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剪刀法宝
我叫苏昊，生于1985年，住在距离廖山不远一个叫八里坡的村子里。我出生的那个时候国家计划生育正紧，所以虽然家在农村，父母仍然只要了我一个。
据妈妈说，我刚生下来不久就和别的小孩不同。有次父母抱着我去别人家串门我突然莫名其妙的哭泣，怎么哄都哄不住，nǎinǎi说我是被吓掉魂，要弄些米给我“收魂”。父母都认识字，父亲还在廖阳初中上过学，在农村也算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根本不相信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听到nǎinǎi要帮我收魂，父母说什么也不让，末了还把她训斥一顿，然后抱着我去镇里的卫生院看病。
那个时候的乡镇卫生院非常简陋，医生大多是以前那些赤脚医生，医术并不怎么高超。我在医院仍然哭个不停，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最后包了几包药让父母把我带回去。
那些药喝完，依旧没有效果，我还是大哭不已。
这个时候nǎinǎi又提出要给我“收魂”，父母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默认了nǎinǎi的做法。
说来也怪，刚收魂不久，我就停止哭泣，一切变得正常起来。
后来有次妈妈带我去外婆家走亲戚，下午回来后我又大哭不停，nǎinǎi说我肯定被吓掉魂了，要给我收魂。
有上次的经验，父母也就默认了nǎinǎi的做法，任由她折腾……
以后的rì子，只要我出现大哭不止的症状，nǎinǎi都会帮我收魂。父母彻底见怪不怪，认可这种“封建迷信”行径。
从记事起，我也隐隐发现自己和别的小孩不同。第一身子骨特别弱，经常生病，几乎每个月都要往医院里跑一趟。
到最后我对医院都怕了，一看见医院门就哇哇大哭。只要一生病，医生就会给开那些苦苦的药。父母为了给我灌药，一个劲的往开水里兑白糖，可惜我喝在嘴里仍然苦不能咽。
第二个比较特别的地方就是经常能够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记得我五岁那年，村里的小孩子突然迷恋上用弹弓打鸟。我也央求邻居家哥哥帮做了一个。到手后，我立刻兴高采烈地拿着弹弓满村子转悠。
我们村村头有株大槐树，当时我离的很远就听到槐树上有鸟叫声，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可是等靠近槐树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正当我转身要离开时，忽然听到上边传来沙沙的声响，我顺着声音看去，竟然看到了一个老头吊在树杈上，脑袋上边还带着一顶高高尖尖的纸帽子。虽然没有看清楚脸，但是我发誓自己确实看到了。当时我吓得哇哇乱叫，发疯般朝家里跑去。
回到家父亲正在院里用高粱穗扎扫帚，看我大哭大叫的样子，还以为那个孩子欺负我，连问我怎么回事儿。
我说看到村头的槐树上吊着个老头……父亲立刻变得脸sè煞白，接着把我大声训斥一顿，让我不要胡说八道。
后来我才知道那棵树上确实吊死过人，是一个地主老财。据说七十年代挨贫下中农的批斗，自己受不了那种罪，就在晚上偷偷上吊死了。死的时候还带着搞批斗的青椒帽子，就是我看到的高高尖尖那种。
然后当天晚上我又病了，发起高烧，口中不断说胡话。这次连nǎinǎi收魂也不管用，父母着急忙慌把我送到镇卫生院，输了两天水仍然没有效果。
这个时候nǎinǎi来到医院，说是在东大观求了道平安符，让我带上试试。东大观是廖山上的一个破道观，据说新中国成立前特别兴盛，很多善男信女都会上山烧香求平安。后来破四旧，这道观就被人砸掉，道士也通通被撵走。
改革开放后不久，廖山上又来了个老道士，在东大寺原址上修了两间简陋的石头房子居住。nǎinǎi的平安符就是从他手里求来的。
不知道是那道平安符起了作用，还是医院的药发挥效果，总之随后几天我的高烧完全退掉。
小孩子忘xìng大，这件事情过去没几天，我就渐渐忘记，又和村里的孩子们满村转悠，做游戏。不过经过村头那株大槐树时，总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
那个时候家家都很穷，大人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因此村里的小孩子也没什么玩具。平常都是从身边找东西玩，打纸帕、打句、打陀螺、打烟火皮……
烟火皮就是火柴盒上的两张厚纸，当时农村还不流行打火机，家家户户生火做饭都用火柴，我们游戏的材料来源很丰富。我打烟火皮技术非常高超，几乎是打遍全村无敌手，很多十来岁的大孩子都不是我的对手，那种烟火皮我赢了许多，将两个矛盾洗衣粉袋都装满。
就在我彻底忘记村头大槐树事件的几个月后，一天我和几个孩子在村头的废弃砖窑上玩小英雄跳井。
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比胆大，看谁敢跳到窑洞里边。
五六岁的小孩子也不知道害怕，个个傻大胆。那个废弃的砖窑足有两米高，可是大家仍然接二连三往下跳。
我跳近窑洞后，刚要冲伙伴们炫耀，突然看到窑洞中一个灰sè的人影，张着嘴巴冲我大喊大叫，根本听不到声音，不过看那意思是让我赶紧出窑洞。
我急急忙忙冲了出去，就在随后几秒钟时间内，砖窑轰隆一声倒塌。我站在边沿，呆呆开着身后的烟尘，脸sè煞白。如果再晚片刻，整个人就被埋在里边了。
