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相逢一剑
剑一出，毫光夺目，天地为之一黯。
人世间所有的光亮，放佛一瞬间都被那剑尖的一点所吸收，令人心生恐惧，无法抵抗，偏偏又是如此神秘魅惑，即便知道它的极度危险，依旧移不开一丝一毫的目光，甚至连步伐都难以迈出！
一声暴喝，帅天凡终于动了。
他也不是凡人，哪怕那剑尖的一点光芒再夺人心魄，他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于是，他卯足了全力，抵抗这袭来的一剑……
哪怕最先出手的人是他，但依然是毫无转圜余地，直接由攻击者，变成了防御者。
砰！
剑光触及，帅天凡手中的折扇直接化为粉末，帅天凡的脸色顿时一红，差点喷出鲜血，但他还是忍住了。
剑光依旧刺来！
帅天凡继续施展救命绝技，【灵山妙树心经】的绝招“花开六节”，手臂向前一点，宛如增长的竹节一般，连续六节手臂长出，每一节的手掌，都宛如鲜花盛开，以各种形态抵挡剑尖的那一点光芒。
可那点光芒，乃是李道宗多年苦练所铸，又岂是可以轻易抵挡的？
于是，繁华落尽，竹节断损！
剑光依旧向前，帅天凡救命的这一招，却是被对方一击而溃，罡气被剑光排斥，向外激射，整栋酒楼刹那间被射得千疮百孔，便是大街上的石板地面，都射出无数坑洞。
哇！
帅天凡再也难以抵抗，身躯无声无息地向后抛跌，仰面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刻，便是虞丘芷也吓得目瞪口呆。
她本来借以仰仗的大靠山，竟然也没能在对方手下抵挡一剑，好在当初见面时，自己的预感正确，没有轻易出手，而是直接转身逃走，否则帅天凡都不能抵挡的一剑，自己又有何机会反抗？
好在当初虞丘芷的轻功还稍稍强过李道宗，“凤舞”严凤飞的身法，毕竟江湖闻名。
但长期以往，对方的追踪毫不停歇，虞丘芷却弱于气脉的悠长，逐渐被对手追了上来，今天终于再没有气力逃走……
他到底是谁？
这一刻，虞丘芷除了心中的充满了绝望，也充满了疑惑。
帅天凡的身躯飞出，李道宗的剑光依旧。
帅天凡的身躯还未落地，燕十三的剑便已出鞘！
如果说李道宗的这一剑，是无可描述、无可回避的光明，那燕十三的这一剑，便是彻彻底的黑暗，是死亡！
咦？
李道宗终于不能无视这几个对手，想不到其中竟然还有如此用剑高手……
宛如死灰般的脸色，终于燃起了兴趣，双眼中的精光在他转身的瞬间，几乎晃瞎了叶清玄的眼睛……
坏了！
这个剑痴要动真格的了！
叶清玄来不及解释，对方的剑法一变，一剑山庄的【重光叠影三十三剑】瞬间便施展了出来。
距离叶清玄最少还有三丈的距离，强烈的剑气便已锁定了他的身形。
强大的气压，几乎令他浑身上下的衣物全部紧紧贴在了身上，宛如在万丈的海底，庞大的压强令他动弹不得。
三丈距离，三十三剑！
到了叶清玄跟前的时候，正好是他的第三十四剑！
李道宗突破门楣限制，自行演变的一招绝世剑法……
剑尖的那一点茵茵光芒，陡然涨大到篮球大小，其中蕴含了之前三十三剑叠加的磅礴能量，其威力足以毁天灭地。
但偏偏在这狭窄的酒楼上，就被李道宗毫不在意的施展了出来。
这一瞬间，叶清玄眼中看到的李道宗，恍然间竟然变成了当年那个罔顾人命，一心只有手中剑和眼前敌人的“剑神”李慕禅！
姥姥的！
叶清玄不能泄露身份，不能施展自己擅长的剑法，故而只能以【夺命十三剑】抵抗。
对手的剑光在脸上闪过，他的脸上也刹那浮现出奇怪的表情！
高手相拼，生死只在一瞬之间，强大的压力面前，叶清玄心中升起如同赌徒般兴奋的光芒。
这种感觉，令人怀念。
对手剑端的光芒不断扩大，他手中刺出的黑剑也骤然变得更加黑暗，不停吞噬对方传递而来的剑光……
轻飘飘的一剑刺出！
接着又是轻飘飘的一剑……
弯弯曲曲的黑光，随着剑锋的舞动在空中汇聚，凝固，加强，超越……
一这柄剑在他手里，就像鲁班手里的斧，仓颉UU小说的字，不但有了生命，也有了灵气。
他轻描淡写，挥尘如意，一瞬间就已刺出了十三剑。剑法本是轻灵流动的，就像是一条漆黑的大河一样，可是这十三剑刺出后，河水上却彷佛忽然有了杀气，天地间里彷佛有了杀气。
【夺命十三剑】，同样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杀气，所有的黑暗，所有的恐怖，在一瞬间，迎着对面的剑光，这条漆黑的大河便毫无畏惧地裹挟了上去。
轰隆
顷刻间，整栋酒楼上传来一声海潮撞击礁石的巨大声响。
早已千疮百孔的酒楼，刹那间被震得四分五裂，当即倾覆！
现场一片烟尘笼罩，街上围观的人群刹那四散而逃……
罡风骤起！
大片的烟尘被一吹而散，人们惊讶的发现，一片狼藉的酒楼废墟里，两个身影依旧遥遥相对。
帅天凡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连他都没有料到，这个自己初识的杀手燕十三，竟然有接住李道宗一剑的实力。
虽然那个燕十三，看起来也一样的狼狈，不但衣衫破损，就连手中的剑也只剩下一个剑柄，但他狼一般的锋利眼神，依旧牢牢瞪着对面的李道宗。
“你叫什么名字？”李道宗表情古怪，出言问道。
“燕十三。”叶清玄仰着下巴，傲然回答。
“燕十三……”李道宗默念了一遍，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人好，剑法也好，就是掌中剑不怎么样……”
嘁。
叶清玄将手中断掉的剑柄随意丢弃。
李道宗继续道：“看在你手中断剑的份上，三天内，我不会再找那个女人的麻烦……燕十三，你的剑意未绝，等你找到新剑，我们再一较高下！”
说完，李道宗转身，傲然而去。
待李道宗走远，叶清玄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软塌塌地倒了下来。
“燕兄……”帅天凡连忙上前搀扶，由衷道：“多谢燕兄出手相助，想不到燕兄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剑法造诣……”
叶清玄佯装呼吸困难地摇了摇头，询问道：“那个女……”
“跑了。”帅天凡竟然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不屑道：“臭娘们竟敢耍我们，但真当本少爷是好惹的？放心，不出半日，我们就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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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牵连甚广
帅天凡果然没有信口胡诌。
在三圣岛势力范围之内，找到虞丘芷连半日光景都没用到。
但换个角度讲，似乎虞丘芷这个妖女，也并没有半分想要逃遁的迹象。
叶清玄跟在怒气冲冲的帅天凡身后，见他一脚踹开这间小小客栈唯一上房的大门之后，同帅天凡一样，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此时的虞丘芷，正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啃着鸡腿……
看着仍在地上的几根鸡骨头，这位大美女在这里待了不少光景，似乎正等着他们回来一般。
“你们怎么才来？”虞丘芷舔了舔手指，一脸魅惑地问道：“奴家可等了你们许久，连一整只叫花鸡都被我吃光了……”
帅天凡冲天的怒火陡然被浇灭了个干净，气恼非常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伸出左手掂了掂，道：“少废话，把消息告诉我，咱们之间就此两清……”
咯咯咯……
虞丘芷一阵浪笑，从嘴里伸出亮晶晶的手指，在帅天凡的掌心处打转，娇声道：“天凡哥哥真是好本事，果然打发了那个讨厌的家伙……”
帅天凡猛地缩回手，宛如被毒蜂蛰到一般，显然对这个女人戒备非常。
还算帅天凡这小子知道轻重，叶清玄靠在门柱上，淡然道：“李道宗答应我们，三天之内不会找你的麻烦，你可以趁此时间，远遁北方，自然逃过此劫。”
“三天吗？”虞丘芷拖着香腮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不行诶，奴家还有一些要事没做，暂时不能离开。李道宗……唉，奇了怪了，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何找我麻烦？”
“我管你是死是活？李道宗那家伙和叶清玄兄弟几人关系莫逆，也许是替人出头也说不定。”帅天凡不耐道：“按照之前的约定，挡了这次麻烦，你赶紧告诉我想要的消息……你若还跟我玩花样，现在就绑你去见李道宗……”
“哦？”虞丘芷面容一肃，露出深思的表情，对帅天凡最后一句话，听而不闻。
“你……”帅天凡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恰于此时，露出沉思之色的虞丘芷不动声色地说了句：“‘雷尊’晋亥。”
“什么？”帅天凡一时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我说‘雷尊’晋亥。”虞丘芷叹了口气，再次重复了一遍，缓缓解释道：“柏仲云与晋亥交情颇深，到那个小县城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却见了晋亥。既然之后你们没能在他身上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十有**，东西便是交给了‘雷尊’晋亥。”接着神色变得颇为好奇，凑前一步，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笑问道：“天凡哥哥，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这般急切？”
帅天凡无奈一叹，答道：“唉，除了几块参加武林大会的令牌之外，还有便是家父一件极为珍贵的信物，虽然那块信物的价值已然不大，但毕竟是家父多年珍藏，若不讨回，家父心中不安……”
哦……
虞丘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眼睛中却是一片“信你才怪”的狡黠光芒。
帅天凡毫不在意，这种事怎会跟外人明说，只是转头看向那叫做燕十三的杀手，笑问道：“十三兄，这件事不知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帅某必有重谢。”
在帅天凡看来，这位一鸣惊人的杀手，绝对愿意与身为三圣岛继承人的自己结交，毕竟杀手也是黑道中人，日后免不了有用到自己的地方。
但此时的叶清玄却被“雷尊”晋亥的名字所震惊，想不到事情到头来变得更加麻烦，他虽然不知道帅继绝丢了什么东西，但晋亥乃李幕儒的属下，最后柏仲云死亡的消息传开，那东西必然会传到李幕儒手中，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见到帅天凡询问，心烦意乱的叶清玄淡淡答道：“抱歉，在下暂时还有要事，恐怕爱莫能助。”
“这样啊……”帅天凡脸上难掩失望神色。
叶清玄面容一展，缓缓道：“帅兄不必失望，这几日燕某会在武陵府左近，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在下有时间，必然拔剑相助！”
“如此便多谢十三兄弟了！”帅天凡长身而起，笑道：“此间事了，我们继续上路，前往武陵府吧。”
虞丘芷盈然而立，笑道：“好的，我们出发吧。”
帅天凡大惊失色，喝道：“我们去武陵府，关你什么事？”
虞丘芷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柔声道：“奴家也要去武陵府，左右与你们顺路，两位大侠不如暂且护送小女子一程，可好？”
帅天凡瞬间哑口无言，叶清玄却是眉头大皱，大感不妥。
**********
夜阑人静。
因为与李道宗的突发冲突，叶清玄等人赶到武陵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
婉拒了帅天凡的邀请，叶清玄独自一人来到街上，按照事前留下的联络方式，找到了霍老头，其实就是司徒明庆留下的消息，最终，几经辗转，找到了一处老街深处的这所宅院。
宅院中到处都燃起了灯火。
