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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帅哥全文阅读

作者:倩洲光美     基因帅哥txt下载     基因帅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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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人物表与引子

    主要人物表

    华宇美智超——男,地球人,a国藉,月球村公民,遗传学专家,基因人之父。

    沪莫玛柏莎——女,地球人,d国藉,月球村公民,华宇美智超的爱人和忠实助手。

    基因汉——男,地球人,月球村公民,第一个基因人,基因帅哥。

    华继业——男,地球人,a国藉,国际全智能有机玻璃公司总裁,华宇美智超之父。

    维克·南希——女,地球人,b国藉,农场主,华宇美智超之母。

    华宇业洋——女,地球人,b国藉,华宇美智超之妹。

    钟震——男,地球人,d国藉,哲学教授,沪莫玛柏莎之父。

    玛丽娜——女,地球人,d国藉,音乐家,沪莫玛柏莎之母。

    穆玛德琳——女,地球人,i国藉,世界超级大美女,联合国主席。

    亚当斯——男,地球人,h国藉,世界超级美男子,联合国主席秘书。

    威斯全胜——男,地球人,g国藉,联合国国际军事部部长。

    道斯·拉波尔——男,地球人,q国藉,联合国国际科学委员会主席。

    库尔班——男,地球人,e国藉,联合国国际专利委员会主席。

    亨利·大留士——男,地球人,d国藉,联合国国际基因人研究会主席。

    东方雄——男,地球人,a国藉,联合国国际法制委员会主席兼国际科技法庭庭长。

    旁波宁——男,地球人,b国藉,联合国国际刑事警察厅厅长。

    桑切诺娃——女,地球人,f国藉,联合国国际科技法庭高级法官兼高新科技案调查组组长。

    哈德迈迪——男,地球人,n国藉,联合国国际科技法庭高级法官。

    安娜——女,地球人,y国藉,联合国驻南极大冰谷维和部队导弹营营长,上校。

    克萝蒂——女,地球人,b国藉,联合国国际刑事警察厅特派员

    司马常新——男,地球人,a国藉,月球村管理部部长。

    安黛茹斯——女,地球人,t国藉,月球村管理部秘书。

    乌斯佐科夫——男,地球人,c国藉,月球村管理部安全督导员。

    林士卓——男,地球人,a国主席。

    纽卡顿——男,地球人,b国总统。

    普士泰夫——男,地球人,c国总统。

    特蒙多德——男,地球人,d国总统。

    周通——男,地球人,a国藉,国务院专利局专利司司长。

    约克逊——男,地球人,b国籍,国际转基因食品大王。

    巩南星——女,地球人,a国藉,a国科技时报社高级记者。

    阿吉斯——男,地球人,b国藉,国际飚风牌汽车公司总裁。

    独磨俄及——男,地球人,无国籍,狂犬军总司令。

    胡里奥德娃——女,地球人,p国藉,狂犬军副总司令兼情报部部长。

    地罕——男,地球人,ps国藉,狂犬军参谋长。

    玛甘捷琳——女,地球人,e国藉,狂犬军情报部情报员。

    千岁伯——男,花星人,福宇号太空站主管,掌管人类和平发展事务。

    百岁童——男,花星人,福宇号太空站理事员,掌管人类未来事务。

    红花女——女,花星人,福宇号太空站安全员,掌管人类防卫事务。

    霸宇宙——男,蓝星人,鲸宇号太空站主管,掌管宇宙战争事务。

    狂八千——男,蓝星人,鲸宇号太空站理事员,掌管宇宙未来事务。

    震地狐——女,蓝星人,鲸鱼号太空站安全员,掌管宇宙防卫事务。

    引子

    紫金百花走进浴室,将水笼头拧开,仰起头来冲凉。可是,任那凉丝丝的水流如何喷淋,心头的烦燥仍然像烈火一样烧灼。她闭上双眼,极力地想安静一会。不意,水流嘎然而止。她不由气恼起来,恨恨地拍了一下笼头,关了,快步走出浴室,来到卧室,打开衣柜,拽出超薄丝棉睡衣披上,蹒跚地走到百叶窗下,双手抱住骄傲的胸脯,紧锁两弯柳叶眉,迷惘地望着远处已被黄昏包裹了的紫罗林山的重重山峰,不停地念叨着:大梦谁先觉?

    这个梦实在太大,也太遥远了。数百年以后,到了2e世纪,地球人类将发生什么奇迹,大宇宙有何新闻人物出现,谁能说的清梦?a国坤京紫罗林天文台向以科学预测人类未来而闻名世界,这一回一连开了三天会,动了多少脑筋,又耗了多少心血,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弄出个子丑寅卯,如何向同仁们交待,又如何向国家科委报告?科委可是有言在先,这个项目是国际科委下达的,只许成功,不许放空枪!怕鬼有鬼,看来结果只有交白卷了。同事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作为一台之长的紫金百花,更是愧疚万分。

    未来是什么,大梦我先觉。她咬咬嘴唇,不服输的心理占了上风,打开衣柜,拽出一件灰色风衣套上身,也不锁门,快步来到了天文瞭望塔。

    “台长好,有事吗?”年轻漂亮的女值班员倩茹不无紧张的跑过来,恭敬而又小心地问。

    “唔,有事。”她吱唔着说。“我看看,嗯,看天空。”

    “我陪你?”倩茹试探着问,见她摇了头,便取出钥匙,为她打开瞭望塔的门,又打开了塔内的灯,踏踏踏……一溜碎步,跑回值班室去了。

    紫金百花缓缓地抬起脚,又扭头向身后茫然地张望一下,跨进塔门,一步一个台阶,慢腾腾地登上了塔顶,抬头仰视天空,只见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她皱起眉头,操起新配置的全自动哈勃天文望远镜,选好角度,调到无限远,指向天际的最深处。

    天际最深处星光灿烂,煞是壮观,但没有与往常异样的地方。

    她又操纵望远镜,反复仔细地搜索着。结果仍然一无所获,懊丧地推开望远镜,自嘲道:“瞎子点灯——白费蜡!”懒懒地坐到地上,兀自生闷气。

    一阵微风吹来,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眼前并没有什么异样,便起身回返。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极其浑厚的声音:“别走,大梦我先觉!”她惊奇地转过身来,借着灯光,见得一个面色鲜嫩的男人飘飘然立在面前,并不慌张,但警惕地问:“你是谁?”

    “我是苍穹老人,要帮设计人类的人拨开迷雾。”

    “那就不吝指教好啦!”她顺手推舟,“可别……”

    “决不会放空炮!”那男人打断她的话,“我先告诉你,你要告诉所有地球人。”

    “我向你保证,严师出高徒!”

    “不!我只收一个地球人为徒,但不是你。教你,是我的神圣使命。”

    “为什么不是我,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基因帅哥。这儿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因为有人在窃听。请你跟我走,敢吗?”

    “上天都敢,可惜你没梯子。”

    “呵呵!姑娘说错喽。”苍穹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别致的小花球,接着说:“这个比梯子还好。请进吧!”

    紫金百花还没来得及疑惑,那小花球已在他的手掌中迅速变大,瞬间变成一个五彩缤纷的大气球。只听“咝——”的一声,花气球上打开了一个门。苍穹老人一躬身,钻进去了。紫金百花稍稍犹豫,缩起脖子,也钻了进去。

    花色大气球飘了起来,朝着灿烂的星空,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第一章特大新闻与抓胸事件

    第一卷·诞生

    第一章·特大新闻与抓胸事件

    时间老人总是铁面童心,丁点儿也不允许人类冒犯她的尊严。只许顺从她的脾气,随着她的步伐,不紧不慢而又令人头晕目眩地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纪。

    转瞬之间,2e世就来到了。

    一眨眼,又到了2e11年。

    12月31日这天中午,b国首都麻星汀市贝多尼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穿着五颜六色的男女老少,沐浴着明媚阳光,脚踏着天蓝色有机玻璃板铺成的宽敞街道,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在布满整个街巷的大大小小的商店里来回穿梭,;各国各地的传统歌曲和流行音乐还有国歌,此起彼伏,令人心旷神怡。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会心的感叹——啊!好一派和平繁荣的景象!

    突然,不知从何处刮来一股旋风,街道上随即被灰尘所弥漫。人们经不住旋风的袭击,也被不住风中夹带的那种难以形容的说不清是什么味道的薰蒸,纷纷夺路而逃,躲进身旁的店家馆舍,井然有序的街市一下子乱了套。

    奇怪而讨厌的灰尘和怪味儿还未散去,三名穿着黑色西服戴着灰色礼帽的报童从角落里跳了出来,招摇过市——

    卖报!卖报!《地球人快报》!最新报道!特大新闻!华宇美智超壮志未酬,重病缠身!

    开始,人们以为是寻常叫卖,无动于衷。过一不一会儿,听出了个中异常,接二连三地驻足,侧耳细听。已经奔进店铺的男男女女们抵不住诱惑,探头探脑地向往张望。

    卖报!卖报!地球人快报!特大新闻!华宇美智超壮志未酬,重病缠身!

    卖报!卖报!最快消息,最新报道,华宇美智超重病缟身!

    报!卖报!特别警告,地球人可能有灭顶之灾……

    报童的叫卖声越来越激昂,旋风掀起的灰尘却渐渐虚弱,不再那么凶悍,像听到激愤的谴责声,心虚胆怯起来,悄然逃遁了。那股怪味却有些顽固,仍然往鼻孔里侵袭。

    华宇美智超没有成功?他病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游人们先是惊疑地交头接耳,紧接着给纷纷涌向报童,竞相购买,都想先睹而后快。霎时间,三个报童被围成了三团,街道的秩序更乱了。

    几名警察飞速赶到,吆五喝六,几经弹压,抢购报纸的人们才稳定下来,排成队,依次购买。警察们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借查看为名,从报童手中要过报纸,像那些抢购的人们一样,闪到一旁,急不可耐地阅读起来。此时,那怪味儿也闻不到了。

    头版头条,最显著的位置,用特大字号刊登了一句话,赫然醒目——

    华宇美智超潜心研究基因人已经四十余年,至今一无所获,自知壮志未酬,愁肠百结,重病缠身。

    旁边配了一段话——

    地球人梦想彻底战胜包括死亡在内的苦难,成为大自然的真正主宰。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新世纪到来,地球人的灭顶之灾就要开始了。

    这则新闻虽然新鲜、剌激,却令人恐怖。看过报纸的人们,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有些人开始议论。

    “可怜啦!”一位穿着大红衬衫的黑肤色老太太惋惜地说。“华宇美智超到底累垮了。我早说啦,这基因人研究可双登天都难,不幸被我言中了。”忽然,她擦擦手,狠狠地打了自己的嘴巴两下,接着说:“臭嘴!胡说什么呢?打你,打烂你!”

    “一无所获,重病缠身?”一位西装革履、满头棕色头发的中年男子满脸疑惑,“太突然了,不大可能吧?沪莫玛柏莎是他爱人,天天照护着他,怎么可能让他得病,还是重病?”

    “我看也是!”一位金发碧眼,长着一字眉,模样非常漂亮的姑娘附和说。“华先生老爸可是国际有机玻璃大王,超级大富豪,还会让宝贝儿子被病魔缠住?”

    一个身材矮小,身穿牛仔裤,长着两只老鼠眼,满面蜡黄的中年男子凑到那姑娘跟前,阴阳怪气地说:“这可难说喽。心病嘛,光有钱治不好的。地球人嘛,啥时候能斗得过病魔?什么都要有,不要有病。这不过是无可奈何的呻吟罢了。媒体上早就说过了,姓华的不知天高地厚,和他那个不明不白的女朋友,叫护啥都白搭,上月球村之后,断绝一切联系了,就是一去不复返啦!华老头儿想管宝贝儿子不假,可宝贝儿子却不理大富翁老爹的茬口。嘿嘿!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喽!”

    一字眉姑娘嫌他矮小丑陋,不屑地扫他一眼,甩下一句“黄脸狼”,转身和别人说话去了。

    “这新闻怪怪的,莫明其妙,不会有假吧?”

    “新世纪道德和法制深入人心,谁还愿意弄虚作假?不过,这报道总觉得不那么地道,有点故弄玄虚。”

    “我就一汀信地球人战胜不了死亡!大宇宙的主宰非地球人莫属。说什么竹篮打水,灭顶之灾,吓唬谁?危言耸听,妖言惑众!”

    “死亡不可战胜,华宇美智超终究碰得头破血流。这我相信。可说啥地球人有灭顶之灾,就是信口开河了。”

    “黄鼠狼”四处乱窜,一边大声喊叫:“嗳,嗳嗳!无风不起浪啊。人嘴有仙气哟。说不定就被说准了。报纸还会有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

    没等人们议论多久,一队巡警飞奔而来,分别冲进三个报摊中,急迫地命令道:“报道有假,不准购买!,主买了的,马上统统交出来。我们负责退款。”

    紧接着,街道派出所启动了安全应急装备。随着一阵“吱啦”声,街道东西两头电子控制的安全栅栏像竹笋一样从地上窜出来,两千多米长的贝多尼街被封控了。

    五六个警察不由分说,收缴了三个报童尚未卖完的报纸,由两个警察将他们带进了街道派出所。其余几个警察一边喝令快快交出报纸,一边挨个搜索行人,没多一会,卖出的报纸全部送到了派出所所长期那张橙黄色办公桌上。

    游人中有好事的,看看手表,交头接耳,夸赞巡警们训练有素,能在报纸叫卖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赶到现场,快速反应能力实在强。

    他们哪里晓得,这支巡逻队其实是因为前两天发生的怪事特意见建立起来的应急分队,专门对付突发事件。

    说起来,前两天发生的怪事实在非常奇特——如此繁华的一条街道,竟然一个小时内连续有三名妇女被人从身后抓摸了胸脯。三位倒霉的妇女众口一词,都说是从背后下手,抓得ru房很疼,愤怒之下,左顾右盼,手忙脚乱,想抓住那丑恶的手,发现那可恶的脸,最后却什么也逮不着。一个反应过快过于冲动的妇女,错把身后的一位女士当色鬼打了一耳光。那女士不甘受此污辱,诉诸法律。经过法庭调解,判罚赔偿精神损失和名誉损失了事。但是,法官们觉得此事非常跷蹊,作为特案向市长报告,建议加强对贝多尼街的安全防护。

    市长一听,眉毛都倒竖起来了,怒气冲冲地把市警察局长马克叫到办公室来,劈头盖脸的好一顿训斥:我们b国,全世界最富的国家。我们麻星汀,我们国家最富庶的城市。作为警察局长,你不会不知道!贝多尼街,啊!我们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世界各个国家各个地区的人,心驰神往,旅游胜地嘛,购物中心嘛!你不知道嘛?你应该知道的!凡来这儿的人,尤其是这儿的老百姓,无不沉浸在幸福安乐之中。现在,出了这等怪事,岂不令广大市民心疼?岂不叫全世界人民非常失望?

    看马克张张嘴想说什么,他恼怒地一挥手,抬高嗓门:你别强调客观原因,就是你的错,你的错,安全防范工作很疲软!地球村好多年没有战事了,到处莺歌燕舞。出了这等丑事怪事,怎么给我们的总统交待,又怎么向联合国交待?传扬出去了,岂不有损于麻星汀市甚至是b国政府的声誉和威信?啊?是不是?啊!

    见马克憋得满脸通红,就像一只气球,显然快要爆炸了,他才换上温和的口气,假惺惺地宽慰几句,指令立即采取紧急措施。

    马克已有三十多年警察工作经历,老干探,识时务,顾大局。虽然心中窝头,却仍能替市长设想。市长大人尽管凶巴巴的,话却非常在理。贝多尼街既是b国公民也是世界人民的乐园,的确需要特另呵护。这么一想,他把心中的怒火硬是按捺下去,扔掉满肚子的委屈,二话不说,向工立下军令状,保证身体力行,维护好贝多尼街的治安。市长近乎蛮横地要他保证再也不发生类似的怪事丑事。他却回答说:“尽力而为吧。”

    回到局里,马克立即亲自动手组建了这支特别巡逻队,协助贝多尼街道派出所,二十四小时巡逻,一心想抓住歹徒,以便向上司交差,也好给市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然而,一连几天都是一无所获。最后,他决意孤注一掷,发动心理攻势,请来三位高级心理医师,给三位受害妇女进行心理疏导。好说歹说,硬是把三位妇女说得疑惑起来,承认自己可能撞到了别人

    身上,或者是产生了幻觉。这下好办了。三位妇女与心理医师的对话很快成为权威新闻,传遍地球村。舆论被暂时糊弄过去了。民心也因此安定下来。不用说,市长大人受到了总统的夸奖,说他是不多见的能够随机应变力挽狂澜的领导人物。市长一高兴,亲自打电话给马克,不加修饰地把他夸赞一番,竟然说他是当代天才,是外星来的仙人。弄得马克啼笑皆非。他心下明白,这件事纯属火烧眉毛,且顾眼前罢了。明眼人都会看到,决不可能三个妇女在同一时间里接连发生一模一样的幻觉和错觉,就像老太婆生孩子,一定有其深层的原因。只是一时难以查得出来,就让它作为一个谜团埋起来,看以后能否解开。解开当然好,解不开也只能硬撑着,地球人的历史上有许许多多的谜团嘛。

第二章特大新闻与抓胸事件续

    第二章·特大新闻与抓胸事件(续)

    说起来,还是马克经验丰富,知道坚持就是胜利的道理,在没有结果却稳住了阵脚之后,并没有贸然撤掉巡逻队,下了一道新命令,巡逻情况一小时一报,重大情况随时报告,果然奏效。刚才,巡逻队领头的女警官向他报告了卖报这个新情况,他十分敏锐,指示马上封锁街道,收回全部报纸,找三个报童询问具体情况。至于为何如此迅速地确定是假报道,马克没有一点透露,下属们当然不便随便打听,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是纪律。

    三个报童的名字很有趣,灰泥鳅,ag国人,黑皮肤,厚嘴唇,十二岁,头发剃光,面孔瘦削,样子很滑稽;尖嘴猫,b国藉,麻星汀人,十三岁,有张俊俏但苍白的脸,下巴尖,牙齿很白,但不整齐;憨憨蛋,n国人,十四岁,皮肤微黄,方脸盘,胖乎乎的,憨态可掬。他们分别被带进了审讯室,稚嫩的脸蛋上充满了恐惧和疑惑,弄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被带到了这个望而生畏的地方。面对从未见过的森严场面和威严的面孔,三个人无一例外的浑身哆嗦。

    讯问很快结束了。警官们无论怎么旁敲侧击,三位报童始终众口一词:不知道是假报道。当场调阅他们的全球网上个人资料,都没有劣迹。三个孩子在这贝多尼街卖报谋生,已经三年,一贯循规蹈矩,名声颇佳。今天中午,他们像往常一样,到《地球人快报》报社销售部,交过押金,取了报纸,开始并没发现什么,到了贝多尼街,如常地摆开报摊,拾掇一摞摞报纸时,方才发现那则新闻,来不及埋怨报社事先不给提示,一个个惊喜交加,拼命地叫卖起来,谁也没想到,会落得如此结局,钱被没收了,报纸也被没收了,人还进了局子,真是失火打板子——双晦气。

    所长把警官们聚到一起合议,认为报童们的口供基本可信,可以先释放他们。特大新闻纯属子虚,已是板上钉钉子,问题一定出在报社,应当迅速赶往《地球人快报》社去查清事实。华宇美智超研究基因人已经四十多年,一直没有搞出名堂。进入新世纪,地球人对他和他的研究早就淡漠了,只是时不时有猜测性的文章见诸于报端而已。这个假新闻说他重病缠身,不能不说有诅咒之意,可警官们对基因人研究都是外行,都不感兴趣,谁也没有太看重,没想到会酿成什么恶劣后果。

    领队巡逻的那位女警官名叫克萝蒂,是马克局长点名派来的,二十四、五岁,身高一米七0,面部轮廓分明,白皙清秀,蓝蓝的大眼睛明亮清澈,目光敏锐,脸上的表情果敢之中带着快活,走起路来有些像男人,步幅较大,身体一会挺起,一会微微后倾,活像一棵小松柏,在轻风中有节奏的摇摆,显得高傲,活泼,充满自信和自尊。她看着所长,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说:“我得请出尚方宝剑!”当即掏出手机,拨通了马克局长的办公室,简捷地报告了案情,说报童们没有嫌疑,建议马上释放。

    “克萝蒂,你听着!”马克口气很严肃。“别以为报纸全部收回就万事大吉了。这个报道引起了有关方面的特别关注,责令由我亲自指挥,深入侦察。现在还不到放孩子们走的时候,带回局里,好好照料他们。”

    “是,局长!”克萝蒂干脆地回答,挥挥手,指挥警官们带着灰泥鳅他们,匆匆忙忙赶回市局去了。

    巡逻队刚刚走开,“黄脸狼”就从公共厕所里摇了出来,系好裤带,理理衣裤,从显得肥大的衣袖里抽出一张报纸,边走边摇头晃脑地看着。

    一辆黑色飚风牌豪华轿车“嘎吱”一声在“黄脸狼”身后不远处停下,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跳下车来,刚要向前跑,车上又跳下来一个男青年,一把拽住她,轻声说:“别跑!报童都叫警察逮走啦!”“那乍办呢?”她有些懊丧地说。男青年替她理一下额头的几根头发,微笑道:“别急,亲爱的。我有办法。”说完,紧走几步,追上“黄脸狼”,拽住了,生硬地说:“把你的报纸给我看看。”

    “黄脸狼”慢慢转过身来,歪着脑袋,斜他一眼,扬扬报纸,自鸣得意地说:“这可是凭我的高超智慧得到的,你要看,可以。但不能白看。”

    “看一下也要钱,你不怕别人说你灵魂……”

    “黄脸狼”“啊”了一声,不耐烦地说:“别噜苏。我的灵魂,无价之宝。所以,我要你付钱。”

    “那你的灵魂值几个铜板呢?”那年轻女子赶上来,讥讽地说。“你有喉头炎吧,声音像撕破布,快把灵魂卖掉,好回去治嗓子喽。”

    “黄脸狼”丝毫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说:“亲爱的小姐,你问我的灵魂多少钱一斤?不瞒你说,这要看本公民的心情了。高兴了一文不要,不高兴了天价不卖。嗓子哑,本人基因优秀喽。你俩个想哑还哑不了哩。”

    她厌恶地盯他一眼,拽住那青年说:“咱们走,这人太丑陋,可恶。”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黄脸狼”恬不知耻地说。“本公民就爱丑陋。不怕丑陋,就怕丑陋得不出奇。丑陋出了奇,也就值钱了。这和大俗即大雅是一个道理。年青人,你们不懂,越是丑陋越值钱,这也是奇货可居。”

    那男青年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对我们有用,管你丑陋不丑陋做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千元的票子,讥讽地说:“不用找啦,愿你的灵魂能换到更多票子。”说完,拽过报纸,搂着那女子,快步走进汽车,刮风似的开跑了。

    “黄脸狼”展开票子,仔细看过,用手指弹了弹,自言自语道:“灵魂就是金钱。我要金钱。巡逻队,来收钱啦。”

    克萝蒂带着3个报童赶回市局,还没来得及喘气,马克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马克局长五十多岁年纪,长着一张英俊面孔,身材高大,为人乐观,待部属们一向和气。今天可不同,一脸沉重,没有丝毫愉悦,坐在棕色皮椅上,双手撑住办公桌,双肩耸着,一级警监的肩章像块布板子快竖起来了。他用捉摸不定的眼神看了克萝蒂一下,没像往常那样和蔼地说“请坐”,站起来,背起手,不紧不慢地踱了几步,忽然转过身,高大的身躯微微弯曲着,不动声色地问:“美丽的克萝蒂,坦诚地说,你的感觉如何?”

    “报告局长!”克萝蒂不卑不亢,“属下觉得你小题大做。”

    “哈哈!”马克大笑。“我算定你会这么说。我喜欢你这种直率尖锐的风格。不是我小题大做,而是旁波宁厅长,还有……”

    克萝蒂犯急了,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他的话:“还有谁?这么一个小小案件,难道也被‘捅’到天上去了?”

    “又被我算准了。”马克的口气冷峻起来。“你克萝蒂一向精明,怎么这回犯了糊涂?你不觉得这特大新闻太奇妙?抓胸案件可不小哇!”打开袖珍电脑,调出一份资料,朝她招一下手,说:“你来看看这份资料,再说你的感觉。”

    克萝蒂几步跨到办公桌前,拽过一张椅子坐在他的旁边,有些不服地说:“局长,我的感觉不会错,问题肯定在报社,去跑一趟就水落石出。”

    “你总很自信。”马克不无讥讽地说。“我调查过啦,结论恰恰相反。”

    “报社没问题?”克萝蒂纳闷的很,“难道有人想出报社洋相?”

    马克看着她疑惑的样子,想说什么又没说,扭过头去看电脑屏幕。

    电脑屏幕上显现出《地球人快报》报社大院的镜头,接着是记者撰写和编辑编写稿件的经过。原版新闻稿件是这样写的——

    据有关权威人士透露,华宇美智超研究基因人不会一无所获,自古壮志难酬,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身染重病的人们可望出头之日了。

    “啊——”克萝蒂惊诧地说。“掐头去尾,篡改了六个字,‘不会’变成了‘至今’,‘自古’弄成了‘自感’,‘不负’成了‘已负’,‘可望’改为‘无望’,又把‘的人们’三个字删掉,意思全变了,谁篡改的?”

    “你问我,我问谁?”马克无奈地说。“反正,不是报社的人。”

    屏幕上又显现出配在新闻旁边的那句话——

    地球人定能彻底战胜包括死亡在内的苦难,成为大自然的真正主宰。基因人研究决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新世纪到来,地球人的全新福音就要降临了。

    克萝蒂不由气愤起来:“局长,到底是谁狗胆包天,竟然肆意歪曲,原本是‘定能’,却篡改成‘休想’,原本是‘决不会’,歪曲成‘绝对会’,原本是‘全新福音’硬是糟蹋成了‘灭顶之灾’,该死的,猪,肚子里坏水真多,心肠够毒的,这么诅咒我们地球人,查出来我非踢他几脚解解恨不可。”

    “查出来?不急,不急!”马克的样子很滑稽,“旁波宁厅长说,此案是一口井,先把盖子盖上,然后跳进井里头,查个痛快。”

    “啥意思?”克萝蒂一头雾水,“不明不白的跳进去,不怕被淹死呀?他高高在上,不会主观臆断吧?”

    “不能这样说他。”马克用教训的口吻说。“旁波宁一向德高望重,无论哪方面都是我们的楷模。”想了想,做出神秘的样子,又说:“告诉你一个内部秘密,旁波宁很快就到联合国上班去了,国际警察厅厅长。”

    “啊——”克萝蒂一耸肩膀,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不再吱声,继续看资料。

    电脑屏幕上播放出社长道格律加审稿直到交付车间印刷的经过,环环紧扣,没有任何漏洞。车间按程序制作,也是一环紧扣一环,没有任何差错。午间新闻版报纸全部印刷完毕,一包包运入库房,经过保管员的最后一道检验,也没有什么疑问。

    时针指向十二点,电子报时器响过,工人们下夜班了,车间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安装在各个角落的电子监视器没有停息,仍然睁大眼睛,机警地窥视着车间的动静。可是,从昨晚十二点直到今天中午发行前,监视器没有任何人进过印刷车间的记录,连只毛毛虫也没发现。

    马克关闭了电脑,双手抱胸,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克萝蒂,轻声问:“有何感觉?”

    克萝蒂下意识地拢了一下前额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整个运行过程十分严密,还是出了假报道,难道真的出鬼了?”

    “这句话真不科学,新世纪了,还说什么鬼不鬼的。”

    “我莫明其妙,请局长指教。”

    “唉!”马克叹道,“不怕你笑话,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也有出了鬼的感觉。”

    “你没找我们的楷模吗?他是不是也有出了鬼的感觉?”

    “等不到我去找啊,他先打上门来了,神秘兮兮的,刚刚派人取走了录相资料,说一定给个说法给我。”

    “给了吗?”

    “哪有那么快?凡事有个过程,他得请有关部门帮忙鉴别嘛。”

    两人正说着,专线电话响了。马克连忙抓起话筒,一听,高兴地喊道:“厅长,有说法啦。”

    “先别高兴。”旁波宁的声音低沉,“对你们提供的录相资料再鉴别,也没什么突破性发现。不过,热力学专家认定,昨晚十二点钟以后的录相资料,感热度比较高,怀疑有特别动物进入车间,你老说的对,真的出了鬼。”

    “啊——”马克和克萝蒂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相视而笑。

    “马克,我的判断一开始就是对的。”旁波宁不无骄傲地说。“此案关系全体地球人民的幸福和安宁,必须慎之又慎。”

    “这个我懂。”马克有些委屈地说。“可是怎么算是慎重啊?特别动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吗?如果真是鬼,怎么对付,你得教教我。”

    “还有,把井盖起来,跳进去查个痛快,到底是啥意思呀?”克萝蒂一旁小声说。

    “马克,我早就在帮你啦。”旁波宁似乎有点生气。“一切为了地球人民,这个你也该明白。现在可以肯定,贝多尼街的特大新闻的确是假的。”

    “原版是真的,被人篡改啦。”马克急忙解释。“《地球人快报》可以肯定没问题,整个运作过程都有监控录相,一点漏洞也没发现。”

    “马克局长,你们的工作还不深入啊。”旁波宁的口气严肃起来。“从资料看,只有一个可能,蓄意造假者先在车间捣鬼,然后在途中掉包,把他们篡改后的报纸给了三个报童。”

    “这是我的失误。”马克难为情地说。“好在二十万份报纸全部扣住了。三个报童也带回来了,我马上再审。噢,你批评我的工作不深入,是否包括没有查封这家倒霉的快报社?”

    “乱弹琴!我问你,你有什么理由查封人家呀?还有,查封了报社,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啊?报社也是受害者,你不懂还是跟我闹情绪?报纸嘛,当然扣的好。华宇美智超在月球村十几年了,爹妈都不知道他多少情况,他们胡乱评论什么?三个报童赶紧审,完了马上报告,我等你的好消息。”旁波宁命令式的口气中带着调侃。

    没等马克吩咐,克萝蒂已经跑出去了。马克年纪一大把,还那样严肃地向旁波宁认错,她的心就像钻子钻着一样难受,讯问工作由她亲自主持,没问清楚,完全是她工作马虎,哪能让局长背黑锅?不便给旁波宁厅长直接解释,只能以行动向马克表示歉意了。不一会,她把三个报童带了过来。

    “这是麻星汀市警察局长的办公室。”她威严地说。“刚才没来得及细问你们。现在你们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没说出来,不准撒谎,不准隐瞒。”

    三个报童不知为何出了派出所所长办公室却又被带进警察局大局长的办公室,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

    “我叫马克,你们都别怕。”马克和蔼地说。“尖嘴猫,灰泥鳅,憨憨蛋,三个小朋友,我问你们,你们有什么就说什么,好吗?”

    孩子们点点头,似乎放松些了。

    “好!就这样。”马克微笑着。“你们运报纸的时候,没遇到什么人,也没停顿过吗?比如说,坐下来歇息,或者停下吃东西。”

    克萝蒂也换上和蔼的口气,补充问道:“这么说吧,三个小朋友,你们一刻也没离开报纸吗?”

    三个孩子苦思冥想起来。忽然,一起叫道:“撒尿,我们去撒尿了!”

    上午十一点钟,三个报童在民主路大街148号《地球人快报》发行部,买了三捆共计一千五百张当日《地球人快报》午间版报纸,装进他们合用的草绿色小面包车里,像往常一样唱着歌儿,驾着车,往贝多尼街驶来。途经人民电影院时,灰泥鳅尿急了,要解手,尖嘴猫和憨憨蛋也想尿,早餐稀粥喝多了,干脆一起下车去公共厕所。他们记得很清楚,下车时,锁了车门。解完小便回到车上,大概用了五六分钟。再问还有没有其他重要情况,他们都说绝对没有了。

    马克叫克萝蒂把三个报童带走了,放在原来的房子里,准备有事再问。旁波宁听过他的报告,断定报纸是在三个孩子下车解手的时间里被掉包的,叫他马上把孩子们放了,让他们还是去卖报,别给孩子们的幼稚心灵中留下阴影,也别让贝多尼街的人们生疑。

    马克惟命是从,吩咐克萝蒂把“灰泥鳅”他们送回贝多尼街,责令《地球人快报》报社再发行一千五百张原版报纸给他们继续叫卖。同时,吩咐贝多尼街派出所打开街道两头的安全栏杆,恢复正常秩序。

    没多一会,克萝蒂就跑回来了,听马克传达了旁波宁的指示,感觉有些深奥,直筒筒的问:“局长,不让鬼耍了,别叫鬼溜了,还有鬼可能会吃人,啥含义?”

    马克认真地说:“我理解,泡制假报道的人本意就是耍弄我们。华宇美智超研究基因人四十多年了。十年前,他向全世界说过,这项研究对他来说,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说过这句似乎很狂妄的话之后,他就跑到月球村去了,闭门谢客,断绝外界联系,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几乎成了被人们遗忘的人……”

    “啊,我懂啦。”克萝蒂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投石击水,企图一石击起千层浪,这就是捣鬼者的险恶用心。”

    马克会心地笑了:“好聪明,像我的部下。浪花翻滚,水平面被打破,鱼虾势必惊动起来,他们就可以张网了。一张网,必有死亡发生。”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旁波宁厅长真是深谋远虑。”克萝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局长,这回我真的全明白了。假报道只在贝多尼街出现,其他地方都没有,说明那些鬼自作高明,以为新世纪信息高速公路遍布全球,一个小墙旮旯里放个屁出来,转瞬间就能‘臭’遍大宇宙。”

    “说的对!”马克用赞许的口气说。“他们为何捣鬼,还不是要兴风作浪,浑水摸鱼嘛。”

    “做梦娶媳妇——想的美。”克萝蒂轻蔑地说。“一块小石头还没投到水里头,就被我们击碎了。”

    马克叹息一声,摇摇头说:“没那么乐观啦。你想想,为什么鬼要选在贝多尼街投石头,为什么我们的监视器成了睁眼瞎,为什么他们能在半路上篡改报道?”

    克萝蒂紧锁双眉,想了一会,说:“还有两个为什么,贝多尼街近些日子为什么接连发生抓挠妇女胸脯的事件,为什么印刷车间的监视器感热程度较高?我敢说,都与鬼有关。”

    马克把脸一摆:“克萝蒂,你胆子真不小啊,敢怀疑本座的结论和决策?”

    克萝蒂也把脸一放,严肃地回答:“局长,我追求并信服真理。三个妇女同时发生幻觉,岂有此理,恕部下直言,完全是自欺……。”

    马克摆手拦住了她,不无惭愧地说:“没错!唉,干我们这一行,常常迫不得已地将错就错啊!”苦笑一下,又说:“这也是斗争艺术啊。击败敌人保护人民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拍一下她的肩膀,认真地说:“你是一块好材料,将来一定能担当重任。”

    克萝蒂似懂非懂,不好意思起来,说:“局长,克萝蒂年轻冒失,你别介意呀。”

    马克叹口气,说:“我们都坐在火山口上,还能计较鸡毛蒜皮吗?我脑子里全是大问号,谁是鬼?鬼是谁?如何发现?如何打?旁波宁叫我们自力更生,深入侦察。可我真像赶鸭子上架,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却像压着一座大山。”

    克萝蒂刚想说什么,他朝她一伸手掌:“你别说了,完成上级的任务要紧。***,我就不信,西门豹还怕了鬼不成?鱼死还是鬼‘灭’?就看谁比谁高明了。最低也要拼他个鱼死网破。再找道格律加谈,查清楚原始报道是谁写的。”

    克萝蒂听了,马上起身说:“我给他打电话。”

    “不!”马克严肃地说。“电话不保密,也说不清楚,你跑一趟,快去快回。”

    过了半个小时,克萝蒂带着道格律加走进了马克的办公室,先给他搬个椅子,让他坐了,接着打开摄录像装置,搬个椅子一旁坐下,掏出笔和纸,准备记录。

    马克习惯也是着意地扭头看看背后墙上的电子表,正好是一点三十分。转过脸来,紧盯着道格律加的眼睛,直到他低下头,才冷冷地问:“道格律加社长,你的报社是不是快倒闭了,要在基因人身上打主意,脱裤子放屁——自找麻烦!”

    “局长,你不能这么说呀。”道格律加装模作样地狡辩。“《地球人快报》一向信誉好,销量高,哪会倒闭?今天的报道我也被弄糊涂了,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恶作剧。”

    “道格律加先生,现在不是你发感慨骂人的时候。”克萝蒂教训道。“局长叫你说,干嘛要没事找事。”

    “克萝蒂警官,你的话可没有你人漂亮,不能说没事找事,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道格律加到底有些着慌,说漏了嘴。

    “受谁之托?快说!”马克紧紧追问。

    “我能不能不说?”道格律加眼睛里流出担忧之色。

    “不能!这是你应尽的法律责任。”马克的双眼像鹰一样闪光。

    “好,我就告诉你们。但局长你要答应我,可不能把我卖了。”

    “放心,我们有责任和义务为知情者保密。说吧!”

    “是他,是……”他欲言又止,像抽筋一样跳起来,“哎呀”大叫一声,“不!我不能说。”

    “你不能不说!”克萝蒂喝道。“知情不举,罪加一等。”

    “不会的,不会的。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收拾我?”道格律加恢复了镇定,挪挪椅子,稳稳地坐下来,口气有些像无赖。“不瞒你们说,说了我就得死。不说呢,我还可以活,活的旺旺的。我的遗传基因可是优等的,能活一百五十岁。”

    “那我要恭喜你长命百岁啰。”克萝蒂讽刺道。“良莠不辩,漠视法律的人,活那么久可真不好熬。”

    “你,这……”道格律加本想骂她,转念一想,还是沉着斯文一些稳妥,改口道:“反正,反正不是假报道,是原版报道。我们做的好像没有错。”

    “一推六二五,干净的很啦。”克萝蒂气愤的说。“也不想一想,报纸是你的报纸,车间也是你的车间,报道铁铁的已是假货色,你能脱得了干系吗?明明知道,就是不说,真想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快说!”

    马克厌恶地挥下手,讥讽地说:“社长先生,说不说都是你的权利。希望你不要后悔就是。你请自便吧。”

    道格律加略微迟疑一下,起身向两位警官各行了一个躬身礼,昂首阔步地走了。

    马克看着他走出门外,轻轻摇摇头,抓起电话,给旁波宁报告。旁波宁还没听完,就大发雷霆:“马克,你大脑基因病变了,还是昨晚被老婆骂惨了,这么糊涂,啊!道格律加是一条重大线索,不!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你怎么轻易放过了?我告诉你,赶紧补救,赶紧!丑话说在前头,补救不好,你就提头来见。”啪——他重重地压了电话。

    旁波宁的声调很高,克萝蒂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心中未免不平,说:“局长,厅长怎么了,这么火气冲天的,还楷模呢?”

    “嗯——”马克连连摆手,“他要不是楷模才不发火呢,是我们做的不好啊。我们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诤友,挚友,谁错了谁就挨训,平等的很。”苦笑一下,又说:“与你无关,是我失计了,光想着依法办事,犯了轻信的毛病。他骂的好啊,我的确基因疲软了。”

    克萝蒂笑道:“局长,挨克了还有心情笑,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你也是我的楷模啊。我把道格律加追回来?”

    “我们一起追。”马克脱掉警服,换上灰色西装,一边穿,一边往外走。克萝蒂本来就穿着便衣,快步跑到停车场,将她的天蓝色越野汽车开到马克跟前,说:“局长大人,本人收入微薄,买不起风力的,只能享受汽油的,你就委屈一下吧,争取时间喽。”

    马克苦笑道:“大局长的私家车也不比你高级哟,委屈惯啦。这叫同甘共苦。”想了想,又说:“车嘛,代步工具,何必要那么好?又不是大官大富豪,要啥赶时髦、领导新潮流?再说喽,公家配的也是风力的,飚罗牌,开起来风驰电掣,能保证正常工作,我知足啦。”

    克萝蒂扭头朝他莞尔一笑,用坚定的语气说:“局长,这你就不对了。现代社会讲究责本位,就是首先尽到保护自己的责任嘛。”故意“轰”了一下油门,接着说:“你听,老牛叫似的,真没劲。当小喽罗的,办案子经常私车公用啊。”扭过脸来,调皮地笑笑,说:“局长,别多心,这样说决无私心杂念。我是想啊,啥时候向约克逊借些钱……”

    马克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这个主意好啊,他是你妹妹露丝的老公公嘛。亲帮亲,邻帮邻,光荣传统啰。不过……”

    克萝蒂咯咯一笑:“局长,你就直说,我这是异想天开好啦。约克逊是个世界大富翁,可他总向葛朗台看齐。露丝跟我说过,他儿子布朗恨他是吝啬鬼哩。”

    马克轻轻一笑,说:“知道就好哇。你别生气,我要说呀,露丝想在他哪儿发财,恐怕没门。嗳,你想买飚风牌新轿车,去找华继业,全世界都说这个老头儿慷慨,好施舍。”

    克萝蒂做个鬼脸,戏谑地说:“还是局长大人有远见卓识,我干脆嫁给华宇美智超,不是万事大吉啦。”

    哈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一阵大笑。接着,克萝蒂率真地说:“局长,你说的对,还是自力更生的好啊。”

    马克把手一挥:“自力更生,前进——”

    俗话说的好,棋错一着,全盘皆输。又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马克和克萝蒂穿街过巷,用了二十多分钟,赶到了民主路大街《地球人快报》社大院,再用两分钟,找到道格律加的宿舍,不由目瞪口呆,后悔不迭——

    道格律加静静地躺在他那张布满人体基因图案的铜架双人床上,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样的现场马克早已司空见惯,很快恢复了镇定,对克萝蒂说:“快勘察现场,秘密进行,我向旁波宁报告。”

    非常奇怪,这一回,旁波宁却很平静,除了说早在他预料之中外,没有什么难听的话,指示马克做好后面的工作,随时与他联络。

    现场勘察结果很快出来了,道格律加由于心肌梗塞猝死。法医的尸检报告上说,他有心脏病史,死亡前半小时内受到强烈刺激导致恶性发作,未能及时抢救而死亡。具体是何种强烈刺激,无法鉴别。

    现场搜索,没有发现道格律加有什么不守法纪和道德的文字及物品。查阅他的日记本,发现三天前的晚上,他写了这样一则日记:

    加班审完稿件,正要回家,电话来了。一听,是当官的,大官!奇怪,《地球人快报》虽然经常报道地球村发生的最新消息,却极少与官员打交道,压根就没有高端访问的业务嘛,这个大官有何见教?且应付着再说。听,他煞有介事,说最近老有人问他基因人研究的事,他因为身份特殊,不便直接表态,可又不愿意让地球人民失望,想借你们报纸的一角,发个很普通的消息,好叫人民放心,引导一下舆论。话说的真是冠冕堂皇!答不答应?不知根不知底,万一是冒名顶替怎么办?我的脑子像光盘一样急速转动。啊,我是人民啦,我非常关心基因人研究啊,再说了,我们这快报一贯都是报道最新消息的,要提高知名度和效益呀,这不是瞌睡来了人家扔来一个枕头嘛!他投其所好,我也就坡骑驴,各得其所。反正遣辞造句都由我,玩文字游戏可是我们的专长,不怕别人咬文嚼字,节外生枝。怎么写呢?我建议搞个专访。他打着官腔说:己所不欲,勿施与人。我跟你说是普通报道嘛,你就随便一些。最后商定,不署名,也不落款,笼而统之,写个分析性的消息。

    下面隔了两行,又写了一段话,从墨迹干湿程度和内容判断,是后面追加上去的:

    哈哈,网站有反应了,点击率上升了50%,差点没堵塞。唉,仔细一看,都没啥价值。有指责不慎重的,有说不权威的,更多的是怀疑,只有少数那么几个觉得新鲜。有那么几个协会攻击我们无病呻吟,愚弄民众,要投诉我们呢。怎么办?哼,最好的对策就是不予理睬。哎呀,不会弄巧成拙,捅出什么大漏子来吧?不怕,不怕!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哩。

    克萝蒂在心里问自己:道格律加的死亡是一个谜,这日记又是一个谜,谜底是莫明其妙。

    马克当场拨通旁波宁的手机,报告了案情。旁波宁命令他深入侦察,抓紧处理好后面的事情。

    “是!”马克坚决地说。“我会处理好的,如果处理不好,提头见你。”

    旁波宁哈哈一笑:“你的头不值几个钱,又没人悬赏,还是寄在你的项上好啊。还有件事要提醒你。贝多尼街今天中午的电子监视器实况录相我从派出所调过来看了,有一辆飚风牌黑色豪华轿车上下来的一男一女,也买了一份快报。从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手里买过来的。经过突击调查,是布朗,露丝,一对恋人。他们车上热量也大,还有一种地球村少见的气味,很有意思,你们再研究研究。这样,叫克萝蒂去研究好了。你马上到我这儿来一趟。”

    马克随即吩咐克萝蒂调查布朗和露丝,然后,锁好办公室,仍然穿着那身灰色西服,驱车赶到了麻星汀市电视台,见过台长狄更达之后,又驱车赶往b国警察厅。

    听见报告,喊过“请进”,旁波宁便起身大步走到门前,同大步跨进门来的马克紧紧握手,热情拥抱。然后,拽着他的手,一起坐到棕红色的布沙发上说话。马克三句话不离本行,先说案情。旁波宁认真地听过,和颜悦色地说:“你们辛苦了。假报道已经引起风波,联合国警察厅严密关注,国际科委也高度重视。”

    马克会心地一笑,说:“联合国警察厅的关注不就是你的关注嘛。放心吧,你的部下不会丢你的人,还是那句老话,做不好,提头来见你。哦,现在该说到联合国见你了。”

    “你又来了。”旁波宁笑着,拍他肩膀一下。“我也是那句老话,你的头不值钱,还是寄在你的脖子上好。”他请马克喝茶,接着说:“不知为什么,联合国把我看中了,非要我去干警察厅长。今晚上我就走啦。非常想见你一面,所以就把你叫来了。”

    “这么快。”马克有些惊讶地说。“也不给老朋友一个送行的机会。”

    “这就是送行啦。”旁波宁快活地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多保重,健康至上啊。”

    “你更要多保重啊。”马克的眼睛里湿润了。“你才四十多岁!到更高的位置上会更劳累,官越大越难当,千万千万注意身体。”

    “你也不老啊。”旁波宁哈哈笑着,“才五十多岁,新世纪属青春年华嘛。假新闻给我们一个信号,华宇美智超的基因人研究成功了,我们都会长生不老啦。”

    “但愿如此。”马克咧嘴笑笑,抬头看一眼墙上的电子表,“嗳,快三点钟了,你又急着走,我就长话短说,这起案子我准备这样深入下去。”

    马克概略地说了深入侦察的思路,旁波宁先点头称许,表情严肃地对他说,假新闻引起了各国各地政府的严密关注,纷纷向联合国询问,提出了种种建议和要求。联合国的指示一共十二个字:严防事态扩大,从速捉住元凶。

    马克不无抱怨地说,捉住元凶谈何容易,又问元凶到底是谁。旁波宁笑而不答。他忍耐不住,叫道:“旁波宁,算你拿得稳,真是稳如泰山。好,你就守口如瓶吧。我就按我的思路办,我,我去查姓华的户口。”

    “你敢!”旁波宁显然动了气,“你想助纣为虐,还是要为渊驱鱼,啊?亏你还是老资格大侦探,谁是敌我友都分不清楚。我明确地告诉你,休得到太岁头上动土,不然,我就请如来佛把你压在五指山下。”

    “不是我笑话你,你旁波宁研究外星人确实胜我一筹,可你跟佛家没有沾亲带故,根本请不来佛祖。哼!不让我查,说出个一二三来。”

    “我不是玉皇大帝,你也不是孙悟空。一二三,有啊,**十都有。我问你,华先生是哪国人?”

    “哼,小儿科。b国人,a国人。你该不会判我错吧。他爱人沪莫玛柏莎我也知道,d国人。你该不会命令我:自己国家的人,大国强国的人,就不要查了!”

    旁波宁哑然失笑:“你呀,老倔头脾气啥时候才能改一改哟。说话总是很冲。实话对你说,我们的总统,a国的,d国的总统、主席,还有联合国的主席,都有旨意呀,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叫你防患于未然,查假新闻,捉妖降魔,你倒好,反而宣传起假新闻来了。”

    马克那张已经皱纹遍布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终于忍无可忍,吼道:“旁波宁,你也差不多些,好吗?我是来谈工作的,顺便送送你这个小字辈,可不是来戴高帽子游街的,你懂吗?我是瞎猜,但你是上级,却不能趁火打劫,讽刺挖苦。追究起来,还得怪你,老卖关子,我不得不瞎猜嘛。你是有名的猴精,请你以实相告,说明白了,我就滚蛋了,你也快滚蛋。”

    “你老头儿发啥火啊?还搞激将法。你瞎猜,我却不能胡说。听好了,鬼,制造假新闻的魔鬼,不是道格律加,也不是那个大官,与华先生夫妇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他是外星人!”

    哈哈哈——马克直笑得前仰后合,忽然收住笑,指着旁波宁,慢条斯理地说:“再说个一二三来!”

    旁波宁急着赶路,不想跟他多说,敷衍道:“爱信不信,反正我信。谁有功夫跟你磨牙,你滚吧。我也滚了。”说完,转身去收拾文件和行李。

    马克一旁看着,渐渐冷静下来,心中未免有些后悔,便帮他收拾东西。行李非常简单,不一会就拾掇完了。两人便相互注目,谁也不说话。

    旁波宁在心里想:这个老倔头啊,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委曲求全,老是锋芒毕露,真担心他固执己见,最后把事情弄糟了,吃不了兜着走。

    马克在心里想:这个猴精,平素非常喜爱研究外星人,人称“外星通”,因为这,联合国国际警察厅老厅长退职前极力推荐,联合国主席看中了他,要他接任万人瞩目的国际警察厅厅长的要职,真是不简单,临走了我还跟他发火,真是不应该。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很可笑,便自找台阶下,紧紧握住旁波宁的手,语意双关地说:“旁波宁,你又长高啦。原来一米九,比我高五公分,现在有两米了。”接着,像兄长一样轻轻抚摸旁波宁脖子,动情地说:“你这张猴脸,这对猴眼睛,配上这副健壮的身板,到哪都是好样的。放心,我这张老脸也不难看。”

    两人紧紧拥抱,许久方才松开。

    马克“啪”地一个立正,举手行礼,边说:“厅长老弟,你新官上任,愚兄没好东西相送,只能送你一团火,你可别嫌弃,借着这把火,烧好三把火啊。”

    旁波宁诚惶诚恐,也“啪”地立正,将右手快速举到额前,一边真诚地说:“兄长的火气温暖啦,希望一如既往。”放下手来,用温情的眼神看着马克,接着说:“老兄,礼尚往来。老弟也有宝贝赠你。”

    马克伸手来接,被他挡回去了,笑道:“我的宝贝要装进耳朵里。”

    马克猛然醒悟,急忙说:“请快赐教。”

    旁波宁表情严肃起来,用冷峻的口气告诉他,市长可能要找他麻烦,收缴报纸的工作有疏漏。

    马克连说谢谢,保证从速弥补,决不给老朋友丢脸。“请老弟放心!祝厅长马到成功!再见!”

    “祝老兄一切顺利!祝局长有发明!再见!”

    刚刚说完,马克的手机就响了,一看屏幕上的面孔,他丢下一句“鬼来了”,急急忙忙地走了。

    半小时后,克萝蒂的越野车开到了市政大厅门前的停车场。没等车停稳,马克就跳下车来,交验了身份证,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市长的办公室。

    看得出来,市长早已严阵以待,没等他喘口气,就怒斥道:“马克,你是怎么搞的?啊!一时聪明,一时糊涂。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头苍蝇,到处乱飞,还把道格律加送到阎王殿去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伸手,指着他的鼻子,“你基因病变了,大脑瘫痪啦?光知道旁波宁,不知道捉拿元凶,啊!”

    马克心中非常窝火,张张嘴想辩解,他更加光火,吼道:“别想狡辩,你没有任何资格和理由,只能听我说。这回,你太无能,太窝囊,太让我失望。你这叫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叫白吃饭,吃干饭。我每年要拿出十几亿钞票来养你们,你们就这样报答全市人民吗?难道说新世纪的道德观对你们是白茫茫一片吗?”

    这句话实在太重,等于说马克以至全局的警察都是毫无羞耻之心,马克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喊道:“奥特奥市长,你不能这样侮辱我和我们警察。什么白茫茫?你忘性太大了,上回我们处理抓胸事件,你不是很满意吗?这回……”

    “别说这回!”奥特奥蛮横地打断他的话,“这回你使我非常不满意,总统,联合国都不满意。再说了,上回那个满意,现在也成了不满意。”他抓起桌面上的一封信,扔到地上,接着说:“总说办案要经得起历史检验,这才几天,就成了浮萍,不,是臭狗屎。你自己看吧。”

    马克有些迷惑地走上前来,弯腰拾起地上的信件,抽出信纸来看。原来是一封检举信,说的正是麻星汀贝多尼街的抓胸事件,指责马克玩忽职守,自欺欺人,强烈要求追究责任。同时,指责马克办案不力,查不到元凶,还袒护华宇美智超夫妇,应当撤职,另请高明。署名伸正义.

    这封信虽然不怀好意,却也不是无中生有,说严肃些,就是事实。马克难免汗颜,但心中总觉得委屈,低着头嗫嚅着说:“我是有责任,但上回也是照你旨意。这回,这回的案子太奇怪,得有个过程。旁波宁也……”

    奥特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好哇!我没闲功夫跟你磨牙。这回你还要照我旨意行事。过程当然要,可不能马拉松。旁波宁是你们的楷模,猴精,你该好好向他请教嘛。”

    马克抬起头来,不无讥讽地说:“报告市长,旁波宁说,元凶是外星人。你能不能再拨几个亿,让我们去外星球捉拿呢?”

    奥特奥“哈哈哈”一阵大笑,说:“旁波宁又不是外星人,信口开河,你还当真?”

    马克的嘴角挂出一丝得意的笑,有些不恭敬地问:“市长,你也不赞成?这下我好办啦。”

    奥特奥用迷惑的眼神看着他,问:“怎么讲?”

    马克轻笑几声,用坚定的语气说:“我还是查地球人,外星人,谁见过啊。要查外星人的话,那过程就是无限期的了。”

    奥特奥一拍桌子,训斥道:“糊涂!决不能不了了之,否则我就要杀鸡给猴看。查什么人我不管,那是你的职责。我要你一丝不苛地落实总统和联合国的指示,懂吗?”

    见他一副高傲的模样,马克心中好笑,禁不住戏言道:“马克忠于市长!”

    奥特奥没能听出他的话外音,脸上浮出一层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嗯,这样好!忠于我就是忠于全市人民。请坐吧!”

    “我不坐了。”马克不卑不亢地说。“我急着要让你满意。”说完,抽转身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回到车上,克萝蒂问他,市长说了些什么,他讳莫如深地说:“指示好多,很精辟,一时半会说不完啦。走,到《地球人快报》社,再到电视台。”

    “我也去吗?”

    “不!你去看望你妹妹露丝吧。”

    克萝蒂心中“咯噔”一下,脱口而出:“怎么,她与本案有牵连?”

    马克转过脸来,表情异样,低沉地说:“说不准,要你去查验。”

第三章怪异的交通事故

    第三章·怪异的交通事故

    布朗和露丝用一千b元买到了载有特大新闻的报纸,心中乐开了花,开着那豪华的飚风牌黑色轿车驶出贝多尼街,驶出麻星汀市,一路急驰,开上了北郊高速公路。两人都急不可耐,恨不得一步跨回家,把那张登着假新闻的报纸像变魔术似地突然亮在约克逊面前,给这个财大气粗的国际大富豪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北郊高速公路上没走多远,露丝突然“嗳哟”一声,不由自主地扭头一望,惊急地说:“布朗,有人抓了我肩膀一把!”

    布朗转身看看后座,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哼!又犯啥神经,想吓唬我?后座哪里有人嘛。”

    “我只想着特大新闻,看回去如何跟你老爸说道,哪有心思跟你逗乐哇,真的被人抓了一把嘛,怪狠的,很有点疼哩。”

    “在哪,在哪?”布朗说着,伸出右手,抓住她的右肩,胡乱捏

    一边戏笑着说,“别犯神经了,是我!你的心上人抓的,好了吧!”

    “跟你说不清楚,开你的车吧!”露丝有点生气了,转过身摸摸后座,什么也没摸着,嘟囔道:“活见鬼!”

    布朗没有答理她,自顾开车。往前开了没有多远,露丝惊叫起来:“布朗,又抓了一下耶,更狠,好痛呀。你停车!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你呀,被特大新闻吓着了吧,这么神经过敏。”布朗没好气地说,向右一拨方向盘,把车停到路边,下车打开后门,钻进去看了,再摸索一遍,又钻进去爬了一个来

    嘿嘿一笑,冷嘲热讽地说:“亲爱的,检查结果证明,是你杯弓蛇影,自己吓唬自己。后座连个蚊子都没有,哪来的动物抓你?”说完,跳下车来,刚想转身回到驾驶员坐位上,冷不丁,脚下一滑,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由冒火,骂道:“该死!见鬼!”不无顾忌地左顾右盼一下,爬上车来,指责道:“露丝,都是你,疑神疑鬼,害得我差点摔一跤。”忽然想起什么,一抬头:梗着脖子问道:“露丝,你莫不是也基因突变,得了迫害狂想症,或者是幻觉基因失灵了,大白天做大头梦吧?”

    露丝狠狠地瞪他一眼,跳下车来,钻进后座,上下摸了一遍,自言自语:“怪了,怪了!明明抓了我两回,可什么也没有,莫非真的出了鬼啦?”

    “走吧!别没事找事。”布朗敲着方向盘,不无气恼地说。见她上了车,冷笑着又说:“亲爱的,是有鬼——你心中有鬼啊!”歪起脖子,怪模怪样地又说:“嗳,你如果真的患了迫害妄想症,或者基因突变了?我说的如果是,那可不能瞒我!”

    “你说啥呢?诅咒我,还是想找借借题发挥?”露丝气呼呼地说,一边扯开上衣,露出右肩膀,“你怎么死不肯信,你来看嘛,还有红印子呢。”

    “不看,不看喽。”布朗满不在乎,“跟你说了嘛,是我抓的,就当是我抓的,好了吧。别闹了,让我专心开车,快点赶回去,早点给老家伙一针强心剂,好叫他对我们刮目相看。”

    “你真固执。我说了也白搭,就不说了。”露丝赌气了,一按键钮,把车载电话和摄录相系统全关闭了。

    “你干什么?”布朗叫道,伸手按下键钮,接着说:“行驶中不能关闭音像系统,这是规定,你想进警察局怎么的?”

    “进也是你进,就是要你进,就是干扰你,谁叫你不听我的。你不爱我,只就想着要你爹的财产。你只爱你自己!你诅咒我,借题发挥!”露丝蛮横地说,一边去拽方向盘,车子猛烈地跳动一下,滑到了路边。

    这一下,布朗恼羞成怒,一边拨正方向,一边怒吼:“你疯了,不想活啦!你想找死,也别拉上我嘛。”

    她委屈极了,哭丧着脸,说:“你干嘛这么凶啊?我只做了个样子,差的远呢。你自己不小心,拿我撒什么气?”

    “有错就认错,我又不会怎么样你,干嘛赖我?”

    “跟你说不清。”她愤愤地说。“快停车,看录相,看是谁赖谁?”

    “这个主意太好了。”他用讥讽的口吻说。“说好了,谁都不许赖账。谁赖账谁就是转基因小狗。”

    车子再次停靠到了路边,他打开车载录相,播放出来看。看了一会,两人都目瞪口呆,录相上根本没有向右猛打方向盘的记录。

    “这回信了吧,就是出鬼了。”她心有余悸地说。

    “出鬼了,是出鬼了。”他十分纳闷。“亲爱的,我错怪你了,请原谅。”愣了一会,无奈地说:“不管那么多了,赶紧回去,跟老爸说特大新闻吧。”

    “对,就这样,看鬼还能老纠缠我们。”她故作镇定。“嗳,咱们遇鬼的事跟你老爸说不说呢?”

    “不说。”他的嗓门很大,语气中显然有一种不满。“那个老不死的,总想着赚大钱,不会相信我们,只会嘲笑我们少见多怪。”

    “我来开吧。”她同情地说。“你真胆小,怎么哆嗦了?是气

    还是被鬼吓着了?”

    他轻叹一声,不置可否,同她换了位置。她熟练而稳妥地操作着,可不知何故,车子发动起来,刚开了一截,“吱溜”一声长啸,倒回到原位上。

    这一下非同小可,吓得两人面面相觑,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壮起胆子,下车来看,一切如常,什么可疑迹象也没发觉。两人商量一番,爬上车,还是露丝驾驶,急急地向前开走了。

    黑色飚风牌豪华轿车开到了北郊五十公里外一个竖着六层彩楼有点怪模怪样的庄园里,停在镶着全智能有机玻璃的朱红色旋转大门前。布朗和露丝方才手摸胸膛,舒了一口长气。接着,布朗跳下车,从车前跑到左面来,为露丝打开车门,将她扶下车,牵着她的手,顾不上和前来收车的佣人们打招呼,一起快步走进了彩楼里。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爬到了第三层楼。这层楼有六个房间,共有三百平方米,都是庄园主人约克逊和妻子杜拉休息的地方,分为书报室、影视室、洗漱室、卫生室、梳妆室和安歇室。

    两人推开了书报室门——约克逊睡觉前,通常要来这里读书看报。

    约克逊叼着一支粗壮的雪茄烟,架着二郎腿,躺在用上等青玉石做成的躺椅上,脸上盖着一张麻星汀邮报,正在闭目养神。他是白种人,已年过古稀,满头白发,高大肥胖,人们背地里都笑话他,站起是只大企鹅,睡下是头大肥猪,走起路来活像笨拙的大狗熊,两只眼睛很小,眼珠却很亮,显得非常精明机智。全世界都知道,他靠经营转基因食品发了大财,现在是国际转基因食品总公司董事长,位居全球大富豪排行榜第八名,被媒体称为国际转基因食品大王。目前正在经营转基因警犬,他放出大话,要给地球人每家每户配上一只转基因警犬,忠实地履行看门狗的职责,保卫所有地球人生命和财产的安全。平常,约克逊总是周游世界,很少在家逗留。几天前,因为妻子杜拉心脏病复发,他特意赶回来照顾她。

    约克逊没有起身,也没有取下脸上的报纸,好像他的眼睛和耳朵长在一起似的,用手准确地指一指布朗,又准确地指一指露丝,用长者的口吻慢腾腾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玩得开心吗?”

    “爸,今天我们非常开心。”布朗兴奋地说。“露丝,快告诉爸,让爸也高兴。”

    “爸爸,今天我们采购了一些东西,在麻星汀大酒店吃过午饭,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喜事。”为了玄耀,她夸大其词,又用错了词。

    “何以见得?”约克逊冷冷地问,身子仍然一动不动,但取下了脸上的报纸。

    “爸爸,露丝说的一点不假。”布朗蹲到他的跟前,讨好地说。“一个令你也兴奋不已的新消息。”

    约克逊鼻子里“哼”了一声,嘲弄地说:“要说你们又糟蹋了一大把钱,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我不敢不相信。天大的喜事,还令我兴奋不已,鬼才相信呢。”

    “爸,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我。”布朗显然在抱怨。“可是,今天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约克逊“呼”地坐了起来,两眼瞪圆,盯着布朗,眼光里全是厌恶。他和杜拉是结发夫妻,虽说不算十分恩爱,却也耳鬓厮磨,直到如今。杜拉非常漂亮,人也聪明,遗憾的是不能生育,结婚三年肚子仍然一马平川,麻星汀妇女医院基因检测结论为卵巢基因残缺。在生育上,约克逊是个传统主义者,杜拉也是一个排他主义者,都不肯借用别的方法延续生命,连克隆人也坚决不做。最后从孤儿院要来一名一岁多的男娃娃抚养,就是布朗。由于夫妻俩行事机密,三十多年了,布朗并不知情,一直以为是他们的亲生子,每每责怪约克逊是冷血动物,要么就是患了失忆症,根本上忘记了遗传关系,横竖不让儿子接管经营大权,也不让儿子另起炉灶,只让儿子在家养尊处优,谈情说爱。布朗哪里知道,约克逊对他不信任,道理极其简单——害怕他养不“家”,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他会吃里扒外,把养父母的财产席卷而去。露丝私下里多次劝布朗,韬光养晦,耐心等待,老俩口打不了“千年桩”,总有一天要撒手归西,再多的财产自然都要名正言顺地归到他俩的名下。因此,布朗才忍气吞声,始终没有发作。

    看着约克逊瞪着布朗的丑陋模样,露丝心中气愤,把藏在身后本想突然亮出来使未来的老公公喜出望外的那张《地球人快报》,塞进约克逊怀里,没好气地说:“转基因大王,别老是把我和布朗当三岁小孩,自己看吧。”

    约克逊疑惑地看她一眼,拿起报纸来看。看着看着,两眼瞪圆,大发雷霆,骂道:“你们两个眼睛瞎啦,还是神经病犯啦,要么就是基因突变,疯了。明明说华宇美智超壮志难酬,重病在身,还来糊弄我?”

    布朗终于忍不住了,恼怒地说:“爸,你就知道发脾气,骂人。我和露丝眼睛亮着呢,倒是你眼光迟钝,思维也不敏锐。正因为华宇美智超重病缠身,我们才急急忙忙赶回来向你报告啊。”

    露丝一旁帮腔:“爸,你怎么老是发火,冷静一点不好吗?你想啊,他病了,我们正好向他表示友好,接上关系嘛。”

    约克逊听了,觉得有道理,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来回走动着。忽然,把报纸一拍,大声说道:“布朗,我的儿子。噢,还有露丝,我未来的媳妇。你们立了大功啦!”

    两位后生一听,禁不住手舞足蹈,不约而同地说:“老爸,如何奖赏我们?”

    约克逊慢慢地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奖赏?还不是时候。老爸早就跟你们说过,华宇美智超如果真的研究出基因人,我就抢先买下他的专利。嗯,转基因食品大王要当基因人大王啰。”

    “那最好了。”露丝同约克逊拥抱一下。“老爸当基因人大王,我和布朗就接班,当转基因食品大王。”

    布朗有点忘乎所以,挥挥拳头,叫道:“老爸,赶紧筹划吧。”

    “筹划?”约克逊的眼光里又冒出了厌恶。“你们一唱一和,想的倒美,就不想一想,万一有假怎么办呢?”两只虽然明亮却已显迟钝的眼珠使劲转了几圈,又说:“我问你们,你们是怎么想起来跑到贝多尼街去的?”

    “爸爸!”露丝抢先回答。“是道格律加给布朗打有电话,他说《地球人快报》社中午有独家特大新闻见报,叫我们快去贝多尼街,慢了就买不到报纸了。嗳,老爸,道格律加不是你的老朋友嘛……”

    约克逊不高兴地打断她的话:“哼!啥老朋友?他是个老财迷,老狐狸。老跟你们套近乎,还不是想占我的光。他那报社是我扶持起来的,就想得寸进尺,好几次向我张口,要我开基因人公司算他一股。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几个铜子啊?不说他了,你们也别再说他,我很烦他。我再问你们,如此重大的新闻,为什么只有《地球人快报》一家刊登,联合国的报纸也没有片言只语,而且只在贝多尼街销售?华宇美智超在月球村十多年了,若是重病缠身,月球村怎么会毫无反应?”

    “老爸,你总爱疑神疑鬼。”布朗的话有些不恭敬了。“其实没那么复杂。新世纪办啥事都兴抢,谁抢到是谁的。这条特大新闻被《地球人快报》抢到了,就该是他们的头彩嘛。联合国没有说这有啥奇怪,不想说呗,要观望啊,看全世界的反应嘛。只在贝多尼街卖就更好说了,信息高速公路多快呀,贝多尼街一卖,全世界都晓得啦,用不着到别处去嘛。月球村没表示就更好解释了,华宇美智超折腾了十多年,结果一团糟,重病缠身,他们羞于启齿。我和露丝还有个假设,华宇美智超已经研究成功了基因人,但他不便直说,要看联合国的眼色行事,就做小动作,请人替他正话反说。”

    “好极了!”露丝兴奋地说。“老爸,你就相信我们好啦,不会有假。你想一想,什么时代了,谁还敢造谣生事,弄虚作假?犯罪,判刑,落个臭名昭著,划不来嘛,地球人都不愿干了。老爸,这地球上不是只有你这个大富豪会算账。”

    约克逊背起手,在屋里转了几圈,看看墙角的纯金大座钟,忽然快步走到电视机跟前,神情严肃地打开电视,自言自语说:“快四点了,该有说法了,该有了。”

    两个年轻人莫明其妙,又不便阻拦,只能跟过来看。

    屏幕上出现了马克和道格叶新的专访实况转播——

    道格叶新的表情严肃,郑重其事地说:《地球人快报》一向管理很严,信誉很高,今天午间版报纸所登关于基因人研究的消息,原版文章是正常分析,不知为什么被人篡改,干扰了人们的正常生活,造成了不良影响,报社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已经引起种种猜测,他表示深深的歉意。

    马克的面色阴沉,语气低沉,显得心情复杂,底气不足。他先通报了侦查情况,说经多方证实,《地球人快报》一直是遵纪守法的经营团体。但是,昨晚十二点至今天中午十二点之间,的确有人进入该报的印刷车间,并且躲过了电子监视器的监视,篡改了原版文章。什么人如此作恶,需要进一步侦察。至于作案的动机,有关专家分析,很可能是扰乱视听,再扰乱民心,奉劝大家切莫上当受骗。

    记者问马克,道格律加社长怎么突然间死了,他非常严肃地回答:他死于心肌梗塞,他一直有心脏病。

    记者又追问,道格律加是不是畏罪自杀,基因人到底有没有研究出来,假新闻是不是基因人搞的鬼,马克含糊其词:这三个问题肯定否定都没有充分证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道格律加对假新闻事件有一定责任,到底有多大责任,正在调查之中。

    马克和道格叶新的面孔从屏幕上消失了。约克逊刚要关闭电视,满头金发的女主持却请观众不要走开,还有重大新闻播发。约克逊得意地教训道:“年轻人,别莽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紧接着,女主持不紧不慢地播送道——

    b国新闻总署发表专家评论,认为这起新闻报道原本属于正常范围,基因人研究许多年了,只要是地球村公民,谁都可以分析议论,并不违犯什么法规。但是贝多尼街出现的假报道,性质恶劣,歪曲事实,诅咒并恐吓地球人,必须一查到底,严厉打击。

    联合国国际科学委员会发表署名正明的文章《谣言止于智者》,严词谴责制造假新闻的可耻行为,指出基因人正在研究之中,可以在法规许可的范围内发表各种意见,决不容许滋事生非,蛊惑人心。至于基因人能否成功,有待今后的事实说话。

    约克逊得意极了,从嘴上摘下雪茄烟,在白玉石烟灰缸里使劲弹了弹,阴阳怪气地说:“年轻人,看到了吧,马克局长说的多明白,不要上当受骗。国际科委说的更清楚,谣言止于智者,回楼上歇着去吧。”

    两个后生面面相觑,憋了半天,布朗不甘心地说:“老爸,你老啦,不敏感啦,我觉得这两个评论,还有马克和道格律加的专访,都是唱的政治戏。”

    露丝紧接着说:“老爸,你别老用经济头脑看问题,用点政治眼光好不好。布朗说的对,他们这是想控制舆论,欲盖弥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你给我和布朗说过多少回了,华宇美智超早说过了,基因人研究只有一层窗户纸了,是他出成果的时候呐。”

    布朗逼近一步,说:“爸,我们又不是要你掏多少钱出来,是叫你抓住这个机会,和华宇美智超套套近乎,比如说,看望他的母亲南希,给他父亲华继业打个慰问电话什么的,对你对我们决无半点损失,只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约克逊不吱声,在地上走啊,转啦,突然一个大转身,笑嘻嘻地说:“布朗,露丝,你们说的有道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b国、联合国的舆论导向,都回避了基因人作案,其中必有蹊跷。老爹我琢磨啊,华宇美智超成功了!没有成功他才没兴头闹新闻哩,旁的人也没必要篡改文章。机不可失。你们马上去拜见南希。母子心连着心,筋连着筋。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母亲总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去,你们去,就说代表我拜望她老人家,她会高兴的。记住,就是打听她儿子的事情,别的少说。”

    “老爸高明!”布朗兴奋的大叫。“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露丝有些做作地在约克逊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转身对布朗说:“快换衣服。南希很尊贵,在她面前可不能少了半点豪气。”

    两人兴高采烈地跑上四楼,这层楼是他们的卧室。露丝换上一套苹果绿的西装,戴上一顶大红礼帽。布朗换了一身黑色西装。刚要下楼,露丝忽然想起在街上折腾了一上午,还没洗脸,又回房间洗脸,重新化装。布朗等的不耐烦了,想先下楼去开车,却怎么也想不起那辆前几天买回来的最新款式的飚风牌黑色豪华轿车的钥匙放在哪儿了,跑到五楼去找,到处都是体育运动器械。又到六楼来找,全是唱歌跳舞的用具。再跑下二楼来,满眼都是书籍,最后到一楼,全是书画和古玩之类。没办法,硬着头皮,跑进约克逊的房间来找。一见他进来,约克逊就吹胡子瞪眼睛地骂道:“你来找死啊,还不快走!”