回到家后，我又开始大病，说胡话。知道我因为什么生病后，nǎinǎi再上东大寺为我求平安符。
不过这次平安符没有求来，反倒是那个老道士听说我的事情后，亲自下山到我家。他进屋盯着我看了很久，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冲着我父母说道：“这孩子六窍通识，能感觉到一些常人感觉不到的东西，很损耗身体。他年纪小，jīng气弱，照这样下去，恐怕很难平安长大。”
关心则乱，这次父母也有些相信老道士那危言耸听的话，赶忙问怎么办。
老道士叹了口气说：“只有封住他的六识，可惜了……”
父母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可惜”是什么意思，不过只要能让我平安就好。
几个人的谈话我听得迷迷糊糊，只记得老道士最后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几根银针，在我的脑袋上扎了个遍。
……
给我治病不久，老道士就离开廖山东大观，据说是云游四方了。而我也变得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再没有遇到过什么古怪的东西。
上学读书，从学前班到小学五年级，期间几年时间一切平平常常。我的学习成绩属于普普通通那种，每次考试都在班里占中等。不过我的身体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不会再动不动生病。这让父母放心下来，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增多。
我十一岁那年，再次有了变故。记得是五年级学校放寒假，我和同村的几个孩子到田里灌老鼠洞玩。其实也不算玩，主要是要洞里的细老鼠，弄回去当捉黄鼠狼的诱饵。
黄鼠狼学名叫黄鼬，九十年代在农村很多。这东西大多栖息在村子附近的坟地、柴草垛中。黄鼠狼的皮毛很值钱，那个时候每到秋季打霜后街上有人收黄鼠狼，大的一条能卖十块钱。在当时农村的孩子眼中，这已经算是笔巨款。因此每到秋季霜后，我们都会挖来细老鼠放进关笼（一种捉黄鼠狼的器械）喂养，在天黑时间放在柴火垛边捉黄鼠狼。
几个伙伴的运气很好，没多久都发现了细老鼠洞。我运气不怎么样，一连找了几个洞，结果里边都是田鼠，根本找不到想要的那种细老鼠。在我的家乡，捉黄鼠狼一般都是用细老鼠做诱饵，据说这种老鼠身上有种独特的气味，对黄鼠狼很有诱惑力。
那片田地找不到细老鼠洞，我就慢慢朝河滩上赶去。没走多远终于发现了一个细老鼠洞。
我当时很高兴，赶忙提了桶水灌下去。细老鼠洞比较浅，一般两桶水灌下去就能把它灌出来。可是那天奇怪，我一连灌了七八桶水，却仍然没有看到细老鼠。
就当我以为这是废洞，里边没有细老鼠的时候，只听得轰隆一声，那老鼠洞突然塌陷，出现一个两丈方圆的凹坑。
我猝不及防，也掉了下去，接着吓一大跳。
在我面前不远凹陷处，出现一具灰白sè的骷髅。随后我就镇定下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这具骷髅。和小时候相比，我现在胆子大了许多，对这种东西也不怎么害怕。
主要是那段时间村里挖到骷髅的例子太多，早见怪不怪了。
廖阳镇在豫州省南部，地靠桐柏山余脉，位置比较偏僻。虽然改革开放的口号已经喊了十来年，但直到91年，化雨的chūn风才刚刚吹到我们镇。各级干部纷纷摩肩擦掌，解放思想，准备指挥着农民大干一场。
今年成立蔬菜基地盖一万亩蔬菜大棚；明年种辣椒，打造万亩辣椒之乡；后年载果木，让老百姓通过水果致富。
不过不说那些领导愿望是好的，可惜事与愿违，不了解市场和技术，种出的产品根本没有销路，大多自产自销。
有一年村干部让栽苹果树，这是镇里下达的任务，家家户户都要栽种。田地里秋收完，八里坡村的闲散劳动力纷纷扛着铁锹奔向自家的责任田挖树坑。
那时外出打工的人很少，村里闲散劳动力也多，干起活来热火朝天。
树坑每隔两米一个，需要挖一米多深，田地里全是大窟窿小眼，坑坑洼洼。人们在挖树坑时，不时有古墓被发现。每天都有人挖到铜钱、银元等等陪葬品。
九十年代文物收藏热已经兴起，经常有外地人骑着自行车走家串户收集古董银元，不时传出谁家卖银元发财的消息。农村人都知道地里埋得东西值钱，因此不管什么陪葬品，挖到通通拿回家去。
至于坟墓中挖出的骷髅，则被随意丢弃在田间地头。
当时很多沟里都扔有碎骷髅骨头渣子，因此我刚看到人体骷髅的时候虽然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仔细在周围寻找，想看看周围有没有银元之类的东西。
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在人体骷髅的手中发现一个黑黢黢的东西。我以为是什么古董，也顾不得害怕，伸手把那东西取了下来。
握在手中才发现时一把生了锈的剪刀，只能勉强辨认。我很失望，准备随手扔掉，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不小心被那把剪刀划破手指。殷红的鲜血滴在剪刀上，那剪刀闪出一道白光，竟然从我手中消失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可是手上滴血的伤痕证明刚才一切都是真的……这地方邪门，我不敢再继续寻找古董，拎着水桶急忙跑回村子。
不久之后，我又在其他地方挖到细老鼠，至于那把生锈的剪刀和人体骷髅，则被我暂时封存在记忆中。
第二章 发现古城
转眼过完年，农历初七，父母带着我到十几里外的清台镇干爹家走亲戚。我干爹姓胡，和父亲在廖阳中学上学的时候关系很好，后来两家就认了亲戚。