在两个默不作声的家丁带领下，叶清玄披着夜色，踩着灯光，穿过花径，走过荷塘，才来到厅堂。
这座宅院倒宽阔的很。
“我家主人就在里面等侯。”领路的两个家丁分开左右，摆手示意。
叶清玄点头示意，踏上石阶，直入厅堂。
外面白石阶砌，迎风窗槛，厅堂里头同样美命美奂。
看得出，这里的主人身家不菲。
兰烟麝香，金楼银涂，不夜常花灯，六曲三棱屏。
灯光下，屏风前，石琢漆雕几的旁边，站立着一位颌下三缕美髯、相貌魁伟的富家老爷，年纪六旬上下，负手而立，气势不凡，活脱脱一个微服居家的官府大员一般。
叶清玄看得微微一愣，对方却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浮现出一丝讽刺的神色，冷声喝道：“你来晚了！”
叶清玄面无表情，淡淡道：“没人要求什么时候到……”
那富家翁眼睛一立，沉声道：“三个人中，你最后一个到，就是晚了。”
叶清玄懒得多说，而是一伸手，冷声道：“人杀了，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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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挑衅无果
对方嘴角再次浮现嘲讽般的冷笑，淡淡道：“十万两酬劳已经交给霍老头了，你可自取领取，不过下一个目标……”
不等对方说完，叶清玄转身就走。
“站住！”那富家翁眉头一皱，冷喝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可曾让你走了？”
叶清玄毫不相让，径直朝外走去，同时用比对方还要阴冷的声音说道：“腿长在我自己身上，要不要走，是我的事！”
富家翁勃然大怒，喝道：“难道霍老头没跟你说过，这次的任务只是开始，只有完成了下一个目标，你才能拿到酬劳，并且还有二十万两酬劳等着你……”
叶清玄脚步不停，淡淡道：“谈生意，让霍老头来找我，你，不配！”
“混蛋！”
人影一晃，那富家翁越过叶清玄头顶，拦在他的面前，冷面铁青，沉声道：“老夫‘云雷手’朱云，步入江湖四十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那你今天遇到了！”叶清玄毫不在意，冷冷望着对方。
朱云面色一变，半身倏的一移，单掌猛的一落。
“啪”声一响，身旁一侧的整张八仙桌，四条桌腿陡然断成了好几截，而中掌的桌面却完好无损，哗啦一声拍在地上。
一掌拍碎桌案，这等功夫放在江湖上，稍有功力的都能做到，看似完全不入流，但在叶清玄眼中，却精细地观察到，对方明明只出了一掌，但掌力却均匀四分，分别施加在四条桌腿上，而中掌的桌面却保持完整，这样的结果却并非普通人可以做到。
“好掌力！”叶清玄眼皮微微一跳，“【四分催山掌】？”
令他心动的，不仅仅是这门武学和对方的修为，而是这门功法的出处。
佛门，律宗。
那个与禅宗齐名，教理分成戒法、戒体、戒行、戒相四科，也称四分律宗的律宗。
而与禅宗门庭众多不同，律宗向来一统，祖庭所在便是大律寺。
当初在徐州府，与曹胜的对垒中，如花曾经击败过大律寺的广戒和尚，甚至双方还都中了“飞天神魔”辛冬青的“赤血红莲”剧毒，为了缓和双方矛盾，叶清玄冒着极大风险，救助了广戒，原本以为不会再与大律寺有冲突，想不到，今天竟然又遇到了这么一位。
“原来是个识货的。”朱云侧身负手，面上自负之色不可抑制，忘了一眼门外，淡淡道：“老夫朱云在大律寺俗家弟子中排名第四，能耐着性子跟你这等货色说话，已经是给足你的面子。燕十三，我明确跟你讲，既然你已经上了这条船，现在想下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叶清玄的确没动。
他还在思考对方突然找自己麻烦的原因所在。
不过在对方眼中，却是这个燕十三害怕了……
于是对方的嘴脸变得更加张狂！
朱云的两条眉毛凝结在一起，他迈了几个方步，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便倚老卖老地训斥道：“柏仲云的事，你做的很漂亮，但你太蠢，十分的愚蠢……竟然跟帅天凡裹挟到一处，还堂而皇之的与‘一剑山庄’的李道宗交手，弄得满城风雨。”
一边说着，朱云还不忘一拍扶手，大声骂道：“难道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个杀人卖命的杀手，不是剑客，想要名闻江湖，就不要干这刀头舔血的买卖，如果你这张脸变得天下皆知，又如何进行下一步的任务？简直混蛋，简直荒唐！”
叶清玄冷然转头，望着对方淡淡道：“我只管收钱办事，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不知进退！”
冷哼一声，朱云倏然起身，上前一步，冷然道：“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不可替代，这次的任务不过是场筛选，完成任务的，不止你一个人……”
“那好极了。”叶清玄心中一动，冷淡道：“从现在起，我正式退出！”
说完，停顿步伐竟然再次开启，径直走向门庭之外。
面红耳赤的朱云终于勃然大怒，向着叶清玄一指，断喝道：“燕十三，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保证，那两条腿就不再是你的了？”
话音一落，门庭外的四周传来一阵衣袂破空之声，听数量只怕不下二三十人。
一丝从未有过的愠怒在眼底浮现，叶清玄终于站定。
朱云冷嗤一声，淡淡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乖乖向我低头道歉，或许我还会……”
一缕微风轻拂，原地不动的燕十三竟然倏然转身，右手两指并成剑式，一招凌厉异常地直刺他的右眼。
朱云双目一瞪，大喝一声，双手齐出，掌心朝叶清玄迎面一吐！
叶清玄立时感到一股强劲，令人几乎为之窒息的气流扑面涌来，他半身急闪，手中剑紧接着一翻，当空连斩三剑。
三道罡气凌空急射，从侧面飞向朱云。
嘶嘶嘶嘶。
空气中一下子连响起了四下裂帛也似的声音，朱云刚刚击出的一掌，陡然一分为四，不但抵消了叶清玄的三剑之威，余下的一股劲气，凝气成柱，直奔叶清玄面门而来。
叶清玄一声冷哼，空中身躯一转，连同手中指剑，刹那花开！
那凝气如柱的一掌，瞬间击空，在万花丛中一闪而过，片叶不沾身。
而那万千花影，刹那合成一体，千锋合成一剑，径直到了朱云眼前。
这是【夺命十三剑】中最厉害三剑中的一剑！
第十一剑！
朱云眼中精光陡然放射到极致，双手前后左右猛地一挥，身躯如泰山般气势沉浑，十二条成型的罡气手臂，分别抓向叶清玄的指剑、手臂、胸口、腰背……
这一刻，叶清玄手中的指剑也变了……
本已极快的剑势，陡然消失！
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这一剑，那便是快！
毫无章法，毫无边际，只是极致的快！
快到朱云的眼睛都已经看到不这一招的轨迹……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当朱云的手臂还停留在抓住叶清玄的路上，叶清玄的两根手指已经点在了朱云的眉心处！
“可惜了。”叶清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跟初见时朱云脸上的一模一样，淡淡的声音说道：“可惜你的【摩云手】只练到十二分，如果达到十六分的话，说不定还能挡住我这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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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互相试探
时间在刹那间定格，朱云额头的汗水终于划过脸颊，滴落在地。
当朱云从惊骇中醒转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叶清玄孤傲的背影，消失在门庭尽头。
因为没有朱云的命令，外间埋伏的近三十名高手，也没有一人敢出手拦截。
“他竟然真的走了……”
一声冷笑从朱云身后的屏风后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身躯魁梧的铜鹰带着一脸的嘲笑，缓缓走来。
朱云冷哼一声，淡淡道：“他此时不走，难道等杀了我，或是你出现之后，再走？”
“你的火气很大嘛……”铜鹰冷笑道：“明明是你主动招惹的对方，输了之后有何必拿我出气？”
朱云深吸一口气，依旧望着叶清玄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他的剑，果然很可怕。这一场，我输得值得……”
“哦？可你并未出全力。”铜鹰诧异说道。
朱云道：“那是因为对方没有给我使出全力的机会……哼哼，很好，不愧是被选中的杀手，如果此人十年不死，必然可以成为‘阴影剑’司空见愁之后的绝世杀手！”
铜鹰不由得吃了一惊，“你对他评价这么高？”
“是的。”朱云幽然道：“杀手，不同于剑客。比拼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是看准机会，全力一击的眼界。所以，杀手不一定要比对手武功高，好的杀手可以杀死武功比自己强上许多的高手……”
铜鹰眉头一皱，冷声道：“你的意思是……真的利用他们杀死那只老鹰？”
“有何不可？”朱云淡淡瞥了铜鹰一眼，缓缓走向旁边的靠背椅，毫无战败后的颓废感，反而因为激动而双眼放光，“原计划不变。但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完美的机会，也许真的能杀死展雄飞也说不定……就算失败，我们也可以再出手，达成之前制定的目标。”
铜鹰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笑道：“老主那里我去说一说，应该问题不大。但金鹰那里……”
朱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冷道：“需要向他说明吗？别忘了，那个小子毕竟是草原的种，心思未必在中原……他想取代鹰王的位置，还嫩了点。这个位置，还是老主做起来比较稳当！哼哼哼……”
朱云仰头一阵大笑，铜鹰也陪着笑了起来，只是眼底的冷光，却是不为人所觉察的狂闪不止。
**********
叶清玄一早便察觉到了屏风后面有人存在，但他依旧不动声色，静静地“观察”这个气息极为强悍的人物。
印象中，如此强悍的气息，只有在如花身上觉察过。
可以想见，此人也必然是武力绝伦的力量型高手……
朱云故意刺激自己，似乎也是一种考验，既像是考察自己的忍耐力，又像是考察自己在极度困境下反手的能力。
不知道这样的考核是否出现在另外两人的身上过。
总之，这边的事情一了，便是去见司徒明庆那老头的时候了……
刚出宅院，叶清玄眉心微微一动，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由得微微冷笑，转头走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之中。
那边叶清玄才从小巷入口消失，这边街角便转出了两个人。
猩红色的披风，长长帽缘的范阳斗笠，帽缘轻抬，下面两张极其年轻，也极其阴森的脸庞！
望着叶清玄的去向，这两张阴森的脸庞同时流露出两抹明明嘲讽，但却依旧凶狠的笑容。
正是金鹰手下给叶清玄三人布置刺杀任务的那两匹恶狼。
“朱云那老匹夫竟然输了……哼哼，丢人现眼，亏他还总在少主面前夸下海口，什么大律寺首座之下，俗家第一人，我呸！”弟弟黑狼首先发话，看着燕十三的背影，骂的却是朱云。
哥哥恶狼阴阴一笑，用他那如金石摩擦般的铿锵嗓音说道：“朱云老匹夫向来看不起我们兄弟，但他心思阴沉，城府颇深，绝不至于这般莽撞……依我看，这里有诈。”
黑狼一愣，问道：“难道……他又别的心思？”
恶狼叹息一声，道：“为成大业，少主一向给予这些所谓名望之士极度的信任，咱们兄弟人微言轻，暂时不可与他们公开冲突……不过少不得要多加监视，免得这些大言不惭之人害了少主……”
“那……”黑狼疑惑地看了一眼叶清玄消失的方向，“跟踪这燕十三的事情，不做了？”