    布朗此时心中高兴,懒的答理他,大步跨出门来,蹭蹭蹭,爬上三楼,在露丝的挎包里掏出了那把金黄色的钥匙,来到化妆室,看露丝正在镜前孤芳自赏,催促道:“简单点,好吗?老家伙发怒啦!”

    “亲爱的,别跟他一般见识。”露丝满不在乎地说。“俗话说的好,欺老不欺少,三年就赶到。我马上就好,还有一根睫毛没理顺。”

    五点多钟,两人依偎着走出朱红色大门,来到一排车库旁,布朗打开一间车库门,开出了一辆飚风牌黑色豪华轿车,车身长而宽大,前厢盖上嵌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风浪型标志。

    布朗打开右边的车门,轻轻捺一下喇叭,得意的叫道:“露丝小姐,亲爱的,请——”

    “好来!”露丝清脆的应了一声,爬上车,看看前面的仪表,摸摸方向盘,羡慕地说:“真豪华,风力发动的高级轿车,我还是头一回坐哩。”

    布朗为她关好车门,回到驾驶位置上,自豪地说。“豪华车我们家可多啦,等咱们结了婚,让你坐个够。”

    “你可要说话算数。”露丝“咯咯”笑着,挪挪身子,抻抻衣服,坐好了,又说:“亲爱的,前进!”布朗朝她咧嘴一笑,启动了车,慢慢加大风门,开出庄园,驶上宽敞的水泥公路。

    “嗳,布朗!”露丝突然叫道。“院门忘关啦,车库也没锁。”

    “大惊小怪!”布朗嗔怪道。“这类事还用得着我们操心,奴隶们会做的。”他对佣人们总是以奴隶相称。露丝多次劝他,说早就没奴隶了,新世纪特讲尊重人格,再叫佣人们奴隶会伤害他们的自尊,也会遭到社会谴责。他一次也不听,每每这样回答她:“你太肤浅了,奴隶永远都会生活在地球人当中——金钱的奴隶嘛。”

    她“哦”了一声,四顾一下,又叫道:“布朗,你停一下,快停一下。我要再看看这栋别墅。”

    他很不乐意地停了车,说:“干嘛要再看看?好像再不回来了似的。”

    她没有答理,跳下车来,在公路中来回走了几步,挑个角度,站定了,注视着别墅,看了一会,又用手指指这面,指指那面,面带快意,连连点头,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她在反复比较鉴别,要给自己一个结论。

    庄园占地起码有二十亩,是一个非常宽大的院落。大院后面紧挨着一个四季常青的小山包,前面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潺潺流淌的小河,左面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与大片的桦树林相接,直连到麻星汀这座最现代化的大都市。不用说,这样的地方显然是风景宜人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当然,这庄园非常别致,因此显得怪模怪样。约克逊财大气粗,为了炫耀自己的富有和与众不同,将庄园外形设计成多边形状,园中的那座六层彩楼就更是别出心裁,像宝塔又像糖葫芦。每层楼都是三百平方米,从下往上,依次为古玩书画室,书籍和音像制品室,约克逊夫妇的卧室,布朗的卧室,保健器具室,歌舞厅。当然,每层楼内都有功能齐全的设备和设施,全是最现代最昂贵的玉石制作而成。楼外墙壁不是磁砖之类,全是彩色有机玻璃,屋顶上立着一个大红的有机玻璃牌子,上面写着约克逊庄园,镀了一层厚厚的金,显得格外耀眼。不用说,住在这个花里胡哨的彩楼里,十分舒适。许多客人都说过,来这一次,就会恋恋不舍,经久难忘。

    露丝听布朗说过,这个庄园总造价二十亿b元。她总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布朗告诉她,约克逊之所以能挥金如土,是因为他太有钱了,竟然高达八百多亿b元。这么多钱从何而来?做转基因食品生意啰,他是全世界闻名遐迩的转基因食品大王嘛。先从基因研究所买断新技术的专利权,然后投资生产,什么转基因蔬菜,转基因家禽,转基因牲畜,这个似乎具有超常基因、说话办事总有几分蛮横的麻星汀人,都是先声夺人,独家经营,公司遍布全球,自然财源滚滚,肥的流油。最后,他赚钱成瘾,化钱也成瘾,地球村到处都有他的别墅,一样地金碧辉煌。说心里话,露丝之所以追求布朗,一半是看上他的天真浪漫,另一半就是他有这样一个大富豪老爸。以前,由于没有接触过富人,也没享受过奢侈的生活,对布朗的骄傲总觉得不适应,对这座怪里怪气的庄园也常常投去疑惑的目光。后来,时间长了,一切都习惯了,有了依赖感和占有欲,心中的那杆秤就失去了准星。现在,她仔细地看过,比较过,想着约克逊刚才的许诺,心中那些怀疑和忌妒彻底烟消云散。

    露丝朝麻星汀那边又看一眼,再向庄园丢下最后的一瞥,转过身来,一溜小跑,回到车上,满脸堆笑地说:“亲爱的,你的话没错,这儿真是麻星汀最上档次的风水宝地。”

    “什么风水宝地?”他边发动车边说。“呆板,单调,活像个鸟笼子。不!是坟墓,华丽的坟墓。我早就腻歪了。”

    她顿作惊讶状:“嗳,你该不是有了疯狂基因,想到万和号太空站去当联合国官员吧?”

    “当官?”他不屑地说。“我才看不上呢。老头子也这么说,人家选取他当国际大富豪俱乐部的主任,他死活不肯啦。2e世纪的官不好当,太苦太累,老受别人指责,啥油水都捞不到,谁稀罕?”

    “这么说,你是想到月球村去定居,快活逍遥了。”

    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说:“知我者露丝也。”忽而,他松开她的手,重重地拍一下方向盘,愤愤地说:“可恨啦,老家伙怎么都不肯掏腰包,老是叫我自己拯救自己。我要出去挣钱,他又不许,害怕我糟蹋他的票子。我跟你说过,这个老家伙老笑话我身上没有做买卖的基因。基因决定命运嘛!那腔调听起来就恶心。哼!我看他身上全是吝啬基因,真拿他没办法。我都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还吃闲饭,真***不是滋味。”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温情地说:“我知道,你在做属于自己的富贵梦。我赞成。我虽然不懂基因,但我看过资料,地球人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遗传基因,而遗传基因确实千差万别,有的人运动基因生来很强,有的人音乐天赋特别高,而有的人呢,犯罪基因与生俱来,所以嘛,才有基因决定命运的说法。但这不是绝对的,基因可以后天改变。你别灰心,也别生气,面包总会有的。刚才我不是提醒过你嘛。”

    他会心地一笑,说:“我也看过这方面的书,所以对老家伙的话总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说他有经商的天才,狗屁!要不是阿吉斯叔叔帮他,他早成乞丐了。阿吉斯是他的贵人,也算他运气好吧。”他搂住她,吻她一下,又说:“亲爱的,你说的对,欺老莫欺少,三年就赶到。”想了想,又说:“亲爱的,这句话算不上真理呀。地球人不管是谁,生下来就一直处于死神威胁之下,说不定老家伙死在后头呢。”

    “你胡说什么?”她生气地说。“长别人威风,灭自己的志气,基因突变了怎么的?不可能吧,前几天刚做的dna检测,全都正常啊。”扭头看看窗外,坐直了,又劝慰道:“别说不开心的事了。你看太阳快要下山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一定要赶到南希家吃晚饭。吃了晚饭,请她给我们好好说说他儿子的事。”

    布朗扭头看看窗外,落日筋疲力尽,拼足最后一丝力气,将半个血红的脸蛋架在西海面上。四野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中,不知何故觉得有些光怪陆离的样子。

    “对!我们赶去吃最后的晚餐。”他加大风门,车速越来越快,驶上了环城高速公路,向东开去。

    她听了不由一惊:“最后的晚餐?多恐怖!”

    “哈哈!”他大笑着,把手从她背后伸过去,搂住她的腰,又抠抠她的腰,说:“你想歪啦。今天是2e11年最后一天嘛。”

    她“咯咯咯”地笑了,说:“我是胆小鬼。明天就是元旦了,超级大美女穆玛德琳又要发表新年贺词了。我最喜欢听她演讲了。她的语言,手势,声调,都和她的面孔一样美妙。”

    “那还用说,”他激动起来。“她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鼻子出气都能勾人魂魄。不怕你生气,我暗恋她好久啦。”

    “我才不生气呢,暗恋她的人多如牛毛啊,有什么用,屁用!亚当斯为了爱她,心甘情愿当她的秘书,还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你说的也是。她是个高不可攀的美人,我们这些小小老百姓只能图个嘴皮子快活,心理安慰罢了。”扭过头来,问道:“亲爱的,你说,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叫她以心相交,以身相许?”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头的蛔虫。她太美了,真让人好忌妒。你说说,谁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

    他得意地一笑:“我替她设想过了,亚当斯这样的超级美男子都攻不下她的爱情堡垒,恐怕再没有哪个男人对她味口了,只有一个可能——基因人!”

    “不可能,太离谱了!”她大声说。“基因人谁知道猴年马月研究成功啊,她已经快三十岁了,要是再等上几十年,甚至是一百年,她岂不是要一辈子当女光棍?”

    他“嘿嘿嘿”笑了,说:“我就这么瞎想瞎说,你可别当真。基因人啥时候出世,要看华宇美智超的。华宇美智超得了重病,我心里老大不愿意,真希望《地球人快报》的那则新闻纯属胡编乱造。”

    “我知道,你比你老爸还喜欢华宇美智超,想当他的助手,偷偷给他打过电话,没打通就是了。所以,你想换条路线,要找他老妈子套近乎。”侧身揪他耳朵一下,“别说我小瞧你,你的身上一点科学家的基因都没有,基因科学你整个儿擀面枚吹火——一窍不通,别痴人说梦了,好好开你的车。那个报道可信不可信,南希会告诉我们的。”

    他听了,心里怪不好受的,不便说出来,就憋着。因为情绪受到影响,他的车速越来越快,车身轻轻地却是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她尖叫道:“布朗,开慢点!可别叫我们连最后的晚餐也吃不上。”

    “吃不上就不吃喽。”他气呼呼地说。

    “你不怕死?你老爸约克逊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所以我才不怕死嘛。他有的是钱,有钱可以买到一切。”

    “你错啦!”她生气地说。“老约克逊确实腰缠万贯,有680亿b元,坐在国际大富豪的第八个宝座上。你很有些像他了,喜欢财大气粗的派头,总爱说钱能买到一切,钱能通神,这叫忘乎所以,要钱不要命。我再次提醒你,金钱绝对买不到没有发生的一切,金钱也绝对买不通死神。”

    “你有所不知喽!”他用嘲笑的口气说。“华宇美智超成功了,就用不着惧怕死神了。老爸说过多少回了,他要想方设法把华宇美智超的新技术专利权买到手。”

    “哼哼!”她冷笑两声。“做梦娶媳妇,想得美。华宇美智超是在研究基因人,在月球村也呆了十多年了,可还是克里空啊。就算他最后大功告成,也轮不到你老爸去买专利。他老爸华继业是国际全智能有机玻璃大王,你们家的庄园里里外外的有机玻璃都是从他公司买来的,财富排行榜上他在你老爸前头好几位呀!再说了,我们都年纪轻轻,活蹦乱跳的,干嘛要自取灭亡吗?”

    她的话合情合理,他不得不服,随即减了速,换个话题,说:“亲爱的,你说南希会不会对我们不理不睬?”

    “才不会呢。”她自信地说。“我听人说,她可是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士。我们去拜望她,一定会得到热情款待。”

    “听娘子的。”他扭头“嘻嘻”一笑,将手从她腰间抽出来,迅捷地插进了她的衣领里。她就势一歪,靠紧他,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天色暗淡下来,他打开了车灯。

    她闭着双眼,任他抚摸一会,睁开眼睛来,朝窗外一看,禁不住惊叫道:“布朗,快看,前面有个东西在飞,蓝蓝的,好奇怪哟!”

    他顺着她的手势向外看去,只见一个有小山包那么大的蓝色球状物体不快不慢地在半空中飞行着,像萤火虫一样,发出蓝色的光。“少见多怪!”他不经意地说。“ufo嘛,上个千年就有了,屡见不鲜喽。”

    “不对呀!”她惊恐地说。“ufo是飞碟,这家伙是球,好大的球。我觉得它一直跟着我们,好像要和我们比赛。”

    “比赛?好啊!看它怎么追上我这新世纪的飚风牌。”他随即加大风门,直到最高速,小轿车就像飞一样,在高速公路上急驰,那蓝色的球体一下被甩在了后面。

    “哈哈!我们赢啦。”他得意地叫起来。

    “什么胜利?你看,它又飞到前头了。”

    “我们也会飞呀。”他不服气地说,“看看谁飞的过谁。你坐好了,我们飞啦!”

    他伸手去按飞行按钮,她猛地拽住了他的手,恐慌地说:“不能飞呀,国际交通法规定,只有在交通堵塞时才能飞行,别犯规啊。”

    “管那么多做啥,”他满不在乎地说,“我就是要跟大蓝瓜比一比,犯规有啥,约克逊有的是钱,让他去交通局交钱领人喽。”说完,他就按下了飞行按钮,小轿车立即飞起来,升到了五米高空,蓝色大气球被甩到了后头,他得意的大笑。

    “笑什么呀?”她生气地说。“叫你别犯规,你非要逞能,要寻死怎么的?你看,那怪物飞到前头啦,对着我们飞啦!哎呀!它压下来啦,快降落!别叫它压扁了我们。”

    “嗳呀,你老惊惊炸炸的做啥,被鬼缠住了怎么的?”他骂骂咧咧地,“别吵吵,看我怎么对付它。”

    她狠狠地砸他肩膀一拳,怒道:“别犯病,我不想死,也不想让你去见鬼,还要继承你老爸的遗产呢!马上降落!要不,你就滚开,让我来开。”

    他意识到情况严重,定睛一看,果然不错,那蓝色球体真的朝他们飞来,越来越近,越来越低。“啊哟,不跟它玩了。”他也害怕起来,慌忙降落。

    可她再次惊叫起来:“布朗,它压到我们车顶上啦!好热啊!什么怪味,难闻死啦!”

    糟糕!蓝色球体像是跳蚤一样,轻轻一个弹跳,就到了公路上方,一股巨大的热浪冲撞过来,小轿车不停地颤抖。布朗大大吃惊,担心那球体砸下来,心中恐惧,想用双手握紧方向盘,以便躲避。可是,惶恐之下,那只抚摸她的右手却抽不出来。她想帮他抽开手,这下更糟——她向右使劲一拉,他的右手脱开了,而那小轿车也因为突然一边用力,致使他的左手猛地向右一拨方向,只听“吱吱吱——”,车身迅速滑向右边,他更加惊慌,一时忘了调整方向,加之车速过快,急刹车也无济于事,先听得“吱嘎——”好一阵刹车刹不住而爆发出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得“劈劈啪啪”一串爆响,轿车撞到了公路防护栏杆上,一百米,两百米,五百米……随着露丝惊恐而凄厉的叫声,轿车冲下路基,栽进一个水沟中,翻了个底朝天。

    那个像萤火虫一样发光的蓝色球体,在半空中停了一会,不慌不忙地飞走了。

    事故现场通过电子监视器准确地反映到交通监理站的网屏上。一阵警笛响过,交通警察们赶来了,随即封锁了现场。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警察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约克逊庄园的电话。

    布朗和露丝就这样命丧黄泉。

    克萝蒂强忍悲痛,用手机向马克报告了调查结果。末了,愤愤然说:“马克大局长,现在我觉得你总是高深莫测。麻星汀出现了魔鬼,我妹妹被吃掉了,你仍然不动声色,真是大智大勇啊。”

    马克没有生气。这个一向风风火火的姑娘,因为他不能在有效时段内直言相告亲人遇难的消息,心怀愤懑,有情可原。谁叫他处事优柔,只想工作大局,忽视了个人情感呢?谁能在大悲大难面前仍然若无其事呢?他叫她回去好好料理后事,向她保证,不管是那儿的魔鬼,他都要一个不剩的抓捕归案。

    克萝蒂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没有那个金刚钻,揽不了那个磁器活,又叫他明示,魔鬼是何种模样,姓甚名谁。他哪里能答的上来。她便说他无能,该被奥特奥责骂。最后,阴阳怪气地说:“老倔头,继续前进吧。”说完,开着她那烧汽油的古老车子,不停地捺着喇叭,像老牛一样蹦蹦跳跳地走了。

    马克受奥特奥责骂,心中的气还未消散,却又遭部属嘲弄,自然满脸委屈和愤怒,情绪转移,向旁波宁诉苦,言语中免不了抱怨和发泄。旁波宁避实就虚,叫他专心查案,争取早点叫领导们都满意。克萝蒂没有错。魔鬼越来越猖狂,捉妖降魔越来越急迫。

第四章追寻起死回生术

    第四章·追寻起死回生术

    约克逊隐在丝绸窗帘下,看着布朗和露丝手牵着手,跳跳蹦蹦地上了豪华轿车,满怀希望的开走了,不由地心花怒放,想入非非:很快可以成为基因人大王,登上世界首富的宝座。转基因食品大王让儿子当,也了却了一桩心事,消弥父子间的敌意,调和夫妻之间的隔阂,给这个富丽堂皇却同床异梦的庄园中注入爱的血液,叫佣人们都***闭嘴,别老指指戳戳,说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活坟墓,死鸟笼……

    尽往好处想,能把人高兴死。约克逊想得急切,眼前仿佛金山银海,连自己也变成了金雕玉刻,禁不住手舞足蹈,折腾了好一会,觉得不过瘾,蹑手蹑脚地走到杜拉房门前,猛地撞开门,把杜拉吓了一大跳,呼地站起,骂道:“你是鬼还是外星人,这样粗暴?不知道我心脏不好啊。”

    他一点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先给她一个深深的鞠躬,接着冲上来,抱住她,狠狠地亲了一口,哈哈大笑一阵,挤眉弄眼地说:“亲爱的,我们又要发大财啦!我们一家人就要和好如初了!”

    她摸摸他的额头,讥讽地问他是发烧了,还是精神失常,尽说梦话呓语。他不高兴了,坐下来,认真地给她讲了特大新闻的事,叫她也高兴。可她不知趣,非但没高兴,反而说可能有假,劝他别轻信,防止上当。他不说马克局长也如是说,也不说国际科委已有辟谣文章,却笑话她没见过世面,胆小怕事,说自己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叫她放一百二十个心。两人说来说去,尿不到一个壶里,争吵起来,最后,谁也不理谁。杜拉坐在鳄鱼皮沙发上,埋头看杂志。他呢,一头倒在床上,不停地喘大气。

    正在怄气,电话铃急速地响了,约克逊兴奋地大叫一声:“妥啦!”一翻身,跳下床,将粗壮的雪茄烟蒂把儿扔到烟灰缸里,抓起床头的电话,高兴地喊道:“布朗嘛,好儿子,妥啦,真快呀!”

    杜拉听见了,心中不悦,起身到会客室看电视去了。

    “什么布朗?我是北郊高速公路一百五十公里处车祸现场负责人乔其可,有急事找你。”

    “你是交通警察,交通肇事关我屁事?”约克逊因为非常扫兴,忘记了客气和斯文。

    “我们已经查明,肇事者是你的儿子布朗,他的飚风牌豪华轿车撞坏了五百多米护槛杆……”

    “我以为有多长呢!”约克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赔,再来几个五百米也行!”

    “你真是财大气粗。”乔其可讥讽道。“还有更大的损失,恐怕你赔不起。”

    “这倒新鲜,还有我赔不起的东西,把州长撞死了,还是把总统压扁了?”

    “你的话真恶毒。可惜呀,他没当州长的命了,更没有当总统的运气了。”乔其可抬高嗓门,用气愤的口气说。“转基因食品大王,你听好了,他是你的儿子,布朗!还有一个姑娘,露丝,都是血肉模糊啊!”

    “啊——”约克逊大吃一惊,镇定一下,问道:“乔其可先生,你不会跟我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我是工薪阶层,可不像你们大富翁总有闲心捉弄人。快说,你有什么要求?”

    “马上送医院,请你们马上送!”约克逊的口气由傲慢变为乞求。“麻星汀急救中心,请你们动作麻利些,越快越好!”

    “我们当然会尽力的。不过,恐怕……”

    “别噜苏了,马上送麻星汀急救中心!”约克逊焦急起来。“我和夫人随后赶到。”

    约克逊丢下电话,跑进会客室想叫杜拉,却发现她倒在了沙发上,两眼睁得老大,全是白眼珠子。电视屏幕上,乔其可正在和记者说话。他明白了——她看了新闻报道,惊吓过度,心脏病发作,昏过去了。

    “来人,快来人!”他惊慌地喊叫起来,“马上送夫人到医院,麻星汀急救中心,快!”

    家庭医生和几个佣人慌张地跑进屋来,七手八脚将杜拉抬到院子里,塞进一辆救护车,“呜呜呜——”一路鸣笛,向麻星汀市急救中心开去。约克逊叫佣人保镳们都跟着,七辆黑色飚风牌轿车排成一溜,紧紧跟在救护车后面,真是好气派。

    一个多小时后,这个气派的车队停在了麻星汀急救中心的大门口。中心主任伊莉莎白事先接到电话,早已叫医护人员们先行等候,一见约克逊他们到来,便一起上前,帮着佣人们将杜拉从车上抬到担架上,推进了急诊室。

    进了急诊室,约克逊一眼看见,布朗和露丝的头部缠满了绷带,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情不自禁地紧走两步,俯身凄切地叫了两声“布朗”,又叫了一声“露丝”,摸摸两人的绷带,咬咬牙,忍住泪水,捉住乔其可的手,操着哭腔问道:“怎么会这样?啊!”乔其口安慰他几句,说已按他吩咐,安排了病房,也给中心打过招呼,他们会尽力抢救。说完,他就走了。

    根据家庭医生的建议,约克逊要伊莉莎白腾出三个特级房间,将杜拉、布朗、露丝隔离开来,分别诊治。出于对约克逊的尊重,伊莉莎白亲自临床,为这三个生活在大富豪家却遭遇死亡之神突然袭击的伤者诊断。按中心规矩,约克逊和他的一帮佣人和保镳,只能在走廊的长沙发上心急火燎地等候诊断结果。

    没等多一会,一个女医生从病房里探出脑袋,朝约克逊招招手,轻声说:“请你进来,有话要说。”

    约克逊赶紧走过去,进了房间,伊莉莎白调整一下大口罩,眨眨眼睛,指指布朗,冷静地说:“他想和你说话。”

    约克逊连忙将耳朵贴近布朗的嘴,急切地说:“布朗,好儿子,有什么快告诉爸!”

    布朗微微睁开眼睛,张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想伸手也没伸出来。约克逊猛地抓住他的手,悲伤地说:“孩子,说,快说,说什么都行。”

    可是,布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的一切生命能量都已耗尽,拼足最后一丝力气,朝约克逊丢下最后的一望,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这最后的一望,明显带着对生命的极度眷恋,也表现出对死神的无比痛恨和无奈。当然,这些约克逊都不大经意,他驰骋商场五十多年了,不知看到过多少人的绝望和无奈,也不知看到过多少人在亏本、破产之后的愤恨、懊恼和垂死挣扎,心思和情感都冷漠了,全部基因也都麻木了。

    但是,这一回不同。他分明看出,这位刚会走路就跟了他的孩子,对他丢下的最后一望中,分明还有一种遗憾和愤懑——他已过而立之年,仍然一无所能,一事无成,一无所有,突然间匆匆而去,归于尘土了。他本可以飞上蓝天,却因为他的自私和猜忌,这么快地下了地狱,就是今天下午,他还骂他“你回来找死啊!”身为人父,不如老牛有恬犊之柔情,却像老鹰对兔子,总有追逐搏杀之邪念,这哪是人类所应有,简直就是低级动物,哎,说干脆点,就是畜生之所为,怎不叫他羞愧、遗憾、懊恨?刹那间,约克逊的内心像受到电击一般,肥胖高大的身躯禁不住猛烈的颤抖了一下。

    伊莉莎白急忙扶住他,关切地说:“约克逊先生,你要撑住啊!”

    约克逊没有理睬他,呆呆地站了一会,突然,像发疯一样,跑出去,跑进了杜拉的病房。伊莉莎白不无慌张地追了过去。

    杜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部表情惊悸而又恐慌,两眼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惨状。约克逊满面泪水,拽住她的手,问这问那,她一动不动。心电图显示出,她的心跳已经停止。约克逊还没看见,基因检测仪上打出一行字来——基因全部死亡!

    脑后扎着一根小辫的男医生悄悄给伊莉莎白说:基因检测结果,布朗和露丝的基因组织全部停止,脑部和心脏的基因组织已全部死亡。杜拉的心脏基因完全失去了活力,不能运行了。你给约克逊说说,赶紧让他把尸体处理了。

    伊莉莎白解开口罩,朝约克逊摊开双手,无奈地说:“约克逊先生,非常遗憾,我们尽力了。我不得不告诉你,露丝也抢救无效,死了。请你节哀顺便。”

    约克逊凶狠地瞪了她一眼,接着,两眉倒竖,再接着,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咆哮道:“你们无能!医生都是大草包!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妻子!你把他们的命还给我!”

    伊莉莎白惊惶失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医生护士们接二连三地上前劝解,都被约克逊推开了。他的双手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揪住伊莉莎白,推着她朝外走,十几个医生护士都拉不开来。

    约克逊将伊莉莎白推到了门廊里,吼道:“走!给我去找起死回生的仙丹,找不到,你就为他们殉葬!”

    “约克逊,你别这样。”伊莉莎白苦苦哀求。“布朗他们死了,不是我的错,是天灾**,你想开点。”

    那个留小辫子的男医生也一旁劝说:“约克逊,你放开手,不关我们主任的事。起死回生的仙丹,地球人目前还没有,你不能强人所难啦。”

    医生护士们一片指责声:约克逊,你是大富豪,应当比常人更文明,怎能不讲理呀!约克逊,不是我们无能,地球人还不能战胜死神嘛!报纸上说了,华宇美智超壮志难酬,已经重病缠身,无风不起浪啊!你是大富豪,不能像小人一样胡搅蛮缠……

    “都***给我闭嘴!”约克逊咆道。“你们的主任害死了我的亲人,我就要她起死回生,就要!不给我,我就叫她偿命!”“嘿嘿”笑两声,接着吼道:“特大新闻是说了,地球人就要遭到灭顶之灾。你们不能起死回生,就该受灭顶之灾。”

    病人们都跑出来看热闹,门廊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挤满了。几名保安赶了过来,上前揪住了约克逊,要把他扣押起来。约克逊的佣人和保镖们立即上前抢夺,双方推搡起来。

    伊莉莎白没料想事情会闹成这样,又急又气,却束手无策。那扎着小辫子的男医生建议她向警察局报案。她想了想,说:“报什么案?别以为啥事都是找警察好。约克逊精神受到严重刺激,怪可怜的。遇到这样的事,谁能心平气和?他说的对,人类要有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该多好啊!”她重重地叹息一声,又说:“我真想为他找啊,难道你不想吗?”那男医生有些羞愧,闪到一旁去了。

    双方推搡一会,保安们势单力薄,全被推倒在地,约克逊大笑不止。忽然,他两眼一翻,吼道:“打!打!把这些吃干饭的医生护士都给我打死,叫他们给我的儿子老婆偿命。”

    保镖们略微迟疑一下,挥拳踢腿,就要动手。医生护士们横眉冷对,谁也不退缩。眼看事态就要扩大,会有更多的人流血甚至丧命。

    正在这紧要关头,远处传来一声断喝:“住手!”紧接着,一个身材窈窕,面目俊秀,蓄着齐耳短发的姑娘飞快地跑了过来,顾不得喘口气,高高举起证件,厉声喊道:“住手!马上住手!谁都不许乱来!谁不听话,我马上逮捕谁。”

    约克逊心中一惊,双手有些松了。伊莉莎白趁机挣脱他的手,躲到医生护士中间去了。保镖们也都顺从地站到了一旁。那位姑娘威风凛凛,高喊道:“这样很好。我是克萝蒂,麻星汀市警察局三级警司,国际刑警。听我指挥,病人马上回病房,探视的人马上回家,医生护士都回到岗位,其他的人马上散开。”

    人们稍稍迟疑,三三两两地走了。克萝蒂对伊莉莎白耳语几句,伊莉莎白带着医生护士们迅速走开了。

    克萝蒂随即指挥众人将约克逊扶出门来,坐进车里,想和他说话。但他还是烦燥不安。她和家庭医生商量,果断地给约克逊注射了一针镇静剂。过了一会,约克逊镇静下来,她随即告诉他,她是露丝的姐姐,先前要去找露丝和布朗,没联系上,正在着急的时候,接到急救中心的通知,就心急火燎地赶过来了。

    “你就是露丝的姐姐。”约克逊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才来呀?露丝,布朗,走啦!”

    “约克逊先生,我和你一样悲痛。”克萝蒂强忍住泪水。“我和露丝都是苦命,父母早早丢下我们,到极乐世界去了。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情同手足。我也恨不得叫他们死而复生。可是,没有用啊。伊莉莎白没有哄你,地球人还没有起死回生术啊!”

    “哎呀,你别瞎说!”约克逊大喊大叫起来,“谁说没有?谁敢说没有?月球上有啊。华宇美智超已经成功啦。”

    她朝他投过怜悯的眼光,劝说道:“约克逊先生,你失察啦。《地球人快报》社代理社长道格叶新刚刚向全社会说明了,那则报道全是分析嘛。b国和联合国都发表了评论,叫大家正常看待呀。”

    “啊,对,正常看待。那我再到哪儿找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呀?”约克逊讷讷地说。

    她挽住他的胳膊,说:“有啊!长寿中心嘛。基因人现在没有眉目,以后会有啊。我相信华宇美智超。现在,你叫随从们协助医生护士,将布朗露丝和杜拉的尸体包裹好,运到救护车上,送到麻星汀地球人类长寿中心去,好吧。时间长了,对遗体不大好啊,会变质的。”

    约克逊默默地点点头。家庭医生提醒他先打个电话,克萝蒂也说这样的事需要事先约定,约克逊又点点头,从保镖手中接过手机,拨通了长寿中心主任福特的办公室。

    福特那俊俏但已松驰的脸庞出现在手机显示屏上。约克逊哀切地请她接受三位亲人遗体冷冻,还没说完,她就冷冰冰地说:“杜拉虽是你的老伴,可她已经七十多岁,没必要冷冻啦。”

    约克逊心中老大不高兴,强压住火头,问:“那就先给布朗和露丝办理,好吗?”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福特毫不留情地说。“我刚刚看过新闻,布朗和露丝,你的公子和媳妇,他们死前遇到一个会发光的蓝气球,新闻上说是不明飞行物,叫大家防范,想起来好恐怖,你千万别送来。不是我不给你机会,不行啦!”

    “不行?不行也得行!”约克逊怒发冲冠。“你必须接受,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就这么一个心爱的妻子,我要你们妙手回春,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

    “请你不要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福特恼了。“我感觉被铜板雨点般砸着,浑身都疼啦。恕我直言,你光顾嫌钱,一些事情没弄懂啊。我们长寿中心接受的是活人——活着的疑难杂症患者和没勇气活下去的人,他们自己签合同,接受安乐死,然后,由我们来冷冻他们的遗体,等到新科学发明之后,按约定时间叫他们复活……”

    “你说那么多干什么?我难道是找你研究科学命题的吗?”约克逊脸红脖子粗。“你不会是幸灾乐祸吧?”

    福特自知失言,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是急不择词。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布朗和露丝的尸体基因组织都被破坏了,你比我清楚,他们的脑袋差不多烂了,恐怕不中用了,也不符合中心的规定……”

    “你别说了,别说了,好不好?”约克逊哽咽起来。“我不要冷冻,不要!我要起死回生!谁能起死回生啦?我给他……”他说不下去了。

    约克逊是新世纪的风云人物,在他的一切传闻中,从来没有过悲伤和绝望的纪录。谁想到,这个一向财大气粗优越感十足的大富豪今天竟如此悲伤,福特不禁为之动容,劝慰道:“约克逊先生,你别难过,也别着急。人死不能复生,地球人目前还不能改变这个规律。我问你,我就是马上答应你,你能立竿见影,叫他们起死回生么?不能嘛!你没看新闻吗?华宇美智超重病缠身,壮志难酬。我知道,你是基因人研究的支持者,可你恐怕要失望啦。这要怪华先生,他没哪个金刚钻……”

    “福特,你别说了,好不好?”约克逊绝望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下去了。呜呜呜……”他痛心地哭起来。

    别哭了,别哭啊,好不好?保重身体要紧啦……克萝蒂、家庭医生和佣人们紧跟着七嘴八舌地劝说起来。

    约克逊一概不理,自顾自哭诉着:“地球人怎么这么无能啊?我乍这么倒霉呀?是谁害死了他们啦?啊——哈哈哈……,谁能起死回生啦?我给他一百个亿!约克逊给他磕一百二十个响头啊!”

    大家又接二连三上前来劝慰,渐渐地,他平静下来,挥挥手,叫大家别管他,让他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想来想去,他想不通,实在不甘心,爬起来,跳下车,掏出另一部手机,又拨通了福特,用命令的口气说:“你给我听好了,马上通知你的手下准备好,我和克萝蒂马上就到,布朗、杜拉、露丝,都要冷冻,一个也不能少。”

    “这不行,你得容我想一想。”福特还想抵制,灵机一动,又说:“约克逊,你一向看好基因人研究,早就夸过海口,基因人大王非你莫属嘛,何必非要纠缠我们长寿中心,去找华先生多快,多省事呀!联合国都说啦,新闻有假,谣言止于智者嘛。你再想想,兴许我的主意很不错哟。”

    “谢谢你的好主意!”约克逊讥讽地说。“你先把布朗他们冷冻起来,后面我就好办了。”

    “约克逊,你很可怜,我真的很同情。但我也真是爱莫能助。你呢,也别强人所难,还是理智一些好,另请高明吧。”

    克萝蒂听不惯福特那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口气,抢过手机,讥刺地说:“福特女士,你一口回绝可不好啊!刁难别人等于刁难自己。新世纪,职业道德……”

    福特不高兴了,截住她的话,怪腔怪调地说:“哟,你是何方高人?不会是总统助理吧?你想指责我缺德?告诉你,刚才啊,我已经开始动心了,要帮帮约克逊。你一多嘴,像一盆冷水,把我刚刚燃起的一点点激情浇灭啦。不过嘛,看在死鬼们的份上,请你转告约克逊,我会认真考虑他的请求的。”

    福特粗声大气,约克逊一旁听的很清楚,有些冲动地抓过手机,凶狠地说:“给脸你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很好!你听着,我决定不求你了,不值得。我以一百亿买下这个长寿中心,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问题。”

    “约克逊先生,你不能这样!”从手机显示屏上清晰的看到,福特惊恐万状。“我接受你的请求还不行吗?不过,你的情况特殊,价钱……”她故意打住了。

    “这样才好嘛。”约克逊舒了一口气。“就这样说定了,让布朗杜拉和露丝都在你这儿住些日子,到时候好请华宇美智超来接他们。价钱不是问题,你看着办吧。”

    佣人和保镖们在克萝蒂的指挥下,赶紧将布朗露丝和杜拉的尸体搬上面包车,急急忙忙运送到了长寿中心。福特在约克逊面前装得毕恭毕敬,但在价码上却狠狠的宰了他一刀,居然要价三亿,理由是破例接受死人,又不知猴年马月才等到华宇美智成功,时间就是金钱,长一天价钱就加一层,这还是出于同情世界级大富翁所遭遇的不幸,给予的特殊照顾,若非这样,她就拒收了。约克逊财大气粗,这点钱根本不在话下,当即掏出支票,叫她随便填。福特也不客气,填好支票,随即从网上划到她的账户上。约克逊这才吃惊地叫道:“六亿?你是狮子还是老虎?”福特狡黠地,不,是很得意地一笑,一耸肩,双手抱胸,阴阳怪气地说:“九牛一毛啦,何必这么大惊小怪?你买到了华先生的专利,每小时就有这么多利润哩!再说了,世界级大富豪的三位至亲,多么高贵啊!”她歪起脖子,斜着眼,接着说:“大富翁,要拿不出来,我可以赊账。要不然,你就把人拉回去,大家都省事。”这话刻毒,明显是要挟,约克逊嗓子眼里直冒烟,咬牙切齿地说:“福特,好男不跟女斗。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六亿元冷冻三具尸体,一具二亿,这对克萝蒂简直是天文数字,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她同露丝相依为命,如同手足,心底深处十二万分地希望妹妹能复活,像以往那样跟她说话,给她做滑稽的动作,所以她帮约克逊拿定主意,说好了露丝的钱由她自己出。她办理过涉及长寿中心的案子,大概知道一些内情,估算顶多不超过五十万,可以保存十年。没料想,福特竟然看人对汤,为了报复约克逊这个大富豪,把她弄得措手不及,不寒而栗,只想逃之夭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面若桃花心如刀!”她在心里骂着,故作镇定地对约克逊说:“嗳呀,我想起来了,露丝曾经说过,她不做基因人,我不能违背一个死人的遗愿。”

    约克逊听了,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样子非常激动,说:“克萝蒂,我懂你的心思。别被基因变态的人吓倒了。一切有我承担。”

    “这不行!”克萝蒂急了。“两个亿,我一个小小警察,年薪不过二十万,借得起也还不起!还是……”

    “你别说了!”约克逊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露丝是我儿媳妇,我的亲人,和布朗一样。”他伤心起来,“活着的时候,我亏待了他们,现在就让我为他们做些事吧。不然,我要天天做恶梦的。”

    佣人和保镖们还有中心的工作人员也上前劝解,说约克逊完全是真心实意,实在难得,就成全他好了。克萝蒂这才和约克逊一起,打开那雪白而恐怖的床单,看过亲人最后一眼,跟工作人员们仔细交待一番,再找福特说了一些保证高价高质量之类的话,难舍难分地看着工作人员们把亲人们的尸体运进了33587号特护房间。

    一切办理停当,已是夜间十一点钟。克萝蒂心中异常疼痛,一刻也不愿多留,驾车匆匆离去了。

    开出长寿中心,她像突然发了疯似的,一再加大马力,高速行驶,直到受到电子警察的警告,方才减速,选个僻静处,一脚踩死车闸,猛地爬到方向盘上,失声痛哭,直哭得似泪人儿一般,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息了一回,抬起头来,理顺头发,拨正方向盘,缓缓地向前开去。

    没开多远,手机响了。马克先向她表示慰问,说同她一起寄托哀思,接着用抱歉的口气说:“实在不好意思,都快天亮了,你又处于这样的心情下,还不得不劳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克萝蒂二话没说,掉转车头,直奔市警察局。进了办公室,马克开门见山地告诉她,又有新任务,旁波宁厅长亲自布置的,如何如何。她听了,心中很不乐意。但是,马克把脸一摆:“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得执行。我们当警察的,不允许讨价还价。回去准备准备,再睡一觉,缓缓神,明早就上路。”

    克萝蒂只能服从,开着车无精打采地往回走。想想不放心约克逊,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约克逊叫她放心,还劝慰她几句。其实,约克逊仍然心乱如麻,带着他的豪华车队,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他的庄园。佣人们都说非常劳累,先后回他们的平房里休息去了。彩楼里只剩下约克逊一个人,真静!出奇的静!静得他浑身发抖,心里不停地打颤,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起死回生的念头,不停地抱怨地球人太无能。

    地球人为何无能,还不是领袖们领导无方嘛!他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床头的电话,拨通了联合国国际科学委员会主席拉波尔的宿舍。拉波尔的妻子说,拉波尔还在加班,叫他打办公室。

    拉波尔是mv国人,六十多岁年纪,长的很有些像“科学怪人”卡文迪许,身材瘦长,但精神癯烁。当然,他的头发浓密,用不着像卡文迪许那样用长长的假发套遮盖头颅。也不像卡文迪许那样富有却终身不娶,更不像卡文迪许那样不修边幅,而是什么时候都是衣冠楚楚。他一向是个工作狂,在数学界屡建奇功,前年,被选任现在的职务。今天中午,他接到b国科委的情况报告,一口气看完,果断地做出决策,以评论的方法平息风波,稳定人心,挫败造假者的阴谋。但是,b国科委随后的报告,使他心烦意乱。为什么布朗的轿车里有地球村少有的气味,为什么道格律加突然死亡……他陷入苦思冥想之中,忘记了回家吃晚饭。然而,已是夜半更深,他仍然一筹莫展,唯有头疼异常。

    由于全神贯注,他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抓起话筒一听是约克逊,便用悲伤的语调说:“约克逊先生,你受煎熬了。我代表国际科委向你表示亲切的慰问,并向你死难的亲人们表示沉痛哀悼,和你一起寄托哀思。这么晚打电话,一定有要事,快告诉我,我竭尽全力。”

    约克逊财大气粗,一贯不爱与当官的多打交道,总说为官者不如生意人聪明,也不如生意人善解人意,没想到身为全世界科学领袖的拉波尔这样同情、宽慰他,心中的怒气一下减了一大半,且把兴师问罪的念头搁到一边,感动地说:“主席,我不得不打扰你,我妻子儿子还有媳妇都遇难了,悲痛万分之下,我冒昧地找你,想求你开恩,实话告诉我,地球人是不是有了起死回生术。我不相信那个新闻是假的。”

    “约克逊先生,我要说没有,你一定不相信。人在忧伤的时候,总难做到平心静气。”拉波尔的口气委婉,声音悦耳。

    “我当然不信了。我相信我儿子布朗的话,华宇美智超一定是正话反说,你就别跟我打哈哈了。”

    “贝多尼街出现的报纸完全是捏造,你没顾上看评论吧?”

    “不看我就不问你了。你们的署名文章,谣言止于智者。既然是谣言,那我就只能相信无风不起浪了。”

    “你这就错了。”拉波尔严肃地说。“联合国还有b国科委都发布了评论,《地球人快报》的那个新闻的确是假冒,华宇美智超没有重病在身,也没有大功告成。我们都应当相信科学,相信政府。”

    “哎呀,主席大人!”约克逊轻视官员的老毛病犯了,冷嘲热讽起来。“你干脆说相信联合国,相信你好了。但我也相信科学发明都是政治家手中的‘魔方’,随心所欲地玩,从来没首先考虑穷人还是富人。我的儿子妻子死啦,我也快死啦。我渴求起死回生之术,火烧眉头。你就高抬贵手,把起死回生术给我,给我用一用,出……”

    拉波尔禁不住笑了,拦住他的话,说:“恕我直言,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当然,今天有情可原。科学发明可不是烧开水,到一百度准开。有些科研项目也不一定都能名副其实,修成正果,比如说永动机。”

    “听你的话外音,基因人研究是‘永动机’了,那则报道是真的了,华宇美智超真的重病缠身了,联合国说谎哄骗人民了,我要彻底绝望了。”约克逊心中的怨气油然升起,兴师问罪的念头全部被激活了,暴怒地吼叫着。“地球人太无能了,几万年也对付不了一个死神。科学家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当领袖的又是怎么指挥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要当母鸡却生不下蛋来,都该天打五雷轰。”

    “约克逊,你怎么出口成‘脏’啊?”拉波尔压住心中的火气。“你这叫情绪转移。诅咒人是不明智的,也无济于事。”

    约克逊咄咄逼人:“对不起,主席,我急不择辞,得罪了。你多包涵。不过,我不敢向你保证,找不到起死回生的妙方,说不准啥时候,我还要对你发怒。华宇美智超研究不出基因人,就该去死!啊,不对,不对!我相信他能功成名就。那个特大新闻一定是他授意别人制造的。他是吃人的魔鬼。他害死了我的儿子和老婆,害死了我的儿媳妇,福特说的对,我要找他算账!”

    “我不会计较的。你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拉波尔冷静地说。“不过,我要提醒你,把屎盆子扣到华宇美智超的头上,你大错特错了。他一向遵纪守法,德高望重。那个假报道同他毫无干系。我好心劝你,千万别歇斯底里,也别灰心丧气。科学高峰要一步一步地攀登,现在不成,以后可以嘛。”

    “主席,你是说以后还有机会,克萝蒂也是这样跟我说的。”约克逊似乎高兴起来。“不瞒你说,我已经把布朗露丝和杜拉的尸体冷冻起来了,就是等待机会。华氏基因人配方一成功,你就给我优先使用吧!”

    “此话尚早,到时候再说吧。”拉波尔模棱两可。“你也别犯机械主义,别的办法也可尝试嘛。”

    约克逊长吁短叹的说:“唉——别的都不可靠,我都不感兴趣。试管婴儿,哼,我来不及了,七十多岁的人还带孩子,笑掉大牙啦。取老婆再生,哎哟,也一样贻笑大方。抱人家的来养,哎呀,到底是人家的种,我不犯那个傻。克隆,就更糟,要借人家的卵巢、**,还要人家喂奶,算哪门子事吗?我就认定基因人,全是自己的,多实在呀!”

    拉波尔舒了一口气,说:“那你就拿定主意,等基因再造好了。猴年马月也要等。祝你科学!晚安!”

    “一定,一定!”约克逊诺诺连声。“我还要做华宇美智超的好朋友呢。主席,你要多多保重身体呀,祝你科学!”

    放下电话,约克逊心里觉得轻松一些了。但是,起死回生的念头像条蛇紧紧的缠着他,还是不能入睡,爬起来,给e国飚风牌汽车公司总裁阿吉斯打电话,想请这位一贯乐善好施的老朋友出出主意。

    阿吉斯不在家,妻子说他去非洲了,叫他打手机。手机还是打不通,阿吉斯呆的那个地方至今还没有全球卫星通信网络。“天无绝人之路。谁说没有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我就不相信,不相信!”他又懊恼起来,一边吼叫,一边摔打屋里的东西。“老天对我太不公平,叫我断子绝孙,叫我鳏寡孤独,没门!痴心妄想!”砰——嘭——咣当——一人多高的玉石花瓶,新潮的白金衣帽架,昂贵的新一代全智能有机玻璃茶几,先后落地开花。最后,“轰”的一声,价值三百万b元的超宽屏幕消辐射电视机也成为废物。

    佣人们一个个大惊失色,争先恐后跑进屋来,七手八脚,收拾残局。他怒气冲冲地把他们都赶回去睡觉了,而他继续在屋子里发疯,不停地自问自答……地球人为什么还受死神摆弄?啊!我这么富有也不能逃避死神,为什么?蓝色大气球,谁造出来的,华宇美智超?他造不出基因人,却造出了一个大气球,害死了我的儿子媳妇和老婆。死神,谁是死神?来,我给你五十个亿,嫌少,我全给你,把布朗还给我,好吗?不好啊,**的比我还贪婪……横竖要死,有钱又有个屁用?哈哈,钱有个屁用!拉波尔,你们这些科学领袖都是吃干饭的吗?华宇美智超,**的玩什么把戏,到现在也没弄出名堂,叫我约克逊遭受老年丧子之疼,束手无策?嘿,嘿嘿!钱有个屁用……哼!华宇美智超,拉波尔,你们给我答案,给我起死回生之术,不给,我叫你过不好元旦……

    富甲天下的约克逊突然遭受亡妻丧子的大灾大难,巨大的悲痛给予他山崩地裂般的打击,镇静剂的作用太有限,他实在承受不住,神经错乱了。

    时间老人不管约克逊的心情如何,一如既往地向前奔走。夜幕如雾一般,不停地变幻着颜色,一会黑漆漆的,一会冒出几丝光亮,一会灰蒙蒙一片……

    约克逊发泄了一会,筋疲力尽,倒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电话铃声震响起来。他拿起话筒,心烦气燥,吼道:“黑灯瞎火的,打什么电话!”就要扣下话筒,却听对方尖刻地说:“约克逊,我知道你心烦意乱,可也不能不讲礼貌啊。我是一个好心人,要帮你,想跟你聊聊。”

    “帮我,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你这嗓子,比老公鸭的还难听。对不起,我不想跟你说。”

    “不想和我说也无妨,听我说就行。我想问你,谁是魔鬼,吃了你儿子媳妇和老婆?”

    “这,这个不知道,没想过。”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被灾难和痛苦打击的晕头转向了。别说我戏弄你,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该去问谁。”

    “问谁?”约克逊不由自主地说。

    对方不无得意地笑了:“怎么了,这么快就改变初衷啦!咱们还是有缘,不,是基因相同啊。”

    “噜里噜苏的干什么?痛快点!”

    “你又急了。好吧,我慈悲为怀,就告诉你。领导华宇美智超的人都知道,你不妨问问他们。再见!”

    领导华宇美智超的人都知道——约克逊反复琢磨着这句话,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啥事都要向领导报告啊,领导当然什么都知道啦。领导华宇美智超的领导都有谁呢?他想来想去,似乎想明白了,兴奋起来,抓起话筒,拨通了拉波尔办公室,开口就诘问他,谁是吃人的魔鬼,吞噬了他一家三口人的性命,叫他一定如实相告。拉波尔耐着性子,说吃人的魔鬼是办案人员对假报道的形容,实际并无魔鬼存在,叫他再别胡乱猜疑。他不甘心,又打电话问马克局长。马克也劝他别胡思乱想,好生休养身体要紧。他不死心,紧接着打电话找旁波宁,旁波宁虽然很客气,话却说的尖刻,叫他别偏听偏信,受一些人的挑拨离间。他被噎得无言以对,怎么也想不通,厚着脸皮打电话问福特,遭她戏弄一番,气的把话筒摔了。心里寻思,克萝蒂和露丝是亲姐妹,自会跟他同病相怜,便给她拨了电话。没料想,却被克萝蒂责备一番,说他想起死回生还算有理,现在要追查谁是吃人的魔鬼,就有些离谱了。追查吃人的魔鬼,那是警察局的事情。马克是局长,旁波宁是厅长,眼下都说不清道不明,他一个有钱人,管什么破案,凶手?岂不是自寻烦恼?

    四处碰壁,约克逊心烦意乱,躺到床上自个儿生闷气。那个自称好心人的男人又打来电话,叫他再问问联合国主席穆玛德琳。他本想照克萝蒂所说,教训这个不安好心的好心人几句,录下他那别有用心的电话。可是,那好心人的一句“找到吃人的魔鬼你就可以称心如意”,对他产生了极大的诱惑力,再次被他牵着了牛鼻子,真的就给穆玛德琳打电话,诘问她为什么不为民做主,迅速查出吃人的魔鬼,为受害者伸冤昭雪。穆玛德琳也没睡觉,正在审阅新年献词。她先向他表示亲切慰问,接着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吃人的魔鬼就是假新闻报道。

    再次碰壁迫使约克逊不得不冷静下来,告诉克萝蒂他给穆玛德琳打电话的事,克萝蒂劝他再别犯糊涂,如果还有谁挑拨离间,坚决顶回去,还要录像。他说已经录了,他家装有全自动摄录系统。

    果然,那位好心人又发来了邮件,唆使他向全体地球人发出公开信,寻求支持,找出吃人的的魔鬼。这下可把约克逊气坏了,立即回过信件,义愤填膺地说——

    多谢阁下如此热切地关心我。不过,你这完全是脱裤子放屁。你给我听好了,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啦!决不上你的当,永远不!你想怎么样,随你的便。”

    那好心人随即回来一封邮件——

    约克逊,算你有骨气!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敌人。你会越来越倒霉的。

    越来越倒霉?去你妈的吧!约克逊来回踱着,自言自语。我就不信那个邪,找到了起死回生之术,我约克逊就再也不会倒霉了。“去找华宇美智超啊!”福特的话在他耳边骤然响起。“华宇美智超一定是正话反说。”布朗的话在他耳边是那样地清晰响亮。对,去找华宇美智超,就找他!拉波尔,你官大有啥了不起,瞒我,哄我,休想!

    天空陷入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约克逊一不做二不休,独自悄悄来到车库,开出一辆灰色飚风牌轿车,向麻星汀贝杰宇宙飞船港驰去。他在心中一厢情愿的想着,买上一张特等船票,乘宇宙飞船飞到月球村,拜访华宇美智超。华宇美智超在月球村已经呆了十年,一直在研究基因人。媒体上报道过,华宇美智超曾经发过誓:基因人不果,以死而谢天下。他至今还活蹦乱跳的,肯定有眉目了。《地球人快报》堂而皇之登出的报道真假难说,无风不起浪,总有一定道理。

    约克逊没有想到,那个好心人的那张乌鸦嘴,像巫婆一样灵验,前面就有倒霉的事情等候着他这个刚刚遭遇大不幸的大富豪,真是雪上加霜。

    灰色飚风牌轿车驶上高速公路,没有多一会,夜空中便亮起蓝色的光,一个巨大的蓝色球体像闪电般一下子飞到了高速公路上空,紧紧追随着轿车。约克逊正在着慌,那巨大的球体一下收缩了许多,像个巨大的萤火虫一样,飞到了轿车的前头。紧接着,降落在公路上。眼看就要撞上去了,约克逊忙不迭一个急刹车,脑门子撞到了前窗的有机玻璃上,鼓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包。“活见鬼,该死!”他狠狠地骂了一声。

    蓝色球体仍然在头顶上盘旋,看不出有何新的动静。约克逊正在诧异,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慢条斯理地问:“约克逊,你要,去,哪里?”

    哎呀,这声音像是头被套在坛子里发出来的,“瓮瓮”作响,结结巴巴,句子不连贯,听起来真难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怎么看不见人?见鬼了,又见鬼了,吃人的的魔鬼!是那个蓝色球体里跑出来的……约克逊脑子里急速地旋转着,忘记了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真没,礼貌。”

    约克逊这才缓过神来,气愤地说:“你才没礼貌呢!为什么要拦我的车?是鬼还是人,有胆子让我看看。”

    喝,嘿,哈——一阵笑。“你,必须回,答我,回答了,就叫,你看。”

    约克逊火了,怒气冲冲地说:“我向来喜欢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谁也别想命令我。你是鬼,不看也罢。别噜苏,我要赶路了。”

    “嘿嘿嘿”一阵狞笑声,接着是恶声恶气地说话:“今天,碰上了,我,活该,你倒霉。我不准,你找,起——死回——生术!”

    “休想!”约克逊呵斥道。“你没有权力支配我,快滚。”说完,他发动了车。

    “想轧,死我?地球人,真可恶!给你,一点颜——色看——看,叫你,知道,天,高地厚。”随着话音落下,只听“呼啦”一声,轿车向后倒退起来,一连倒退了一百多米。

    这一下约克逊大惊失色,嘴上还在逞强,喝道:“你这是干什么?有力气尽管推,我正好要倒回去。”

    “戏弄我?我叫,你也,四脚朝,天!”只听,“蹭”地一声,轿车被举了起来,高高的,转了几转,再朝上一抛,翻过来,“嘭”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这一摔非同小可,重量加速度,有千钧之重,约克逊凡人之躯,又是老态龙钟,哪能受得起如此强烈震荡,顿时昏了过去。那豪华的灰色飚风牌轿车,像死鱼一样,肚皮朝天,四个轮子因为强烈的震动,快速转动着。那蓝色发光球体飞了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快,忽地,蓝色的光消失了,球体无影无踪。

    很快,警笛声呼啸而来。乔其可带着原班人马赶到了现场,他们边勘察边议论,一个个惊骇地说:“鬼又来啦!”

    马克带着克萝蒂也赶到了现场,对两起交通事故现场的资料细嚼慢咽,渴望从中得到答案。遗憾复遗憾,他们再一次失望而归,不得不把矛盾上交给旁波宁。旁波宁不是神仙,照样无可奈何,也只得把矛盾上交给穆玛德琳。穆玛德琳至高无上,再不能给谁转嫁危机,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这团毫无头绪的乱麻,慢慢寻找头绪。

第五章万和号遭遇硫酸雨

    第五章·万和号太空站遭遇硫酸雨

    朝霞与乌云共舞,微风四起,颇有几分凉意。

    旁波宁穿一身浅灰色四季春休闲装,随着人流,走出微型火箭港,和大家一样,东张西望,满心欢喜,心中充满了新鲜感。没有人来接他这位新任警察厅长,联合国规定,官员上任离任,一律不予迎送,自行来往。

    嘀,咚,嘟……民主广场上那乳白色造型像和平鸽的大钟欢乐地唱响,紧接着,响起电子报时器的报时声:现在是联合国时间六时正。

    旁波宁虽是赫赫有名的b国警察厅长,却很少周游列国,来到这个纯属联合国总部使用的万和号太空站,他还是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时间尚早,一切都很新鲜,他决定先随着游客们观览一下他将长期生活下去的新地盘。

    万和号太空站装饰一新,五光十色的彩灯和小彩球挂满了门窗,金属栅栏构成的院墙上,插满了世界各国的小国旗,在大气流中微微飘动;高高升起的彩色气球,上面用各国文字写着“庆祝2e11年元旦”,在空中轻轻飘舞着,显得非常积极、热烈。然而,因有乌云的干扰,朝霞难以扩大光辉,为彩球和国旗增色。凭肉眼望去,太空站整个儿偏于灰暗,使人觉得有些茫然。

    一阵阴风吹过来,袭进衣领,感觉很是冰冷,旁波宁不由自主地拽紧衣服,用双手按在腹部。紧接着,下起霏霏细雨,像薄雾一般,带着一种淡淡的酸味。旁波宁心下生疑:这是什么怪雨,资料上可没有提及呀。摸摸脸,觉得有雾水,再搓搓,又掏出餐巾纸来擦擦,将餐巾纸丢进身旁的垃圾筒中。

    须臾,带酸味的雨点停了。

    霞光与乌云也渐渐褪去,太阳露出红扑扑的脸庞。

    太空站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几辆色彩斑驳的电动大轿车缓缓开动,在太空站内穿梭。这是太空站的第一拨游客。新年第一天,他们要看看这个地球人总指挥部的新气象,来的很早。旁波宁招招手,一辆大轿车停了下来,他健步跨了上去,掏出一张10元的b国纸币,投进售票箱,在出票口取了票,就站在车门口东张西望。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游客,大家注意了。”导游小姐穿着鲜艳的大红四季春套裙,手提一只微型扩音器,站在车箱过道中间,履行她的义务和职责,声音特别亲切,十分入耳。“我是机器人斯特郎小姐。为你们服务十分荣幸。现在,你们和我一样,正在万和号太空站漫步。这儿是联合国总部所在地。我先为大家介绍这个真正的空中楼阁的来历。”

    旁波宁心中不由一动,他早就看过有关资料,这个太空站来历非凡。五年前,联合国前任主席多劳得先生倡议,各国筹资,专门建一座太空站,供联合国总部专用。把联合国从地球上升到太空中,更有利于统筹协调各国各地的国际事务,好处颇多,最终取得各国支持,世界级大富豪包括约克逊在内纷纷捐款,一些热衷于此的科学家们自告奋勇,担当起设计和建筑的重任。他们已经先后建成了数十座太空宾馆,集精湛技术和丰富经验于一身,利用从月球上发现的一种漂浮力极强取名为“固空”的矿物质,由专家们进一步开发制成板状太空漂浮材料,动工建筑,不到三个月,就建起了这座比太空宾馆气派几分的太空站。专家们都说,这个太空站是一个袖珍地球,在上面生活与地球相比并无多大差异。根据有关规定,由身为主席的多劳得定名为万和号。多劳得解释说,新世纪联合国头号任务是维护并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将联合国总部的太空站定为万和号最为贴切,代表并反映了地球人民要求世世代代方方面面和谐、和平、幸福的美好愿望,要带领全体地球人民争取与一切国家和平共处。

    斯特朗小姐的声音越来越激昂——自从有了这个太空站,地球人无不更加自豪。它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空间工作室,而是真正的空中楼阁,消除了超重和失重问题,也解决了氧气不足的困难,巧夺天工,妙不可言,利用了太空的漂浮力,把往常只能在地球构建的高楼大厦盖到了距地球万余公尺的空中。嗨,大家都知道,地球是自转的,这太空站是颗精致的人工小恒星,一个动,一个原地踏步,联合国就可以在各国各地的头顶上现场办公啦,实在是妙极了。看外型,这太空站就像一只巨大的魔方,方方正正,有棱有角,色彩斑驳陆离。有关媒介报道说,这太空站的底层是利用勾股定理和戴震球原理,把天空的五色云彩大量聚积起来,加以技术压缩、定向定位,再在上面固定一层新型太空材料,科学家们戏称为地皮,建筑师们则说是地基,地基上群楼林立,整整齐齐,构成了一个方方正正花花绿绿的巨大魔方。

    旁波宁心里一紧:魔方?对!联合国是一个大魔方,地球村是一个大大的魔方,我就是玩魔方的人。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魔方真不好玩啦!遗憾的是,不好玩也要玩,还非要玩好不可。昨晚上,各国各地的警察局还有一些国家的首脑电话信息不断,足足闹了近乎一夜,几百份邮件堆在他的电子邮箱里,建议或者干脆说是强烈要求,联合国必须查清谁是吃人的魔鬼,给全体地球人吃一颗放心丸,这使他一如肩担千钧。

    彩色大轿车在一座有机玻璃大楼前停下了。斯特朗小姐欢快地解说着:这个太空站由交通区、生活区、办公区三部分组成。我们现在交通区,距生活、办公区均为7000米,由交通港口和信息中心两部分组成。你们往左面看,那就是交通港口,全自动、多功能、全天候,里面分宇宙飞船、微型火箭和普通飞机三个小港口,全部操作程序都由机器人管理,只有港口主任刚察明是一位地球人,其貌不扬,但精明强干,黑肤色,很有男子汉的魅力,刚过而立之年。对不起大家了,港口全封闭,不让观览,各位就看个外貌,解解眼馋吧。信息中心,大家看,就是近在咫尺的这座全智能有机玻璃大楼,信息交通设备是新世纪最先进的,可以交流各个星球的信息。中心工作人员只有主任是一位年轻漂亮的金发女郎,名叫包修茨,其他全是新一代机器人。整个交通区工作人员共三十名,大家可能不大相信,但这千真万确。

    游览轿车停在了办公区。清脆悦耳的解说声再次响起——

    各位游客,我们现在到了办公区,有九座楼。一座主楼,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一座。大家看,采用的是什么建筑风格?对,aq国建筑风格。楼体是什么材料呢?对了,a国大理石,白色的。大家再看,这楼一共九层,一层是接待大厅,二层是会议室,三层是网络大厅,四、五层是书库,六层是歌舞戏剧大厅,七层是健身房,八层是我们美艳无双的女主席穆玛德琳的办公室。

    为什么主席一个人要用一层呢?她用的了那么大的办公室吗?有几个游客不解又有些不满的问。

    斯特朗小姐快活地笑了,用敬佩的语气解释说:主席是九十亿地球人的总领袖,人们称之为世界总统,事情多啊。她那个忙啊,有的时候简直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她随时要会客,都是各国各地的政要,要有会客室呀。她随时要研究全球性的对策,都是关乎地球人命运和前途的大计,得有会议室嘛。嗳呀——她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她的需要不是她个人的,而是地球人民的嘛。大家知道吧,昨天麻星汀市发生的假新闻事件,国际科委发言人的文章就是根据穆玛德琳的指示写的。

    一位鼻梁特别直鼻孔很圆非常漂亮的小姐突然问道:全世界都夸穆玛德琳美貌,是不是真的?她到底有多美啊?

    美,美极了,超过全世界所有美女的大美女。所以,大家很少叫她世界总统,都喜欢叫她超美女大主席。斯特朗小姐眉飞色舞地说。有人说她像西施和武则天。有人说她像叶卡特琳娜女皇。有人说她像玛甘王后。有人说她像撒切尔夫人。有人说她像影星麦当娜……她缓口气,还是d国一位大画师说得好,穆玛德琳的美丽和气质随着她的心情和表情的变化而变化,千变万化,总是恰到高雅处。

    卖给布朗和露丝报纸的那个“黄脸狼”男人也在游人之中。他强行拨开人群,挤到斯特朗面前,挤眉弄眼地问:“昨天穆玛德琳是不是忙的不亦乐乎,被《地球人快报》的假报道弄的晕头转向?”

    这个提问有些不怀好意。旁波宁心里不由一紧:美丽的机器人恐怕回答不好。不意,斯特朗小姐没有正眼看“黄脸狼”,面向大家,“嘻嘻”笑道: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尽管放心,超美女大主席啥时候都能镇定自若,稳操胜券。做个滑稽的动作,又说:据可靠消息,假报道已被妥善处理,坏人的阴谋没得逞。

    “哦——”游客们欢呼起来,都说穆玛德琳伟大,他们没有选错人。斯特朗小姐趁机叫大家继续参观。她抬起头,指着上面,慢慢的说:大家请看,九层是观景台,长满了由各国赠送的各种植物。也对不起大家,这儿也不能参观。希望大家理解。大家表示理解。斯特朗赶紧带他们走开了。

    旁波宁心中一乐:新世纪的机器人真了不起,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是不说。你看,主楼前门电梯供大家使用,后门的隐形电梯由主席专用,直达楼顶。楼顶呈宝塔形,上面安装着最新式的像把利剑的避雷针。那避雷针可非同小可,都说是镇“站”之宝,太空站的擎天柱,如果没有它,或者弄歪

    损伤了,这个太空站就会失去平衡而倾覆坠毁;联合国的安全保卫人员包括穆玛德琳主席的保镖在内都是机器人——这些斯特朗可是只字未提。他轻轻摇一下头,在心里说:旁波宁,你也是刚刚有权知道这些顶尖秘密,可要小心伺候啊,联合国的安全,光靠机器人是不够的。”

    游客们在斯特朗小姐的引导下,开始参观八座副楼,她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八座副楼都是七层,等距离分布在主楼周围,从正东向西依次编号——

    一号楼是国际和平委员会,会长由穆玛德琳兼任,专门负责处理国际和平安全事务,内设国际军事部,部长威斯全胜,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二号楼是国际科学技术委员会,主席拉波尔,专门负责国际科学技术事务,内设国际专利委员会,主席由库尔班担任;国际基因研究会,主席由大留士担任;宇宙开发协调中心,主任由普利担任。

    三号楼,国际法制委员会,主任由东方雄担任,专门负责国际法律事务,内设国际警察厅、国际检察院和国际法院,法院里特设了国际科学技术法庭。

    四号楼,国际经济联合会,主任由福利达姆担任,专门负责协调国际经济事务,内设经济发展统筹部;环境保护监察部,旅游资源开发管理部。

    五号楼,是我们国际妇女联合会,专门负责国际妇女儿童事务,主任是安东尼西娃,会内设有妇女和儿童权益监护部,国际母亲协会。

    六号楼嘛,国际文化体育委员会,主任文森特,专门负责国际文化文艺、学习教育和体育运动事业的管理和发展,内设国际文化文艺部、国际体育运动部、新闻媒体管理部。

    七号楼,国际卫生医疗委员会,主任张东方,专门负责全世界卫生医疗事业的管理和发展,内设卫生医疗部,医疗药械监管局,残疾人医疗协会。

    八号楼,国际大富豪俱乐部,主任查布斯,专门协调国际级大富豪的相关事务,没有下辖的部门。整座楼除一个会议厅外,都是娱乐性的场所。据说,当初大富豪们捐款时,盖这个俱乐部是一个交换条件。

    八座副楼清一色的a国建筑,青砖红瓦,雕龙塑凤,欢腾祥和。多劳得曾解释说,副楼青色,主楼白色,寓意清清白白——新世纪的联合国要做到真正的两袖清风,以天下为公,为全人类的和平、发展、平等、幸福、快乐而鞠躬尽瘁。

    旁波宁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心想:多劳得出色,穆玛德琳也不赖。经过她的努力,联合国机构比以往精干多了,各国各地区的首脑增强了联合国意识,联合国的实际权力得到了发展,工作效益比以往大大提高啦。就说调配人员,以前要调整一个警察厅长可没这么便当哩。

    游览轿车开到了生活区。斯特朗小姐告诉大家,这个生活区与办公区近在咫尺,有五座七层白色楼台,由东向西排列着,中间一座是休闲娱乐之所,取名为乐神谷。东头的两座,各部委的头儿们居住一座,工作人员们居住一座。西头两座是招待所,一座命名为太空红,专门接待来联合国的高级官员。另一座命名为太空白,专供来这里的一般公民借宿栖身。她高举起导游小旗:“各位女士先生,我非常高兴地邀请大家,中午下榻太空白招待所。”

    游客们指指划划,说说笑笑一番,随着斯特朗小姐登车离开生活区,来到了生活区与办公区之间的民主广场。这个广场长宽都是五百米,北面有一个三米高的有机玻璃台,供演讲和聚会使用。广场中间竖着一根高一百米的有机玻璃旗杆,上面挂着联合国国旗。广场东西南三面,等距离排列着各国国旗。

    游人们正在兴高采烈的当儿,忽然,又响起“唿隆唿隆”似雷非雷的声音,一阵阴风刮了过来。紧接着,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雨中夹杂着浓浓的硫酸味。

    “嗳呀,不好啦!”游人中发出惊叫声。“这是硫酸雨,大家快跑啊!”

    “硫酸雨有毒!”

    “快跑,不然会毁容的!”

    旁波宁心中一惊:原来,这叫硫酸雨呀。怎么又是冷不丁地下下来了?资料显示,万和号太空站从未下过这种有害的雨水呀。怎么回事呢?他机警地扫一眼办公大楼那边,想到办公室去。但是,斯特朗的声音使他打消了念头——

    “大家不要惊慌!这是硫酸雨,但不要紧,一会气象站就会有广播,告诉我们怎么对付。”

    果然,扩音器响了,清脆悦耳的女高音传遍四方——

    ……联合国电视台现在开始第一次播音。我是特级播音员万国春媚。首先转播气象员的解说:硫酸雨第一次光顾万和号太空站,这是罕见的气象景观,让大家大开眼界,也大饱了眼福。大家切莫惊慌,气象员确定,因没有形成浓云层,硫酸雨很快就会过去,不会造成危害。

    游行的队伍安定下来,又跟着斯特郎小姐前进了。旁波宁赶紧一路小跑,来到了游览队伍跟前。

    万国春媚继续播音——昨晚零时,穆玛德琳主席给全体地球人民的新年贺词正式发表,全文只有四句话,可谓言简意骇。她说:新的一年里将会更加丰富多彩,全体地球人民将会品尝更新更大更甜的幸福果实,每一个公民都应当更加勤劳勇敢,用自己的双手浇灌大地,清洁天空。更新更大更甜的果实是什么,有关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可能是指基因人研究成功……

    旁波宁心中一动:基因人成功?没有哇!所以才有人捣鬼,写假新闻呀。哼!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这是规律。我就不信小小泥鳅能翻起滔天恶浪,冲坏基因人研究的堤坝。九十亿地球人民都是踏浪高手。华宇美智超身上有全体地球人的新希望,也有我的新希望……

    “什么更新更大更甜的果实,胡吹冒聊罢了!”“黄脸狼”不怀好意地喊道。

    他这一喊,把所有游客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他得意地笑一笑,继续喊道:“大家听我说,联合国新闻不真实,基因人在哪儿?子虚乌有啊!”抹抹嘴角,装作很气愤的样子,抬高嗓门,“昨天中午刚刚有新闻报道,华宇美智超壮志难酬,重病缠身。他都这样了,基因人哪能成功?啊!啊!”

    游客们一下子拥了过来,把他围在中间,争先恐后,斥问他为何这样粗鲁,污蔑谩骂地球人民的好领袖,宣传假新闻,还污辱华宇美智超,有什么根据怀疑基因人。他有些害怕,吱吱唔唔地,想溜之大吉。旁波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讥俏地说:“你也下硫酸雨,就这样走了,不合适吧。”他早就注意到这个人,心中暗暗觉得,那副丑陋模样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什么人?”“黄脸狼”一面使劲挣扎,一面故作镇定,尖声吼叫。“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新世纪言论自由,怎么是下硫酸雨?”

    “我是守法护法的好公民。”旁波宁理直气壮。“专管你这样的缺德鬼。快给大家说,你是谁,为何出口伤人?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你的话不符合事实,有毒,跟硫酸雨差不多。”

    “黄脸狼”本能地捂住胸口,拒绝掏证件。斯特朗小姐连忙挤上前来,对旁波宁恭敬的说:“这位先生,他是梅行干,旅游团成员之一,我检查过他的身份证啦。”

    旁波宁朝斯特朗点点头,表示礼貌。然后,两眼紧盯着梅行干,终于记起了他给布朗卖报纸的镜头,心中未免生气,厉声喝道:“原来你就是梅行干,名不虚传啦。说,你为什么出口伤人?”

