而是从教徒村民中择选青壮，组织起了一支相对jīng锐的白莲军！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之前在发现了那明军的夜不收在屁股后头刺探时这大军才能没有太过慌乱。
要是换做其他白莲军，可能此时早就混乱不堪了。那可就真应了那几个明军千户的看法——这帮泥腿子不堪一击了！
第43章：明军与火绳枪
“陈香主，明军这帮狗就在咱们后头。那咱还说啥咧？直接反过头去杀他娘的！”高层中，一名在黑sè棉袄外罩着一件白sè布袍，胸口绣着一朵莲花的大汉大大咧咧的说道。
陈稻赞许的看了这个粗鄙的大汉一眼。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读书人，更没有功名在身，但自小便能看到些书籍的陈稻一向以读书人自居。
就拿那三国的故事来说……他就看了不止二十遍！开始的时候，他也就是看了个热闹，崇拜关羽赵云这等猛将，又痛恨贬斥曹cāo这等小人。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读的书，见的事越来越多……这陈稻再在空闲时捡起三国时看到的东西却不同往rì了！
曹cāo真的是小人吗？那腐朽的大汉朝真的有救？书中诸多智计是否可以用在当今？
渐渐的，结合自身的经历，陈稻愈发的对三国这等故事喜爱起来。同时，他也自觉不自觉的将身边的人与三国中类似的人物一一对应了起来。
例如眼前这大大咧咧的汉子牛猛，粗鄙莽撞，但却与许多猛将一般胆sè颇大！又敢打敢杀！岂不是最好的先锋猛将？
就拿眼前的事情来说，偷袭县城，半路遭遇明军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没有经验的其他高层骨干却都是一副没了主意或者举棋不定的模样。唯独这个头脑简单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牛猛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
不过，陈稻可是不打算像牛猛说的那样回头迎击明军！
自家事自家清楚——他陈稻可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这刚刚拉起来没几天的队伍就能和明军抗衡而稳稳胜利。
武器人数都没有优势，眼下也只有地利能利用一番了……这官道一侧跨过一片已经收割完许久的稻田后的那道土坡不就是现成的地利吗？
“我们当然要迎击敌军！不过不是回过头去让兄弟们白跑一趟冤枉路……诸位！吩咐大军登上那道土坡！我们在坡顶迎击明军！来个以逸待劳！”陈稻一指不远处的土坡大声说道。
众人顺着陈稻的指出的方向一看，顿时都是眼珠一亮！
即便是毫无军事经验的他们也能看出来占据着这处土坡和明军对战的好处！
这土坡并不高大，许多地方不过一人多高，角度也不算特别陡峭，寻常人都能爬上去。
可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坡顶没人打你！
看着挺好攀爬的黄泥土坡，要是上面站着人，想要爬上去可就难了！占着这个地利，一个人拿着家伙对付两三个人也不成问题啊！
一群刚刚组织起来的白莲军在得到命令后稀里哗啦的穿过田地，逐渐都爬上了土坡。在土坡上面原地休息起来。
……
大军行进，平常人走五分钟的路程，队伍要走十分钟也不会特别意外。所以，尽管已经几番催促，但等明军遥遥看到白莲军的时候，整个白莲大军已经在土坡顶部休息了十多分钟了。