恶狼冷声道：“谅这小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肯定是见霍老头去了。派组内的精英盯着便成，咱们留心一下朱云……还有铜鹰和他的虎组……”
话音说完，二人缓缓退后，重新隐匿于黑暗之中。
无人的巷子深处，传来几声无意义般的犬吠之声，引来更远处更多的家犬附和……
一切看似都是如此平常。
而就在二人消失后不久，一道人影从更隐蔽的角落一闪，消失于无形。
**********
“犬组，虎组？”
叶清玄坐在火炉旁边，捧着大碗喝干净了汤水，一边摸着嘴巴，一边诧异问道：“你确定，听到的是这两个名称？”
在他对面不远，李道宗脸色冰冷，挑着碗里的羊肉，冷冷道：“爱信不信。”
酒楼一战，聪明绝顶的李道宗果然从剑法中认出了叶清玄。
知机地跟在叶清玄身后，并且毫不意外地发现了监视叶清玄的犬组人马，并从朗氏兄弟二人的谈话中，获悉了些许情报。
通往厨房的门帘被一把掀开，司徒明庆端着一大盘白水羊头走了出来，当啷一声丢在二人面前，淡然道：“应该不会错。我这边也陆陆续续收到过消息，金鹰这些年着实培养了一批手下，除了那两头狼统领的犬组之外，还有铜鹰统领的虎组，以及不知何人所统领的鸽组……犬组负责盯梢打探，鸽组负责传递消息，而虎组负责攻坚刺杀……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组，暂时就不知道了。对了，出手对付银鹰的，就是虎组。”
一筷子夹了十多片羊头肉，叶清玄一片一片地蘸着蒜酱，吃得开心，闻言回道：“没有打入金鹰手下内部的人吗？最起码把对方到底有多少小组，领头人都是什么人打探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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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投鼠忌器
司徒明庆耸了耸肩，道：“别说我们隐卫了，就是一直堤防金鹰他们的银鹰，安排的人手都没能真正打探清楚。金鹰这小子……嘿嘿，不俗。”
叶清玄无声一叹，放下筷子，道：“若是不能将他们一举连根拔除，日后必为所害。这种事真的很折磨人，有时候我都想干脆真的当个杀手，将金鹰和钟离尚贤暗杀铲除！”
“你少在那自作聪明！”司徒明庆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冷冷道：“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二人动的手？你怎么知道两个人都参与其中？就算你抓住铜鹰这样直接出手之人，如果他矢口否认，或是为了主子自己主动承担呢？”
司徒明庆的连续发问，直接将叶清玄怼的哑口无言。
微微一叹，司徒明庆继续道：“而且……你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吗？对方为何挑选武林大会这个时机出手呢……要知道，全天下武者公选‘武林盟主’，而鹰王呼声最高，如果偏偏在这个时候，鹰王突然袭杀了与他同样德高望重的钟离尚贤和向来倚重的左右手金鹰，你认为江湖人会如何揣度鹰王？铲除威胁，卸磨杀驴？不能同甘，只能共苦？一旦鹰王名誉受损，岂不是将‘武林盟主’之位拱手相让？对方明显算准了我们会投鼠忌器，才选择这个时间点的。”
一旁的李道宗也是点头赞同，缓缓道：“钟离尚贤和金鹰，多年人望所聚，不论在西北凉州，还是燕冀二州，都是极得军心民心，若是毫无理由，冒然杀之，别说天下百姓，就是十二飞鹰堡内部，都将分崩离析，为之瓦解！”
“我只说是暗杀……”叶清玄声音越来越小。
这回轮到李道宗大翻白眼，“白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你隐藏的干净，只是一些闲言碎语，带来的伤害也得不偿失……”
叶清玄无奈一叹，精疲力尽地道：“看来，还是得我亲自打进内部了，查明真相了……对了，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司徒明庆定定的看着叶清玄，缓缓道：“‘雷尊’晋亥。”
**********
灵柩终于到了武陵府。
除了跟随展羽一同行动的几只飞鹰之外，一同赶到的还有钟离尚贤和魏越和他的一双儿女。
当然，除了银鹰。
背负着背叛的罪名，银鹰消失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灵柩没有入城，载着灵柩的大船停在了在武陵府外一座小码头旁边。
因为，展雄飞来了。
他要见儿子最后一面。
码头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展雄飞披着大氅，背对着众人，眺望山下波澜荡漾的大江，宛如石像般一动不动。
钟离尚贤和魏越几人，身后跟着所有赶到的飞鹰弟子，齐刷刷地走上山头。
魏越想要上前招呼，却被钟离尚贤挥手阻止。
作为数十年的老友，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到这位晚年丧子的老鹰王……
“都来了？”
展雄飞凝立不懂的身影，突然平淡地传来一声问候。
“都来了。”钟离尚贤答了一句，接着语气一顿，声线低了几分，道：“二小子，不见了……”
对于这只老鹰来说，十二飞鹰堡的十二个飞鹰，都跟展羽一样，是他的孩子，而不仅仅是徒弟和属下。
“鹰王”展雄飞缓缓转身，静静地面上还是毫无表情。
残鹰上前一步，想要说话，去被展雄飞摆了摆手，道：“钟离，你和老魏的信我看了……老二怕是遇到危险了，否则绝不会消失不见。”
魏越脸色一红，也要说话，却被展雄飞瞪了一眼，瞬间吓得不敢出声。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相信，我家老二绝对不会背叛我！”
只是这么一句话，人群中所有飞鹰兄弟，都是默默松了一口气，而残鹰一低头，泪水更是控制不住地滴落下来。
“人在哪？”这只坚强的老鹰深吸一口气，下一句话却是未免有些发抖。
展羽所在的灵柩被快速抬了上来。
棺材盖打开，露出里面展羽的尸体。
现场气氛刹那凝固，但却没有人哭出声来，就连眼泪都是死命地忍住，他们怕稍微一点的触动，会让鹰王雄赳赳的身躯垮掉。
展羽栩栩如生的模样，依旧那般英俊，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生机断绝，再不可能复生。
展雄飞结实的手掌在爱子脸颊抚过，好像抚摸他小时候刚刚生下来时一样。
忽然间，他泪己流下。
白发人送黑发人，场面令人心碎。
钟离尚贤垂下了头。
以前他从未看过展雄飞掉眼泪，现在，他是有些不敢看。一个象展雄飞这样的入，居然会流泪，那景象不但悲惨并且可怕。
同样垂头的，还有魏彩蝶。
她的目光游离，躲闪，似乎浑身都不自在。
展雄飞的心几乎被撕成碎片，多年来从未判断错误。
多中来他只错了一次。
这唯一的错误竞害死了他唯一的儿子.但他直到此刻，还不知道错误究竟发生在哪里!
所以同样的错误以后也许还可能发生。
想到了一点他全身都已僵硬。
他的组织本来极完密，完密得就象是一只蛋，但现在这组织却已有了个缺口，就算是针孔般大的缺口，也能令蛋白蛋黄流尽，等到那时，这只蛋就是空的，就算不碎.也变得全无价值。
他宁愿牺牲一切来找出这缺口在哪里可是却找不到。
银鹰不见了，唯一可以问主意、说心事的孩子，也不在身边，谁人可以替他解忧呢？
一向坚强的老鹰，在这个时候，在所有人眼中，不过是个痛失爱子，神智恍惚的老人……
所以，钟离尚贤出马了。
挥了挥手，众人连忙纷纷后退，他们知道，这两位曾经在一起战斗过数十年的老友，有些话需要私下里谈一谈。
没人敢打扰他们。
正如没人敢进言，破坏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一样。
钟离尚贤上前一步，在老友的耳畔低声道：“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破吗？与其悲伤，还是想一想为孩子报仇，让他一路走好吧。”
展雄飞长长叹了口气，道：“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该相信谁……”
钟离尚贤叹息一声，问道：“你这人……唉，难道你没想过老大？你别忘了他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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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下步行动
这等话，也只有钟离尚贤才能说出来，也只有他才会说。
展雄飞疲倦的脸上又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道：“我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甚至比自己的儿子都信任，但现在我却不能不怀疑他，因为有些事除了他之外，真的好像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怀疑一个自已最亲近信赖的人时，的确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钟离尚贤面上却全无表情淡淡道：“雄飞，你当年的魄力去哪了？只是一个怀疑，便可以让你出手，斩草除根！如果你碍于多年情分，我可以替你出手，让你对他不再怀疑。”他语气斩钉截铁，展雄飞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被人怀疑。
过了很久，展雄飞才缓缓说道：“当年我收养他的时候，你的确是极力反对的，还让皇甫敬德斩草除根……”
“我知道他早晚是个祸害！”钟离尚贤淡淡道。
“但后来我记得，你还有心让灵卿那丫头嫁给他为妻的……”
钟离尚贤幽幽一叹，道：“如果不是怀疑他……我依然愿意让他做我的女婿。但我知道，天下大任落在你的肩上，你的身边，绝不能有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存在，金鹰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
一边说着，一边眼神飘移，落在远处与家人低声说话的魏越身上……
展雄飞微微一愣，道：“怎么，你连老魏也怀疑？”
钟离尚贤哀叹一声，道：“一路上我多次试探，他一口咬定银鹰那小子心术不正，对他女儿意图不轨，也断然咬定，羽儿之死与银鹰脱不开关系……但当年的那件事你我可还都记得，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为了掩护你我，可是被北狄金狼卫的斥候，生生扯去了半张脸，就是如此，都没说出咱们的行踪，要不是咱们及时赶到，恐怕他连性命都不保……如此忠肝义胆的属下，怎会为了女色而背叛我们呢？”
展雄飞不动声色，慢慢地原地踱步。
他心里有不能解决的烦恼痛苦，就会不停地走来走去。
钟离尚贤和他认识数十年，当然知道他这种习惯，也知道一旦他出现这般思考状态的时候，完全不愿被人打扰，同时也会做出最后的决定和判断。
很久很久之后，展雄飞才停下脚步，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钟离尚贤淡淡说道：“召金鹰回来！”
召金鹰归来，褫夺军权，生死便完全掌握在钟离尚贤的手中，如此便能将危害降到最低，到时候，哪怕念及情分，将他幽禁，也好过直接翻脸。
如果他不回来，无疑也坐实了他的背叛，到时只需先行昭告天下，原本属于鹰王的军队，必然分散，到时择一高手，便可将他刺杀于营帐之内。
钟离尚贤的主张虽然简单，但却是绝户之计。
夜色已渐临，远处大江上的船舶上，有人燃起了火把，但这处小小山头，每个人都已被溶人黑暗的阴影里，唯有鹰王那双眼神依旧锐利。
片刻停滞，他骤然转身，发出简短的命令。
“去找金鹰！”
随着这个命令的下出，似乎无论金鹰来与不来，都注定了走上了不归路。
钟离尚贤的心中一松，嘴角不由得浮出一丝淡淡微笑。
但漆黑的夜里，谁都没有注意到，鹰王嘴角的弧度，似乎也随之扯了一下……
**********
依旧是老霍头那遍布天下的羊肉馆。