    “请你尊重我的人格。”梅行干的脸色更加灰白,“基因人明明没成功,有人非要说成功了,就是糊弄人民。”

    旁波宁轻蔑的笑了:“梅行干,你真是颠倒黑白。基因人成没成功,刚才联合国的第一次播音已经说清楚了。”他笑容可掬地问大家:“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就是!人群中好多人兴奋地喊道。超美女大主席新年献词说的明白,地球人民有更大更甜的幸福果实,有关消息灵通人士说,可能是指基因人研究成功。

    梅行干,这么多人都听明白了,就你稀里糊涂,下硫酸雨下的神经了吧。

    “黄脸狼”,你不明事理,不尊重科学,与联合国唱对台戏,可没好果子吃。

    梅行干恼羞成怒:起什么哄,我有一副肩膀,你们吃不掉的。屁股一摆,转过身来,两手叉腰,瞅着旁波宁,装腔作势的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煽动群众反对我?快告诉我!不然,我控告你侵犯我的人权。

    旁波宁“哈哈”一笑,刚要回答,一位眉清目秀脑门方方正正的小伙子挺身而出,指着梅行干怒斥道:“梅行干,你无理取闹,辱骂官员,既违犯了《新世纪国际道德规范通则》第28条第5款,又触犯了《国际治安处罚通则》第12条第7款,小心上法庭,进监狱。”

    又一个面目姣美精神饱满长着“一字眉”的姑娘站出来,责问道:“梅行干,你污蔑我们的超美女大主席,难道没有良心啦?在贝多尼街你信口开合,在万和号你还胡说八道,基因突变啦!无中生有,招摇撞骗,可是小人才干的事。”

    “啊哟,你就是不识抬举的那个一字眉呀!”梅行干两只绿豆样的眼睛快要迸裂了,正要反唇相讥,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男人,稳稳地走到他的跟前,故意瞅他一会,挖苦道:“梅行干,你的脸上有鬼气,是从阎王爷哪儿刚刚回来的吧?阎王爷一定这样跟你交待:梅行干,让你还魂,就是要你绞尽脑汁地反对基因人。要不然,你就死不瞑目,就断子绝孙。”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高举起两手,大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梅行干污蔑基因人,假新闻也污蔑基因人,如出一辙,为什么?因为,梅行干就是假新闻的炮制者。”

    这一下可把游客们煽动起来了,一起拥过来,将梅行干团团围住,指着他,说的说,怪的怪,怨的怨,骂的骂。旁波宁一旁幸灾乐祸,心中笑道: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大家将错就错,也是活该他姓梅的倒霉,谁叫他信口开合,攻击基因人研究呢。

    梅行干怒不可遏,伸出双手,抓住那男子的衣领,吼道:“单立淳厚,你敢污辱我?告诉你,污辱人,算计人,你不是我的对手。”攥攥拳头,又说:“我知道,你是可怜虫啊,没有生殖能力,搞同性恋,还要下崽子,真是痴心妄想。你听好了,这个世纪,你们别想斗过我们,下个世纪照样别做春秋大梦。哈哈,你们没下个世纪!”

    这一下,正中单立淳厚下怀,他“嘿嘿”一笑,一边说:“你知道的真不少啊。来,咱俩拥抱一下。”一边操起双手,将梅行干抱住,使劲一压,压倒在地。

    梅行干爬起来,咬牙切齿,做出困兽犹斗的架势,却没敢发作,自己打住了,朝大家扬扬手,自我解嘲地说:“女士们,先生们,俗话说的好,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游客们一阵大笑。“一字眉”姑娘向前跨了一步,指着梅的鼻子怒斥道:“梅行干,你嘴放干净点。你指桑骂槐,想说谁是小人?同性恋合理合法,光明正大,不是小人。你反对基因人,制造假新闻,下硫酸雨,含沙射影地骂人,彻头彻尾是小人。”

    啊——这个家伙是小人,一会恐怕要打人哩,抓他去见官!报案,叫警察来教训他。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叫他拿出证件来,让大家看看,是不是狂犬军的探子?对啦,对了!他老说华宇美智超的坏话,吃人的魔鬼莫不就是他?叫他说,说清楚。

    像是有所分工,一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另有一些人就动起手来,硬是把梅行干捉住,叫他掏出了证件。那个“方脑门”小伙子举起证件,大声念道:“梅行干,a国籍,男,四十六岁,未婚,国际小人物协会常务理事。”

    梅行干气得七窍生烟。但是,众口难辨。他只能胡乱挥着两手,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旁波宁担心事态扩大,趁机叫大家继续观看游览,或者先去吃早餐。大家顺从地走开了。但是,梅行干却不走,蛮横地拦住他,说:“你不能走。说,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多管闲事?你不说,我就控告你。”

    旁波宁慢慢地掰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梅行干,你听好了,我是护法神,专打不守法规不讲道德的鬼怪,特别善于捉拿吃人的魔鬼,明白了吧。”

    “这是什么鸟话?”梅行干恼怒地说。“叫我猜谜吗?不行!把你的证件掏出来,让我看看。”

    本已离开的游客们,听见他的吼声,不少人又折了回来,他们担心旁波宁吃亏。

    旁波宁当然不会听梅行干的,使劲朝游客们挥手,叫他们继续参观游览。游客们不听,还是围了过来。梅行干见人多了,想借机出旁波宁的洋相,抬高嗓门叫道:“大家看,快看,这个狗逮耗子的家伙,根本拿不出证件,原来是个无业游民,黑人黑户。哈,流浪汉!”

    游客们一时不辩真假,期待地望着旁波宁。他顿时进退两难,亮身份吧,不合适,他还没报到呢。不亮身份吧,梅行干的煽动显然有了影响,怎么办呢?

    “拿不出来,还是不肯拿出来?”梅行干得意洋洋。“不管是拿不出来,还是不肯拿出来,我都要去找穆玛德琳控告你,你把本公民惹恼啦!”

    找穆玛德琳?旁波宁心里不由一紧。她可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找的,尤其像这样的无赖泼皮,决不能让他去打扰她。再说喽,我一会要向她报到,不能还没见她就给她惹了麻烦啦。昨天,b国总统纽卡顿电话上特别叮嘱我,联合国的警务首先就是保证主席——超美女大主席绝对安全,她可是世界总统,全世界就一个,这叫众星捧月。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对梅行干说:“我决不让你去打扰我们的超美女大主席,决不!”

    “哈哈哈——”梅行干放肆地笑着,“你连证件都没有,身份不明,口气还这么大,想出风头?”

    你做的不对,谁都可以管!没有证件又怎么了,人家循规蹈矩,见义勇为!……游客们七嘴八舌地指责梅行

    也有几个游客问旁波宁到底有没有证件,有就拿出来,没有就明说。

    在旁波宁进退两难之际,单立淳厚又出现了,朝梅行干挥一下拳头,说:“我们都不准你去找穆玛德琳主席,你这样贼眉鼠眼胡作非为的‘黄脸狼’,没资格见她!”

    他这一说,顿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笑什么?”梅行干暴跳如雷。“你们就知道盲目崇拜。你们说说,穆玛德琳都为地球人民做了什么?”

    “超美女主席的政绩有目共睹,众所周知!”单立淳厚理直气壮地说。“梅行干,你太放肆,也太无知了。让我来教教你。”接着,他把穆玛德琳几年执政的政绩摆了出来——

    “四季春”布料的发明,能自动调节温度,地球人再不要像以前那样四季都换衣服,多省事,还很省钱,更能便利工作和快乐生活。

    根据运载火箭研制出来的载人微型火箭,比飞机快了好几倍,人们驾驶着它,几个小时就把地球飞遍了,多美。

    银灰色的太空飞船和金黄色的飞行大气球,把上个世纪人们遨游太空的美梦变成了现实,想起来就叫人激动不已。

    如意网的问世,把各种各样的频道集纳成一个大系统,装备上热能电池,手机、计算机、电视机、游戏机,以至其他五花八门的电子器件,相互联结、转换,随你用哪个民族的语言文字都可操作,随时翻译成其它语言,人们外出办公或旅游,再不用背着个大包,也不用带着乱七八糟的充电器,只须一部手机,便万事大吉,省心,省时,省事,省力,省钱。古人总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新世纪人人不出门,尽知天下事。这就是穆玛德琳这位超级大美女的大功大德。

    环球高速铁路和环球高速公路,沟通了全世界各国各地区的经常往来,随时可以从铁路和公路上,踏上周游列国的旅程,多便捷。

    固体水,压缩饭,飞行小轿车,嗳呀,多啦!

    民心是杆秤。民口是丰碑。为官之人,只要为人民做了好事,大可不必耿耿于怀,人民自会镌刻在心中,世代相传。眼下,游客们如数家珍,就像在给穆玛德琳树碑立传。旁波宁心怀崇敬地回想起来。

    在一如繁星数不清的政务中,最为世界人民称道的也是最为穆玛德琳所自豪的,是新世纪思想道德建设,她支持各国各地成立各式各样的民间组织,把千奇百怪的人都纳入社会组织的有序管理之中,大大提高了全体地球人民的自律意识,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以往世纪中令许多国家地区头疼的无序行为,全部在法制的管理下开展有序的活动,地球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整个国际秩序井然,全世界人民交口称赞,感激不尽。多劳得执政时,仇恨小人,不准成立小人物协会,害怕小人们有了可趁之隙、用武之地。穆玛德琳不以为然,把多劳得压了几年的老报告拿出来,特别批准,对舆论界说:小人所以得逞,关键在于他们有暗物质、暗能量,唯有让他们处于光天化日之下,才能防患于未然。小人物绝非小人,他们不会变为小人。关键看我们如何使他们踩着线条练正步,而不让他们随心所欲。当然,她也防患于未然,给小人物协会规定了“争做大人物,变小人为君子”的宗旨。

    去年底,全球民意测验,穆玛德琳的得票数最多,地球人民希望她这位仙女般的主席继续坐在这把椅子上,为全世界的和平与发展更好地贡献智慧和力量。

    …………

    “废话,全是废话!”梅行干蛮横地打断单立淳厚的话。“这些事三岁小孩都知道做,我要是当主席,也会做,做得比她强。我问的是,她凭什么坐这把交椅,你牛头不对马面,瞎扯什么?”

    这几句话不单用意阴毒,而且够损人的,没等单立淳厚反诘,那位“方脑门”小伙子已冲出人群,指着梅行干的鼻子,喝道:“梅行干,你太狂妄了。穆玛德琳主席凭她的智慧和战功还有卓越贡献由世界人民选举,担任了这个职务,合法合理,你装疯卖傻,想干什么?”

    人群中紧接着发出斥问:梅行干,你是白痴,还是神经病?你敢伤害主席,比吃人的魔鬼还凶恶,我们饶不了你……

    人民是靠山,感谢大家这么理解我们的超美女大主席。旁波宁对游人们投过感激的目光,在心中自言自语,穆玛德琳的传记故事就像彩云一样在他眼前一片片飘过——

    穆玛德琳原是个倍受苦难的女孩子。二十七年前,她出生在i国菲特省北部喜联县一个小山沟——安得花语村,祖辈们都是山民,向以打猎采集和种植为生。母亲是位美艳的女子。可怜,当她呱呱落地之后,母亲便气绝而亡,连看她一眼都没来得及。父亲是位勇敢勤劳而又十分钟情的男子汉,因为思念爱妻,伤心过度,一年后,一病不起,抛下还不会说话的女儿永远地走了。她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幸好奶奶山妞儿身体健康,老当益壮,将她抚养成人,百倍呵护她。

    十四年前,穆玛德琳十三岁,出落得如花似玉,在***鼓励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地球村美女大赛。由于她长得如仙女般美丽,加上技压群芳,气质、才华、技能、口才、体质等等都无与伦比,几乎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再加上心态平和,一切表现都很自然,评委们众口一词,观众们也异口同声,把她推举上冠军的宝座。当她登台领奖的时候,全地球村的人都为之叹服。一时间,她成了全世界的偶像。

    老古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穆玛德琳既然成为全球大明星,自然被各行各业所关注、追寻,商业界、影视业还有政治界包括军界都有人借她的名声、打她的主意。在***帮助下,她善于权衡利弊,该应的去应了,不该应的婉言谢绝。很快,她赢得了全球为之赞赏的好名誉。

    说实话,穆玛德琳对当超级美女不那么感兴趣,常常将选美的资料扔到一边,背着奶奶看一些政治、军事书籍,搜集研究国际政治、军事事件。

    十一年前,她十六岁了。一天下午,她随奶奶进山砍柴回来,在村口遇到一位满头彩色头发的老者,令人费解地塞给她一张旧报纸,上面有一则报道:……独磨俄及网罗起一支队伍,取名狂飚军,强占麻星汀远郊的旺犬谷,自称为地球王,横行霸道,残害人民,一时难以剿灭。看过这份报纸,她不由热血沸腾,冒冒失失地给联合国主席多劳得写了一封信,提出贬称狂飚军为狂犬军,组织女子敢死队,由她担任队长,化装潜入旺犬谷,从内部攻破匪巢。多劳得看后,深受启发,赞叹她是一位神女,与i国首脑合议,采纳了她的计策,结果打得狂犬军作鸟兽散。

    这件事给多劳得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认为这位超级大美女具有超级政治智慧和才能,借着全世界对她一致称赞的时机,力劝她进入了政界,先给他当秘书。不到三个月,便委任她担当国际妇女儿童联合会常务理事。半年后,又擢升为副主席。再过半年,国际妇女儿童联合会主席因病退休,穆玛德琳被指定为代理主席。经过一年多的出色工作,她在提高妇女地位、帮助妇女摆脱贫困和愚昧、动员全世界妇女积极参与全人类的和平发展事业等等方面做出了贡献,政声卓著,受到全世界的赞誉,去掉了“代”字,成为主席。有心推戴她的多劳得,又劝她参加下任联合国主席的竞选。在奶奶和朋友们的再三敦促下,她终于答应了,本意只想搏一搏,结果却是如愿以偿。反对派们在她参选前四处查访,证明这位仙女般的姑娘确实冰清玉洁,转而投票支持。三年前的元月1日,全球选举结果公布,她的票数遥遥领先,在多劳得的引导下,参观了这座太空站,见过了各部门的人员,最后在办公室里同多劳得握过了手,就坐在了那张全体地球人为之景仰的檀香木椅子上——当时,她年仅二十四岁。

    绝世美貌和至高无上的权威组合在一起,大大增长了穆玛德琳的吸引力、凝聚力和神秘感。人们开始追问她的遗传基因有何特别之处,不少好奇和好事的男女,追到了安得花语村,向山妞儿讨教。山妞儿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被逼不过,就说是自己的基因特别。专家们就对她的基因进行专门研究,却没有发现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可是,地球人总是喜欢美丽的传说,这个一辈子在山村里泡着的老妇人,一时间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一些好奇的人们包括一些专家学者,不肯就此罢休,刨根问底,非要把穆玛德琳特别基因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地球人总是少见多怪。”旁波宁自言自语,嘴角挂出微笑。

    “你们说这些做啥,谁不知道哇!阳光之下也有阴影,你们懂不懂?”梅行干强词夺理,绿豆样的眼珠一

    故弄玄虚地问:“请你们告诉我,假新闻事件说明了什么?”

    游人们争先恐后,说联合国已经宣布,是别有用心的人制造谣言。梅行干狡猾地一笑,说:“你们啦,都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刚才你们说我是吃人的魔鬼,都错啦。好好想想,谁是制造谣言的人?”

    游人们又七嘴八舌地说,马克局长答记者问已经说清楚了,还问什么问啦。梅行干得意地笑笑,摇头晃脑地说:“你们啦,你们哟,一帮呆子,这么好糊弄。让我来点拨点拨你们,制造谣言的人十有**是狂犬军。”

    这下游人们一起哄然大笑,你一言我一语,讥笑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谁都知道,狂犬军被威斯全胜将军打得稀里哗啦,最后只剩下三百多人,屁滚尿流地逃进了零下一百四十多度的南极大冰谷,早就冻成人肉冰棒了。

    梅行干鼻孔里“哼哼”几声,指着单立淳厚恼怒地说:你们啦,简直就是植物人,脑筋僵了。也不想想,狂犬军要死光了,联合国还派导弹营守在那儿,岂不是脱裤子放屁?

    这句话颇有道理,游人们一时语塞。

    梅行干得意地哈哈大笑:“怎么样?大家无言以对了吧。我要告诉你们,茫茫世界,朗朗乾坤,竟然还有狂犬军,穆玛德琳难辞其咎。”

    游客们没有思考过这些,觉得他很放肆,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反驳,只能怒目相视。

    还是那位“方脑门”小伙子思维敏捷,指着梅行干反诘道:“梅行干,你简直是一手拿矛,一手拿盾,自己戳自己呀。既然导弹营守卫在那儿,狂犬军纵然没死光光,又岂敢窜出来为非作歹。再说啰,你说假新闻是狂犬军搞鬼,有何证据,难道独磨俄及是你姑夫娘舅?”

    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来:梅行干,你信口开河……血口喷人……

    旁波宁调整一下姿势,睁大眼睛来看,心中说:这小伙子倒是机敏过人,能言善辨,形式逻辑一定学得好,未知姓甚名谁?

    这回梅行干觉得理亏,或许是小伙子拐着弯,骂他是独磨俄及的外甥或侄儿,憋住了他,只能以干笑来掩饰他的尴尬和难堪,绿眼珠转了几下,狡赖地说:大家都别激动,我是正话反说嘛。你们跟着我的思路再想一想,不是狂犬军,又会是谁?没等大家说什么,他振臂大叫:制造假新闻,是华宇美智超!他壮志难酬,妖言惑众,害人,吃人。”

    人群中又响起一片指责声。梅行干用嘲弄的口气说:“跟你们说话,真是对牛弹琴,懒的跟你们多费口舌。我只想再问你们,地球上美女多如牛毛,多劳得为什么偏偏看中了穆玛德琳,你们不觉得其中有些奥妙吗?还有哇,华宇美智超已经低头认罪了,她还暗示基因人会成功,大家不觉得很有些蹊跷吗?”

    “黄脸狼,看来你来这太空站,就是要下硫酸雨,当害人虫,去你的吧!”单立淳厚怒不可遏。“地球人妇孺皆知,穆玛德琳、华宇美智超都是地球人民的英雄、楷模,你敢再污蔑他们,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游客们随之发出一片责骂声。

    梅行干理亏心虚,低头不语,但他不肯就此罢休,眼珠子骨碌转了几下,又说:“难道穆玛德琳就完美无缺,一点灰尘也不沾?我怀疑她和华宇美智超私下有交易。不然,她为什么压制我们的意见?你们少***仗势欺人,超美女大主席又没‘香香屁’给你们吃。”

    这一下把大家都激怒了。那位方脑门小伙子带头,一字眉姑娘和单立淳厚紧跟着,再就是大家一哄而上,把梅行干掀翻在地,挥拳踢腿,好一顿痛打。旁波宁故意走开几步,瞅着别处,心中好生快活。听见梅行干猪一样地嗥叫,才假模假式地跑上前来劝阻。“有理讲理,不能打人!”他假装严厉地说。“再说了,这样的人会弄脏了你们的手啊!”

    大家都住了手。梅行干从地上爬起来,尴尬地笑笑,嘴里叽咕着。忽然,指着单立淳厚,咬牙切齿地说:“姓单的,你简直是单纯脸厚。”

    这句话够损人,单立淳厚还没来得及反击,方脑门小伙厉声呵斥道:“梅行干,你怎么骂人啦?嘴臭,修养、意识也差劲。单立淳厚,你也可以替他演义名字嘛。梅行干,没心没肝,阴森恐怖,像魔鬼。要么就是乌龟壳,空心菜。”

    哈哈哈——游人们发出一阵哄笑。梅行干恼羞成怒,冲上前去想抓住方脑门小伙子,他一闪身躲开了。梅行干瞪瞪眼,拍拍身子,猛然一头撞在旁波宁的胸口上。旁波宁猝不及防,一连倒退几步,差点跌个仰八叉,幸亏他身手敏捷,一个后空翻,站定了,冷笑一声说:“梅行干,小心你的头啊!”拍拍手掌心,又说:“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你真应该改改名字。还有,小人物协会常务理事这个头衔也该考虑扔掉算了。”

    人群中紧接着暴出嘲笑声:无赖、小人、缺德鬼、魔鬼,理事?理个屁……

    “无赖就无赖,小人就小人!”梅行干无地自容,歇斯底里大发作。“你们都是蠢猪,哈叭狗,跟屁虫。今天是小人当关,万夫莫开。”说完,又伸长脖子,一头撞向旁波宁,大叫道:“都是**惹的祸,我跟你拼了。”

    旁波宁左躲右闪,一时无法摆脱。单立淳厚和方脑门小伙子,还有那位“一字眉”姑娘发动大家,一起动手,把梅行干捉住,扭送到警察厅警务值班室去了。旁波宁想制止,却被其他游客围住了,问他到底是什么官,他一时不想亮明身份,只能以小人物来搪塞。此时,一位警察跑了过来,老远就喊道:“厅长,厅长,我有急事报告!”旁波宁像看到了救星,微笑着朝大家挥挥手,转身疾步迎了过去。

    那位警察是联合国警察厅的行政秘书,要为新厅长安排衣食住行,到处寻找,找到了这儿。敬了礼,喘口气,他说:“厅长,我叫塞温特,不得不来打扰你。你的办公室和宿舍都收拾好了。八点半,穆玛德琳主席要召见你。九点钟,请你同各个部门的头儿见面。下午三点,请你参加专题国务会议,在穆玛德琳主席的小会议室。”

    “有劳你了。”旁波宁舒口气说。“现在是七点半,去宿舍,吃点东西。这儿可比地球村消化快。”

    游客们开始议论:啊,他是厅长,我说怎么一身正气,威风凛凛的样子。嗯,他高大魁梧,年轻力壮。看他那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亮堂堂的,眼光真锐利。他是厅长啊,哪个厅的?那个警察叫他厅长,肯定是警察厅的喽。

    斯特朗小姐跑过来,笑嘻嘻地招呼大家抓紧观览,说还有不少景点。大家说说笑笑,跟着她走了。梅行干一边跑一边喊,还是没赶走上队伍,泄气地坐到地上,自个儿恼火。刚才,警务值班室的警察把他盘查了一番,没有大的问题,教训一顿就放了。这一番遭遇,使他恨恨不已。由于越想越气,他爬起来,孤零零地站了一会,自感没趣,撒开两腿,追上了游览的队伍。心中到底不甘心,拽住方脑门小伙子和单立淳厚,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们给我听好了,只要地球还转着,我就会把你们踏在脚下。”

    两人正想回击,斯特郎小姐机警地跑过来,笑嘻嘻地把两人拉走了,轻声说:“别理他,小人儿嘛!”

    旁波宁没有先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先到文森特家拜访,顺便告诉他早晨的事。文森特不让他说完,叫他快回去吃早饭,顺便听八点钟的新闻。

    八时正,旁波宁啃着面包,喝着牛奶,在宿舍里转着,听着,哈!文森特这家伙真是文曲星下凡,看他把梅行干这件事处理的多么美妙——

    万和号太空站景象万千……国际小人物协会常务理事梅行干承认自己是小人,游人们指责他编造了假新闻,他竟没有明确态度,到底是不是,游人们说,可能不是,也可能是,值得揣度。

    朝霞不知何时已经退去,旭日升起,奋力向上攀登,起来越高,越来越圆,越来越亮。太空一片辉煌。万和号太空站被明媚的阳光笼罩着,显得特别清爽、明晰。

    民主广场所上空响起了钟声,当,当,当……

    旁波宁低头扫一眼腕上的金表,确认已是太空站时间八时正,抻抻衣服,搓搓脸,打起精神,昂首阔步,走向穆玛德琳的办公室,要在一上班的时候,向超美女大主席报到。但是,走到门口,他犹豫了。经不经过秘书呢?以他的职业特点和个性特征,真想单刀直入。可是,生来乍到,还是谨慎从事为好,去见亚当斯吧。

    刚转过身来,亚当斯过来了。他迎上前,自报姓名,亚当斯热情地同他握手,叫他稍等片刻,待他先进去禀报一声再说。想了想,又用敬慕的口吻告诉他,每天八点整,穆玛德琳总穿着一身深蓝色“四季春”西服,是工作服,矫健地走进办公区大院后门,习惯地环顾一下四周,再快步走进隐形电梯,升至八层,信心十足地走到办公室门前,对过密码,打开门,四顾之后,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稳稳地在棕褐色黄牛皮椅子上坐下来,随即埋头伏案。

    亚当斯实话实说,毫无夸张。但他并不知道,今天上午,穆玛德琳因为遭遇硫酸雨,提前十分钟进了办公室,已经批阅了一摞文件。

    旁波宁不想等得太久,催亚当斯快向主席报告。亚当斯轻轻敲了两下门,再喊一声“报告!”

    屋内传出一声:“ein!”听上去,并无官腔,清晰,温和。

    亚当斯进去了。旁波宁在外静候。因职业所需,他早就知道联合国各个要员的个人资料,此次上任前又专门作了研究。亚当斯,h国人,三十三岁,穿一身深蓝色西服,一米九o的个头,长长的两条腿,五官匀称,看上去特别顺眼,不愧是全世界公认的美男子。四年前,曾经获得过全球男子选美大赛冠军和国际超级模特大赛第一名。去年春季,他孤注一掷,参加联合国主席专职秘书应聘考试,名列前茅,穆玛德琳面试后留用了他。半年多来,他表现出色,她比较满意。他的办公室就在她的隔壁……嗳,嗳嗳,美男子,大帅哥,别太缠绵,叫本厅长等的太久哇!

    “goodmorning!今天有创造!”亚当斯走进屋里,随手带上了门,像往常一样用尊敬的口气问候穆玛德琳。

    她也像往常那样朝他微笑一下,说:“今天有创造!”接着,表情庄重地问:“什么事?”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像往常那样再看她一眼。这一眼十分深情,也特别诱惑,一般女子绝对难以抵挡。穆玛德琳毕竟不同凡响。她心中十分清楚,亚当斯对她一往情深。她甚至于在面试时就感觉到,他对她很有意思。后来,在她带他乘专机去aq国参加世界贫困问题研讨会的途中,他勇敢而又大胆地向她这位顶头上司道出了真心真情——

    他之所以要争专职秘书这个职位,有两大目标,一个,要在全世界人民的面前露脸;另一个,就是追求她。

    她不能直截了当地拒绝,担心伤了他的自尊心。但她也不能对他表示出什么。她有她的心思。说白了,她根本不会喜欢他,尽管他也很出色。在联合国内部,都说她们是天造地设,应该结为连理。不然,对双方都是个遗憾。好事的地球村情人协会还做了专项调查,说全世界公民都希望他们结为伉俪。事实上,只要她们在一起的镜头出现,劝婚的书信、电报、网上信息就从四面八方飞到联合国,飞到她和他的手中。有些国家的首脑尤其是女领导人,甚至上升到政治的高度,劝她与他相爱。说这对为全世界人民谋幸福很有好处。作为联合国主席,没有一个称职的配偶怎么能行,而亚当斯就是她的佳偶。当面劝导的男女老少也经常不断。任凭人们如何说来道去,她的心如磐石,纹丝不动,仅仅乎处处注意把话说圆,尽可能不伤害他对她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痴心,一直没有当面明明白白地拒绝他,希望他有朝一日幡然醒悟,鸣锣收兵,退避三舍。因此,她对他十分友好,经常同他聊天,拉家常。她特别欣赏他的才干,在属下面前常常抬举他,说自己总要借助亚当斯的智慧。亚当斯虽然聪明,但他不到黄河心不死,心中总有一种希望之光,指望她总有一天能心回意转。

    亚当斯哪里晓得,穆玛德琳刚会说话的时候,奶奶给她取了一个诨名,就叫苦丁香,寓意她从小命运虽苦,但将来一定顶尖幸福。奶奶没有帮助孙女时来运转的能耐,惟有以此来为她祈祷,满足一个长辈盼望儿孙成龙成凤的心理。祖孙两人约定,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可以让第三人知道。但必须是她的心上人。她听***,一直将这个秘密深深埋在心底。她虽然没有等级观念,决不嫌贫爱富,也知道像她这样的女子,已经压根没有高枝可攀,惟有俯身下嫁他人。但她坚守一个信念:非做新新女人不可,非找新新男人配偶不可。亚当斯是优秀男人,但远非新新男人。新新男人科学家们正在研究,到底何时成功,何等的好模样,她也说不清楚,但执着地等待着。她,已把高洁的芳心同基因人连在一起,把彩球从万和号太空站抛到了科学家的研究室里。文森特曾经用文学语言评论,穆玛德琳的爱情树与政治清明和人民幸福结成了连理枝。她报以微笑,不置可否。

    亚当斯注意到,穆玛德琳的眼光没有任何异样,仍是上司式的,也就像往常那样,用恭敬的语气说:“旁波宁提前十分钟来了,见不见?”

    穆玛德琳略作思忖,说:“提前来也是不守时间,应该叫他回去。不过,他初来乍到,可以宽容。请他来吧。”

    一听主席准了,亚当斯连忙跨出门外,非常和气地说:“请吧,旁波宁厅长。”

    旁波宁进来了,身穿警服,昂首挺胸,大步走到合适的距离,“啪”一个立正,“刷”一个标准的举手礼,朗声说道:“主席,旁波宁前来向你报到!”

    穆玛德琳起身相迎,快步走到跟前,与他握手,着意地看他一会,诙谐地说:“金丝猴,快请坐!”

    旁波宁说声“谢谢”,敏捷地一转身,退后两步,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又说:“请主席指示!”

    穆玛德琳哑然失笑:“怎么一开口就是指示?我擢升你,是要你贡献智慧的。”

    旁波宁没有听见,他被眼前的美人陶醉了。多年来,他为办案到过世界各国各地,见过多少美女,从无一人像穆玛德琳这样使他怦然心动。作为一个刚过不惑之年的单身汉,他对穆玛德琳心仪已久,却从未真正谋过面,只能人云亦云地夸赞她的才能和美貌,千万次地在心里头想入非非:亚当斯与穆玛德琳无缘,说不定跟他有。但他到底还是有色心没有色胆,只能是做梦娶媳妇,自个儿想得美罢了。今天,听游客们议论许多,总觉得不很贴切。现在,这么近距离接触地球人第一大美女,他感到真是莫大的幸运,趁机大饱眼福,看着看着,走神了。

    穆玛德琳端坐着,表情自然。椅子是按照她的体型制作的,她坐在里面恰到好处:纤细的手指舒展着,手掌轻轻按着扶手;修长的两腿自然弯曲着,穿着乳白色丝袜的脚背从紫红色半高跟鞋中露出来,白皙的鹅蛋型脸庞上微微透着红润,面部轮廓分明,非常有力,金黄色的秀发结成一束,轻巧而又端正地挂在后背上,一米七八的窈窕身材坐在椅子里,很有挺括之感,整个儿就像一幅仙女图挂在那儿……

    “咳,咳!”穆玛德琳发现他走了神,故意咳了两声。

    旁波宁这才回过神来,很难为情地说:“主席,真不好意思。你比传闻的还漂亮几分,头一回看你,入了迷,把求见你的本意都忘记了。”

    “嗯,还是你真诚,直爽。”穆玛德琳平静地说。“美是一把双刃剑,会造化善男信女,也会误人子弟呢。”

    旁波宁急忙摆手,说:“主席,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我是说……”

    “开个玩笑嘛。”穆玛德琳微笑一下。“话归正传。老厅长劳累过度,患了糖尿病,退了。你来接他,受命于危难之际呀。你是国际一流大侦探,向以猴精著称,业内人都叫你金丝猴,我就随大流了。你还喜好琢磨外星球,假新闻案件全局把握很符合我们的意图,联合国警察厅长非你莫属。”

    旁波宁虽然机敏过人,但对政治并不熟悉,没有领悟大主席话中的深意,犯了往好处想的毛病,一厢情愿地认为,穆玛德琳把假报道同外星人联系在一起,要他这个外星球研究的业余爱好者来统领对付外星“鬼”的工作,心中未免自鸣得意,想在主席面前露一手,却又不敢造次,谦虚地笑笑,说:“还是马克和克萝蒂他们做的好,我沾他们的光啦。”

    “嗯,谦虚使人进步。”穆玛德琳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我想知道你深入侦察的设想。”

    旁波宁的两手下意识地的在大腿上抹了一下,说:“我都想好了,叫马克,不,克萝蒂,放长线钓大鱼。咳,嗯……”他卡住了,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穆玛德琳一下,心里想:旁波宁,你是怎么搞的,平时习武,临阵胆怯。事过多年,旁波宁向朋友们坦言,第一次和穆玛德琳面对面坐着,那感觉和在马克面前截然不同。在马克面前,他成就感很强,觉得自己年轻有为,正如日中天。而在穆玛德琳面前,他觉得自己太渺小,太平常,一如矮子见到巨人。因为马克比他年长十多岁,而职位却低了两级。穆玛德琳比他年轻十多岁,却位及至尊,比他高了好几个台阶。所以,潜意识里多少有些自卑感,加上心猿意马,便口拙舌讷了。

    穆玛德琳看出他有些紧张,话锋一转,问他对万和号太空站的第一印象如何。他回答说,是一个巨大的色彩斑驳的魔方。穆玛德琳听了,表情严肃地说:“这个魔方一定要牢牢掌握在地球人民的手中。宿舍和办公室收拾停当了吧。”

    旁波宁说收拾好了,又把早晨教训梅行干的事说了一遍。她启齿一笑,说:“你是马到成功啊,对付缺德鬼就得这样。”

    “主席说的对。”旁波宁终于镇定下来。“假新闻事件和抓胸事件与约克逊父子遭袭击事件有内在联系,深入侦察需要多方协作。比如,新闻媒体,科技部门,卫生医疗部门,经济部门等等,一起磋商一下,共同制定对策。”

    “这个建议好。”她按了一下铃,叫道:“亚当斯,通知拉波尔、普利马上到我办公室来。”转脸对旁波宁说:“我有电子邮件要处理,你先坐一回。”

    旁波宁说声“是”,趁机观察主席的办公室。

    西面墙壁,上面镶着一排橙黄色的书柜,柜中整齐地放置着世界各国的历史、地理、文化、风俗等书籍。联合国和各国的法律、科学技术书刊专门放在最中间的一个柜子里。

    南面墙上,大门两旁放着棕褐色鳄鱼皮沙发和檀香木茶几。看样子,来此进见主席大人的通常都较多,瞧,两排沙发都有很深很重的磨擦痕迹。

    东面墙壁下,错落有致地放着地球、月球、太阳和水星、火星的模型,都用全智能有机玻璃制成,非常逼真。

    亚当斯进来了,将一摞文件放在穆玛德琳面前,回转身来要走。旁波宁挡住他,轻声问:“办公室里怎么没有花?”

    亚当斯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说:“有了闭月羞花之貌,再养花不是多余了。”然后,把他拉到墙角,悄悄告诉他,穆玛德琳在她居室的后院里专门开了一个花园,养植了各式各样的花。私下里她总跟好友们说,她决不是“妒花”女子,办公室里不养花,是想告诫自己做事别花里胡哨。她的居室是一个有着三百多平方米的两层小楼,前庭是一个约有七十几个平方米的天井,只放着一个暗红色运动气球。后院是一个养着一百多种花草的花园。这么一个普通人望尘莫及的芬芳小院,她却取名叫做“苦园”,说是人、房子和花草都要以苦为乐。同事和朋友们有赞美的,却也有取笑和讥讽的,她从不辩解,报之一笑。

    旁波宁“嘻嘻”一笑,俏皮地说:“亚当斯先生,你对主席简直情有独钟啊。”

    亚当斯得意地笑了笑,说:“明人不说暗话。我真十分爱她。不管她爱不爱我,至死不变。爱,不一定非要回报。”

    旁波宁虽已年过不惑,却没有恋爱经验,听不明白,含糊其词地说:“嗯,你很有见解。”

    特级电话提示灯亮了,穆玛德琳站起身来,一边问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没等他们回答,就进了特级电话间。

第六章打假降魔特别会议

    第六章·“打假降魔”特别会议

    见穆玛德琳走进了特级电话间,旁波宁便拽着亚当斯走到办公桌前细看:办公桌用檀香木制作,很宽大,左面放着宇宙牌全语言计算机处理器,右面是联络各国各地区的专线电话,还有感应式报警防卫装置。“没约克逊的好。”他有些遗憾地说。“听克萝蒂说,约克逊的办公桌全是玉石做的,冬天热,夏天凉。”指指北面墙壁,又说:“这迎客松虽气派,却很廉价,也不如约克逊办公室的古画,价值连城。右面那扇门肯定是卫生间,里面的装置恐怕也赶不上大富豪的漂亮。”

    “你的眼光真锐利。”亚当斯赞赏地说。“联合国官员的办公室都一样,卧室兼卫生间,装备比较粗陋。你的办公室也不例外。穆玛德琳主席常常强调,重在创造价值,联合国官员的心必须紧紧连接着整个地球、月球,大宇宙。嗳,我提醒你呀,千万要厉行节俭,别讲排场。”

    旁波宁想说什么没来得及——穆玛德琳出来了。“亚当斯!”她快活地叫道。“你猜司马常新说了些什么?”

    亚当斯有意在旁波宁面前体现联合国的形象和威信,也想给外人表现他对心上人的爱慕,对她恭敬地说:“主席,你先坐下。”见她坐好了,才接着说:“如果没猜错的话,月球村管理部长一定向你汇报了华宇美智超的事情。”

    穆玛德琳启齿一笑,说:“好聪明。你们也坐。”待两人回到沙发上坐了,她接着说:“司马常新向我拍胸脯,华宇美智超自上月球村从没跟外界联系过,假新闻事件跟他毫无瓜葛。这个管理奇才非要知道‘鬼’是谁,我无可奉告啊。”

    “他说基因人研究的事了吧!”亚当斯高兴地问。

    “还能不说?”她忧郁地说。“还是冷锅冷灶,一点温度都没有哇。”说完,她低下头,翻阅文件。电话又响了。她抓起话筒,一边看文件,一边说话。

    亚当斯见状,轻声说:“旁波宁厅长,你坐!”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电话接二连三地响起来,穆玛德琳抓起这个话筒丢下那个话筒,简直应接不暇,好不容易停顿下来,舒口气,故作轻松的对旁波宁说:“各国的首脑,还有大富豪、知名人士几乎众口一词,追问假新闻事件的性质,要求联合国赶快定调子,以便协调各方,免得节外生枝。其实,是给我施加压力,个别人还有看笑话的意思。”

    “联合国不是已经发过署名评论了,他们怎么还说三道四。”旁波宁闷闷不乐。

    “那是权宜之计。他们说是隔靴子搔痒。”她舒口气,“七点半的新闻想必你看过了,文森特很艺术,你也很艺术,将错就错,可以为政治稳定带来暂时的便利,等到大家猜的累了,假新闻的风浪也歇息了。这也是一把双刃剑,我担心可能为丛驱鸟。”

    “我明白了。”旁波宁有些拘谨地说。“早晨的事情会增强小人物协会反对基因人的意志和力度,他们这样做并不违犯法规。”

    “唔——这也没啥大不了,真理之歌总是在反对声中唱响的。”她微微一笑,语意双关地说,“猴精,你的领地或者说是猴园不同啦。”

    “属下明白。”旁波宁表情严肃,“为全体地球人民鞠躬尽瘁,建立永久和平的大国际。”

    穆玛德琳含笑点头。

    “主席的工作效率真高,太辛苦了。”旁波宁一脸钦佩。“五分钟接了二十三个电话,太紧张了,一定要注意健康啊。”

    她淡然一笑,说:“你而真是有心人。天天如此,习惯了。你以后也差不多。”说完,她埋头伏案,紧张的阅批公文。

    拉波尔和普利有些气喘地跑来了。旁波宁悄悄地看看手表,他已等了十分钟。

    相互介绍过,说过一些欢迎之类的客套话,拉波尔开玩笑说:“旁波宁,你果然像猴精。”

    普利凑趣道:“猴精的评价太低了,应当是天外来客。”

    拉波尔经常抛头露面,旁波宁早认识,称赞他像卡文迪许。普利是宇宙开发研究中心的主任,深居简出,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旁波宁未免陌生。他不修边幅,瘦高的身材和高高的鹰爪鼻,都微微地固执地弯曲着,面部表情很有点滑稽。“你真像爱因斯坦!”旁波宁脱口而出。

    穆玛德琳“咯咯”一笑,说:“旁波宁厅长,你真好眼力,大家都说他的智慧也赶上爱因斯坦啦。”

    普利赶紧摇摇手,说:“主席,你又鞭挞我。我跟爱因斯坦提草鞋都不够格哩。”

    客套玩笑话说过,三个人分头坐下,讨论进一步处理假新闻事件的问题,重点是怎么对待华宇美智超。不知不觉,下班时间就到了。民主广场上的电子报时器紧张地叫唤起来——现在是联合国时间十二点整。

    电话又接二连三地响起来,穆玛德琳忙不迭接电话。拉波尔和普利不管她能否听见,打过招呼,肩并肩地走了。旁波宁有意迟走一步,走到办公桌前,朝着一边对话筒说话,一边翻阅文件的穆玛德琳说:“主席,还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她没有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说:“嗯,哦,好吧。”

    旁波宁咬咬嘴唇,说:“那我就说了,如果不对路,请主席多原谅。主席,你应当有个佳偶啦。”

    她放下话筒,仍然没抬头,表情严肃地说:“旁波宁厅长,我知道我该抓紧做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希望你始终记住自己的职责。”

    听话听音,超美女大主席这句话显然是叫这位新来的厅长做好本职,莫管闲事,旁波宁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些唐突和冒昧,低头不语。

    此时,内线电话又响了,报话器说是总机打来的,有个阿吉斯要与主席通话,穆玛德琳叫接转过来,起身走进内线电话间去了。

    主席没有道别,旁波宁不便走开,不无尴尬地站在地上。

    亚当斯又来了,送来一份新报告,见穆玛德琳不在,就放在了桌子上,跟旁波宁闲聊。

    穆玛德琳从内线电话间出来了,旁波宁赶紧向她说再见,再向亚当斯招下手,快步走了出去。

    穆玛德琳挪过新报告,扫了一眼,是《国际社会新动态简报,放到一旁,微笑着说:“亚当斯,把旁波宁叫回来,你先回去。”

    亚当斯大步跨了出去,旁波宁又站到了她的面前。她客气地请他坐下说话。

    “猴精啊,”她笑容满面,“你今天可谓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旁波宁猛然醒悟,不无惊讶地说:“早晨的事主席都知道啦?”

    她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幽默地说:“早晨我和你一起游览的呀。”

    原来,穆玛德琳有乘运动气球晨练的习惯。今早六点,她像往常一样,身穿暗红色运动服,操纵着凤凰形暗红色运动气球,慢慢加速,升至五百米空中,按下飘浮按钮,任气球缓缓飘荡,她转身爬在气球上,俯瞰下界。今天是元旦,她要用心观察万和号太空站这个联合国家园的新气象。她可是这个家园的当家人,当家自然要知道柴米贵,对家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旁波宁禁不住吐口气,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见面就说我马到成功呢。不好意思,我因为紧张,当时没反应过来。”

    “这倒没啥大碍,不是办案嘛。”她语意双关地说。“梅行干给我的印象极深。再就是那个方脑门小伙子,单立淳厚,还有那位一字眉姑娘。真是一台戏,你是大牌主演。”

    “主席见笑了。我差点没被‘黄脸狼’推倒啊。”

    “哪有心情笑话你呀!”她的脸色忽然间变了。“我担心会有狼群来,很多很多,难以应付。实话对你说,我早晨遇到了更加险恶的事情。”

    旁波宁非常惊愕,急忙叫她从头至尾说给他听,以便针锋相对,加以防范。她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早晨,硫酸雨点下过,人们安定下来之后,穆玛德琳仍然放心不下,掏出手机,要通气象员秦月娥,问她硫酸雨是怎么回事。秦月娥实话实说,是不明气象,事先没有丁点儿迹象,大概是天老爷自作多情吧!她不便多说什么,指示秦月娥把点滴资料都要积累起来。

    吩咐过秦月娥,她的心里似乎轻松一些了,继续俯瞰太空站。突然,一阵奇怪的热浪冲撞过来,把她的运动气球撞出去好几米远,差点没翻掉。还没等她镇定下来,耳旁响起了瓮瓮的说话声,音质非常粗糙,她从来没听到过——

    “点滴资——料,都要,积累——起来。

    这是约克逊描述的那种声音!穆玛德琳飞速作出判断。她到底是战斗英雄,没有像布朗露丝那样惊慌失措,也没有像约克逊那样失去理智,镇定自若,警觉地坐起来,厉声喝道:“你是谁?想干什么?有胆量就滚出来。瓮瓮瓮,结巴子!你是外星的隐身人,快滚出来。”

    没有应答,四周落入沉静。她开始设想后果,布朗和露丝还有约克逊遇险的录像重新在她眼前播放,不由地害怕起来,连忙给旁波宁打手机,紧张之中,调不出号码来。民主广场上的争吵声壮了她的胆,把心一横,喝道:你是残害约克逊父子的魔鬼,快快束手就擒。仍然没有应答。四周更加沉静。机不可失。三十六计——走为上。连忙转动气球,调好方向,加快速度,冲着自己的宿舍,一溜烟飞去。不一会,她就进了天井。妈呀,一只蓝色的,绿莹莹的大气球,追随而至,落在了天井里。她急忙命令自己,马上躲避!放好气球,快步走进屋子,钻进卧室,反扣上门,倒在床上,不敢吱声。憋了好一会,不见什么动静,这才打开电视监控器,仔细地看了一遍屋子的上下左右,方才按抚着丰润的胸脯,打开卫生间,洗脸,刷牙,准备上班。

    怀着一颗嘭嘭跳的心,正在忙乎着,耳边忽地又响起了瓮瓮声:你真——美!你的,胸,看,没有。你,说话,好听!

    怕鬼有鬼!她被自己的胆小激怒了,心一横,乍乍乎乎地说:隐身人,你出来!我看见你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啊,这个地球女人怎么如此美丽,胸部怎么没有半裸着?你听见我和秦月娥说话,更加纳闷:这个地球女人的声音怎么这样动听?想着,想着,你走了神,鹦鹉学舌,学着我的声音说话了。可笑啊,你对地球人语言半生不熟,说的很蹩脚,像结巴子。

    这一招果然奏效。隐身人开腔了,声音更加粗糙:“你真,厉害。我,不敢,出来。我,不想,干什么。你——太美了。”

    穆玛德琳果敢地说:“我的确很美。你却太丑。下硫酸雨害人,还下了三次,太可恶。”

    “那是——打拳,闹着,玩的,没,没毒。你忙。我走了。”只听“哧溜”一声,屋门被打开,院门再被打开,又相继关上了。

    “就这些!”穆玛德琳下意识地摸着胸口,“旁波宁厅长,这个隐身人你怎么看,外星的,还是基因人?”

    旁回答说是外星的。她皱起眉头又问:“厅长的意思是,抓胸事件,假新闻,交通事故,蓝色大篮球,硫酸雨,都是外星人捣蛋?”

    他回答说**不离十。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都难以置信啦。”伸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放到桌子上,接着说:“有人跟你看法相左,咬定是基因人,你看看吧。”

    他起身上前取过信看了,顿时义愤填膺,忘了身在何处,叫道:“信口开河,妖言惑众。”

    这回她认真地点下头,说:“梅行干不可小视啊。我担心他把小人物协会变成了小人协会。对他,要多从政治上看。”

    “是!我已经给各国警察厅打过招呼,要他们对这个家伙已多加注意了。”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她尖刻地说。“当然,你也没必要清楚。这主要是我的事。你去吧,下午开会,你准备好汇报。”

    旁波宁有些忐忑不安地走了。亚当斯却是精神抖擞地来了。超美女大主席笑容可掬,请他坐下说话。

    亚当斯心下明白,主席大人只有想同谁谈论时才请谁入座,便说声谢谢,走到她的对面,站定,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已十分熟悉,穆玛德琳在办公室里谈事情,从来都是工作,方式像聊天,时间总是比较短,形式上通常都是她问他答。

    她拿起那份简报,习惯地用手指弹了一下,问:“你感觉如何?”

    他不假思索:“我熬了整整两个晚上,自我感觉良好。不知主席中意不?”

    她没有应答,陷入了沉思。新世纪的地球村翻天覆地,基本消灭了文盲,随时可以参加的学校进修和高度自觉的业余学习,使百分之八十五的人都具有了本科以上的文化水平。联合国国际科学技术委员会给她的报告中,形容本世纪是高新科技高密度超新奇发展的世界,最惹人注目的人体基因整体再造技术研究也在发展之中。这个史无前例的技术可是她最为关切的。她认定,地球人的希望包括她个人的希望,就在这个全新的技术之中。这个全新的技术,尽管有强有力的舆论认为能取得成

    人们仍然七嘴八舌。假新闻虽然被及时排解,仍然引起轩然大波,已经冷却了十多年的基因热再次被烘着了。支持者这边再次高呼,华宇美智超发明不出基因人,就去死;反对者那边再次威胁,华宇美智超发明了基因人,就送他上断头台。一个华宇美智超,不!是基因人配方,同全体地球人的安全稳定与和平发展紧紧相连。各国各地首脑说的对,必须做出科学对策,揪出魔鬼,戳穿其阴谋。否则,地球人真的就会陷入灭顶之灾。

    “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是规律!”她自言自语。“华宇美智超必须毫发无损。亚当斯,这个简报再改一改。改好先放一放。”

    “为何搁浅?”他纳闷地问。

    “手中粮少啊!”她含蓄地说。“还有更急的事情办。”

    “你是说月球村续建计划吧,我带来了。”

    “很好。这个计划可不能耽搁,那儿有新新人类哩。”

    “你对华宇美智超有信心?”他明知故问。

    “难道你没有吗?”她反问道。

    他赶忙摇头:“我信心百倍。”

    “这好。”穆玛德琳轻松起来,合上文件夹,轻快地说。“你认为月球村发展前景如何?”

    他快活地回答:“司马部长几次拍胸脯,月球村一切正常,将会更快更好地发展。梅行干给他的揭发信,连同拉波尔的电话指示,他都查核过了,华先生夫妇经得起考验。我心里头特别踏实。不瞒你说,我做梦都想当回嫦娥哩。”

    她启齿笑道:“做梦的并非你一个,面包会有的。祝你有发明!”

    “祝你有发明!”他抽转身刚要走,忽然想起,又折转身来,谨慎地问:“主席,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嗯哼——”她扭头不解地看着他,“亚当斯先生啥时成军事家了,要迂回包围。”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接到了狱友协会的电子邮件,指责联合国欺骗舆论,要求华宇美智超亲口澄清事实事项。我立即回了一封,语带双敲地说:你真是善于研究问题呀,注意休息,别伤着脑筋和身体。”

    “哼!”她若有所思。“他们如此动作是有意给我们一个暗示,要借假新闻兴风作浪,兴师问罪,我们需要做好充分准备。”

    “我也这么想,假新闻事件和蓝色发光球体真的是光怪陆离,不那么好对付。你看,要不要先给旁波宁打个招呼?”

    “用不着。”她果断的说。“警察厅早就注意他们了。眼下,我们应当多多帮助约克逊他们。”

    他恍然大悟:“对呀!所有支持基因人研究的人都要寻找起死回生的妙方嘛。”

    “这些人都是可爱的。华宇美智超、约克逊、克萝蒂、单立淳厚,还有那个方脑门小伙子都很可爱。”她表情沉重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我真担心从此不再安宁。”

    他的心情也沉重起来:“可不是嘛,民间协会也是把双刃剑,形势严峻啦。我不打扰主席思考了。再见!”

    “你等等!”她叫道。“还有一个文件没给我,藏民穿袍子——还留一手吗?”

    他犹豫一下,头一昂,转身走过去,从胳肢窝里抽出文件夹,双手捧着,轻轻地却是郑重地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行个躬身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注视着那个文件夹,没有马上去翻它。

    电话铃响了,她缓过神来,伸手想接电话,想想又抽回手,抓过那个文件夹,自言自语道:“千万别和我有关!”接着,像是有些害怕似的慢慢打开来,果然是有关她的个人历史资料,禁不住“唉哟”一声,说:“老天爷呀,又是硫酸雨。亚当斯,痴情郎。旁波宁,也一样。”一弯腰,把那文件夹塞进了抽屉。“本姑娘只想基因人,哪里有闲功夫哦。元凶究竟是谁?华宇美智超成功没有呢?”她习惯地双手抱胸,再次陷入沉思,忘记了午饭。

    下午三时正,联合国专题国务会议的与会者们准时走进了穆玛德琳主席的小会议室,穆玛德琳先做介绍,旁波宁上前握手并观察他们——

    基因人研究会主席大留士,六十多岁年纪,平头,两鬓斑白,中等身材,脑袋硕大无朋,脑门开阔,黑人,说话口音像tv国人,深灰色西服穿在他那并不瘦削的躯体上,还是显得有点肥大;

    法制委员会主任东方雄,大约一米七五的个头,偏瘦,一头黑油油的头发二八分开,古铜色皮肤,目光炯炯,眉毛粗而浓密,眉宇间透着英睿之气,说ep国话,毕挺的淡黄色制服把他衬托得更加精干。

    经济发展联合会主任福利达姆看上去四十六、七岁,身材高大,微微弯曲,稍嫌肥胖,喉结突出,说一口tem国语,满头棕色头发,微微卷曲,皮肤细嫩,白人。

    妇女儿童联合会主任安东尼西娃,大约三十五、六岁,白人,说一口流利的e语,身材窈窕,面色红润,棕色头发呈波浪型状,配一身墨绿色西服,显得很端庄。两只一似深潭的大眼睛,上面遮掩着长长的睫毛,说话时不时地眨一眨,透着灵气,颇令人着迷。她告诉旁波宁,她是me国人。

    文化体育委员会主任文森特,白人,身材高大健壮,棕红色头发扎成大而长的羊尾巴,拖在后背上,虽给人学究加艺术家的印象,却也使人觉得他像女孩子一般。八字型的眉毛黑却稀薄,眉间的皮肉皱折成一道深深的沟,使人联想到,他曾是经历过大苦大劳的人。年龄看上去大约五十七八岁,说一口yi国语。

    国际卫生医疗委员会主任张东方,黄皮肤,穿咖啡色夹克衫,下穿深蓝色裤子,个头矮小,黑黑的头发向后背着,虽然显得威严却也显得苍老,面色泛黄,说话口齿伶俐,语速快,鼻头较大,左鼻孔旁有一个黄褐色的疙瘩。他用ho国语告诉旁波宁,他才四十九岁。

    国际大富豪俱乐部主任查里斯,一米八几的个头,大约七十多岁,皮肤黑黝黝的,满面红光,穿一身金光闪闪的月球丝棉西服,一手戴一枚大金箍子,富丽堂皇。胡子刮的光光的,说话慢条斯理。他对旁波宁说,他是ba国人。

    军事部部长威斯全

    白人,说q国语,六十开外年纪,身材高大,腰板挺直,面孔清癯,军服毕挺,肩戴三星上将军衔,英武洒脱,威风凛凛。五年前,威斯全胜率军端了狂犬军的老窝旺犬谷,把他们逼进了南极大冰谷,多劳得任命他为军事部长,升任上将军衔。他和穆玛德琳一样,责任感和事业心极强,工作从来一丝不苟,追求高效率,在全世界口碑都很好。旁波宁早就知晓这些,心中对他格外尊敬,情不自禁地上前与他拥抱。但是,威斯全胜的反应并不热烈,还用审视的目光看他。这是军人应有的气质。旁波宁也不计较。他机敏过人,早已察觉到,这些世界级首脑们,都把他当作新兵甚至是新娘子一样审视,只不过目光长短厚薄不同罢了。

    介绍完毕,穆玛德琳轻轻咳嗽一声说:“今天我们开一个‘打假降魔’会议,给假新闻事件定性,做出科学决策。这是各国各地首脑的一致要求,关系地球人民现实和未来的利益。当然啰,也是为了给华宇美智超一个公道,还要给约克逊一个说法,免得他做出傻事来。请各位严肃对待。先请大家了解相关的情况。”

    旁波宁粗线条地介绍了案情,他说,“抓胸”事件、假新闻、道格律加猝死、布朗交通事故、蓝色发光球体、隐形人及其说话声、约克逊的轿车被摔坏,还有硫酸雨,这八大谜团的谜底到底是什么,掌握在谁手中,目前还没有头绪。说是鬼,那是困惑之言。不是鬼,又是谁?地球人谁都不会隐身术,谁也没有隐身衣。约克逊为何见不到说话的人,很可能是那人穿了隐身衣,或者用了隐身术。这些都仅仅是分析推理,可以怀疑的人和事情比较多,但都没有证据确定。道格律加说的那个大官,没有任何线索去追查。月球村管理部说,华宇美智超从未走出过月球村,一直在999号科研楼和3986号宿舍楼工作、生活。说他壮志难酬,怀疑他用基因人来驾驶蓝色大气球,都近乎荒唐。这些事件非同小可,有很深很大的政治背景,是一个很大的阴谋,戳穿阴谋单靠警方的力量不行,非得多方协作不可。

    拉波尔接着介绍科委掌握的情况,说科委仔细研究了交通肇事现场录相资料和《地球人快报》的录相资料,对假新闻和蓝色大气球有两种看法。

    一种认为,与华宇美智超的基因人研究有关。造假的人极可能也想得到基因人配方,华宇美智超断绝了外界联系,他们苦于找不到他的踪影,判断不准到底成功与否,使用敲山震虎之法,逼华宇美智超表态,或是在假新闻的反响中捞点“外快”。那只蓝色发光大气球很可能是造假者的交通工具。如果是的话,几起事件的背景就一致了,目的也一样,都是为基因人而来。

    另一种看法比较传统,觉得两起事件不是一回事,假新闻就是道格律加哗众取宠,抬高身价,提高报社效益的一种把戏。要不然,他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尤其是他的死亡,恰好说明他做贼心虚。当马克两次找他谈话之后,自知东窗事发,难逃罪责,一死了之。新世纪科学十分发达,他完全可以自用一种化学药剂和什么毒剂,制造成心肌梗塞猝然死亡的假象,瞒过天下人。蓝色发光球体情形大不相同,从没在贝多尼大街出现过,只在麻星汀北郊高速公路上活动,而且只与约克逊一家为难,有可能是哪个科研所或者是科学家对他恶作剧,弄出一个能发光的大气球来吓唬他们,满足他们的“仇富”心理,刹刹这个只赚钱不重情,连儿子也不扶持的大富豪的傲气。没想到他们都惊惶失措,结果弄得一塌糊涂。道理很简单,地球人没有什么能发光的飞行气球,也没有会隐形隐身的技术。外星人有没有?直到目前,从来没有发现过,只能说没有。如果说有,应当早有蛛丝马迹,外星人总不可能昨天发明了比ufo还先进的飞行器,今天就飞到了地球村,那是天方夜谈。他抹一下嘴角,提高一点声音说:“我个人同意旁波宁的看法,几起事件是一回事,基因人是焦点。”

    “我根据科学做些补充。”普利未等穆玛德琳吩咐就发了言。他说,宇宙开发研究会分析鉴定,奇怪气味地球人不能形成,但还属于人的气味,倾向于外星人所留;录相带和光盘感热度属于人类形成,道格律加房间和尸体的感热度也一样;对两辆飚风牌轿车以及摄像资料技术处理,发现不是地球人气味;跟约克逊说话的瓮瓮声不属于地球人,国际音质数据库中根本找不到类似的音质和音量。

    “至于蓝色发光球体,”他眉飞色舞地说,“肯定是外星人的,非常先进的交通工具,速度极高,有隐形功能,到底是什么东西,哪个星球的,请原谅,技术上落差太大,暂时无法鉴别。如果逮着了那个球体,可能有办法。”

    他兴奋起来。“各位领导,我们微服私访,找到了在贝多尼街被抓摸过胸脯的三位女士。福特,麻星汀长寿中心主任,当时到新世纪时装店换时装,一时冲动,错怪背后的妇女,q国的法律系大学生甘得薇,打了她一耳光,被判赔偿精神名誉损失;黛茹,sv国人,世界第二大美女亚娜维美的亲表妹,到贝多尼街买新潮睡衣;路易斯,rpv国人,也是买新潮服装去了。福特、路易斯身上的抓痕、气味属于地球人所留。黛茹胸部的抓痕,地球人无法形成。露丝遗体上的抓痕,也是地球人所为。还有,布朗背部留下的热量、掌印和气味,都是地球人的。”

    他昂奋地叫道:“主席,各位领导,更精彩的在后头。布朗的飚风牌轿车,后排座下面,发现了核燃料痕迹,地球人可是还没有类似的核燃料。两起车祸现场不仅有同样的核燃料痕迹,还发现一些莫明其妙的热能量痕迹。高速公路坡下,有几处花草,被烤熟了。你们说,我们的大气球有那么大能耐吗?没有!只有外星人才具备。约克逊的灰色飚风牌豪华轿车,三吨半,那个不留踪影的人轻而易举,摔了个底朝天,真有千钧之力。这样的大力士,地球人当中,绝对找不到!说完了。”他舒口气,端起杯子喝水。

    所有与会者都云里雾里,脸上显露出疑惑之色。略微停顿一会,穆玛德琳欠起身子,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普利,问:“你觉得这几起事件的政治背景如何?”

    普利咽下一口水,超然地说:“我们只问科技,不问政治。请原谅。”

    穆玛德琳把一摞文件不轻不重地扔到桌子上,那是各国各地首脑的敦促信,要她从快做出答复。她调整一下姿势,坐正身子,双手抱拳,放在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说:“一切迹象表明,假新闻是鬼蓄意制造的,哪里的鬼?本星球有可能,外星球也有可能!内部的鬼到底是谁,藏在哪儿?外星的鬼怎么会说e国语言,怎么选准《地球人快报》而不是其他?他们在哪儿落脚、生活?我们要从政治、经济、军事各个方面都想一想。我有一个预感,‘鬼’盯上了基因人,所以才敲山震虎。”朝旁波宁微笑一下,接着说:“幸亏b国政府与联合国配合紧密,尤其是旁波宁厅长精明,先封井盖子,再堵风源,‘鬼’的阴谋未能得逞。”

    见她停顿下来,拉波尔接上话茬,说:“鬼决不会善罢甘休,得防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实话,我对那个蓝色发光球体真有点发怵。普利刚才说的多神奇呀!我说防范,也只是思想上的。实际上,对它一筹莫展。我这个科委主席真是惭愧!”

    “那我就更汗颜呐!”旁波宁很认真地说。“我这个警察厅长竟然没有把‘鬼’捉住,近乎束手无策。要是捉住了,科学决策就好办啦。”

    “看你们两个,多有出息!”普利生气地说。“长外星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什么叫束手无策?办法总比困难多,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步来嘛。”

    穆玛德琳禁不住“扑哧”一笑:“哦哟,我们的‘爱因斯坦’变的有些火药味了,说的对呀。你们两个的话我也觉得有点‘地球人无能,斗不过外星人’的味道。我叫你们来不是开检讨会的。要说责任,首先是联合国,是我。大家都不必过于自责,也不必气馁,挫折和教训只能使我们更聪明。”

    她站起身来,无所畏惧地说:“哼!灭顶之灾,吓唬谁?地球人民是吓不倒的。假新闻虽然险恶,却也蹩脚,不是高智商的作品。蓝色发光球体,也就是一个大篮球,有什么了不起。大家说已经有八大谜团了。我说,不管它有多少谜团,关键要揭开谜底。谜底也许只有一个,两个。谁是鬼呀?道格律加,那个大官,大篮球,狂犬军,还是另有其人?来,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趁穆玛德琳回到座位之机,拉波尔朝旁波宁挤挤眼,点点头,意思是说:猴精,学着点,女主席比你我都精明多了。旁波宁聪明绝顶,自然能领会他的意思,报以微笑,心中暗暗佩服穆玛德琳临危不惧的气度。耳听是虚,眼见为实。超级大美女的领导艺术也是超级的。瞧,她早已成竹在胸,调拨停当。可她并不独断专行,执意听取部下意见,群策群力。这是她的领导作风和领导艺术,礼贤下士,尊重新手,帮属下强化自信心,力图决策科学。灭顶之灾,好一个灭顶之灾!我们都忽略了,而她却特别在意,真是独具慧眼,我真幸福,总能遇上好领导。他忽然想起了马克的口头禅:如有闪失,提头来见!不由地在心里笑了:超美女大主席,旁波宁记你知遇之恩,决不给你丢脸。否则,提头来见你。

    亚当斯进来了,送给穆玛德琳一迭文件,请她签字后,他退了出去。须臾,他又进来了,说南非有几个来访者,都是为治穷治愚而来,问她见不见。她平静地说:“请你先同他们聊聊,回头再作区处。”转而扫视一下会议桌,耸耸肩,又耸耸肩。

    除旁波宁以外,谁都知道,她惯用这种无声胜有声的幽默方法,催促大家尽快发言。这个专题,虽然棘手,却很新鲜,超美女大主席说的很明白,关乎全体地球人现实和未来的利益,大家格外用心,争先恐后地发表见解。旁波宁表情严肃,专注地观察、聆听、记录、思考。

    大留士首先发言,认为谜底就在道格律加身上,他搞假新闻哗众取宠,企图提高报纸销售量,牟取经济利益,鉴于他以死谢罪了,建议加强对华宇美智超的工作支持和人身安全保护。

    东方雄引经据典,说假新闻和谋害约克逊父子都是无视法制践踏法律的事件,性质是破坏地球村的稳定,除深入侦察,抓住作案者以外,要防备作案者再兴风作浪,教育全体地球人提高警惕,从长远考虑,还要赶紧制定一部识别和防范外星人的法律。

    福利达姆称赞华宇美智超是新世纪地球人民的大福星,基因人一旦成功,会把经济列车推上高速铁路,造假者十有**是打华氏基因人配方的鬼主意,联合国必须紧紧围绕迎接基因人降世来做工作。

    安东尼西娃样子很激动,严词谴责谋害露丝杜拉的罪恶行径,对克萝蒂大加赞赏,指责福特对不幸遇难的妇女不尊重。对于事件性质,她坦率地承认说不准,郑重其事地请求穆玛德琳尽快修订妇女儿童权益保护法规,增加防止外星物体伤害妇女儿童的条款。最后,她用责问的口气说:“为什么没有人提出保护沪莫玛柏莎?她是华宇美智超的左膀右臂,要同华宇美智超一样当国宝保护起来。新世纪的地球人民要和平,要发展,要更多更大的幸福,必须拥有‘三大活宝’:阿超,阿娜,基因人。”

    文森特振振有词:认为这几起事件属于文化事件,地球文明与地外文明发生了碰撞。地球人蒙受了损失,也得到了教训和启示。联合国应当因势利导,引导地球人民学会接受外星文明,学习外星文化。可以把这几起事件有选择地纳入文化文艺活动内容。既然我们认为基因人迟早会降生,就应当从现在起作好迎接他的文化文艺准备,以免临时抱佛脚。

    张东方忧心忡忡:几起事件都是基因人惹的祸,如果华宇美智超不研究基因人,普利所说的外星物体就不会闻风而来,应当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如果仍然麻木不仁,那则报道上说的灭顶之灾恐怕真要降临。

    查布斯轻描淡写:大富豪俱乐部一致谴责制造假新闻和谋害地球人的罪恶行为。看来,吃人的魔鬼盯上了地球上的富人。约克逊一家受到残害,后面又会是哪个富豪?真叫人恐怖、揪心啦。我们要替约克逊报仇。请穆玛德琳主席放心,也请在座的各位放心,无论采取什么对策,大富豪俱乐部一定倾囊相助。

    威斯全胜因为列席会议,最后发言,表情刻板,语言尖刻:在军言军。我认为,这几起怪事都是狂犬军在捣乱——他们想火力侦察基因人的虚实。抓紧做好军事斗争准备才最重要。怎么准备,我想和主席详谈。

    一语既出,举座皆惊,所有目光迅捷地集中到了他身上,期待他说个明白。可他已有言在先,要和主席详谈。他心中的打算属于军事机密,暂时还不能公之与众。

    大家由期待转为失望,由失望变成不满。张东方首先发难:威斯全胜,你凭什么说军事斗争准备最重要?狂犬军逃进大冰谷五年多了,一直没动静,早就冻死饿死啦!难道死人也能篡改文章?

    文森特随即附和:威斯全胜部长,照你说的意思,那个大篮球是狂犬军的先进武器了。如果可能,你就该马上辞职。因为你没有控制住那几百号狂徒,任凭他们打开了潘多拉盒子,把魔鬼都放出来了,还任凭他们胡作非为。

    安东尼西娃口气平和一些:我也觉得威斯全胜部长有点牵强附会,狂犬军几个人几条枪?哪敢明火执仗地出来闹事。再说喽,大篮球那么庞大,来无影去无踪,独磨俄及虽然有研究所,短短几年恐怕也造不出来。

    威斯全胜急忙解释,他从来都不相信外星人已经来到地球村,因为迄今为止来到地球村的地外文明仅仅乎都是ufo之类的物体。但是,他相信狂犬军极可能故弄玄虚,用外星人来吓唬人,达到葡萄苟延残喘的目的。

    普利马上予以辩驳:外星人各方面都比地球人先进,ufo之外的东西地球人还发现不了,不等于就没有。蓝色大气球很可能就是外星人的交通工具。

    张东方反对普利的看法,问他见没见过外星人。他说没见过,但他推断摔坏约克逊汽车的肯定是外星人。张东方笑话他太武断,现有的资料都说外星人极可能是侏儒,哪有那么大力气。普利说侏儒力气也很大。

    旁波宁忍不住,说外星人很有可能会变形。

    这下糟了,普利大笑,跟着就是大家一起笑话他想入非非,尽说没边没沿的话。众口难辩,旁波宁只得缄默。

    于是,话题又集中到威斯全胜身上,大多反对他的意见,批评他把大好形势看错了,非要他说出充分理由。他迫于无奈,解释了一会,无济于事,默不做声。

    旁波宁第一次参加联合国的高层会议,心情多少有些紧张,不习惯这样的激烈争辩,觉得大家对威斯全胜有失尊重,想替他说几句话,特意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威斯全胜部长的说法虽然缺少证据支持,但是,现有资料不能证明几起事件与狂犬军有关,却也不能证明一定无关。

    大家对他的解释无动于衷。

    东方雄提醒各位注意道格律加日记里提到的大官,可能他就是制造假新闻的魔鬼。

    旁波宁予以否定,假新闻事件、抓胸事件以及布朗遇害等等,在时间、地点等条件上都有紧密联系,目前却找不到那个大官具有调控各种联系的证据。从现有资料分析判断,他顶多是个马前卒而已。

    东方雄辩驳说,马前卒不可小视,他可以操纵马,进而操控人。假如那个大官是某个团伙的走卒鹰犬,就会兴风作浪。

    两人的争辩引发了大家的兴趣,各抒己见的场面真正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

    到底谁是罪魁祸首呢?狂犬军、华宇美智超、道格律加与那个大官、外星人,都说到了,查布斯甚至怀疑到福特头上,说她蓄谋已久,与道格叶新串通一气,把道格律加逼死了,又残害了约克逊一家。她们的罪恶目的就是想谋取巨额财产。

    这免不了一阵哄笑。

    张东方有意戏弄他:嗳呀,查布斯大人,还是你善于思考,富于想象。我赞成你这种分析法。那三个报童,哦,还有约克逊、克萝蒂、马克,都有作案的可能……这非常符合侦察思维。

    旁波宁看不惯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严肃地说:张主任,你不能这么说,太离谱了。

    东方雄等人跟着指责张东方恶作剧,有故意朝别人身上扔火把的嫌疑。

    不知为何,穆玛德琳一直作壁上观,微笑着,不加阻拦,也不掺乎。

    普利心生烦躁,出去解手,回来了见大家还在扯东拉西,不由光火起来,厉声叫道:“各位领袖,恕我直言,你们扯得太远啦!”

    威斯全胜不甘心,趁机恳请各位用军事头脑来看待问题,大冰谷常年气温都在绝对零度以下,维和大军无法靠近,狂犬军偏偏钻进去了,本身就很奇怪,难道那帮狗东西突然间都变成了冷血动

    具有了调节气温的本能?绝对不可能。这么多年确实没有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这不等于他们就真的毫无动静。他们有研究所,制造大篮球也有可能。

    福利达姆不以为然:狂犬军也要吃喝拉撒睡,大冰谷连屁毛都没有,只有坚硬无比的冰,呆不住嘛。

    安东尼西娃觉得威斯全胜的看法也有些道理,狂犬军总头目独磨俄及是个大色魔,抓妇女胸脯这样的缺德事他可是非常擅长。说外星人长,外星人短,只不过是分析和猜测罢了,谁也没有真的见过外星人。大篮球也可能是独磨俄及研发出来的什么交通工具。

    普利马上反对:这个可不敢肯定,已经发现了地球人尚不具有的核燃料,肯定是外星人的;蓝色大气球极可能使用核燃料,有个地方储藏核燃料等等物资也不是没有可能;外星人的科技比地球人发达,我们不能生存的地方,他们不一定生存不了。狂犬军没几个技术人员,那么先进的大气球他们绝对研究不出来,除非得到了外星人的支持。

    那也不能肯定两起怪事就是狂犬军干的,更不能肯定狂犬军和外星人狼狈为奸。张东方有点蛮横地说。我知道,威斯全胜将军的潜台词是增加军费开支。新世纪了,谁都渴望和平,反对战争,不能动不动就剑拔弩张。狂犬军逃进大冰谷,至今一点动静也没有,谈何军事斗争准备?要谈,必须有明确目标。

    东方雄认为张东方的说法有失偏颇。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都没到大冰谷实地勘察过,不敢肯定那帮疯子是死是活,还得作面面观。凡事预则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样比较主动。

    威斯全胜侧耳倾听,不时地把眼光投向穆玛德琳,期待着她的反应。

    穆玛德琳一直静静地坐在那儿,面部的表情捉摸不定,时不时看一下威斯全胜。

    一直作壁上观的大留士终于开了尊口:听你们说了许多,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狂犬军正因为没几个人几条枪,所以才要兴风作浪,来抢华宇美智超的基因配方,为他们服务。

    普利补充了一条,当初曾研究过大冰谷的历史资料,发现原来并没有那么冷,零下140多度说不定是啥时候形成的。这一点多劳得知道,但他没有重视。

    威斯全胜感激地朝他点点头。穆玛德琳也朝他微笑一下。

    查布斯有点不耐烦地说:“我没有想好,所以一直不敢表态。我看大家说的都有道理,请穆玛德琳主席最后定论,别这样争论不休了。”

    “你这不是和稀泥吗?”张东方气呼呼地说。

    “非也,非也!”拉波尔风趣地说。“主席一开始就说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穆玛德琳用不满的目光扫了大家一眼,在心里责怪道:怎么都如此近视?谁都没有对灭顶之灾很在意,张东方提到了,却是用作反对基因人的理由,遗憾。

    大家见穆玛德琳一言不发,面带愠色,心中明白她对讨论不满意,就继续讨论起来。说着,说着,争论开了,可争来争去没个结果。

    张东方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理由:眼下一派和平景象,一些持不同政见者对穆玛德琳非常嫉妒和忌恨,所以要造谣生事,企图把水搅浑,破坏和平发展的大好局面,千万别让假新闻迷住心窍,上当受骗,留下千古遗恨。他指手画脚,滔滔不绝

    ——道格律加是给马克说了,他是受人之托,可他又改口了。就是不改口,谁知道他是不是故弄玄虚,撒了个弥天大谎,转移视线,吓唬马克?从心理上分析,人死了也拉个垫背的,如果真有授意者,他恐怕早抖落出来了。心脏病突发死亡说不定是假象,畏罪自杀才是真。

    ——主席把蓝色大气球戏称为大篮球,从战略上藐视,有胆魄。大篮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是凭空猜测,又没有捉住它,连到底是个啥样子都不知道,怎能肯定就是外星人的,还与狂犬军有关?