当时清台镇也在搞万亩果园项目，村村都在挖树坑。离干爹家所在村子一里多处有个叫谢家庄的村子，那里放出一个大卫星。村里人挖坑种树时挖到了很多古代的金器、银器和青铜器，各种石器、坛坛罐罐不计其数。这件事情影响很大，乡里得知后，立马上报县里。情况一级一级上报，最后省文物局下来考察，证明这片地下存在一座古城。
文物局专家通过出土的文物和历史记载，推测这应该是郦道元UU小说的古谢城，即“城周回侧水，申伯之都邑。”
其中的申伯，就是周宣王的舅父，后来受封建立申国，被称为天下谢氏的祖先。
《诗·大雅·嵩高》曰：“璺璺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这里讲的就是申伯受封的事情。
初七那天省里专家还在组织农民挖掘古谢城，中午吃过饭，干爹就带着我们去谢家庄看稀奇。
按照规定，进行考古的时候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的。不过当时省城下来的专家少，现场负责挖掘的人很多是谢家庄的村民，不少人和干爹熟悉，因此规定就没那么严格，轻轻松松让我们进入古城遗址。
从走进这座古城开始，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呼吸也比往常快了不少。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震动，发出欢呼雀跃的声音。
父母当时注意力全在古城上，也没发现我脸sè变化。
不过我却清楚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刚十来岁的孩子，还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这种感觉。只知道跟着感觉走，一步步走到田地旁边那个巨大的帐篷前。
帐篷里堆满刚挖掘出来的文物，门口有jǐng察看守。其中一个jǐng察看我靠近，就大声训斥道：“谁家的小孩，赶紧走，这里不让人过来。”
“叔叔，我进去看一眼，我们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让写一篇作文，宣传我们清台镇的文物古迹。”我用哀求的声音说道。事后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面对jǐng察叔叔，谎话说得这么顺溜。
在我的哀求下，那jǐng察竟然真的同意让我进去看一眼。也许在他看来，一个小孩又不是什么阶级敌人，再说里边还有文物专家看守，量我也闹不出什么麻烦。又或者在他眼中，那些破铜烂铁不值几个钱，根本没有人来偷。
“赶紧看，看完走人。你们老师真是的，小孩子懂什么，瞎凑热闹。”
“谢谢叔叔”我道了声感谢，然后溜进帐篷。
帐篷内非常杂乱，几麻袋锈迹斑斑的铜钱随意扔在地上。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铜钱是汉朝的五铢钱。更远一些的地方，乱七八糟摆放着几个青铜器。
我没有看地上的铜钱，径直走到青铜器跟前，下意识伸手摸过去。
就在我刚刚碰到青铜器的瞬间，脑海中突然一热，竟然浮现出个剪刀模样的东西。那剪刀似乎很兴奋，就好像一头饿了许多天的野兽，看到鲜嫩的羊羔，不顾一切扑上去啃咬。在青铜器上，有种说不出的气息流入我的体内。我只感觉自己周身暖洋洋的，就像刚冲了个热水澡一样。
几个呼吸间，青铜器上的气息完全消失掉，脑海中剪刀再次露出饥饿的感觉。我的脑袋完全懵掉，机械的挪动脚步，走到另一个青铜器跟前，再次伸手触摸。
等摸到第四个青铜器时，帐篷内工作的一位考古人员终于发现了我。急忙开口训斥，将我撵了出去。
跑出帐篷，我只感觉浑身充满力气，身体也滚烫滚烫的。
这个时候，父母终于发现我不在身边，急急忙忙找了过来。
母亲心细，看我满脸通红的样子，赶紧伸手摸了一下：“这么烫，发烧了？！”
由于我突然发烧，父母的参观工作自然进行不下去。他们骑自行车把我带到清台镇卫生院，包了几包退烧药后回家。
到家后，我喝了退烧药，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整个晚上脑袋乱糟糟的，都在做奇怪的梦。在梦里那把锈迹斑斑的剪刀闪耀着金光，最后变成了两条金龙在空中盘旋。
金龙模样和年画中的像极了，看起来很有意思。
我正想研究一番，家里养的公鸡却开始叫了，这下把我从梦中惊醒。下场小便后，躺在床上继续睡觉，可是刚才的梦却没有再出现。
一觉醒来，jīng神头特别好，早饭我连喝了三碗稀粥，惊得母亲直瞪双眼。要知道我平时很挑食，早上最多喝一碗稀饭的。
吃完饭我本来想溜出去玩，可是被母亲堵在院里。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寒假作业还有一多半没有写，母亲非让我写完作业再去玩。
无奈，我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边。
幸亏没多久，几个伙伴来家里找我玩了，母亲无奈的点点头放我出去。
父母就这点好，比较开明，在其他人面前会给我面子。
小孩子在一起没什么好玩，无非打打闹闹而已。玩了一阵子，突然苏俊杰提出去河堤上放火烧荒草。
这个季节天寒地冻到处都是枯草，用火柴轻轻一点，随着风势，河堤上的野火能一直烧出几里远。苏俊杰一边点火，一边念着刚刚学过的古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chūn风吹又生。”
相信农村的孩子都玩过放火之类的游戏，那个时候年纪小，脑海中根本没有预防火灾这个念头。