叶清玄围着炉火，边上放着一壶茶，手里拿着一把刀，一根刚刚折下来、还带着枝叶的桃树枝，正缓慢而仔细地削着。
认真的模样，就像一个寂寞的老人。
甚至比司徒明庆还要苍老……
李道宗走了。
按着叶清玄的吩咐，化装成了他的样子，将在江陵府附近出手，夺取几块武林大会的令牌，装出人在他方的假象。
除他之外的另两个杀手也到了。
年轻人依旧是那副吊了啷当的模样，嘴里插了个牙签，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不是美食，而是某个美女。
一线红受了点伤，胸前一道血痕，差点将他剖成两半，但很显然，他还活着，而且还有战斗力，那他的敌人，自然是死了，死得彻底。
叶清玄遵循这行的规矩，没有打听二人刺杀的对象是谁，免得其中有自己认识的朋友，到时忍受不住，出手将他们两个都杀了。
为了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也为了下一场的刺杀，此时的他专心致志地削着他的剑。
一根四尺三寸的桃木棍，要变成一把四尺三寸长的桃木剑。
老霍头将下一场的目标和行动的方案，以及所有能够提供的消息，全部复述了一遍。
叶清玄却放佛充耳不闻，只顾他的那把剑。
刀锋极快，他的刀极稳定。
无论谁都看不出，一个杀手会像是一个有着几十年经验的老木匠一般，有着这么样一双稳定的手。
木棍渐渐被削成形了，果然是剑的形状。
四尺三寸的桃木，被削成了一柄四尺二寸长的剑，有剑锋，有剑柄，却没有剑锷……
叶清玄轻抚著剑锋，炉火闪动在他脸上，他脸上带著种奇怪的表情。
谁也看不出那是兴奋？是悲伤？还是感慨？
但没人看不出他此时的状态，那就是无比的虔诚。
对剑的虔诚。
年轻的剑客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清玄削剑，最后忍不住笑了一声，问道：“这就是你的兵器了？你该不会真的要用它进行下一场的任务吧？”
“有何不可吗？”叶清玄淡淡答道。
细密绵长的破木声响起，叶清玄手中的小刀，将一条木条从桃木上从头到尾，完整地削了下来，放佛那坚硬的桃木，不过是由草纸做成的，而那条削落的木条，粗细没有丝毫变化，宛如机器切割而成，准确均匀得令人发指。
年轻人刹那间竟然有些难以呼吸的感觉，忍不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好剑法。”一直默不作声的一线红，突然发出一声感叹。
年轻人看了对方身上的伤势一眼，冷嘁一声，嘲讽道：“看来……你要比我有本事了……”
若是比他有本事，又怎会受伤？
一线红面色冷淡，举起手中酒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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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准备动手
一线红并没有反驳年轻人的话，反而更加惆怅，酒也喝得更快了。
司徒明庆认真地看了一线红一眼，淡淡道：“看样子，你又主动找死，结果却没死成喽？”
一线红没有开口。
司徒明庆不由得长长一叹，黯然道：“你这又是何苦？”
“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况且也活不长了，所以还是死了干净……”一线红淡淡回应。
话说得悲凉，但一线红的眼中，却没丝毫黯然之色，放佛对死亡真的看得通透，毫无畏惧之心，而且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却能出他眼中的怀念。
怀念以往那一段充满了欢乐兴奋，也充满了痛苦悲伤的岁月。
年轻人在全神贯注地盯在叶清玄那雪白纤长的手指，一时间竟连讽刺的话也忘了说。
他不相信一线红的眼力会超过自己，于是他在努力寻找叶清玄动作中的破绽……
桃木的纹路是有大致变化的，即便细微，也有起伏和褶皱。
但燕十三手中的匕首，却稳定的骇人，竟然像是剥洋葱一般，准确的一层层将桃木的纹理削落，伴随着木屑纷飞，一把长剑的雏形逐渐显现。
燕十三的动作缓慢而令人着魔，明明毫无乐趣可言，却看得令人不忍漏下一丝一毫。
年轻人的心神亦全给叶清玄的动作完全吸引了过去。
直到一把剑完成，他才急促呼吸两声，放佛之前已经完全忘记了呼吸一般。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年轻人诧异非常，只是观察叶清玄的刚刚削剑的手法，似乎自己便看懂了一些什么东西，但仔细一想，那种感觉偏又捉摸不著，难以想清楚，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叶清玄大功告成，满意地看了看手中的桃木剑，拍掉手上的木屑，来到年轻人身旁，轻拍他肩头两下，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必是爱剑之人，连燕某削把木剑都能看得聚精会神。来！你既然这么爱看这把木剑，随便看好了。”
说完将手中木剑一把塞入对方怀中，笑呵呵地走在老霍头旁边，倒了碗茶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年轻人愕然站起，拿着木剑对着火光照射。心中还在想着刚被叶清玄拍了两下的肩头。
从来没有人敢拍他的肩头，他也不会让人随便拍他的肩头。
但叶清玄却如此自然地做了。
做的毫无戒心，甚至没让他有一丝察觉和不满……
怎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失去了一个杀手应有的戒心？
如果刚才他要杀了自己，恐怕自己连抵抗的力量都不会有。
想到此处，年轻人不禁舌根发干，艰难地又咽了口唾沫，方才发觉，直到此时，自己都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火炉里的木炭烧得噼啪作响，司徒明庆长舒一口气，站起来缓缓道：“今夜就到这吧。明天出发！”
**********
在床上折腾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让魏彩蝶那个骚娘们失魂落魄般的晕厥了过去。
铜鹰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腰骨，对自己的男人能力极为满意。
见到钟离尚贤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清晨了。
铜鹰站在小路旁，从薄雾中看过去，依稀可以看到一栋小小的屋子，红色墙暗灰色的屋顶，建造得很精致。
屋子外有个小小的花圃，有几朵花正盛开，却看不出是茶花，还是菊花。
听不见声音，但却能看见窗子里依旧还未熄灭的孤灯，以及孤灯旁静寂的那个身影。
“千钧，我要逼金鹰做出选择了。”进屋第一句话，铜鹰听到的便是这个消息。
铜鹰本名童千钧，在十二飞鹰堡内，一直都被人叫做铜鹰，叫的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本名。
但千钧这个名字，只有钟离尚贤才会叫。
叫的他心中一暖。
没有任何疑问，铜鹰只是静静聆听。
钟离尚贤叹了口气，道：“金鹰犹豫了。中原还是草原，让他有些拎不清权重，他只记得自己是草原之女的儿子，却要忘了还是皇甫家的长子，皇位的真正继承人！哼，现在竟然开始堤防起我来了，蠢货，我若取展雄飞而代之，他日他便是皇帝，若他取代展雄飞，最多只是下一个鹰王，甚或是回到北狄那个鸟不拉屎的荒地，当他的部落头领。”
“将军，你要末将怎么做？”铜鹰垂手一边，低声询问。
在钟离尚贤面前，即便是勇冠三军的铜鹰，也敬畏得如同一只驯服的狗。
看了一眼这位忠诚的属下，钟离尚贤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很喜欢铜鹰，不止是他的忠诚和能干，还有他从不问为什么，而只问怎么做的性格。
钟离尚贤淡淡道：“我让展雄飞召金鹰归来了。这一次，无论他回不回来，我们都要动手了……如果金鹰归来，便激发他们师徒二人火并，如果他不回来，便冒名金鹰派遣的杀手，将展雄飞处置。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么多年来，钟离尚贤心中一直有着最原始的恨意。
因为展雄飞，他无法得到靖宗皇甫敬德的全部信任，只能排在展雄飞之下；
因为展雄飞，连累自己被皇甫敬德怀疑，连镇北将军都无法坐稳，回家当了一个狗屁的安乐侯；
因为展雄飞，自己被凤仪阁数十年打压，才智不得施展；
还是因为展雄飞，哪怕自己得到先帝遗诏，辅佐新帝，也不能一展才华，依旧被他踩在脚下……
明明是个只知道冲杀的蠢蛋，丝毫不懂得隐忍蛰伏之术，偏偏却让他在极度的危难之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一路压着自己，成长到现如今的模样。
始终不如鹰王的评价，宛如魔咒一般缠绕钟离尚贤的心头，长此以往，哪怕最铁打的关系都要被消磨殆尽，更何况是被钟离尚贤一生引以为竞争对手的展雄飞呢。
钟离尚贤，可谓一生抑郁不得志。
只有除掉展雄飞，才能一展抱负，不再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那末将这便着手布置……等计划中的杀手完成任务，我便亲自见上一见。”铜鹰沉声道。
“嗯，很好。”钟离尚贤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冷冷道：“如果能得到‘雷尊’晋亥手中的东西，那便更好了……”
“末将明白。”铜鹰肃容一礼，准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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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不留后患
“还有件事……”刚要走出房门的铜鹰微微一愣，连忙转身归来，垂首听训。
钟离尚贤缓缓而起，走到铜鹰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有些人知道的事情太多，是会坏事的，尤其是女人。”
钟离尚贤稍加暗示，铜鹰立即心领神会，知晓他提醒的女人就是魏彩蝶。
虽然对这个尤物颇为不舍，但铜鹰心肠铁硬，岂会为了一个女人妨碍自己的野心，更何况，对待这种为了**连父兄都会出卖的女人，他的心中也极为厌恶，早有舍弃的打算。
铜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沉声道：“末将懂了。保证不会让任何一人耽误主公大业。”
“你舍得？”钟离尚贤微笑问道。
铜鹰嘿然一笑，道：“不过是主公大业的踏脚石罢了，如果她成了将军的绊脚石，可就是末将的错误了。与其到时后悔，不如早做打算，将绊脚石铲除。”
钟离尚贤哈哈一笑，欣然道：“好极了，不愧是我看重的好苗子。不过这件事倒不一定非要你来动手，而且需要连魏越一家子都做掉。”
“主公的意思是……”铜鹰不免疑惑。
钟离尚贤幽幽道：“帅继绝和金鹰不是都担心二人联手的密函被人发觉吗？如果这封密函出现在了魏越家中……你猜会出现什么结果？”
“末将懂了。”铜鹰露出钦佩目光，心悦诚服不已。
钟离尚贤轻叹一声，柔声道：“千钧，你是我从难民锅里抢出来的孩子，这些年看着你长大，变得有出息，心中早已把你当成儿子看待。老夫凭生只有一女，视若珍宝，只要这次计划成功，你便是灵卿的夫婿，老夫的半子，日后我这千秋大业的继承人。”
铜鹰听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忙不迭跪倒在地，沉喝道：“愿为将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
“雷尊”晋亥焦急的不停来回踱步。
哪怕此时花园内的景色在月色中看来更美如仙境，却也丝毫无法熄灭他心头的焦虑。
花园中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花的香气在风中静静流动。