    ——约克逊父子和露丝亲眼看见了不假,可谁能保证他们不是神经错乱而产生的幻觉?

    ——车被摔坏了也不假,但也可能是约克逊神经错乱,翻了车,谁能拿出有力证据否定?不能!

    ——几起事件果真一回事的话,那么,就有必要问一问,道格律加和那个大官与狂犬军和外星人有无瓜葛?谁能说清楚,谁也说不清楚。

    ——总而言之,旁波宁刚才说的八大谜团,一个也没解开,说来说去,都是分析猜测,大家都一样,手中没有抓着谜底,空口无凭,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正确。

    这番话听上去冠冕堂皇,似乎还有根有据,一下子把大家都“唬”住了,威斯全胜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张东方得意极了,用挑衅的口吻叫道:“你们谁能告诉我,目前不是一派歌舞升平的大好景象呢?如果是,我们干嘛要小题大做,庸人自扰?”

    威斯全胜忍无可忍,愤然站起,指着张东方说:“你说谁是庸人?与你的看法不同就是庸人?歌舞升平就不要居安思危了吗?几起怪事掀起这么大的波澜,你还说是小事,难道真要遭到灭顶之灾才是大事?别说我说话难听,你这是患了和平麻痹症!”

    张东方反唇相讥:“威斯全胜,如果我患了和平麻痹症,你就患了战争狂想症。几年没打仗了,地球村到处莺歌燕舞,你这位功臣心中空落落的,手心痒痒了,没说错吧。”

    这句话实在刻毒,个中含义显然是指责威斯全胜好大喜功,专门想着靠打仗升官发财。威斯全胜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

    张东方得寸进尺,竟然用讥俏的口气对穆玛德琳说:“主席,你向来英明睿智,给大家指示指示,维护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多么重要,遇事沉着冷静又多么重要。”

    “说的好!”穆玛德琳从容不迫地说。“是要冷静冷静,包括你在内。下班时间早过了,休会!晚上八点继续。”

    太阳藏起了笑脸,紧张而又激烈的一天又过去了。穆玛德琳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草草吃些零食,给奶奶打了一个问候电话,刚要休息一会,威斯全胜来了。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接过茶水,威斯全胜轻轻叹息一声,说:“主席,非常抱歉,我不得不来打扰你。”

    “不!”穆玛德琳的表情非常严肃。“你为地球人民深谋远虑,我非常欢迎。”

    “谢谢主席!我明白,休会就是给我机会的。请主席别多心,我觉得今天的会没有抓住要害,大家都犯了近视和短视的病。尤其是张东方,一点敌情观念都没有。”

    “威斯全胜,我理解你的心思。”穆玛德琳微笑着,“但是,我要先解决你的问题。”

    威斯全胜一愣:“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

    她叫他稍等,转身走进厨房,打开冷藏柜,取出一块汉堡包,在微波炉里烤了,端到客厅,笑着说:“喏,这就是你的问题,马上解决。”

    威斯全胜舒口气,哈哈一笑,说:“主席,你可把我吓了一跳,以为我哪里犯了错误,原来要我解决温饱问题呀。多谢多谢!”抓起汉堡包,又说:“主席,你怎么知道我还饿着?”

    “我进家只吃了半块汉堡,你就来了,肯定饥肠辘辘,休会才十分钟嘛,你来不及回家。”

    威斯全胜心里一热,感动地说:“主席,你对部属体贴入微,我们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吃而后已,吃而后已。”穆玛德琳连连叫道。

    威斯全胜吃了一半,从茶几上取了一张餐巾纸擦拭过嘴和手,又要说话,穆玛德琳却笑道:“别急,请先欣赏本女子的书法有无长进。”说完,强拉硬

    把他请到了书斋,指着铺在写字台上的一幅字,说:“就是这幅,请赐教。”

    威斯全胜对书法艺术并不很在行,粗粗看过,赞美道:“嗯,遒劲有力,气宇不凡。”穆玛德琳摇摇头,叫他读一读。他就读起来——

    黑风欲掀千层波,蓝球梦作万般恶。外星狂犬何所惧,仗剑高唱基因歌。

    原来,这幅字是穆玛德琳新作的一首七绝。“主席,你把外星人和狂犬军联系在一起,准备对他们挥枪舞剑,成竹在胸。”威斯全胜敬佩地说。想了想,又说:“我还是补充一句吧,请主席一会提醒大家,保持高度警惕,严防敌人破坏基因人研究。”

    穆玛德琳没有回答,起身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问道:“威斯全胜,你有一块心病,担心狂犬军抢夺华氏基因人配方,建立基因人军队,没错吧。”

    “啊!”威斯全胜吃惊地站了起来。“主席,你的眼睛简直是伽马射线,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照透了。我敢说,你也有这个心病,对吧。”

    她摇摇头,说:“不!我太崇敬多劳得了,跟着他跑。不怕你笑话,我也麻痹呀。如果你今天不说,我还盲目乐观,以为独磨俄及那帮乌合之众都冻成冰棒了呢。”

    “这怪我。”他自责道。“我没有当好参谋。”

    她又摇摇头,认真地说:“你很称职,堪称典范。”抬起头,抿嘴一笑,“我决定采纳你的建议。新鲜事物,大家认识都不多,脑筋急转弯很难。你说的对,这些年歌舞升平,地球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和平麻痹思想,脑袋里的弯子难以转过来,会上还是不说了,慢慢来吧。”她把他剩下的一半汉堡包收起来,戏言道:“我替你保存着,等你消灭狂犬军之后再吃。”

    “一言为定!”他的语气并不坚定。

    她微笑着,卷起那幅字,塞到他怀中,说:“送给你了。”

    威斯全胜双手接着,起身说:“主席的墨宝,我一定珍藏。请放心,我要像你卷纸一样,‘卷’掉狂犬军。”

    “具体卷法呢?”她冷静地问。

    “我准备动用军事侦察手段,摸清大冰谷的底细,同时追踪蓝色发光球体。”

    她略忖片断,果断地说:“莫急,胆子再放大一点,让他们充分表演。你们军事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追踪的事由旁波宁去做好了。至于张东方,有点噜苏,也有些骄横,但根本上还是一致的,你别在意。他的话提醒了我,欲速则不达,要稳扎稳打,瓜熟蒂落。”

    “属下明白。法网恢恢法网恢,疏而不漏,放长线钓大鱼。”威斯全胜沉着地说。“主席,你是众望所归的人,请你务必再提醒张东方他们,独磨俄及与全世界人民为敌,什么坏事都会做出来。他们呆在大冰谷已整整五年多啦。夜长梦多。他们有研究所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啦。”

    她频频点头,叹口气说:“没错。可是,你说服的了我,我却说服不了他们啦。前人说的好,办法比困难多,慢慢来吧。”

    威斯全胜站起身来,顺从地说:“是!”说完,叠好那幅字,揣进怀里,行过军礼,转身走了。

    威斯全胜刚走,旁波宁就来了,大讲外星人,要她确信一系列怪事都与外星人有关,外星人肯定会变形。她模棱两可。正说着,普利又来了,抱怨会议太复杂,扯得太远,浪费时间和精神。外星人肯定有,有些人死活不信,有些人夸大其词,都会吃亏的。旁波宁明白普利不赞同他外星人能变形的看法,同穆玛德琳相视一笑。她对两人说,她心中有数,起身送客。

    八点钟,大家重新坐到会议桌上,继续讨论。穆玛德琳没有想到,大家吃了晚餐,补充了热量,劲头更足,吵得更凶,用喋喋不休也不为过。她不得不用指头弹着桌子,大家才安静下来。

    我来谈谈思路,必须有个统一的思路。她不紧不慢地说。两起事件决非偶然,性质是侦探基因人研究近况,图谋不轨。谁是鬼?我看就应当盯着狂犬军,其他人可能性不能说没有,有也是小泥鳅。联合国的对策,有四条:一、加强防范,确保华宇美智超和沪莫玛柏莎的人身安全;二、深入侦察,尽快挖出元凶,揭开八大谜底;三、开动宣传机器,教育引导全体地球人民学会两手,一手自觉学习地外先进文化,一手严防来自外星球的干扰破坏。四、大力推进外星球研究,完善相关法律,确立对待天外来客的态度,该友好对待的,友好对待;该置之不理的,置之不理;该拒之门外的,坚决拒之门外;该殊死搏斗的,决不心慈手软。按照这四条,请你们精打细算,修订好各个部门的具体对策。今天这个专题会开的很好。理不辩不明,众人拾柴火焰高。后面的工作,总体部署我和各国首脑商定。属于各个口上的,你们就大胆运作。拉波尔,科委赶紧建立一个外星人特别研究组,你直接负责,跟踪这起事件,随时向我报告。旁波宁,警察厅从现在起就要以打假降魔为中心,追踪‘大篮球’,力争捉住它,捉住了谜底就全解开了。具体方案你们定。注意,防范工作要做到前头。我会尽全力支持你们。普利,我很欣赏你的乐观态度,继续努力,一定要从技术上寻求突破,抓住狐狸的尾巴,直到捉住它们。今天的讨论,拉波尔和旁波宁协作,写一份纪要给我。威斯全胜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来。散会!”

    “不!不能散会!”张东方有些忘乎所以地说。“我又有一个叫大家震惊的想法,提出来讨论。我认为,旁波宁厅长说的八大谜团都是一个人所为,就是华宇美智超。他已经再造出了基因人,并且发明出了大气球。基因人会隐身术,说话瓮声瓮气,力大无穷。我判断,抓女人胸脯,制造假新闻,开大气球,都是基因人,摔坏约克逊汽车的还是基因人,所有谜团的谜底都是基因人。指挥和控制基因人的是谁呢?华宇美智超!”他特意抬高嗓门,“主席刚才说了,要给华宇美智超一个公道。什么叫公道?我认为,就是要把他的基因人打入冷宫。基因人一开始就是不速之客,是吃人的魔鬼,还是骚呼呼的色鬼!我还想啊,甚至,甚至于,姓华的早跟狂犬军尿到一个壶里了,壮志未酬,别开生面嘛。联合国向来主持公道,为国家,更要为人民!”

    大家再次惊讶不已,齐齐地望着穆玛德琳。威斯全胜想说什么,张张嘴,咳嗽一声,又咽回去了。

    穆玛德琳不动声色,用严肃的目光盯着张东方,直到他不无胆怯地低下头。

    紧接着,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责他信口开合,胡思乱想,胡言乱语,直说的他满面通红。

    旁波宁最为恼怒,毫不留情地责问张东方立场不稳,竟然和梅行干之流站到一起,居心何在?

    张东方当然不买他的账,同他争辩。他放连珠炮似地,把张东方和梅行干的相同表现相同话语,一口气说了十几条,张东方终于被噎住了,脸红脖子粗,眼里全是怒气。

    穆玛德琳见他愤怒却是无奈地瞪着旁波宁,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讥笑,在心里说:张东方,吃不消了吧,叫你再信口开河。你是猴头,遇到了猴精,就放乖些吧。你太放肆,猴精就要煞你的风景。本主席也得消消你的傲气。她抬起手,示意大家别再说了,转过身来,用调侃的语气对张东方说:“非常钦佩你的智慧和勇气,唯有你才有如此广阔的思维力、想象力和决断力。我没有理由否定你的大胆猜测,也没有理由肯定你的奇思妙想。但是,我必须针对你的意见做出反应。这关系到全体地球人的长远利益。”

    接下来,她像做总结一样,说了自己的看法。她告诉大家,早晨她在运动气球上听见游客们对话,有个叫梅行干的男人,是国际小人物协会常务理事,竟然面对大庭广众,一口咬定假新闻是华宇美智超制造的,自然被游人们嘲笑一番。我没笑,笑不出来嘛。我想,他的话对我们有启示。现在,全世界都在说,说假新闻是吃人的魔鬼。我要倒过来说,吃人的魔鬼制造了假新闻。虽然我们不能马上逮着魔鬼,连他们的青面獠牙都无法看清。但我敢肯定,魔鬼们是把假新闻作为一个支点,借以撬动地球。老将军刚才问的好,难道真要遭到灭顶之灾才是大事?灭顶之灾!假新闻中有这个词组啊!为什么?难道不值得各位严肃思考吗?谁能降给地球人灭顶之灾?狂犬军做梦都想,可他们有那个魔力吗?我看没有,起码现在还不行。那么,灭顶之灾这个词组到底是谁写进假新闻里的呢?华宇美智超不可能,因为他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必要。我认为值得大家想一想。想想真正的魔鬼是谁?外星人?基因人?多数意见不赞成,认为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要符合法律和充足理由律。这需要假以时日。我要提醒各位,真理往往在少数人手中。我们内部必须团结一致,不管谁是魔鬼,绝不能叫他们得逞。因为,我们谁也不想重病缠身,更不想遭到灭顶之灾。如果我们固执己见,或者是偏听偏信,或者麻木不仁,就会铸成大错,成为千古罪人。自然,我们决不能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嘛。按我们的计划稳扎稳打好了,会水落石出的。最后,她特别申明,这些话,决不是劝诫,她压根不想做哪个人的思想说服工作,更不想强求皆大欢喜。有什么高见,尽可以畅所欲言。她愿意通宵达旦,聆听大家的高见。

    小会议室一下被静寂占领。与会者们没有谁再发表看法。她着意地看看张东方。他连忙咧嘴一笑,点着头说:“听主席的。”

    她看看表,已是凌晨两点多钟,笑道:“对不起,让各位熬苦了。快回吧!”

    大家起身,跟随着她,不慌不忙地走出了会议室。

第七章女主席梦见基因帅哥

    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两点半钟。穆玛德琳一点睡意也没有,耳朵里仍然嗡嗡乱响,脑海里全被基因人的概念和问题塞满了。她想换换脑子,调节一下思绪,走进书房,取出一本《新世纪兵法》,翻了几页,看不下去,又塞进书架,转身走进书斋,练了一回书法,觉得心静了一点,便去卫生间洗漱。最后,走进卧室,和衣坐到床上,拿起床头的一本《基因趣闻》杂志来看。

    要好的朋友们和政界圈子内的同僚们大多知道,穆玛德琳是一个革新主义者,一向坚决反对抱残守缺,反传统精神特别强烈。自然,她所反对的是那些不合时宜的陈旧传统。由于她的美貌和特殊经历,也由于她有一个神秘的太奶,还由于她一直待字闺中,就像一朵十分鲜艳的花,高高地挂在枝头上,连亚当斯这样的美男子也望洋兴叹,人们以至舆论界几乎众口一词,说她不求实际,清高过了头,到头来,只能当个老姑娘,甚至是老处女,在孤芳自赏和孤苦伶仃中了却残生。对这些,她无所畏惧,总是一笑了之。

    还是亚当斯用心,他追随她,当了她的秘书,长时间的形影不离,使他慢慢了解了她的恋爱观。她嫌地球人太古老,而千万种古老中,基因古老最要害。男婚女嫁,生老病死,无不取决于基因。基因却天然地携带着数不清说不尽的缺陷和问题。这些缺陷和问题,千万年以来,又繁衍出许许多多的痛苦和遗憾。她曾多少次地对亚当斯说过,人类的革新,归根到底,要从基因上解决问题。其它的也有用处,但统统都是枝枝杈杈。

    她曾化名写过文章,算是对说三道四者的回敬。文章中说,地球人配偶,谁都梦寐以求最优秀的。什么德才兼备,健美富贵,通情达理,知书识礼,性能超群,不一而足。殊不知,这些优秀条件全是次要的,因为都受基因支配,而基因都是不完全的,有许多缺陷和问题。地球人应当早就认识清楚,基因优秀在所有优秀之首,唯有基因优秀,才能确保其他优秀的存在和发展。文章结尾,她呼吁全体地球人为基因优化而奋斗。

    不用说,除了像华宇美智超这样的基因遗传学家之外,没有谁赞同尤其是信服她的观点。更多的人甚至于嗤之以鼻。就是亚当斯,也是疑疑惑惑,似懂非懂。老对她说,你梦想的基因优秀,打灯笼也找不到啊。你既然知道地球人的基因都有缺陷和问题,就该尊重事实,矮子里头拔将军才是。高枝总是很凄凉啊!鱼吊臭了,猫叫瘦了,多么愚昧啊,不!是愚蠢!

    他的言词激烈,想激怒她,把她逼上梁山,成为他的压寨夫人。然而,她并不上钩,一点儿气也不生,反而平心静气地同他开玩笑:我不是鱼儿,你却是猫,尽管叫好了。愚蠢有啥不好。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物极必反。蠢过头了,就聪明啦。他讥讽地说:那我祝你心想事成啦。她诙谐地回答:我也衷心希望大帅哥梦想成真。

    唉——超级大美女,至高无上,日理万机,鞠躬尽瘁,还得对付情感上明枪暗箭和风霜雨雪,真是难熬啊!地球人,谁不背后说人,谁不背后被人说;地球人,谁能真正横眉冷对千夫指,谁能完全两耳不问窗外事。谁都不能!一切都是基因决定的,谁能不要基因而活蹦乱跳呢?还是随遇而安,俯首贴耳,接受现实罢了……

    杂志封面上是一位英俊洒脱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利剑,自豪地喊着:我是基因人!我是基因人!

    她噘起嘴,自语道:这就是基因人?嗯,夸张的很。面孔倒不错,腿太细了,像是随时都会抽筋,应该改改。哼!阿琳不喜欢。除非……除非他再改造,四肢匀称,肌肉强健,闪闪发光。嗯,就是要发光,太阳底下,光泽诱人。

    翻开封面,是卷首语,说人体基因如何重要,观点并不新鲜,陈词滥调,老调重弹。她嘟囔着,再往下翻阅,眼皮却打起架来,揉一揉,再来看,张东方的面孔从字里行间跳了出来,华宇美智超略带忧郁的面孔也闪现出来。嗳!她喊道。张东方,你是不是信口开河啊?华宇美智超,假新闻,谁制造的,不会是你吧?

    张东方像是害怕,一晃,逃之夭夭了。

    华宇美智超没有害怕,朝她使劲摇头,再挥挥拳头,扭头就跑。

    月球模型开始晃动,地球模型也转动起来……

    啊,万和号太空站面貌一新,风和日丽,彩色气球在空中飞来飞去。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天空下起了大雨。

    穆玛德琳正在暗红色运动气球上飘动,身上被雨水淋湿了,便操纵气球回返。

    回到宿舍,到卧室里脱下湿衣,跑进浴室里洗澡。正在洗着,听见敲门声,打开门,双手捂着胸脯,探出半个脑袋,噫——一位风度翩翩似曾相识的男人,有些局促地立在门外,朝他微笑着,想说什么,张张嘴,没有说出来。

    这男子真帅,比亚当斯还美几分。哦,他的身体十分匀称,健美,肌肉非常发达,像健美运动员一样。她在心中说。他想对我说什么呢?我爱你!一定是这句话。要么就是叫“亲爱的!”他为啥有些局促不安呢?嗯,一定是看见了我美丽的**。嗳哟喂,这有什么害羞的呢。女人的**不就是给男人看的嘛。美女人的**就是给美男子看的。超级大美女的**嘛,不给超级大帅哥看,还能给猫儿狗儿鱼儿看?低头一看,还捂着胸部,不由自己生起自己的气来,骂道:阿琳,你真愚蠢。亚当斯说中啦!呼——啦——两手甩开,毛巾滑落地上,身体站直了,昂首挺胸,摆个姿势,说:帅哥,别怕,快看,看个透。

    可是,那帅哥却闭上了眼睛,又背过身去了。

    哈哈,他还是处子,没恋爱史,不敢放胆来看。超美女的**,不看个透,多笨,多可惜,会终身遗憾哩。

    啊,不对。这小子坏。他眼光一定很锐利。三下五除二,就看够了。沾了便宜还卖乖。讨厌,讨厌!哼!不让你看了,大帅哥也不行。让你讨一次便宜,再没有第二次!

    双手又来护胸,突然想起还是赤身**站着,顿时满面羞赧,慌慌地把门一闭,用背顶住,弯腰拾起毛巾,紧紧地缠住**,喝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想叫他走开,却又舍不得,“快滚”二字就没说出口。

    门外没有应答。再问一遍,回答还是沉静。心中一急,一把拉开门,急急地四顾一番,令她心猿意马的那个大帅哥不见了。她更加着急了,顾不得许多,拽过大毛巾包裹住身子,就在屋里到处寻找起来。转了好几圈,也没找着。

    她失望地回到浴室,将毛巾扔到一旁,一丝不挂,失神地站着。

    突然,背后冷不丁伸出一双大手来,将她紧紧抱住了。

    她心里一惊,本能地挣扎,却觉得浑身无力。只听耳边响起一个温柔的男中音,音质浑厚有力,极富磁性:“阿琳,别动,我是基因帅哥,让我抱一会。”

    “我不准你这样!”她有气无力地说。“你没权力这样做!难道就凭你是基因帅哥吗?”

    “我爱你!阿琳,这样可以了吧!”他喃喃地说,把她搂得更紧了。

    “哪也不行。”她轻轻地说。“你是啥模样,我一点也不清楚。”

    他瞟一眼穿衣镜,说:“你看吧。”

    她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镜面上被雾气模糊了,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感觉他的面孔很俊秀。“看不清,我要擦镜子。”她急不可耐地说。

    那男人松开她,不无气恼地说:“你太挑剔了,我走了。”

    “你别,别走哇!”她急切地喊道。“基因帅哥,我也爱你!”

    但是,他不见了。她后悔不迭,急忙穿好衣服,追出宿舍来,发现那男子已飞到半空中,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一跳,也飞上天来,去拽他。那男子猛地转过身来,却是一个蓝色面孔,两眼血红,满口黄牙,面目可憎,她惊恐万状,大叫“基因帅哥,快来救我!”

    “阿琳,别慌!”极富磁性的男中音在空中响起。“我来了!”

    那红眼黄牙的蓝面孔男人不得不丢开她,同基因帅哥交手。两人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斗了几十个回合,蓝面孔男人渐渐力不从心,卖个破绽,逃开了。基因帅哥紧紧追赶,那蓝面孔男人突然掏出一个东西,朝空中一抛,变成一个蓝色的大气球,慌慌的钻了进去,一眨眼,就无影无踪了。

    基因帅哥不再追赶,回转身朝她走来,开始她所期望已久的动作……

    也不知亲热了多久,说不清做了些什么,全然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地,感觉两人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他抱起她,默默无语,幸福地在空中倘佯。

    她依偎在他那宽厚的胸怀里,感受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大美女早就应当感受却从未感受过的快慰。良久,她轻轻抚摸着他那宽阔浑厚而光滑的胸脯,轻轻地问他,从哪儿来,认不认识华宇美智超,到没到过大冰谷,知不知道假新闻事件,知不知道约克逊一家人遇难,见没见过梅行干,喜欢不喜欢书法。他吱吱唔唔,吞吞吐吐,不知说了些什么,她怎么也听不清楚。不想说就别说啦,沉默是金。她谅解他,更加搂紧了他,把头深深地埋藏在他那宽大的胸怀中,尽情地享受超然的情爱。

    忽地,两人回到了宿舍,躺在了她的床上,相互温存一番。帅哥激动起来,亢奋地抱紧她,两只大手开始抚摸她那玉雕金镂似的**。她觉得快活极了,快活得浑身颤抖,渐渐地,热血沸腾起来,双手箍紧了他。他真幽默,边动作,边唱起了婚礼进行曲。她开始神昏志迷,浑身酥透,任凭他随心所欲。

    眼看巫山**就要兴起,她却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猛地惊醒过来,急切地叫道:且慢!不行啦!你老实点!

    基因帅哥大大吃了一惊,说声对不起,滚到一旁,怔怔地看着她。她不由心生怜悯,伸出白玉般的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撒娇似地问:阿哥,别急。是你的,跑不了哇。你还没给阿妹答案哩,快说呀。

    答案?基因帅哥打着哈欠,我没有。不过,我向你保证,我身上一点污迹都没有。梅行干、张东方他们血口喷人,要么就是别有用心,诬蔑陷害。

    她高兴极了,抚摸着他的脸庞,说:我就相信你是新新男人,什么都优秀,不!完美无缺。嗳,还有哇,你要全部回答,不准漏了一点点。谁是吃人的魔鬼,怎么造出假新闻,又是怎么害死了布朗他们,掀翻了约克逊的轿车?一并告诉阿琳,好不好啊?你说好,就说好,不许说不好,不许说!

    基因帅哥默默地看着她,显得非常疲倦,两只眼皮只打架。她一心想得到答案,不让他睡,使劲摇他,铜架床晃动起来了。

    晃啊,晃啊,突然,“吱啦”一声,那床开始变形,一会像办公桌,一会又变成了会议桌,接着变成了太空站,最后竟变成了宇宙飞船,“呼隆”一下,飞到了月球。

    不知为何,基因帅哥的面孔始终不那么清晰。刚从飞船港走出来,她还没顾得上看看月球是啥模样,他就钻进了一个巨大的说不清是啥颜色的气球,一把将她拽进去,飞上了天空……

    一阵雷声响过,大片乌云罩上了头顶。紧接着,狂风凶猛地刮过来了,随之下起了倾盆大雨。气球被风雨刮破、淋湿,飞不动了。基因帅哥手忙脚乱,怎么也修不好。正在恐慌之际,一群模样怪异的人出现了。他们手拿着报纸,朝这边鬼喊鬼叫,胡乱扔着东西。基因帅哥左遮右挡,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害。可是,那该死的蓝面孔男人出现了,身上发出像萤火虫一样的光。基因,帅哥,这下,你逃,不了啦!他的声音瓮瓮的,像鬼叫,非常恐怖。啊呀,呀——我叫,你,化为,灰烬!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只见一团蓝色的火焰扑面而来,气球一下被点着了,燃烧起来。

    “阿琳,你快逃!”基因帅哥不无惊慌地叫道。

    “我不。”她坚定地说。“要逃一起逃,要死一起死。咱俩先跟他们拼个高低,我就不信斗不过他们。”

    “小傻瓜,别说傻话。”基因帅哥发火了。“你想学约克逊吗?不行的!华先生不会制造假新闻,也造不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懂吗?”

    她还是不肯。他猛地打开球门,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啊——救命呀!”她惊恐万状,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基因帅哥不知去向。那蓝面孔男人却追了过来,硫酸雨淋到了她的头上,身上……

    她在空中胡乱挣扎着,一边拼命喊叫:“救命!基因帅哥,救救我!”

    “阿琳,不行啊,我难有立足之地,自身难保啊!”基因帅哥哀叫着,声音好远,很凄惨,“有人阻击我,前面好多疯狗,还有陷阱、沼泽地,险关重重啊。你好自为之!”

    “轰隆”一声,天昏地暗,眼前漆黑一团。基因帅哥不知去向。一只巨大的黑手伸过来了,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

    “救命啦——”随着一声尖叫,穆玛德琳像突然抽筋一样,从床上猛一下坐起来,双手捂着胸口,不住地喘气。须臾,发觉身上已经汗湿,长吁一口气,自己对自己说:“幸好是南柯一梦,幸好啊。”弯腰抓起落在地上的杂

    靠在床头,想了想,又喃喃道:“基因帅哥,你在哪里?”

    心神稍定,她打开床头的台灯,看看床头电话上的时间,已是凌晨五点半,禁不住自吟道:“佳人为何醒,美梦来催促。吉凶虽难卜,但愿幻觉真。”

    穆玛德琳是无神论者,并不相信梦兆。可是,这个说不清是喜是忧的梦毕竟有意思,使她神思恍惚,再也睡不着了。基因帅哥在哪儿呢?人们常说,梦是反的。莫非华宇美智超真能起死回生?但愿上帝保佑哇,约克逊碰到的那个隐形人可别是他再造出来的!那个蓝色大气球也别跟他有一丝儿牵连……哎哟,不对。与他有关还算好的,到底是地球人,内部矛盾,好解决嘛。如果普利所言当真,那可就糟糕透了。

    窗户上透出清晨的微曦,她有些激动地爬起来,就穿着内衣内裤,跑进书房,操起鸡毫长锋,在昨晚铺就的四尺宣纸上,写下遒劲有力的楷书,四个大字:基因帅哥!

    放下笔,双手抱胸,面带微笑,自我欣赏。电话响了,就手抓起话筒,一听立即亲昵地叫道:“奶奶,早晨好啊!”

    “奶奶好得很呢。我的香儿应当更好哇。”山妞儿的声音清脆。

    “唉,奶奶,香儿这几天可不好哩!出了吃人的魔鬼啊!”

    “奶奶知道。这几天老有人给我这个老婆子打电话来,问你给我说什么了没有,真是吃饱了撑的。哦,还有人问什么基因人的事,可笑啊,非要说基因人送到我这儿来了。真是胡搅蛮缠。”

    “有这些事呀。奶奶,你是怎么对付的?”

    “奶奶不是你,用不着左顾右盼,还不好对付。奶奶说:基因人就是我山妞儿。山妞儿以项上人头保证,从来没去过麻星汀,也不会开大皮球。把他们气的呀,直叹气。”

    “咯咯咯……”穆玛德琳开心的猛一阵笑,“奶奶,真有你的。还有更精彩的吗?”

    “有,有。有个叫什么梅,梅,哦,梅行干,对,就是他。说话声音像老公鸭,难听死了。脸上黄里八几的,叫奶奶直起鸡皮疙瘩。”她学着梅行干的腔调,“老太太,我知道,基因人躲到安得花语村来啦,你老实告诉我就算了。要不的话,我要带警察来搜。”她得意地一笑,“香儿,鼻子底下一条痕,你说,奶奶我是什么人?超美女大主席的亲奶奶,还能怕谁?我跟他说呀,本老太见的人多啦,还不晓得你的鬼心眼?又唬他说:旁波宁叫你来的吗?要不就是穆玛德琳叫你私访?哦,哦,旁波宁厅长昨天悄悄来了,告诉我,有个‘黄脸皮’要来搜查,到了马上打电话给他。”

    她“咯咯咯”又好一阵笑,说:“奶奶,你真神了,叫他‘黄脸皮’,他的外号就叫‘黄脸狼’,是大灰狼的狼。吓的好啊,叫他长长记性,别再到处惹事生非。姜还是老的辣。”

    “可不是嘛。那小子见我抓话筒,急忙抓住我的手,哀求我,别打,别打。我走还不行嘛。屁股一转,兔子成了他的灰孙子,一转眼,逃之夭夭。阿香,奶奶给你说这些,是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阿香懂啊,会对付好的。嗳,奶奶,香儿昨晚上做了个好梦,梦到基因帅哥啦,好帅哟。”

    “哼!你这黄毛丫头,想女婿想疯了吧。什么基因帅哥?嗳哟哟,奶奶老糊涂了。你该有白马王子啦,基因帅哥也行,全靠你自己啦。安得花语村嘛,屁股大一点地方,没有王子,也没帅哥。香儿,奶奶差点忘了,还有个叫马克的,要么就叫牛克,也来电话,问基因人到我这儿来过没有,说基因人很可能是凶手。我没理他,无从谈起呀。唉,奶奶觉得不对劲,烦我这老家伙的人乍越来越多呢?烦我香儿的人恐怕多得像咱村边的茅草哩,可要加倍小心啦!”

    “香儿听***。你老也多保重!”穆玛德琳乖巧地回答。放下电话,若无其事地来到天井,照样去晨练。接着,回来洗漱,早餐。八时正,坐到了她的宝座上。

    今天不同往常,她没有批阅文件,而是打开网络,调出人民来信,挑出一封署名“伸正义”的信,逐字逐句看过,打电话叫来了旁波宁。

    旁波宁仔细地看过那封信,并不多么重视,肯定的说:“是梅行干的信,克萝蒂向我汇报过,约克逊也接到过自称‘伸正义’的电话,叫他去找华宇美智超,讨要起死回生术。还有麻星汀市市长奥特奥,也收到了同样的揭发信,把马克狠狠训斥了一顿。”

    “噢,你有这样的情报。”她不动声色地说。“有何见教?”

    超美女大主席的思维跳跃性非常大,像个老渔翁,把网撒得开开的,罩住那些鱼儿,然后,慢慢去抓。拉波尔曾用眼光暗示旁波宁好好模仿和学习。他是有心人,这段时间已经掌握了大主席的一些特点。好家伙,这句问话可谓极其概略,但亮点明显,要他谈看法呀。谈就谈,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和马克感情好,兄弟相称,又不是江湖义气,更不是狐朋狗友。

    他咳嗽一声,不慌不忙地说:“奥特奥是位称职的市长,就是有点好大喜功,处理抓胸事件,还有假新闻事件不妥,有玩弄舆论,欺瞒民众之嫌。马克呢,是个好警察,老干探,业绩斐然。但是,也犯了同奥特奥同样的错误。他的个性总有些偏执。怎么都不信有外星人,还说查明元凶要从基因人入手。梅行干嘛,是个人物,危险物品啦。遵照你的指示,我们已对他采取合法手段加以防范。”

    “你辛苦了。”她的表情淡漠。“但我不得不指出,你也有偏执之处。二e世纪了,全体地球人都重感情,但工作上决不能掺杂感**彩。”

    “啊?”他吃惊地站了起来,“主席,你是指责我偏袒马克?”

    “你以为如何?”她的语气更加冷峻。

    “恕我直言,你有些武断。我不能接受。”他脸涨的通红,额头青筋暴露出来,微微颤动。

    她笑了,冷冰冰的。“旁波宁,我问你,你喜欢办案不力吗?”

    “办案不力的原因太复杂。马克破不了案,属于不可控力造成的,对外星人,地球人还无可奈何,并不以谁的意志为转移。”

    “说的好。外星人不好对付,难道基因人就好对付吗?”

    “他是盯着基因人,可是……”他找不出恰当理由,一时语塞。

    她不管他,自顾自说下去,其实是责问:“难道广大民众就好对付吗?难道舆论就好对付吗?难道法律、职责、道德,还有领导者管理者的形象就好对付吗?”

    他感到,这回大主席真的动了肝火,问题严重了,想认错,却又想辨解。糟糕的是,他最后选择了辨解,抬起头来,负气地说:“马克的局长职务是奥特奥任命的,奥特奥的职务是市民们选举的,我不能越趄代庖,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推六二五!”她的语气中有了恼怒,“休想!你脱不了干系!告诉你,我对你是力有余而心不足。”

    他又想辩白,被她喝住了:“听我说!马上去准备。从办案的角度,叫马克和奥特奥两个,给全体地球人民一个合理合法的交待。”

    旁波宁的拗脾气上来了,起身就走。

    “回来!”她叫住了他。“就这样走了吗?”

    他回转身来,立正,行个举手礼,说:“属下要赶路,不敢稍有差次。祝主席科学!祝主席有发明!”

    “一路平安。”她微笑着,“代问纽卡顿好,也问奥特奥和马克好。祝你有发明!”

    说完,便埋头批阅文件。

    两个小时之后,旁波宁从麻星汀微型火箭港走出来,挡住一辆出租车,径直来到了b国总统府,走进了纽卡顿的办公室。

    纽卡顿总统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若不是嘴角左面有颗显眼的黑痣,完全可与亚当斯相提并论。握过手,寒喧几句,旁波宁便说明来意,请总统全力支持。

    纽卡顿哈哈一笑,说:“不出所料啊。超美女大主席行事果决,精于操持全局。你是b国的骄傲,亲自登门,我应当不使你失望。”

    因为两人早已厮混熟了,旁波宁并不拘束,调侃道:“先谢过咱的总统。再斗胆说一句,小小厅长,你的老部属,没那么大的面子吧?”

    “哈哈!你猴精,和我说话,还绕道而行做啥吗?”纽卡顿快人快语,“你就说,纽卡顿爱慕穆玛德琳,要同亚当斯争个高低。”挤一下眼,拍一下大腿,“我就哪点事,公开的秘密,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有啥躲躲闪闪的。”

    “总统阁下!”旁波宁假模假式地说,“我不想恭维你。但我要说,亚当斯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他的结局就是败下阵去,俯首称臣。”

    纽卡顿狡黠地一笑,说:“猴精就是猴精,工作效率就是非同一般,才几天时间,就抓到了不少精彩镜头,快快让本座分享。”

    旁波宁也不推辞,绘声绘色地说了亚当斯如何帮他进见穆玛德琳的事。纽卡顿本想听到亚当斯如何在超级大美女面前碰壁的趣事和笑话,不意却是微不足道的正常事儿,免不了大失所望,心中老大不高兴,想发作又觉不妥,脑子一转,要奚落一下猴精,随口说道:“旁波宁,请你帮我办件事,回去替我转个话,我爱穆玛德琳都快发疯了,非她莫娶。谁敢与我争艳,我就和谁决斗。”

    他在心里算定,旁波宁一定会慌慌地拒绝,脸上布满恐慌的表情,样子很可笑。不意,旁波宁两手一拍,叫道:“好事啊,喜事哟,成人之美,不亦乐乎。”起身上前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不容置疑地说:“我保证成全你,你也要保证成全我啊。不然,不公平。说出去的话,会贻笑大方的哟。”

    纽卡顿一愣,心中暗暗叫苦:好你个猴精,果然名不虚传,想套你,反被你套住了。你转的快,我也慢不了多少。伸出手来,叫道:“一言为定!”旁波宁双手接住他的手,欢快地说:“决不食言!”

    接下来,两人商量如何处理马克和奥特奥,绕来绕去,好不容易才达成了一致——由纽卡顿出面,查究奥特奥处理抓胸事件和假新闻事件的错误和失当,予以撤职,交检察部门依法查究。奥特奥在撤职前,应当把马克撤职查办。两人的罪名相同,欺骗民众,玩弄舆论,延误了追查凶手的时机,导致全球社会不安,伤害了全体地球人民的感情。旁波宁想为马克保住公职,好说歹说,说的纽卡顿大发恻隐之心,同意由他从中翰旋,便宜行事,他只装聋作哑,不管不问了事。

    尚方宝剑一到手,旁波宁马不停蹄,专门挑在晚饭之后,找到奥特奥的宿舍,开口就是断喝:“奥特奥,你知罪吗?”弄得他惊惶失措,怯怯地问:“厅长大人,我有何罪?你是来逮捕我的,还是来拘留我的?”

    旁波宁不动声色,再次喝道:“态度不是法律,可也不是毫不相干,你最好老实认罪。”

    奥特奥眨巴几下眼睛,拍拍脑门,苦思冥想一会,抖抖地说:“实在想不起有啥罪过,请厅长明示。”

    旁波宁也不怠慢,从文件包中取出一张白色的纸,念道:“经调查,奥特奥在处理贝多尼街抓胸事件和假新闻事件上,欺瞒民众,玩弄舆论……触犯了国际刑事法和国际治安处罚条例通则,触犯了……”抖抖那张纸,问:“市长大人,还要听吗?”

    叫旁波宁非常意外的是,在这样的威胁下,奥特奥并未精神崩溃,反而镇定下来,扯东拉西,极力狡辩。我代表人民,我经过法院,我的职权使然。啊,最重要的,我给上级报告过。一级压一级,合情合理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不想死,就要压别人。我压不出屁来,却可能把别人的屁和屎尿压出来。你看,抓胸事件,马克先生做得多机巧。最后,他干脆把一切都赖到了马克头上,惺惺作态,愤愤然地说:不请示不报告,擅作主张,出馊主意,糊弄长官,欺骗舆论……一大堆坏话,对他逼迫马克的事却只字不提。

    旁波宁耐心地听完了,“嘿嘿”一笑,就坡骑驴,戏弄道:“奥特奥,我相信你不会说谎,因为你知道,谎言会不攻自破。马克就是不听你的指挥,最不能容忍的,是他还挑拨离间。”

    奥特奥大大地吃了一惊,忘乎所以,跳起来急问道:“他把我说你的话告诉你了?”忽然想起这等于不打自招,改口道:“我是说,他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挑拨我们的关系?”

    旁波宁不置可否,冷冷地盯着他。他不敢对视,低头不语。忽然,他跳起来,咆哮如雷:“旁波宁,你这是以公谋私,挟嫌报复。我就是在马克面前批评过你,那决不是犯罪。你身为国际警察厅首脑,徇私舞弊,该当何罪?我要控告你!”

    旁波宁仍然冷眼相视,直到他重新坐下去,才戏谑地说:“市长大人,我看你可怜,才提醒你一下,用不着如此暴怒,因为你的一切言行都会成为陈堂证供。”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轻声说:“大怒伤肝,对你不好,容易引起基因病变。其实,你可以换个思路。”

    奥特奥眼睛一亮:“你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还是想帮我?”

    “嗯,你还算理智。我毕竟在你手下工作过两年,有些感情,真想帮你。”他凑到他的耳根下,教他如何如何。他不停地点头,一如捣蒜。

    旁波宁趾高气扬地走了。马克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奥特奥的办公室。

    旁波宁星夜兼程,回到了万和号太空站,向穆玛德琳全面汇报,以为会看到她的笑容。谁知,她面色冷酷,一句称赞的话也没有,只叫他继续努力。

    两天后,各国媒体竞相报道了马克因办案不力被撤职的消息。穆玛德琳看过报道,情不自禁,把旁波宁叫来,当面夸赞一番。的确,旁波宁十分智慧,特意叫奥特奥对马克留用察看,受到舆论的称赞,顺应了民心民意,也不影响一系列怪事的侦查,可谓一箭数雕。

    三天后,麻星汀市议会宣布,罢免奥特奥的市长职务,送交市检察厅审查。

    联合国的常委们心悦诚服,一串儿跑到穆玛德琳办公室,异口同声地夸赞她,朝她翌大拇指。她心中自然乐不可支,上任以来,她孜孜以求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啊。但是,她假装满脸愠怒地责怪他们是变相地恭维,有溜须拍马之嫌,以后再不许这样,硬是把他们轰出了门。

    出得门来,大家一路议论,超美女大主席的确独具慧眼,惩处奥特奥和马克,而且专以办案不力为由,常委们谁都没想到啊,不服不行啦。这样做,既能杀鸡给猴看,惩前毖后,又能顺应和鼓舞民心,还可以折服并引导舆论。更大的妙处在于,麻痹了始作俑者,好让他们自鸣得意,粉墨登场,充分表演。文森特俏皮地说,等于给罪魁祸首一个香香屁吃,屁中当然有蒙汗药,会神昏志迷的。说来道去,越说越激动,东方雄竟然要文森特写篇专稿,为超美女大主席再扬扬名,也夸夸联合国。大家自然齐声附和。文森特大言不惭,说正合他意。拉波尔兴味盎然,请求与他合作。他随即拽着拉波尔,走进了文体委员会办公大楼。

    一个小时后,专稿写就,文森特就要发给电视台播发。拉波尔却说给穆玛德琳看看为好。文森特觉得很有道理,关系到今后的破案工作,尤其是与基因人密切相连,岂能轻率?

    两人来到了穆玛德琳办公室,以为超美女大主席会一目十行,看过之后,金口一开:发!没想到,美艳绝伦的大主席一看标题就勃然大怒:“你们是我的朋友还是仇家?是我的同僚还是对手?想害死我呀!《让我们超越美丽,也超越智慧!》简直是痴人说梦,痴迷不悟。”指着文森特,“你能超越智慧吗?”又指着拉波尔,“你能超越智慧吗?”把手一劈,“不能!谁都不能。看基因帅哥能不能,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垂头丧气,浑身都不自在,不敢吱声。

    “文森特!拉波尔!两位常委。”她举着文稿厉声叫道。“完鐾归赵啦。你们都是世界级领导,应当明白,好心不能办坏事。当前,国际形势非常严峻,授人以柄的事最好别做。我相信天下自有公道,民心总是一杆秤。”

    文森特上前取回文稿,拽一下拉波尔,两人很是狼狈地走出门来,相互做个鬼脸,耸耸肩,灰溜溜地走了。

    事实证明,穆玛德琳总是对的。领导者任何时候都用不着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应当相信人民,民心是秤,民口为碑。文森特和拉波尔还在半路上,民主广场上空便响起了万国春媚溪水清流般的声音——

    ……惩处办案不力的行为,地球人民交口称赞,国际舆论热烈异常……特别称赞联合国处事果断、公平,相信假新闻、‘抓胸’等奇怪案件会很快水落石出,罪魁祸首必将受到法律制裁。

第八章追捕蓝色大气球

    第八章·追捕蓝色大气球

    克萝蒂身穿深蓝色有些泛白的牛仔服,从麻星汀市警察局的单身公寓里走出来,钻进一辆灰白色奔驰出租车,对漂亮的女司机说:“北郊约克逊庄园。”

    女司机朝她笑笑,问道:“你穿这身衣服真精神,观光还是会友?”

    克萝蒂苦涩的笑笑,说:“都不是,打工啊,特别的打工。你才漂亮呢。”

    女司机一边加速,一边扭过脸,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说:“你不像是打工的人啦,脸上有威严感,眼睛里头有杀气。”

    克萝蒂不由地“哦”了一声,说:“你不会说我是杀手吧。”

    “杀手倒不像。”女司机思索着说。“像什么呢?对了,警察,你是警察。”忽然,她猛拍一下方向盘,大声说:“你的样子就是特别,嗳,你是基因人吧?”

    “咯咯咯”——克萝蒂好一阵笑,说:“你真能联想,想离了谱。媒体刚辟过谣嘛,那特大新闻是假的,基因人目前还没有成功!”

    女司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起,我太轻率了。唉,我和约克逊一样,也想起死回生之术。我母亲刚被癌魔害死,才五十多岁!”

    克萝蒂轻轻摸一下她的手,同情地说:“乔兵基,你要节哀呀。起死回生之术,迟早一天会有,基因人终究会诞生,请相信我的话。”

    乔兵基扭头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她,使劲点点头,说:“我相信你的话。昨天,麻星汀晚报上有个署名振奋的文章,说基因人是全体地球人的希望,每一个地球人都要合情合理合法地为基因人研究呼喊,非常在理。我要把你的话连那文章都传给亲朋好友,叫他们都华先生。”

    克萝蒂听了心中好高兴,那篇文章是她写的,没想到已得到老百姓的认同,她兑现了在马克和旁波宁面前的诺言!“我敬佩你!”她伸出手抓住她的手,由衷地说。“我叫克萝蒂。记住,我是你的盟友!”

    “克萝蒂小姐,你肯定是警察,眼光太锐敏,一上车就看清了驾照,知道了我的姓名,和你交朋友真荣幸。唉,警察真难当啊。你看马克局长,被撤了,多冤啦!”

    “新世纪工作要求太高了。人家说呀,穆玛德琳对国际社会的要求啊,恨不得同她人一样完美。奥特奥也被开了,他也是有苦难言。”

    “我跟当官的接触太少,没有发言权,不敢妄言。”乔兵基漫不经心的说,“我还是爱警察。因为我哥也是警察,叫乔其可……”

    “哦,那个处理布朗交通事故的戴着眼镜的乔其可,对吧。”克萝蒂快捷地说。

    “对呀!我亲亲的大帅哥。这几天啦,我特注意学习。”乔兵基兴奋异常,把窗台上的一摞报纸拍一下,“呶,报纸上登了国际法制委员会的新规定,要全体地球人礼待外星人和外星物体,防止外星人捣蛋,多了,我都学啦。”扭过头,神秘地问:“那个蓝气球到底是哪个星球的,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啦?为啥偏偏盯上约克逊一家呢?”

    “我也说不准。”克萝蒂难过起来。“也许是约克逊父子运气不好,撞上了。”

    “唉!”乔兵基叹息一声。“我看实况转播,眼泪直流,太惨了。世界级大富翁,也不能起死回生。嗳,还有一个姑娘露丝,很漂亮,也死了。报上说,她的姐姐克萝蒂愤然辞职。我觉得克萝蒂有志气,有骨气。”忽然想起,扭头问道:“嗳,克萝蒂就是你吧?”

    克萝蒂心头不由一热,摇摇头,说:“我连工作都没有,谈何辞职哟。你心肠真好,爱憎分明。人世间啦,很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新世纪也一样。你可要注意安全啦。我不想吓唬你,可要提醒你,对外星人外星的东西,还是宁可信其有比较好。”

    车速越来越快,两旁的梧桐树像做后空翻一般,刷刷刷——迅捷地向后倒下去。

    克萝蒂按下键钮,打开车窗,远远望见约克逊庄园那座有些古怪的六层彩楼,露丝那张活泼可爱的脸庞顿时闪现在眼前,心中不由泛起一阵痛楚。唉——她在心中悲叹,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亲爱的的妹妹一去不返了。布朗、杜拉、女司机的母亲,还有长寿中心那些冷冻着的人们,恐怕都只能在另一个世界里熬苦,再也不能享受人间的阳光雨露了。地球人,不应当怕死。但是,不应该死的人死了,不到死期的人死了,那就是地球人的一种不公平和不公正。马克局长说的好,为了改变这两个不公,地球人应当义无反顾地为掌握起死回生术奋斗不止。旁波宁厅长也说的妙,华氏基因人配方是唐僧肉,善男信女想吃,妖魔鬼怪更想吃,前者当支持,因为这门技术原本就是为了他们而发明的。后者当制止,因为他们总是图谋不轨,残害生灵。

    她眼前闪现出旁波宁那高大威猛却猴精样的形象,耳边响起他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昨天,克萝蒂在马克的办公室,与回麻星汀搬家的旁波宁不期而遇。他的眼光简直像鹰隼一样锐利,开口就说:“你就是克萝蒂,帮约克逊摆脱困境的女警察。”

    她心中暗暗吃惊,脱口而出:“你是谁?怎么认得我?我没见过你呀。”

    他爽朗地笑了,说:“什么年代了,认人不一定非要见面,媒体上也行啦。”

    她恍然大悟:“哦,你一定看了假新闻案的资料,不!是现场实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旁波宁厅长。”

    “哈哈!”旁波宁大笑。“你也好眼力。我正有要事同你商量。”

    马克给两人倒了茶,两人不约而同地端起茶杯,面对面坐下来,旁波宁便开门见山,说了来意。

    克萝蒂的头不由“嗡”地响了一下,要她去追踪蓝色发光飞行气球,开什么玩笑?“厅长,请恕我直言,这个任务我恐怕无能为力。球在天上飞,我只能在地上跑,追得上吗?”她负气地说。

    “不是去追球,而是阻止它进行破坏活动。”旁波宁和颜悦色。

    “阻止?如何阻止?”她十分纳闷。“我又不会飞!”

    他伸出大手,对她摆了两下,用不容置辩的口气说:“你听我说。根据我们的分析,约克逊肯定不甘罢休,还要去寻找起死回生之术。到哪儿找?他已经跟拉波尔说过,要去见华宇美智超,福特的话给他刺激太大太深了。他很倒霉,撞上了那只蓝色飞行气球,那只大篮球十有**会继续跟踪他。普利说这个气球是外星人专门用来侦察地球人情报的,对华氏基因人配方心怀叵测,缠上了到处吹嘘要当基因人大王的约克逊。你的任务就是给约克逊当保镖,暗中侦察敌情,阻止狂犬军破坏。这任务非你莫属,你没有选择,只有服从。马克局长同意了。”

    克萝蒂不由“啊”了一声,有些不满地说:“这么急呀?也不容我想一想。”扭头对马克说,“局长,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我卖了。是不是也要我步你后尘,来个办案不力被撤职,留用察看?”

    马克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责怪我。其实,你有所不知啊。”

    “怎么,你被撤职里头还有西洋景吗?快说给我听啦。”她急迫地说,嗓门很响。

    马克瞅一眼旁波宁,见他点头,就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克萝蒂恍然大悟,“咯咯”笑道:“原来如此。肯定是‘猴精’的主意,一箭三雕,穆玛德琳、纽卡顿、马克,嗨,方方面面都满意了。对我也要如法炮制吗?”

    马克苦笑一下,说:“对你,用不着大操干戈。实说了吧,旁波宁厅长不是征求你我的意见,完全是命令,道理嘛,一大堆,为了全体地球人民的利益,为了基因人的发明成功,为了千秋万代,多啦!还说,急如星火,急起直追。”

    “不急不行啦,克萝蒂。”旁波宁忧郁地说。“那些鬼怪急不可耐哩。马克局长不肯放你。但他理解我的意图,顾全大局,不是卖你,而是让你更好地发挥聪明才智。”加重语气,接着说:“虽然你是小萝卜头,但要肩负重任,不像马克局长那样演大戏,也得好好演个上品啦。不然,瞒不过约克逊,更糊弄不住狂犬军,抓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她勉强地笑笑,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二话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请问,你们以什么名义把我赶出警察局呢?我有代号吗?”

    他咧嘴一笑:“辞职,你因为妹妹被害,查不到真凶,自惭形秽,主动提出辞呈,就这样。约克逊大富豪的秘书,堂堂正正,要啥代号?从现在起,你就是联合国国际警察厅秘密特派员,受我直接领导,单线联系。允许你见机行事,除非特殊,用不着请示报告。”

    听起来,她的权力还真不小,可以见机行事,用不着请示报告。可是,前事不可逆料。谁知道征途之中会有什么风雨雷电?约克逊会有何反应?露丝是他儿子的未婚妻,她是露丝的亲姐姐,还有她帮助他解决难题等缘故,他也许会对她友好。可他毕竟是个商人,唯利是图,商场上,他可以呼风唤雨。谍报就是战场,他这个财大气粗的老人行吗?“厅长,局长,我愿意,约克逊愿意吗?”她冷冷地问。

    “这个你尽管放心。”马克笑逐颜开。“我们算准了,约克逊刚刚丧妻亡子,身边没了亲人,好不孤独。你是露丝的亲姐姐,又帮他做过好事,他对你肯定有几分好感,说的好一些,他会把你和露丝一样看待。再说,你是帮他去寻找起死回生之术,他求之不得哩。”

    “你们怎么能这样!”克萝蒂猛然间暴跳如雷,“你们当领导的从来不管我们死活。我克萝蒂为你们风里来雨里去,出生入死,流血流汗,你们有过什么慰问和关怀。我的亲妹妹惨遭横祸,你们竟然还叫我加班办案,连料理丧事的时间都不多给一点点,简直没有良心。我不干了,不干了!”

    “克萝蒂,别这样!”马克没看出她是顺水推舟,即兴演出,有点手足无措,“有话好好说嘛。”

    旁波宁朝他使个眼色,他会意了,脸一摆,桌子一拍,吼道:“克萝蒂,你别胡言乱语。告诉你,你没有破案,就是失职。不想干了,好得很啦,我这个撤职局长求之不得!”

    两人大吵起来,隔壁的警察们闻声前来观望,旁波宁赶紧找个角落藏了起来。

    克萝蒂当场写了辞呈,往马克面前一拍,愤怒地说:“马上签上你的名字,马上签!”

    马克怒发冲冠,抓过辞呈,从笔筒里拔出一支水笔,刷刷签了名,吼道:“滚吧!我永远不想见到你!”

    克萝蒂抓起那份辞呈,冲出屋子,拨开围观的警察们,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麻星汀警察晚报登出一则短新闻——克萝蒂难圆伸冤之梦,愧恨交加,愤然辞职。

    “吱”的一声,出租车停了。“克萝蒂小姐,约克逊庄园到了。”乔兵基轻声说。

    克萝蒂回过神来,扫一眼那座六层彩楼,客气地说:“乔兵基小姐,谢谢你。这是你的车费。回去路上小心点。”

    乔兵基说声“再见”,又响一声喇叭,“呼”地一声启动了车,开走了。克萝蒂转过身来,走进六层彩楼,还没来得及观赏那宽大豪华的会客厅,约克逊已经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热情地同她握手,一边说:“欢迎,热烈欢迎!我要派车去接,你非要坐出租,累着了吧。”

    “奔驰也不错呀,哪里累得着。”克萝蒂笑嘻嘻的说。“亲爱的大伯,我的宿舍在哪呢?”

    约克逊从她手中拽过红白绿三色相间的旅行包,交给迎上前来的女佣,拉住她的手,亲切的说:“说好了的,先看看我这座古怪的彩楼,然后吃午饭。吃了午饭,我们就走。”他拍拍她的手,感动地说:“你和露丝一样温柔漂亮,乐于助人。为了帮我,警察都不干了。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

    “感谢什么?”她满不在乎地说。“你认我做干女儿,我可是占了大便宜喽。当警察才几个钱?你可是给我年薪四十万啊。该我感谢你才是嘛。”她挽住他的胳膊,又说:“伯伯,下午就走,是不是急了点?”

    他“嘿嘿”一笑,说:“是急了点,不让你在这住几天,享受享受,有点不近人情。我是怕人家捷足先登,抢了头彩呀。嗳,你说,要是我们慢那么一步,一小步,被哪个冒失鬼,先机制人,买断了华氏基因人配方的专利权,我们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啦。”

    “伯伯说的是。”她顺从地说。“我不在乎享受,只想着帮你尽快找到起死回生之术。”她伤心起来,哽咽着说:“伯伯,我老想着露丝,做梦都想。”

    他动情地搂住她,像父亲搂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抚摸着她的头,轻轻地说:“好女儿,干爸和你一样,天天想着逝去的亲人,也想着露丝。就是为这,我才急不可耐,要去找华宇美智超。”

    她从他的怀中钻出来,破涕为笑,说:“干爸,我听你的。为了布朗露丝他们,我甘愿为你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约克逊朝她点头,表示信任。接着,带她参观他的彩色楼房。参观了彩楼,又参观整个庄园。她不停地称赞,说的他心里异常高兴,不住地夸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能说会道。

    中午,约克逊准备了一顿大团圆饭菜,把所有佣人们叫到一起,在彩楼一楼聚餐。先是欢迎克萝蒂,叫大家认她这个新来的大小姐。接着,感谢佣人们对他这个庄园的忠实劳动。最后,嘱咐大家好生看守庄园,不得擅自离开,待他们父女凯旋归来,重重有赏。大家见主人今天特别高兴,也就不再拘束,频频敬酒,唱歌跳舞,很是热闹了一番。

    吃过午餐,约克逊也不稍事休息,开出一辆黑色飚风牌轿车,带着克萝蒂向麻星汀富豪亲属公墓奔去。那儿有杜拉布朗露丝的衣冠冢。在离开庄园之前,他要凭吊自己的爱妻和儿子,克萝蒂也要向亲爱的妹妹道别,两人都想带着亲人的魂灵去追寻起死回生之术。

    轿车开出庄园,驶上宽阔的水泥大道,又进入环城高速公路,一个左转,向西开去。

    经过一片桦树林,又经过一个大草场,再穿过一个巨大的苹果园,约克逊指着前方绿草茵茵的地方,用悲哀的语调说:“克萝蒂,那儿就是富豪亲属公墓了。”

    克萝蒂对那块草地眺望一下,伤心地说:“露丝,我们姐妹马上就可以见面了。”忽然想起,又说:“干爸,露丝是个穷孩子,你也让她躺在富家子弟中间,我还没有感谢你呢。”

    约克逊轻轻地摇摇头,又重重地叹息一声,说:“感谢什么?是露丝应该得到的待遇。她是我的儿媳呀!”

    眼看墓地就要到了,约克逊突然大叫:“不好,蓝色怪物又来了。”

    克萝蒂心中不由一惊,打开车窗,伸出脑袋向头顶上看看,笑道:“干爸,你莫不是杯弓蛇影吧,什么也没有哇。”

    “你错了。”他肯定地说。“我听见‘丝丝丝’的声音啦!上回,那个蓝色的怪物在我车顶上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

    她略作停顿,果断地说:“不管它,我们走我们的。”

    约克逊说声“对”,加大风门,不一会,就开到了墓地停车场。

    两人先来到了杜拉的墓前,献上花圈,说了一些哀悼的话,默哀片刻。再到布朗和露丝的合葬墓前,献上花圈,说些哀悼的话,默哀片刻。克萝蒂怕约克逊太伤心,强忍悲痛,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儿。不意,约克逊悲痛难忍,“扑嗵”一声,跪倒在布朗的墓前,失声痛哭。克萝蒂再也关不住泪水的闸门,腿一软,瘫在地上,嚎啕起来。两人同病相怜,谁也不想劝谁,越哭越伤心,任凭泪水奔流。不知哭了多久,约克逊突然神经质地跳了起来,叫道:“不好!怪物又跟来了,肯定是那个蓝色怪物。克萝蒂,你听,丝丝丝,像鬼魂游荡的声音。”

    克萝蒂收起泪,侧耳细听,不由紧张地说:“不错,我也听见了,丝丝丝,丝丝丝,怪恐怖的。”她朝天空张望一下,扶住约克逊,急切地说:“此地不能久留,趁怪物还没出现,我们赶快离开,快!”

    约克逊遭受蓝色气球的撞击,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方才痊愈,确实产生了恐惧心理。此时,听见那阴魂般游荡的声音,不由惊恐万状,浑身发抖,若不是克萝蒂扶着他,他哪里能挪动脚步。

    两人刚刚转过身,一阵怪风刮过来,灼热难当。两人弄不清是何缘故,看看太阳,已经被乌云包裹,暗淡无光。再看天空,阴霾四起,像是要大雨倾盆的样子。“这奇怪的热风莫不是那怪物身上的?”克萝蒂小声问。“不是那怪物还能是小猫小狗?”约克逊抖抖地说。

    两人正在惊异,只听一声怪叫,头顶上猛然一亮,一只巨大的蓝色气球出现在半空中。这回是克萝蒂大叫:“不好!蓝色气球来了。干爸,快跑!”

    约克逊软了,哪里还跑得动。克萝蒂急眼了,背起他,奋力向轿车跑去。那气球并不追赶。待他们钻进了轿车,看不清如何,那气球像跳蚤一样,一下弹跳过来,就在半空中盘旋。

    克萝蒂将约克逊塞进后座,帮他躺好,自己坐到驾驶员位置上,稍事镇定,掏出一个黑色小包,取出一个器具,那是无线超微摄像机。她伸出右手,迅捷地把它粘在车棚上,再打开一个黑色小包,取出一个精巧的仪器,那是无线超微摄像传输系统。她麻利地把它粘连在前窗台上。打开风门,发动车子,掉转车头,慌慌地向约克逊庄园开去。

    轿车在飞奔。蓝气球紧紧跟随,只是没有像上两次那样发出萤火虫一样的光。摄像系统正常地工作着,气球追踪轿车的镜头一幕幕传入万和号太空站联合国警察厅厅长旁波宁的办公室。

    “密切注视,不要轻举妄动。”旁波宁沉着指挥。

    “是!密切注视,不要轻举妄动。”克萝蒂紧绷着脸,机械地重复着。

    轿车风驰电掣,气球却不紧不慢,一会飘到前头,一会落在后面,一会悬在头顶。

    “活见鬼!干嘛要死盯着我们?”克萝蒂愤愤地说。

    “嘘——”约克逊爬起来,伸出食指掩住嘴,压低声音说,“别出声——气球里有人。千万不能被他们听见什么。要不然,我们就没命啦。”

    克萝蒂不知真假,不敢不依他,握紧方向盘,一个劲地往前开。一个多小时过后,终于到了庄园。佣人们把两人迎进彩楼再送上三楼,坐在了约克逊的书报室里,他们才摸着胸口,长吁一口气,庆幸有惊无险。

    镇定下来,两人又觉得奇怪,怎么这回那蓝色怪物没有逞凶?“要是他们逞凶狂,轻轻地撞一下,你我恐怕就会死于非命。”约克逊心有余悸地说。“我这条老命死不足惜,你真当青春年华,死了岂不遗憾?”

    “嗨,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克萝蒂无畏地说。“我们要追寻起死回生之术,还能没有一点磕磕碰碰?”她起身给他的杯子里加上水,接着说:“干爸,我觉得这个蓝色气球实在可恶,我想和它较量一下。”

    “不是可恶,而是可恶至极!”约克逊恢复了常态,义愤填膺。“是这个怪物害死了我的妻子儿子,害死了你的妹妹,我的儿媳,差一点害死了我,我好恨啦。”他握紧拳头,狠狠的捶了沙发一下,“我跟他们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恕女儿直言,老爸你刚才非常害怕呀。”

    “女儿说的对。刚才我是很害怕,怕的浑身发抖。可是,现在老爸不怕啦。怕没有用嘛。”他干笑一声,又说:“你看,你不理不睬,自顾开车,他们也无可奈何呀。咱们父女一条心,跟他们好好较量一下。我约克逊活了七十多岁,没有想做而做不成的事情。我倒要看看,谁能挡住我追寻起死回生之术的道路。走!女儿,去登月飞船港。”

    克萝蒂没有阻拦,她知道,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一心要为妻子儿子找到起死回生之术,九头牛也拉不回了。其实,她也一样,处心积虑,朝思暮想,要把妹妹复活,正好顺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

    两人来到后院,约克逊开出微型火箭,叫克萝蒂坐到他的身边,发动起来,垂直地升上天空,向麻星汀微型火箭港开去。

    真是怕鬼有鬼。那蓝色气球似乎一直守候在庄园旁一样,微型火箭一升空,它就紧随而来。克萝蒂因有前次的经验,事先将摄像系统装在了火箭上,心中不那么紧张,对约克逊说:“不要慌,看它能奈何我们。”

    “老爸再不会慌张啦。”约克逊自信地说。“看我怎么甩开它。”

    他加速,再加速,可那蓝色气球死死咬住他的火箭,怎么也甩不掉,一会飞到上面,一会弹到前面,像是有意挑逗戏弄似的。

    “微型火箭还有三百公里,马上用无人飞碟干扰拦阻。注意,不要伤着火箭。”旁波宁指示道。

    “是!无人飞碟干扰拦阻,别伤着火箭!”b国警察厅厅长汤姆机械地重复着。

    借着月色,可以看见,一阵阵飞碟穿入夜空,在那蓝色气球周围旋转,气球不得不减速,提升到高空,落在微型火箭后面一大段距离。

    没等克萝蒂和约克逊高兴,蓝色气球一个直射,又弹到了火箭前面。

    “克萝蒂,不要慌。叫约克逊紧急下降,躲开气球,避免被撞击!”旁波宁紧张地敲击键盘,发出这条指令。

    从摄像系统的显示屏上看到旁波宁的指令,克萝蒂随即叫约克逊下降,赶紧躲开蓝色气球,防止它像上两回那样捣乱。

    约克逊不敢怠慢,拉动操纵杆,微型火箭便直线下降。可是,那蓝色气球紧随而至,眼看快到地面,约克逊不得不拉起操纵杆,微型火箭昂起头来,重又升到半空。这一回,那蓝色气球没能跟上,看样子,它太大,太笨,不能像微型火箭一样升降自如,被拉下了足足五千公尺距离。

    “汤姆局长,抓住这个机会。”旁波宁果决地命令道。“电网封锁,迫其降落,就地捕获。”

    “电网封锁,迫其降落,就地捕获。”汤姆威严地传达了命令。

    他的话音刚落,四枚引电导弹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发出,准确地飞到了蓝色气球旁边,将强大的电流引导到了这个怪物的四周,形成了一张强劲的电网。

    “好啊!”汤姆攥紧拳头,兴奋地叫道。“蓝色妖怪,你跑不了啦,束手就擒吧!”

    “汤姆局长,不要轻敌。”旁波宁不无紧张地喊道。“静观待变。”

    “是!”汤姆的口气显然有些勉强。“不要轻敌,静观待变。”

    果然,蓝色气球在电网中停顿一会,猛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像流星一样,一下闪出去好远,紧接着,再弹跳一下,又追上了微型火箭。

    “旁波宁厅长,不能让那怪物跑了。”汤姆的话中带着怨气。“我请求导弹拦截,不行就干脆摧毁。”

    “我提醒你,服从指挥,不要轻举妄动。”旁波宁严厉地说。“我再说一句,指挥失误,我负全部责任。如果你擅自行事,我饶不了你。”

    “是!坚决执行你的命令。”汤姆负气地说。“你说,约克逊又被咬住了,该如何对付?”

    “发射烟幕弹,干扰蓝气球的视线。”旁波宁镇定地说。

    “目标,蓝色气球,发射烟幕弹。”汤姆立即下达了命令。

    两枚烟幕弹,划破夜空,直向蓝色气球飞去,“轰轰”两声,爆炸开来,那怪模怪样的气球顿时被浓烈的黑烟吞没。

    克萝蒂得到旁波宁的指示,叫约克逊加快速度,远远地飞走了。

    蓝色气球实在难对付,须臾便从烟幕中窜了出来,转眼之间又追上了约克逊,先在微型火箭四周绕了两圈,接着,飞到火箭上空,开始下降。

    “汤姆,注意。”旁波宁急急地喊道。“蓝气球气恼不过,铤而走险了,要撞击火箭,请你赶紧采取措施。”

    “我也想采取措施,马上捕获那个怪物。”汤姆无奈地喊道。“可是,我哪儿来的措施?”

    “电网加烟幕弹,出击!快!”旁波宁一边指示汤姆,一边敲击键盘给克萝蒂发指示:叫约克逊呈s形下降,夹带上升。

    克萝蒂照样给约克逊说了,约克逊不理解,问:“干嘛要这样做?怪费劲的。”

    “这个也不明白,犯晕乎了吧。”她尖刻地说。“我们要化险为夷,不能被撞落啊!”

    约克逊一听,火了,骂道:“该死的怪物,又要撞我。爷爷我和你拼了。”说完,拉动操纵杆,火箭高高地昂起头,向上空冲去。

    “约克逊,你疯啦!”克萝蒂大叫道,一边伸手抓住操纵杆,使劲往下压。“你刚才还说,我青春年华,死了太遗憾,怎么转眼就忘乎所以啦。马上下降,转向,甩开那个怪物。我们不能自取灭亡,也自取其辱啊。”

    约克逊猛然醒悟:“女儿说的对,拿鸡蛋去碰石头,傻瓜才做的事嘛。咱父女俩走,甩掉他们。可是,甩不掉啊。”

    “什么甩不掉?”克萝蒂指着上空,“你没听见爆炸声吗?我听见了,六下,肯定是电流导弹和烟幕弹。你看显示屏,浓烟滚滚,正是甩掉怪物的大好时机。”

    约克逊不再犹豫,握紧操纵杆,加速,再加速,像流弹一样飞开了。

    “老爸,好样的!”克萝蒂拍手大笑。“那怪物还被浓烟包裹着,看它还能来撞击我们?”

    约克逊扭头望望,想笑没笑出来,反而惊叫道:“克萝蒂,不对呀,那怪物窜出浓烟,又追过来啦,怎么办啦?”

    克萝蒂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子,朝后一看,高兴劲一扫而光,不无沮丧地说:“老爸,蓝色气球比你的微型火箭先进多了,只好凉拌喽。”

    “你这是什么话?”约克逊生气了。“说好了我们父女俩同甘共苦的嘛,怎么能凉拌?快想办法,不然,我就学武士道精神,撞它个***。”

    “行了,别犯傻。”克萝蒂劝说道。“撞它,岂不是正中人家下怀?”忽闪两下大眼睛,又说:“我们自顾往前飞,相信警察厅不会作壁上观。”

    约克逊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有听她的,保持高速飞行。不一会,他又惊叫道:“克萝蒂,怪物又骑到我们头上啦。哎呀,它挡住了我们。”

    蓝色气球再次玩起了猫逮老鼠的把戏,一会在前,一会在后,一会在左,一会在右,一会在上,一会在下,一会贴紧,一会丢开,逼的约克逊左右为难,上下不得,只好盘旋飞行。忍无可忍,他大发雷霆:“***,我给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老爸,别犯傻。”克萝蒂冷静地说。“看样子,他们没有伤害我们的意图,只是逗我们玩。不管它,我们就盘旋着,后面会有变化。”

    蓝色气球前后左右上下捉弄了一会,大概是玩够了,停在半空,一动不动。克萝蒂见状,急切地说:“老爸,机不可失,快走!”

    约克逊随即挑个方向,慌慌的朝前飞走了。克萝蒂舒口气,说:“刚才那怪物缠得紧,警察们不敢动作,怕伤着我们。现在,有了一些缝隙,就可以了。”

    “缝隙?动作?”约克逊没好气地说。“屁用!怪物又来了。”

    “老爸,警察装备有限嘛。蓝气球肯定是外星人的尖端技术。”

    “嗯,你是在哪个山头唱那山的歌。”约克逊讥讽地说。“装备有限就任凭妖怪胡作非为?警察不行,可以动用军队嘛。”

    克萝蒂“咯咯”一笑:“老爸高明,军队恐怕已经坐不住了。”

    “军队一出动,会不会狼和羊一起吃掉啊?”约克逊担心地说。

    “不会,不会。”克萝蒂故作镇定。“警察们玩了这么多招,都没伤着我们半根毫毛。军队的手段比警察要高级许多,有啥可担心的?”