“快！那帮白莲逆匪就在前面！别让他们跑了！”在各级军官的催促下，原本就长期被克扣军饷，卫所分配的耕地又被各级官员侵吞的明军士兵们气喘吁吁的被驱赶到了官道边上的耕地里开始了混乱的列阵。
在后世，哪怕是为了筹备一个学校的运动会，各个班级都要趁着每天早上、中午和所有体育课的时间练习简单的队列。
站姿、齐步走、正步走、前后左右转向、整齐队伍……这些还未涉及到战阵更为复杂变化的简单技巧都要经过数月每天几十次的磨练尚且才能过得去眼。
而眼前的三千多明军，除了几乎一个季度一次的cāo演外几乎就成了卫所各级军官的佃户农奴！
好些的，有些本事的还有口饭吃，不至于营养不良。
差点的，又着实没有办法的，甚至一个个面黄肌瘦，完全不似当兵该有的龙jīng虎猛的样子。
更可怕的是高达99.9？%的文盲率！
多数人可能此时连左右都分不清楚！
若是戚继光当年从良家子中选拔的青壮，在有一个好身体的条件下尚且需要数月在严格军法下的训练，并且经历几次实战才算成军。
而眼前这三个千户乱成一锅粥的情况甚至还不如后世初次训练的普通人！
“鸟铳手到前面！混蛋！”一名百户怒吼着用拳头和大脚让几个抱着鸟铳跑到了队伍后面的士兵明白了自己的站位。
“该死的！你的武器呢？！”一名总旗冲一名士兵大声怒吼：“什么？让你旁边的士兵拿着，找不到人了？！混蛋！去大车上领一把长矛！”。
明军频频出错，当然了，虽然各级军官大骂不断，但还没有人真的去拔刀砍杀士兵。毕竟这不是溃逃，如果斩杀士兵不好汇报不说……以后那些地谁来种？！
乱哄哄的整了半天队伍，明军终于大致站好了一个简单粗糙的线形阵。而三个好歹还不是完全不学无术的明军千户还设置了预备队的后军、左右掩护牵制的左右两军。
随军战鼓响起，无数包养的还算新鲜的旗帜在风中微微飘动。
明军的阵线向着土坡逐渐逼近。
嗖嗖嗖……
一阵稀稀拉拉的箭矢从土坡顶部抛shè出来，吓得不少明军士兵本能的停下了脚步。不过，这些箭矢却在几十米外便软塌塌的落地了。
又向前走了二十多米，在山东口音的止步声中明军阵线晃悠悠的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几排的鸟铳手开始放下鸟铳装填弹药。
此时的鸟铳还没有像后世一般发明出更科学的枪托和背带。许多人要么用绳子自己悬挂在身上，要么就拎在手中，林林总总看上去很不整齐。
将鸟铳竖在地上，鸟铳手们生涩的开始从身上掏出火药、铅弹进行装填。
一些人则更加手忙脚乱的去整理缠在身上的火绳，想要点燃火绳。
一只只装着炭火，上面拴在一根铜棍上的铁锅在阵列前沿来回巡游，帮助鸟铳手点燃火绳。
四分钟过去了，大部分鸟铳手这才完成了生涩的装填。
尽管有着火绳枪本身的问题，但明军从来也不舍得cāo练的恶果还是让人瞠目结舌。熟练枪手和只在几年前联系过几次的菜鸟之间的差距大的惊人。
“举枪！”。
枪托只有一点点弧度，枪管的长短粗细都不完全一样的众多火铳在阵列前沿纷纷举起。一些士兵将火铳直挺挺的端在胸口正中间的姿势让人蛋疼。
大多数士兵都将火铳放在身体一侧，手臂绷紧而伸出，似乎手里的不是火铳而是一条毒蛇一般！
“放！！！”。
第44章：态度决定成败
“放！！！”。
哗啦啦啦啦……啪啦啦啦……一阵浓重的硝烟在明军阵列前沿升腾而起。火光和烟雾当中，有人没能抓紧枪身导致火铳向后飞出，撞击到后面士兵的小腹的情形就发生了不下三起。
七杆火铳炸膛——使用者或者双手血肉模糊，被硝烟熏黑。或者正捂着脸在地上惨嚎。
此时已经难以查出到底是火铳的质量问题还是士兵们在忙乱中装多了火药。