不得不说，为了在天下群号面前展示自身的实力，游龙帮在卧龙岛分配的领地上大兴土木，不过半月时间，便起了好大一片庄园，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院落花园，也种满了从各地运来的奇花异草，看上去美轮美奂。
特别分配给李慕儒的这个小院，建筑别致，整栋小楼都用烟香熏过，祛除了木头的湿气和味道，丝毫看不出是栋修建不足半月的地方，可见黎道天对李慕儒的看重。
晋亥身为李慕儒帐下最信任的人物，自然可以直闯寝室，寻找李慕儒。
但此事牵扯重大，室内还有几方白道宗门领袖做客，故而晋亥只能命下人将李慕儒请出，在这个小小后花园相见。
就在晋亥等的心焦之时，李慕儒终于匆匆而来，还未到前，便疾呼道：“老晋何事如此神秘？可是有何为难之处，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客气，但讲无妨。”
不愧是武林中人人称赞的“剑中君子”，不但说话滴水不露，还给人一种急公好义的印象，就算是身旁熟人也毫不放松，时刻保持热心肠的正人君子形象。
只是此时的晋亥却无心感激，而是快速上前一步，低声道：“儒公，出事了！”
李慕儒脸色一变，沉声道：“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晋亥二话不说，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了李慕儒。
李慕儒打开一看，脸色腾时大变，忍不住上下看了数遍，最后“啪”的一声，合上信签，闭目数息方才睁眼，急问道：“这封密函你从哪得来的？”
“柏仲云手上。我与他有故交……”晋亥将事情始末描述一番，接着问道：“柏仲云就是因此事而死，儒公您看，这封信是真是假？”
“假不了。”李慕儒叹息一声道：“上面双方签名，皆有奥妙之处，普通人根本连造假都做不到。可有信物？”
晋亥连忙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通体的羊脂白玉，中心处却有一块金色沉淀，被雕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果然如此。”李慕儒微微一叹：“这定是金鹰的信物……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晋亥道：“听闻柏仲云身死，我便连夜赶回，无人知晓。”
李慕儒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武林大会如此重要大事，岂容有人如此暗中授受，简直把天下英雄当成了玩物。你且在此稍候，我这便去整饬一番，你与我一起去见黎道天，再一同向三圣岛讨还公道。”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雷尊”晋亥登时大急，一把扯住李慕儒衣袖，低声道：“儒公不可如此……”
“怎么？”李慕儒诧异道。
“雷尊”晋亥上前一步，在其耳边低声道：“儒公不把握此次机会，还待何时？金鹰如此暗算鹰王，正有利于我们，鹰王一死，武林盟主之位当在其他三方中产生，若是儒公暗中与金鹰交涉，令其暗助儒公，另一边再以此威胁帅继绝，再以儒公在白道内的号召力，武林盟主之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此言差矣。”李慕儒闻听，顿时脸色一沉，正容道：“晋兄，你我相知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我的为人吗？如此蝇营狗苟之事，岂是我辈所为？况且鹰王乃我敬重的英雄，岂能看着他受此大难而置之不理？此事断不可行，你也无须多言。”
晋亥愕然片刻，无奈一叹，同时心中也燃起无穷敬意。
果然不愧是自己看重的正义化身啊！
“既然如此，我便在此恭候儒公了。”晋亥郑重一礼，羞愧万分。
李慕儒哈哈一笑，道：“辜负老晋好意了，且在此稍候！”
说完转身，大踏步而去。
只不过，没人看到李慕儒一转身后，眼中的那丝兴奋与凶光。
李慕儒才走片刻，接着便有一名侍者端着盘子出来，看样子是奉命给他送来的茶水点心。
晋亥心中一暖，到底还是这位君子心细如发，自己连夜奔来，确是口渴腹饥难耐了。
二话不说，抓起一块糕点便塞入嘴巴，端起茶壶，咕噜噜便喝了半壶，就在他舒服的一声叹息之时，眼角一抹寒光乍现，一道锐气已经到了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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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联手夹攻
这一剑来的既突然，又迅捷，几乎就在锐气刚起的刹那，剑锋便已贴近了晋亥的咽喉，刺激得皮肤表面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出手的是那名年轻的刺客，在他乍一出手的时候，嘴角便已经抑制不住地裂开了笑意。
因为他对这一剑充满了自信。
对方太大意了。
这么短的距离，毫无防备，仰头喝水的刹那，只怕他连低头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咽喉就要被自己洞穿一个窟窿。
十拿九稳的刺杀，果然如年轻人预料的那般，锋利的剑尖狠狠贯在了晋亥的咽喉处，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手脚发凉……
因为那足以洞穿金石的一剑，明明已经紧贴在了对方的咽喉部位，但接下来却是不能寸进，一抹噼噼啪啪的蓝光形成一张微小的电网，牢牢罩住了锋利的剑尖。
年轻人满眼不能置信，只是一个呆滞之际，晋亥口中突然冷哼一声，电光猛地一闪，噼啪！
年轻人从手心一直到腋下，整条手臂登时一麻，手中短剑顿时拿捏不稳，掉落在地。
“小辈找死！”
咆哮声中，晋亥猛起一脚，踹向年轻刺客的胸口。
终究是颇有天赋的杀手，危机时刻，年轻刺客双臂护在胸前，硬生生受了晋亥一记重脚。
蓬！
年轻刺客整个人如同一发射出去的炮弹，带着一溜烟尘，便轰入了楼舍之内，登时引起一片喧嚣之声。
这一下，非但没能刺杀晋亥，反倒惊扰了众多武林人物。
“什么人，竟敢在此闹事？”大吼声中，便有白道高手飞身向这里扑来。
晋亥面带冷笑，昂然环顾四周，大喝一声，道：“‘雷尊’晋亥在此，宵小之辈还不现身受死？”
话音未落，突然风声一响，十八支专破罡气的手弩，荡起一股劲风，自不远处的花丛中射出。
弩箭一现，晋亥的身子也之射出。
纵落间，足尖在一簇菊花上一点，便要飞向射出手弩的位置，可还没等他这一脚落实，那簇名贵的“紫龙卧雪”中便飞出两把飞刀，接着又斩出两记刀罡！
两把飞刀，一奔胸口，一奔左眼；两道刀罡，一斩脚踝，一斩退路。
飞刀有若闪电，刀罡力如劈山……
似乎晋亥这一刻，躲也躲不掉，挡也挡不住。
还未能踏在花上，完全没有借力之处，他身子已无法再跃起，看来已免不了要挨一刀。
至少挨一刀，也许是四刀。
一线红的刀法，果然惊世骇俗……
可结果却是，晋亥一刀都没有挨上。
他身子不能跃起，却突然沉了下去。
“雷尊”晋亥的武功并不完全是从他师父那学来的，说起来，他师父的武功稀松平常的很，反倒是晋亥，从实战中脱颖而出，武功早已超过他的师父，而实战中提高的武功，自然有他经验独到的一面。
身子下沉，左脚却是先其一步，点在了削他脚踝的刀罡之上，蓝光一闪，刀罡随之破灭，而与此同时，晋亥双手一合，两把飞刀便成了他手中的玩物。
至于那封他退路的刀罡，更是早已落空。
当他身子将那一株“紫龙卧雪”踩得几乎要折断之时，脚尖一借力，身子又再次跃起，乘势飞起一脚，一线红手中的宝刀便被他踢到了空中。
晋亥仿佛算准这把刀要飞往哪里，一伸手就已将刀抄在手中，朝着一线红的位置便一刀斩落。
他并没有使出什么奇诡的招式，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自然，很迅捷，以最快最狠的招式，对付眼前的敌人，就好象这一切本来就是很顺理成章的事，一点也不勉强。
只不过，他算露了一样，那便是他所面对的杀手，不是一个正常意义上的杀手，而是一个自寻死路的古怪杀手。
他这一刀的确是砍中了对方，但晋亥原本傲然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因为对手更像是主动迎上来受他这一刀的。
一刀劈中了对方的琵琶骨，对方的护身罡气也极为有效，抵挡了大半的力量，但剩余的力气依旧让刀锋深深劈入了对方的骨头之中，甚至伤及肺叶。
一大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晋亥冷酷一笑，正待催逼刀罡，斩杀对手，不料对手却先其一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呃？
这样的对手他从未遇到过，这哪里是杀手，根本就是死士。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的动作仿佛是在同一瞬间发生，即便以晋亥的经验，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可以错过？
叶清玄轻轻一叹，继那十二支手弩之后，他的木剑终于出手了……
他握住剑柄，慢慢的站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变了，整个人的身上好像发出了光。
他的剑也一样。
一把普普通通的桃木剑，刹那间就像是一柄被装在破旧皮鞘中的利剑，突然被拔了出来，闪出了耀眼光芒。
他的人现出花丛，却像是钉子般钉在原地，凝视著手里的剑锋，轻瓢瓢一剑刺了出去。
剑是用桃木削成的，黯淡而笨拙。可是这一剑刺出，这柄剑也彷佛变了，变得有了光芒，有了生命。
他已将他生命的力量，注入了这柄木剑里。
一剑轻飘飘刺出，本来毫无变化。可是变化忽然间就来了，来得就像是流水那么自然。
这把死气沉沉的木剑，在他手里，不但有了生命，也有了灵气。
晋亥眼中惊骇欲绝的光芒闪过，这一刻，他放佛看到了死亡……
轰！
宛如一团电花闪耀，抱住他的一线红如同被雷电劈过，冒着焦烟被震了开来，而叶清玄的一剑，也从对方肩胛骨的位置刺了进去，透过琵琶骨，将他的肩膀捅了个对穿。
如果不是晋亥躲避及时，这一剑便足以穿透心脏。
叶清玄与晋亥擦身而过，原本藏在他怀中的密函直接到了手中，而对方的身躯如遭重击，直接飞扑了出去。
叶清玄飞身上前，一把扯住震飞的一线红，招呼一声，倏然飞上墙头，向外狂遁而去。
年轻刺客捂着胸口，在一众白道高手围杀之前，也随之越墙逃之夭夭。
与此同时，花园一处阴暗角落里荡出一抹黑云，恼怒地哼了一声，紧追着叶清玄的身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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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残虐手段
按照之前的计划，叶清玄带着奄奄一息的一线红到了这所破楼。
在一楼的客厅位置，燃起一堆篝火，将虚弱的一线红放下篝火附近，借以取暖。
晋亥这一刀，几乎将一线红整个人劈成两半，刀锋劈断琵琶骨，伤及肺叶，随着他的呼吸，不停地往外吐着血沫子，胸口拉风箱一样的嘶嘶作响。
叶清玄塞了一把丹药给一线红，以银针制住了血脉，止住血液流入肺叶，一线红方才好受一些，但仍免不了咳嗽两声，淡淡道：“就让我死在那里好了，你多余救我……”
叶清玄皱眉道：“如果你这么想死，为什么不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非要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
一线红苦笑摇头，默然不语。
叶清玄叹息一声，继续处理他的伤口，用细针将碎裂的骨头渣从血肉模糊的肩膀处挑了出来，扶正骨头，缝合伤口，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无权多问，但今日任务好歹算你为大家争取到了这一线之机，这个情谊我记住了。这次救你一命，便算是补偿吧。”
“我可没有求你救我……”一线红脸色苍白，但语速竟是异常冷静，没有丝毫虚弱之感。