    “有道理。”约克逊调整一下姿势,下意识地看看仪表,禁不住叫道:“不好啦!前面是万和号太空站,我们的方向错啦。”

    “啊——”克萝蒂惊叫一声,“快改向,快!外星人真狡猾,刚才捉弄我们,很可能就是要把我们误导到联合国来。”

    约克逊赶紧操作,一边改向,一边抱怨:“警察们干啥吃的,军队真有耐心,好像我们父女俩能扭转乾坤似的。”

    “他们有难处,也是为了保证我们安全。”克萝蒂谅解地说。“现在是什么方向?”

    “什么方向?我看看。啊——月球村的方向!”约克逊大惊失色。“微型火箭就是个快,远距离不行,根本飞不到月球。”

    “老爸,应当说地球人还没有发明出月地微型火箭。别怕,能飞多远算多远,找个隐蔽的地方降落就行了。”

    “只能这样了。”约克逊无奈地说。“克萝蒂,你说,那个怪物为啥老盯着我呢?”

    她略作思忖:“只有一个可能,那怪物也想找到起死回生术。”

    “不可能吧。”他满腹狐疑。“我想起死回生,他们怎么知道?难道他们也死了儿子和老婆?怎么也扯不到一起呀。”

    “我是这样推测的,蓝气球是外星人的,那里面肯定有非常先进的侦听设备,躲在里面的人一边看风景,一边搜集情报,无意中发现了你那座古里古怪的庄园,盯上了,一切都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啦。”

    “你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不过听起来很有些道理。”约克逊思索着说。“他们的技术先进,肯定能破解我们的语言。听懂我们说什么,那不是啥都瞒不过他们了。我就说呢,我就是有些钱,他们干嘛要死盯着我,莫非图财害命?你这一说,我明白了,他们要真想谋财,我恐怕早就作古了,约克逊庄园恐怕也空空如也了。可是,我还是犯疑,外星人怎么也要基因人呢?难道他们也奈何不得死神?”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克萝蒂遗憾地说。“反正他们感兴趣的事情肯定对他们有好处。”忽然想起,又说:“老爸,掉头,回微型火箭港。”

    约克逊眨巴几下眼睛,恍然大悟,叫道:“随他使遍千般计,我们不改老主意。我们坐飞船去,看那怪物再怎么死盯着我们。”

    忽然见火箭掉头向麻星汀飞去,蓝色气球并不慌忙,轻轻一转,紧紧追随而来。一会,它又飞到侧翼,逼迫火箭向右飞行,一而再,再而三,火箭的方向又变成了万和号太空站。克萝蒂叫约克逊改变方向,约克逊也急得额头冒汗,那方向却怎么也改变不了。那气球速度太快,左右鞭策,约克逊无法摆脱,否则,就会撞上那只巨大的萤火虫儿,变成扑火的飞蛾。

    此景此情,汤姆看的分明,旁波宁更是历历在目。两人都急欲拦截,却都不知如何才能确保拦截奏效。分秒必争之时,旁波宁只好矛盾上交,请示穆玛德琳。穆玛德琳轻飘飘地说:“报告军事部。”

    军事部的答复非常明白——为保卫万和号太空站的安全,立即派出隐形战斗机拦阻蓝色气球。旁波宁问能否将气球捕获,军事部的官员倒很坦率,说恐怕没那个能力,蓝气球像流星一样快捷,捕获它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旁波宁终于明白了,穆玛德琳之所以同意他和普利还有拉波尔追捕蓝色气球的建议,只是为了顺应民意,安定人心而已。其实,她已和威斯全胜商量过,那巨大的萤火虫儿根本是捕获不住的,只能虚与周旋,尽最大可能抵制它的破坏,减少损失而已。

    军事部言而有信,随即从b国空军抽调了四架鹞式隐形战斗机,悄悄升空,拦阻蓝色气球。军事部的战斗命令是:先逼迫气球离开,实在不行,予以击落。

    克萝蒂和约克逊不知道这个军事行动,出于防范心理,克萝蒂再次调整摄像系统,侦察气球的动静。那巨大的蓝色怪物还是紧紧跟随着微型火箭,没有什么异常迹象。忽然,耳机里传出“呜呜”的声音,紧接着,一阵阵气浪冲击过来,微型火箭剧烈地颠簸起来。

    “见鬼!”约克逊惊叫道。“怪物发疯了,要吃我们啦。”

    克萝蒂抓住他的手,大声说:“别紧张,是我们的隐形战斗机来了。在刑警学院学习的时候,我经过驾驶和识别飞机的特殊训练,听的出各种飞机飞行的声音。”把耳机塞到他的耳朵里,“你听,呜——呜——这就是隐形战斗机飞行的声音,像小蜜蜂在叫。”

    “听见了,听见啦!”约克逊乐的大叫。“战斗机,好样的,揍他们,叫那个怪物粉身碎骨。要不就同归于尽,损失我来补。”

    四架隐形战斗机,从四个角度咬住了蓝色气球。奇怪的是,那气球并不慌张,只是慢慢旋转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克萝蒂指着显示屏,疑惑地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约克逊没好气地说。“我看啦,蓝气球上头肯定有根绳子吊着,被我们的飞机撞着了,那球才转悠起来。”

    克萝蒂“扑哧”笑了:“老爸真会开玩笑,有根绳子吊着,真是奇思妙想。请问,那绳子拴在何处?”

    约克逊想了想,说:“外星球上啊,就是外星人居住的星球上嘛。”

    克萝蒂哈哈大笑,说:“别逗啦!那要多长啊,真没听说过。我想啊,他们又要出‘鬼’招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那蓝色气球像荡秋千一样,朝一个方向荡过去,只听“嘭咚”一声巨响,一架战斗机被撞着了,紧接着“轰隆”一声,天空燃起一团火焰,再接着,一条火龙拖着又粗又大的黑色尾巴,向地球坠落下去。

    “唉——”克萝蒂胡乱抓了一把头发。

    “***!”约克逊狠狠地骂了一句。

    军事部发出命令:枪炮齐射,击落蓝色气球。

    b国空军总指挥传达命令:枪炮齐射,击落蓝色气球。

    霎时,夜空中枪炮齐鸣,火光四射。

    这突如其来的奇特夜景吸引了麻星汀的居民,成群结队,涌上街头巷尾,竞相观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激动地高呼:啊!夜间家空中军事演习,真精彩!

    嗅觉灵敏的媒体工作者们争先恐后,奔出房屋,架起各种器材,记录这个史无前例的事件。

    但是,攻击,地球人隐形战斗机的攻击是软弱的,因为软弱而短暂,几乎就在那反应稍稍迟钝的人们刚刚冲出屋子的时候,夜空已归于平静,归于黑暗——

    不知为何,蓝色气球没有还击,一下子不见了,无影无踪。

    穆玛德琳接到威斯全胜的报告:蓝色气球惧怕被击毁,趁着夜色逃之夭夭。

    旁波宁给她的报告是这样说的:蓝色气球逃遁,追捕行动取得阶级性成果,建议暂停行动,另谋它策。

    穆玛德琳心知肚明,两份报告的意思都一样,只是旁波宁说明了,威斯全胜却含蓄一些,没有建议其实就是不赞成再追捕。俗话说的好,事实胜于雄辩。蓝色气球明明很难捕获,谁都应当接受这个铁的事实。尽管这蓝色气球来者不善,很可能与狂犬军有染,但速胜的想法显得幼稚,必须从长计议。

    她拿起笔,“嚓嚓嚓”,在两份报告上作了同样的批示:从长计议,稳扎稳打。接着,拨通了威斯全胜的办公室,诙谐地说:“部长大人,你的夜间军事演习很逼真啦。”

    威斯全胜心领神会,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宣布,出现在麻星汀上空的电光火花,是由联合**事部指挥的夜间军事演习,意在争取主动,对付来历不明的蓝色大气球。普通老百姓不知底细,也不管那么多,信以为真,传为美谈。

    克萝蒂和约克逊在夜空中盘旋,先是看着漫天火光,大呼大叫,高兴的手舞足蹈,接着,就唉声叹气,骂骂咧咧,说外星人狡猾,责怪b国空军无能,要么就是没有尽力。正在气恼之时,旁波宁的指示到了:按原计划继续努力。

    克萝蒂连忙收拾起摄像系统,说:“老爸,我来吧,你休息一会。”

    “你要开到哪儿去?”约克逊疑惑地问。

    “按我们既定方针办喽,去月球村啦。”

    约克逊一边让开,一边说:“那个怪物要再盯上我们怎么办呢?”

    克萝蒂握紧操纵杆,轻快地说:“只能盯登月飞船了,我们用不着担心啦。走吧,回微型火箭港。”

    凌晨五点,约克逊将他的微型火箭泊在了麻星汀微型火箭港。五点半,他和克萝蒂快步走进了麻星汀登月飞船港超人街售票处。

    麻星汀登月飞船港座落在该市南郊三百公里处的奥基马山坳中。该山呈环形,满山都是松柏,四季常青,空气湿润,中间有一个五万平方米的平川。十多年前,b国头号建筑师贝鲁克和航天学家杰斐逊经过几次周密勘察,认定这儿是安全系数最高、空气质量最好的风水宝地,就把该国的登月飞船港建在了这里。非常不幸,在飞船港落成之时,两位大师到山中打猎,不慎坠落崖底,再也没有回来,连尸骨也未能找着。为纪念这两位大师,飞船港定名贝杰月地飞船港。

    麻星汀,不!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奥基马山的环形躯体上,被挖开两处足有一万米宽的口子,南口是飞船港南大门,专供乘客入港登船;北口是飞船港北大门,专供乘客下船出港。

    豪华三挂双层大轿车中速驶进南口,在候船大厅前停了。克萝蒂挽着约克逊,从车上走下来,缓步走进候船大厅。

    “干爸,你坐过登月飞船吗?”克萝蒂问。

    “没有哇。”约克逊后悔的很。“抠门,想节约钱,也没让布朗和露丝坐过,买不到后悔药哦。那,现在我很有些紧张。”

    “伤心的事别再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啦。”克萝蒂劝道。“我也紧张,上警校时,看过一些资料,也操作过飞船模型,可那是纯理论,实践又是一回事。”

    “那你给我说说,也好缓解我的情绪。”

    “嗳哟,干爸要考女儿呀。多少年了,忘的差不多了,一会飞船小姐要讲解。”

    两人随着人流站上了传送带,不紧不慢地前进,一会,走进了通向飞船发射塔的密闭长廊,足足有一公里长。

    长廊与地铁入口紧紧相连。两人随着乘客走进特别豪华的电力客车,对号入了座,就听见扩音器里传出清脆的女中音——

    旅客们,欢迎乘坐地下列车。地铁为环形,连接着飞船港南北出口,你的脚下是南口,是入港的必经之路。请大家坐好了,列车马上就要开发了。

    她的话音刚落,列车就飞奔起来,发出呼呼的叫声,真像风驰电掣一般。

    十分钟后,列车骤然停下。扩音器里再次响起女播音员清脆的声音——

    旅客们,这里是船港入口处,你们的目的地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依次下车。祝大家旅途愉快!祝大家科学!

    走出地铁,进入登船大厅,接受过安全和基因复查,乘客们井然有序地踏上了传送带,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发射塔下。发射塔高耸入云,在阳光下发出明亮的光。

    约克逊好奇地说:“这塔像个大汉,膀阔腰圆,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笑傲苍穹!”

    克萝蒂感叹道:“地球人不容易呀!历练了多少年,才从成堆的宝塔中跳出来,创造出遨游太空的金字塔。”

    离开传送带,乘客们便在向导的指引下,走进了一个密封的长廊,经过几分钟的步行,进入了飞船。原来,飞船装载在发射塔的肚子里。

    克萝蒂和约克逊在788和789号坐位坐定,从椅背上取下说明书来看,上面介绍了飞船的结构和安全注意事项。约克逊说:“这和坐飞机差不多嘛!”克萝蒂点点头说:“新世纪科技就是发达,不知道飞起来是个啥样子。”

    坐位前的电视打开了,屏幕中,飞船小姐妩媚妖娆,笑容可掬,甜丝丝的说:各位乘客,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乘坐贝杰月地飞船港第十八号飞船。我是莱丝丽小姐,非常高兴与你们结伴而行,飞向地球人的第一个殖民地——月球村。现在,我为大家介绍飞船有关知识。

    第十八号飞船是阿波罗号第十八代改进型,没有船首船尾之分,共有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动力舱,两头各一个,发射塔将飞船发射到两万米高空,进入月地轨道之后,一个动力舱开始工作,为飞船在太空运行提供充足的动力。另一个动力舱处于备用状态。

    第二部分,运载舱,就是大家所拥有的这块宝地,可以乘坐1838人。运载舱有最先进最安全的设施和最周到的服务,两面舱壁上有传动装置,会有节点地将生活必需品送到你的面前。中间和两头都有卫生间和娱乐室,可以随时保证大家卫生和快乐的需要。

    第三部分,着陆舱,两头各一个,与动力舱连接但宽于动力舱,突出的部分实际是着陆架,用于控制着陆速度。大家请看,这三个部分把飞船组成了这样一个形态。

    屏幕上显现出飞船的全景,上面基本平整,下面中间平而两头突出,是一个巨大的弓形,形象化地看,活像一只巨大的恐龙,高昂着头,轻摇着肥大的尾巴,肚子下面,长着八十只宽大厚实的脚。这八十只大脚,全是高性能磁铁制做的,降落时,与特制超高性能磁铁跑道产生巨大的相互吸附力,导致飞船逐渐减速,像飞机一样,慢慢滑行,稳稳降落。

    最后,我要特别告诉大家,由于结合采用了戴震球的最新技术,失重问题已不存在,请大家像在普通飞机上一样轻松自如地走过这段太空旅程。当然,大家如果有兴趣体验太空行走,可以到娱乐室去满足心愿。

    好!我的介绍完了。飞船马上就要升空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

    屏幕上传出控制中心的实况,只见总调度把手一挥,庄重地发出了点火的命令。

    轰隆隆——运载火箭心花怒放,发出撼动苍穹的吼声,飞船浑身颤动,像一只巨大的火凤凰,拖着火红火红的大尾巴,急速地爬上高空,直到两万米处,挣脱运载火箭,飞入月地轨道,进入平稳飞行状态。

    飞船小姐那张妩媚的脸庞又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乘客朋友们,现在飞船已经进入月地轨道,进入平稳飞行状态,请大家放下心来,尽情享受太空生活。”她欢快地说。“我们这匹天马,时速三千公里,我们这次旅行总行程385000公里,要在太空行走五天半,共计132小时,祝大家旅途愉快!”

    克萝蒂和约克逊相视一笑。约克逊摸着胸口说:“放心?我的心怎么还怦怦跳?”

    “干爸,你的基因老啦。”克萝蒂调皮地说。“怕有什么用?像坐飞机一样,进了座舱就交给天空啦。”她伸手摸摸他的心口,又说:“别怕,说明书上说了,这个飞船已经往返月地十年213次,一匹安全的天马呀!”他轻轻打一下她的手,笑嗔道:“鬼丫头,就你胆子大。”克萝蒂得意地笑笑,哼起了爱德华·扬的诗句——

    谁在星空下建造,

    太悠久,

    太漫长。

    …………

    正在哼着,突然觉得胸脯被不轻不重地抓了一下,她迅猛地一把按在胸前,以为能抓住什么,然而,扑了个空,不免暗暗吃惊:“鬼”跟来了,如何是好?约克逊见她紧锁眉头,以为不舒服,关切地问:“女儿,你的脸色难看,是不是有些晕船?我叫随船医生来看看。”“不不不!”她连忙阻拦。“安全带太紧,我调整了一下。”约克逊信以为真,转脸去看舱内设置。她在心里说:“就这样,谁也不告诉,免的麻烦。让旁波宁知道了,反而叫他为难哩!”

    飞船播音员那张灿烂的笑脸又出现在屏幕上。“女士们先生们,五天半的太空旅行,我们为大家安排了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今天是第一天,现在是十点正,我们进行第一项活动,纪念阿姆斯特朗这位登月的伟大先驱者,请大家随我一起吟诵纪念他的诗。请大家看电视屏幕。”

    大家看着屏幕,随女播音员一起,高声吟诵起来——

    我们正飞翔在蓝天,

    朝着地球人的新家园,

    你可曾记起他的卓越贡献?

    他在月球静海的一小步,

    唤出嫦娥那张明镜般的笑脸。

    如今地球人的事业,

    就像星星一样耀眼,

    让我们传承先贤的英勇精神,

    踏着他们的足迹奋飞,

    把新的梦想实现!

    “这首诗写的好。”约克逊啧啧称赞。“我这老头也觉得受鼓舞。”

    “那还用说,你没看是谁的大作?”克萝蒂不无卖弄地说。“阿提拉斯,c国第一大诗人。”

    “好,算你比老爸知道的多。”他指着屏幕,“还是看阿姆斯特朗的录象吧。”

    中午,传送带上送来食品。约克逊想吃红烧肉,看来看去没有,气鼓鼓地说:“唉,我要弹铗三歌了。”克萝蒂“嘿嘿”一笑:“老爸,飞船速度太快,不能吃肥腻的东西,以免消化不良,引起心脏病变嘛。来,喝碗绿豆粥,再嚼点面包。”

    约克逊从她手中接过粥和面包,吃过了,舔舔嘴,觉得挺有味道,刚想叫她再取一碗,耳边响起一个瓮瓮声:“你好!”他不由自主地瞪大了两眼,身子挺起,僵直了。

    克萝蒂见状,慌忙问道:“爸,你乍啦?吃的不对付,还是晕船?”

    他扭过脸来,靠近她的耳朵,惊恐地说:“鬼的声音,瓮里瓮气的,跟,跟上回一样。怎么办?”

    “别理他!”她果决地说。“在飞船上,他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也许他没有恶意。”

    “你说他老盯着我干什么呢?我们报案吧。”

    “我也说不准。不过,我想他很可能是外星人吧。别说了,叫他听见了不大好。”克萝蒂一边说一边想,决定还是秘而不宣。“爸,不能报案,会吓着大家的,惹恼了他更坏事。走,我们去卫生间放松一下。”

    从卫生间回来,两人仍然有些担惊受怕。但是,“鬼”却好长时间没有再来侵挠他们。

    下午四点,女播音员又出现在屏幕上,笑吟吟地说:“现在进行第二项活动,读三字经《真诚的劝告》。这是联合国国际文化委员会刚刚布置的任务,很有意思。大家看着屏幕随我一起念。”

    蓝气球,大篮球。说话人,不露头。我挥拳,朝天吼。地球人,不好惹。善来者,是我友。作恶者,阶下囚。侵略者,杀无赦。迷路者,快回走。明智者,快叩首。执迷者,定出丑。外星人,听见否?外星球,听见否?

    “言简意骇,很有意思。”克萝蒂兴奋地说。“一定是文森特的手笔,媒介上说,他最擅长写这类文章了。”

    约克逊却说:“好是好,就是有些含混其词,地球人能看的明白,听的清楚,外星人能不能就难说了。”

    “我想差不多吧。”克萝蒂自言自语,“他们能篡改新闻,大概也能明白这个三字经。”

    约克逊没听明白,问:“你说啥?假新闻能扯到一起吗?”想了想,向她靠近些,压低声音,煞有介事地说:“哎,现在全世界人民都在传言,隐形人,摔我汽车的人,总之,最近出的这些怪事,都是华宇美智超搞的鬼,他已经造出了基因人,能飞,会隐形隐身!女儿,你说是真是假?”

    克萝蒂哑然失笑,调侃道:“干爸,科幻作品看多了,还是想基因人走火入魔了?你也不想想,果真那样的话,华宇美智超还能四平八稳,恐怕早就开新闻发布会,申请专利,忙着发大财了。别胡思乱想,到月球村一切自然明白了。来,闭目养神,晚上好参加舞会。”

    到了晚上,约克逊心有余悸,害怕再听到那个瓮瓮声,借口太累,不去娱乐厅,克萝蒂就陪他说话。十点钟,休息时间到了,大家放下座椅,安然睡去,唯有约克逊心下忐忑,不敢睡实,闭着两眼想心思。最后,还是呼噜声使他产生条件反射,打个哈欠,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登月旅程的生活悠闲自在,活动丰富多彩,以前,约克逊和克萝蒂都是有所听闻,现在他们置身飞船之中,眼见为实了。

    第二天上午,观看电影《宇宙大战》。下午,进行猜谜语活动。克萝蒂才思敏捷,连连猜中,得到好几样奖品,有布娃娃,新畅销书《基因人研究》,还有用月球村的桂花粉制成的口红。惹得约克逊心生妒忌,说:“唉,我老喽,一条也猜不出来。”“爸,你不老!”克萝蒂调皮地说。“见了华宇美智超,你就能活一千岁,一万岁!”约克逊被逗的仰头大笑,说:“就依你,叫他给我基因再造,打个‘万年桩’,好看着你生儿子,孙子,重孙子,重重孙子。”“爸,你不科学!”她认真地说。“生什么嘛,基因再造多好啊。”约克逊又哈哈大笑,说:“全依你了。基因再造,儿子,孙子,重孙子,来,拉钩!”两人把小指头勾到一起,齐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晚上,两人来到娱乐厅太空仿真活动室,体会太空行走的滋味。活动完毕,约克逊觉得没什么特别感受,就是有点飘飘然的味道。克萝蒂却兴味盎然,说她真的当了孙悟空,腾云驾雾,一个筋斗翻了十万八千里。

    第三天上午,运载舱内来了六位飞船小姐,她们就像盛开的花朵,把芳香带给每一位乘客。来,请你接着,这是太空知识竞赛试题,答的好可以拿大奖。她们每到一个人的面前就重复这句话。

    克萝蒂要了一份试卷,填上约克逊的名字,帮他答好,交给小姐。结果出来了,约克逊获得第二名。当飞船小姐扶着他走上娱乐厅的舞台,接过奖品——一只月地飞船模型时,那张老嘴巴呀,笑开了,张的比洗脸盆还大。

    下午,为月球村发展募捐。飞船小姐好像看准了约克逊的心思似的,捧着捐款箱轻盈地走到他的面前。他毫不迟疑地掏出一张支票,大笔一挥,五十万!小姐随即大声宣告:约克逊先生慷慨解囊,捐款五十万元!这下他神气了。乘客们接二连三前来向他表示敬意,同他攀谈几句。晚上,观看曲艺,当然是乘客们自己推荐的节目。约克逊心情愉快,看的津津有味。

    第四天,六位飞船小姐又来了。她们发给每人两张白纸,请大家写出旅行的感受和体会。克萝蒂出口成章,叫小姐记录下来,投到屏幕上,请大家共同鉴赏品评。结果,大家异口同声,评她的文章为一等奖,奖金三千元。这回,约克逊不再妒忌,搂着她,夸个没完。

    晚上,棋牌比赛。约克逊和克萝蒂都没兴趣,早早休息了。

    第五天,女播音员介绍月球村的历史,配有文字和图片资料——

    地球人有一个古老的神话,嫦娥奔月。也许就是这个神话的巨大诱惑,地球人世世代代执着追求,经过几个世纪的艰苦奋斗,终于美梦成真——公元2d90年1月,联合国国际科学技术委员会月球研究会庄重地宣告:人类彻底征服了月球。公元2e01年1月1日,联合国再次自豪地宣告全世界,地球人的第一个殖民地月球村正式建成。

    …………

    起初,月地飞船的票价极其昂贵,得花5亿b元或a币。这实在是天文数字。地球人虽然越来越富有,有此巨额积蓄者毕竟太少。绝大多数人尽管做梦都在想,实际只能望月兴叹。

    地球人有史以来,最新奇最快活的享受,从来都是豪门望族捷足先登。也许是出于对科学技术的极端尊重,也许是出于对地球村生活的厌倦,或者是出于人之好奇的本性,要显示显示自己极其富有的风采,或许是兼而有之,全世界的大富豪们猛然间都心血来潮,从地球上他们长期藉以居住和行乐的风景迷人的别墅中走出来,闹闹嚷嚷地,向国际科委月球研究会吵嚷着,要去月球旅行,要在月球上度假。

    非常有趣的是,我们的世界总统、超级美女穆玛德琳主席孩提时也有过嫦娥奔月的渴望。跟奶奶大哭大闹,死活要上月球村。奶奶哄她劝她,说她只有七岁,才上三年级,还不够上月球的条件。她反而闹的更凶。奶奶没法,请来老师跟她好说歹说也无济于事。最终还是实话相告,说实在买不起船票,答应攒够了钱一定带她去,她才善罢甘休。

    约克逊笑道:“这事我听布朗说过,很有意思。当时奶奶和亲朋好友们认为她有个性,对她刮目相看。谁也没有想到,她出落得如花似玉,后来竟成了世界第一大美女,更没有人料到她能登上联合国主席的宝座。”

    “我也听说过她的不少故事。可我总不明白,她为何那么美?想必是基因特别吧。”

    “嗯,布朗为这个问题曾到安得花语村访问,她奶奶山妞儿也说不清楚。不少专家明查暗访,也没个头绪。”

    “唉,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命运之神总是高深莫测的。”克萝蒂喟然叹道。忽然想起,把头靠到约克逊肩膀上,柔声说道:“爸,这次让你破费了,实在不好意思,等我……”

    “别说了!”约克逊动情地说。“你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都七十多岁了,又是光棍一条,几百亿财产,怎么也花不完。你是我女儿,不给你花,难道带到棺材里去,还是让外星人抢走?”

    “爸,你别太悲观,华宇美智超会帮你。哦,你看电视,正在说前任联合国主席多劳得呢。”

    ……多劳得是v国人,面如黑炭,但心如明月。他亲笔批准在月球上建造一座度假宫和一座科研宫,并取了个明显带着地球文化色彩的名字——月球村!还挥笔用英文和汉文题了字。

    午饭时间到了。女播音员说了下午四点再见。

    下午四点,接着观看月球村全景。女播音员适时地解说着。

    月球村的全景煞是壮观,所有建筑都是全智能有机玻璃,一片白色,亮堂堂,明晃晃,使人联想起水晶宫。所有建筑材料都用宇宙飞船运上月球,由科学家和建筑大师们紧密合作,一边加工制作,一边就地取材,夜以继日,营造出了这个旷古奇闻的地球人的第一个殖民地。

第九章华氏基因人配方实验馆

    第九章·华氏基因人配方实验馆实验馆

    飞船继续平稳飞行。飞船小姐的解说声悦耳动听——

    月球村说是壮观,其实简单,就由度假宫和科研宫组成。两座宫都有围墙,呈椭圆形,墙内是一栋栋三层小楼,一律南北走向。每座小楼前都有小院、停车场,楼顶上都有一根有机玻璃制作的旗杆,上面挂着住用者所在国的国旗。围墙和楼壁的有机玻璃都一样晶莹剔透,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丝丝缕缕。所不同的是,度假宫里有饮食、娱乐以及卫生等等设施,而科学宫里则设有科技和书刊市场。

    度假宫和科研宫相距十公里,中间地带是草坪,一条宽阔的有机玻璃大道把草坪一分为二。这条大道叫中心大道,东头竖立着一个又高又宽的大牌子,上面有多劳得用e文和a文书写的“月球村”字样,西头是俱乐部大楼,楼顶有一座精巧的雕塑——火凤凰,是报时鸟。每隔一个小时,它就欢快地鸣叫起来——现在是月球村时间几年几月几日几时正;两头与四周的环村大道相连。所有大道的两旁都等距离栽着全智能有机玻璃柱子,柱子上端装着彩色荷花灯,中间串联着信息网线。这信息网线是月球村的神经系统,有了它才有了整个月球村的电子监视系统、全语言因特网系统和其它信息系统。

    从平面上看,月球村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中心大道由中间插入,横贯南北,像是一条杠,把椭圆分开来,成了两个大写英文字母d。当游客们乘坐小型飞碟观览月球村全貌时,总要开玩笑,说好像一个巨大的鸡蛋,中心大道像是一把刀,切开了“大鸡蛋”,竖起来看,变成了两块大蛋糕。

    在环村大道外面,与俱乐部大楼相对应,相隔三公里的地方,是月球村管理部小院。不知是为了便于观察了望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管理部的办公大楼显得居高临下,在每个角度都可以环视四周。办公大楼的外形精巧清雅,像一只翘首蓝天的和平鸽,同度假宫和科研宫一样,是全智能有机玻璃构造,内有六层房间,一层计算机大厅,二层电子监控系统,三层会议、会客室,四层数据库,五层办公室,六层宿舍。彩色有机玻璃大门的右面镶着一块乳白色有机玻璃牌子,上面用a、e、d、c四国文字写着:月球村管理部,金光闪闪,格外醒目。

    这么现代的一座大楼里,其实只有三个工作人员——

    司马常新,38岁,部长,a国西部人,国字型脸,身高1米83,体形健壮,偏瘦削,国际管理学博士,喜好穿一身黑色“四季青”西服,是一位英俊洒脱的男子汉,也是一个精明强干的组织者管理者。

    乌斯佐科夫,42岁,安全督导员,c国人,1.90米的个头,膀大腰圆,唇阔口方,鼻子高而长,一双大手显得特别有力,国际管理学博士,习惯剃光头发,经常变换穿戴,是一个英勇果敢的男人,也是一位优秀的管理工作者。

    安黛茹斯,26岁,秘书,f国人,国际管理学和计算机学博士,五官特别精致,1·75米的身材,曲线秀美,走起路来柳条细腰轻轻摇动,显得青春,充满活力,喜好穿粉红色带方格的连衣裙或套裙,艳丽聪慧,多才多艺。

    三个管理者,偌大一个月球村,一半依靠他们的管理天才,一半借助于新世纪的科学技术设备,倒也管理的井井有条,没出什么漏子,会客室里挂满了来自联合国和各个国家、地区首脑的五花八门的奖品和礼物。数据库里专门有一个文件柜,堆满了月球村旅居者们的表扬、感谢信。去年元月,庆祝月球村建成十周年时,穆玛德琳主席特意赠给他们一副对联:

    月圆,村圆,三杰圆;地灵,民灵,万国灵。

    对这些赞赏和荣誉,有人说是沾了月球村这个地球人第一个殖民地的光,月球村是所有地球人的宠儿嘛,是地球人都可能登上的天堂嘛。所以,大家都格外赏光喽。其实不尽然,种种赞誉到底还是三个管理者的心血汗水换来的。不说别的,就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处于工作状态,该是多重的负荷啊!三个人虽有分工,却也什么都干,什么都干好。他们骄傲,他们自豪,能够争取到月球村供职是他们的伟大胜利。要知道,月球的管理工作者,当初由各国选拔,然后分州比赛,最后由联合国通过比赛来挑选,比挑选外星球宇航员都要严格几分。他们三人技压群芳,得胜夺魁,自豪无比,也就珍惜无比。

    2e01年1月,根据国际科委月球委员会的提议,联合国通过了月球村旅居管理法。按照这个法律,所有上月球的人必须每日交纳3万b元,必须严格按照管理法进行活动,如果不遵守法规,由月球村管理部全权处理。司马常新他们经过充分讨论,及时地将月球村管理法通过全语言因特网传入地球上各个国家的各个家庭。这下可不得了啦。不论男女老少,也不论穷鬼富豪,都为之极大地振作,兴奋不已。然而,兴奋之余,穷人们首先冷静下来,上一次月球要拿出2亿b元,在月球村旅居一日还要增加3万元,他们被这个天文数字吓得退避三舍!紧接着,一些中产阶级,一些银行有着不很大也不很小数目存款的人们也沉默下来——5亿他们可以从腰包里一下子掏出来。可是,掏这一下子之后就把口袋翻了过来,以后的生意营生都没法子敷衍了。他们不得不同家人商量,再等一等,再积聚几年,总能如愿以偿。

    最后,只剩下站在资产高层的那些大富豪们。他们捻着胡须,搂着娇艳的妻子,牵着公子千金,轻松愉快地看着计算机屏幕,给月地飞船公司联系,签订登月旅行或旅居的合同。一些超级国际公司的大老板,有私营的,有联营的,也有国营的,都一切向钱看,也接二连三地与月球村管理部联系,签订购买、租用科学宫的协议书。

    各位乘客,据国际科委透露,地球村还在膨胀,月球村需要扩展。穆玛德琳已经批准月球村管理部扩建月球村的计划。我的介绍就到这里。切身体会,大家还是到月球村慢慢感觉吧!

    晚饭后,浴室开放。大家进行卫生清洁准备,以便干干净净的踏进月球村。洗完澡,回到座位上,约克逊嘟嘟囔囔地,感叹地球人老是自欺欺人,以前一口咬定月球没有水,谁也没想到,后来的事实证明,月球村的地下水十分丰富,这等于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克萝蒂尽力劝解,说这并不奇怪,科学本身就是否定之否定,地球中心说被太阳中心说否定了,太阳中心说很快又被宇宙中心说否定,宇宙中心说以后恐怕也会被更加科学的学说否定。这叫破旧立新。不否定不行啦,星球都太大,难以弄清楚嘛。地球村科学家研究了多少年,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呢?大冰谷到现在还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还有许多谜团,至今也没解开,更有好多好多东西还没有发现出来。月球村才研究开发了几年?噢,就那么几个国家断断续续的,先是发射了几个探测器,后来发射了几艘人造飞船,就能搞明白啦?有水没水,有冰没冰,不把月球的旮旮旯旯都探测遍了,就不能下定论,窥豹一斑,是不能看清全部的。约克逊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心生钦佩之意,夸赞她懂的多,说将来月球村肯定还会有许多新发现。

    第六天十三点正,第十八号月地飞船安全着陆。从宽大的电视屏幕上看去,飞船就像一只巨大而又雄壮的恐龙,摇头摆尾,凌空而下,逐渐减速,直至降到可着陆速度——时速三百公里,顺利地降落在月球村飞船港那银灰色的跑道上,八十只大脚与高性能磁铁轨道亲密接触,发出电锯转动般的“吱啦”声,速度大幅递减,最后以每分钟五公里的速度驶入港口,稳稳地停歇在一号泊位上。

    随着轰鸣声的消失,飞船小姐向大家说了再见。着陆舱门徐徐打开,旅客井然有序地走出飞船,进入密封走廊,走进地铁,乘坐银灰色豪华列车,二十分钟之后,来到了出港口大厅。

    克萝蒂挽着约克逊走出港口,左顾右盼一番,感觉月球村的一切都很新奇。克萝蒂初来乍到,第一印象非常好,觉得这里就是比地球村清纯。约克逊却大不相同,只顾埋装潢向前走。克萝蒂觉得奇怪,便问他,被他支吾过去了。原来,他在上船时说没上过月球,是慌话。他是大富豪,虽然不愿让布朗和露丝还有杜拉上月球村旅居,却一点也不想亏待自己,先就来此旅游过两回,新鲜感早已荡然无存。此时,他只在心里犯嘀咕:那个抓胸脯和不露头的鬼为何再没有动静,他跟到月球村了吗?当然,他更着急的是见到华宇美智超,向他讨要起死回生之术。“克萝蒂,我们直奔999号小楼吧!”

    克萝蒂想了想,摇头说:“干爸,你别着急。我们不能直接去找华先生。你想啊,跟着我们的那个鬼,是何用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你是说,那个鬼也想华宇美智超的基因再造技术?”约克逊心有余悸地问。

    “**不离十。”克萝蒂果断地说。“我们不能帮鬼的忙。走,去管理部报到,登记房子,住下再说。”

    经过乌斯佐科夫的一番检查,他们接过安黛茹斯的批准单,住进了度假宫19689号小楼。约克逊因为老了,初来乍到,不大适应,倒头睡觉。克萝蒂使命在身,不敢稍有解怠,放下行李,连忙打开网络,观看月球村全景,特意锁定了999号小楼。

    在月球村科学宫的东南角,有一个面积约有四百平方米的小院,院墙是全智能不透明有机玻璃,有三米多高。墙上等距离装配着彩色灯具。院内有一座三层小楼,楼顶有一根两米高的有机玻璃旗杆,杆顶上挂着一面a国国旗。院门右面挂着一米多高的牌子,上面用a、d两国文字书写着“华氏基因人配方实验馆”。门头上镶有一个蓝色小牌子,上面用乳白色标记着999号。

    这999号小楼是科研宫两万栋科研小楼的一分子,使用权和所有权属于华宇美智超和沪莫玛柏莎,月球村公民尤其是同行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们阿超阿娜,简称他们的999号小楼为“三九楼”。十年前,阿超阿娜买下了这座小楼,在此进行基因人配方实验。第一层用作会客、餐饮和值班,设有会客厅、值班室和餐厅;第二层用于起居和娱乐,设有卧室、洗漱间和健身房;第三层用于科学研究,设有资料室、实验室和计算机房。

    3——5——1;

    5——1——3;

    1——3——5——

    墙壁上的雄鸡型电子报时器闪动着红色的光点,机灵地唱着歌儿,忠实地履行着主人赋予它的职责。

    今天是公元2e11年2月16日,现在是月球村时间6时正。

    紧接着,床头的袖珍无绳音箱里发出一个娇滴滴的女中音,温柔地呼唤着:“亲爱的,阿超!该起床啦!别叫太阳晒着屁股蛋了。iloveyou!”

    阿超“嘿嘿”一笑,抓过音箱亲了一口,装腔作势地说:“小娘子,我遵命了。”说完,又吻了那箱子一下,放回原处,举起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骨碌爬起来,穿上绿色“四季春”运动服,走出了值班室,转身看了看门左上角白蓝色白字的小牌,咧嘴笑着说:“值班室,值班室,今非昔比了。”转身打开楼门,来到院子里,伸伸胳膊,踢踢脚,再扭扭腰,望着楼门前竖立的“华氏基因人配方实验馆”的牌子,“嘿嘿”笑道:“华氏,华氏,十年寒窗,今非昔比了。”用力跺跺脚,打开院门,抬起脚向度假村跑去,嘴里重复着阿娜的名字,脸上布满了晨曦。

    阿超和阿娜是一对天造地合、自由自在、比翼双飞的恋人。他们所以能结为伉俪,除创新精神和开拓思想外,就是志同道合——两人都醉心于基因人研究。

    14年前,他们在笛冲根海边浴场萍水相逢,一见如故,又一见钟情,很快如胶似漆,堕落爱河之中。

    与众不同,两人虽一直在爱河中畅游,只是蛙泳、仰泳、侧泳,从来没有做过潜游。朋友们都说,像他们这样,有相拥相爱,有同床共枕,却一直没有颠鸾倒凤,巫山**,简直难以置信。有些人干脆说不可能。对这些评说他们一概一笑了之。他们问心无愧。他们笃守诺言。他们相信新世纪的爱情高度文明,着意做成服从于高科技和大发明的爱情。他们就这样相爱着一起生活,一道攻打科研的难关。

    14年来,阿娜一直陪伴在阿超身边,形影不离。阿超呢,则是14年如一日,每天早起晨练,都如此这般,口中念着娇妻的爱称,眼前浮现着佳偶的音容笑貌——这是阿娜刻意要求他的,说这样有助于更新大脑细胞,省得老钻牛角尖,以便早些捅破那层窗户纸。

    由于月球村的建立,大大拓宽了地球人的视野,讲究姓名也要随着社会发展而变化,行家们称之为宇宙化,就是名字要有宇宙的含义。考究一些的人,或者说浪漫一些的男女一般要有三个名字:属于国家的姓名,属于国际的姓名,属于宇宙的姓名。阿超当然属于创新派。他的国家姓名叫华宇飞,国际名字叫华宇腾飞,宇宙名字叫华宇美智超,乳名叫智儿,还有爱称阿超。

    公元2d81年,阿超15岁,已经获取了几种学位,在地球人整体基因再造研究上成绩斐然,取得了许多新的研究数据。使他父亲和朋友们大为振作的是,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基因人研究就像一层窗户纸,很快就能被他捅破了。当时,国际社会对基因人研究的批评指责已经不那么强烈,只是流言蜚语还时有传扬。阿超从心底里厌恶这些飞短流长,渴望找到一个安静的自由自在的场所,一门心思搞他的基因人研究。父亲支持他,叫他抽空周游世界,去精心选择自己的研究所。听从父亲吩咐,他先跑到一些中小国家,寻找安静之处,未能如愿。

    2d98年,他辗转来到了kv国。当他在笛冲根海边站定时,立即被海湾那绝妙的风光所吸引,竟然流连不返,推迟原本三天返回b国的计划,多在海边的宾馆呆了四天。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基因信息的牵挂,也许是遗传基因中相同因子吸引的缘故,最后一天,他在海边浴场遇到了一个风情万种、气度非凡的女子。两人一见如故,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无话不说,缠绵似水——

    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就是阿娜。

    阿娜娓娓而谈。那甜蜜的嗓子就像一把小提琴,弹出的音符十分悦耳动听。她那流畅的语言像是山涧的涓涓小溪,叫阿超直觉得既甘美又清爽,浑身舒畅极了。说到开心处,他不由自主地开怀大笑。她也笑得前仰后合。两人的朗朗笑声,随着海浪,一**进一波,传扬得好远好远。说到伤心处,他就情不自禁地长吁短叹。她也天真地泪流满面,抓起沙子一把一把地扔向海水里。接下来,两人相对而视,沉默不语,仰八叉倒在沙滩上……

    听阿娜讲,她也是一个混血儿。父亲钟震,原是a国人,哲学家,尤其精通马克思主义。母亲玛丽娜,是d国人,歌唱家,网球业余爱好者。上个世纪中期,血气方刚的钟震执行国际援建任务,从a国来到了d国。在一次联欢晚会上,与玛丽娜相识,情投意合,经过三年多的交往,结为夫妻。依玛丽娜的请求,钟震留在了d国罕林市,并加入了d国藉。夫妻恩爱,日月如梭,一晃过去了七八年,钟震四十五岁,玛丽娜也三十六岁了。本想生个小宝贝,安然度日,没料想,钟震获得了国际哲学研究大奖,玛丽娜也在网球业余比赛中夺魁,都取得一大笔奖金。于是,决定周游世界。一天傍晚,当他们依偎着坐在金尼柯河畔的草地上,呆呆地看着西海的晚霞时,玛丽娜忽发奇想,要在这如诗如画的河畔买下一幢别墅,并定名为钟玛宅。钟震二话没说,当即联系,第二天就办妥了。第三年的秋天,到处是一片大丰收的景象,阿娜在钟玛宅里降生了。后来,妈妈告诉她,当时是一个早晨,朝霞万丈,天空一片湛蓝。

    “哪一年?”阿超禁不住问。

    阿娜调皮地一笑:“自己不会算?”

    “我看你至多20岁。”阿超肯定地说。

    阿娜得意地哈哈大笑:“自以为是。错啦,我2d82年10月24日出生。”

    “啊,才16岁?”阿超两眼瞪圆,“这——”

    “这什么呀?我可不想欺骗你。”她定睛瞅着阿超。“换个角度的话,你说得也对。我长得老成,心理素质还有文化素质已经达到了20岁。不,超过了20岁。”

    “这么自信?可不要反传统反得像这大海一样无边无际。”

    “干嘛要谦逊?为什么不能反对谦逊?是,却非要说不是。能,硬说不能。那不是虚伪么?我看,谦虚和吹嘘都有空虚的毛病。2d世纪90年代啦,你们老祖宗的传统美德要与时俱进,革故鼎新呀。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比有一说o,有二说一,更符合新世纪的精神?”

    阿超哈哈大笑:“阿娜小姐,你不管是小姑娘还是大姑娘,都是一个‘叛徒’。”

    阿娜也会心地笑了:“背离错误和荒谬的叛徒,彼此彼此啦。”

    阿超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说的对。我也是一个叛徒,不然我就不会研究基因人,只会提老祖宗的旧草鞋。研究这门科学,要反叛的陈规陋习太多,要清扫和解除的束缚和羁绊也不少,我不得不总是反其道而行之。”

    阿娜高兴地拍拍手掌:“ok,ok!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周游世界,寻找安静场所,没有反叛精神能做得出么?”她温情地看着他,“我总相信,傲霜凌雪往往开发生机一片。我们是臭味相投。”说完,她跑开去,冲入海水之中。

    阿超追上来,同她并肩而游,一边说:“臭味相投,是臭豆腐的味啊。你就投投我的味,帮我找一个安静的窝,好不好?”

    阿娜侧过身来游着,说:“为什么不好?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已经找到了你渴望的那种地方。”

    “那就快快道来,省得我老是处心积虑,踏破铁鞋。”

    阿娜猛地转过头来,吃吃笑着,朝紧跟着掉转身来的阿超猛地拍了一掌水,大声说:“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

    两人在沙滩上追赶起来。跑着跑着,阿娜被沙坑绊倒了。阿超赶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用恳求的口气说:“别吊我的胃口了,求求你。我都快要急死了。”

    阿娜坐起来,双手撑在身后地上,仰起头说:“我有一个要求。”

    阿超把右手放到左胸上,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你做不到的,我才不提呢。”

    “那你快说吧。”

    阿娜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大大方方地说:“你吻我一下。”

    “这,这……”阿超畏畏缩缩。

    她把他搂得更紧了,嗲声嗲气道:“亲一下大姑娘嘛。”

    他的热血沸腾起来,理智的堤坝被情感和性感的潮水所淹没,看着怀中这张美艳娇嫩而又热烈饱满的脸庞上那双被情感泡涨了而快活地虚掩着的大眼睛,他慢慢地轻轻地却是稳稳地吻了她的左脸一下,随即把她松开,惶惶地转过头去。但是,他的心里不知为什么,像是有一张小手在轻轻地抚摸着,痒痒的酥酥的甜甜的飘飘的,快活异常,激动不已。

    阿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叫她,才懒懒地爬起来。

    “现在可以了吧!”阿超有些发急了。

    她歪过头来,朝他诡秘地笑笑,说:“还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他一脸迷惑。

    “因为,因为你的表现不符合要求。”

    “我怎么听得糊里糊涂?”

    她把手一挥:“嗳呀,真笨。你只轻轻地吻了我的左脸一下。”

    他憨憨地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有,有一下就行了嘛。”

    “不行,就是不行!”她骄横起来。

    “这次没有做好,还有下次嘛。”他嗫嚅着说。

    她机敏地转过脸来,俏皮地说:“那就等下次再告诉你喽。”

    “就等下次吧。反正,反正我急死了也白搭。唉,都快2e世纪了,女人还如此难缠哩。”

    “嗳呀,大男人还跟小女子生气呀。”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别气,也别急,我先给你讲我的经历,你要的太平庵跑不了。”

    “我打鱼的急,你背篓子的不急,依你啦。”

    两人重新坐在沙滩上,阿娜就又打开了她那“小溪”的闸门——

    女儿横空出世,父母亲自然高兴的不得了,他们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忽然间有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儿,哪能不欢天喜地,疼爱胜过掌上明珠。

    尽管2d世纪后期生命科学已经把50岁的人算作是青年,可生儿育女却是大多数人35岁左右就了却的心愿。他们35岁的时候虽然已经相爱,也已经同居,但没有正式结婚,更没有定居。各自为了事业,东奔西走,到世界各地打工、讲学、演出。当各自的事业有成,腰缠万贯的时候,定下神来,才发现光荫已经过去好多,50岁的年龄就要落到他们头上,这才赶紧结婚,赶紧做好生儿育女的一切准备。这下好了,女儿终于来到了他们的怀抱中,可以好好地尽天下父母心了。为了给女儿起一个漂亮的富有意韵的名字,夫妇两个引经据典,反复斟酌,最后达成一致,就叫了钟妮娜——钟,当然是继承父亲的姓;妮,是取了金尼柯河畔的意味;娜呢,就是母亲名字玛丽娜的后一个字。夫妇俩赋予女儿名字的全部意义是,a国一个钟姓男子与一位d国女子,在金尼柯河畔喜得千金,希望并祝愿心爱的女儿长大以后能忠于事业,忠于感情,出落得如母亲一般美貌,生活得像金尼柯河畔的风景一样浪漫、美妙,婀娜多姿。

    可怜天下父母心。尽管夫妇俩煞费苦心,把女儿名字起得如此内容丰富,含义较深,叫起来也很是响亮,可女儿长到四岁时,就毫不客气地指责爸妈,缺少彻底创新的眼光,脑子里传统色彩太浓,老古董的绳子既长又粗,连她这个唯一的宝见女儿也饱尝了传统之索捆绑的滋味,被叫了个传统色彩浓厚听起来很俗气的名字。夫妇俩听了女儿的一番道理,几乎目瞪口呆。四岁的女娃娃,竟然如此善于思索,怎不叫人惊诧不已?天真活泼的女儿不管父母心境如何,得理不饶人,竟口出狂言,说要进行反叛,对父母给她起的名字进行革新。母亲对女儿这过于早熟的反叛性格不免有些伤心和忧虑,认为她生了一个叛逆者,很快会远走高飞,扔下父母不管。将来长大了,工作了,也会因为喜欢反叛而经常吃亏。父亲却不同,惊中有喜,认为已经是2d世纪末期,具有强烈的反叛精神是好事情。将来女儿长大了,能打破传统的杂七杂八的条条框框,不像普通人那样只会在传统的铁轨中循规蹈矩,会成名成家,为全世界所瞩目。

    使父亲更为惊喜的是,5岁的小阿娜竟然自己学会了d语和e语的全部字母及国际音标,还学会了c语字母和a语拼音,计算机也会简单操作了。小阿娜记忆能力特别强,过目不忘,不认识的字句尤其是a国诗词,只要叫她看过一遍,准会颠倒着也丝毫不差地背诵出来。非常奇怪,她对基因人研究天生有兴趣,把有关基因人研究的资料全都搜集起来,装成一个集子,在扉页上贴上她和阿超的照片。“真是个神童。”父亲不厌其烦地夸赞女儿,一直夸得母亲也转忧为喜。夫妇俩因喜生计,为小阿娜订立了特别学习计划,让她在学校学习的同时又在家中加餐。这样,小阿娜5岁入学校读书,12岁就读完了大学全部课程,考取了哲学、计算机和医学三个博士头衔。父亲要她侧重哲学的发展,母亲要她把计算机作为择业的重点。阿娜却说:爸爸妈妈,谢谢你们关心我。我已经长大,会自己选择。她精力过剩,智力超群,早就胸有成竹——几个专业兼而用之,寻找机会钻进一个崭新的事业之中。她不辞劳苦,到处打工挣钱,生活很充实,收入也比常人丰厚。

    阿娜停下来,温情地望着阿超,问:“你知道我为啥要拼命挣钱吗?”

    阿超摇摇头:“不知道。”

    她微哂道:“反应迟缓。告诉你,我的心中早有成算,就把基因人研究作为崭新事业,只是不想告诉父母,害怕他们着急。我想多挣一些钱资助你,要你收我当徒弟。”

    阿超又摇摇头:“免啦!枯燥死了,我都有些忍耐不住了,你凑什么热闹。”

    “不!”她坚决地说。“这是科学的热闹,关系到地球人的未来。基因人也是我的全部希望。我没说错吧。”接着,她把知道的基因人研究情况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阿超用惊诧和钦佩的目光看着她:“你真是童年奇才,知道的真多。”

    阿娜一听,噘起嘴说:“童年奇才?你这么小瞧我?告诉你吧,打网球、乒乓球,母亲总是我手下败将。游泳和击剑,我还夺得过名次呢。”

    “别误会,别生气。”阿超有点着慌,“我没有……”

    阿娜装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们比一比。”她一步跨过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昂着头说:“我体重55公斤,比你少10公斤。身高175公分,比你少10公分。你的男性特征全有了,我的女性特征也全有了。”她跑开去,举起双手,摆出一个s型的姿势,朝他叫着:“你看,你看啦!”

    她的身姿显露出优美的曲线,轮廓分明,柔软飘逸,透着活力和美感。

    阿超轻轻击掌,说:“实在是美。新时代的优秀女子,真正的大姑娘风采。”

    “哼,你开始犯病了,男人的通病,带规律性的通病——甜言蜜语哄女人。”她娇嗔地说。“我不想谦虚,新时代优秀女子的光环我戴上也够资格,就一个条件弱一点。”

    “你是说资产条件还不够?”阿超试探着问。

    “没错。在我们这个时代,优秀的女人应该具有五大条件:端丽的外表,清纯的品德,优等的知识,出众的才能,丰厚的财富。”

    “为什么非要有丰厚的财富呢?”

    “你不是明知故问吧?财富表示劳动价值。你说知识多么丰厚,工作能力多么高,可你赚不到钱,不是虚度年华吗?如今完全是经济领先,没有钱什么事也做不成,还说什么优秀女人、优秀男人呢?”

    “有道理,新鲜。”阿超若有所思地说,“新时代什么事都讲个价值尺度,优秀女人也应当有价值尺度。我想问你,优秀的男人又是什么条件呢?”

    阿娜不假思索:“同优秀女人一样。”

    阿超不由地垂下头来,叹口气说:“我原以为自己是个优秀男人,听你这么一说,我感到是大言不惭啦。”

    阿娜上前拉住她的手:“别动摇你的自信。你一米八五的个头,一脸的英俊,一肚子的才华,一大堆科研成果,又有宽厚深沉的气质,富有很强的性魅力,还有雄厚的资产,是个实力派的优秀男人哩!”

    “雄厚的资产,哪有啊?”阿超不无惆怅地说。“我到现在还没一个安静的研究所呢。”

    “你有资产。”阿娜不容置疑地说。“你父亲那里一千多亿b元都是你的嘛。”

    他的心里一动:这女子真是人小鬼魂大,看她知我多少?别是一时激情所至,那我就失望了。“你说错啦,我哪有什么大富豪老爸嘛。”

    她咯咯笑道:“还想考我?科学家也有鬼心眼。也对,要做你的知音,当然要让你满意才行啰。你听着!”

    阿超2d70年8月24日生于b国麻星汀,到今年元旦已是41岁半,按新世纪生命科学的年龄段划分,正是青年时期,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他是个混血儿。父亲华继业,原是b国籍,本是物理学家和遗传学专家,后来改行经商,成为国际全智能有机玻璃大王,世界超级大富翁,而且名列前茅。他的国际全智能有机玻璃总公司,在世界各国都有分公司,效益总是很好,月球村的建筑材料全智能有机玻璃全由他的公司提供。当时他给了很大的优惠,却也赚了一大笔。母亲维克·南希,b国人,原是麻星汀大学数学教授,一位十分漂亮迷人的兼职模特。43年前,她仰慕华继业的美名,主动写信求爱,三个月后结为秦晋之好。一年后,她生下了阿超,放弃了数学教授的工作,回到麻星汀郊区的南希农场,继承父业,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农场主。

    孩提时,阿超曾听父亲说过,父亲的祖宗原是a国南海之滨的渔家。鸦片战争过后几年,侵略a国的外国人贩卖奴隶,父亲的太祖父兄弟三人全被抓走,贩卖到b国新银水市。三个兄弟中有两个经不起非人的生活,相继含恨死去。幸存的一个咬紧牙关,忍辱含垢,拼死拼活,硬是活了下来。后来,一位好心的b国教授出手相救,花钱替他赎身,而他就成了教授的a语老师。再后来,他又成了教授的物理学研究所职员。在教授的多年培养下,他呕心沥血地学习和工作,最后,终于成为b国物理学界的专家。为了纪念过去的艰难岁月,也为了教育子孙后代,他更名叫华英成,寓意华家人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会英勇奋斗,取得成功。儿子华大志继承他的事业,一代更比一代强,打开了一个新天地,成了遗传学专家。20世纪末期,e国、t国、a国等国家相继取得了遗传基因研究成果,克隆羊、克隆牛、克隆狗研究相继取得成功。b国的遗传学家们再接再厉,加快对克隆人的科学研究,华大志倾囊相助,又以毕生精力投入。他的这一举动在b国各界引起极大震撼,各界人士众说纷纭,多是进行批评和指责。缺少社会舆论支持又得不到经济界科学界的资助,华大志只有抱憾终身,唯一可以自慰的是他积累了不少演算数据。他把希望寄托到了儿子华志强身上。

    2a世纪初期和中期,国际遗传学家和生物学家们千辛万苦,绘制出了人体基因图谱,部分解开了人体基因的遗传密码。各国各地的专家学者们或公开或隐秘地进行着克隆人研究。但是,由于舆论谴责.法律禁止.技术缺陷等等原因,屡遭失败,以致于许多专家学者们垂头丧气,退避三舍。只有极少数专家们脚踏实地,小心翼翼地摸索,积累了比较丰富的资料,只是害怕公众舆论,不敢声张。整个地球村传递着一句流言——克隆低级动物容易,克隆人难成。随后,联合国做出决定,禁止克隆人研究,除非保证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吃螃蟹的人总是不断出现,到了2b世纪末,石破天惊,b国遗传学家坦布向全世界宣告,克隆人成功。华志强苦苦求索几十年,还是被别人甩在了后面,只得仿效父亲,把全部希望转寄到儿子华茂盛身上。

    华茂盛吸取祖辈们的教训,按时务行事,借着人体基因密码全部被解开的良机,改行研究人体基因再造,试图踩出一条金光大道。非常遗憾,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他耗尽毕生精力也未能找到丝毫头绪,不得不把世代相传的事业转交给儿子华继业。

    此时,已是2c世纪下半叶了。捧过父辈的接力棒时,华继业刚过二十岁。

    华继业是一个家族荣誉感和门户责任感都很强的男人,而且,他具有极强的冒险意识和创新意识,发誓要知难而进,潜心研究人体基因再造,非要从这方面有所突破不可。可是,尽管他壮志如云,卧薪尝胆十余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只能抱憾复抱憾——

    他遇到了同前辈们一样的艰难险阻,无力回天。无可奈何之下,他把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宝贵资料交给了尚在幼稚岁月的儿子华宇超,并给儿子详细地讲解了华氏家族的全部故事。7岁的儿子似懂非懂,但在幼小的心灵上刻下了完成父辈未尽事业的誓言。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不跟父亲商量,就把人体基因再造研究改成了基因人研究(其实是一回事,只是叫基因人研究简捷多了),又决定了自己的国际、宇宙姓名。为了帮助儿子尽快取得成功,华继业听信老朋友b国飚风牌汽车公司总裁阿吉斯的劝告,并在这位老朋友的资助下改行经营有机玻璃,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国际全智能有机玻璃大王,拥有了近千亿b元的资产。

    阿超听的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大一点的小姑娘,却如此醉心于他,对他的情况真的了如指掌。“难得你这么有心,我钦佩至致。”他由衷地说。

    “不用夸我,这叫有所求就有所付出。你是大富豪的儿子,亲亲的儿子,还愁什么钱呢?”

    “你是叫我舒舒服服又顺其自然地继承遗产?”阿超以不屑的口吻说。

    “你别死老筋,继承遗产——注意,是你父亲的遗产,这是执行法律,无论如何都得是那样,你何必固执已见,囿于传统的**自主、自食其力呢?2d世纪末年啦,全世界都奉行拿来主义哦。”

    阿超苦笑一下:“那你为什么还说你的资产弱一些呢?”

    “我父母的财产加起来不过2个亿,要做什么大的事业,就是飞机上钓鱼——悬殊太大。刚才我说啦,我渴望当你的徒弟,力不从心呀。我爸说你研究基因人有点精卫填海的味道。这句话虽然太夸张,也特惆怅,但你的研究投入极大这是事实。我要学基因人研究的本事,望‘钱’兴叹嘛。”她走过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轻声说:“阿超,如果你愿意,我会一辈子都跟着你,直到你完全成功。”

    阿超激动异常,一把抓住她的手,说:“这样理解和支持我的姑娘你是第一个。”

    她毫不迟疑地将手放到他的手上,握紧,深情地说:“能让我理解和支持的男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她,忽然问道:“你的条件太苛刻了吧?都要端丽的外表和丰厚的资产,天底下优秀的男女岂不是太少太少了?”

    问者无意,听者有心!她心里一惊:这家伙思想真深邃,要考我是否配做他的爱人哩!她抬起头,深情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真诚却幽默地说:“有了你就不会少啦。”

    他听了,心中未免高兴,可还不踏实,想她再说具体一些,具体了才好落实呀。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说:“请原谅,我反应迟钝,请你说明白点,好吗?”

    她轻轻一笑:“你哪里是迟钝,是要掏我的心肺哩。也该!这么说吧,人生苦难,有多少个不能选择,不能选择相貌,也不能选择贫富……多啦!华氏基因人配方成功了,地球人就向平等自由大大跨进了一步,优秀的男人女人自会成倍增长……”

    “你相信基因人能诞生?”

    “我爸说的好,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办不到的事。”

    “基因人应该怎样定义呢?”

    “基因完全健康能够战胜痛苦和死亡的新人类。”

    “你想做基因人嘛?”

    “如果你需要,万死不辞!”

    “跟你说实话,我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我是哲学博士,说句有哲理的话吧。你是笑迎骄阳的高大青松,我就是青松的影子。如果你要以死来谢天下,我愿与你同赴黄泉!”

    “我将长期坐冷板凳,你的基因,你的意志,能耐得住酷寒吗?”

    “冷好啊,有助于长寿嘛。对我来说,有冷板凳坐,已是一个非同小可的进步。凡事一分为二。我是你的影子,基因和意志当然都有太阳的呵护,再冷的板凳也能坐热了,坐出来满天彩霞。假如冷板凳变成冰板凳,变成冰的坟墓,那么我甘愿冻僵,冻成冰棍。”

    “科学需要寂寞,更需要专注,我极可能与世隔绝许多个春秋啊。”

    “我并不想成为居里夫人。有了你,我已拥有了一切,其他的感情可以存进感情的银行去,到基因人诞生时再取好了。”

    “我对苍天和上帝都承诺过,基因人不诞生,我便不**。”

    “这实在太残酷,**毕竟是地球人最高级最快乐的享受。不过,我既然是你的影子,就能忍受这种残酷。”她举起手,庄严地说:“我对苍天和上帝起誓,基因人不诞生,我便不**!倘若违背誓言,就让我变成转基因警犬。我……”

    他激动异常,不让她说完,拉住她的手,轻声说:“别说啦,我懂了。你是我的知音。”

    阿娜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良久,仰起脸,柔声说:“我爱你!”

    他将她紧紧搂住,喃喃道:“我也爱你。”

    晚霞从海那边抛撒过来,沙滩上光彩四溢。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晚风吹过,他们清醒了,手拉着手,向海滨旅馆走回去。

    “亲爱的,跟我去a国好吗?”阿超小心翼翼地问。

    “好啊。不过,亲爱的,你要答应我,去了a国之后,你陪我再到一个好地方。”

    ……

    第二天早晨,阿超阿娜便登上了去a国首都乾京的飞机。

    到了乾京,他们被这座东方名城迷住了。这儿不仅有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还有典雅别致全都修葺一新的古老建筑,更有穿着时髦气质高贵谈吐高雅的人群。他们评论说,乾京有同麻星汀和d国罕林一样的俊美秀丽和繁荣昌盛,罕林和麻星汀却没有同乾京一样的古香古色。阿超喜不自胜,老是唱着20世纪流行于a国的那首歌——故乡的云。

    由于对乾京的良好印象,他们对a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决定多看一些地方,马不停蹄,又到沈宁、哈尔顿,再到石安、美鲁林齐、齐南、合欢、坤京、庞州和佳林等地观光游览,欣赏名胜古迹,考察民情社情,还特意到腾百里大沙漠转了转。最后,他们来到了上沪这个地球村的第一大都市。

    夜幕降临了。上沪城到处华灯闪闪,相映生辉,脚下空中如白昼一样亮堂。站在江东大桥桥头,望着那挂在夜空的电视塔顶忽闪忽闪的红灯,阿超猛地转过身,认真地对阿娜说:“我有一个非常重大的想法。”

    “先别说,看我能不能猜中。”

    “你猜,你猜。”

    “你想投入老祖宗的怀抱,对不?”

    阿超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她:“你赞成吗?你要赞成,一定要赞成!”

    她捧住他的脸,沉静地说:“亲爱的,我说过我是你的影子。”

    “好极啦!”他跳起来说。“今天晚上就与父亲联系,叫他落叶归根。”

    “说办就办,快刀斩乱麻呀。”她也激动起来,对他大加鼓励,转而问他:“亲爱的,我也有一个很重要的想法,你也要赞成。”

    “让我也猜一猜。哈,你是改名字。”

    她轻轻捶他一下说:“知我者阿超也。”

    “这叫知妻莫如夫。”他得意地说。

    “去你的,别说梦话,摩天大楼才刚刚盖了一层嘞。”

    “有了一层就不怕没有二层,十层,一百层。嗳,嗳,你要改个什么名字呢?”

    阿娜脱口而出:“把钟妮娜改成沪莫马柏莎,沪就是这儿的上沪,莫是c国首都莫高哥,马是o国首都马洼,柏是h国首都柏拉,莎是莎士比亚,寓意世界大联合,演播人间和平富强的大喜剧。”

    “就这样!”阿超果断地说。“沪莫马柏莎,好。嗳,这是宇宙名字。应当纠正你一下,这叫起名,而不叫改名。不过,我还要叫你阿娜。”

    她抱住他的脖子,吻了他的脸一下:“爱称当然要爱人来叫啦!算你聪明,沪莫马柏莎,正是宇宙名字。国际名字我决定不要了。起的名字再多再好听,人家一次也只能叫一个。走,给你老爸打电话去。”忽然想起,又问:“你父母亲在一起吗?”

    阿超的脸上掠过一片忧郁,很快掩去了,笑笑说:“以后再告诉你,我们赶快回去打电话。”

    她吃吃笑道:“还不好意思,我对你的个人资料一清二楚啊。”

    阿超猛地拍了一下脑门,不好意思地说:“看我这笨脑瓜,刚才你说了那么多基因人研究的情况,我就该想到,你早已研究过我。”他忽然想起,又说:“你去笛冲根海,该不是追踪而至吧?”

    “对不起!亲爱的。”她不无羞愧地说。“我看到了你到那儿的报道,真的是追随而去。对不起呀,我太想跟着你了。请原谅我。”

    “看你说的,我求之不得呀。这叫基因为媒。”

    回到市中心的宇宙大酒店,走进907房间,阿超就拿起电话,拨通了麻星汀,向华继业说了他们的想法。本来,他想父亲肯定会大发脾气,说他太出格了。没料到,华继业哈哈大笑,说正中他的下怀,还说以前国家积贫积弱,a国人不如狗,被贩卖到外国去当奴隶,那是迫不得已。如今,a国真正富强了,就如同自己的母亲健康了,富有了,家业大了,能够**自主地养尊处优地抚养自己的子孙了,子孙们理应回归母亲的怀抱。这也是一种因果报应。这番话,直叫阿超和阿娜雀跃如小儿,趁机催促老父亲抓紧办理。

    2d世纪,国际人口迁移是极便宜的事。一个星期以后,华继业来到上沪,带来了移民a国的全部手续。当天,父子俩就带着阿娜飞到了乾京,一天之内办妥了定居手续。

    第二天,华继业用三千万a币在乾京海湾区豪门村367栋c单元买了一栋豪宅,门牌号为1385,开始回归祖国怀抱后的新生活。这一天,父子俩陪同阿娜登上长城,爬到最高处,面对着高低起伏的山岗和蓝蓝的天空,放开喉咙,把阿娜先学会又把他们教会了的,几个世纪前a国三栖名星牛得爱唱红了的《我是a国人》,痛快地唱了一遍,引起了不少游人的围观,他们却放声大笑。

    几天之后,阿娜带阿超同飞d国罕林市,到她家中见了钟震和玛丽娜。听了他俩的奇遇记,两位长者很是高兴。但是,母亲玛丽娜反对他俩的关系进一步发展。然而,阿娜心意已决,执着得很,说爱是心的倾慕,而心是可以超越时空,超越一切界限的。所以,爱也就无所谓什么这个那个的条件。玛丽娜也无可奈何,只好勉强应承。

    晚饭后,两位长者外出会友去了。家中剩下两个心心相印的年轻人。阿娜的样子很不冷静,坐下去又站起来,不时地走动着。最后,她说要洗澡,阿超就留在客厅里翻阅报纸。一行中文大标题赫然入目——最新消息:月球村建设成功,巨富们争当现代嫦娥。

    正要看下面的文字,浴室里传出甜脆的歌声——

    爱河呀,爱河,

    没边没底的河。

    有爱时潮起潮落;

    不爱了就会干涸。

    爱河呀,爱河,

    不遮不掩的河,

    别害羞和衣涉水,

    放心大胆**裸。

    爱河呀,爱河,

    人人都有的河,

    别错过也别绕过,

    畅游中相拥你我。

    畅游中相拥你我。

    这歌曲含情脉脉,意境深切,韵味特别,听了像是有什么在心坎上搔痒痒。阿超不由自主地丢下报纸,起身向浴室走去。

    爱河呀,爱河……、

    分明是阿娜甜润娇嫩的声音。阿超在门旁边悄悄地听着,脚下像是生了根。

    歌声停止了。传出哗哗的流水声。唱啊,怎么不唱了?

    “阿超——”娇滴滴的声音传了出来,把阿超吓了一大跳。转身想跑,却又听见:“亲爱的,帮我把浴衣拿进来。”

    阿超刚要答腔,忽然觉得不妥,忙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旁,才大声说:“什么?浴衣呀,你放在哪里啦?”

    “在我卧室里,在卧——室!”

    阿超连忙上楼,取了浴衣,返回浴室门外,敲了门,说:“浴衣拿来啦。”

    “送进来,门没锁。”

    阿超迟疑不决,阿娜再三催促,他才硬着头皮推开了门。浴室很宽大,热气并不浓,可以看见右面放着一张床,床的一圈是各种按摩器械。左面放着电视和茶几。浴盆像是大理石的又像是玉石的,显得很厚重。浴盆的一角是蒸汽室。

    阿娜躺在浴盆中,盆上全是乳白色的泡沫。她只露出一个脑袋,笑盈盈地说:“你看见我了吗?”

    “看见了你的脸,你的……”

    “我的什么?别的你没有看见吗?没有。那你怕什么呢?往前走啊,亲爱的。”

    阿超心中“扑嗵”跳着,走到了浴盆前,问:“浴衣,浴衣放在哪儿?”

    阿娜瞟着他,忍住笑说:“放在哪?放在哪呢?就放在你手上吧。”

    “你要我当你的衣架?”

    她歪起头:“你不愿意吗?”

    “我给你放在床上好了,我出去啦。”他把浴衣放到了床上,刚要开门,阿娜叫住了他:“亲爱的,过来,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阿超无奈地回到浴盆前。不过,这次他觉得心跳得不那么厉害了。“什么问题?亲爱的。”他轻轻地说。

    阿娜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浴盆中,故意用冷峻的口气问:“刚才你都干什么了?”

    “我在看电视,看报纸。听见你叫我,才过来的,可不是我非要……”

    阿娜打断了他的话:“你没有听见什么吗?比如说,歌声。”

    “听见了,委婉动听的歌声。”

    “听见了歌声你干什么了呢?”

    阿超心下一慌:难道她看见了我在门口偷听,还是她猜测或者是在诈我?先对付过去再说吧。“没干什么,就是没干什么,只是听到了歌声。”

    “不老实。”阿娜假装生气地说。接着,她清楚地有节奏地念道:“86776。”

    电视机被打开了。屋顶一角的一个荧光屏也亮了——这屋子里的电视系统是声控和数字控制的。

    阿娜伸出手,指着那小屏幕,对阿超说:“你看那是谁?他好像……”

    荧光屏上的图像原来是阿超前面一番举动的录像,直到他取上衣服到浴室门边——原来,这座小楼内安装了电视监视设备。

    阿超满面羞惭,窘窘地站在原地不动。

    “我的基因人科学家,怎么不吭气了?”

    阿超噘起嘴:“你不该这样。”

    阿娜笑了:“也许是。可我没有说谎啊。”

    “那你说乍办吧,反正,反正……”

    “反正你说了谎,我要惩罚你。”阿娜说着,冷不丁一把抓住阿超,将他拽到浴盆里,迅即地抱住他,将灼热的嘴唇牢牢地烙在他的嘴唇上。此时此刻,阿超已是不由自主,放肆地同她热吻,尽情地在她那娇嫩却已丰熟的**上抚摸着。

    两人的躯体全被掩蔽在泡沫中,只有两颗脑袋露在泡沫之外,紧贴着,左右摇摆。她轻轻的却是急促地呻唤着。他吭吭吃吃,嗓子眼里一直闹个不停。她终于承受不住了,大声喊叫起来:“我要!我要!”一边猛烈地扒拉他的衣服。他终于也疯狂起来,急不可耐地脱下衣服,甩到浴盆外,将她一把抱住,与她重叠在一起。

    但是,本可以继续,继续了也无大碍的事情,没有继续下去。他和她,都像是突然间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一下子都冷却下来,不约而同地相互推了一掌,分了开来。她像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般,用毛巾捂住脸,哭泣着。他像是做了贼似的,慌乱地爬出盆来,穿起衣服,狼狈不堪地溜出去了。

    她裹着衣服追了出来,羞涩地说:“去,洗一洗,把衣服换上。一会儿,爸妈就回来啦。”

    他默默无语地回到他的房间,取出一套牛仔服,走进了浴室。

    当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阿娜恰好从楼上走下来。哦,她换穿了一身毕挺的西装,深蓝色,配着淡红色羊绒衫,身后的长发瀑布似地直泻下来,一副高傲、活泼又奔放自得的神态。见阿超已将脏衣服洗净,蒸干,垫好了,她甜甜地一笑,夸奖说:“亲爱的,你真勤劳,不愧是华家子孙。”

    他仍然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你又取笑我。”停了停,才抬起头,轻轻地说:“你像换了一个人。”

    她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说:“还不是为了你。走,再聊一会,等我爸妈回来了再睡,好吗?”