士兵们很快将受伤的鸟铳手拖拽到了后方进行简单的包扎。
惊魂未定的士兵们继续在口令中填装那劣质的火铳。
贪污，之所以招恨——多半源于此类事件。
硝烟渐渐被冷风吹散，明军这才能清楚的看到刚才这一轮齐shè给白莲军造成的伤害。
白莲军不是傻子，白白看着那帮明军慢慢上弹瞄准。所以，在齐shè前便已经向土坡后躲避了一段距离。
不过，毕竟是土坡顶部空间不够。还是有数十近百人中枪。
火器的威力在此时便得到了体现——若是寻常弓弩，在这个距离上的效果还十分有限。但被火铳打中的白莲教徒几乎都属于重伤之列，以此时的医疗条件，九成都是半只脚迈进了棺材。
而如果明军的火器制造中没有那么多的“猫腻”，良好的质量和一支快速装填shè击的部队绝对可以在刚才发shè一轮的时间里发shè数次！而威力更大的鸟铳绝对可以杀伤数倍的敌人。
当然了……如果对面不是白莲军，而是北方的女真人。且不说战马等因素，就是两方对shè，那善于shè箭的女真兵用的可多半也是力量更大的强弓……这段距离同样也在对方的抛shè有效范围之内。而且以弓箭的速度，火绳枪shè一轮的时间足够弓手轻松shè出半个箭壶了！到了那种情况下，胜败更不好揣测了。
明军的三名千户显然对这一轮shè击的效果有些不满，于是新的装填便重新开始。
许多鸟铳手的火绳在之前的发shè中因为夹的不紧而被喷出的火药气流吹掉，有些更是因为质量不佳而熄灭。
于是，一轮比之前稍快，但也快不了多少的装填便又开始了。
在这个当口，几尊大炮被推到阵前，这些朝廷拨下后十几年也没用过的大炮维护还算得力。
一番装填固定后，随着几声炸响，拳头大小的炮弹和一些虎蹲炮打出的散弹呼啸着瞬间砸在土坡上，掀起大片的土灰。
土坡顶部，一众白莲高层看着明军阵线前喷shè出火焰的大炮，眼珠子都要红了。要知道，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些大炮就是最强的战争利器啊！
无论攻守，要是有几门大炮压阵，绝对是不一样的感觉！
明军又放了三轮火铳和一**炮后终于敲响战鼓继续向前进攻了。
一来是随着明军的shè击，白莲军向着土坡后面移动的距离增加，这样角度的shè击已经无法杀伤到白莲军了。
二来，主要原因却是自家清楚自家事的明军明白如果再这样shè击下去，不等白莲教匪崩溃，这手里的火铳和大炮就要先炸膛了！
权衡之下，只好大军压上。
……
牌子手、长枪手……所有迈开步子，混乱的组成一片脏兮兮的暗红sè朝着土坡蔓延过去。
鸟铳手们则在重新装填子弹后紧随其后，随时准备支援。
看到明军逼迫上来，白莲军很快也动作起来，纷纷压到了土坡的边缘。一些拥有弓弩的白莲教士兵开始朝着明军远远的抛shè起来。
杂乱无章的箭矢落入穿着有些肮脏破烂的红sè战袄的明军当中，很快便掀起了一阵阵小小的波澜。
不断有士兵倒下，不过这种密度的攻击还不能阻止明军向前。
一些鸟铳手也时不时的站下脚步冲着高出地面一块的白莲军shè击。这些同样衣衫褴褛，但每个人都外罩一件崭新的白袍的白莲军士兵也时不时的惨叫着从土坡上跌下……
很块，双方开始了短兵相接。
明军向着矮坡上的白莲军发动了攻击，所有人都在向坡顶拥挤。
一根根土制长矛不断从坡顶刺下，将一个个明军捅下土坡。一些白莲士兵抱起从后面传递上来的石头便朝下面的明军狠狠砸去。
虽然高度不高，但这些分量十足的石块，小则砸的人头破血流，浑身青紫。大一些的便能将人一下砸死，有些明军整个脑袋白砸开了花，白白的脑浆，腥稠的鲜血喷溅出来，让人疯狂。
每一刻都有人死去。