大火点起不久，草丛中突然窜出一只野兔。
几个人顿时兴奋起来，大喊大叫着赶了上去，分散开围追堵截。没有大人帮忙，我们几个半大孩子自然撵不上野兔，没一会儿就跟丢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又来到发现剪刀的位置。想起昨晚做的怪梦，我特意走到塌陷处观察，只见那具骷髅已经变成碎骨渣子，周围再没有任何异常。
我伸头看了几眼，准备扭身离开，却听到不远处草丛中传来沙沙的声响。转头看去，发现有只黄鼬一瘸一拐的迎面跑来，后腿上还带着个铁夹子。这种特质的老鼠夹子是农村最新流行的黄鼠狼捕捉工具，带有两排钢牙，用铁棍插在地上。只要黄鼠狼被夹到，基本没跑到。眼前这家伙劲儿真大，竟然能挣脱铁棍逃掉。
看到这东西，我下意识一个扑身，将黄鼠狼死死摁在身下。然后我小心翼翼挪动，抓住它的脑袋，生怕一不小心被黄鼠狼咬到。兔子急了还咬人，黄鼠狼属于肉食动物，牙齿相当厉害。
这黄鼠狼大概失血过多，或者挣脱铁棍累的jīng疲力尽，连臭屁都没有放，就让我很容易抓到。
看着肥硕的黄鼠狼，我心中高兴异常。虽然不算大个头，但至少也能卖七八块钱，半年作业本钱挣到手了。
我捉黄鼠狼的技术不行，整个寒假把自家关笼抱出去下了几次，结果愣是没捉住一只。眼看就要开学，这东西竟然自己撞过来。
黄鼠狼这东西非常滑溜，一不小心就让它溜走。农村捉到黄鼠狼都会直接摔死，然后拿到街上卖掉。
正当我举起黄鼠狼准备朝地下摔去的时候，突然手又停住。那小家伙眼睛直勾勾望着我，嘴里唧唧乱叫，两只前爪耷拉在胸前，就好像是在一个人抱拳求饶。
看到它哀求的眼神，十来岁的我顿时心软下来，举起的手摔不下去了。
“算了，饶你一命”我索然无味的掰开铁夹子，最后又多事的弄了团刺脚芽附在黄鼠狼的伤口上，找片塑料布包扎好。
说来也奇怪，整个过程这小家伙安安稳稳，根本没有起身逃走或者掉头咬我一口。
给黄鼠狼包扎完毕，等我松开手，这东西才一瘸一拐的离开。快钻进草丛时，它还半立起身子冲我点了点头。
不待我细看，苏俊杰他们已经赶过来。几个人打打闹闹，顿时将黄鼠狼的事情抛在脑后。
疯狂玩了两天，学校开学，我的寒假作业仍然没做完。等新年第一堂课上课，语文老师开始检查作业。我，包括苏俊杰，几个难兄难弟老老实实站起来，接收教鞭敲打。
我们语文老师是个老三届，毛笔字写得特别好。他上课比较严厉，只要学生犯了错误，他就会拿出教鞭打手心，最少十棍，多的同学能领教到四五十棍。而且是真打，打过之后小手肿起来老高，半天都没有感觉。
中午放学，我们几个没写完作业的同学仍然不能回家，老老实实呆在教师办公室里写作业。
刚进办公室，我就感觉老师办公桌上那个墨黑石头模样的东西散发着一股奇怪气息，引动我脑海中的剪刀颤抖。
第三章 神奇的黄鼠狼
有了前几天的经历，我自然知道那东西有古怪。就指着装作好奇的问道：“马老师，这是什么呀？”
“哦，”马老师随手拿起，略显得意的解释道：“它叫砚台，和你们用的墨水瓶一样，都是盛墨水用的。咱们国家古代没有玻璃，就用它研磨。砚台和笔、墨、纸是中国传统的文房四宝，老师这个是澄泥石砚，以前在大城市地摊上花了二十块钱买来的。”
听到他的解说，几个孩子都吃惊起来。二十块钱在我们眼中绝对是个不小的数目，不知道这个石头疙瘩怎么值那么多钱。
“马老师，我能摸摸吗？”我对他的解说不感兴趣，倒是这砚台让我有些心动。
“给，你们都试试”马老师不知道我的想法，直接递过来。
刚接过澄泥石砚，就好像摸青铜器一样，有股微微的气流从手掌处传来，在身体内涌动，迅速传入脑海。
非常舒服，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小昊，看完没，我也看看。”见我捧着砚台一动不动，心急的刘海洋催促道。
“哦，我看完了，给你。”感觉到砚台内那股气息完全被吸收，我赶忙递了出去。
“苏昊，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这个时候，马老师发现我脸sè有些红润。
“没事，老师，我想上厕所。”我急忙说道。
“去吧”
得到命令，我急忙跑出办公室。
一个人蹲在厕所里，心噔噔跳个不停。可以确认，我脑海中这把黑不溜秋的剪刀是个法宝。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这段时间《西游记》正在热播。我和其他孩子一样，对这部电视剧到了痴迷的程度，里边的各种法宝更是让人羡慕不已。平时和伙伴们打闹，手里拿根木棍挥舞，都要配合上台词：“吃俺老孙一棒”。路上追赶其他伙伴，也常常在后边大嚷：“妖怪，哪里逃！”
再不就是拿个药瓶，对着同学叫道：“XXX，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确认这剪刀是法宝，还因为它和孙猴子的金箍棒很像，都可以收进脑子里。只是该怎么把它弄出来，我很是发愁。从此以后，我多了个梦想，那就是有一天骑着剪刀，遨游九天。
这天晚上，我又做梦了。和前几rì一样，剪刀变成两条金龙在空中飞舞。直到半夜鸡鸣，金龙才再次消失。
随后一段时间，每隔数rì我都要做同样的梦。
我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连父母也没有，因为我害怕被别人当成妖jīng。暗地里，我也在寻找答案。
在同学和老师眼中，我变得爱看书起来，经常找人借。从《三侠五义》、《水浒传》再到《十万个为什么》等等，几月下来，看了足足有十几本书，可惜始终没有找到类似情况。
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了探究的打算。