    两人坐到沙发上。阿超拿起那张报纸,刚要说什么,阿娜夺下报纸放到一旁,问:“刚才你为什么突然180度大转弯?”

    阿超低下头,搓着手:“你可别瞎想,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快说。”

    “阿娜,一个人要真爱一件什么东西的话,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把它碰了摔了。你别误会,我这样比喻是想说,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真心爱你,不想伤着你。”

    她靠拢过来,倒在他的怀里:“你真傻。爱是鲜活的,需要沟通,需要发展,才能兴旺。如果照你那样做,爱就僵硬了。”她坐起来,“嗳,你对爱有理智,有节制,这也不错。去年,我写过一篇杂文,主张新世纪的男女敢恨,敢爱,但不要因爱,因恨,乱了方寸;有情,有欲,能够适时而作,适度而止,不因情和欲而忘乎所以,抓住了芝麻却丢了西瓜。没想到在你身上得到了验证。”

    他从背后搂住她的腰,疑惑地说:“刚才你也一样啊,为什么呢?”

    “我,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条件反射。”

    “怎么讲?”

    阿娜说声“稍等”,“咚咚咚”跑到楼上,从她的卧室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跑下楼来,塞在阿超手里,以命令的口气说:“翻到78页。”

    阿超应声“是”,就翻到78页,原来是日记:……爱应该高尚、纯洁、永恒。高尚并非完美无缺,纯洁并非一尘不染,永恒并非一层不变。高山流水,白璧微瑕,日月经天。这是爱的最高境界。爱是文明的根基,又是文明的顶端。世界越文明,爱情越高尚。爱是科学的生发精,科学是爱的营养液。如果不是这样,爱将回归为零。世界也将回归混沌初开之时。”

    合上笔记本,阿超“嘻嘻”一笑,说:“领悟得好深呀。可有句歌词说要**裸什么的。”

    “嗳呀,你坏死啦。”她真的害羞起来,举起拳头捶他的胸脯,可是她软弱无力,勉强举起手,捺一下他的鼻子,说:“你这个憨蛋,也会钻空子,取笑人,扯哪去了?**裸是一种意境嘛,又不是叫你一丝不挂地在河岸上疯疯颠颠地乱跑乱叫,是在爱河里,两个人的爱河,就像刚才我们在浴盆里,在水中**裸,除非芙蓉出水,鲤鱼跳龙门,谁能看得见?刚才你看见我**裸了吗?”

    这下阿超被逗笑了:“什么也没看见,眼前简直一片漆黑。”

    阿娜跳起来打他,边骂道:“打死你这个爱沾便宜唱雅调的坏小子,叫你捅不成那层窗户纸。”

    阿超躲闪了一会儿,求饶说:“我怕了,以后不敢了。”

    阿娜收了手,拿起笔记本:“嗳,不打了,舍不得。再说喽,要打坏了你,全世界的人还不吃了我呀。”她伸出一个指头,指着他的鼻子,又说:“小子,我警告你呀,这首歌是我妈专门为我谱的曲子,老爸填的词,地点是金尼柯河畔,时间是生我的第二天,只有我们三个会唱,不许你胡说!”她捧住他的脸,“咯咯”笑道:“喜欢唱,我以后慢慢教你啦。”说完,径自上楼去了。

    阿超赶紧抓起报纸追上楼,推开房门,将报纸塞到她的怀里,趁势把她揽入怀中,温情地说:“亲爱的,你该兑现诺言啦。”

    她的脸色刷地变了,愠怒地说:“谁给你许诺什么了?你这个撒谎精!”

    他像是被兜头一棒,懵了,纳纳地问:“你怎么这样说,我可没撒谎啊!”

    “还不老实交待?我问你,你的180度大转弯,到底因为啥?”

    他知道,自己心中的那张窗户纸她一开始就看破了,他不该对她撒谎,碍于面子,又不想马上承认,耍个赖皮说:“你说到底为啥?”

    她背过身去,窃笑一会,转过身来,仍然唬着脸说:“我说就我说,你是为了你的基因人。”

    他不由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说:“知我者阿娜也。说老实话,我一直牢记着自己对苍天和上帝的承诺,刚才是有意试探考验你。嗳,我的西洋景被你看穿了,你真是火眼金睛。”

    她莞尔一笑,说:“还是你厉害,一边接受我的试探和考验,一边却把我也试探考验了,一箭双雕啊。除了你,还有谁能如此聪明。”

    “这不是聪明。”他认真地说。“是自制。为了基因人,我少不了这种自制。你能与我同心同德,我真太幸运了。嗳,现在你该兑现诺言了吧。”

    她叫他别急,让她看看报纸。看了报纸,她喜不自胜,搂住他兴奋地说:“我的判断总是很对。月球村已经竣工,你的‘太平庵’就在那。”

    “不成。”他有些懊恼地说。

    “你又死老筋了。我提醒过你,拿来主义嘛。忘了你父亲怎么说的啦?”

    两人在乾京游玩时,华继业表态说竭尽全力资助研究基因人,还说阿超想要多少有多少,啥时候要都行。他还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叫阿超需要的时候填。因为没有找到合意的场所,阿超婉拒了父亲真诚而慷慨的许诺。

    “你就让他老人家先拿出一千亿来,你到月球村买一栋楼。不,在度假宫和科研宫都买一栋楼。等你研究成了基因人,肯定会成为世界级大富翁。那时候还你父亲不就得了。”

    阿超想了想,说:“也只能照你说的办了。我终究能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如愿。”

    “这个没必要担忧。按哲学的观点,只要掌握了事物的规律,就是瞎子磨刀——快了。一会我爸回来,肯定支持我的观点。”

第十章基因帅哥诞生之一

    第十章·基因帅哥诞生之一

    阿娜的话音刚落,钟震和玛丽娜果然回来了。打过招呼之后,钟震关切地问:“娜娜,十二点了,怎么还没睡?谈什么事呢,这么投机。”

    阿娜朝阿超呶呶嘴,阿超便把两人谈论上月球的事说了一遍。钟震随即大笑:“这很好。敢为天下先,先机制胜啦。”

    玛丽娜却唏嘘起来。钟震和阿超劝来劝去都无济于事。阿娜搂住她的脖子撒娇似地说:“亲爱的妈妈,别伤心嘛。小鸟的翅膀长硬了,该远走高飞啦。可女儿不是一般的小鸟,飞得再远,再高,也能记得老窝。”

    玛丽娜终于破涕为笑,点一下女儿的额头,说:“巧舌如簧。给妈说好,啥时同阿超结婚啥时回老窝,来看看两只老鸟。”

    钟震也说:“你们结婚一定好好庆贺一番。”

    阿娜看看阿超,武断地说:“我和阿超要新事新办,领一张证书就行。啥时结婚,到基因人成功吧。”

    阿超紧接着说:“两位长辈,我早就发过誓,基因人不成功,我决不结婚,也决不……”他顿了一下,“决不谈**。”

    玛丽娜生气了:“这样不行!万一基因人不成,我们小娜难道就不结婚了,你要她一辈子当老处女?”

    说不清是气还是慌,阿超辩解道:“叔母,基因人决不会失败。失败了,我就以死谢天下。”

    钟震连忙叫道:“阿超,快别这样说,怪吓人的。”他上前拍拍玛丽娜的肩膀,安慰道:“没有攻不破的科学堡垒,就随孩子吧。基因人诞生之日,就是他们结婚之时。双喜临门,不亦乐乎?”他转过身来,微笑着说:“我老钟相信基因人迟早会诞生。到时候我要先睹为快。”

    阿娜挽住钟震的胳膊,高兴地说:“爸爸的话是圣旨。”

    钟震有意看着阿超,说:“女儿,你的话不能过满啦。”

    阿娜飞快地瞪了阿超一眼。阿超会意了,连忙说:“叔父叔母,我向你们保证,基因人一出世,我就带着阿娜回来看你们。”

    “还要带着基因人。”阿娜补充说。

    “祝你们早日如愿。”钟震祝福般地说。

    玛丽娜搂住阿娜,说:“宝贝,多保重。常给妈信息。”她又叮咛阿超:“好好照顾阿娜,她还小,可别让我失望。”

    “我会的,请放心。”阿超有些激动地说。“新世纪不怎么讲年龄差了,但更讲敬老爱幼。这些我都熟记在心。”

    阿娜同父母再次拥抱后,说:“爸,妈,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乾京了。为了不妨碍你们睡觉,现在就算告辞啦。你们多保重。”

    第二天晚上,阿娜伴随阿超飞到了乾京。同华继业说过上月球村的想法,老先生慨然应允。他要两个年轻人把到月球村科研和居住的费用列出细目表,交由他去具体办理有关手续。又要两个后生在上月球村之前,抓紧研究基因人的进一步数据和资料,一日也不可空闲等待。

    阿超和阿娜惟命是从,在研究中等待,在等待中研究。他们没有想到,一等就是4年,月球村的配套设施建设竟然花了同建筑月球村差不多的时间。

    2e00年2月16日,华继业在月球村为阿超和阿娜购买到了度假宫3986号小楼和科研宫999号小楼。告别了双方亲人,阿超阿娜就乘登月飞船到了月球村,开始了信心百倍却万分艰难曲折的基因人科研生活。

    月球上的时间似乎比地球上消逝的快了许多,两球时差四个小时,阿娜陪伴心爱的人儿,为他出谋划策,为他释疑解难,为他料理生活,为他做着他顾不上做的而她却乐意做的一切。

    弹指一挥间,十个春秋消逝而去,2e11年欣然来临了。

    “弹指一挥间,真是弹指一挥间。这话真妙。是谁说的呢?谁呢?”阿超念叨着,放慢脚步,大脑里使劲搜索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气得一拍脑门,转身抬脚往前跑,不意却与阿娜撞了个满怀。

    原来,他不知不觉中已经跑到了五公里处。这里是他们碰头的地方。每天早晨,他跑到这儿与她照面之后,双双跑回到3986号小楼,洗漱,早餐,8点钟,驾车同到999号小楼。如果有必要的事情要在999号小楼做时,她就随他跑到科研宫。无论谁跟谁跑,反正都一样要跑10公里路。在月球村,十公里路一个小时就跑完了。

    阿娜上前拉住阿超的手,用手帕替他擦擦额头的汗,心疼地说:“你又走神了。昨晚又很晚才睡吧。看你这么汗涔涔的。”她挽住他的胳膊,往度假宫方向跑起来,边说:“刚才你唠唠叨叨,我都听见啦,告诉你,是那个千百年才出一个的超级伟人**的诗词。”

    阿超这才恍然大悟:“对,对,是他老人家《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中的一句词,绝妙。我们这十年不就是弹指一挥间么?”

    “谁说不是呢?一晃我都26岁,你都45岁啦。”她转身指着中心大道东头的大牌子,“我总觉得那上面的电子表,是只真的火凤凰,不是在走,而是在飞。我们昨天刚到这儿,今天就过第10个圣诞节了。”

    “今天……”阿超又嘟囔起来。“今天你跟我跑回去吧。”

    “又有伟大的新事物出现?”阿娜调侃地问。

    “巩固成果嘛。”他搂着她的腰,认真地说。

    两人相拥着往三九楼刚跑了几米,迎面碰见了克萝蒂。她向两人招着手,热情地打招呼:“阿超先生,阿娜小姐,早上好啊!早上好!”

    “早上好!”阿娜用警惕的眼光看着她。“我们好像不认识。”

    “是刚来的吧。”阿超客气地说。“也喜欢这儿的早晨。”

    “是的,是的!”克萝蒂满面笑容,“我叫克萝蒂,转基因食品大王约克逊的秘书,昨天刚到这。久仰你们大名,渴望见你们。昨晚上听邻居说,你们十几年如一日,天天早晨在这大道上跑,我就来迎你们,如愿以偿,我真幸运。你们真是天生一对,地生一双,名不虚传啦!”

    “别客套!”阿娜冷冷地说。“有什么事吗?”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看看你们的小楼,还想和你们聊聊。”

    “聊基因人?”阿超不无轻视地说。“没必要,你不懂啊。”

    阿娜用审视的眼光瞪着她,冷冷地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克萝蒂感觉到她话中有话,不好意思地回答:“说起来难为情啦,我原来在麻星汀市警察局供职,假新闻案没破掉,汗颜啦,辞职了。”

    “那就更没啥好谈了。假新闻与我们无关,我们不是元凶,是受害者。”阿超愤愤地说。“阿娜,我们走!”

    两人又相拥着往前跑。克萝蒂愣了一会,快步追了过来,在999号小楼院门前追上了他们,刚要开口说话,一旁闪出乌斯佐科夫,手持警棍,拦住她说:“克萝蒂,你想干什么?月球村的规矩全跟你说过了,还敢来纠缠?回去,快回去!不然,我以干扰居民生活自由处罚你。”

    克萝蒂两眼圆睁,就要争辩,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俄而,她“嘻嘻”一笑,转身跑开了。

    乌斯佐科夫转身要和阿超说话,却见阿娜用疑惑的眼光瞪着他,连忙解释说:“阿娜小姐,实在对不起,贸然前来,有失尊敬。不过,我是奉命行事。部长大人叫我来保护你们。”

    “说的比唱的好听!”阿娜恼怒起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大早就堵在门前,还叫保护,是限制吧!”

    “不不不!的确是保护。请允许我进屋安全检查。”

    “不行!”阿超坚决地说。“按规定,你们管理部没有进屋检查的权力。”

    “除非我们违法乱纪了。”阿娜补充道。“安全督导员大人,上回是我们与假新闻事件有嫌疑,这回又给我们安啥罪名啦?”

    说起上回,阿超阿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假新闻发布的当天晚上,九点钟,一对基因恋人刚刚入睡,乌斯佐科夫就来了,满屋子乱窜,连几个卫生间都查了个遍,接着看居住证,身份证,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丢下一句“有必要再来”,大摇大摆地走了。因为是头一回,阿超阿娜体谅他是例行公事,什么也没说,对他很客气。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乌斯佐科夫来查第二回,态度变得很严肃,口气很生硬,好像两人真的犯了罪一样。两人心下不悦,只是碍于情面而忍气吞声。这第二回,可是祖宗八代都问到了,还过细地检验了他们两处楼房开门关门和人来人去的电子监控记录。最后,又检验了他们十几年来与地球村来往的各种信息、电话、邮件等一应凭据和票证。末了,乌斯佐科夫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有发现问题”就走了。两人心下的气球自然有些膨胀,什么叫“没有发现问题”?难道还有问题没有被发现,有待进一步发现吗?事实上,我们与假新闻丝毫也扯不上啊!两人怎么也想不通。

    果然,中午,司马常新部长亲自出马了。将两人一起叫到他的办公室,煞有介事地询问,正儿八经的记录,也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叫他们在记录上捺手印。这下两人受不了啦,大喊大叫起来,责问司马凭何如此对待他们,他们绝对没有任何罪过,连小小错误都没有。司马倒是沉着冷静,笑嘻嘻地,只说一句话:“捺手印不一定非要犯罪有错,而是月球村公民必须履行的职责和手续。”两人再吵,司马摇摇手,叫乌斯佐科夫把他们送回宿舍了事。晚上,司马专门来解释,说是按联合国的要求办事,一点不信任的意思都没有,盘查大多都是为了排除,安全工作就是这样的规律和规矩。这样做完全是为澄清事实,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两人半信半疑,心中那股窝囊气也半消半留。没想到,才安神几天,又来检查,两人哪能有好颜面呢。

    “千万别误会!”乌斯佐科夫急不择词,“不犯法也要检查。”

    他这一说,阿超阿娜心中的火门就被打开了,对过密码,跨进院门,立即关闭,高低不开。乌斯佐科夫无可奈何,只得请司马来。

    司马常新在院门外好说歹说,阿超阿娜还是不开门。乌斯佐科夫有点泄气,说还是下次再来算了。司马常新笑他没有耐心和韧劲,说里面的人越是不肯开,越是值得磨蹭,再坚持一会就胜利了。

    “再不开的话,我们就按拒绝接受管理论处了!”司马常新假装出恼怒的声音,一边朝乌斯佐科夫咧着嘴笑。

    乌斯佐科夫会意地笑一笑,也高喉咙大嗓子地喊道:“阿超阿娜,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开门,我就行使督导员的特权啦!”

    院门终于打开了,楼门却依然关闭着,阿超阿娜紧绷着脸,站在门旁,一语不发。

    僵持了半天,司马常新只好如实相告。

    昨天,管理部接到旁波宁厅长的特密电话,责成管理部加强防范工作,确保三九楼和阿超阿娜的安全。

    “假新闻事件决非偶然,造假者极可能嗅到了基因人研究的气味,但不踏实,就来个火力侦察。”旁波宁的口气很严肃,也很冷峻。“华氏基因人在月球村十一年了,该有动静了。不然,就不会有人蠢蠢欲动。你们不要老是循规蹈矩,也深入深入。不要老是高高在上,蜻蜓点水。等别人把你们管控着的宝贝发见了,你们的脸往哪儿搁?”

    “大背景我可都告诉你俩了。”司马常新进一步施加压力。“如果还不让我们进楼,就是对抗旁波宁,不!是对抗联合国。”

    乌斯佐科夫随声附和:“再不让进,就说明你们已经成功,想瞒天过海,搞啥新花样。如果像往常一样,为啥不敢开门?嗳,你们该不会同假新闻还有蓝气球有染吧?”

    “乌斯佐科夫,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口?”阿超冷笑着说。

    阿娜“咯咯咯”好一阵笑,说:“两位官差,我们怕你们了。好啦!到时候了,请进吧。”

    阿娜不无激动地打开了楼门,司马常新和乌斯佐科夫大摇大摆的走进楼内,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站在值班室门前,朝他们友好地微笑着,模样和阿超简直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乌斯佐科夫晃晃眼,摇摇脑袋,大着胆子凑近去看,莫名其妙,回转身来大惑不解地问:“华先生,你的弟弟,还是儿子?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司马常新看看那个男子,再看看阿超,终于反应过来,无比激动地冲上前,一把抱住那个男子,大叫道:“基因人,你就是基因人!可把你盼来了。”因为太激动,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那男子迅捷地跨到茶几前,拽过一张餐巾纸,塞给司马常新,彬彬有礼地说:“部长,我是基因汉,华宇基因汉,月球村的公民。”

    乌斯佐科夫这才恍然大悟,大步跨上前,一把抱住基因汉,热泪纵横,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这十多年里,他为阿超阿娜和他们的两座楼付出了多少心血,终于有了回报,岂不快哉!

    基因汉赶紧取来一张餐巾纸,给他拭泪,一边说:“别伤心,见了我应当高兴嘛!”

    “高兴!这么大的喜事还不高兴?”司马常新笑逐颜开,拽着基因汉,同他一起坐到沙发上,又叫阿超阿娜和乌斯佐拉夫都坐下来,接着说:“现在我是心花怒放啊!你们知道的,我对基因人也是望穿秋水哟。”他疼爱地搂着基因汉,“你小子还不算难缠,折磨我们十一年,终于横空出世,对得起月球村了。”

    乌斯佐拉夫急于知道原委,催促道:“部长,别感慨不已啦,以后有的是时间。赶紧叫两位大科学家说说,怎么不吭不哈就成功了,连我这个大督导员也瞒得过去。”他也亲热地搂着基因汉,接着说:“都长这么大这么高了,还彬彬有礼,能说会道,一定有一段动听的故事。”

    “对对!这是一个焦点。”司马常新快乐无比。“两位大科学家快让我们先饱耳福。”忽地,他脸一摆,严厉地说:“阿超阿娜,新世纪道德法律至高无上,饱眼福先不着急,必须先讲清楚,你们为何隐瞒真相,至今才向组织报告,还是逼上梁山?”边说边朝乌斯佐科夫使眼色,乌斯佐科夫会意,也拉下脸来,教训道:“两位大科学家,你们是名流,不假。但是,名流也决不可以流于法外,对吧。快说,快说!”

    阿超阿娜不知两人是在演戏,信以为真,急忙道歉,阿娜说:“实话实说,为了科技保密,我们真的不能马上报告。基因人刚生下来,是个大小孩,我们担心没有完全成功,不敢让你们知道啊。”阿超紧接着说:“真是这样,真是这样,这回我们不敢再不报告了。”

    司马和乌斯佐科夫对视一笑,乌斯佐科夫仍然装腔作势地问:“真有你们的,啊!一年多时间,滴水不漏,你们有隐身术还是隐身衣,或者是有蓝色大气球,我们一来,你们就把基因人运到楼外去了啊?”

    “看你,督导员,太抬举我们了。”阿娜笑嘻嘻地说。“我和阿超只能研究基因人,哪有造隐身衣隐身术的本事呀?”

    阿超随即附和:“两位领导,真的,我们只会研究基因人,别的本事一点没有。当时,基因人因为是大孩子,不敢告诉你们。蓝色大气球,怎么回事?我和阿娜顾不上看新闻,稀里糊涂。你们一拨一拨的来查,该不会是怀疑我和阿娜造出了大气球吧?”

    司马见两人诚惶诚恐的样子,忍住笑,假装不高兴地问:“你们倒会猪八戒的艺术——倒打一钯,要我们先向你们汇报啊!”朝乌斯佐科夫使个眼色,“督导员,别愣着,快给两位大科学家汇报。”

    乌斯佐科夫连忙应声“是”,就把发生假新闻直到克萝蒂她们前来的事情大体告诉了阿超阿娜,请两人多谅解,管理部例行公事,有所得罪之处,切莫介意。他掩饰不住激动,眼里全是兴奋的光,但他学着司马的样儿,一本正经地叫道:“两位大科学家,我汇报过啦。你们的基因人现在怎么样啦,还不赶紧说?”

    阿娜笑道:“知理不怪人,怪人不知理。该我们汇报啦。”

    阿超连声说:“是,是,赶紧说,马上说。”

    两位管理者终于忍不住,仰面大笑,直笑的眼泪往外直冒。阿超阿娜这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瞪着他们。须臾,也开怀大笑起来。

    基因汉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发笑,讷讷地看着他们。

    四个人都笑够了,坐下来,一边品着月球红,一边回忆令人振奋的往事。阿超阿娜相互补充着,把基因汉诞生经过全部门说了出来——

    去年1月16日早晨。

    阿超和阿娜在五公里处会合后,阿超拉着阿娜莫测高深地说:“我的第八感觉告诉我,今天会有好消息。”

    “感觉往往不可靠。”阿娜不经意地说。“你昨晚做了一个美梦吧。”

    “干嘛要哄你,回去看好啦。”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三九小楼跑过去。

    跑了一会,阿娜抬头看看天空,不无惊诧地喊道:“阿超,你看,朝霞布满了天空,怎么这么浓艳,是有点不同寻常。”

    阿超抬头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说:“这有啥大惊小怪,一片云彩而已,别以为是祥瑞之兆。”

    “啊哟——”阿娜拿腔做调,“你呀,你,指桑骂槐,还,还一本正经。在大科学家面前,我哪敢迷信煞。我是说,这云霞嘛,有可能,是外星人,为基因人诞生,对,就是诞生,撒到空中,壮威助产的。”

    阿超也风趣地说:“外星人也真小气,就撒这么点云彩,干脆送个基因人给我们多好。”

    阿娜哈哈大笑,指着前方大声喊道:“快看,三九小楼上,多亮。”

    999号小楼楼顶上,两道赤色的光柱,像是从屋子里透射出来,射向茫茫天际,又似从天而降,穿入屋内。“快跑!”阿超大喊一声,拉着阿娜飞快地跑向科研宫。

    两人从五公里处跑到了科研宫大院门前,让电子监视器识别之后,进了大院,急冲冲跑到三九号小院前,再次让电子监视器识别之后,进了院子,打开楼门,快步走上三楼,打开实验室,走到了一个很大的玻璃箱跟前。

    玻璃箱是恒温箱,形状像**一样,只是体积大了许多倍,长、宽、高都是三米,里面装满了血红色的液体,液体中饱含了全部人体基因的养分。

    阿超将两把玻璃钢管自动升降椅子拉到一起,将阿娜按到椅子上,自己也坐下,说:“咱们坐着瞧,就要出人形了。”

    “要等多久呢?”阿娜将信将疑地问。

    “要不了多久。”阿超信心十足。

    两人满怀着期望,不洗脸,不说话,不吃早餐,眼巴巴地盯着恒温箱,热切地又是惴惴不安地瞅着,盼着。

    时间在无情地流逝。

    电子报时器说话了:“现在是月球村时间九点正。”

    “怎么还没动静?”阿娜有些着急了。

    “别急,亲爱的,没有动静就是快了。”

    电子报时器又唱开了:“现在是月球村时间十点正。”

    “我看恐怕没有什么反应了吧?”阿娜有点懊恼地说。

    “别乌鸦嘴!再等等,耐心点。”阿超嘴上说着,心里也开始发慌。

    “现在是月球村时间十一点正。”报时器的声音就像一把针刺在阿超心上,疼得他咬紧了牙关。

    阿娜生气地跳了起来:“别大眼瞪小眼啦,瞎子点灯——白费蜡。走,洗漱,喂肚子。”

    阿超一屁股瘫在椅子上,像泄气的皮球。“我现在是只老鼠。”他自嘲道。“落在浓糠里的老鼠。”

    “嗬,说得好形象。你是只公老鼠,我就是只母老鼠,都空欢喜了一场。”阿娜故作轻松,想给阿超宽宽心。

    “老鼠就老鼠吧。”阿超没精打彩地说。“空欢喜也是欢喜。亲爱的,两只老鼠的脸还得要啊。”

    简单梳洗过后,两人从冰箱里取出牛奶、面包和月球村特制的甜点心,匆匆吃过,阿娜劝阿超别着急,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功夫到了自然成,叫他再等等。她甜甜地一笑:“就这样,亲爱的,我去整理最新数据,再把今天的观察日记写好,拿来让你过目。九十九拜过去了,最后一拜应该不难熬。”

    阿超无奈地摇摇头,心思重重,到院子里踱步去了。

    电子报时器又清晰地报出:现在是月球村时间十二点正。

    “这么快就十二点了!”阿娜自言自语道。抬腕看表,发现腕上没有表,方记起刚才在试验室里取下来,放在了恒温箱旁边的小桌上,遂走出资料室,回试验室取手表。

    走进实验室,径自从小桌上取了表,戴到手腕上,下意识地瞅一眼那个宽大的恒温箱,感觉好像有什么动静,便靠近去,定眼一瞧,不由地惊喜若狂,大叫起来:“阿超,阿超——你快来,快来呀!有反应啦——”

    阿超闻声,急转身,冲上三楼,冲进实验室,跨到恒温箱前,蹲下去看。上帝呀,老天爷呀,箱中那血红色液体这回可真的起泡了!

    他们大喜过望,想不起坐下,就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盯着恒温箱。好一会,阿娜才记起打开了自动摄像系统。

    血红色液体翻着泡泡,翻着泡泡,隐约可以听见一种特殊的难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声音。两人目不转睛,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血红色液体还在翻着泡泡。两人还是大气也不敢出。

    时间无情地流淌着。

    现在是月球村时间十七点正。已是下午五点了。恒温箱中仍然翻着泡泡,没有望眼欲穿的那种景象出现。两人不由地松了劲,走到一旁歇息。

    太阳落下去了。晚霞升起。夜幕拉开来。两人懒洋洋地走出实验室,来到餐厅,懒得做饭,失神地坐着,谁也不吭声。

    电话响了。两人都不想去接。响了几遍之后,阿娜才起身拿起话筒一听,立马交给了阿超。

    “老爸,你好。”阿超有气无力地说。接着,就是华继业的问话。说着,说着,华继业的声音大了起来,开始发火:“怎么搞的?还没有结果。你不说窗户纸就要捅破了吗?还行不行?不行,你就别再硬撑着!”

    阿超气的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也忘了挂电话,傻傻地听着。

    华继业越说越激动:“我看,基因人不属于我们华家,华家子孙都没有当发明家的命。算了。你赶紧跟阿娜结婚,生个儿子,学我的样,交给他来实现你的誓言吧。”

    阿娜看得清楚,阿超的脸色煞白,浑身瑟瑟发抖。他猛地大叫起来:“好吧!我就学你的样,结婚生子,愚公移山!要是生不了儿子,我就去死!”“哐”地一声,他摔了电话。

    华继业意识到自己好话没说好,连忙又打网络电话,阿娜接了,跟阿超说,老爸表示道歉,要他跟老爸再说说话,心中可能舒坦些。阿超先是不理她,接着,要她跟华继业好好聊。阿娜同他开玩笑说,血红色泡沫把他的脾气也泡得血红血红。这下子不得了啦,阿超大发雷霆,说:“你说什么风凉话?难道你来月球村就是要笑话我?难道你也看不起我?”

    阿娜也忍不住了,火冒冒地说:“你火什么?难道就你心中有火,会发火?老人家话没说好,可他没恶意,已经道了歉。你就不能转个弯子?说什么我看你笑话,难道这十多年你对我还不了解?”

    俗话说,吵起来没有好言,打起来没有好拳。兴许是十多年一直相敬如宾的缘故,两人的争吵一发而不可收拾,似乎非要吵个够不可。

    阿超歇斯底里大发作:“我太了解你了!你美丽,要找一个世界一级大模特;你聪明,可以得到一切。我是穷光蛋,我现在不见经传,将来也不会流芳百世,你打错算盘了。这不怪我。怪你眼睛不亮,看错了人。你还年轻,还来得及。回头是岸!”

    阿娜受不了啦,哭道:“你说真话了。原来你这么看我。好,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阿超用手朝门外一指:“走!你走!有多远你走多远!”想想不够解气,又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你去找亚当斯,他是第一美男子,五大条件俱全。你快去,不要误了最后一班船!”

    这句话太让她伤心了,竟然把亚当斯提溜出来,把我沪莫玛柏莎看成河边杨柳,还是草上花蝶?我死心塌地,甘当你的影子,到头来,难道就是这样的报应……“哇——”她倒在沙发上,痛哭失声。须臾,神经质地跳起来,疯了似地夺门而出,跑出院外。走就走,天下无绝人之路。离开你这个科学呆子,还不活人了?

    两人的第一次口舌之战就这样宣告结束。

    屋子里顿时落入沉静,没有人烟般的沉静。

    阿超瘫在沙发上,心中一如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啥滋味。屋外的风声响了起来,雷声也响了起来。他的心越来越紧,渐渐觉得浑身发冷,冷得直打哆嗦,抖个不停。下意识地站起来,走上二楼,二楼的门都关着;走上三楼,见实验室的门还开着,就想进去。不意,刚到门前,那门竟然随着一阵风儿,“砰”地关上了。他吓得往后倒退一步,定定神,往四处一看,并无异样。掏出钥匙开门,急切里怎么也插不进锁孔。插进了锁孔,却又打不开门,心中不由地惊惧起来:出鬼了?

    外面,狂风大作,大雨瓢泼般倾泻而下,窗户被风雨吹打得“噼啪”、“哐当”直响。

    他吓得跑下楼来,跑到值班室,不敢跑到屋外,惊慌失措,不知往哪里躲藏是好。

    忽然,他想起了阿娜。她,她上哪儿去了?

    “轰隆!”一声惊雷。紧接着,雷声大作。

    啊——阿娜不会出事吧。他不顾一切地冲出了院门,要去寻找心爱的人儿。

    可是,他弄错了方向,跑出了月球村,在茫茫夜色中跌跌爬爬地走着,走了好久好远,也不见她的影子。他绝望了。阿娜一定远走高飞了。要不就是被妖魔鬼怪吃了。他心灰意冷,一步一挪地摸了回来。

    乌斯佐科夫在监视器中看到阿超跑出月球村去,刚要追赶,却见他又折了回来,便给司马报告,司马叫他继续监视,别轻易惊动阿超阿娜。

    999号小楼里沉寂得可怕,阴森森的,阿超禁不住毛骨悚然。绝望像只大雪球,在他心中越滚越大,很快把他的心冻僵了,不得不蹲下身去。但他心中丢不下阿娜,又果断地站起来,爬上二楼,推开卧室,从墙上取下他与阿娜的合影,抱在胸前,来到医药室,取出一瓶安眠药,回到卧室,倒了半杯开水,将那白色的片儿吞下大半瓶,搂着照片,和衣而卧,心中想着:如有不成,以死而谢天下!这下全解脱了。嘴里说着:阿娜,亲爱的,你别走,我就来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异常哀婉。这哀婉的声音像只小鸟,从卧室里轻轻飞出,穿过走廊,飞出楼外,与风声雨声闷雷声汇成一体,飞到九霄云外,传到了距离月球很远的外星人的太空站。

    在地球人的最新哈勃望远镜无法看清的天际,有一个鲸宇号太空站,外体全是蓝色,形状非常像一只世大的鹰爪——它是蓝星球人的宇宙侦探系统,由两个蓝皮肤红眼黄牙的男人管理——

    站长霸宇宙,身材高大健壮,声音嘶哑,力大无穷,精通地球人语言,精于策划和计谋,除负责站务之外,主管宇宙战争事务。

    理事员狂八千,身材矮胖,声音粗糙低沉,瓮瓮的,像呆傻孩子的声音,性格狂暴,主管宇宙未来事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蓝星首领宇宙王命令霸宇宙带着狂八千来到这个太空站,别的事不做,专门监测地球人的信息。为把地球村各种信息及时报告给宇宙王,免得遭遇杀身之祸,霸宇宙不敢光靠侦察仪器做事,时不时地派狂八千到月球村,暗中盯梢,窥视阿超阿娜的动静,伺机捣乱。狂八千凭着会飞行能隐身隐形的本领,在月球村到处乱窜,时不时钻入三九小楼。霸宇宙要他谨慎从事,不得擅自行事,漏出马脚。他不敢违拗,霸宇宙可是宇宙王的大红人。所以,他一直没有抛头露面。

    阿超的哀婉声传出三九小楼,狂八千正躲在一个空院落里偷闲,没有听见。霸宇宙在传唤器中痛骂他一顿,叫他赶紧去看看三九小楼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漫不经心的问霸宇宙听到了什么,要不要把阿超阿娜抓来,问个明白。

    霸宇宙不许,说不能打草惊蛇,现在还不是大张旗鼓的时候,只能暗中行事,混水摸鱼。

    狂八千满不在乎的说:“站长,你胆子太小了。地球人都是地老鼠,飞不上天,拿我毫无办法,干嘛老是谨小慎微?”

    霸宇宙莫测高深地说:“地球人有句成语,渔蚌相争,黄雀在后,你懂吗?我们可以用蓝星语言。但你和地球人说话时,应当,嗯,必须用地球人的语言。”

    狂八千有些生气,还是用蓝星语说:“站长大人,本理事员对地球人的文字语言一知半解,老是结结巴巴,你总嘲笑我是半瓶子水晃荡,老捉弄我,有完没完啦?”

    霸宇宙骄傲地说:“地球人说,要接受现实。你我构成了站长和理事员的关系,就得我指挥你,你受我指挥。要我不嘲弄你,好哇,你快把地球人的文字语言学精。地球人办事拖拉,喜怒无常,你急什么?听本站长的吧,继续观察,别想入非非,现在还没有必要和地球人面对面接触。”

    在另一处地球人看不到的天际,也有一个太空站,活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名叫福宇号,是花星球人对地球人进行观察的先进侦测系统,也是两个工作人员。

    一个是站长,叫千岁伯,负责站务并主管人类和平发展事务,满头彩色头发,一张粉扑扑的嫩脸,身材瘦长,声音粗犷,音域极宽,喜欢热闹,爱打抱不平。

    一个是站务员,叫百岁童,职称理事员,主管人类未来事务,身材胖瘦适中,不高不矮,也是粉扑扑的脸蛋,说话声音尖细,带着奶腔,穿透力极强,处事慎重,踏踏实实,见义勇为。

    眼下,地球人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外星人的太空站。

    其实,千岁伯和百岁童比霸宇宙和狂八千还要早一些,驻守福宇号太空站,定位观察月球村。花星球的总领袖普天泰大公,要求他们尽力帮助地球人应付紧急情况。

    出于慎重和稳妥,以能叫大公安心处理花星人的事务,千岁伯飞到了月球村,就在999号小楼周围,随时应付各种情况。不用说,狂八千正是因为有千岁伯在,才不敢逞凶,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出入阿超阿娜的两座楼。但他生性狂妄,对霸宇宙隐瞒了这一点。

    百岁童留守站务,与千岁伯紧密配合,积极处理涉及地球人的信息。

    通过地球人还看不懂的全方位宇宙侦测仪器,百岁童把阿超的绝望言行看得一清二楚,吃惊不小,惊觉地叫道:“千岁伯!你怎么还在睡觉?月球村传来极哀婉的声音,是阿超,像死前的表白,你快去看一看!”

    千岁伯睡眼惺忪,从俱乐部大楼门廊里跑出来,不慌不忙地说:“跟踪狂八千,几天没合眼,太困啦!让我再侦察一下。”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很像地球人手机一样的物体,按下一个按钮,打开了手提超远程光子侦测系统,定睛一瞧,随即高兴地喊道:“哈哈,小毛孩子不想活了!”

    百岁童气恼地说:“你还能笑出来?这个小孩子可非同寻常,不能让他死,决不能!”

    千岁伯哈哈大笑:“他是造福人类未来的大科学家,当然死不得,所以我才笑嘛。”

    百岁童忍俊不禁,也笑了,说:“对,只能笑,不能哭。这孩子在研究基因人,他是地球人的真正福星,心地纯洁,聪明绝顶。”

    千岁伯“哦”了一声,说:“我明白啦,我们的使命就是帮助地球人,帮他就是帮助地球人。”

    “你总是明察秋毫。地球人要进入基因人时代,要靠这个孩子把当先锋啊。”

    “好吧。”千岁伯干脆地说。“我就来帮他。先叫他的安眠药失效,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他操纵手提宇宙定位系统,只听“吱”地一声,一道光芒穿过雨雾,射进999号小楼。

    “这下你不用担心啦。”千岁伯乐呵呵地说。“明早他还是活蹦乱跳。”

    百岁童不满地说:“要他活蹦乱跳还不够,得把基因人的秘诀传给他才行。”

    “照你的办就是了。”千岁伯操作手提宇宙定位系统,“啪”地一声,一道强烈的光束,穿透夜幕,穿入999号小楼,穿入阿超的脑胪。“这下妥啦。明天他们就可以享受成功的喜悦了。”

    “这还不行。”

    千岁伯纳闷得很:“又怎么了?”

    百岁童不好意思地笑笑:“差点忘了,这孩子有个心爱的美人儿。她不在楼里,一定吵了架。明早看不到她,他还是不想活下去。老家伙,你去安慰安慰她。”

    千岁伯心想:这个小不点,老是戏笑我老人家,何不也戏笑他一回?假装无奈地说:“小不点啦,怎么跟这对基因夫妻说呀,像我们俩这样,一会花星语,一会地球人语言?你快教教我啊。”

    百岁童哑然失笑,说:“老人家,你也会戏笑于人啊。她在你面前,说啥还不是由着你嘛。”

    千岁伯没答话,操起手提宇宙侦测系统一看,喜出望外:“嗨,她在3986号小楼,还没睡,在哭哩。”

    百岁童操纵超远程宇宙定位系统看过了,说:“看她哭得泪人儿似的,一定万念俱毁,怕是要寻短见。这女孩子也不能死。有她才有基因人。”

    “地球人怎么如此脆弱?”千岁伯不满地说。“动不动就想死。我要戏弄她一下。”

    “不是地球人脆弱,是他们还没完全控制基因,体内有歇斯底里基因还有绝望基因作怪嘛。”百岁童解释说。“戏弄一下也好,叫她们跌个跟头学个乖吧。”

    千岁伯哈哈一笑,手一按,手提宇宙定位系统微微一摆,“吱”地一声,一道柔和的光线,鱼儿似地,游荡着,冲向3986号小楼……

    阿娜躺在床上,哭得好伤心,一时间真的万念俱焚。忽然听的**,雷声大作,免不了又为阿超担心,怕他出意外。他们来月球村十多年了,还从没在大风大雨中呆过。再一想,阿超前头的话很绝情,火气又往外冒,心中发狠:去他的,管他淋着还是吹着呢!看他多厉害。这儿一切都是他的,他有理由厉害呀。我也有理由反击,干嘛要委曲求全……

    夜越来越深,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紧,雷越来越响。阿超怎么还不回来?十多年了,他俩从未红过脸啦。今天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怪谁呢?老爷子好话没说好,可他也是好心啦。怪阿超?他对自己的老爸还计较,真小心眼儿。可在那种情形下,老爸的话确实难听的很。怪她吗?她不该火上浇油……唉!怪谁都不行,要怪就怪基因人没有诞生。诞生了就皆大欢喜啦。可是,这种事情能轻而易举么?为了这研究,他苦熬了四十年,做出了多大的牺牲?老爸好说,她也好说,惟有他头上压着一座大山,压了几十年。今天,他实在承受不起了,要寻求解脱……她警觉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她的心头——他会寻死,死不是最好的解脱吗?他极可能自寻短见啦!他死我也死好了。电话响了。望着屏幕上玛丽娜那张已显老态略带焦急的面孔,她猛然记自己和阿超当初给父母的承诺,浑身像触电般不由自主地震颤一下,跳起来,吼叫道:不!他不能死!我也死不得!我不能没有他!他不能没有我!地球人类的和平发展不能没有他……

    她惊慌地打开门,冲出楼来,不顾风吹雨打,也不顾雷电交加,疯狂地向999号小楼奔去。

    晚了!一切都晚了。阿超的心跳停止了,呼吸停止了。他怀抱着他们的合影,静静地躺在他们相拥而卧的床上,面上带着安祥的神色。

    他真的解脱了。他说过,如果不成功,就以死来谢天下。他可向天下苍生交待了。假新闻也说准了,不成其为假新闻了。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我阿娜也决非信口开河出尔反尔之辈。我说过,对他生死相许,同赴黄泉。我也要信守诺言。阿超,你等着我。我就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出卧室,到处寻死。她发现了地上的安眠药瓶子,抓起来,就往嘴里倒,可那瓶里的药片怎么也倒不出来,气恼的将那瓶子摔得粉碎。又去医务室找药,没想到,那些药瓶子一个个空空如也。

    “见鬼!”她怒发冲冠,抓起一把剪刀就往喉管上扎,可那剪刀变成了塑料皮。

    她怒冲冲地跑回卧室,拧下床头台灯灯泡,就将手往插座里插。可那灯泡跟她较劲,总是抢在她的前头钻进插座里。她气得发疯,一把将台灯抓起来,摔到地上。可那台灯又跳上床头柜来。

    她撞墙,墙像是让着她,一撞一个坑,一撞一个坑,她的头却是皮毛未损。

    她找出金戒指来,往嘴里塞,可那戒指变得很大,怎么都塞不到嘴里。

    她要跳楼,可两腿发软,怎么也走不动。

    又想咬断舌头,舌头却不听使唤,伸不出来。

    她愤怒地掐住脖子,脖子却变得又粗又硬。

    她没招了。恨得咬牙切齿,胡乱拽着头发,母狮子一般吼道:“天啦,为什么不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说完,“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呜咽起来。

    她的一番表演,百岁童全看清楚了,担心发生意外,急忙打开传感器,叫千岁伯靠近观察,确保无虞。千岁伯说用不着,因为阿娜的所有动作都被他制止了。百岁童执意要他现场监护。他随即叫道:“看我的!”“激灵”一声,隐了身,飞到了三九小楼。

    见阿娜无可奈何地瘫在地上,千岁伯先是好笑,接着,用a语心疼地说:“傻丫头!别闹了。好好活着,为地球人好好活着吧。”

    他的声音在卧室里陡然响起。阿娜一惊:“谁?谁在说话,是谁?阿超,是阿超!”慌慌地爬起来,四处寻找起来。

    此时,天亮了。阿超也醒来了。他伸出双臂,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翻身坐了起来。

    阿娜听见他的声音,惊喜若狂,跳起来,冲进房间,扑到床上,紧紧抱住他,连声呼唤着:“亲爱的,你醒啦。亲爱的,你醒啦。”

    阿超怔怔地看了她一回,说:“你怎么这样?披头散发的。”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难为情地笑了笑,说:“亲爱的,你醒了,就什么也不说了。来,我们洗漱,吃早餐。今天,要吃好吃的。”

    他把怀中的合影放到床头柜上,拉起她的手,抱起她坐到床上,温存一番,相互说了道歉、自责的话,就下了楼。

    两人吃过早餐,又来到实验室,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照旧观察起恒温箱来。

    阿超摸摸后脑勺,想起来了,说:“亲爱的,你知道昨天为什么失败了?”没等她回答,又说:“是基因配置还有缺陷。昨晚我想明白了。来,我们试试。”

    两人操作起来。阿超一边做一边跟她说着:“你看,吐纳基因、分合基因、动静基因、轻重基因、粗细基因、上下基因、表里基因、明暗基因、大小基因、软硬基因、黑白基因、前后基因、左右基因、厚薄基因、冷热基因等等,我们都计算准确了。再造基因、激活基因、新发基因、繁殖基因我们也理顺了。但是,我们没有把认识、领袖基因分别纳入这些基因之中。没有这两种基因,那些基因形成不了凝聚力,找不到自己的前途,也就是方向不明,胡乱跑起来,结果只能是一盘散沙。现在,我们把认识、领袖基因按比例分发给其他基因吧。还有吐纳基因中,我们计算出了气、食、血、性、能、光、味、智、情、言、色、欲的吐纳数据,但排序不对,应当把血的进退排到第二位。好,现在修正好了。我们再看。”

    两人接着屏声静气地观看起来。

    2e11年1月16日月球村时间九时正——这是一个划时代的伟大时刻。

    血红色气泡不再翻动了,液体呈现出涨落感,像是人的肚子在鼓气。

    液体底部开始变稠、凝聚,慢慢地,慢慢地,结成了一个长圆形物体。

    物体两端开始鼓动,慢慢地,慢慢地,长出了什么。

    哦哟——长出了头,长出了手,长出了腿,长出了脚,长出了眼睛,长出了鼻子,长出了嘴巴,长出了耳朵——啊哈,长出了一个胎儿!

    此时,两个人都因兴奋而变得高度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出,像冻僵了,站着一动也不动。

    箱中的胎儿稳定下来。一会,开始伸展,脑袋、五官和手、脚,直到整个躯体,齐头并进,一点点在长大。

    此时,阿超心中爬上了忧虑的毛毛虫——千万不能停止啊!

    一旦停止,基因人就不算完全成功,有夹生饭的味儿了,就会像假新闻说的,壮志难酬,重病缠身了,要被人们口诛笔伐了。

    继续长,快,长,长得跟我一样大。阿超在心中为箱中的小人儿加油、鼓劲。

    阿娜干脆叫出了声:长!快快长,快长大。使劲,使劲长。

    此时此刻,阿娜就像一个产妇,浑身都在使劲,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阿超就更像一个助产婆,咬牙,攥拳头,暗暗地使劲,手心里早已捏出了一把汗。然而,他也使不上劲。

    此时此刻,百岁童千岁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999号小楼的动静,也显得有些紧张。

    看着,看着,百岁童忽然紧张的说:“得用光波一直照着,以防蓝星球人捣乱。”

    千岁伯一边点头,一边就打开了光波传导仪,将最强光定位在恒温箱上。

    恒温箱里的血红色液体逐渐减少。忽然,那小人静了下来。

    阿超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阿娜紧张异常,一跺脚说:“嗳,不要停,不能停,不许停。”

    箱中的小人儿像是听到了阿娜的呼唤,从口中吐出一口液体,发出一个“呼”的声音,又开始长大起来。

    这次不同了——不是齐头并进,而是脑袋先长大,头上的胎毛变成了乌黑浓密的头发,眼、耳、鼻、嘴都长得很端正,看上去和阿超的一模一样。接着是脖子长粗,肩膀长宽;两臂长粗了变长了,长出一双大手,看上去也与阿超的没有什么不同。

    接下来,躯干长大,胸脯长得宽宽厚厚。胸部的毛也长出来了,黑亮黑亮,粗粗壮壮;腰部结实,肚脐眼儿和阿超的一样,孔大,色红;臀部微微外翘,股骨突出,显得很有力度。

    阿超猛地一把将阿娜紧紧抱在怀里,心中不停地祷告:苍天保佑,再长,再长。

    阿娜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默默地念叨着“上帝”、“阿门!”。

    2e世纪的苍天和上帝大概也明白了科学技术的重要性,偏爱科学技术和科研人员,格外垂青于基因人科学家,乐意赐予他们成功的机会。看,快看,惊心动魄的场景出现了——

    恒温箱中的血红色液体已经被吸收得所剩无几了。那人继续在长,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两条小腿粗壮滚圆,膝盖骨像个大镙丝帽。两只大脚片子,十个脚趾头又长又齐,使人想到了钢琴上的小琴键。

    千岁伯隐身站在实验室门口,取出传感器,对百岁童说:“这对年青人,还真以为苍天和上帝在帮他们。我们就是苍天和上帝。”

    传感器里传出百岁童兴奋的声音:“这没办法。目前,地球人仅仅开发了月球,还不具备开发其他星球的能力。只好搞唯心主义,求助于苍天和上帝。上苍在哪?上帝又在哪?只不过在他们的头脑里,是他们意识中的一个意念而已。你说的对极了。我们就当他们的苍天和上帝吧。”

    千岁伯开怀大笑,隐身走进实验室,贴近恒温箱,同享基因人诞生的喜悦,一面习惯地举手搔头。搔着,搔着,他突然惊叫道:“哎呀,糟糕!”

    他的声音很大,狂八千听的清清楚楚,就要强行进入999号小楼,阻止基因人诞生,也叫千岁伯不能得意。

    霸宇宙狠狠教训道:“你只知道疯狂、痛快,不知道坐享其成,999号现在成了蟠桃园,我们要当孙悟空,懂了吧?”

    狂八千摸摸脑袋,似懂非懂,叽咕道:“地球人真复杂,累,得慌。”

    突然,千岁伯惊急而又恼羞地说:“唉呀呀,真糟糕!”

    “怎么啦?出了什么变故?”百岁童吃惊地问。

    “我的头皮屑掉了一点点,弄到光波里头啦。”千岁伯懊恼地说。

    “你成老糊涂啦!”百岁童没好气地责怪道。“这会给基因人造成小缺陷!”

    “我知道!我知道!”千岁伯不耐烦地说。“会阻碍生殖器发育,造成**幼稚。”

    “千岁伯啊,千岁伯!”百岁童哭笑不得。“你这一不小心,给华宇美智超造成多大麻烦?地球人对小**可看重啦。”

    千岁伯满不在乎:“没关系。华宇美智超的基因人,是他自己的再造。基因年龄40多岁了还是个婴儿的**,当然贻笑大方。不过,有办法补救啊。”

    百岁童忙问有何妙法,他讳莫如深地笑笑,说:“天机不可泄露。我是说,不能泄露给地球人。让华宇美智超和沪莫玛柏莎自行解决。这个智慧他们有啊。基因人都要过小**这一关,好让他们父母成双。你小不点就同我老家伙一起慢慢看吧。”

    全神贯注的阿超阿娜丝毫没有听见千岁伯的惊叫,两人肉眼凡胎,哪知道千岁伯百岁童暗暗帮助他们,更不晓得还有两个外星人阴谋渔人得利,只知目不转睛地盯着恒温箱。

    恒温箱中的血红色液体只剩下底部的一点点了。

    恒温箱中的人仰面平躺在箱底,眼睛和嘴都紧闭着,四肢和躯体一动不动。但是,他的呼吸声均匀地清晰地从恒温箱中传出来,传入他身旁的一对恩爱男女耳中。

    基因人诞生了!

    基因人真的诞生了!

    基因人真的在月球村科研宫999号小楼里诞生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

    两人有些慌乱地揉揉眼睛,贴紧恒温箱,睁大双眼,呆呆地瞅着,生怕是一种幻觉。

    尽管是企盼已久,尽管是预料之中,尽管是眼睁睁地看得十分明白……阿超和阿娜还是目瞪口呆,僵直地立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良久,两人缓过神来,不约而同地抱住对方,嚎啕大哭。

    这泪水,甘甜却又酸涩,欢喜却又悲怆。

    这泪水,从崎岖的科学道路上流来,源于风雨霜雪和山泉小溪。

    这泪水,闪射着春光秋色、夏云冬雾。

    这泪水,折射出多少代人聪明才智和心血汗水的光芒。

    这泪水,向地球人的幸福和快乐流去,流向大宇宙的未来。

    华继业资助儿子上月球村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儿子,老爸坚信没有攻不破的堡垒——这是规律。假若不是这样,肯定会给许多仁人志士英雄豪杰造成千万种凄凉和悲伤,又给许多懒汉懦夫二流子多少借口和遁词。好在这是假设,而人世间原本就把这种假设永远关闭在假设的房间里。儿子,你的道路很曲折,但老爹保证你能到达光辉的顶点。

    眼下,阿超怎么也不会想起这段话了,倒是阿娜还记忆犹新。

    过了好一阵,他们觉得哭够了,破涕为笑。

    阿娜狠狠地砸了阿超一拳,说:“好小子,我衷心地祝贺你。”

    阿超狠狠地捏了她的鼻子一下,说:“鬼丫头,我祝贺你,还要感谢你。”他一把搂住她,盯住她的脸,“嘿嘿”笑着。

    她看他一副傻瓜样,也禁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两人笑着笑着,忽然听得屋子里有了第三者的笑声,“嘿嘿嘿”,随即转脸来瞧,是从恒温箱里发出来的。啊哟,那基因人不知啥时候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们发笑。

    两人十分惊诧,相互对视一眼,回头盯着基因人,愣神站在地上。

    然而,基因人不笑了,愣愣地看了他们一会,又闭上了眼睛。

    阿超阿娜都不由一惊:千万千万别出意外,像早前的克隆人那样,死胎,怪胎,夭折。要是那样,阿超阿娜就只能以死而谢天下。这可是两人发的誓!

    基因人双眼还是紧闭着。

    两人禁不住慌张地喊道:“基因人,争口气,睁开眼,看我们!基因人,争口气,站起来!基因人,争口气,笑一笑!”

    可是,基因人还是沉睡着,给面前这两位创造他的人一种半死不活的感觉。

    中心广场上空那只报时鸟发出欢快的叫声:现在是月球村时间九点正。

    2e11年1月16日月球村时间九时正——这是一个理应彪炳史册的时间。

    阿超急了,猛地拍了一下恒温箱。

    这一下拍的好!基因人张开嘴巴,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你,你,我,我,我,痛哉,人类,放,舟,中,生活!成精,夺,烧,哭,烂,夺,烧,险恶!千万年,地,挣扎啊。呜——,梳子,地,砰——,啵!种,不,面,背痛,的,的,的,诉说啊!

    阿超听了,惊慌地叫起来:“阿娜,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像呓语一般?不会是说胡话吧?是不是数据哪里出错了?”

    “别乌鸦嘴!”阿娜生气地说。“往好处想一想嘛。辩证法,懂吗?我看,这可能是一种语言反应。一出世就会说话,真神啦!”掏出手机,调出备忘簿,庄重而神圣地记录下来基因人诞生的时刻——

    2e11年1月16日9时9分9秒!

    “亲爱的!“她兴奋地叫道。“记住了,我们一起记住,2e11年1月16日9时9分9秒,这是基因人第一次向全世界发出声音的时间,我们就定为他的诞辰!”

    阿超点点头,又“嗯”了一声,神情严肃地朝基因人投过迷惑而略带惊慌的眼光。

    基因人停止了叫喊。屋子里重新归于安静。时间似乎变得缓慢起来。

    “怎么又闭口不言了?”阿超急不可耐。“是语言反应,就一直说下去嘛。”

    阿娜给他杯中添些水,端给他,说:“别急,坚持就是胜利。”

    阿超苦笑一下,说:“你说的轻巧。可也只能如此而已。不敢动他呀。”

    任凭阿超阿娜急得像猫抓心似的,时间却不慌不忙地流淌着,好不容易过去了三小时。

    阿超气急起来,叫道:“基因人,我的宝贝蛋,你不是属核桃的吧,非要敲打才开口?”说完,举起手,又要拍恒温箱。

    此时,箱中又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你,你,我,我,我,嘟,响,开辟,历史,仙鹤!推,翻,千万千万!苦啊,叨叨,叨,呜——梳子,荒坡。当——砰——陈腐,呵,丑恶!叭!窗户,滋儿——丝,破!奏,响了,金,哗!的,的的——k,哥!

    这声音,乱七八糟,似唱非唱。

    阿娜怕阿超又犯急,连忙说:“亲爱的,别再发急。这可能是第二次语言反应。你看,你的宝贝疙瘩又不吭声了。现在是中午一点钟。会不会隔三个小时产生一次语言反应,这是基因人诞生的规律和特点,就像自然人生产时都要‘呱呱’叫一样。”

    “但愿如你所想啊。”阿超还是有些犯燥。“三个小时一次,几次才能完?可别十次八次,没完没了啊。”

    阿娜白他一眼:“瞧你,又乌鸦嘴了。管它几次,耐心等,由不得你和我嘛。只要不是老鼠掉浓糠就行。”

    墙壁上的电子表终于指向了四点。两人的心一下子又被提了起来,屏声静气,盯着恒温箱。

    基因人真的开始了第三次语言反应——

    你,你,你,我,我,我,共,剑,人类,的,的,的,滋——油,汪汪汪,国!冲刺,断绝了,嗵!苦的,梳子,说呀。命运,滋——叽,掌握,吁——走!嗵,唱唱唱,嗳,喝!站滋,蓝天,飞,飞,飞,叨叨,花心,座!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娜围着恒温箱转了一圈,蹲下身子去跟基因人说话:“嗳,我的小宝贝,别再噜苏啦,该芙蓉出水啦。”

    阿超笑了,说:“看,你其实比我还急。面子上拿得稳而已。芙蓉出水?用词不当。”

    啊——基因人大喊一声,一跃,坐了起来,睁开两眼,瞪着他们。

    基因人诞生了!

    基因人真的诞生了!

    基因人经过三笑三唱,降临这个世界,来到了地球人中间!

    “嗳哟哟,小宝宝,你终于行动了。欢迎你,欢迎你。”阿超双眼噙满泪水,热烈而又兴奋地说。

    阿娜激动异常:“亲爱的,我们做梦都盼着你。你太伟大了,圆了我们几代人的梦。”

    两人说过,对着箱中的人儿招手,微笑。

    基因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

    阿娜侧过脸,问阿超:“他对我们很陌生,怎么办呢?”

    阿超从沉醉中醒过来:“我光顾了高兴,把什么都忘了。写观察日记,还是写成果报告?”

    “观察日记别急着写,成果报告更不要忙。”

    “对,有自动摄像系统,还着急什么。那你说现在该做什么呢?”

    “先给他穿衣服吧。”阿娜指着恒温箱。“你看,他还**裸呢。“

    “人都是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的嘛,基因人也不能例外。”阿超得意地说。“我的娜说的很对,要给他穿衣服,他是个大男人。不过,得先给他洗澡才行。”

    阿娜“嗯”了一声,就从热水管中接水,给基因人冲净身子,拿来一套白色“四季春”休闲装,给基因人穿上,和阿超一起扶着他跨出恒温箱,走出实验室,送进阿超的卧室里,躺到保健床上。阿超兴致勃勃地对阿娜说:“亲爱的,你去把实验室打扫干净,完了再来帮我。”

    “听命。”阿娜做个舞蹈的姿势,转身走了。

第十一章基因帅哥诞生之二

    第十一章·基因帅哥诞生之二

    阿超赶紧从衣柜里取出相同的休闲装换上,把基因人拽起来,同他一起站在穿衣镜前比较一番,自言自语道:“看她如何分辨。”

    不一会儿,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阿超赶紧把基因人搂住,并排站着,等着阿娜进来。

    “亲爱的,我收拾完啦。”阿娜边说边推开了门,只见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一起,一样咧嘴笑着。谁是阿超,谁是基因人呢?她有点分不清了。“阿超,阿超。”她呼唤着,可两个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照样咧嘴笑着。阿娜也被逗笑了,没好气地说:“好啊,你个该打屁股的臭阿超,诚心要捉弄我呀。没门。”可她话虽如此说,心里不免暗暗着急,忽然心生一计,上前抓住左面一个(基因人)的手说:“我认出来啦。你是阿超。”说着,就张开双臂去拥抱。阿超见状,赶紧过去接住,“嘿嘿”笑着说:“亲爱的,别生气,我想检验一下。”

    基因人站在原地不动,仍然朝他们咧着嘴笑。

    阿娜把阿超拉到一旁,说;“你该放心啦,连我都分不清。不过,我注意到了,他的脸部要比你细嫩一些,仔细点就能看出来。”

    阿超松开阿娜,过去仔细地看过,不无诧异地说:“亲爱的,你好眼功啊。这是什么原因呢?”

    “大概是他没有经过日晒雨淋的缘故吧。刚刚出生的人,总要比你这个四十几年的大男人嫩一些。”

    “要是这个原因就好啦。我担心别是配方出了问题。”

    “果真那样的话,你得修改配方才是。”

    “那怎么来得及?”阿超犯起愁来,“要是被细心的人认出来,影响我的声誉事小,阻挠基因人技术发展就不得了啦。”

    阿娜明白阿超的心情。从21世纪初开始,就有人宣布要克隆人,一直没有成功,招致世界舆论的强烈指责。后来,有些敢做敢为的人,或明或暗地研究这一技术,到5、60年代,有人取得了成果。但是克隆人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他们不敢声张,私下处理了事。有些人吓得收了手。有些人却矢志不移,像华大志、华志强一样咬定青山不放松,非要克隆出没有任何缺陷的人来不可。后来,a国、b国还其他几个国家的遗传学家真的如愿以偿,克隆人成功。阿超初生牛犊不怕虎,挑战极限,独辟蹊径,研究基因人,发誓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他是弄潮儿,也是幸运儿,第一个取得成功,眼下只有他一个人取得成功。可这基因人有没有什么缺陷呢?这当然令人揪心。“不会有缺陷的,就算有,眼下也得认账,犯愁何益?”想到这儿,阿娜“嘻嘻”一笑,说:“你怎么老是往坏处想?我看没什么大碍。假若数据上有什么问题,也只有慢慢地检索啦。别自寻烦恼,快些做事吧。”

    “对,小毛病好修。”阿超又高兴起来。“做事,做事啰。来,我们观察、测算。”上前拉基因人坐到椅子上,摸摸他的脸,笑着说:“你刚刚出世,好好休息休息,我们去去就来。”

    基因人咧着嘴,不吭气。突然,他张嘴哭了。这下可把两个造就他的人吓慌了,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来——

    “你怎么啦?不舒服呀?”

    “肚子疼还是头疼?”

    “说话呀,哭有啥用?”

    “好啦,别哭啦,有啥难过说给我们听听,好不好?”

    基因人说不出话来,只是“哇哇哇”地哭着。

    “是不是又有哪个数据有了问题?是不是……”阿超重复着这句话,神情更加紧张,一时没了主意。

    还是阿娜比较冷静,抓住基因人的手腕,把了脉,又到医务室取来听诊器听过胸部,对阿超说:“你别紧张,他的内脏很正常。可能饿了吧,弄些吃的给他。”

    “他饿了?但愿如此。”阿超抬腕看表,发现没有戴,生气地说:“活见鬼,报时器怎么也哑巴了?”

    嘀,嘀——嘟,嘟——现在是月球村时间19点正。

    阿娜“扑哧”笑了,说:“亲爱的,你够神的,连报时鸟也听你召唤。”

    阿超不好意思地笑笑,搔搔头说:“一高兴,再一犯愁,啥都忘记了,也不知道累了,一下工作了7小时。”

    “所以说嘛,收获是最开心的事情。这样,你守着,我去弄些吃的来。”

    “带他一起去餐厅得了。”阿超说完,拉起基因人就往外走。

    三人来到餐厅,阿超阿娜配合着,从保鲜柜中取出一些食品,不一会儿就做好了晚餐。阿娜把一大杯热牛奶和一包牛肉还有一块烤饼,放在基因人的面前,见他不动,就把牛奶端到他的嘴边,喂他一口,他才伸出双手捧住杯子,咕咕嘟嘟喝起来,没一会就把一杯牛奶喝光了。接着,他又用双手抓起烤饼和牛肉狼吞虎咽起来。

    不知是关爱还是好奇抑或是想趁机观察和思考,阿超一直专注地看着。阿娜喝了几口牛奶,见阿超不吃,也放下杯子,专注地看着基因人。

    基因人真是饿了,很快就将面前的食品吃个干净,舔着嘴唇,舒坦地笑着。

    阿娜拿过毛巾,帮基因人擦净了手,问阿超:“送他回屋吗?”见阿超点了头,她便领着基因人走了。

    将基因人送回卧室,叫他躺到床上休息,阿娜又回到了餐厅。见阿超还坐在那里发呆,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亲爱的,你在想什么?”

    阿超抓住她的手,仰起脸对她说:“我想马上把这个喜讯告诉我的父亲。”

    阿娜站到他的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们父子俩一个有誓言,一个有诺言,同是为了实现祖宗的遗愿。这个特大的喜讯理所当然要让你父亲第一个知道。不过,我觉得现在还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阿超大惑不解地站了起来。

    阿娜又把他按到椅子上,挪过牛奶和烤饼,说:“你还是吃些东西,边吃边说好吗?”见阿超顺从地端起牛奶,她接着说:“有两个问题必须解决好,才能向你父亲报喜。一个,基因人的情况要全面观察清楚。另一个,要写一个成果报告。”

    “第一个问题我们还稀里糊涂。我刚才想,基因人好像完全是个自然人,知道吃,却不会说话。第二个问题呢,因为第一个问题还没有弄清楚,现在还说不明白。”

    “所以,我建议你马上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继续封锁消息。999号楼的因特网输出输入系统还是全关闭。”

    “能行得通吗?毕竟多了一个人啦。”

    “我有信心。我们闭门谢客十个年头了,这999号里头除管理部的人例行公事以外,有谁来过?全世界的人差不多把我们忘掉啦,都以为我们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呢。”

    “你说的有道理。这样我们才能继续安静地做后面的事。你不愧是新世纪最优秀的女人。”

    “不,打令,这时候要说我是狗头军师。”她得意地说。忽然,把头一歪,又说:“亲爱的,你想踩我的脚后跟?”

    阿超莫名其妙:“什么脚后跟?”

    她机敏地一笑:“就是跟着我的思路走。”

    “这还用说,跟了十几年啦。啥时候取消封锁呢?”

    “到基因人完全合格,没有什么问题可挑剔的时候。这个时候为期不会远。”

    阿超站起来,拉起阿娜就往外走,边说:“我们去看看基因人在做什么。”

    “把这儿收拾干净再走不行吗?”她嘟囔道。“我看你快要成基因人的俘虏了。”

    “不是俘虏,是服务生,甘心情愿地为他服务一辈子。”

    “那我呢?你这个喜新厌旧的臭男人。”

    阿超猛地一把抱起了她,说:“你我就不管啦。我只管沪莫马柏莎。她美丽、多情、性感,还会搔男人的胳肢窝。”

    “她会,我也会。”阿娜边说边伸手去阿超腋窝里抓挠着,阿超忍受不住,笑得没有劲了,放开了她。

    两人说笑着打开了基因人的卧室,不由瞠目结舌:地上一塌糊涂,乱七八糟地扔满了屋里的杂物。基因人正蹲在床头,抠扒着里面的东西。

    “这家伙怎么像个贼似的。”阿娜生气地说。“你看他把这屋里捣乱的。”

    “贼不像,像个孩子,大孩子。我们收拾一下就好了,别跟咱们的大孩子生气。”

    “明明跟你一样的大男人嘛,你别袒护他。”

    “他不是刚刚出生嘛,不懂事,多原谅他。我替他向你求情,也替他向你赔不是。这总行了吧。”

    阿娜伸手在阿超头上摸了摸,说:“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啦。他是你的大孩子,是你的宝贝疙瘩,看你爱他有多深。我要再说,你还不跟我打架。得,得,得!先领你的大孩子去测验吧,我收拾妥当就来。”

    阿超依其言,将基因人领到了医务室,叫他躺在全智能核磁共振仪上。一会,共振仪“吱吱”打印出了检测结果:

    男性一人,成年,生理年龄无显示,身高1·85米,体重80公斤,胸围100公分,腰围28公分,臀围80公分,脉搏每分钟72次,心率每分钟73次,呼吸每分钟36次,大脑正常,心、肝、胆、脾、胰、胃、肾功能均正常,生育系统未见病变,泌尿系统也未见异常……

    生殖器4厘米,发育不良。

    结论:基因绝大部分优良,生理基本健康。建议进一步检查生殖器。

    阿娜推门进来了,阿超把检测的结果递给她看,对她说:“就生殖器发育不良,这是为什么呢?”

    阿娜将信将疑,说:“是仪器出了毛病吧?你再给他检查一下看看。”

    阿超站着不动。阿娜就自己动手,脱下基因人的裤子,一看,果然**短小,量一下只有4厘米,比男婴的略大一些,阴部没有**。她有些遗憾地说:“这可不能算成年男子。”

    “这是为什么呢?”阿超双眉紧锁。“是我的数据出了问题,还是基因分子组合时,阴部这一块少了什么?”

    “水到下坝,无法挽回了,听之任之吧。”阿娜无奈地说。见阿超低头不语,她略作思忖,又说:“想个什么办法,尝试着补救一下,看怎么样。”

    “你是说从生理和心理两方面来想想办法?”

    “可以试探试探,我也说不定有用没用。”

    “怎么试呢?”

    “你还记得吧,前头在恒温箱前面我俩拥抱的时候,他坐在箱子里头傻傻地朝我们笑。我感觉他的反应很灵敏。看我们拥抱他就笑,是他性意识的本能反应。他的其它地方全长了,就生殖器不成熟,使我想起了男性婴儿。男性婴儿的**很小,阴部没有毛。这个基因人的阴部跟男婴的相差无几吧。这又使我想起了a国的一句歇后语。”

    “小孩子的**——越拨拉越硬。”阿超脱口而出。忽然领悟出阿娜要出什么主意,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道:“亲爱的,亏你想得出,要采取‘拨拉法’给他补救啊。”

    “不是我突发奇想,人类一代代遗传下来的嘛。你说,哪个小男孩的生殖器不是在父母亲和兄弟姐妹们,还有亲戚朋友们的拨拉下渐渐长大的?基因人也可能一样需要这个过程。”她猛然间明白了“亏你想得出”这句话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唬着脸,说:“华宇美智超,你是磨上卸驴——快要下道了。我满脑子都是基因人。你要犯病,就太小心眼了。”

    “别瞎说。我会犯什么病?”阿超赔笑道。“我是觉得这事蛮有趣才笑,有啥气可生的?来,照你说的,赶快试一试。”

    “我不!”阿娜赌气地说。

    阿超见阿娜一脸愠色,连忙赔笑道:“好,是我言语失当。”他伸开双臂,抱起双拳,大弯下腰,行了一个a国古典的作揖礼,说:“娘子,小生我这厢有礼了。”

    见他一副滑稽的样子,阿娜笑了,嘴上却说:“什么老掉牙的礼节,拿来哄我。”

    阿超听了,立即起身说:“我的明白。我的明白。”上前一把抱起她,举起来,说:“这下算新潮了吧。”

    “这还差不多。”阿娜娇柔地说。“咱们抓紧工作吧。”

    两人把基因人从共振仪上扶下来,领到卧室里,帮他脱了衣服,躺在床上,阿娜和阿超各站在一边,为他作补救之法。阿超对他的小疙瘩轻轻地拨了几下,他咧嘴笑笑。阿娜把那小东西左右前后弹拨着,他笑出声来,还扭动着身子。经过几次反复,他的小疙瘩硬了起来。但是停止弹拨之后,不一会就又软了,恢复了原样。再拨拉又硬棒起来。就这样不知不觉反复了多少次,却不见有所增大。阿超又犯愁了,说:“这个法子不行吧?”

    阿娜白他一眼,说:“看你,急不可耐的样子。急什么?我说是一个过程,没说是眨眼的功夫嘛。你想一想,你们几代人研究基因人,花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功,还有一个小缺陷呢。我俩这才用了几分钟,就能把100多年形成的一个小缺陷弥补起来啦?”

    阿超无心跟她争论,立起身,抓住下巴,思索着。阿娜只好作罢,也立起身来,刚要说什么,基因人却连打几个哈欠,闭上眼睛睡着了。

    阿娜拿起一条绒芯被子给他盖好,转身跑到微机室拿来了基因人配方资料本,对阿超说:“现在你可以命名啦。”

    阿超接过资料本,思忖着说:“是可以啦。以前我总担心失败,现在不害怕啦。”他拿出笔来,郑重其事地在封面上用a语、e语、d语分别写出——华氏基因人配方,又喃喃道:“华氏配方,华氏一族,心血所系.”

    阿娜将资料本送回微机室,返回来搀住阿超,要陪他出去走走,让基因人好好睡觉,说他在恒温箱里“水”了10几年才造化成人,实在够劳累了。

    阿娜的话语意双关,阿超拍拍她的手,表示理解。然后,随她来到了测试室。阿娜拿过那份测试结果看了看,见阿超仍在沉思,劝他别想那么多,过度思索会伤脑子,老的快。她把报告单揣进口袋,过去拉住阿超的手说:“亲爱的,我们的测试才做了一半,还得……”

    阿超拦住她的话:“还得测验血液和内分泌系统,现在就去。”

    阿娜却说:“现在不行,你的大宝宝已经睡着啦。我的大宝宝也该睡了。连轴转了一天,真累得慌。走,睡去。明早来给你的基因宝宝抽血。”

    阿超还不想走。阿娜硬是把他拽出了门。他极不情愿地跟着她来到车库,开出月球牌豪华轿车,驶向科研宫大院大门。在接受电子监视系统检验时,阿超忽然想起,问阿娜:“刚才自动关闭系统打开了吗?”