叶清玄微微一笑，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人活着就有希望，我救你是否多余，还是让时间来检验吧。”
一线红是个硬汉，如此重的伤势，没有任何麻药的缝合，竟然让他没有发出丝毫痛苦呻吟。
琵琶骨断了，武功便等于废了一半，日后他的右手再没有任何力道可言，他的杀手生涯算是废了。
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叶清玄微微皱眉
按照约定的计划，这个时候，那个一起行动的年轻刺客应该也到了才是……
***********
李慕儒的目光凝静而阴沉，目光跨过街道，就看到了街角处的年轻人。
年轻人坐在那棵树下，慢慢喘息，慢慢地嚼着一张卷着牛肉的油饼……
吃相虽然费力，但却没有办法，除了全身剧痛之外，能动的手也只剩下一只右手了。
晋亥那一脚踹来，他用手臂抵挡，结果导致左手臂当场骨折，落地后全身的骨头都仿佛散架了一般。
虽然他也着急早些到达隐藏点，但他实在太渴、太饿、全身太痛、太疲倦了。
他是个杀手，但一点也不能吃苦。
他进入这个刀头舔血的行当，就是为了享受，享受最美的女人，最美的食物，最美的生活……
所以每次行动之后，都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身上的银子花光，再进行下一次任务。
他买了张肉饼，准备吃掉之后，再雇辆空车，既舒服，又安全地回到接头地点。
他并不怕被人跟踪，因为他对自己的本事极度自信，就算有人记住他的容貌，就算立刻派追赶，也绝没有这么快。
说起自己逃遁的手段，就连他自己也不禁佩服自己，自己都觉得精彩极了。
原本紧紧跟在身后的几名白道大豪，就像老鼠一样跟着自己在街头乱窜，最后连他们自己都弄得糊涂，连原本回去的道路都找不到了……
工于心计的人，往往也会很幼稚。
狡猾的人，心智未必成熟。
年轻人得意的几乎笑了。
但还没容他笑出来，就看到一道黑影鬼魅一般向他飘了过来。
热乎乎的大肉饼直接从他呆住的手中掉落下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神秘鬼魅的身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罡气，将他衬托在虚空之中，漆黑的兜帽中看不清任何面目表情，但唯有他的一双眼睛，就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年轻人嘴里咬下一块牛肉饼，却已忘了嚼，他的身躯开始颤抖。
恐惧，如同摆脱不掉的噩梦，始终纠缠着他的心神，甚至吓得他连惊叫都忘了喊出来。
黑影如幽灵一般飘至面前，用他那九幽地狱般的幽冷声音问道：“你的同伙，在哪……”
叱！
年轻人终于醒悟过来，怒吼的声音既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更是振奋身心的呐喊，伴随着怒吼，年轻人忽然跳起来，仅存的一只手上翻转出一把匕首，直刺对方那双幽暗中血红的双眼。
他的武功，又狠，又准，又快。
这种武功一击之下很少给别人留下还手的余地。
只可惜他还不够快。
尤其是今天，他往日里自认极为迅快的刺杀动作，已经连续两次失手。
匕首刚刚到了双眼之间，距离被黑暗掩盖的面门不足三寸，却再也难以寸进，幽暗的黑焰宛如浮云般漂浮不定，却挡住了他不可一世的刺击。
还不等他收手，黑烟随之缠绕而上，瞬间便覆盖住了他的手腕，接着倏然一紧！
年轻人立刻断到自己骨头折断曲声音，但却没有叫出声来，因为令一抹黑烟如柱般冲击而来，封住了他的面门，封住了他的尖叫。
他满嘴牙立刻被打碎，鲜血却是从鼻子里喷出来的，就像两棍血箭。
年轻人神识开始涣散，他心中只留下一个意念，那就是后悔，后悔不该在这不见人迹的地方逗留，遇到这恶魔一般的对手。
黑烟缠绕全身，将他缓缓举到半空中，来到了对方的面前。
漆黑的面容微微一笑，年轻人继一双血眼之后，再次见到了一口如同吸血鬼一般尖锐而惨白的牙齿！
“告诉我，你的同伙在哪……你有机会选择人道一点的死法！”
呸！
年轻人仅存的一点义气，让他冲着对方吐了一口唾沫。
咯咯咯！
黑烟一紧，年轻人耳朵里全是自己骨骼破碎的声音，只是一瞬间，他的脊椎己断成七截，整个人软得就像只鼻涕虫。
“硬骨头！桀桀桀……”对方人的笑声宛如蛆虫直接钻入年轻人的脑袋，森然道：“我最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这样我们的游戏还能玩得久一点。且我看你能忍受多久……”
话音一落，黑影身躯上的黑烟，登时伸长变细，如同蛆虫或是魔鬼的触手，瞬间从年轻人的七窍钻了进去，深入脑髓。
年轻人双目泛白，身躯登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惨叫声被黑烟堵进咽喉，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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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难得朋友
明月高悬，夜白如雪。
一线红服下丹药，终于抵抗不住身体的虚弱而沉沉睡去。
叶清玄坐在篝火旁边，闭目养神，指尖却在桃木剑锋上缓缓划过，感受着剑的至理。
每当他以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剑法，体味新的人生之时，对于剑的本质，便多了一丝新的感悟，就像是铁砧上被不停锻打的宝剑一样，杂质被不断析出，让他的剑法更趋于纯粹，这种经验是其他人无法体味到的。
同时，这也令叶清玄的剑法如同破茧成蝶，不断在极短时间内突破原有境界。
晚风吹来几许寒意，一片乌云遮住明月，天地刹那进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丝残风从门缝挤了进来，卷起地面上的尘土，吹得篝火噗噗作响。
叶清玄缓缓起身，将破碎的家具当成劈柴丢在火中，保持室内的温度，而他却走出房门，再回身将房门轻轻关紧，宛如外出散步的散淡之人，淡然自若地走到了庭院之中。
将木剑扛在肩上，叶清玄轻微一叹，淡淡道：“出来吧，这里能动手的只有我一个人，只要你能放倒我，里面那个自然会束手就擒。”
桀桀桀……
一阵阴森的鬼笑传来，九幽地狱般虚无缥缈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道：“好小子，果然有些胆识……不过你们手里拿了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你说是这个吗？”叶清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正是晋亥之前给李慕儒过目的金鹰信物。
犹如一朵黑云从平地升起，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骤然有黑烟凝聚，片刻结成人形，却是一个浑身披着黑色斗篷，连眉目都被黑烟笼罩的神秘人。
一双血红的双眼瞪着叶清玄手中的密函，鬼音登时变得急促，喝道：“正是此物。拿来！”
叶清玄微微一笑，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揣回怀中，冷冷道：“看来你认得这个东西……那你应该清楚，除了这封密函之外，还应该有枚信物的……”
鬼影负手而立，阴测测笑道：“小子，信函里的内容我想你应该看到了吧？哼哼，虽然老夫不知道你的势力所属，但这件事可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容易，小心阴沟里翻船，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还是交给老夫的好。”
叶清玄拍了拍胸口，笑道：“富贵险中求，这趟买卖让我们兄弟损失惨重，若是不捞一笔大的，怎么对得起我受了重伤的弟兄？”
“好，有义气！不过，有没有实力就两说了，别像这位小兄弟，平白无故一辈子成为一个废人！”
蓬！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从鬼影身后被丢了出来，烂泥一般堆在叶清玄跟前，正是许久未曾归来的那名年轻刺客，此时双眼翻白，口角无知觉地流下口水，全身骨骼尽碎，便是脊柱都断成几节，身躯异样地扭曲着。
如此凄惨景象，就连叶清玄都忍不住一闭眼，心头一股怒火油然而起。
耳畔传来鬼影一阵人的笑声，狞声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在老夫面前装义气的下场。哼，不自量力，到最后还不是尝尽苦头，在老夫【血海洗魂**】之下，被搜出了你们的窝点？如今这孩子脑子被毁，就算活下来也是个白痴，你不想像他一样的下场吧？”
“这么说，到最后他也没有背叛我们对吗？”叶清玄低着头，掩饰住眼中的熊熊烈火。
“不错，他很讲义气。”鬼影咧嘴一笑，露出自己狰狞的惨白牙齿，“因为他拼命抗拒，却也让他的痛苦延续的时间更长，我也有幸搜出了这个孩子更多的秘密。嘻嘻，知道吗？这是个很内向的孩子，他才十七岁，一辈子都没有一个朋友，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交一个朋友，并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倒是很看好你，本打算交你这个朋友……嘿嘿，可惜了，到最后这个心愿也没有达成，真的是太可惜了，到死那天，连一个知道他名字的朋友都没有，哈哈哈。”
鬼影在那里张狂的大笑，叶清玄却是缓缓抬起年轻刺客软塌塌的躯体，放在了门前，靠在门框上，痴呆般的面孔正对着庭院，叶清玄叹息一声，贸然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鬼影大笑声戛然而止，哂笑道：“你想知道吗？哼哼，用你手上的密函来换！只要给我密函，我就告诉你他的名字……”
锵！
锐风一闪，那道密函从叶清玄手里飞出，如刀斧般劈入青石地面，牢牢插在鬼影身前五步远的地方。
“说，他的名字……”叶清玄低沉的嗓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现在则轮到鬼影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呼道：“什么？你竟然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放弃这封密函？难道你不清楚它的价值？”
叶清玄冷冷一笑：“再有价值的东西，也比不上朋友的心愿。”
世上很多人都不懂，“朋友”这两个字到底有什么珍贵之处，因为他们一辈子也没交过一个朋友，所以李慕儒也是不懂，在这么重要的利益面前，为什么眼前之人会为了毫无价值的朋友，而放弃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
在以金钱为衡量人生价值的世界，只要价格合适，任何关系、情感都是可以出卖的，所以叶清玄此时的举动，在李慕儒看来，就是一个脑子坏掉的白痴所为。
“何方在。他叫何方在。是个连名字都在寻找自己存在感的可笑小子。”鬼影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向前，黑烟缠绕，如触手一般卷起地上密函。
“何方在？呵呵呵，果然是个有趣的名字。”叶清玄转头看着小何没有焦距的眼睛，淡淡道：“冲你这名字，就够喝一壶酒的了，朋友。”
叶清玄身上的桃木剑，突然绽放出铮铮剑鸣，已经密函在手的李慕儒，脸色登时一变，抬头看向叶清玄，不能置信地问道：“我没动手，你竟然还敢主动找死？”
叶清玄冷冷一笑，傲然道：“既然是朋友，总得为朋友做带点什么吧？比如说，报仇！”
嗡！
人未动，一道剑气横空，登时将一段触手般的黑烟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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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佯败试探