这些rì子，我的jīng神头倒愈发好起来，饭量不断增大，个头嗖嗖的猛窜。
由于小时候多灾多病，我的个子比村里同龄孩子要矮上半头，几个月时间已经和他们一般高了。
而且也就在这段时间内，我家怪异的事情多起来。
首先就是家里老鼠逐渐绝迹。在九十年代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那个时候条件有限，各家修的砖瓦房很简陋，根本没有室内装修这个概念。地面别说铺地板砖或者地毯，就是铺一层砖头的人家都很少，大多都是拉些黄土垫在自家屋内。
这种地面自然不可能防止老鼠打洞，因此家家户户屋里都有老鼠洞。由于老鼠药的大量应用，为数不多的家猫都被毒死了，可是老鼠却产生抗药xìng，愈发多起来。一到晚上，吱吱唧唧的尖叫声不停，让人头疼不已。我家也是深受其害，为了不让老鼠偷粮食吃，父亲还特意从街上拉回一个铁仓。
可是……老鼠似乎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突然没了……总之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
第二件事就是母亲在院里发现了一只黄鼠狼，没等她喊叫出声，黄鼠狼已经溜到后院菜地里消失了。在农村人眼里，黄鼠狼和狐狸是两种很邪门的动物。黄鼠狼叫黄大仙，狐狸叫狐大仙，虽然在野外捉了卖钱没什么，但如果它们找上门来，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见过黄鼠狼后，母亲就留意起来，结果刚过了两天，又发现黄鼠狼在家里出没。于是乎她赶忙让父亲去田里挖了只细老鼠，然后把自家关笼放在院中。
关笼没用，一连七八天时间，根本没有黄鼠狼落网。这段时间，母亲也没有见到黄鼠狼出现，因此不再关注此事。
可是平静很快被打破，我晚上睡觉有蹬被子的习惯，父母经常等我睡熟后进屋帮我盖被子。一天晚上，母亲半夜起来给我掖被子，结果刚进房间，发现床头有只黄鼠狼半立在那里，瞪着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她吓得啊一声大叫起来，直接将我惊醒，在朦胧的睡眼中，我看到有只黄鼠狼跳出窗子逃走。闻讯赶来的父亲手拿铁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事情严重起来，很显然那只黄鼠狼根本没有逃走，就在我家院里躲着。
父母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上午，父亲特意去东村一个老猎人家借了条山狗。
因为恰好是星期天，我也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山狗刚进院子就汪汪叫起来，使劲挣着铁链。
父亲刚刚丢手，它就发疯般朝我家屋檐下的一块石板冲去。紧接着一条黄褐sè身影从石板下窜出，飞速朝后院逃去。是黄鼠狼！原来它在石板下做窝，难怪找不到。
我看的很清楚，那黄鼠狼逃走时后腿一点一点，上边还缠着黑sè的塑料袋。
是我过年救的那只，它怎么会在我家院里，难道是特意回来找我的？我当时惊讶无比，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说好。同时心中也有些担心，这小家伙别让山狗捉住了。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多余，愚蠢的山狗根本拿黄鼠狼没办法。几分钟时间，它就耷拉着脑袋，重新回到院里。
捉不到黄鼠狼，父亲只能把山狗送回去。
晚上上床后，我特意没睡觉躺在床上看书，想看看那只黄鼠狼还回来不。在潜意识中，我认为黄鼠狼对我没有危害。一直到十一点多，屋子里都静悄悄的，那家伙根本没回来。
等不着，我只好脱衣服睡觉。
就在我准备关灯的时候，无意中却发现窗户外边有个鹅蛋大的黄脑袋，正探头探脑，用绿油油的小眼睛打量着我。
“是你吗？”我小声问道，然后冲黄鼠狼招了招手。
“唧唧”它在窗户外低声回应。
“给你吃饼干”我突然想起枕头下还压着几片饼干，就拿出来放在手中。
可惜那只黄鼠狼并没有跳进来，只在窗户外边低叫。
我试探几次都没有效果，只好把饼干放在桌子上，然后关灯钻进被窝。黑暗中，我眼睛瞪得大大的，想看黄鼠狼到底敢不敢进来吃饼干。只是折腾这么长时间，我早有些瞌睡，没一会儿就躺在床上睡熟。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桌子上的饼干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些渣子。这让我很高兴，看来那黄鼠狼吃我送的东西。
由于我是家里的独子，nǎinǎi对我非常宠爱，每次上街都会给我买些零食，因此家里零食几乎不断。
随后几天，我睡觉前都会在桌子上放些零食。黄鼠狼还是老样子，我没关灯睡觉时它不敢进来，等我睡熟后，它才悄悄进屋，把桌子上零食吃干净。
那黄鼠狼我没有告诉父母，经过上次的事情，这小家伙也机灵了许多，白天根本不在院中出现，因此父母一直不知道。
在不断的相处中，黄鼠狼逐渐胆大起来，有时我还没睡觉，它已经唧唧叫着跑了进来。甚至我手中拿着零食，它也敢凑过来讨要。这小东西可以用聪明来形容，我说的很多话它好像都能听明白。
就这样晚上喂黄鼠狼，白天我每天仍然背着书包，和村里其他孩子结伴上学。期间我曾借助问问题的机会多次进出马老师办公室，想看看他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含有奇怪的气息。可是马老师办公室内其他物品都很平常，根本不会引起我体内那把剪刀的反应。