不是几个攀爬的明军被乱矛捅死就是一两个白莲军被冲上来的明军用长刀砍中了小腿。
有些明军更是趁乱几次冲上坡顶，但几乎瞬间便会被乱刀砍杀下来。
对于战争，双方都没有太多的经验。
明军是偶尔对付几个抗税的农夫或者一些不长眼的小群盗贼。白莲军则是一群纯粹的农夫在宗教的狂热下进行了几次暴乱屠杀。
双方还谈不上孰强孰弱，于是在这一段土坡前便展开了漫长的对战。
不断有明军攻上土坡，又被很快杀死。
不断有白莲教的士兵被人从土坡上拽下或者用长矛杀死跌落。
双方的尸体混在土坡底部，很快便叠起了一层尸体。鲜血顺着土坡流淌在脚下的泥土当中，将这些略微发黄的干燥泥土转化成透着猩红sè的脏污颜sè……
明军的阵列后方，三个千户在家丁们的簇拥下脸sè有些难看——僵持的战局和极大的人员伤亡让他们对白莲军不堪一击的想法成了一个笑话。而真正重要的是……如果在这里消耗太多的兵力，即便是朝廷将这视为英勇作战，但在这之后的各地城防又该怎么办？
没有士兵，难道那些县城的城墙都要空着不成？
到了这个份上，其实三人已经有些后悔……死些士兵事小！要是耽误了临沂的城防，丢了城池可就是杀头大罪啊！
而比起这三个明军千户的盘算，白莲教这些揭竿而起，成王败寇没有退路的高层显然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
成了，就是打败明军！没有人再招！没人来就裹挟掳掠！
败了，要么战死求个痛快！要么被俘虏拉到菜市口千刀万剐了！
哪里有什么考虑“以后”、“将来”的心思？
就在这一点思维上的不同之处导致了双方高层完全不同的态度。
态度往往决定成败。
第45章：诸事不宜！女真入侵！
惨烈的战斗让在安逸生活中早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勇气的明军高层心惊胆战。而各级军官不经意间的动摇又影响了每一个士兵。
为什么打仗？为了那份该死的已经被侵吞一空的军饷？为了那农奴般的生活？为了什么？！
没有信仰，没有动力，没有需要守护的东西。
而相比起来，白莲教徒们虽然往往疯狂愚昧，但在此时他们大多已经被白莲教义所构建的那些虚幻的来生、天堂和美好的未来所洗脑迷惑。在过去数年乃至十几年的洗脑中，许多人已经完全相信了白莲教的宣传……战吧！杀光那些不信的愚民！只有我们才能在死后去那chūn暖花开，每天能吃饱喝足、人人友爱的天堂……
明军溃退了。
在付出六七百人的伤亡后，明军本就不多的战斗意志崩溃了。整个大军就如同一堆沙子，从一颗沙粒的滚落开始……整个阵线动摇退缩……杀戮正酣，已经杀红眼的白莲教徒们却趁势从土坡顶部没命的扑杀下来！
小小的退缩和动摇迅速转变成了全线的溃败！
所有明军都在向后跑！将后背留给了敌人！
被鲜血刺激的宛若疯魔的白莲教众嚎叫着追杀上来，用长刀、用斧头长矛、用手里的一切武器疯狂的砍杀着溃败逃亡的明军！
“快！快跑！”被这惨白吓的面sè苍白的明军千户此时连一丝再战的心思也没有了。调转马头便是拼命打马而逃！
而其他普通明军士兵看到连三个千户都跑了，哪里还会有再战的心思？少数原本还没有混乱溃败的百户也掉头逃命起来！
为了跑的更快，许多明军丢弃了头盔，丢弃了长刀长矛……甚至在奔跑中慌乱的撕扯战袍铠甲，想要跑的更快一些！
“哈哈哈哈~~~这些明狗跑了！杀啊！”一名刚才便在战斗中呆在土坡最前列，杀红眼的大汉看到明军溃败，狂笑着冲下土坡，一刀便砍掉了一名转身逃跑的明军士兵的人头。伸手一抓，正好将那一头长发捞在手中！