黑烟再次膨胀，李慕儒化身的鬼影犹如八爪鱼一般鼓荡开来，寻常人眼中，此刻眼前一团黑雾缭绕，连对手真身都辨别不出，更别提出手对敌了。
不过令李慕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面那名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平庸小子，竟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表情，反而催动剑气，将一缕缕黑烟缠绕的触手尽数斩断，本应免疫剑气攻击的黑烟，在被斩断之后，便消散于无形，完全违背以往经验，不断消耗李慕儒的罡气，这顿时令李慕儒又惊又骇。
世上可以克制魔门功法的武学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是极其稀少，否则魔门也不会在千百年来势力如此庞大，成为整个武林之敌。
但眼前的平凡青年却拥有足以抵御魔门血系罡气的功法，便不能不被李慕儒所重视了。
是巧合，是意外！？
李慕儒挥手一震，大股黑烟凝成一只巨大的尖角，虚空中破开一道白线，倏然朝着目标冲了过去。
吱，吱吱！
黑烟的尖端凝成一点，叶清玄手中的剑气也凝成一点，二者毫无花俏地在空中撞在一处，大股黑烟登时如仙女散花一般破散，显示出超乎魔门功法的强大实力。
李慕儒黑烟笼罩的血红双眼，登时瞪大到极致，眼中闪过一丝不能置信的神色，惊呼道：“这是什么剑法？”
“夺人命的剑法。”
话音落时，叶清玄终于横空出世，一剑朝着李慕儒的咽喉刺来！
此剑一出，整个空间和时间都放佛凝固了一般，李慕儒全部心神为之吸引，瞳孔莫名放大，并且不停抖动，放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一般，身躯却是动弹不得，眼看着叶清玄横空而至，一剑将他洞穿！
嗯？
叶清玄只感到手中剑尖上的触觉大为不同，眼前被他洞穿的黑影，便哗啦一声，重新化为黑烟，接着在半空中消散。
咻！
叶清玄猛然侧身避让，一道黑烟形成的漆黑触手破开地面，偷袭未遂。
但这次袭击只是开端，就在这只触手击空之时，一道黑烟锐利如剑，倏然迎面射来。
叮！
叶清玄以木剑迎击，挡住这缕黑色剑气，半空中却爆出犹如金属般的声响。
咻，咻咻咻……
密集如雨的黑色剑气倾泻而至，叶清玄展开身法、剑法，在庭院中动如脱兔，翻若游龙，不停地散躲着不知会从哪一方面袭来的剑气，片刻功夫，完整的青石地面便已被洞穿得如同马蜂窝一般，可即便叶清玄挡下这么多次攻击，依然未能反击一剑，甚至连对手方位也无法确定。
夜色深黑，李慕儒的鬼影已经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以凡人的肉眼，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黑烟，哪里是暗影，哪里是敌袭，哪里仅仅是夜色下树杈的投影……
就在叶清玄一连抵挡二百余剑的时候，疲惫的身姿稍有差池，顿时被一道剑气擦着胸口而过，划破了前衣襟。
血腥味道在空中扩散，这一下，犹如在鲨鱼池里滴下了血液，登时引爆了某人压抑不住的兽性。
唔唔唔。
就像是一条低吼的猎犬，李慕儒刻意被压制的吼声仅仅发出半声，顿时便被叶清玄捕捉到，剑锋偏转，猛地斜指天南，一道锐气激射，冷哼声中，李慕儒乌云般的身影骤然浮现，叮的一声，挡住了叶清玄这一剑之威。
此时此刻，半空中的李慕儒整个人都虚化缥缈至极，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手中一把血红色的长剑，不但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道，更是隐隐发出剑鸣，叶清玄拔耳一听，竟是无数婴儿的啼哭之声，令人神识为之一晃，差点整个晕厥过去。
怪不得李慕儒的行藏突然间竟然连叶清玄都未能把握，定然是这把血剑本身的古怪！
叶清玄神色一凛的瞬间，李慕儒却是森然冷笑道：“小子，无论你以前是否无名，但今日你足以自豪的了，能成为我‘血婴剑’出现江湖后第一个牺牲品，已足可令世人记住你的名字！”
血婴剑！？
这名字一出，叶清玄第一时间想到了莫名失踪的血宗宗主厉莫引，以及在钟南山阻止的那一次血魔危机。
想不到，原本以为早已被阻止的危局，竟然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实在令他心悸不已。
趁着叶清玄失神刹那，李慕儒猛地一挥剑，虚空中骤然一声婴儿啼哭之响，一道猩红色的剑气带着不断啼哭的鬼魅音调，再次袭向叶清玄。
那婴儿啼哭之声犹如魔音入脑，令人意识涣散，叶清玄忙不迭抵挡一剑，还没来得及反击，李慕儒便已欺身上前，施展开血宗最至高无上的【血婴万魔剑法】，务求将叶清玄置于死地。
这套剑法一经施展，方圆百米范围内顿时生出一片血雾，里面魔婴啼哭，鬼影重重，不仅仅是剑法的厉害，其实这套剑法的精髓就是以血婴剑制造完全魔婴啼哭，这魔音入脑，时间一久，不但干扰神志，更可怕的是其对大脑强大的杀伤力，如果被魔音灌脑成功，就算侥幸得活，也注定会成为一名大白痴。
叶清玄被围困当中，眼见就要遭受无可挽回的伤害，偏偏顾及身份暴露，叶清玄又无法施展【狮吼功】，以音破音，无奈之下身躯陡然翻滚，一剑削向了插入地面的那封密函。
自从叶清玄将密函丢出，二人一直未曾主动拾取。
如今叶清玄故意装出穷途末路的愤怒举动，直接把目标对准了那封密函。
“大胆！”一声咆哮传来。
对方果不其然极为重视这封密函，迫不及待的出手拦阻。
而叶清玄趁此机会，猛地向另一侧急退，刹那飞出了对方剑招的影响范围。
可即便如此，叶清玄对于对手这套可以影响人心神的魔功，依旧充满戒备神色。
“你是金鹰的人？！”李慕儒一得到密函，嘴角绽放一丝冷笑，道：“几方抢夺此物的势力，只有金鹰的人马才会毫无顾忌地想要毁掉这件证据！”
“你果然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东西。”叶清玄微微一笑，道：“这东西的来历，除了写密函的金鹰和收密函的帅继绝之外，只有看过的人知晓内容了。至于看过之人，活着的就那么两三个，你说我是继续装作不知道呢，还是把你戳破呢？李慕儒，李大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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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破灭无常
发觉这个魔门血宗高手就是江湖上人称“剑中君子”的李慕儒，就连叶清玄自己也是心悸不已。
那失踪的血宗厉莫引，被血宗高手残杀的无数高手，甚至包括李道宗的生母，李慕儒自己的发妻，都与其有着莫大关系，江湖上许多无法解开的谜团，都不禁为之开解。
对方身份一经点破，李慕儒血红双眸登时为之一缩，杀气陡然大涨道：“小子，果然留你不得！”
黑烟中血光乍现，一股一股浓郁的血气从其体内窜出，瞬间扩大犹如云团，云团逐渐成形，最后竟然凝成一颗巨大无比的血色婴儿头颅。
血光狂炽！
那颗魔婴头颅蓦然一声尖亢啼哭，一股足以令人魂飞魄散的魔音瞬间扩散开来，以魔婴为中心，方圆百米范围内，所有生物尽数神志破碎而亡，就连绿荫荫的植物，都刹那枯萎凋谢。
魔音最强的百米范围之内，已然成为一方死地。
但首当其冲的叶清玄，却是在魔音中显现另一番景象！
一柄桃木剑插在地面，身上佛光大盛，缠绕在身上的金刚系护身罡气形成一尊巨大厚重的金钟，在魔音中凝立不动，甚至自身发出洪钟大吕般嗡嗡声鸣。
虽然只能护住叶清玄左右，但那魔音丝毫无法破开金钟防御，只能在金钟表面形成一圈圈向四外扩散的波纹，竟然对其神识没有产生丝毫影响。
魔婴面上显出极度愤怒的表情，魔音陡然涨大三倍有余，音波狂暴升级，在叶清玄所在形成一股无可匹敌的音波风暴，就连金钟所在的地面，都出现丝丝裂痕。
咔咔！
金钟身上自带的钟声梵音，终于被压制，钟身显出一丝裂痕，并有逐渐扩大之势。
魔婴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诡异莫名的笑意，一切放佛都将胜利在望，而位于金钟防御中心处的叶清玄，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伫立，闭目待死一般，只是在他身前，那把插入地面的桃木剑在不停地颤抖，放佛被灌入了无穷力量，每一丝木质的纹理都发出不能承受的崩溃呻吟，但却在另一股更为强韧的力量影响之下，不断纠缠凝结，凝聚最纯粹的毁灭力量。
当这把桃木剑承受的力量达到顶峰，多一分都将分崩离析的刹那，输入的力道骤然一顿，整把剑身倏然一凝，再无之前剧烈的颤抖，一股狂暴至极的煞气从剑身散发出来，这一刻，叶清玄出手了！
【夺命十三剑】招式变化的极致，燕十三致死也不愿成真的那一招，足以毁天灭地的剑法。终于借着叶清玄之手，在异界重现！
如果李慕儒这一招魔音嘶嚎是向外散播死亡之音，那么叶清玄的这一剑，便是死亡的凝结，甚至可以说是死亡本身。
这一剑使出，一切都在它眼前破碎！
先是叶清玄自己的金钟护罩，那号称天下最坚固的护身罡气破碎得犹如一块玻璃，如果说那是从金钟内部破碎的，不值得稀奇，那么接下来破碎的东西，就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魔音！
那嘶吼声音入云端，足可让人灵魂破碎的魔音，竟然像面镜子一样，在虚空中破碎了！
声音竟然会想镜子一样破碎，这样的事情就算千万人说给李慕儒都不会被他相信，甚至会被每一个有理智的人所嘲笑。
但就在此时此刻，李慕儒竟然真的遇到这等不可思议的古怪事情，自己的魔音刹那破碎，而由血婴剑产生的这招武学，如今只剩下声声哀鸣，血婴剑就像碰到了天生克制自己的劲敌，只能在自己手上不停颤抖。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天地间放佛凝固了一般，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唯独神识不受控制，还能维持在极快的运算速度之下，故而在李慕儒眼中，可以看到缠绕在叶清玄这一剑剑尖上的死亡气息，是那般骇人，那般清晰。
当那凝聚死亡之力的剑尖缓缓前伸，并对准了自己之后，整个空间刹那间从极度缓慢中脱离，叶清玄手中那慢至毫巅的一剑竟然再次脱离时间的控制，从极慢中开始，却在刹那间结束！
宛如一道清风吹拂而过，叶清玄瞬间消失原地。
再看分明之时，叶清玄已经站在了魔婴背后十丈距离之外。
一道白线灌入魔婴头颅之内，在它眉心处结成一颗佛印，佛印微微发光，魔婴脸上显出极度痛苦的表情，并有白光从其内部浮现，并逐渐扩大，涨的魔婴脸上裂痕出现，并在一股白光爆发之下，惨叫一声，砰然化为一蓬血雨，哗的一声，浇落满地。
啵。
一声轻响，叶清玄手中桃木剑化为一把飞灰，随风消散无形。
望着血水中一支完整手臂如同雪水般逐渐融化，叶清玄无奈一叹，这一次虽然重创了李慕儒，但终究对他魔功估计不足，让他逃得一命。
而之前封在地上的密函，也正巧被血水腐蚀，烂成一坨了。
密函被毁，信物被李慕儒夺走，这一次自己的任务，还真是失败得无以复加呢。
这时叶清玄心念一闪，快速冲到全身瘫痪的年轻刺客身前，却见这位一生都只想交个真心朋友的年轻人，已然在之前李慕儒无差别的魔音攻击中黯然而亡。
当他推开房门，同样的惨案也发生在破楼之内，一线红还保持着双手掩耳的姿势，身上伤口破裂，鲜血躺满一地，而本人却已双眼翻白，气绝身亡。
一线红，年纪三旬，以一手快刀闯荡杀手界，杀人只留一道红线，故而得名。
方何在，十七岁，快剑无敌，天赋颇高，最终与一线红皆死于李慕儒手下。
这就是一名杀手最后的归宿。
虽然数次化妆杀手闯荡江湖，但叶清玄对这个行当实在难以认同，丝毫体味不到其中跌宕热血的江湖豪情。
旧宅后院，叶清玄挖了个坑，将这一对生前互看不顺眼的杀手深埋其中。
他们算是自己的朋友吗？
兔死狐悲的情感萦绕叶清玄心头，令他心情极度压抑，看着眼前两块石板刻成的石碑，久久凝立不动。
人影一闪，朗氏兄弟如幽灵一般站在他的背后，互相对视一眼，望向叶清玄的背影重新充满了审视意味。
【322】坐地起价
“帮我办件事。”看着眼前的墓碑，叶清玄语气冷淡地说道：“把这次任务所得，送到他们二人的家眷手中。”
“你觉得……你有资格要求我们兄弟做事吗？”朗氏兄弟中的老二黑狼冷哼一声，缓缓道：“你别忘了，这次任务的目标是杀死‘雷尊’晋亥，可他没死，你们的任务没有完成！”