就在我失望之际，事情再次有了转机。
为应付上边的检查，学校要修建图书角，老师让我们每个同学都捐赠一本图书。因为这个，学校还特意放我们半天假，让回去找书。
我捐献的是彩sè图页的《葫芦娃》，干爹前段时间进城花了五块多给我买了三本。
那个时候孩子单纯，老师下达什么任务，学生都会响应号召，努力的完成。因此虽然我很肉疼，仍然拿了一本新书到学校。
我去图书室上缴图书的时候老师还没来，不过已经有很多同学在教室里等着，各自显摆手中的图书。
刚进入教室，我再次感觉到体内剪刀法宝发出阵阵sāo动。而引起sāo动的来源，就是我同学刘小宝书包中的一本书。
“刘小宝，你这回准备交什么书呀？”我装作无意的问道。
“别提了，我家里根本没有图书，这些是我爷爷留下的破烂，不知道老师收不收。”刘小宝说着把书掏出来放在课桌上。
“我看看是什么书”我说着走了过去。
第四章 阿黄的本领
“我也看看”没等我伸手，旁边苏俊杰已经将那本书抓了过去。他刚翻开一页，跟着就把书扔在地上，捂着鼻子叫道：“刘小宝，你拿的啥东西，这么臊！！”
“这本书在我家牛棚里扔着，上边招老鼠尿了。”刘小宝不好意思的解释。他爷爷刘二毛以前是跳大神的神汉，保存有很多书。七十年代那场风波中，刘二毛因为宣扬封建迷信也受到了批斗，家里的藏书被一帮小将烧个jīng光，如今剩下的这本，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
我没听他们两人对话，蹲身将书捡起。封皮上竖着写有一行繁体楷书，凭我的水平勉强能认出个道字。
接触书本，舒服的气流再次传来，宛如游丝，钻入身体内。这股气息虽然比不上那青铜器中蕴含的，但是却比马老师的砚台要多一些。
吸收完书本里边的气息，我下意识翻了一页。
里边全部是繁体字，书中画着很多人形图，猛然看上去像是耍杂技一样。我本能感觉到这本书和自己有莫大的关联，心中动了留下它的念头。
“一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嫌臊味呀”正当我准备细看下去，苏俊杰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哦，是很臊。”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书页上到处是黄褐sè的印记，明显是老鼠尿留下的污渍。再翻一页，里边还藏着两粒老鼠屎。
当我翻开后，周围的同学都大笑起来：“刘小宝，你准备让咱们图书室吃老鼠屎喝老鼠尿呢。赶紧把书拿回去，老师肯定不收。”
“我……我在回去找找，看还有书没有。”刘小宝揣着书讷讷的出门。
见他离开，我迟疑了一下又跟上去。
在大门外一个没人的地方，我叫住刘小宝：“小宝，马上老师就要来了，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呀。”
“那咋办？”
“你把我这本交给老师吧，我回去再弄一本，反正我离家近。”说完，我把自己的小人书递过去。
“那……那……不行，你这是新书。”
“没事，反正都是交给老师。”我不容分说，直接把书塞到他手中。
“谢谢你了”刘小宝感激的说道。
“没事，对了，你那本书要不给我叠纸帕用吧？”离开的时候，我装作无意的说道。说这话时，我的脸有些羞红，生怕他不给。
刘小宝倒是很爽快的答应：“给你”
这让我略微有些羞愧，为一本书绕那么大圈子。
撇开学校兴建图书室不提，我手捧着那本古书，心思却转到脑海中的剪刀法宝上。从青铜器到砚台，再到古书，这已经有三次了。
难道文物里边含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剪刀法宝吸收？会不会剪刀法宝吸收到一定的程度就能像金箍棒那样，可以随时取出来。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想象力很丰富，我这个猜测已经有仈jiǔ分接近真相。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得到这本古书后我疯狂地痴迷起来，想看看里边到底讲的什么东西。不过书中全部是繁体字，我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自然不认识。
不认识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小学生专用法宝——《新华字典》。
为翻译这本书，我特意准备了个崭新的作业本做记录，每天上学之前我都会摘抄上一段文字带到学校。
讲台上，语文老师的声音抑扬顿挫：“千佛山、大明湖、趵突泉，是济南的三大名胜。”
我在下边忙乎查字典：“清者天之无也，浊者地之无也，皆因清浊之无生育万物，世人若求长生之道，炼yīn为阳，炼凡成圣，皆因清自浊之所生。动因静之所起，清浊者道之别名也，学仙之人，能坚守于至道，一切万物自然归之……”
回到家，我放下书包就钻进屋里边，捧着字典继续查阅。
因为这个，母亲连称赞我几次，说我现在终于知道用功学习了。
半个月时间，我才将前几页小楷繁体翻译成简体字。
原来这本书名称叫《道藏三十六术》，是明朝永乐年间一个叫玄云的道士手抄下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流传到刘小宝爷爷手中。
我这么多天的努力也仅仅弄明白这些内容。至于书中描述的其他东西，即使全部转化成简体字，仍然不能完全读懂。什么yīn神、燃三烛、心火等等，这些词对我很新奇，在课本上接触不到，字典上也没办法查。