    阿娜扭头微微一笑:“放心好了。还没有缓过神来呀。”

    阿超故作轻松地一笑:“对,缓缓神。我真要好好谢谢你,为我省了多少心啦。”

    “想一想,怎么报答我。”阿娜说着,加大风门,驶上了公路。

    轿车上的电子表已经指向11点,后座的报时器传出清脆的女高音:现在是月球村时间23点正。

    阿超扭头看着窗外说:“月球村的午夜真美啊。”

    月球村的夜晚,不!应当说是月球上的夜晚,没有黑暗,到处都是银光闪闪,像是一个特大的萤火虫群体发出的集束之光,绿莹莹的,到月球上旅居的人们都说这里不像地球,到了夜晚就非有光明与黑暗的较量。这里的白天和夜晚只有亮度的强弱之分。在银光闪闪的烘托之下,公路两旁的荷花灯,发出红、紫、蓝三色光,而车灯发出的光是白色和黄色。这些光色协调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五彩缤纷的图像,使人们心中充溢着斑驳陆离的希望,忘记了辛苦疲劳,忘记了一切忧愁烦恼。只有到过月球又在这里有过夜生活的人才明白,那公路以及一切露天的灯光都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给月球村这块纯洁之地的夜晚创造出如诗如画又如天宫仙境一般的景致。

    阿娜向来机巧,每次开车都要把后望镜调到利于她观察的位置,阿超在车中的一切举动和表情从未逃过她的眼睛。她放慢车速,看他一会,也感叹道:“月球村的夜空多开阔啊。”

    阿超转过身来,揽着她的腰长舒一口气,说:“大宇宙的开阔。在实验室,我的视力只有三米远。”

    她用右手抚摸着他的脸:“人逢喜事精神爽,该走出大沙漠啦。”

    “带着美人比翼飞。”他深情地说,“飞上更美好的天空。”

    “美好的天空下,还有更美妙的窝。”她咯咯笑着,停了车——车已经进了车库。

    阿超也凑趣道:“哦——原来已经进窝了,没想到这么快。”

    两人相拥着来到小楼门前,接受电子监测器识别之后,进了楼。阿娜说什么也不让阿超看书了,硬拉着他走进了浴室。“基因人科学家,今天你要好好洗一洗。”边说边脱衣服,哼起了《爱河》,又叫他一起哼哼。

    两人相拥着走进浴池,嬉戏了一会儿,接着,相互搓洗过,便裹了月球牌全棉睡袍,走进卧室,躺到豪华檀香木保健床上。阿超习惯地抓起床头的国际科技消息报,刚要展开来看,被阿娜一把抢过去,扔到了一边。“今晚就是做梦,别的什么也不要。”

    她钻进他的怀里。他迅即抱紧了她。两人开始唱起夫妻恩爱进行曲。

    正在亲热着,床头的袖珍卫星电话响了。阿超很不情愿地拿起话筒:“谁呀?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阿超啊,我是老爸!”话筒里传出华继业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超一跃坐起来,激动地大叫一声“爸——”,便觉得嗓子眼里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下去了,眼里噙满了泪花。

    一旁“偷听”的阿娜赶紧拽过话筒,一边抚摸着阿超的头一边说:“是阿爸呀,你老好吧。”

    “我很好。你们也好吧。很想念你们啦。阿超他怎么样?”

    “阿超挺好的。刚才他是要吐痰。他去吐了。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你们好,老爸就放心啦。我长话短说。你告诉阿超,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成功啦。你们是不是真的成功啦?”

    阿娜不由一怔,他老人家梦见了。昨晚上就梦见了?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互有感应么?告诉他老人家吗?她犹豫了,下意识地看一下阿超,见阿超摇头,便说:“阿爸,你的梦是个好兆头。这几天,阿超觉得那张窗户纸已经很薄了。你老的梦肯定会应验。”

    “那还用说。爸的梦从来都很灵验。坚持就是胜利。你们再努力,多保重。”

    “你老多保重。”阿娜挂了电话,却见阿超已经泪流满面,弄得她也泪眼汪汪。她不想让心爱的人伤心,温情地抱住他说:“亲爱的,别这样。我们现在有难处,过些日子会叫阿爸第一个知道的。”

    她在他的脸上热烈而有序地吻起来,从额头到下巴,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吻着,吻遍了整个脸面,吻干了脸面上的泪水,吻得他泪腺完全收缩,浑身热腾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她,急促地吻着她,爱抚她,吻遍了她的全身,爱抚了她的所有敏感部位,直叫她浑身酥松,酥松的快要融化开去。

    说不清是恐慌还是渴望,她竭力地抱紧他,使他紧紧地狠狠的压在自己的身上,双方那敏感部位兴奋地缠绵着,缠绵的愈来愈强烈,强烈得火烧火燎,急不可耐地想要兴风作浪。她实在受不了了,他也实在忍不住了,喘喘地,疯疯地,要潜入爱河底部,畅游一番。

    她抽出一只手来,抓住了他的那个宝贝,把它导引到她那已经江河横流的地方,软绵绵如呓语般地说:“亲爱的,快进,快进吧。到家了,这是你的家门。”

    此时的他,已经神昏志迷,简直像个发高烧的人,半昏半醒之中,热烈、紧张、沉迷、慌乱、激荡……他一边慌乱地骚动着,一边语无伦次地说:“进,对,家,家门,在哪儿?没有门,门?没有家门!我,我不能进……没有到……不进家。”

    她感觉自己的家门已经洞开,一个火气冲天的毛头小伙子已在门前探头探脑,就要跨进门槛,冲进来了。可是,真糟糕,那小子脚底一滑,栽倒了,滚到了门外的远处去了。唔,唉,哟,啊……她寻找着,呻唤着,颤抖着,嗓子眼里的气更加急促了。

    “啊——”他忽然间大喊一声,猛地松开她,坐了起来,浑身抽搐着,抱紧脑袋,连声说:“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

    她吃惊不小,也坐了起来,急迫地搂住他说;“宝贝,你说什么?不能?不!你能,你看,像把锋利的尚方宝剑呢。”

    他仍然抱着脑袋,咕噜着说:“不,我不能,不能。”

    她的心中不由泛出一阵凉意,耐着性子说:“你有性心理障碍?”

    他摇摇头:“不,我还没有成功,还不能接受你的承诺。”

    她厌恶地松开了他,气得浑身发抖,冷冷地说:“你的意思是还不能给我**,怕影响了你完全成功。不错,你有誓言,我也有誓言。你有承诺,我也有承诺。可那是历史,是老黄历了。基因人已经睡在999号楼的房间里,你仍然不愿和我一起潜入爱河底部,啥意思?该不会是想当陈四美吧?”

    “嗳哟,你说哪去了?”他委屈地说。“我是那样的人吗?基因人不是还有缺陷嘛!我想,万一,万一……唉,我想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她怒不可遏,骂道:“呆板!虚伪!”抡起巴掌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抓起睡袍跳到地上穿好,上床来一头倒下,兀自睡去。

    他呆若木鸡,坐在床上,好一阵之后,才想起哄她,对她说对不起。可她假装睡着了,不肯答理他。他连说几遍,无济于事,自觉没趣,也赌气不再哄劝,穿上睡袍,躺下睡了。

    他们哪里能睡得着,各自想着心思。他们都失眠了。

    墙壁上的电子报时器叫唤起来了——今天是公元2e11年2月17日,现在是月球村时间6时正。

    两人同时起床,相互微笑着问候,亲吻,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匆匆洗漱完毕,吃过早饭,便驾车来到了999号小楼。做好抽血的准备之后,两人推开了基因人的卧室,不由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卧室里一股尿臊味和屎臭味——基因人把小便解到了床上,把大便解到了地上。那高级丝棉床单上污渍斑斑,还有几处黄色的斑点,肯定是基因人拉屎没有擦屁股而蹭上去的。他蹲在床头地上,**裸,在摆弄一本基因技术杂志。

    阿超走上去一把拽起他,怒斥道:“你怎么搞的?拉屎拉尿也不到卫生间去。不是都给你讲清楚了吗?你改写了这屋子十年卫生史,我要惩罚你。”

    阿娜见状,赶紧跑上前拉住了阿超的手:“你别这样,也许他压根就不懂什么叫卫生。”

    阿超顿时冷静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说他跟婴儿一样?”

    “我是在推想。”阿娜不紧不慢地说。“从他诞生到现在,有21个小时了。我观察他的举动,觉得他很可能是生理上同你差不多,但心理上还是婴儿,知识上就更不用说了,一无所知。”

    阿超重重地吸一口气,沉重地说:“也就是说,我再造出来的我,完全是物质上的,精神上的一点也没有。”

    “精神是后天形成的,不能直接进入遗传基因之中,这恐怕是基因再造技术也攻不破的规律。你得面对现实。”

    “我有办法了。”阿超又进入了兴奋的状态。“我们来做智力测验。”

    “饭要一口口地吃。”阿娜俏皮地说。“还是先化验血液吧。他把屋子弄脏了也有好处,不用化验大小便啦。看床上的尿渍和地上的粪便,他的泌尿系统和消化系统很健康。”

    “我健康他能不健康?”阿超有点夸耀地说。

    “健康要会使用,不会使用就白费啦。”阿娜语带双敲,说完故意看着阿超。

    阿超没有听懂,朝她笑笑。她没好气地说:“阿超,人们都说科学家们都是傻瓜,因为傻才可爱,才有成就,对不对?”

    阿超仍然没有在意,说:“对,是傻瓜。我可能是傻瓜又培养了一个傻瓜。”

    这句话十分凝重。尽管知道阿超是想到哪说到哪,阿娜仍然颇感不安。她有心讥讽,说他昨晚在顶峰上犯了傻而跌了下来,连带她也摔的鼻青脸肿,却压根无意,不,是压根没有想到他的基因人会不会是一个傻瓜。她心疼地看着正在打扫房间的他,在心里说:如果他再造出的自我是个傻瓜,对他的打击不知有多大,他该如何面对?上帝啊,千万别成那个样子。那样子对他对我乃至于对他的前辈们都是极其不公平的!难怪他昨晚在极度膨胀之后能急切地收缩回去,极想进家却又坚决地没有踏进门去。他肯定一直在想着基因人的问题,是基因人的问题像一把针一样扎破了他那涨鼓鼓的大气棒,我只是想着要他兑现承诺,想着成功与结婚的喜悦,想着到爱河的底部潜泳,忘记了他的爱是我的爱,他爱的也就是我爱的,他不爱基因人也就不会有我对他的爱,而我如果不爱基因再造技术也就不会有他对我的爱。他是基因人,基因人是他,而他就是我,我也就是他。他和基因人和我之间,原本就是一个心心相印的有机整体,彼此难舍难分。他揪心那些问题,是对基因人有着完美的爱,也就是对我有着完美的爱。而我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五道指印……

    心怀一份内疚,阿娜赶紧帮着收拾。不大一会功夫,卧室又发出一股清香。基因人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忙来忙去。看他们忙完了,他“喔喔”叫着,指着地面上床上咧嘴笑着,又哼哼着,要阿娜手中的抹布。

    阿超饶有兴味地看着,问阿娜:“他这是什么意思?”

    阿娜略作思忖:“可能是要参加我们的劳动。”

    “这么说,他不是有智力了吗?”

    “不是智力,仅仅是本能的摹仿。”阿娜肯定地说。

    “我们还是给他做进一步的测验吧。”

    “遵命。”阿娜脆脆地应了一声,抽转身跑出去,很快又折了回来,要阿超帮她给基因人抽了血,说:“你跟我一块化验。”

    两人就将抽出的血液输入全自动血液化验分析仪中,两双眼睛盯着吱吱打印出的分析结果:

    黄胆指数——正常;谷丙转安酶——正常;血色素——正常;血脂——正常;血粘——正常;血小板——正常;红细胞——正常;白细胞——正常;血糖——正常;血沉——正常;表面抗原——正常;表面抗体——正常…………

    阿娜高兴极了,一挥胳膊,说:“阿超,各项指标都正常,而且跟你的相一致。不同的是,你的胆囊有息肉,他没有;还有,你有轻微神经衰弱,他也没有。华氏基因人配方真是神奇无比。”

    阿超高兴地蹦了一下:“太好啦!走,我们领他去做心理和智力测验。”

    来到微机室,叫基因人坐在电脑前,阿超打开电脑,调出碗筷、叉子和桌子等图像,阿娜拿着一根小棒,在屏幕上一个一个地指着,问基因人是什么。一连指了十几个图像,基因人都只能呆呆地看着,除表现本能的一点好奇外,一概不认得是什么。

    阿超又调出e文字母和a文字母,阿娜反复问了多次,同样是对牛弹琴。她又急又气,大声说:“我们,你不知道!他,我,你,你全不知道!”她丢下小棍,朝阿超耸耸肩,说:“看来,你再造的自我完全是个只有本能的大男孩。”

    阿超不甘心,扳住基因人的肩膀说:“来,你跟着我做动作。”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嘴说:“张嘴,啊!”

    基因人跟着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张开,“啊”了一声。

    阿超指着自己的鼻子,抽了两声,又“哼”了一下。

    基因人也准确地照着做了。

    阿娜凑上来,用双手捧住脸,又搓搓两只耳朵,再抱住后脑勺。

    这三个连续的动作,基因人也照着做了。

    阿超来了兴头,拿起笔,翻过化验报告单,在上面划了一横,又来了一竖,再写一撇和一捺,然后,把笔交给基因人。基因人拿起笔,虽然缓慢吃力,却是准确无误地摹仿出了四个笔画。

    阿娜拍拍手,指着自己的嘴,“啊,哦,唔”说过,叫基因人也说。基因人学了,基本没错。她又叫他发多音节的字,学说词语,不行了。基因人不会熟练地发出连续的音节。阿超过来,试了几次也是徒劳,只好作罢。

    “不用再试啦。”阿超松口气说。“看来,我有幸没有再造出个傻子来,是个可教的大男孩。”

    “所以嘛,你就别老是阴云密布啦。”阿娜趁机劝道。“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基因人和自然人一样,需要在后天接受智能教育。你的大孩子摹仿能力很强,婴儿有谁能具备他这样的摹仿能力?这么一试,我们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阿超朝阿娜伸出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下一步,我们就集中精力教这个大孩子。”

    “怎么,气球这么快就瘪啦。”阿娜挖苦道。

    “你把气门芯拨了嘛。”阿超风趣地说。“这跑气有个好处,实在啦。实在了,就觉得路通了,能够循序渐进了。在我们这个世纪,繁殖成大男孩大概就是登上了人体基因再造技术的顶峰。也许再过几个世纪,才能打破你‘精神不能遗传’的断言,再造出生理心理能力都完备的基因人来。”

    “嗳哟,这可是个绝妙的科学幻想。那个时候,你会被传的神乎其神。”

    阿超眉毛一扬:“只问当前事,何计身后评。”

    “史书上会记载的。”阿娜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估计,新闻记者还有那些文人墨客很快会盯住你。”

    阿超点点头:“你想开新闻发布会。”

    阿娜坚决地摇摇头:“刚好相反,我们不能马上开新闻发布会,得抓紧帮助基因人读书识字。”

    “我懂了。”阿超如释重负地说。“他像我们一样了,才能堵住人们的嘴。”

    “我还有个建议,得给你的基因宝宝取个名字,不能老叫他基因人。”

    阿超认真地想了一会,说:“他是基因人,又是基因男人,a语称男人为汉子,就叫他基因汉吧。”

    阿娜认真地想了想,说:“这个名字好,加上你的姓就是华宇基因汉。亲爱的,我看他跟你一模一样,却比你还帅气几分,还想给他起个雅号,叫基因帅哥!”

    “嗯,这好啊。司马部长不是跟我们说过,穆玛德琳主席跟他提起过,梦见了基因帅哥嘛。嗯,嗯,基因帅哥,有意思,新鲜,含金量高。亲爱的,我们生了基因汉这个大孩子,得把他抚养成真正的能够顶天立地的大帅哥呀。他的人生道路怎么设计好呢?他适合做什么呢?”

    “当科学家呀!”阿娜不假思索地说。“我早想过了,子承父业,叫他跟你走,基因再造技术的发展前景比宇宙还广阔哟。”

    阿超沉思一会,说:“好是好,就是单调了。我继承父业,有别无选择自投罗网的味道。基因汉不能再跟我一样,一条道走到黑,单调,枯燥,危险。这样好不好,再给他选条路,他的基因比我优秀,有能力走两条路。”

    “这我信。选什么好呢,还真难说。学我,当哲学家?不好!我本来就是学非所用。学你老爸,当大富豪?”

    “哼!我都没学我老爸,还让他学?有钱人大都只会钻‘钱眼’,别的什么都做不成。你看那个约克逊,拿着个假新闻当活宝,蠢不蠢?”

    “要不,让他学穆玛德琳,将来当国家领导人,当世界总统?或者学文森特当个大文豪?嗳,对了,学司马他们也未偿不可嘛,当个月球村的管理者,他是月球村公民,一定不会逊色。”

    “当领袖太累了,也太艰险。基因汉身上没有了妒忌、阴险、狡诈等等不良基因,恐怕不是驾驭权力的料。大文豪也一样,没有生活就没有杰作,有生活就得兼收并蓄,最后,好坏都说不清了。我和老爸都对文人不感兴趣。司马他们倒是可以效仿。但月球村开销太大,人烟稀少,找对象都很难,也没多大意思。你看管理部的三个,人多好,才多高,可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有道理,有道理。基因汉的基因中剔除了恐惧、疾病、凶险等因子,全是正直善良,英勇无畏,那就让他学英雄人,走英雄路,像威斯全胜一样,当个大英雄好了。”

    “嗯——这个主意好!”阿超频频点头。“华家和钟家的家谱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英雄人物,缺少豪壮精神和英雄气概,得填补一下空白。按你的办,就让基因汉学威斯全胜,当个叱咤风云的大英雄。”

    阿娜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光是我们一厢情愿不行啦,得看看这个大孩子有些啥天赋才是。来,我们用传统的方法试试他。”

    两人就找出几样东西,一起来到基因汉的房间,放在床上要他挑选。总统笔,代表大文豪;铜宝剑,代表大英雄;电脑模型,代表科学家;精装《政治学》,代表政治家;小铜勺子,代表大厨师;口琴,代表音乐家;还有一张美人照,代表歌唱家或艺术家,阿娜握在手里,没放到床上,她不想基因汉当艺术家或歌唱家。

    基因汉一看这些东西,显得很兴奋,上前来抓,第一下就抓住了铜宝剑,阿超阿娜对视一笑。

    可是,他丢下了宝剑,又抓起了总统笔,阿娜点点头,心想,当个大文豪也不错。

    可是,基因汉又丢下了笔,抓起了口琴,看了看,丢下了,再去抓书,翻了几下,扔到一边,抓起了电脑模型。

    然后,每一样东西都抓起来,摆弄两下,朝两人憨笑一下,俯身一下子将那些东西全都扫到地上,抬起头来,猛地一把抓走了阿娜手中的美人照,一边看,一边笑。

    这下可把阿超气坏了,对阿娜说:“没想到,这小子天生喜欢女人,看来呀,我们的良苦用心要付诸东流了。”

    阿娜不以为然,争辨道:“何以见得?我小时候,妈妈让我抓东西测命运,抓的就是笔,可我一点文气都没有。嗳,你也说过,你抓的是剑,怎么成了基因人科学家啦?”

    阿超点头说:“说的也是,这没啥科学性,闹着玩儿的。前事不可逆料,走着瞧吧。”

    “呜,呜呜,呜——”基因汉玩得很开心,不停地喊着,并做着飞机上下俯冲的动作。忽然,他大叫一声“哗——”将美人照抛到空中,任其落到地上,蹲下去看了一会,捡起来,还给阿娜,到书架上玩书去了。

    接下来,两人对培养基因汉做出具体分工。阿超负责他的起居作息,教他科学知识。阿娜负责他的吃喝保健,教他社会学知识。道德品质修养和为人处事的教育,以阿娜为主,阿超辅助。基础文化知识的教学,参考阿娜小时候的办法,用新世纪国际通行的从初级到高级再到大学文化的教材,以基因汉自学为主,夫妻俩共同辅导,操作电脑、开车、开飞机、炒股票、玩麻将等等,由阿娜包教包会。

    两人就要按此安排分头工作,阿超却提出了一个问题——基因汉的小**谁来负责培养。阿娜一本正经,坚持要阿超来负责。阿超说他不合适,因为上次做的效果不明显,坚持要阿娜来做这件事。阿娜叫他改用工具就能确保效果了。阿超一时反应不过来,纳闷地问她是什么工具。阿娜终于憋不住,“吃吃”笑着说:“相同的东西呀,本是同根生嘛。”

    “相同的东西,本是同根生,是什么东西吗?”阿超思索着,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好啊,你鬼灵精,拿我涮着玩。”

    阿娜直笑得前仰后合,捧着肚子出去了。阿超追到一楼的值班室逮住了她。她伏在桌子上仍然笑个不停。他上前边捅她胳肢窝边说:“让你笑,让你笑。”一会,她笑不动了,求饶说:“我投降,饶了我吧。我一点劲也没有啦。“

    阿超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说:“说正经的,还是你来吧。”

    她扭过脸来点着他的嘴唇:“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到时候可别打翻醋坛子哟。”

    “你又取笑我。”他装作生气地说。

    “我是丑话说在前头,先小人后君子。”她表情严肃,“本是为了科学,要生醋意那就叫我受不了啦。天下男人都一样,对老婆看得最紧。所以,我想好了一个办法,在基因汉知道男女之事之前,把他的那点小事做好。”

    阿超听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只盯着她看,看得她心慌起来,说:“天天看,还没看够,我都被你看老啦。”

    阿超忽然冲上来,把她紧紧抱住,说:“你不会老,永远都不会。”捧住她的脸,又说:“我有所失言,实在对不起。请你放心,我的心早已和你合为一体,直到永远。”

    她把双唇熨到他的嘴上,搂紧他静静地站着,好一会才咬住他的耳根说:“你做得对。是我对不起你,应该有来有往。”她抓住他的手放到她的脸上,“打,打了就平等啦。”

    阿超高高地举起了右手,做出打的架势。阿娜仰起脸,闭上了眼睛。可是,他却把脸紧紧地挨到了她的脸上,又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再放到椅子上,说:“打是亲骂是爱,这是我们a国的老古话。所以我就打过啦。”

    她听了,激动地扑入他的怀里……

    电子报时器又闹了起来:现在是月球村时间八时正。

    两人分头忙活开了——阿超带基因汉洗脸、上卫生间,穿戴好,到一楼来了。

    阿娜已备好早餐,就招呼基因汉一起吃。她边吃边教,要基因汉使用刀叉或筷子,细嚼慢咽,把不能吃的皮毛和骨头吐出来放在盘子里,基因汉一一照着做了,跟洗脸刷牙上卫生间等事一样做的很好。阿娜和阿超对视一眼,心里暗暗高兴。

    阿娜教基因汉洗碗的时候,阿超想起边教他干活边教他说话,就在一旁说;“阿娜,你洗碗就叫他说洗碗,洗筷子就教他说洗筷子,叫他做什么就教他说什么。”

    阿娜照着做了,基因汉一点不差地跟着说了。她高兴地说:“阿超,亲爱的,你的基因宝宝真聪明。该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了。”

    “哎哟,这个倒忙的忘记了。”阿超如梦初醒,“就劳驾娘子教他吧。”

    “对他你最有权利做决定了。”阿娜说着,转向基因汉,说:“嗳,听见啦,你有名字,叫基因汉,基因汉!”

    基因汉露齿笑笑,说出来:“基因汉。”

    她又教他:“说,基因汉,我叫基因汉。”

    “基因汉,我叫基因汉。”基因汉准确地说了。

    “这太好了。”阿娜朝他竖起大拇指,“基因帅哥,你真棒!”

    基因汉朝她竖起大拇指,说:“这太好了!基因帅哥,你真棒!”

    阿超和阿娜乐的哈哈笑个不停。基因汉也跟着哈哈大笑。

    从餐厅回到卧室,两人又教基因汉学说话。阿娜用手掌按着胸部对他说:“基因汉,我叫沪莫马柏莎。我们认识一下吧。”

    基因汉愣愣的看着她,说:“基因汉,我叫沪莫马柏莎。我们认识一下吧。”

    阿娜笑了:“不,是你叫我沪莫马柏莎。”又指着阿超说:“你叫他华宇美智超。”

    基因汉随即对阿娜说:“沪莫马柏莎。”又看着阿超说:“华宇美智超。”

    “你好。”阿超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握了握,“我们欢迎你。”

    基因汉又看着阿娜,笑着说:“沪莫马柏莎,我们欢迎你。”

    阿娜和阿超又乐得哈哈直笑。阿娜纠正道:“不,基因汉,是我们。”她指一下自己又指一下阿超,“我们两个欢迎你。”

    基因汉指指自己又指指阿娜,说:“我们两个欢迎你。”

    阿娜和阿超又乐得大笑。阿超说基因汉没有数字概念,只能机械地重复别人说的话。但是,他的摹仿能力和反应速度跟婴儿的有天壤之别,同阿娜商量,教基因汉写字。

    走进书房,叫基因汉坐在写字台前,阿超拿出笔和纸,阿娜就教基因汉写字。她拿笔写了一个“基”字,说“基”,刚要叫基因汉照着写,他却已经拿起笔写了出来。阿超和阿娜大喜过望。阿娜又写了“因汉”两个字。基因汉又迅速地写了出来,并学着她念了一遍。阿超喜不自胜地拿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了“我叫基因汉”,对基因汉说了,再叫他写。基因汉随即写了出来,说:“写,我叫基因汉。”

    阿娜笑着纠正道:“基因汉,你就念纸上的这5个字。”她伸出5个手指,又说:“呶,5个字。”

    基因汉又摹仿着说了“我叫基因汉”,伸出一只手来,又说:“呶,5个字。”

    阿娜笑着,又想说什么,阿超拦住了她,换了一张纸,单写一个“基”字,叫基因汉辨认。基因汉准确地读了。又将“我叫基因汉”5个字写了。基因汉又准确地写了读了。再把阿超和阿娜的名字写了,让基因汉分别写、读出来,基因汉也同样做得很准确。阿娜兴高采烈,叫他识数,伸出指头,从1到10,又从10到20,读过写过。阿超又把碗筷、刀叉、厕所和e文的字母给他写了,读了,辨认了。紧接着,两人又争先恐后地教他别的字。基因汉愣住了,接着便生了气,丢下笔,站起来,走开了。

    两人不由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阿超把基因汉拽回来,说:“对不起,我们手忙脚乱,急于求成了,你别生气。”

    阿娜也微笑着说:“基因汉,你别生气呀。你这么聪明,我们太高兴了,就忘记了你的情绪啦。”

    基因汉莫明其妙的看看阿超,对阿娜笑了笑,叫道:“阿娜。”

    阿超不无惊诧地看着阿娜,心里说:“他竟然叫他阿娜,叫得那样自然,那样亲切。”

    基因汉又拿起了笔,阿超阿娜又教导起来来。双方都越发上劲,心中那个快活,就别提了。

    不知不觉中,到了12点。三个人又进了餐厅,边吃,边教,边学。一顿饭过后,基因汉又学会了不少字。阿超带他去卧室午休。阿娜去资料室整理观察日记。下午,他们又教基因汉识字写字。

    一天下来,基因汉竟然学会了一千多个汉字、一百多个a文词组,还把e文和d文字母都学会了。

    看着这个统计数字,阿超和阿娜真是欣喜若狂,领着基因汉吃过晚饭,安排他到卧室睡了觉,来到计算机室,将资料和观察日记输入计算机。

    两人说笑着,议论着,正在操作计算机,月球村管理部打来电话,催促他们赶快交纳本月的管理费,说他们预付给管理部银行的款子已经超支了一千万元。阿超叫阿娜立即拿全球通信用卡去办。阿娜取出信用卡一查,已经没有钱了,歉疚地对阿超说:“亲爱的,真是对不起,这段时间光顾了帮你忙,把汇款的事给忘记了。”

    阿超宽容地笑了笑,拿起电话要通了华继业,叫他立即汇10亿人民币来,又给管理部回电话说一小时后钱就汇到。最后,他对阿娜说:“汇来10亿元,今年一年的费用就全解决啦。”

    阿娜笑着说:“你是仗越打越精啦。这样好,省得麻烦。”想了想,又兴奋地说:“阿超,照今天的情况看,差不多一年时间就可以把基因汉的知识和智能问题解决了。”

    “我也这么想。”阿超满怀信心地说。“一天一千个字,一百个词组,照此保守一点计算,一个月就可以把全部a字学完,三个月可以把a语词组学个差不多,一年内完成大学本科的学业是有把握的。”

    “有把握。”阿娜附和着说。“我们还得辛苦劳动300多天呢。”

    “我俩搞这研究已经整整十个春秋了。300多天又算什么呢,眨眨眼啰。”

    阿娜上前靠在阿超的肩头,感叹道:“人啦,只要活着,总是那么匆忙。”

    阿超将她搂过来坐到他的腿上:“这么多年,我苦苦钻研,没有觉得光荫有多么迅速。现在大功告成,恍惚间,觉得光荫好像一下子就被抛在了身后,没有了,有些空虚感了。”

    阿娜温情地盯着他的脸。这张脸她已经看了十几年,今天似乎才看出些特别之处——英俊之中带着憨厚,坚定之中包含着忧郁,强健之中隐藏着疲惫。这张脸上,已经有了四十多年的风霜,却只有一个女人的温情。唉,这张脸一直在希望中张扬着,在理想中浸润着,在艰辛中浣洗着。当希望和理想的朝霞终于冉冉升起时,生活道路前方那悬挂着的明灯和神秘的光环没有了,世界和光阴变得稀松平常了,这张脸上却没有失去往日的刚毅和激奋。这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能使所有美人动心动情的脸。以前,她不止多少次地劝导过他:人做什么事,无一不是得即失失即得,得到此时已经失去了此,失去了彼时,却又得到了彼。人活在世界上,只能时时处处充满希望和理想,而决不能时时处处拥有收获和报答。

    见她沉默,他问:“想啥呢?”她仍然不吱声。他就说:“我知道你想什么。放心吧,亲爱的,我们都不想躺在成果簿上睡大觉。”

    她捧住他的脸说:“我的阿超是马克思第二,永不满足,全世界都知道。该休息啦,走。”

    三人来到卧室,阿娜给基因汉做了阴部按摩,对阿超说:“你早些睡,我去给罕林打个电话,很有些想念爸爸妈妈了。”

    “去吧。记得替我向两位老人家问好。”

    “亲爱的,晚安。”

    回到房间,见阿超还在看杂志,阿娜心疼地责怪他不会保重身体,没成功的时候还可以理解,如今成功了,就该调整生活规律。阿超表示虚心接受,放下杂志,将她搂到怀里,一起躺到床上,亲热一番,正要缠绵的起劲时,阿娜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又将他推到一边,坐起来,搓搓脸,严肃地说:“阿超,你想过没有,我们面前有一个大老虎啊。”

    阿超惘然,问她是什么大老虎。她装做忧心忡忡地说:“基因汉啦!他真是个神童。”

    阿超哈哈大笑,往床上一倒,不经意地说:“你让胜利闹迷糊了怎么的?我俩生了个大神童,天大的喜事,全人类的福音,怎么会是大老虎呢?大,大,大宝藏!大太阳!大发明,大肥猪,大大大……反正不是大老虎!”

    阿娜不由哑然失笑,捺一下他的鼻头说:“还说我呢,你才是犯迷糊啦!连大肥猪都说出来了。我问你呀,大肥猪,那只大肥猪该如何饲养啊?”

    阿超坐起来,也捺她鼻尖一下,说:“明知故问,按既定方针办啦。”改用得意的口气接着说:“我俩的大肥猪,不是大笨猪,而是大智猪,好养的很嘛!”

    “妇人之见!”阿娜挖苦道。“正因为大肥猪太聪明了,才难养来。”见阿超迷惑不解,只是瞪大两眼望着她,“嘻嘻”一笑,接着说:“傻样!智者千虑,必有所失。你没想过吧,这么大的肥仔,到哪儿上学去呢?”

    阿超一下被提醒,禁不住“喔”了一声,嗫嚅说:“这个还真没想到,他比我聪明,得要,得要全世界承认才行啦。可他不比我们,能堂而皇之地读取博士学位,拿几个学位。唉,这怎么办呢?”

    两人冥思苦想,睡意全无,可到底还是一筹莫展。看看已是凌晨四点半钟了,阿超把心一横,说:“不想那么多了,啥事都想周全了才去做,哪有的事,摸着石头过河好了。”转身搂住阿娜,信心十足地说:“亲爱的,别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哇。咱们就这样教他,把他培养成大老虎。”

    阿娜轻轻一笑,吻他一下,说:“嗯,有道理,不进学堂的大学士更传奇,听你的啦!没钱买肉吃,睡觉养精神啰。”

    次日早晨,阿娜推开阿超卧室的时候,基因汉正在穿衣镜前整理衣服。她误以为是阿超,蹑手蹑脚走到他的背后,在耳朵下“嘿”了一声。基因汉吓的一跳,转身看见阿娜“咯咯”的笑,他一本正经地说:“沪莫马柏莎,早上好。”

    阿娜捅他一下,像往常一样,张开双臂要和他拥抱。他没有反应,怔怔地看着他。她推他一把,说:“装什么傻?基因汉呢,你藏哪儿去啦,他昨晚上情况如何?”

    “我是基因汉。”基因汉表情呆板地说。

    阿娜禁不住笑起来,拽住他的耳朵:“别装模作样,你是阿超,哄不了我。再哄,我把你耳朵揪下来炒着吃了。”

    基因汉大概是觉得疼了,生气地把她的手扒开,大声说:“我是基因汉!”

    阿娜不禁失色,问:“你真是基因汉?”见他点了头,她有点慌张地叫起来:“阿超,阿超,你在哪儿?”一边喊一边快步向三楼走去。

    阿超闻声,从计算机房里探出脑袋:“亲爱的,早上好。”

    阿娜连忙跑过去,关上门说:“阿超,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你和基因汉区别开来。”

    “怎么,你刚才把他当成我啦?”

    “我以为你又在同我开玩笑,考我哩。把他当成你,还跟他开玩笑了。”

    “哈哈!”阿超大笑。“这好,这好,太好了。把他当成我,正好说明我的基因人太逼真了。他是我的复制品。他就是我。你叫他亲爱的没什么不妥呀。”

    “不行!”她坚决地说。“你们毕竟是两个人。现在你高兴,显得很宽容。什么时候你不高兴了,心中有火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再说,他现在憨着呢,等他把什么都学会了,再有误会,岂不乱套?”

    阿超这才认真起来,想了想,说:“你有什么办法?”

    “在他的耳朵上烫一块黑色的记号。”阿娜果断地说。想了想,又说:“一只黑色的小台球,好不好?”

    “干嘛不好?就依你,抓紧办。”阿超果断地说。“黑色台球是8号,吉祥数字,妙极啦。”他拉住她的手,又说:“基因汉会自己起床、穿衣、洗漱、上卫生间啦,走,再去看看他。”

    再次走进基因汉的卧室,阿娜想着他可能还在生气,基因汉却已走上前来,对她说:“沪莫马柏莎,你好。”

    阿娜高兴得不得了,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基因汉,早上好。走,吃早餐去。”

    吃早餐时,基因汉突然提出要到外面去玩。这下可把阿超阿娜难住了。一旦基因汉走出999号小楼,月球村就全知道了。月球村一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了。月球村管理部要兴师问罪自不必说,老父亲要骂他们大逆不道也不那么打紧,可联合国这一关如何过得了,国际科技法庭还不把他们生吞活剥了?到底如何安排呢?商量来,商量去,还是依阿娜的计策行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封锁消息,不让基因汉走出999号小楼,连小院里也不叫他涉足。电话号码仍然向朋友们保密,只让华继业和钟震玛丽娜知道。继续关闭因特网输出端,如果有人查问,就说出了毛病,正在检修,封锁多久算多久,希望能坚持一年。一年后,基因汉成了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什么情况都好应付了。

    早餐过后,他们立马动手,做好了封锁消息的事情,继续教基因汉学习。午休时,阿娜以打针为名,给基因汉左耳轮后烫上了一只黑色小台球。叫阿超看仔细了。下午又教基因汉学习,直到吃晚饭。

    一天很快过去了,过得真快活。阿超和阿娜发现,昨天做过和学过的事情和知识,今天基因汉都会自己来了。阿超测量了基因汉的小**,也长了一些。

    阿娜和阿超由此坚信,一年以内,他们完全可以如愿以偿。到2e12年2月中旬,基因汉一定可以在物质精神两方面都达到和阿超一样的程度。

    辛苦劳碌,物换星移,一年时间眨眼功夫就过去了。

    中心广场上空又响起了报时鸟的欢叫声:今天是公元2e12年2月16日,现在是月球村时间6点正。

    床头的袖珍卫星音箱里传出阿娜的甜美声音:基因汉,早上好。该起床啦,亲爱的,别叫太阳晒黑了屁股蛋蛋。

    基因汉爬起身来,抓起音箱吻了一下,说:“亲爱的,遵命。”他拍拍胸膛,又拽拽粗黑发亮的胸毛,伸伸胳臂,敲敲短裤里高高顶起的小棒槌,抓过深蓝色“四季春”衣服,熟练地穿戴好,收拾好床铺,上卫生间,洗漱完,下楼来,走到客厅里,迎接阿超和阿娜,三个人走进餐厅,说笑着,共进早餐。

    “今天是全新的一天,我们按计划操作。”阿超有些洋洋自得地说。

    “对!”阿娜大声附和,“今天是结束历史的一天,又是开辟历史的一天。”

    基因汉却煞有介事地说:“你们注意到没有,假新闻风波还不算完全平息,蓝色气球也是个谜团,我估计会有新麻烦来困扰我们。”

    阿娜坚强地说:“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怕了。按计划行动,先向管理部报告。”

第十二章九只蜡蛹

    第十二章·九只腊蛹

    上午八点多钟,io国首都苏利的街头巷尾,男女老少,手提各式购物工具,有竹筐,有布兜,有网兜,有编织袋,还有麻绳、电子秤和显微镜等等,晃晃悠悠地来回穿梭——再过几天,就是传统的腊八节了,他们要赶早准备各种豆谷,好在节日那天吃个香喷喷的腊八饭。这样,才对得起亲朋好友,对得起道德良心。不吃,别人是要说三道四的。如果不是家中揭不开锅了,最好是吃顿腊八饭。

    今天真冷啊。人们加上了各种各样的围巾和帽子。冷飕飕的寒风,好像没头苍蝇,从四面八方刮进街巷里来,直往脖子里面钻,围巾和帽子难以招架,不少人回过头来,去家中再添衣服。

    天空灰蒙蒙一片,感觉就像结冰了,不看还好,一看,身上就冷了几分,越看越冷,牙齿直打磕巴。

    梅行干身穿加厚灰色“四季春”西装,甩着两手,不断地推开堵在前面的行人,时不时吆喝两声,让开!快让开!好狗不拦路啊!自然,他也害怕人们听清了,同他争吵,耽搁了他的宝贵时间,那“狗”字说的含混不清。

    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梅行干在一个四面高墙,上面拉着铁丝网,四周青松翠柏,岗哨威风八面的大院门前停了下来,做出谦恭的样子,掏出证件给门卫看。

    门卫看过证件,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皱起眉头说:“哎呀,你这照片不像你呀!纸上的满面红光,立着的怎么跟白皮书一般啦?”

    梅行干一听,心中来气,脸色更加发白,想发作,又不敢,脑子一转,用商量的口气说:“这位兵哥,你不信,就请给总统打个电话吧,是总统大人请我来的。”

    那哨兵“哼哼”两声,阴阳怪气地说:“给总统打电话,你以为你是谁呀?小人物协会常务理事,了不起呀?我们受警卫局领导!要总统,你自己打,用你手机打。”

    梅行干急了,叫道:“你真不谙事,以为我说假话,以为我不敢打。哼!”掏出手机来,刚要拨号,一位身穿草绿色军装,佩戴中尉肩章的大个子军官大步跨了过来,面孔绷紧,严厉地问:“你是谁?怎么在这儿停留?”

    梅行干“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谁愿意在这儿停留啊?一秒钟都不愿意。”一扭脖子,指着那位哨兵,“问你的部下呀!”

    那哨兵连忙报告:“排长,他叫梅行干,小人物协会的常务理事,要见总统。可是,他证件上的照片不大像他,我没让他进。”

    “这样啊。”排长仍然板着面孔,从哨兵手中接过证件,看过了,满脸不高兴地说:“你就是梅行干啦,真是大名鼎鼎。现在,我正式告诉你,我的战士是对的,你不能在这儿打电话。”

    “谁说不能打?我就要打。”梅行干嚷嚷起来。“小小中尉,也要欺负人,休想!我也正式告诉你们,本理事在联合国,面对穆玛德琳也敢打电话。你们小小兵蛋儿,还敢跟我耍威风,到一边稍息去吧!”

    排长顿时大怒,喝道:“你不提联合国还好一点,提了,我们就更要严肃对待。”

    那哨兵随即帮腔:“你在民主广场胡言乱语,被旁波宁大厅长逮着了,真是丢人现眼,我要是你,就钻地缝罢了。”

    另两个哨兵也凑了过来,抢着指责他:你跑到万和号下硫酸雨,要拜独磨俄及当干爸呀?你凭啥指责我们的大主席呀?她顶天立地!我们都是她的忠诚战士。阿超是我们的希望,我奶奶还等着他基因再造呢,不许你污蔑他!屎克螂打喷嚏,你满嘴是粪,想薰臭华先生的脚丫子,污染世界总统的大红皮鞋,做梦吧!……

    梅行干气急败坏,胡乱挥舞着两手,吼道:“翻天了,翻天啦!我不怕!大人不记小人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叫你们领导来,叫总统来。我要控告你们滥用职权。”

    排长怕事情闹大,故作姿态,笑道:“梅行干理事,你别嚷嚷嘛。说实话,你别介意,你在联合国的表现太差劲了,形象没啦,我们不得不严加防范啊。你想想,国际警察厅审问过的人,旁波宁大厅长逮过的人,谁敢马虎呢?”

    几个哨兵非常配合,各自回到岗位上,都甩过话来——

    小人是你呀!全世界人民都可以作证。

    你要是单立淳厚他们,我们就好办多了。

    天下硫酸雨我们没办法,你要再下硫酸雨,我们就是不饶你。

    嗳,嗳嗳!见了我们总统,别太放肆,规矩点。别老是一副白骨精样儿,有点血色好不?拜托,拜托啦!

    梅行干大概没遭遇过如此嘲弄,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想发作,却直不起腰来,只能指着几个哨兵,呃,呃,呃,不停地叫。

    排长见状,朝哨兵们挥挥手,又挤挤眼,扶起梅行干,假装关心地说:“理事,你怎么啦?不要紧吧。要不要送你去看医生?”

    梅行干拿他出气:“你别惺惺作态了,都是你管教不严,才有这样的吊兵。瞧你们这副样子,华宇美智超的脚后跟,干脆送我去月球村,找他基因再造好啦。”见中尉偷偷地笑,方知说错了,改口道:“笑死你们!我再把你们送给姓华的,叫你们先当基因人。”

    中尉正色道:“梅行干,你差不多些哟。这儿和联合国一样,也不是你下硫酸雨的地方。当基因人,我们都赞成,用不着你操心。瞧你这张脸,还是多操操自己的心为好啊。总统秘书我们刚联系了,叫你进去。走吧!”

    梅行干把头发一甩,连转几转身子,指着几个军人,愤愤地说:“看我怎么在总统面前替你们涂脂抹粉,你们等着吧!”

    排长朝几个士兵做个鬼脸,用io国语对他们说:“大家可要提防着,别让黄脸狼咬着球毛了。”

    大院门口随即爆出一阵开心的笑声。

    梅行干一步一回头,走进了大院,穿过一道道岗哨,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总统官邸。

    还没有跨进门,他就嚷嚷:“楠托马利伟总统,你的卫士们真不懂规矩呀!叫你的客人受了不该受的气呀!”

    楠托马利伟起身相迎,把他引到身边的一张紫褐色小沙发上坐了,满面堆笑,轻轻地问:“梅先生,怎么了?”

    梅行干恶人先告状,添油加醋,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本以为总统大人,要对他说几句道歉的话,起码要宽慰他几句,没想到,楠托马利伟表情刻板,说哨兵职责不容侵犯,叫他谅解算了。

    “总统大人,你请我来,不是要我当受气包,让你部属开心的吧!”他不恭不敬地说。

    楠托马利伟不高兴了,专挑他的软肋捅,反问道:“梅大理事,你应邀来这,不是兴师问罪的吧?卫兵的职责决定了他们有权怀疑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件事一句话,直至一个眼色,一滴口水。我管天管地,哪能管得了每个公民的嘴呀。你天生一副白骨精样子,人家看着难受,我有何办法。你就忍了吧。不是我不同情你,你自己把自己糟蹋啦。你在太空站的表演太龌龊,新世纪,形象就是一切。”

    梅行干眼珠一转,心想:这***不好对付,**的,得给他香香屁吃。随即堆出满脸笑容,点头哈腰的说:“总统说的是,形象最值钱。我就是为形象来的。”

    楠托马利伟笑了:“这才对嘛。到底是理事,脑子转的真快。快说说,你要怎么树立你的高大形象?为什么你要在形象上下功夫?”

    “总统明知故问。我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啊。你在电话里说的很明白嘛。”

    “不错,本总统是说明白了。我们可以携手前进。说吧,你的具体算盘如何?”梅行干振振有词,把他的具体想法说了一遍,楠托马利伟频频点头。

    “总统大人,你的锦囊妙计,我能猜个**不离十。”梅行干得意地说。“你想用我这块敲门砖,砸开三九号小楼的门,占据基因人配方的前沿阵地,起码要分得一杯羹。没错吧!”

    楠托马利伟答非所问:“穆玛德琳的政治手腕我知道,特征我也清楚。她呀,既是饱满的稻谷,又是空洞的稗子,低头的时候,往往很得意;昂首阔步的时候呢,反而很空落。”

    “别云里雾里的,叫人当丈二和尚。她不过就是个美丽的空壳罢了。你看,那天在太空站,我那样贬低她,她明明听的一清二楚,她就在半空运动气球上嘛,她自己说的,在‘打假降魔特别会议’上说的。可是,她一点没招,乖乖地听着,对了,还说我的话对她有启示呢……”

    楠托马利伟打断他的话,教训道:“你懂什么?她打垮狂犬军的时候,你还是个到处惹事生非的小混混。不是我小瞧你,你给她提草鞋都不够资格。我不妨告诉你,她处理奥特奥和马克,追逐大篮球,等等,都很高超。别人看不清楚,我能。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基因人有谱了。劈开千重浪,保证航船直。糊住窗户纸,好进温柔乡。哼!又叫做,欲盖弥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梅行干信口开合:“总统,我真的不懂。我只知道听你的。基因人有谱了,就是有谱了。你请我来,就是为了基因人,这个没错。我为啥要大闹万和号,叫穆玛德琳和旁波宁手足无措?也是看到了基因人嘛。”

    “嗯——”楠托马利伟拿腔做调,口气很讥诮。“我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你想把基因人扼杀在摇篮里,不择手段。你对旁波宁、单立淳厚、方脑门小伙子、马克、约克逊、克萝蒂,特别是穆玛德琳,都心怀仇恨,你想篡夺小人物协会的大权,你想独树一帜。你的脸相告诉所有的人,在你的内心深处,忌贤妒能,心怀叵测,有奶便是娘……”

    这些话全都说到了梅行干的心坎上,他不由地恐慌起来,站起身,喊道:“总统,总统啊,你别说啦!还是说正事吧。”

    楠托马利伟见好就收,把他的计划说了出来,并不要他保守秘密。梅行干当即满口应承。

    “说吧,你的条件。”大总统背对着小理事,有一下没一下的,拔下巴上的胡子。

    梅行干也不客气:“常务理事算个球毛啊,小人物协会一定要有个大人物会长,现在的那个韦帕森雨波,太正统,没名堂。根据我的调查和经验,振兴一个团体和振兴一个国家一样,需要有一大笔资金。”

    “多少?”总统冷冷地问。

    “一个指头。”

    “10万。”

    “乘以万!”

    “嗯,哦,好商量。”

    梅行干像受到电击一样,猛然跳起来,浑身颤抖着说:“总统,你慷慨,我也大方。我保证,小人物协会给你创造出的价值,是十亿的几次方。”

    “嗯,好商量。”楠托马利伟假装满不在乎地说,顺手从抽屉里拽出一袋东西,扔给梅行干,接着说:“这是本总统送给你的节日礼物。你本是a国籍,喜欢腊八节。如今呢,一个民族的节日全世界都过,每个民族的风俗都国际化了。你就拿这些东西做顿美餐,好好享受一下,算是我请客了。”

    梅行干在心中骂道:抠门儿,把我当乞丐了。打开来看了,也不掩饰,不悦地说:“总统,我还以为是啥山珍海味,原来是几只虫子。怎么吃,请赐教。”

    “嗨,连这都不知道,真是愧对你的老祖宗。什么虫子?飞蛹,飞蛾的卵,寒冬腊月,冬眠了。啊,高蛋白,高营养哦。”

    梅行干随机应变,夸张地说:“噢,这比山珍海味还好啊。我想穆玛德琳也未必吃过。我懂总统的意思,今天蛹,明天蛾,全在我们掌握。冻死它,不成蛾。吃掉它,就成大粪啰。穆玛德琳的元旦献词暗示基因人降世,哼!基因人就是这腊蛹,我叫它成不了飞蛾,成了蛾,也变成大便,叫华宇美智超哭瞎眼窝窝。嗳,总统,怎么是九只?”

    “你又糊涂了。电话上你说要八个人帮忙,有一个没把握。那就加上我,还是八个。我希望没把握最后不存在,九个啦!你总是占便宜呀。”

    “托总统的福,借总统的吉言。我请个高级厨师,做好了,每人一个,有福大家享。请总统以最快速度把人人都喜欢的东西打到我的信用卡上,号码早就告诉你了。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了。告辞!”

    梅行干活像一只窃足了粮食的大老鼠,鼓着肚子,摇头摆尾地走出了总统办公室。走到大院门口,举起拳头,想对哨兵发狠,发现已经换了岗,愤愤地走了。

    楠托马利伟叫来了民间组织管理局局长格鲁沃夫,叫他赶紧整顿小人物协会。格鲁沃夫感到突然,试探着问如何配好协会领导,总统模棱两可。他又拐弯抹角地说:眼下非得有个敢做敢当,而且对基因人敏感的人才好。见总统埋头批文,微笑着,他明白了,用坚决的口吻说:马上落实。

    梅行干刚刚回到宿舍——汉尼斯根街腊梅住宅小区114栋547室,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有人敲门,边问谁呀,边打开门来,邮差送来一张月地信用卡,让他签收后,走了。

    信用卡上写着梅行干的名字,谁给他的呢?他急于知道是不是楠托马利伟,每天例行的功夫茶也不喝了,打开手机查验过,还不踏实,抬脚就往住宅区商业银行跑。看着营业员打出来的数额,他手舞足蹈……一亿元io币呀!大总统真是舍得,还很警惕,不给我的卡上打,干脆送张卡给我。看来,这位自称懂得穆玛德琳心思的一国之主,打基因人的主意已久,快要发疯了。能不能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呢?他想。管那么多干嘛,钱到谁的手中谁就是大爷!总统又怎么了,还不是被我哄得团团转,先花个痛快再说。古人早就总结过了,要成事,必须有朋友;而要成大事,必须有敌人。什么朋友,什么敌人?拿破仑早说过了,没有永远的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梅行干攥着信用卡,来到手机市场,买了一款最新式的手机,再配上一副上好的热能电池,兴致勃勃地登上了去b国麻星汀的飞机。

    到麻星汀已是华灯初上之时,大街小巷满是辉煌,令人眼花缭乱。梅行干夹着鳄鱼皮手包,在环球大厦门前略微停了一会,拦住一辆飚风牌出租车,来到了贝多尼街,径直走到最新潮时装店,看准一套三万元的“四季春”特等毛料西服,买了,到试衣间穿上,将原来的灰色西装扔下,又打出租来到了环球大厦,住进了总统套间。

    在房间里胡乱转悠了几圈,虚荣心得到暂时满足,他猛一下跳到床上,啊哈哈,啊哈哈……狂笑一阵,又蹦了几蹦,一下倒在床上,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翻身起来,甩甩头发,整整领带,走出房间,来到了豪华餐厅。

    九时正,福特和道格叶新来了。他竟然没有起身相迎,仅仅欠起身,伸出手,同他俩轻轻一握,酸不拉几地说:“啊哟,你们两个还真情投意合,连穿戴也一样,深蓝色西装,感情深深啦。”

    道格叶新不是省油的灯,冷嘲热讽地回敬他:“进见常务理事大人,谁敢不一致呢?”头一偏,“嘿嘿”一笑,“你最近可发达啦,名闻遐尔,富丽堂皇,我们攒足劲往上靠,也难跟上你那欢快的步伐哟。”

    福特也旁敲侧击:“梅先生,几天不见,你可真是风光万千啦。快当会长了吧,该请客喽。”

    梅行干得意洋洋:“不瞒你们说,你们是朋友嘛。我现在的的确确辉煌腾达了。会长嘛,箩里坐笆斗的事。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讲究有福同享,就请你们来啦。这儿是麻星汀最豪华的餐厅,想必你们没来过。来,边吃边聊,吃完了,到我房间去坐,总统套间,你们没住过吧。”

    “没有,没有!”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答。

    没有吃几口,福特就问:“梅先生,找我们有何贵干?你做事的原则我们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才请客吃饭。”

    梅行干“嘿嘿”一笑:“福特女士,你说话总是一针见血,见血封喉。我的原则不也是你们的?新世纪呀,没人不讲我这个原则。”

    “那你就快说吧,有何吩咐。”道格叶新催促道,“不说明白,我们吃不下去哟。”

    梅行干掏出飞蛹,按在福特手心里,故弄玄虚地说:“我是来送礼物的。楠托马利伟总统说是高级补品,希望你们喜欢。”

    “蛹,一只蛹?”福特惊讶地说,“是高蛋白,可这算啥礼物呀?”

    梅行干正色:“见面礼嘛,事成之后,礼物,大大的有啊。事情嘛,非常简单,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反对华宇美智超!”

    “不是说假新闻吗,还反对他做什么?”道格叶新大惑不解。

    “哈哈!我说你们不懂嘛。假做真时真亦假,听话听反话,不会当傻瓜。不管谁搞的假新闻,都给了我们一个信号,基因人研究有门啦,因为姓华的没重病缠身,那就是活蹦乱跳,既然活蹦乱跳,壮志还会难酬?”

    “我们跟华先生又无冤无仇,不想反对他。”福特疑虑重重。“反对他有啥好处啊?”

    “有,有,有!你的中心干啥的?冷冻长寿啊!基因人诞生了,没人冷冻去了,还不关门大吉?你们想想约克逊,如果当时他马上找到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还会去求你福特吗?门都没有哇。姓华的成功,就是你福特的失败;他成的越早,你败的越早;他成的越迟,你呢,就败的越迟;他永远不成,你就永远不败。明白吗?”

    道格叶新疑虑参半:“这个你说的倒不无道理,我俩说过多少回了,永远没有新发明,中心就永远存在,我们就永远是大富翁。可不行啦,科学总是要前进的嘛。喏,华先生这就要成功啦。”

    梅行干把大腿一拍:“这不就结啦,你们抓紧行动啊,把基因人封杀在摇篮之中,你们的永远就永远了。”

    福特把心一横:“也好,我们就与你配合一回吧。不过,我们有话在先,只是暗中配合,明火执枚不行,你的形象不好啊。”

    “我就是这样,”梅行干无耻地说,“为了真理把个人的形象扔到阴沟里。”

    简直是恬不知耻。道格叶新在心中骂道,不动声色地问:“梅大理事,哦,马上就是会长了,该称呼会长。你好像跟华家人也没啥过节,干嘛要反对基因人呢?”

    梅行干把头一偏,身子往后一仰,不满地说:“这个还用问嘛,为了真理呀。地球人千百万年都走过来了,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无事生非呢?明人不说暗话,我和姓华的没什么恩怨,但我跟穆玛德琳有哇。”

    “不对吧。”福特非常困惑,“全世界都知道,没有她就没有小人物协会呀。”

    “你又不懂了。她支持小人物,却不支持小人啦,还规定要把小人改造成君子,严防小人物协会办成了小人协会,对我们太不放心了。最恼人的是,她支持基因人,就成了我的仇人。她成了我的仇人,姓华的也就成了我的死对头,还能放过他?你们想啊,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小人,怎么正常前进?小人也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

    道格叶新不以为然:“梅行干,恕我直言,你太偏激。如今三岁小孩都知道,没有小人掣肘,世界会前进的更快更稳当。”

    “对牛弹琴,简直是对牛弹琴!”梅行干恼火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随你们怎么想好了。说事情,看你们具体怎么办为好。”

    两人不吭声。他轻蔑地笑笑,掏出一张支票,说:“自己填好了,五十万b元,定金,另一半,看结果。”

    福特也不推辞,填好支票,揣进怀中,三人开始商量,一边开怀畅饮。

    十二点钟,三人走进了梅的总统套间。没说多一会话,福特就躺倒在沙发上。紧接着,道格叶新也不省人事,歪倒在福特身边。梅行干一手叉腰,一手夹烟,踢踢道格叶新,“哼”一声。再踢踢福特,弹一点烟灰在她脸上,“嘿嘿”两声,坐下来,举起高脚酒杯,一仰脖子,喝干了剩下的红葡萄酒,一不做二不休,抱起福特,慢慢走进卧室,狠狠地一把扯掉大红床罩,将她往床上一撂,得意地说:“庖丁会解牛,老梅会打油。想放翻我,再回去上三年学吧。”

    接下来,他就扒光了她的衣服,情不自禁地“哦哟”一声,说:“真她妈的白,和这床单差不多。哈哈,道格叶新,承让,承让,今晚梅会长包夜啰。”

    福特昏头昏脑,任由他摆布。他大概还没有消受过这样面目姣好,**又美艳的女人,贪婪地在她身上乱七八糟地摸着,捏着,啃着……

    折腾了好几次,他仍然有些不满足,迫于天快亮了,才不得不起身,将道格叶新拖到床上,剥光了,合在一起,狞笑着说:“你们好好玩吧,本会长没功夫陪同啦。”

    他简单收拾一下,揣起小手包,趁着黎明前的黑暗,逃之夭夭。

    早上六点钟,麻星汀市又响起了贯有的海涛般的噪音。福特醒了,发现自己**着,扭头一看,道格叶新也一丝不挂,不免有些慌乱,急问道:“这是怎么了?”

    道格叶新被她推醒,坐起来,迷惑不解地说:“我们怎么在这儿?”

    两人来不及多想,爬起来,穿好衣服,洗漱过,福特简单化了装,坐下来慢慢回忆,方才记起被梅行干捉弄了。道格叶新恼羞成怒,大叫一声,说:“没心肝!**你八代祖宗。”抓住福特双肩,失魂落魄一样,说:“那个***,没把你怎样吧?”

    福特心知肚明,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昨晚做过爱,洗脸时那个阴暗的地方还溢出一些东西,粘糊糊,腥气很重,和道格叶新的不同。可这无法说清,到底是不是没心肝的呢?十有**是,他可是什么缺德事都做的出来。说不清干脆不说的好。于是,她转个话题,埋怨道:“都是你,想占人家便宜,要下药。结果叫人家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换了杯子,反叫我们昏睡了一晚上,让人家摆弄。”

    他立即反唇相讥:“女人家都这熊样,把自己的男人说的一无是处,把自己说的天花乱坠。你不是反复叮咛我:要把敌人一扫光嘛。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说到底,还是怪你。非要反对基因人。华宇美智超在月球村,你在麻星汀,八竿子打不着,要做五天飞船。基因人成功了,你的中心业务就火了。有啥不好,非要跟着梅行干的屁股后头跑,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

    福特顿时大怒:“道格叶新,你干脆说我基因突变了,成了疯子好了。都是我的错,我爱占便宜,反而给人家沾了便宜,满意了吧。你高尚,你伟大,你是先知先觉。你的基因全部优秀,没一点污染,够了吧。”骂得起了劲,抓起枕头猛地砸到他身上,吼道:“该死的,猪!老娘就是妓女,也是你教坏的,撒泡尿照照,你是个啥德性?”

    道格叶新满脸通红,低头不语,他纠缠福特的镜头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

    原来,假新闻事件之后,道格叶新接任《地球人快报》社长职务,一时拨拉不开,心怀急躁。道格律加死的不明不白,不少人,当然主要是梅行干,三番五次打电话,发邮件,发短信,骂他是冷血动物,不讲兄弟之情,也不讲仁义道德,糊涂虫,软包蛋,不敢跟坏人坏事做坚决斗争。梅行干指名道姓,要他找华宇美智超,找马克和奥特奥,还要找拉波尔和穆玛德琳他们问个清楚,讨个说法,好叫他的亲哥哥在天之灵瞑目、安息。他不是没胆子去找,而是找过了,得到的回答与梅行干的恰好相反。他的心里憋得慌啊,就想找人聊。听说福特受过抓胸之辱,又听说她对马克破案颇有微词,尤其是她刚刚离了婚,心情肯定不好,一定会同病相怜,就冒昧地给她打电话,约她吃饭。一来二去,两人熟了,谈的也投机,他的胆子就壮了。那天,她请他到她家里去喝酒。他佯装醉了酒,放肆地同她**,被她打了两耳光。谁知道,不打还好,一打,他更上劲,疯也似的抱住她,就势按倒在饭厅的地上,撕开衣裤,把所有积压下来的郁闷,统统发泄到她的身上……说到底,还是她半推半就,才使他得寸进尺。可怜,她也是久旷之人,一个干柴,一个烈火,自然轰轰烈烈。

    道格叶新正在难堪,服务员来打扫房间了。福特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女性,叫道:“走吧!我可受不起这儿的虚狂。”

    道格叶新挽起福特就走,服务员没有拦阻,两人松口气:房费已经交付了。如果再要他们交房费,骂梅行干狼心狗肺也没用,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两人长长地舒口气,心存侥幸,以为梅行干并不像传闻的那样头上长疮脚底冒脓,坏到了极顶,还算有点良心,要不然,怎么会让他当会长呢。来不及多想,两人走出大厦,吃点早餐,边走边商量,先找马克,还是先去南希农庄,或者先找三个报童,不意与单立淳厚和林莱克丝打了个照面。双方本不认识,因为假新闻事件和梅行干事件,他们成为大众新闻人物,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

    在单立淳厚和林莱克丝的执意邀请下,道格叶新和福特跟随他们来到了一家茶馆,喝茶说话。单立淳厚和林莱克丝直言不讳,说专门追梅行干来了,这家伙在万和号太空站出够了风头,有了瘾,跑到麻星汀来,不会有好事,一定要阻止他。他现在没有明显劣迹,警察局拿他没办法,道德通则什么的,对他简直就是纸上谈兵。

    道格叶新不想说话,看着福特。福特让梅行干沾了莫大便宜,觉得很窝囊,不出口恶气,一辈子都抹不直。把心一横,就把同梅行干见面的事大概说出来,要两人帮她出气。

    单立淳厚问梅可能去向何处,两人都说不知道。林莱克丝又问他们如何对付梅。两人模棱两可,但表明一有新消息马上通知他们。说完借口有急事,就告辞了。

    单立淳厚和林莱克丝也不挽留,埋了单,赶向马克的办公室。马克叫他们赶紧去所罗彪哪儿。两人惊问何故,马克讳莫如深,说去了自然明了。

    两人不敢稍有怠慢,急如星火,跑到麻星汀微型火箭港,乘微型火箭,飞到了ba国首都冠加达,又在机场转乘普通飞机,飞到该国迎德阳州,打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大雅县城。

    找到所罗彪的家,已是掌灯时分。两人一见所罗彪便说:“嗳哟,你好好的,我们放心了。”

    所罗彪为他们沏好茶,做好饭菜,边吃边说。待他们道明来由,他并不意外,沉着地说:“感谢不尽啦。看来,我这辈子可以高枕无忧啦。”

    单立淳厚说:“我们之间还说啥感谢嘛。自从万和号太空站相识,我们就是知己朋友啦。”

    林莱克丝说:“就是啊。快说说,你怎么如此镇静?看你脸上平静,眼里头却是翻江倒海哩。”

    所罗彪淡然一笑,说出了他刚刚遭遇的事情。

    原来,梅行干离开麻星汀,直奔大雅县城而来。

    走到大雅县城时,他的身边多了了两个打手,都长着满脸横肉。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了。三个人冲进门来。

    所罗彪正在埋头工作,研究基因人的法律道德等问题,没有回头,厉声喝道:“擅闯私宅,亵渎法律,违背道德,滚出去!”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回过头来,给本会长磕三个响头,饶你不死。”梅行干穷凶极恶地说。

    所罗彪转过身来,大腿翘在二腿上,不屑地说:“黄脸狼,我想你憋不过七天,一定会登门拜访,果如所料。古人说得好,死要死个明白。新世纪国际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三条规定:故意杀人者,证据确凿,处以死刑。我们io国刑事诉讼法规定,死刑一律由最高法院核准执行。你算哪根葱哪根蒜?要我死,恐怕不灵。”

    “好一张利嘴。”梅行干的声音阴森森的,“弄死你了,让你到阎王爷哪儿背诵法律。上!”

    两个打手张牙舞爪,要冲过来。所罗彪拍案而起,喝道:“住手!杀人偿命,帮凶也得掉脑袋。你们老大不小,有爹有妈,何必替人玩命?”见两个打手往后退步,他趁热打铁,“基因人就要成功,你们杀不死我,反丢了性命,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笨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不快走?我所罗彪不久将成为国际大律师。说话算数,保你们安居乐业。快回去和爸妈团圆吧!”

    两个年青人如梦初醒,掉头就跑。梅行干去拽他们,反被他们推了一个大趔趄,又气又急,吼道:“你们拿了我的钱,就得听我的,怎么可以背信弃义?”两个年青人“哼哼”两声,回转身来,将钱甩在地上,面色黝黑的那个愤愤然,说:“谁要你的臭钱?原来你就是黄脸狼,下硫酸雨的家伙,形象太差,小心不得好死。”说完,急急地地跨出了门却又折回来,朝所罗彪鞠躬之后,如释重负,大步流星地走了。

    梅行干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说:“所罗彪,算你狠。我本来就没指望他们。看你这副虾精样,我一只手就把你的脖子拧成两截。哈哈,这儿不是万和号,猴精不是外星人,也不是基因人,手没那么长,身上没翅膀,再也救不了你。你就引颈受戳吧。”

    一拳打了过来,所罗彪闪开了,一边说:“梅行干,你真像独磨俄及,谁是好人你恨谁,谁代表先进你杀谁,真会不得好死啊。”

    “叫你说,叫你说!一会叫你当死鸭子,光是个嘴硬。”梅行干气急败坏,跳来跳去,一心想打倒所罗彪。渐渐地,所罗彪力所难支,躲闪不开了。正在危急时刻,ba国警察厅长安刚雄斯威风凛凛地跨进屋来,一声断喝:“住手!”紧接着,抓住梅行干的衣领,把他推到一旁,教训道:“梅行干,我们ba国一向安定团结,岂容你在此撒野。现在我宣布,你是不受欢迎的人,还不快滚?”

    梅行干真像一条变色虫,马上装出乖巧样儿,诺诺连声,像泥鳅一样,游了出去。在门口一跺脚,一挥拳,小声发狠说:“等着瞧,看本会长怎么收拾你们。”

    听所罗彪说完,单立淳厚和林莱克丝都长舒一口气,不约而同地说:“化险为夷,毫发无损,真好。”

    所罗彪叹口气,不无遗憾地说:“我没能教化他,他还会惹事生非,他脑子里全是‘反经’,一肚子的歪道理,不知道他现在又窜到何处胡闹去了?”

    单立淳厚愤然道:“朗朗乾坤,岂容豺狼胡折腾。我们再跟踪他,非要把这条乌贼捉住,掏他的心,挖他的肝。哦,对了,把他交给华先生,基因再造,把他变成君子。”

    “这也是个办法,可是长久之计。”林莱克丝思忖着说。“可是,我们哪有多少时间,今天完全是碰巧了。再说,凡事得靠组织。在太空站民主广场上,我看旁波宁厅长盯上他了,没他的好日子过。”

    所罗彪表示赞成:“还是美女协会会长想的周全。媒体上不是说了,联合国的‘打假降魔’会议,订了四条措施,对付外星人的三字经都出台了,还能没有防内奸的法子?旁波宁厅长多尽职啊!如是我没想错的话,我们国家警察厅长能上我的门,很可能就是旁波宁大厅长的巧妙安排。我倒觉得,应该多帮华宇美智超做些事。你们可能没想过,如果照元旦献辞的说法,基因人很可能已经降世,他或她完全是新新人类,有很多很多的伦理道德法律法令问题要回答呀,华先生和沪小姐恐怕没有那么大的嘴,能对付天下悠悠之口。”

    林莱克丝听了,非常兴奋,对单立淳厚说:“亲爱的,还是我说的对吧。光是梅行干就够烦人的了,要是华先生宣布基因人成功,还不天下沸腾?瞧,福特还有道格叶新,把啥账都算到华先生头上,真是蛮横无理。”转向所罗彪,又说:“未来的大律师,你有事干,我们可方向不明啊。”

    所罗彪不假思索:“才不是呢?你们的事比我多,比我大呀。我估计梅行干会到处游说,联络反对派,形成一股势力,来抗拒新事物,把基因人扼杀在摇篮中。你们就同他对着干。这可是很难啰。”

    单立淳厚攥紧拳头,果敢地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叫梅行干没心肝不可。”

    “就这样说好了。我要赶你们走啦。”所罗彪一点也不客气,“我这没接待客人的条件,请原谅喽。”

    “君子之交淡如水。”单立淳厚激动地说。

    “过几天,我们要旅游恋爱,新潮嘛,我们得享用一回。你来参加我们的旅行仪式吗?”林莱克丝诚恳地说。

    “我就不去了。你看,我在赶写答辩材料。祝你们快乐,幸福。祝你们科学。”

    夜色已晚,单立淳厚和林莱克丝告别了所罗彪,不想连夜长途奔波,就趁夜赶到了迎德阳州,找了一家较好的旅馆住下。睡前,林莱克丝习惯性地打开电视,不由惊叫道:“亲爱的,你看,黄脸狼在演讲啊。”

    道格叶新连忙过来看。原来,ba国电视台正在转播国际新闻专访,访问的对象就是io国国际小人物协会新任会长梅行干。三年前,穆玛德琳批准成立这个协会时,会长铁布隆是io国人,就把总部设在了本国首都苏刹。

    一个大约有八十多平米四面挂着字画的屋子里,正在召开国际小人物协会,挂有国际地图的这面墙壁上,张挂着横标——国际小人物协会新闻发布会。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棕色大会议桌。梅行干坐在桌子中央。

    单立淳厚忽然叫道:“亲爱的,你看见没,会标上的物字刚巧被梅的狗头压住了,哈哈,成了国际小人协会。”

    林莱克丝看了,觉得很有风刺性,“咯咯咯”笑着说:“坐倒是坐满了,二十几个人,不算少,只有梅一个黄脸狼,小人奸人相。其他人,白人,黑人,都还没啥怪相。”

    “……各位同仁!”梅行干指手划脚,“其实,我的办会治会方针,和超美女大主席毫无二致,就是要把小人改造人君子,严防小人物协会滑向小人协会的深渊……啊,为了我的我们的伟大目标和伟大胜利,目前,我们要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盯着基因人做事情……假新闻、蓝色大气球等等怪事,大家都要关心,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报告。为了我们协会的宗旨,我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下面是记者提问。林莱克丝猛地拍一下单立淳厚的腰,叫道:“快看,巩南星,a国科技时报大记者,赫赫有名啦。她怎么还会到这个小人物协会来呀?有点费解。”

    “莫不是旁波宁的探子吧?”单立淳厚猜测着,“我看克萝蒂就很像是旁波宁的探子。办案办的好好的,妹妹又遇难了,偏偏这时候辞职,马克和奥特奥也被克掉了,都是怪兮兮的。”

    她用头使劲顶顶他的肚子,纠正道:“是特工,什么探子探子的,不好听。反正事出皆有因,想哪么多干嘛。所罗彪说的对,我们要针锋相对,决不能让黄脸狼逍遥。”

    “啪!”他关了电视,抱着她坐到床上,不无惆怅地说:“唉,阿丝,我还是不踏实呀。基因人到底成功没有哇?媒体上说,地球人现在都有八大谜团要猜要解,这个我们都义不容辞。可是,万一解不开呢,我们,所有猜谜的人,不都成了掉进浓糠的老鼠了?”