叶清玄蓦然回首，冷冷的眼神中杀气大盛，朗氏兄弟二人受其杀气压力，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不久前这位燕十三与不知名血宗高手的交战，早已惊骇了远远观战的二人，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势就来自眼前此人，就算二人再狂妄，也自知不是燕十三的对手。
叶清玄声音骤冷，古井无波地继续说道：“你确定这件任务仅仅是为了杀死晋亥吗？那封密函中的内容，可不是这么简单吧？”
二狼一听，登时大惊失色，老大恶狼怒哼一声，阴声道：“你想威胁我们？莫不是找死？”
“威胁谈不上，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可不想有命赚钱，没命花！”叶清玄昂着下巴，冷冷说道：“如果你家主人想要我守口如瓶的话，这次任务的酬金就应该相应涨一涨。”
叶清玄此时换上一副坐地起价的嘴脸，不是为了搅黄任务，而是完全深入角色。
杀手，这个买卖人命的行当，终究是一门生意，是为了赚钱，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仗义，反倒不像是一个杀手。
适当贪婪以自污，反倒不会被人怀疑。
果不其然。
这朗氏兄弟一听叶清玄的话，虽然气得五迷三道，但对其之前表现的强大实力，顿时消弭了更深远的怀疑。
不愧是个见钱眼开的亡命徒啊！
恶狼阴声喝问：“那依你的意思？”
叶清玄一伸手，比了三根手指。
朗氏兄弟对视一眼，齐声问道：“要三倍？”
叶清玄冷冷一笑，摇头道：“不，三百万两。”
二狼为之震惊，黑狼刚要勃然大怒，却被恶狼制止。
略微沉吟片刻，恶狼缓缓道：“你说的事我们兄弟说了不算，要请示一下少主。”
叶清玄冷冷一笑：“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而且我也没有问你，我问的是他……”
下巴一扬，比了比二人身后那堵墙。
朗氏兄弟微微一愣，却听到一阵掌声响起，一名富贾商人打扮的朱云，大笑着从月门外走了出来朗笑道：“好，好，好。不愧是可以击败血宗宗主的高手，的确值得这个价钱。”
朗氏兄弟一见朱云，顿时大怒。
黑狼上前一步，沉喝道：“朱云老匹夫，我家少主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朱云冷冷瞥了兄弟二人一眼，轻蔑道：“这等劳心之事委实不是你们兄弟强项，你们两个还是做好本职工作的好，这里不需要你们二人的意见。”
“朱云老狗，你敢……”黑狼怒不可遏，贸然指着鼻子喝骂，却不料话未说完，便见朱云脸色一变，猛然翻手便是一掌。
朗氏兄弟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朱云真敢翻脸下手，而且一出手既猛又突然，二人准备不及，但仓惶间尽显杀戮本色，身躯同时左右一分，横空旋转，形成两道不停翻滚的锐利风轮，一左一右相互呼应，将朱云那股凝结成柱的掌风尽数撕碎。
一声狼嚎，二人转瞬间便要反击，却见朱云脸上显露一丝嘲讽讥笑，二狼暗道一声不好，却见那道被撕碎的掌风骤然分成两股，化为绳网一般罩住二人，甩手便抛飞了出去。
任凭二狼如何挣扎，一时也摆脱不得，终于吭哧一声，摔出墙外。
“朱云老狗，真有你的。”
“今日之耻，来日我兄弟二人必报！”
衣袂破空声响起，显然那兄弟二狼人前出丑，不愿现身，直接远遁而去。
哈哈哈……
一阵朗笑声再次响起，朱云一脸歉意的连连拱手，笑道：“让十三兄见笑了，这两个兄弟只是传话的狗东西，无法代表主人拿主意。老朽却是不同，以兄弟的身手，三百万两的价钱大大的值当……不过嘛……”
看着朱云一副自来熟的嘴脸，叶清玄冷冷一笑：“不过……如何？”
朱云哂笑道：“朗氏兄弟的话本也没错，毕竟晋亥未死，我家主公担心之事依然有被泄露之嫌……”
“放心。”叶清玄哼笑道：“钱到位，人必死。”
“兄弟这话我信了。”朱云豪气地一拍手，继续道：“还有什么要求，兄弟请直言。”
“之前说过了，这两位兄弟的那份，一分也不能少，每人三十万两的白银，务必送至亲眷手中。”
“仗义。这个毫无问题。”朱云嘿笑一声，接着又挠头道：“这二人身份我们早有打探，确是都有至亲在世。那方何在尚有双亲和一妹在世，俱都在老家务农。反倒是那一线红有些难办……”
“为何？”想起一线红寻死觅活的往事，叶清玄心中还真是颇为好奇。
朱云叹息一声，缓缓道：“这个一线红啊，早年成亲，有一妻一女，但那妻子却不甘于贫贱生活，带着不满周岁的女儿与人私奔，一线红几番讨要，却被妻子与情夫要挟，不断提供金钱才能保女平安，也能不时见上女儿几面，却无法相认。如果一线红犯戒或是无法提供金钱，他们就会把他女儿卖去青楼，千人骑万人跨！”
叶清玄好奇问道：“以一线红的武功，尚且无法讨回女儿，那个情夫是谁？”
“那人你也认识。”朱云缕了缕长须，一字一顿道：“他就是火宗宗主午烈阳。”
是他？
这倒也难怪，以午烈阳的本事，一线红的确难以抗衡，更何况还有黎道天在其背后撑腰，一线红就算想死，都难以脱身。
“原来还有如此因由。”叶清玄咧嘴一乐，淡淡道：“午烈阳的事，我来解决，但我要你们保证一线红妻女的安全。”
朱云一愣，问道：“救他女儿我懂，但为何救他妻子？”
叶清玄冷冷一笑：“既然那个女人这么喜欢青楼，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给她找个应该去的所在。”
朱云了悟一笑，赞同道：“没问题。”
【323】铜鹰现身
午烈阳的行踪自有专人负责侦讯，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投靠了黎道天的午烈阳，想要找到它的踪迹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www.uu234.netwww.uu234.net
面对叶清玄的勒索，朱云非但没有表示不满，反而大为兴奋。
不怕贪财，贪财反倒更好收买。
此时的朱云两眼放光，沉声道：“十三兄弟的要求我方都可以满足，但此事并未完全结束，除了晋亥需要收尾，最重要的，也是这次交易的最后一个对象，需要十三兄来铲除。嘿，不怕说句你不爱听的，之前的这两次任务，其实都是铺垫，是考验几位到底有没有接下最后这个任务的能力……”
叶清玄昂然一笑，傲然问道：“那现在如何呢？对我的表现，贵方满意否？”
“满意，非常满意，超乎想象的满意。”朱云朗笑一声，抚掌道：“十三兄弟的手段，大大超乎我们的预料，若是肯放手一搏，必然可以达成最后目标。”
“什么人？什么条件？”叶清玄问道。
“条件保证非常优厚，若是能够完成，那得到的财富足够十三兄弟挥霍一辈子，甚至建立一个大庄园，或是开宗立派都不在话下。”
“大庄园？开宗立派？”叶清玄诧异问道：“能达到一剑山庄的水平吗？”
原来他想做李慕禅？
朱云心中一亮，连忙夸耀道：“这是当然，一剑山庄虽然数代所建，但只要十三兄弟能够完成最后任务，朱某用我的性命担保，得到财富，足以让兄台自立一剑山庄大小的基业，甚至过之而无不及。”
叶清玄顿时露出一副神往的表情。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各怀鬼胎的齐声大笑。
在朱云看来，这燕十三无疑是最为锋利的一把宝剑，是足可以扭转乾坤的一枚棋子，事情结束之后，无论成败，都不会让他活下去。
燕十三惦记的是财富地位，而朱云惦记的是他的性命。
但这也正是叶清玄让他这么想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件互相利用的事情，现在说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还是言之过早。
“条件很吸引人。不过越是优厚的条件，便越是危险。”叶清玄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问道：“目标是谁？最后的佣金，是多少？”
朱云微微一笑，淡淡道：“十三兄弟，稍安勿躁，这最后的目标和人物，需要你去见另一个人，由他来亲自告诉你。”
叶清玄微微皱眉道：“竟还如此麻烦……那我需要找个第三人作证……”
朱云立时打断，摇头道：“其他条件都好说，但唯独此事无法让第三方知道，这是死规矩。就算是霍老头也不行。”
一句话堵住了叶清玄的所有妄想。
无奈耸了耸肩，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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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走了，留在叶清玄独自等待最后要见面的人。
天上乌云已被晚风吹尽，时间也到了黎明之前，同时也是夜色更加黑暗的时刻。
雾色渐起。
这所旧楼的窗户突然轻轻一响。
叶清玄立刻像猫般跃起掠到窗前。
推开窗，他就看到在浓雾之中，有个雄壮至极的身影在默默注视着他。
即便夜色沉重，即便浓雾朦胧，但依旧无法遮掩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狂放暴虐之气，就像一只来自洪荒世界的凶兽，静静蛰伏在暗夜之中，伺机猎食。
铜鹰！
想不到出面之人竟然是铜鹰……
叶清玄心中微微一沉，深吸一口气，便从二楼跃下，飘过数丈距离，稳稳落在这片被其罡气压倒在地的荒草之上。
雾气很重，露水很冷。
铜鹰的目光更冷，瞪着他，瞪了很久才沉声道；“你已知我是谁？”
叶清玄点点头。
想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铜鹰，似乎也是件很困难的事。
只是这话说出来像是在拍对方马屁，所以叶清玄并没有说出来。
铜鹰道：“你是谁？江湖上没听过你这么一号人物。”
叶清玄道：“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江湖传言，飞鹰堡的十二飞鹰都是愿为鹰王效死命的。”
铜鹰又瞪了他很久，终于也慢慢地点点头，道：“看来江湖传言果然都是不可信的。哼哼，你看到过那封密函了？”
叶清玄点了点头，道：“但请放心，我对那件密函不会说出半个字的，这是行规，我若是个多嘴多舌的人，否则我也许早就进棺材里了……”
铜鹰突然笑笑，道：“你倒是很小心。“
叶清玄道：“我干杀手这行，很少冒险，所以我还活着。”
铜鹰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笑意：“既然你知道我们已经背叛了鹰王，那么是否能猜到，最后的目标到底是谁？”
叶清玄点了点头，这次没有说话。
铜鹰笑了。
“怎么，这次不算冒险？”
“很冒险。”
“那你还愿意出手？”
叶清玄淡淡答道：“因为我才发现，不喜欢冒险的人，似乎永远都发不了大财，我还发现，就算一个我杀手再小心，再武功高强，也免不了阴沟里翻船，搭上自己小命。所以我打算赌一把，搏一个此生无忧。”
铜鹰听得不由得点头，慨言道：“你原也不必如此小心，这一次有我在这里配合，成功几率足以提高三成。”
他的脸在雾中看来宛如死人，笑起来比不笑时更难看。
叶清玄心中忽然涌出一种厌恶之意，冷冷说道：“你本是展雄飞的属下，我真没有想到你会出卖他。”
铜鹰居然神色不变，淡淡道：“有些事你还不懂，这就是人生，一个人只想爬得高些，有时就不能不从别人头上踩过去。你很拼，但你理解吗？背叛，有时也是一种拼搏，一种超越，它让你克服一切多余的情感，直面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叶清玄赞同地点了点头，“我看不懂你的人生，但我想要我的人生。”
“一剑山庄一般的财富？”铜鹰点头赞道：“没有问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叶清玄道：“等机会来的时候。“
铜鹰道：“你等不到这个机会，永远没有，展雄飞绝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再等十年，也是白等。”
叶清玄微皱，道：“所以……“
铜鹰道：“所以你根本不必等。这个机会，我们来为你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