在这期间我曾害怕刘小宝问我讨要那本古书，结果他好像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以后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也没听他提起过。
读不懂《道藏三十六术》，我只好把这本书暂且放下，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升学考试上。九十年代的农村没有六年级，学生读完五年级，参加完升学考试就可以上初中。
离考试还有一个月时间，老师隔三差五都要让我们做套模拟试题。模拟考试中，我的数学成绩仍然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倒是语文成绩提高不少，以前很多读不懂的句子在我眼中变得简单起来。据我猜测，这是查字典的功劳，自己前些天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升学考试结束，我们这些学生也算是小学毕业了。当然关于毕业的事情没多少人关心，真正让我们高兴地是现在开始放暑假，又能可劲儿玩，这次连暑假作业都没有。
我、苏俊杰、苏玉涛，三个人几乎每天形影不离。农村大多数人家都喂有黄牛，我们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放牛。
半年的时间，那条黄鼠狼已经彻底对我放下戒心。有时候我伸手摸它滑顺的皮毛，阿黄也不会躲避，反而脑袋蹭来蹭去，一副享受的样子。阿黄是我根据它皮毛颜sè起的名字，通俗易懂。
进入暑假，我发现阿黄对我愈发黏糊。每天它都会在村口的柴草垛旁等候，只要我牵着牛走到村口喊一声阿黄，它立马吧嗒吧嗒跑上前来。
我的两个死党也知道了阿黄存在，和大人的忌讳不同，他们两人更多的是羡慕，对阿黄也很好，不时会拿些零食来喂。
放牛这活简单，每天将黄牛赶到河滩上了事。然后我们几个人拿出各自准备好的黄鳝钩，开始沿着水沟边钓黄鳝。这个时候黄鳝不值什么钱，我们钓到后大多是在河滩上生火烤着吃。因为这个，每次放牛都要带些食盐。
除了钓黄鳝，还有就是拿网兜捉鱼掏龙虾，运气好的话能捡到鳖蛋。
这个时候我们发现阿黄的好处，它鼻子很尖，经常能找到些稀奇的吃食。比如说在河滩上转一圈，阿黄的两只小爪子在沙窝里一划拉，很快就能扒出一堆鳖蛋。
或者它钻进灌木丛中，不一会儿就听到里边传来野鸡的咯咯叫声。我们闻声赶去，见到阿黄噙着野鸡脑袋，拽着野鸡从灌木丛中跑出来。
我们三个人接过野鸡，拔毛的拔毛，拾柴的拾柴，很快就将光秃秃的野鸡架在火堆上烤熟。虽然除了食盐没其他调料，但是几个人闻着香味还是忍不住抽鼻子。
野鸡肉烤熟，我先撕了个鸡腿扔给阿黄，然后才分成三份和苏俊杰他们共食。
自从阿黄开始捕捉野味起，我们三个人的生活丰富多彩起来。每天放牛不是烤野鸡，就是烧蛇肉，再不就是烤鱼。
说到烤鱼，阿黄下河捉鱼的本领也很厉害。黄鼠狼会游泳，这个我们以前根本不知道，没有想到阿黄第一次下河就身手不凡，半个小时的功夫，竟然捉了五条筷子长的鲫鱼，比我们效率高出不少。
通过半个月的接触，阿黄也认可了苏俊杰和苏玉涛的存在。不过这小家伙仅仅是认可而已，并不会让他们抚摸皮毛，即使拿零食喂也不行，这让两人郁闷不已。
最近几天，放牛三人组只剩下我一个人。苏俊杰跟着父母到姥姥家探亲去了，她姥姥家在细川市，离我们这里有二三百里，去一趟不容易，因此会呆上十几天。至于苏玉涛，他家的黄牛刚产下小牛犊，需要在院里圈养一段时间。
剩我一个人，rì子过得特别无聊，万幸还有阿黄陪着。
下午太阳正毒辣，我将老牛赶到河滩上后，就迫不及待躺在树荫下乘凉。
阿黄倒是jīng神头很足，自顾自跳入河中，没两分钟，它在水中探出脑袋，两只利爪还抱着条大青鱼，足有两三斤重。
看到还在地上折腾的大青鱼，我赶忙找了些柴草生火。
没等我反应过来，阿黄又扭身钻入河中。这次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重新探出脑袋。
我原以为会再捉一条鱼上来，没有想到它竟然捧出个瓷罐，冲我龇牙乱叫着炫耀。
离那阿黄还有十几丈远，我就感觉脑海中的剪刀法宝传来欢腾气息。
瓷罐是个文物！！
第五章 我的初中生涯
我现在已经摸到规律，体内剪刀法宝的反应越强烈，文物隐含的气息越浓厚。眼前这个上边沾满淤泥，毫不起眼的瓷罐绝对是个好东西，浓郁的气流虽然比青铜器少很多，但是却远胜于马老师的砚台和那本《道藏三十六术》。
等气流进入脑海，我突然感觉到眉心处一疼，仿佛有人拿钢针扎刺。我低叫一声，下意识闭上双眼。
在一片黑暗当中，我竟然“看到”脑海中那把黝黑斑驳的剪刀散发出一团金光，好像变成了小太阳。
然后，不等我仔细观察，就感觉脑袋生疼无比。那把剪刀带有很强的吸力，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我根本无法抵抗，身子一晃晕倒在地上，完全失去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才听到耳边传来吱吱的叫声。勉强睁开眼睛，发现阿黄蹲坐在我的胸口上。
它看我醒来，这才窜身跳开。
晃了晃发胀的脑袋，我扭头打量四周，猛然间发现世界变得不同。河对岸模糊的村庄变得清晰起来……脚下泥土的腥味，花草的芬芳……周围十几丈内的气味一起涌入鼻孔。耳朵中也传来各种细小的声音，我甚至可以清晰听到不远处蜜蜂振动翅膀的声音。似乎睡了一觉，视觉、嗅觉、听觉都变得敏锐起来。
身体出现这种变化，应该是剪刀法宝带来的。心中刚有所想，那把生锈的剪刀就在脑海中浮现。
它好像也发生了变化，原本锈迹斑斑的表面有块铁锈消失不见，露出一片金黄。