    她转过脸来吻他一下,说:“呆子,基因疲惫了,想法也怪兮兮的。所罗彪不是说了,连黄脸狼都看到了,反的,都是反的。呶,联合国到现在还没提华宇美智超,为什么?心中有底了呗,害怕露馅。为什么?基因人诞生了呗。还有哇,为啥那个鬼要造假新闻,他狗鼻子尖,肯定嗅到了味道,啥味道?基因人的香味呗。他想马上找到香味在哪个地方,是在华先生的胳肢窝,还是在三九小楼的厨房里,所以嘛……”

    他兴奋起来,抱紧她,猛烈地亲了几口,戏谑地说:“阿丝说的对呗,我们不怕当不下蛋的鸡了呗,我也不怕人骂驴吊了呗。到时候,我们找华先生,再造一个你,再造一个我,儿女成双,享受天伦之乐呗。”

    她“咯咯咯”一阵笑,伸手抓挠他的胸脯,一边说:“我是魔鬼,抓你这个美女的胸脯,掀布郎的豪华车……”

    他就势向后一仰,将她拉倒在他身上,迅捷地翻过身来……

    屋内的灯熄灭了。屋外狂风大作。狂风肆虐了一会,跑了,大雪降临。下呀,下呀,下了一夜。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紧接着,说话声,咳嗽声,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林莱克丝醒了,把单立淳厚摇醒来,叫他看窗外大雪。他看了,又钻进被窝,同她亲热一会,爬起来,穿好衣服,帮她也穿戴好,洗漱,打扮,早餐,退房,登上了去nt国第二大城市杜云姆的飞机。杜云姆是林莱克丝的家乡。国际美女协会总部就在哪儿。两人一大早就商量好了,干脆现在就休假,旅行恋爱,要同梅行干比本领,争时间,赶速度。

    走出机场,两人准备打出租车回市内,正在等候,一个报童过来向他们叫卖,林莱克丝眼尖,看见报上有巩南星的名字,便买了一份,钻进车里,两人同看。

    《国际科技时报》头版登有两条重大新闻:梅行干接任小人物协会会长,公称坚决与穆玛德琳主席保持一致。巩南星的手笔,笔锋一转,把梅的本意抹得一干二净。另一条是巩南星专访黛茹小姐——

    昨天深夜,国际著名大记者巩南星亲临私宅,亲切访问了国际美女协会会员黛茹小姐。两人亲切交谈,不觉天明。黛茹小姐纯朴善良,她的心境就像昨晚的白雪,纯洁亮丽……对假新闻等怪事,她非常愤慨……对基因人,她特别关心,认定几起怪事都是魔鬼干的,华宇美智超高风亮节,地球人的精英,决不可能做出此等鬼事。黛茹小姐专门重返贝多尼街,专门拜望福特,两人达成谅解,并约定一起为打假降魔努力。她还请福特和甘得薇小姐一起共进晚餐,畅谈基因人,共同呼吁,为基因人降世当好助产婆……

    林莱克丝禁不住啧啧称赞。单立淳厚也顺水推舟,赞不绝口:这才是最好的战斗,会叫梅行干肝胆俱裂。

    翻到第四版,她禁不住惊叫起来:“黄脸狼,太阴险啦!”

    他急忙拽过报纸来看,也气得大叫:“真是狗急跳墙,狗胆包天。”

    出租车司机受到感染,笑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他们就让他看报。原来,梅行干开完新闻发布会,便以新会长的身份,又以拜会的名义,先在协会网上拜会了狱友协会会长、c国人渥沦罗棣。接着,与戒赌协会会长、tmn国人久博·布什通了电话。再在手机上和妓女协会会长、s国人大岛幸子联络。最后,租用微型火箭,先后到oft国首都毕罗拜访了国际懒人协会会长金耶布捡,到o国第三大城市奥巴涅斯拜见了国际情人协会会长汤姆·青田,到ont国塞拉里昂省会见了国际穷人协会长乌库子良,到qb国首都海锡港拜见了国际人权协会会长西西大巴。西西大巴坚决反对基因人诞生,两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共约其他六位会长当日到海锡港共商大事,全部开销,梅行干拍得胸脯“嘭嘭”响,全由他一人承包。

    梅行干形象不好,西西大巴坚持会议由他主持,并且命名为声讨假新闻事件会议。梅行干勉强同意,心想:先把他们拉过来再见机行事。六位会长听说梅包揽经费,知道他想出风头,树立新会长威信,趁机敲竹杠,要求会议开出新气象,别委屈了大家。西西大巴心领神会,就把会址安排在最繁华的地段——住进了海锡港唯一的百层大厦——望潮新宫。

    这座现代化的大厦坐落在友情海边,南面可听涛声阵阵,看着海鸥展翅飞翔,聆听渔家姑娘银铃般的歌喉。北面能够欣赏起伏绵延的群山,望着山中各种各样的树林和花草,想入非非。大厦东西两头都是宽大的梅园。时逢腊月,各式梅花竞相开放,争艳斗奇,煞是迷人。

    梅行干吹嘘,这儿将是他的发祥地之一。

    会长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先行享受这儿的一切,慢慢地好好地花梅行干的银子。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黄脸狼怎么就能一夜暴发,也不想一清二楚,只是想,有此等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开会的时候,梅行干先放了一通炮,想引导几个会长跟着他的思路跑。没想到,几个会长虽然都穿着讲究,脑子里却都是豆腐渣,说不出子丑寅卯。他不耐烦,他们就跟他摆老资格,教训他,别太骄傲,才骑上马,还不会跑呢,小心摔个狗吃屎。无奈,他只能听他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胡侃冒聊。

    西西大巴实在看不过去,领个头,煞有介事地说:我不管假新闻,只管基因人别侵犯人权。否则,我们就跟他们没完。

    大岛幸子嘻嘻哈哈,说她希望华宇美智超成功。可是,她不喜欢基因人降世。因为,她是亚当斯这个全球大帅哥的追星族,害怕基因帅哥跟亚当斯争风吃醋。

    几个会长不由一阵大笑。渥沦罗棣说:前些时发生的几件怪事真***刺激,要是基因人干的,那证明基因人确实比传统人强八倍,我们狱友协会几十万人,有谁能把约克逊的豪华轿车举起来,弄个底朝天的?

    梅行干急了,指着他叫起来:“你这不是帮基因人说话吗?乱弹琴。”

    会长们一下全停顿下来,要他说个所以然。他哪里说的出来,怯怯的低下头去了。

    汤姆说:抓胸事件要是基因人干的,那可是情人协会的福气。要是狂犬军干的,情人协会就倒霉了。有人说是外星人,我们全协会的人都不相信。外星人应该强奸,而不是抓胸脯。

    又是一阵起哄。还是西西大巴叫停,方才继续讨论。

    金耶布捡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说他想睡觉,睡个一万年才舒坦。他害怕自己的懒筋被再造了,才不喜欢基因人。什么怪事不怪事,他懒得管。

    乌库子良漫不经心,没精打彩,声音很低,像蚊子在叫:怪事肯定不是穷人干的,穷人就管不了那么多。这世界上从古到今有谁喜欢穷,喜欢穷人?又有谁听说过,穷人搞假新闻,还闹着玩,跟约克逊父子赛车?硫酸雨,哎哟,管什么硫酸雨,硫酸风呀。从来就只听穷则思变,穷极生盗,哪听过基因人是穷人?

    梅行干笑话他说话词不达意。其他几个会长跟着说他没有穷尽选言支,你一言我一语地为他补充:还有穷途末路,穷乡僻壤,穷凶极恶……穷的光屁股,穷的叮当响……他嘻嘻哈哈,哦喝乱叫。

    久博·布什满脑子都是骰子,提出谁能把骰子研究得神圣不可侵犯,他就跟谁当牛做马。基因人能的话,他就叫基因人爹,叫爷爷都行。

    就这样胡说八道,时间像老鼠一样,一下窜过,傍晚来临。梅行干带着会长们走进大餐厅。渥沦罗棣首先变了脸,责问梅行干怎么安排在大厅,掏不起钱就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其他人一哄而上,把梅说的一无是处,无地自容。还是西西大巴调处,改要了一个大包间,悄悄叫梅别因小失大,细节决定成败嘛。梅一赌气,依了他,竟然要了一桌满汉全席,五万元qb国钞票。大家也不客气,只是改口夸赞梅落落大方,能成大器。心里想:这黄脸狼也会趁机享受,以前名不见经传,恐怕狗肉席都没吃过哩。

    晚饭吃过了,会长们各行其是,有的看朋友,有的洗海水浴,有的唱歌跳舞,有的打牌,凑来凑去,形不成一个中心。西西大巴趁机叫自由活动,他悄悄跟着梅行干,到桑拿中心去了。

    次日上午,大岛幸子和渥沦罗棣、久博·布什都说家中有事,急着回去。西西大巴正中下怀,便压缩会议议程,把分组讨论除掉,只留下了总结。梅行干见这些人像没头苍蝇,自知一时半会尿不到一个壶里,也顺水推舟,听了西西大巴的。

    西西大巴没有跟谁谦让,就开始总结,说作为地球人,对几起怪事,都该关心。对基因人嘛,关系到地球人的未来,更要格外注意。但是,这事太复杂,容不得急功近利,慢慢来吧。这回碰头会,梅会长功不可没,应当载入史册。希望以后多开这样的会。最后,他请梅行干说几句。梅行干也不客气,要求会长们回去以后,多多注意各方面的信息,盯住基因人,找准七寸子,痛打快打,一定要把妨碍我们生活和快乐的绊脚石打碎。他像个老屠户一样,咬着牙,举着拳头,喊道:“让我们共同努力,把基因人闷死在人**里。”

    会长们觉得这个不伦不类的会开完了,不愿再驳东道主的面子,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软嘛,也都举手表示赞成,后面的事情再说啰。梅行干又提议选个召集人,大家就说西西大巴最合适。西西大巴假装推辞一番,接受了,当即拍板,这次会议由梅行干写个纪要,规定三条:不定期召开讨论会;多方发展成员;下功夫争取各国各地政府支持。

    这个什么问题也没解决的会议散了。会长们踏着白雪,各奔东西。后来,总结历史经验时,人们才发现,这次会议的真正价值和意义在于,他为形成反对基因人统一战线开了一个头,奠了一层沙土。

    由于不伦不类,报道自然简而单之。单立淳厚和林莱克丝自然都看不出什么意思,嗤之以鼻,当笑话说了一阵,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到车窗外,还找上一句:让哪位叫化子拣去擦屁股吧。

    他们不是政治家,不懂得这个简单报道多有价值。穆玛德琳则不同了。她看到八会长集会的消息,立即叫来了旁波宁和文森特,要他们赶紧采取措施,阻止民间社会反对基因人的暗流增长。文森特没说什么,信心十足的走了。旁波宁却表示困难不少,主要是没有抓到违法行为,不便采取业务手段。穆玛德琳叫他别顾虑太多,眼下只须盯紧梅行干,不可疏忽大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旁波宁不敢怠慢,紧锣密鼓,布置下去。各国各地打假降魔工作情况专项续报迅速集中到他的办公桌上。

    io国警察厅报告了梅行干离开海锡港的去向。说梅有些急不可耐地赶到了io国,但具体活动待查。“吞吞吐吐,吐吐留留,有情可原啊!谁能不顾忌自己的国家和领袖呢?”旁波宁自言自语,打开秘密线报,仔细阅过,嘴角浮出了笑容——

    ……梅去进见总统,自鸣得意,说他马到成功,请求奖赏。楠托马利伟说,九颗飞蛹就是最高奖赏。梅气得脸色发青,说飞蛹分给七个会长时,遭到嘲笑,退了回来,叫他当药引子慢慢受用。他差点扔到垃圾堆中。想想还是完璧归赵,让总统细消磨。总统叫他好好保留,到时候还有大用场。梅生气地说:“煮腊八粥呢,时间久了不好吃。放在身上会烂,会臭。放在钱包里嘛,把钱弄脏了。哦,做罪证,倒是不分时间长短。你大总统真是对我关怀备至呀。”楠托马利伟高深莫测地说:“你啥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最宝贵的。”两人的合作没因此中断,也未增色。目前,仅能判断,楠一心盯着基因人,不惜重金搜集多方情报。

    他连续看了一摞内线情报,自语道:黛茹、单立淳厚、林莱克丝,嗯,不怕,不怕!八个会长加上楠大总统,不过九颗腊月飞蛹而已,没有开会的不一定什么都不会。

    提起话筒,拨通了ba国警察厅长,亲切地叫道:“老伙计,多谢你呀。瑞雪兆丰年,我好羡慕你啊。”

    “大厅长千万别客气,愿意为你效劳。你才是我们的楷模啊。放心,我们会把握住好时节的。”

    又拨通了司马常新的手机,没等他说,司马就叫起来:“我的好厅长,稍等片刻,我们向你仔仔细细地报告。”

    他放下话筒,连连说着“仔仔细细报告!仔仔细细报告!”哈哈!窗户纸终于捅破啦!阿超阿娜,好样的!猴精向你致敬!嗳呀呀!你们叫我干什么都行!一个后空翻,再一个,呼呼拉拉,挥拳踢腿,玩了一会擒拿格斗,又抓起了话筒。

第十三章三道禁令之一

    第十三章·三道禁令之一

    阿超和阿娜快乐却又苦涩的回忆,把司马常新感动的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与两人一一拥抱。良久,他放怀大笑,激动地说:“你们熬成婆了,你们真伟大!你们是月球村的骄傲,也是我司马家族的大恩人。”说完,又一把抱住了阿超。

    因为他用力过大,阿超觉得有些勒的慌,挣开来,笑道:“部长大人,伟大不敢当啊。”

    阿娜趁机请司马坐到沙发上说话,眉开眼笑地说:“部长啊,说啥大恩人呢,我还真的不明白了。”

    司马下意识地摸摸头,爽朗地说:“你们当然不明白。你们只要明白基因再造就行了。可我真的把你们看作大恩人。说实话,现在呀,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啦。我是基因人研究的坚定支持者,不为别的,为我们这个家族。***,祖宗八代都是短命鬼呀!哪,太爷活了五十六岁,爷爷活了五十二岁,父亲只活了四十六岁。哈哈!这下子好啦!我的短命鬼帽子他***可以摘下来,扔到历史的垃圾堆里头了。”他取下头上的工作帽,跳起来,紧跨几步,用力拉开门,一使劲,扔到门外去了。

    基因汉禁不住大笑。阿超和阿娜跟着大笑。乌斯佐科夫“嘿嘿嘿”笑着,走出去,捡回帽子,替司马再戴上。

    “嗳呀,我有些失态了。”司马常新镇静下来。“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太高兴啦!”重新坐下,接着说:“实不相瞒,今天我们来,也是穆玛德琳主席的意思。她和旁波宁厅长一样,也要逼逼你们。这个超级大美女呀,从她在妇女联合会的时候起,可没少给我打电话,每次都少不了问一下你们的情况。”他学着穆玛德琳的腔调,“他们身体好吧,工作顺利吧。话中话还不是说,有成果了吧,该有成果啦,怎么还没有成果啊!我心照不宣就是喽。”

    乌斯佐科夫笑笑,快活地说:“部长,今天我也特别高兴,胆子大了,要给你一个难堪。假新闻事件发生那会,你替阿超阿娜打保票,说绝对没问题。她严厉地训斥你,叫你踏实些。嗳,你亲口告诉我的嘛。你忘啦?”

    “哪能忘啊!我正要说,被你抢了话茬嘛。”司马常新嗔怪道。“超美女大主席崇拜多劳得,研究基因人是多劳得拍的板,她正好汉承秦制,为阿超阿娜撑腰。假新闻闹得满城风雨,良莠难辩,各国各地给我们发信息,发电子邮件,打电话,还有人发电报,多啦,我们沉着冷静,都敷衍过去了。为什么?还不是背后有超级大美女这个大树嘛。她训的好啊,听她说话比听阳春白雪都快活。”他站起来,眉飞色舞,“超美女主席私下给我定了个调子,三个保护:保护阿超和阿娜,保护999号和3986号小楼,保护好基因人研究成果!四个严防:严防魔鬼,严防小人,严防意外,严防管理松懈。主席大人还说呀……”他欲言又止,故弄玄虚,待四个人都再三催促,才神气活现地说:“超级大美女就是神,她说她梦见了基因帅哥。”

    基因汉鼻子里“哼”了一声,有点不礼貌地说:“司马,你不会胡皱吧。我还没出生,又没托梦给她,她真能梦见我吗?”

    “哟,你还知道托梦啊,聪明绝顶喽。”司马不无惊讶地说。“你不懂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超美女大主席想基因人,也就是想你,想了近四千个日日夜夜啦,不梦见你才怪呢。”

    “梦到就梦到吧,跟我又有多大关系。”基因汉显得很幼稚,“她到底有多美,我能见见吗?”拽一下阿娜的衣袖,“你说的,眼见为实。她还能比你美?”

    阿娜握住他的手,眼里全是母爱,轻柔地说:“一个是国际超级大美女冠军,一个是丢到人堆里寻不着的我,你说谁美?”

    基因汉噘起嘴,想说啥,被乌斯佐科夫拦住了。“基因汉,”他叫道,“两个都很美,各有千秋。”

    基因汉不愿听,噘着嘴走进值班室玩电脑去了。

    阿娜笑笑说:“他是大孩子,你们别见怪。”

    司马却乐呵呵地说:“这就是基因人的特色,不能说是大孩子。”

    大家一起笑了。

    阿娜感激地说:“部长,督导员,我和阿超来这十一年了,闭门谢客,专心致志搞研究,多亏了管理部,大恩不言谢。我们一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嗳——”司马头摇的像拨浪鼓,“职责所系,岂敢要谢。真要谢,该好好谢穆玛德琳。”

    “没错!”乌斯佐科夫回想着说。“联合国对月球村可谓宠爱有加,格外关心。旁波宁、东方雄,都打过多少次电话,指示加强安全防范工作,还说对约克逊和克萝蒂要稳妥……”

    司马打断他的话:“岂止是这些,八个常委都有指示,文化、经济、政治、科学、技术、妇女权益,嗨,应有尽有哇。你们听,威斯全胜是这样说的:司马部长,假新闻十有**是狂犬军捣乱,你们要多从军事上考虑防范工作啊!千万千万别犯和平麻痹症……”忽然,他一拍手,“不对,联合国该谢我们月球村。全世界人民都该谢阿超阿娜。”

    乌斯佐科夫忽然伤感起来,表情沉重地说:“我想起了多劳得,他一直对基因人寄予深厚希望,退休回p国以后还常发表文章,说基因人是地球人进化的方向,同一些反对者辩论。可惜,去年他得了绝症,走啦。唉!”

    “怎么会这样?”阿超和阿娜不约而同地问。

    “这有啥奇怪?”司马常新不以为然地说。“地球人嘛,总是梦想什么都要有,不要有病。可是,从古到今,谁见过一辈子没有病的人啦?病这东西,可不管你贫富贵贱强弱,也不管你权倾朝野还是位卑言轻。”“嘿嘿”一笑,“啊——现在呀,这都是老黄历,该扔到故纸堆去了。基因人降世,人类的生命周期要谱写新篇章啦。”

    基因汉又出来了,不客气地说:“部长,别老是回忆、感慨,说说我们的事吧!”

    “好啊!”司马兴致勃勃。“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你出生整整一年多了,偌大一个月球村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用的是什么障眼法啊?阿超阿娜,哦,应该叫两位基因人大科学家,还叫我们蒙在鼓里头吗?”

    阿娜莞尔一笑,说:“哪有什么障眼法哟,你们百密一疏,或者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也可以说,欲速则不达,灯下黑。”阿超补充道,“来吧,我带你们上实验室,让你们恍然大悟。”

    五个人一起走进了二楼实验室。阿娜接通电源,阿超轻轻一按开关,只听“滋”的一声,那个白白胖胖的人造**旋转开来,露出一个和**形状差不多用橡皮做成的坑,基因汉一下跳进去,躺好了,阿超又按一下开关,“吱吱吱”,人造**回归原位,一切如常。

    阿娜朝司马耸耸肩,说:“这个法子原本是我想的,本意是防备反对派恶作剧,没想到用到你们头上了,真是没想到。”朝阿超笑一笑,“亲爱的,你想把你的宝贝蛋憋死啊。”

    阿超“哦”了一声,急忙按下开关,人造**如前一样挪开来,基因汉不紧不慢地从橡皮坑中爬了出来,嘻嘻一笑,说:“第五回睡这坑了,嗯,没**里舒服。”

    司马不由哈哈大笑,拍拍乌斯佐科夫的肩膀,说:“我的督导员啦,大开眼界了吧。你我都是顾此失彼哟。”

    乌斯佐科夫轻轻抓一下阿超,假装生气地说:“大科学家,你可真会研究,有对付我们的新技术呀。我们来了,基因人就到**下面睡大觉。我们走了,他就醒了,起床做事了。”

    “知理不怪人,怪人不知理。”司马宽容地说。“并不复杂呀,是我们太简单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多多谅解,多多谅解。”阿超客气地说。

    “原因已解释过了,就不重复啦。”阿娜说。“实在是迫不得已,请鉴谅。其实嘛,我们心里也明白。管理部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你们絮絮叨叨的,真烦人。”基因汉不耐烦地说。

    “你说的对,不烦你了。”司马盯着他的脸,“你是月球村新一代,也是地球人的新一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工作中心,我们要竭尽全力为你服务。阿超阿娜,说吧,要我们做些什么?”

    阿娜眉开眼笑,说:“谢谢部长啦。我们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尽快申请华氏基因人配方的专利权,开新闻发布会,获取第一批基因人订单。”

    “然后呢?”司马引而不发,做出滑稽的样子。

    阿娜笑而不答。阿超憨厚,笑笑说:“回地球办婚事。”

    司马又问:“然后呢?”

    乌斯佐科夫抢着说:“开办人体基因再造技术中心,让它像雨后春笋一般在全世界发展壮大。”

    司马呵呵直笑,说:“两位大科学家,你们还跟我设防吗?华继业老先生早就给我和盘托出啦。”耸耸肩,“嗳——你们可别责怪他老人家。你们闭门谢客,也不让任何人打问你们的事,他老人家只好跟我唠叨喽。”

    “部长说的是。”阿娜不好意思地说。“到现在,我们还没给亲人们透露风声呢。”

    “该说的就要说。”司马豪迈地说。“造福全人类的大喜事,开天辟地头一回的事,放心大胆去宣传,还要普天同庆呢。”一缩脖子,“这好像应该是穆玛德琳说的话嘛。我替她预演一下罢了。”

    “部长,说事易行事难啦。”阿超担忧地说。“申请专利吉凶难卜,假新闻的副作用实在不小。”

    阿娜也说:“心中真没底,历史的教训不可忘记,试管婴儿、克隆人,都引起轩然大波,基因人尽管非常先进,恐怕也不会风平浪静。”

    司马认真地想了想,说:“嗯,历史经验早就证明,越是先进与传统抵触就越大。有底没底,这条路非得踏上去不可,而且一定要走到底。我办事从不苛求一帆风顺,只要勇往直前。俗话说的好,事实胜于雄辩。试管婴儿也好,克隆人也好,成功之后,就把人们的嘴堵住了。依我看,基因人更会得到大家的喜欢,不会有多少麻缠。因为,因为,这种方式比以前的一切繁衍方式都科学,便利嘛!你们都别太多虑。”他拍拍胸脯,豪言道:“有穆玛德琳主席撑腰,还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再合计合计,往前走,莫回头!”

    司马兴冲冲地走了。他要赶回办公室,给穆玛德琳主席报告这个令她望穿秋水的史无前例的特大喜讯。

    乌斯佐科夫留下来,共商下一步的策略。他向阿超阿娜表白,他和司马常新一样,特别尊重科研,敬重科学家,视阿超阿娜为老师和密友。这当然是职责所系和道德使然,却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在里头。原来,他的爷爷死于高血压。老人家咽气前,怨恨地球人太无能,对高血压这个专门残害地球人的“职业杀手”除过终身服药以外,别无良策,给他心灵上的刺激太大太深了。本来,他要争一口气,立志从医。可家人们都说疑难杂症尤其绝症,都是潘多拉盒子里逃出来的魔鬼,是阎王爷专门从地狱里头放出来的催命鬼,就是来折磨煎熬男女老少的,谁也惹不起他们,只能束手就擒,叫他千万别发狂。他也就望而却步,进而心灰意冷,偃旗息鼓了。到月球村管理部工作以后,为阿超阿娜办安全管理手续时,知道两人买下了3986和999号小楼,专门研究基因人,要彻底战胜死神,开始和安黛茹斯一样,很有些不相信。后来,听司马常新多次解说,方知这门科技的妙处,相信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给家人们一个一个地打电话、发信息,叫他们耐心等待,同病魔抗争,曙光就在前头,还要亲人们跟他一样,天天在心里祈求基因人早日降世。

    “嗳哟——”他长长地舒口气。“以前不方便找你们说,今天我要说个痛快。我的姨侄儿长得十分英俊,名字也好听,叫朗斯茅俏夫,聪明的很,自学成才,到b国留学,有三个硕士学位,一个博士后学位。可惜呀,可惜。可恨啦,实在可恨。他得了糖尿病,双眼失明,瘫痪在床,不能娶妻生子,只能数天天熬日子,等待死神来招领他。现在好啦,他有希望转危为安啦。”他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阿超,恳求道:“你要答应我,一定要答应,为我姨侄儿基因再造,让他重享人生快乐。”见阿超点了头,他兴奋地跳起来,挥拳叫道:“也!朗斯茅俏夫,你有救了!我要马上把这个好消息转告所有亲人,让他们振作精神!”当即掏出手机,激动地按了几个号码,忽然觉得不妥,笑笑说:“嗳哟,瞧我高兴的,部长大人都没打,我着急不得呀!”

    司马常新唱着歌子,一路小跑,回到了管理部。经过安黛茹斯办公室时,故意抬高声调唱道:“天上有个月亮,地上有个太阳!”

    安黛茹斯听见了,跑出来,“咯咯”一笑说:“部长,你唱错啦,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

    “嗯——”司马头摇得像拨浪鼓,“今天特别,就是天上有个月亮,地上有个太阳!”

    “你该不是被阿娜迷住了,或是被阿超灌醉了吧?要么就是捡到了一个大元宝!”安黛茹斯开玩笑说。

    “嗳——”他用手指着她。“你说对了,今天我是吉星高照,真的捡到了一个大元宝,地球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元宝!”

    “你说什么?”安黛茹斯两眼闪着惊异的光,乍起两只手跳着。“地球人从来没有,那是基因人了。不大可能吧,很多人都说是基因再造是天方夜谈,痴人说梦啊,你又逗我开心了。”

    他用指尖轻轻碰她鼻尖一下说:“看你,呆滞的目光,怀疑的态度,老古董的心理,哼!就不告诉你,自己去看吧!”

    安黛茹斯二话没说,顺手带上办公室门,“咚咚咚”跑下楼来,开上轿车就往999号小楼跑。跑到半路上,突然一脚猛刹,“吱嘎”一声,停了车,打开车载网络,噼里啪啦,敲了一阵键盘,有些烦躁地自语道:“这么慢,去你的吧!”几把方向打过,掉转车头,又回到管理部,将车停在院内,一阵风似地跑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管理资料来看。

    网屏上显示的当然是阿超阿娜的全部资料。因为熟悉,也因为资料本来就不复杂,她很快看完了,点点头,自己跟自己说:“安黛茹斯,你犯疑心病啦,也错怪头儿了。走,看看基因人去!”

    来到999号小楼,将车子停在院子里,连车门也没关,安黛茹斯就冲进了屋里。一眼看见基因汉,尽管已有所知,还是愣住了。愣了一会,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基因汉呜咽起来。基因汉不知所措,看着阿娜直叫唤:“看,这,这……”阿超阿娜和乌斯佐科夫都置之不理,他有些厌恶地使劲推开了她。

    这一来,安黛茹斯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抹抹眼泪,难为情地说:“阿超阿娜,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们十年磨厉,终于大功告成,真为你们高兴。”

    阿娜给她倒杯月球桂花茶,拽着她一起坐下,真诚地说:“月球村第一美人,首先要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哪有我们的今天?”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安黛茹斯破涕为笑。“不怕你们笑话,我哥哥流仙图是阳萎,到处寻医求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浪费了多少钱,都无济于事,多少次想自杀呀。我为他一直犯愁。这下好啦,他有救了。”

    阿超张嘴想说什么,被阿娜用眼光制止了。基因汉平淡地说:“安黛茹斯,听说,你也是我的坚定支持者,谢谢你啦!”

    “应该谢你呀!”安黛茹斯跳起来,坐到他的跟前,笑眯眯地说。“看看,多帅!嗳呀,跟阿超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超笑笑,说:“再造嘛,当然一模一样了。不过,他的基因比我强啊,我有高血压和血小板减少症,他没有。我有轻度神经衰弱,他也没有。他的基因完全健康。”

    “还有哇!”阿娜补充道。“阿超面色沉着,一边一个括号,鱼尾纹爬满了眼角。基因人可是满面春风。”

    “这太好了。”安黛茹斯更加兴奋。“到时候叫我哥也做基因人。嗳,两位大科学家,我这就挂上号啰。”

    阿超又想说什么,又被阿娜用眼光制止了。安黛茹斯兴奋不已,说个不停。年复一年,月球村一直见不到基因人的影子,管理部暗暗着急,大家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尤其是司马常新,因为曾给穆玛德琳夸过海口,说基因人一定会在15年内降生在月球村,每当穆玛德琳询问基因人研究进展情况时,他都心怀焦急和惭愧之感。前几天,他向穆玛德林汇报月球村进一步开发设想,胸脯拍的“嘭嘭”响,保证假新闻与月球村没有任何瓜葛,阿真阿娜是新世纪最遵纪守法的公民,两人身心强健,正在捅最后一层窗户纸,什么重病缠身,什么壮志难酬,都***胡说八道,基因人看样子就要诞生了。“没想到被他说准了,他的嘴有灵气。”她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似的。“嗳,部长可不是曲意奉迎,他坚信华氏基因人配方货真价实,能为全人类造福。”

    乌斯佐科夫接着话茬说:“没错,他是个基因人迷,对999可揪心哩!有好几回他心血来潮,想察看察看,甚至叫我微服私访,摸清你们的底细,最终还是自己说服自己,打消了念头。”

    “是这样,是这样!”安黛茹斯快活地说。“他急的时候,我和乌斯佐科夫就劝他,要相信你们,科研可不是做饭炒菜,也不是做文章,而是铁棒磨成针,难于上青天,就让两个如痴如醉的恋人集中精力钻研,别添麻烦,包括别给他们造成心理紧张。到大功告成之时,想要他们不说都难。”她做个调皮的样子,“现在好啦,想要我们不说都难啦!说起来真不好意思,刚才,我半路上又折回去,核对你们的管理资料哩。结果是多此一举。你们自来这月球上,从没离开过,也从没接纳过任何客人,更没有谁上过你们的门。一点漏洞都没有哇,绝对不可能出现假新闻!”

    乌斯佐科夫紧接着说:“我也老实交待,我也犯了小心眼啦!还核对了两遍呢。真是脱裤子放屁,自打麻烦。”

    阿娜笑道:“可别这么说,阿超这件事向来就令人难以置信。再说,假新闻风波也使人疑信参半。你们这是尽职尽责,稳扎稳打。”

    基因汉没头没脑地说:“嗳呀,传统人说话就是噜苏,不能说些好玩的吗?”

    电话响了,阿超抓起话筒一听,叫道:“司马部长,有何指教?”

    话筒里传出司马那富含磁性的男中音:“不敢指教喽,你是史无前例的大发明家,我要跟你当学徒呢。这可是穆玛德琳主席说的。她让我转告你,向你和阿娜致以热烈祝贺,并致以崇高的敬意。她还说,你是月球村的骄傲,也是一百亿地球人民的骄傲。”

    阿娜拽过话筒,问:“部长,主席高兴吗?她还说了些什么?”

    “当然高兴,只是比我们稳当多了。她很惊奇,基因汉已经一岁了,是个博学多才的新新男人了,管理部怎么刚刚知晓?我按你们说的做了解释,小**不成熟,不会说话,必须把大婴儿培养成大男人才能宣告世界嘛。嗨,这回我在大美女面前扬眉吐气啦。”

    “对后面的事主席说什么了没有?”阿娜追问道。

    “她赞成我们的办法,但要我们沉住气,先别张扬。特别叮嘱我多与拉波尔勾通。对,她说要亲自向你们道喜。月球村就要沸腾起来了,你叫安黛茹斯和乌斯佐科夫马上回来。你们也抓紧做后面的事。”说完,他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司马又给拉波尔通电话。没想到,拉波尔还没听他说完,就以呵斥的口吻说:“司马常新,你别叫我心‘嘭嘭’跳好不?这十多年来,月球村有多少人申报了科研项目,信誓旦旦,保证一定大功告成,有多少人兑现啦?浪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出了多少洋相,你该不会一无所知吧。”

    司马知道拉波尔的个性,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讲究有根有据,不是亲眼所见,总不愿人云亦云。别看他坐在国际科委主席的宝座上,对科学发明却总不那么宽容。当初,讨论基因人研究立项时,他还是国家科委的主席,竟然跟多劳得唱对台戏,就是不支持,逼得多劳得不得不使用最后裁决权。现在,突然间告诉他基因人诞生了,他一定在惊异之后,一点也不相信。所以,司马也不解释,打电话叫阿超阿娜赶紧准备材料,向国际科委正式书面报告。

    阿超阿娜依言行事,将一应材料准备齐全,通过卫星网络绝密线路分别发给了“三会”——国际科学技术联合会、国际人类基因研究会、国际新科技发明专利协会。

    吉凶如何,他们只能在心中胡乱猜测。从拉波尔的态度看,因为假新闻事件和约克逊父子被害案件,联合国对基因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慎重。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地球人的嘴皮子最油滑,地球人的心最善变,翻来覆去,没个完,没个准,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司马常新却很乐观,叫他们尽管放下心,去做其他的事情。“三会”这边的事情由他先来开辟通道。“我有王牌,什么也不怕。大不了再回地球村种红薯罢了。”他似乎真的无所畏惧。司马的王牌就是穆玛德琳。她是基因人研究的坚定支持者,是联合国主席。这王牌要打出去,不压倒一切也得压倒多数。他在心中近乎一厢情愿地想着。

    司马的自信大大影响了阿超阿娜这对志同道合的爱人,加上基因汉一旁劝导解说,保证后面的事情一定会破关斩将,两人才稳定情绪,说笑起来。阿超问阿娜为何两次阻止他说话。阿娜先说对不起,接着告诉他,她知道他想实话实说,华氏基因人配方只能整体再造,还治不了安黛茹斯哥哥的性无能,既然治不了,说出来了不是叫她扫兴嘛,所以就不让他说了。

    阿超这才明白,夸她心细。忽然想起,把脸一摆,指着基因汉说:“你小子跟管理部的官员说话怎么大不咧咧的,不说奉承话也可理解,客套话也没有,还说司马的话说多了,一会笑,一会叫,真没礼貌,也没修养。”

    “干嘛要客套啊?做人要真实,真诚,要真善美,不说假话大话空话废话丑话,这都是你们教导我的嘛。”基因汉理直气壮地说。“嗳,你们该不会想教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更不想教我出尔反尔吧。”

    阿超火了,伸手做出要揍他的样子,一边说:“你敢犟嘴,是不是属核桃的?”

    基因汉做出很害怕的样子,跳起来躲到阿娜背后,把头从她胳肢窝里探出来,调皮地叫道:“哦,科学家打人了,打他的科学成果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打人骂人都不道德,有本事的人不打人。这些都是你说的。你说话不算数,你出尔反尔!”

    阿超又好气又好笑,摆摆手,叹口气说:“哎,真拿你没办法,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捣蛋鬼呀。”

    阿娜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搂着基因汉的脖子和稀泥似地说:“别惹你爸生气。子不教,父之过。他有权利和责任教你成才成器。你在司马部长他们面前是有点失礼,恐怕他们背后要笑话你呢。”

    基因汉从她胳肢窝里钻出来,朝阿超挥着拳头说:“你要打我,我就是不叫你爸,就是不叫。”转过脸来对阿娜说:“司马他们如果背后笑话我,就是不道德。你教我的呀,背后说人坏话不是好人嘛!”

    “阿娜,你看看,你看看!”阿超气急地说。“话全被他说了,好像真理都在他那一边。”

    阿娜勉强笑笑,说:“这样好啊,要是我们教的他都忘记了或者都当耳旁风,那才大煞风景哩。传统人伦理道德是个汪洋大海,让我们的第一个基因人慢慢适应吧。”

    时间过得好慢,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五点。开始西偏的太阳有气无力地挂在半空中,一点热劲也没有了。晚风兴起,刮得呼呼作响。阿超默默无语,呆立在窗前,一脸苦相,心中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阿娜不停地踱着,因为心里着急,软底有机玻璃拖鞋“嚓嚓”做声。基因汉一直在网上忙着,似乎有着无尽兴趣和不倦的精神。

    电话铃声忽然响了,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机敏的基因汉最先跳起,抓起话筒,听出是司马常新,随即叫阿超接。司马的语调低沉,一听就知道没有好情报,只有坏消息。这坏消息也扎实像一发重磅炸弹,把他们三个震得惶惶然不知所措。

    原来,办事极重效率的司马常新,以最快速度先后向国际科学联合会主席拉波尔、国际专利委员会主席库尔班、国际人类基因研究会主席大留士,报告了华氏基因人配方大获成功的消息。通过月地卫星特密网线,他向这三个对重大科技成果手操生杀予夺大权的高级官员,绘声绘色地讲叙了他亲眼看见基因汉的具体情形,又讲了阿超准备开新闻发布会、申请华氏基因人配方专利的想法,请求“三会”尽快受理。

    三个高官好像一个脑袋似的,听完司马的报告,第一个反应都是不相信,说了三个字:“不可能!”当然,在电话上,出于礼貌,他们没有说不认账的话,但都模棱两可,敷衍道:嗯,我们研究研究。明显是打官腔,可这是程序,司马也只能听命。

    三个高官也没有怠慢,更没有自作主张,而是一起跑去请示穆玛德琳。他们心里都清楚,超美女主席对基因人研究可是耿耿于怀,十二分支持。比较起来,他们三个都是科委的头面人物,也赞成基因人研究,可在态度上却没那么坚决。一句话,他们习惯于按程序办事,不见佛祖不敬香。

    使三位二级主席纳闷的是,穆玛德琳听过报告,也显得惊讶不已,两手撑住办公桌,淡淡地问:“确实吗?”三个人就把司马常新的话学给她听。听完了,她又淡淡地问:“你们认为如何?”三个人急忙表态:不能信,也不能不信,要按程序办,按科委的规章制度办。超美女主席淡淡一笑,说:“嗯,就照你们的意思办吧。尽快拿出措施,不要拖泥带水。”

    得到了大主席的明确指示,三个二级主席似乎腰杆子硬了,底气也足了,坐到拉波尔办公室,高谈阔论,商量对策和措施。司马又打电话催促,这回三位头儿的态度可是强硬起来了,任凭司马说得如何美妙动听,如何信誓旦旦,他们横竖不相信,反复警告这位从来不求人的部长千万别犯轻信的毛病,也别感情用事,已经出了个假新闻事件,要再闹个假基因人的丑闻,那可是科技界的丑事,也是月球村的奇耻大辱。

    司马心里清楚,通常当官的都很固执,不固执便难以显示自己的权威,所以大凡当了官,不用谁来教,自然都会耍权威,越是高官越是固执己见,越是会玩弄权柄。这三个高官眼看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头,他这个小小部长也便不能强拉硬拽牛鼻子,白费了劲还得罪他们,划不来。他哪里晓得,大主席已经给了二级主席明确指示,实在想不通,又来打王牌,给穆玛德琳打专线电话,请她出面干预。穆玛德林的口气冷淡:“我已经责成‘三会’尽快拿出措施,你耐心等着吧。”

    拉波尔、库尔班和大留士商量过来,商量过去,认为大主席和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也就是按部就班,慎重从事。为了表示对大主席的忠实,三个人决定专门召开‘三会’常委会议。

    当天下午,“三会”的常务委员们召集到了科委会议室。三个二级主席都讲了一番话,又讨论了一番,就叫大家发表意见。这些委员们大概是被以前那许多的挫折弄怕了,要么就是叫假新闻和蓝色气球事件弄糊涂了,其实是看着头儿们的眼色行事,对基因人成功这件真实的事情,一个个惊诧不已,结果决策也就令人更加惊愕——提议发布三道禁令,三个二级主席二话没说,就拍板了。

    第一道禁令,严密封锁消息,不得采取任何方式向任何人透露基因人已经诞生的消息,更不得讲述具体情况。否则,彻底查究,严惩不贷。

    第二道禁令,未经许可,不得在任何场合任何范围内召开新闻发布会。如果强行召开,一切后果由召开人自负,且要追究月球村管理部的责任。

    第三道禁令,限制阿超阿娜和基因汉的活动范围和行动自由,不准他们回3986号宿舍楼,只准在999号小楼内活动,等待“三会”审查组的审查。

    这三道禁令把司马常新气得大发雷霆。“胡闹,弄权,不讲理!”他把传真电报揉成团,捏在手中,骂骂咧咧地在屋里大步走着,不停地打转儿。“新世纪了,还这么官僚?不行,我还得打王牌。”

    他又打专线电话找穆玛德琳。穆玛德琳告诉他,“三会”的决定已向她报告过,她不便再干预,因为她没有否决“三会”决定的权力。“好事多磨嘛。”她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司马常新没招了,王牌并不是万能的,穆玛德琳也有她的难处。好事多磨,他反复琢磨这句话,心想:主席大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要急于求成,也不要坐以待毙,而要积极地等待,还是别有用意?他捉摸不定。转而又想,三道禁令虽然讨厌,但有利于控制知情面,没有一棍子打死也算是好的。对了,这就是主席大人的功劳。好事多磨,首先是可以磨,不可以磨的话,就真的完了。想到这里,他不敢怠慢,连忙给阿超电话,告诉这个坏消息。坏消息也是一种结果,有结果总比没结果强一点。

    听了司马的通报,阿超阿娜基因汉心里都免不了懊恼。真是怕鬼有鬼。真实的东西受到怀疑本也算不了啥。人类自古以来,任何真理都要受到这般那般的非议责难甚至是打击,更严重的还会流血牺牲,才能登上社会舞台。可为什么要限制他们的自由呢?明明为人类进步做出了全新贡献,竟遭此非难,这是什么道理?阿超说什么也想不通,竟然把赫胥黎、哥白尼端出来和自己比,说什么准备上断头台。阿娜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阿超说,这样也许更稳妥些,连穆玛德琳也说好事多磨嘛,别胡思乱想,相信新世纪的国际社会再不会出现野蛮扼杀文明的怪事。

    基因汉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说:“这样刚好对我们的路,一审查,什么都清楚了,就怕他们不来哩。一切都货真价实,什么审查都经得起。”

    基因汉的话很有道理。真理无所畏惧,真善美谁都无法否认。阿超阿娜夸他睿智,同他商量做点什么事。基因汉提出再同司马他们合计合计。阿超阿娜都被提醒了,随即给司马打电话,请管理部的三位到他们的度假小楼吃晚饭。司马听了,慨然应诺。来月球村十几年,管理部的人从未吃过谁的请,也从不请谁到管理部做客。今天开了戒,因为今天非同寻常。阿娜把车开出科研小楼的院门,让阿超和基因汉上了车,发动了,加大风门,飞快地开到了3986号宿舍楼,进了院子,就将车停在院内,风趣地说:“我们先答谢一下长期帮助我们的人,也庆贺一下我们的成功,三道禁令只准我们在三九楼活动,没有说不准在3986楼吃饭,更没说不准我们和管理部的人共进晚餐。”阿超和基因汉哈哈大笑。

第十四章三道禁令之二

    第十四章·三道禁令之二

    月球村时间二十点正,四男二女不分大小,在3986号小楼的餐厅里坐定了,阿超取出两瓶月球白来,刚要打开,却被乌斯佐科夫轻轻按住了。“阿超,且慢。”他诡秘地说。“不能来白的。”

    阿超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安黛茹斯笑了,说:“大科学家,你真被三道禁令打懵了,基因人成功,是大红大紫的事,该喝红的。”

    基因汉也凑趣道:“阿超怕联合国那边把我们的好事搅黄了,就想白喝啦。我从a国一部小说里头看到几句话:要喝就白喝,不喝白不喝,喝了也白喝。”

    “得,起什么哄。”阿超呛他一句。

    司马哈哈一笑:“既然是白喝,那就不喝了。”他朝乌斯佐科夫一伸手,变换腔调说:“拿出来喽。”

    就像变戏法似地,乌斯佐科夫当即从裤子口袋里拽出两瓶月球红,举起来晃了一下,“咚”地放在了八仙桌上。

    刚巧,阿娜端上两碗菜来,喊道:“今天当红啊。大家看,红烧肉。司马部长,噢,还有阿超,你们老祖宗最爱吃这个了。呶,辣子鸡块,红又红。”

    基因汉看看几乎一样大小的鸡块,不解地问:“怎么说红又红?”

    阿超白他一眼,说:“辣子老了都会红的,鸡是红公鸡嘛。”

    大家都笑了。

    安黛茹斯问基因汉这一年多来吃了些什么。他回答说,都是粗茶淡饭。她说为什么不多吃些山珍海味。他把两眼一瞪,有些无礼地说:“你不懂,书上说了,吃好了就吃坏了,吃差了就吃好了。山珍海味偶尔吃点就够了,吃多了会得病的。”接下来,众人帮着端菜,倒酒,沏茶,一切就绪,便开始喝酒。

    阿超阿娜同时举起杯,说了不少感激的话,就给司马他们敬酒。司马他们又给阿超他们三个回敬了几杯酒,说了不少赞赏的话。这样,你来我往,一会,十几杯酒下了肚,心肠热了起来。

    司马端起一杯酒,举过头顶,恭敬地递给阿超说:“你是月球村的光荣和骄傲,请饮此杯!”

    阿超有些迟缓的站起来,伸出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司马又给阿娜递上一杯,说:“你同样是月球村的光荣和骄傲,请饮此杯!”

    阿娜说声“谢了”,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司马再端起一杯给基因汉说:“你是月球村的新辉煌、新动力,是新新人类,请干此杯!”

    基因汉朝司马微笑着,接过杯来,慢慢地喝完,从司马手中夺过酒瓶,倒了满满一杯,学着司马的样儿,递给他,说:“你是我们的好领导,月球村的头号好管家,请干这杯!”

    司马乐呵呵地接过杯,喝了。接着,基因汉又给安黛茹斯和乌斯佐科夫敬了酒,再给阿娜阿超敬了一杯。阿娜特意地看着他一个个敬酒的样子,心里想:这第一个基因人极能摹仿,以后他会学成一个啥模样呢?

    6个人都不善酒,宾主双方的意思表达完了,也就撤席,喝起茶,说起话来。话题自然是“三道禁令”。每个人都有些愤愤不平,说来道去,列举了三道禁令的许多不合情理之处。末了,司马常新用劝慰的口气对阿超说:“别急,也别气。猴子不上树,多敲几遍锣,主要由我来敲。我想好了,以我个人名义给你们开一个庆祝大会,把穆玛德琳主席请来。”

    基因汉连忙叫“妙”,又拍着手说:“部长高明,拉波尔他们禁这禁那,可没有禁止基因人研究,庆功会就说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不说已经成功就是了。”

    阿娜反应过来,也说:“对极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大家都来敲锣。”

    “好,大家一齐敲锣!”众人异口同声,像是庄严宣誓。

    司马他们走了,基因汉借口累了,要回999号小楼休息。阿超阿娜都有些疲劳,也想早些睡觉。阿娜就叫阿超开车送基因汉回去,她收拾厨房。一会,阿超回来了,两人也到卧室休息。

    刚刚躺下,电话响了,阿娜接了,是克萝蒂,说她要带约克逊前来拜访。阿超急忙摇手。阿娜就说:“对不起,克萝蒂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睡了,明天再说好吧。”

    放下话筒,阿娜吁口气,说:“亲爱的,约克逊和克萝蒂都挺可怜,我们这样对他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分,一点也不。”阿超生气地说。“我怀疑假新闻和约克逊这个大肥猪有关系。他发财发的疯狂了,当了转基因食品大王,还想当基因人大王,一辈子都做个大王,想得美死他了。”

    阿娜翻转身来压住他,阴阳怪气地说:“哦,原来大科学家也小肚鸡肠,还为布朗冒冒失失地给管理部打电话生气呀。”亲他一下,又说:“算啦,他们被蓝色气球整的够惨了,来找起死回生之术,有情可原,让人不为低,慈悲为怀嘛。”

    “那你的意思是可以让他们来?”他纳闷地问。

    “现在顾不上,以后再说,还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呢。睡吧!”

    “唉!”阿超重重地叹口气。“没成功的时候,一心想着成功,倒觉得安静。没想到,成功了,反而横七竖八,疑虑重重,觉得闹心,没劲。睡吧!嗳,我们的大孩子行不行啦?”

    “放心好了。”阿娜搂紧他,“我看他一点也不憨,精得很哩。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在网上玩游戏。”

    这一回,阿娜猜测错了。基因汉回到999号小楼,钻进值班室,确实上了网。但是,他并没有玩游戏,而是盯着网屏想心思:猴子不上树,多敲几遍锣,怎么敲?司马说他给穆玛德琳打电话,我也打?不行!他是大部长,闻名遐迩。我呢,还是无名鼠辈,没资格打呀。可是,决不能作壁上观,我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却不容我正大光明地向全世界宣告,不让我也不让阿超阿娜走出科研宫,这不是欺负我们么?我也不容许。不行,我得反击,我不能忍气吞声,坐以待毙。拉波尔,哼!管它是谁,我要向他们示威,让他们承认我的存在。否则我就不是正直勇敢无所畏惧的第一个基因人了。对了,打电话,就打电话,不给大主席打,给小主席打。哎呀,也不行,我一打不就违犯了三道禁令么?使不得,那会让阿超阿娜还有司马他们十八张嘴也说不清的。给谁打比较合适呢?哈哈,给他们的老婆打。书上说了,阿超和阿娜开玩笑的时候也说过,地球男人惧内的比较多。瞧,阿超对阿娜几乎百依百顺,也是怕她哩。阿娜说过,传统人嘛,怕老婆是美德,尽管有不少是装模作样,明里头怕,暗里却不怕。嗨,假怕也好,真怕也好,都是怕。拉波尔、大留士、库尔班都是大人物,纵然不那么惧内,枕边风总会叫他们感冒的。给他们的老婆打电话,现在就打。不打,咽不下这口气。

    一不做二不休。他立即打开网页,查找拉波尔、大留士、库尔班的电话,怎么也查不着,急得他直抓头发。忽然,心里一动,启动网上线路,拨通了联合国的总机,再要分机,终于接通了拉波尔家。嘿嘿,通啦!拉波尔知道是我又能怎么样?给他妻子打电话,他也有口难辩,说不定还难以启齿呢。

    “喂,哪一位?”一位女士的甜润嗓音。

    “我是拉波尔主席的朋友,你是他爱人吧。”基因汉镇定自若,非常客气。

    “他还没有回来,这两天太忙,有什么事,能跟我说吗?我转达。”

    “有什么不能?跟你说和跟他说一样。”基因汉巧舌如簧。“今天,主席下了三道禁令,说是禁止什么一项新技术,这是倒行逆施。啊,简直与全体地球人民过不去嘛!回来你劝劝他,叫他别当顽固派。啊,啊,科委主席不支持科技发展,反而压制,名不符实。请你一定跟他说,啊,拜托啦!谢谢!再见!”

    “嗳,你贵姓?你……”

    他压了电话,自言自语:“我是谁?第一个基因人啦。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你老头子不让说啊。回头问你老头子去好了。”

    接着,他如法炮制,又给大留士库尔班的爱人分别打了电话,也如此一般说了一通。

    办了这么一件自以为解气的事情,基因汉兴奋的不得了,睡意全消,索性不睡了,挑灯夜战,阅读兵书《古今军事谋略》。

    正看的起劲,忽然听到院内有打斗的声音,丢下书,快步跑下楼来,掩在窗户下朝院内张望,打斗声没有了,什么也没看见,嘀咕道:奇怪了,明明听见“砰砰啪啪”,像是拳来脚去的声音,怎么又没有了?摸摸耳朵,兀自笑道:基因汉,你钻进兵书里啦,听见古战场的厮杀声了。别神经过敏,还是看书吧。刚刚拿起书,那打斗声又传入耳鼓。他扯扯耳朵,又抠抠耳朵,说:“闹腾什么,乖点嘛。捧起书,专心致志地看起来,打斗声再次传来,他置若网闻。

    基因汉的听觉真是超水平的,那院内的打斗声确实是两个人在打斗。他们是外星人,一个是狂八千,一个是千岁伯。两人穿着隐身衣。前者想冲入三九楼来,见证基因人已经降世。后者早已参与了基因汉的孕育,严防他人趁机捣乱,加害于基因人,坚决保卫基因汉的安全,横竖不让狂八千靠近基因汉,连见也不让他见。基因汉是比自然人优越许多,可也没有火眼金睛,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还以为自己误听了呢。

    基因汉不知道,所有的地球人都不知道,第一个基因人降世一年多,之所以能够顺利成长,平安无事,正是千岁伯百岁童的成全。如果不是他们鼎力相助,挡住蓝星人的**,基因汉恐怕就会成为死胎,或者成为腊蛹,被人当美餐吃掉,或者变为别人的胜利果实。如果那样,地球人便没有了假新闻等一系列怪事的苦恼,但是,一定会付出更为快速更为惨烈的代价——遭受灭顶之灾!

    夜深了。墙上的挂钟已指向十二点。拉波尔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妻子米高洛依娃替他挂好衣服,热好饭菜,陪他在厨房吃过,回客厅说话。她递一杯茶水给他,趁机说:“亲爱的,下班前,你的朋友来电话,是个男的,声音极富磁性。”

    “谁呀,你没问尊姓大名?”

    “没来得及,他挂了。他说了不少话,我看对你意见不小啊。说你下了三道禁令,倒行逆施,跟全体地球人民过不去,是顽固派,名不符实……”

    他吐出一口茶叶,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说:“好了,不说了。我知道肯定是基因人的支持者,跟你志同道合,所以你才津津有味地听他说了那么多。不过,我告诉你,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是你我左右的了的。”

    “明明支持者那么多呀,假新闻说华宝美智超重病缠身,壮志难酬,几十亿人骂《地球人快报》社,诅咒道格律加,责怪马克破案不力,还有不少人去报社去闹,这些都说明,基因人该支持呀,你干嘛非要压制?”她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不是说要适应潮流嘛。”

    “你不懂!”他武断地说。“我也代表人民。”

    “亲爱的,你太不明智了。”她用惋惜的口气说。“你不能和穆玛德琳唱反调啊,她嘴大,你嘴小,不明白吗?”

    他用手指在她那薄薄的涂着紫色唇膏的嘴唇上轻轻一抹,笑道:“别危言耸听,我不是笨蛋。政治这玩意儿高深莫测,你才不懂呢。”他将她拉到怀里,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压低声音说:“亲爱的,实话告诉你。我参透了大主席的玄机啦。穆玛德琳表面上催的紧,急于叫华氏基因人配方出笼,心里头却跟我唱‘双簧’,要叫这个划时代的配方先睡上一段时间的大觉,你不知道吧。”

    “为啥唱双簧?”她非常纳闷,“有了新科技,应当尽快用于造福人民,这是你教我的嘛。你们唱双簧不是适得其反嘛。”

    “嗳哟,我跟你明说了吧,禁止不过是权宜之计,或者说是一种策略和艺术。”他伸出双手,做出一个挤压的动作,“就像是发现了一条大鱼,先不让它浮出水面,只让它在水里头翻腾。越翻腾浪花就越多,垂钓者自然闻风而动啦!”

    “你是说阿超阿娜真的喂出了一条大鱼,穆玛德琳和你们‘三会’都不急于抓住它,只让它在水里头呆着,等别人来钓走?”

    “你说对了一半。不是我,也不是‘三会’,而是穆玛德琳,她把配方当成一条大鱼,要等垂钓者前来。”

    “哎呀——”她有些生气地说。“你就说明白点啦,别含混其词好不好呀。我真弄不懂你们这些当官的,明明是一条鱼,却非要摁在水里头,不让它跳龙门,还要等别人来垂钓,这是哪门子艺术吗?难道你们想把自己的胜利果实拱手让给他人?”

    “对不起,亲爱的。”他严肃地说。“这是最高机密,我不能跟你说明白。我只能告诉你,穆玛德琳是天才政治家,精于打政治仗,想用‘大鱼’钓‘大鱼’。我们‘三会’只会算技术账,不敢和她的节拍不合,以后你会明白的。”

    “你就知道保守秘密,干脆跟秘密过去算了。”她嗔怪道。“我问你,你老泰山的病怎么办,要不要找找华宇美智超,请他基因再造?”

    “不行!”他坚决的说。“我是科委主席,一边下禁令,一边徇私情,岂不是为非作歹?你当的什么贤内助,出这样的馊点子?”

    “对不起,我急不择词呀。老爷子快奄奄一息啦。唉,自家有苦自家知,倒霉呀。”她伤心的哭起来了。

    他连忙劝她,好说歹说,她才收了泪,可怜巴巴地对他说:“算了,我不为难你。你们官场上的事,我真闹不懂。”

    他勉强一笑,说:“不说这些了,怪沉重的。换个口味。对了,你回地球村一趟,看看儿子媳妇,给他们上上课,赶快生个胖小子。”

    她会心的笑了,说:“这是个好主意。想孙子了吧,我比你还想啊。这小两口图轻松,一直不肯生儿育女,咱老俩口是打鱼的不急背篓子的急了。”

    “这就是年轻人与年老人的差别。我想啊,瞧他们的样子,要是华氏基因人配方问世了,保不准会要个基因孩子呢。”

    “那你们就赶快批准啦,双簧唱几天也就够啦。”

    “你说的轻巧啊。政治和科技不是一回事又是一回事。搞政治的不懂多少科学技术,有的政治家甚至对科技一窍不通。可他们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求科技为政治服务。我虽然反对基因人研究,以前还和多劳得主席顶过牛,但我总能够在事实面前低下高傲的头,这是我拉波尔一贯的风格。尽管科学面前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但科学往往从谬误中产生,这也是真理。基因人本来就是个极其玄妙的事,你知道的,从华宇美智超提出来到现在,有几个人一点不怀疑呀?恐怕只有一个沪莫玛柏莎。假新闻风波为啥闹腾的到处飞沙走石,还不是因为人们疑惑嘛。亲爱的,我跟你说实话,我明白,科学不由谁信还是不信,也不由谁认真还是认假,终究会成为普遍真理和不争的事实。我不信基因人,但我还是相信华宇美智超,他两口子不会造假,也不敢造假,没必要嘛。自古以来,弄虚作假的,无非是为了名利,归根到底是为了钱。华继业是世界大富豪,他的儿子还用得着造假呀……”

    她捂住他的嘴,俏皮地说:“噜里噜索,说那么多做啥。知夫莫如妻。阿超阿娜不为私利,你却朝思暮想呢。”

    他把她的两手抓住,放到她那已干涩的胸前,不无惭愧地说:“你说对了,我是在耍弄权威,就是超美女主席不需要唱双簧,我也一定这么做。人啦,没权的时候还好些。一旦大权在握,谁都想说了算,喜好阿谀奉承,厌恶忠言逆耳。这就是传统人的劣根性。跟别人不能说,跟你老婆子当然可以交心。我对谁的科技发明都想严格审查,这当然没错。但总觉得太方便通过就没啥威风和尊贵了,这种潜意识就有些见不得人啦。我总提醒自己,多向穆玛德琳学习,尽最大可能做到民主平等。其实,总是做的不如她好。唉,说什么怪传统人落后,其实传统人也有三六九等啦。”他转身低头看看她,接着说:“我还以为你又嫌我噜苏,睡着了。还是老婆好,能听我诉苦。嗳,我跟你说呀,如果审查属实,我,还有‘三会’都会为阿超阿娜开绿灯。不过,穆玛德琳要按她的时间表办事,我们谁敢指手画脚?”

    “咯咯咯……”她笑得扭曲了身子,喘口气说:“亲爱的,看你们当官的多累哟!幸亏当初我没听妈妈的话,去考公务员。”

    “你真聪明。”他讥俏地说。“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大家都学你,恐怕地球人的灭顶之灾真要来临了。”

    她刚想反唇相讥,大留士的妻子来电话了。接过电话,她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科委主席,你有人做伴了,不孤单啦。露丝达丽说呀,她也接到匿名电话。”

    原来,大留士十二点才回家。露丝达丽照顾他吃过晚饭,一起看科幻片,告诉他有位朋友来了电话,指责他阻挠科技发展。他不让她说完,反问她:“换了你,会怎么对待华氏基因人配方?”

    “啊?”她显然吃了一惊。“原来是禁止华氏基因人配方问世,为什么呀?”

    “我问你呢?”他引而不发。

    “要我来处理,一定很快,检验属实之后,一路绿灯!而且……”

    他打断她的话,笑笑,笑的很勉强,说:“而且你还会利用这个技术,让你危在旦夕的老姐战胜癌魔,起死回生,对了吧。”他替她拢拢耳根的乱发,“我也这么想。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得和穆玛德琳紧密配合。应当配合嘛,不能有两个声音,不然,地球人民往哪边走哇?都像张东方那样,突出自己,还不乱套啊。”她问怎么回事。他就把张东方在会上乱发言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她骂张东方真***没有自知之明。他压低声音问她:“你说,华氏基因人配方会最先用到哪个领域?”

    “医疗行业,救死扶伤啊!”她不假思索的说。

    “no,no,no。”他摇头晃脑。“是战争!”

    “啊——”她大大吃了一惊。“不会吧。现在哪有战争?狂犬军几个人几条枪,你不是早就说了,是小泥鳅,翻不了大浪嘛。”

    “no,no,no!”他还是摇头晃脑。“你不懂,我也不懂。穆玛德琳懂,威斯全胜也懂。大冰谷那个鬼地方,到底是坟墓还是魔窟,没有谁能说清楚。狂犬军那几百号人在那里头呆久了,夜长梦多啊。你晓得吧,他们也在研究基因人。我想,超美女大主席一定这样想:狂犬军要抢先研究出了基因人,地球人就真有灭顶之灾了。如果苍天有眼,不让他们得逞,他们一定不择手段来抢我们的。”

    “你是说独磨俄及那个疯狗上回没被威斯全胜打死,还会东山再起?他会来抢这个新技术,发动战争?”她心有余悸地说。“还是那个梅行干,胆大包天,敢和旁波宁闹,还公开说穆玛德琳主席的坏话。我听说,他这些日子活动频繁,当上了小人物协会会长,扬言要把基因人打回原形哩。”

    “吹***死牛皮。”他愤愤然。“科学道路虽不平坦,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跳梁小丑,蹦达几下,发泄发泄,就完蛋啦。”

    “嗳,他的脸相很不好啊,奸相,可不能掉以轻心。媒体上都说了,他和福特、道格叶新,还有什么妓女协会、狱友协会、戒赌协会,**个协会的会长搞到一起了,开会,反对基因人,不是跟你们‘三会’过不去吧?千万要小心啦。”

    “谢谢老婆提醒。狗狂一泡屎,人狂没好死。独磨俄及当年多凶,威斯全胜打得他落花流水,现在连狗屁也不敢放了。唉!不说这个啦。”他换了一个光盘,“怪闹心的,让穆玛德琳去化解危机吧,她有这个能力。”

    “不嘛!”她耍起娇来。“我要你说,不准你睡觉,你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你说,是不是独磨俄及要发动战争?”想了想,忽然有些神经质地问:“嗳,亲爱的,是不是蓝色大皮球要发动战争?”

    “什么呀?”他没好气地说。“是蓝色大气球!”忽然想起,拍一下脑门,自嘲地说:“看我这脑子,全被基因人搞迷糊了。没错,是蓝色大皮球,超美女大主席给的雅号。她这儿一命名,全世界都跟着跑。”转身亲她额头一下,“亲爱的,别听人家瞎议论,蓝色大气球恐怕是子虚乌有,还有什么战争。”

    她翻起身来,扒在他的肩膀上,疑惑地问:“怎么,你不信有外星人?你说蓝色大气球是华宇美智超造出来的?嗳呀,你这不是说阿超阿娜制造了假新闻吗?不是说……”

    他不耐烦了,推开她的手,生气地说:“瞎扯什么呢?你以为你老公是滥竽充数,混联合国的饭吃吗?大皮球不管是蓝还是绿,华宇美智超造不出来,他对体育一窍不通嘛。阿娜也只会击剑,造什么大皮球?再说喽,他们两个根本不是沽名钓誉的人。”

    她又爬在他的肩膀上,说:“别生气,气大伤身嘛。你回答我,到底有没有外星人,谁会发动战争?”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如果威斯全胜是对的,战争就会发生,不过,再不会像以前那么激烈了。外星人嘛,普利那个老顽固坚持说有,我也相信有。宇宙多大呀,难以计数的星球当中,只有地球人?不大可信。不过呢,文森特煞有介事,编什么《三字经》,要全世界人民念,多少有点神经过敏。宇宙那么大,星球与星球之间多远啦,猴年马月才能到地球村来?”

    她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那你说蓝色大皮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我也说不清楚。普利是宇宙开发研究会的会长都不敢妄言,何况别人?司马常新给穆玛德琳打保票,说绝对与华宇美智超无关,我信。总归是地球人还没有的一种新发明,到底是谁的,谁也无法说的清。”

    “你说的不对。”她认真地说。“我看穆玛德琳能说清。现在追不到总有一天会抓住那个怪物。报纸上电视上都说,麻星汀那天晚上的军事演习其实是同蓝色大皮球开战,到底把那个怪物打跑了。”

    他笑道:“哟,我的老婆真是个哲妇,好,我和你站在一边。穆玛德琳的确才智过人,追踪蓝色大皮球,完全是将计就计。打跑了?你信吗?威斯全胜说啊,那叫无可奈何。”

    “这个还用你说,我也晓的。嗳,我觉得约克逊有意思,他也想追大皮球哩,以为钱能摆平一切,那是钱的事吗?不过,他到月球村去找阿超阿娜要起死回生术,到显得有先见之明。”

    “哎哟,你还是个呆子。知其一,不知其二呀。跟你说,那也是超级大美女的计策。稳住约克逊,保护阿超阿娜还有基因汉,调节舆论,可谓一箭三雕哩。”

    正说着,库尔班的妻子布坎英来了电话。露丝达丽接过了,满面忧虑地说:“亲爱的,这是怎么回事呀?‘三会’的头头都接到匿名电话,一样的遭指责,叫人怪难受的。”

    大留士不理睬她,抓起电话拨通了库尔班家,同布坎英说了几句,放下话筒,自言自语地说:“怪也不怪,新世纪哪能不让老百姓提意见呢。”

    库尔班回到家,已是十二点半钟,布坎英给他热好饭,端到茶几上,让他边吃边同她说话。她先把一位朋友打电话的事跟他说了,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讳莫如深又含混其词的说:“没有什么。我成天到晚接到这类的电话多啦,一会是赞扬的,一会是责问的,新世纪的人啦,特别爱过问政治,懂不懂先放上一通大炮,你拿他们还没辙。不管它,亲爱的,一会,我们帮儿子练习书法。我把他的几幅字让穆玛德琳主席看过了,她说不错,孺子可教也,还说有时间来看看呢。”

    “嗳哟,人家大主席多忙啊,不能叫人家上门,应当我们去才是。”她不安地说。

    他“扑哧”笑了,说:“又失计了,你去人家那儿,会更浪费人家的时间,还要招待你嘛。”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就是,那就听你的好啦。”

    米高洛依娃为了宽慰拉波尔,把露丝达丽和布坎英的电话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没想到,他太疲倦,实在拗不过磕睡虫,睡着了,打起呼噜。她侧过身子,撑起身子,在他充满倦容的脸上深情地吻了一下,疼爱地说:“亲爱的,你总是这样。唉,如今的联合国,人手也太少了。”想了想,抽抽鼻子,又说:“哼,不给阿超阿娜开绿灯,唱双簧,活该累!”

    次日清晨,拉波尔照常进行晨练。驾着绿色运动气球在空中飘来飘去,等待穆玛德琳的到来,怎么也不见她的影子,估计她昨晚睡的太晚,不会晨练了,只得独自飘荡几圈,回去吃早餐。

    上班的时候,拉波尔径自来到了穆玛德琳的办公室。相互问好之后,他说:“主席昨晚又熬夜了吧。早晨,我等你晨练,没见你。”

    “嗳哟,”她叹息一声,“昨晚上,司马常新,aq国总统阿弗沃克,a国主席林士卓相继打来电话。司马说了一个小时,阿弗沃克说了一个半小时,林士卓短一点,也说了四十多分钟。”

    “说了这么久?”他惊讶地说。“你没阻止他们,或者干脆叫他们明天再说。”

    她苦笑一下,说:“不行啦,他们说的都是一个话题——基因人。等于是探讨,有些话很在理,对我很有启发。司马常新讲,基因人对月球村的发展将发挥空前的作用,如果不尽快批准专利,恐怕夜长梦多,会给月球村带来危害;阿弗沃克说,基因人对他们aq国以至整个非洲的治贫治愚工程肯定会有极其伟大的作用。说实话,这个问题我想过,可是一点也不深入,不系统;林士卓直言不讳的讲,阿超的发明不会有假,只要他申请专利,a国科委会立即批准。这个问题你考虑过吗?”

    “唉哟,够沉重的。”拉波尔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实话,我还真没考虑过,三个问题都没很好的考虑,只想着和主席唱双簧。”

    “双簧的角色不好当啊。”她幽默地说。“说句不中听的话,是老公公背媳妇——吃力不讨好,在真相大白之前,要忍气吞声,还要忍辱负重。”

    “太对了!”他激动的说。“不瞒你说,昨天晚上,米高依洛娃就接到一个男人的匿名电话,骂我是压制科学,老顽固,倒行逆施,名不符实。她问我为什么,我又不好说什么。结果,又挨了她一顿数落。”

    “唉哟,你受苦了。”她俏皮地说。“我也一样挨了骂,可我没人数落。嗯——还是独身好啊。”

    昨晚十二点多钟,林士卓终于说了再见,穆玛德琳刚刚披上风衣,准备回宿舍,网上却传来了一封群众来信。听着“的,的,的”“的,的,的”的紧急呼叫声,她只能脱下风衣,打开信箱来看,心想:群众来信有啥紧急的,要真急的话,就打电话喽。

    打开信箱,再打开那封来信,气得她不由地拍了一下桌子。那信是这样写的——

    主席大人,货真价实的科学发明,划时代的科学发明竟然套上了三道枷锁,你这个主席怎么当的?啊!是美丽的空壳,还是别有用心的压制?如果你缺乏判断力和决断力,我奉劝你马上辞职,换个热爱科学心系人民聪明睿智的人来领导我们吧。昏君真是人民的灾难。阿门!

    她把下载的信件拿给拉波尔看。他看过了,哑然失笑,说:“嬉笑怒骂,口出狂言,全无把持,像是个孩子搞恶作剧。”

    “恐怕没那么简单。”她不容置疑地说。“孩子有谁知道禁令的事?”

    “基因汉啦,他就是孩子嘛。”

    她一下怔住了。是啊,基因汉就是个孩子,出生才一年多。“可是,这信的文采很好,书生气很浓,基因汉能读多少书哇?”她疑惑的问。

    “可不是嘛,非常难以置信。”拉波尔的话多少有点顺杆爬的味道。“一岁多的孩子就有好文采,神话里都没有哇。所以,必须严格……”

    穆玛德琳似乎没有听他说话,自顾自说:“如果真是他,那倒好了,说明基因人确实发明成功,而且非常聪明机智。”

    拉波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默不做声。她想了一会,果断地说:“别纠缠这些枝枝杈杈,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拉波尔应声“是”,起身要走,库尔班和大留士来了。

    “二位一定和拉波尔主席一样的意图。”穆玛德琳机敏地说。“昨晚接到莫明其妙的电话了吧。”

    “主席真是神了。”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有特别的情节吗?”她耐心地问。

    两人就把妻子接到匿名电话的经过和内容说了一遍。她“咯咯咯”笑了,得意地说:“太妙了。也有人给你们上课了,天天上才好呢,叫你们再开顶风船。”

    三个人顿时着慌,拉波尔说:“主席,不能这么说,我们担当不起,我刚刚说了,配合你唱双簧啊。”

    “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她尖刻地说。“你要眼见为实,我要见机行事,借题发挥,互相利用,各得其所啊。”

    库尔班说:“主席,在你的旗帜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还是稳重一些好啊。”

    “嗯,你说的对。”她讥讽地说。“方马埋轮,四平八稳,多好啊。把两只脚再包裹起来,那才稳当呢。”

    大留士连忙辩解:“主席,我们在大方向上始终与你保持一致。三道禁令总体上符合你的意图嘛。”

    她冷笑道:“如果大方向也闹不到一起,那我们还能站在一起?我不压制你们,你们也别箝制我,把大家的意见都综合利用起来,见好就收,好不好?”想了想,又说:“你们给我说心里话,基因人已经诞生,你们到底信不信?”

    三个人都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又好气又好笑,说:“一点也抓不住,好啊,官越当越精了。回去吧,再接再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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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位基因再造的帅哥大英雄,大名华宇基因汉,在月球村横空出世,“搅”的大宇宙风驰电掣,日新月异。花星人对他格外呵护,9o亿地球人对他有爱有恨有赞有毁,蓝星人、狂犬军、邪恶者狼狈为奸,妄图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他义无反顾,别无选择,唯有拿起书和剑,维护自己的生存与生活、爱情与婚姻、财富与权力、声名与威望,创造地球人的新时代新生活新幸福,保卫并推进整个宇宙的和平展,穿越星空,斗智拼勇,耀武扬威,捉妖降魔,开疆拓土,不断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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