血淋淋的人头上还挂着惊恐的表情，配合着这汉子的狂笑宛如地狱恶鬼！几名原本勉强在反抗的明军顿时失了胆气，手脚发软，被无数涌上来的白莲教徒乱刀砍杀！
而类似的情况在整个战场上简直不胜枚举！
几个同村的半大少年，本来对白莲教并无太深的信仰，只是懵懵懂懂的随着家中痴信白莲教的老汉造反。
此时，这几个被整个战场大势刺激的胸中热血爆燃的半大小子比谁都要兴奋！嘴里发出不干不净的狂叫，几个人盯住一个跪地求饶的明军士兵猛扑了上去！
当先一人奔跑几步后高高跳起，一记飞脚狠狠的踹在了那名只顾着求饶的明军士兵的脸上！
虽然这少年的力气不大，但这借着惯xìng的一脚仍然瞬间将这名士兵踢的眩晕起来。
不待他回过神来，几人便已经围拢上来，镰刀、斧头、粗大的棍棒雨点般的狂砸下来，几个呼吸间这名士兵求饶的声音便消失了……
战场另外一处，几名逃跑不及的明军士兵聚在一起，使用长矛不断逼退围拢过来的白莲教徒。
他们边打边向战场一侧移动，不断有明军士兵加入其中，倒也有了几分杀出重围的希望。
突然！
一名明军悄然撤后半步，手中长刀猛砍向同僚的后颈！
可怜这明军哪里会防备自家兄弟？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对方一刀砍掉了脑袋！犹自怒睁着看向对面白莲教匪的双目还未合上便轱辘到了地上。
不待身边几人反应过来，这名明军连连砍杀，借着身处于众人中间的优势，竟是生生将几名同僚砍死大半，少数几人受伤后也被旁边的白莲教徒抓住破绽杀死。
随后，这名明军举刀跪地，忙不迭的大喊道：“教中的兄弟！是自己人！！！”。
这名明军是不是白莲教徒不得而知。
也许，他只是一个听说过白莲教，曾经还呲之以鼻的普通人……但如今，为了活命……他显然已经无法回头。
围绕着跪在地上的明军，一圈背后或后颈中刀致死的明军几乎全都是一副不敢置信，双眼怒睁的表情……
天启三年，十月初一，山东本地卫所军首次大败。
三个千户被完全消灭，少数骑马军官逃出外，普通士卒或战死或降敌……三个千户兵力的败亡直接影响到了整个临沂地区的实力对比。
临沂地区香主陈稻借大胜之势，趁势征兵征粮，不到五千白莲军迅速扩增至两万！
三rì后，攻破只有数百残兵的临沂城。
县城被占，宣示着这场“民乱”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程度。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在野地乡村里打的再惨，这终究是一地之战，动摇国本的危险不大！可如果白莲军攻克占领城池，那么也就意味着整片地区的陷落！
有个根基和城池内储备的资源、人口，白莲军也就有了长期和官军对抗的资本！不再是聚散无常，毫无根基的一时之乱。
而坏消息对于明廷来说却不止这一件。
托那千疮百孔的朝廷保密制度，关外的**哈赤几乎与大明朝廷不分先后的得知了山东白莲作乱的消息。
自小与明军渊源颇深，更是长期在李成梁的“养贼自重”的策略的掩护下与本地各大部族频频开战，逐渐打下了这大致统一的女真势力的**哈赤对于战机的嗅觉显然是极为敏锐的。
在迅速命令他在关内布下的细作查明了此次山东白莲之乱的规模和形式后，**哈赤当即决定起兵攻明！
由**哈赤推行的旗主制度极大的增强了女真人的战争动员能力。
很快，一支庞大的军队便准备就绪，迫不及待的向着关内的繁华之地猛扑而来！
十月初五，立冬！
宜：诸事不宜！
忌：诸事不宜！
女真大军直扑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