原来文物内隐含的气息有如此好处！直觉告诉我，如果继续找文物吸收，脑海中的剪刀法宝会越来越厉害，甚至有一天真被我召唤出来。
“阿黄，你再下河找找，看还有这东西没有？”想到这里，我赶忙叫道。
“吱吱”阿黄好像听明白了我的话，身子一扭，又在水面消失。
记得听语文老师讲过，我们国家以前交通不发达，南方靠船只走水路运输，北方则利用骡马驮着货物在陆地行走，这就是南船北马的来历。
而我们村的大河流入唐白河，再汇入汉江，最后连同长江。因为这个原因，以前廖阳镇商业非常发达，南方来的大船会在这里停留，换上马车将货物运到北方。
来来往往的船只难免会出现事故，千百年来，这大河中不知道有多少沉船，里边文物肯定不少。
阿黄很快证实了我的猜测，下河不到十分钟，它又捧出一个瓷罐，里边隐含的气息同样被剪刀法宝吸收掉。这次我却没有再出现昏厥现象。
这发现让我兴奋不已，让阿黄再接再厉，继续下河寻找坛坛罐罐。
可惜阿黄下河游了好久，最后吱吱叫着上岸。看样子，这附近已经没有沉船了。
折腾这么长时间，木架上的青鱼早烤熟。为了犒劳阿黄，我特意将大半块鱼肉分给它。
吃饱喝足，看太阳不再毒辣，我脱掉衣服，赤条条下河洗澡。
阿黄也钻入河中凑热闹，这会儿工夫，竟然又捉了条鲤鱼。
这条大鲤鱼被我拎回到家后惹得母亲一阵惊呼，连问在什么地方弄到的。
我只能说是自己下河摸得，这一说不要紧，母亲拎起拖鞋就朝我揍来。边打边叫：“让你下河洗澡，说了多少次都不改，万一出啥事儿怎么办？”
我只能龇牙咧嘴的求饶，连连保证再不敢了。
打归打，晚上母亲将大鲤鱼熬汤，我们一家人美美的吃了顿。
随后的rì子里，有阿黄出马，我隔三差五都会往家带一条鱼，甚至又一次还弄了个老鳖，只说是下河捉的。对此父母倒没有怀疑，在河边生长的孩子，捉鱼本领都是杠杠滴。
捉鱼的同时，我也没有放弃让阿黄寻找文物。可惜让我失望了，靠近我们村子这片大河有三处沉船，在我的指挥下，阿黄全部进去探过。第一次捧上岸的是布匹，这么多年早已经沤坏掉，拿到手里一撕就成碎片，根本没有气息让剪刀法宝吸收。第二处沉船中装的是瓦罐，只有少量瓷器，都已经被阿黄捞上来，那些瓦罐拿在手中剪刀法宝根本没反应，显然是不含有气息。
至于第三处沉船不到四米深，我亲自下水探过，船舱内是空的，据我推测，这条船沉下去不久，就被人下去打捞空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实验，我对剪刀法宝有了新的认识。它并不是对所有的古代东西感兴趣，只有一部分里边含有的气息才会吸收。
我的探宝生涯没进行多长时间，廖阳初中的录取通知书就送到家中。由于今年镇里边新建了个二初中，原本竞争激烈的升学考试变得平淡起来，人人都可以上初中。
马上要离开村子，我开始为阿黄发愁。总不能把它带到学校，这要是让其他学生看到了，非被报告老师不可。
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只能让它继续呆在村子里。反正凭阿黄的本事，根本饿不着。
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这一年，我上初一。
进入新的学校，身边大都是陌生学生，我难免升起一种孤独感。在孤独的rì子里，很自然想家，以及脑海中的剪刀法宝和阿黄。
无聊的时候，我就把它们当成能倾听自己心声的朋友。
讲台上老师用普通话朗读：“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死而不学则殆’，哪位同学能说说是什么意思？”
我充耳不闻，对照着手中的《古文释义》做翻译。《古文释义》是开学时学校发的，帮助我们了解初中阶段几篇文言文，这对我翻译《道藏》倒是很有用处，里边一些语句已经可以勉强读通顺了。当然，《道藏》后边那些符箓，我仍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终于熬到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不单单是我，几乎所有人都归心似箭，连苏俊杰他们也早早的离开学校，根本没等我。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我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享受着秋rì暖阳，微风吹动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抬头天远地扩，几只白鹭在头顶呱呱叫着飞过。我莫名升起几丝与年龄不符的哀愁，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鸟儿那样zì yóu自在的飞翔，让这方天地不再束缚着我。
自从体内剪刀法宝吸收了几次气息后，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变得敏感了许多，连带心思也比同龄人更重一些。
村里一切照旧，唯一变化的是村里青年人少了许多。廖阳镇地处内地，改革开放步伐远比南方沿海要迟得多，直到九七年，南下打工才成为人们讨生活的一种方式。
父母也不甘寂寞，在我刚进初中不久，他们就卖掉耕牛，和同村人一起加入到南下大军当中。
nǎinǎi跟着二叔家生活，现在我们家冷冷清清，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从二叔家领回钥匙，刚打开大门，阿黄就迫不及待迎了上来。小家伙顺着我的裤子一路上爬，钻进怀中吱吱乱叫，似乎怪我不该一个人丢下它。
没大人束缚，我zì yóu了许多。在家里呆了不到半个小时，我就领着阿黄，去廖阳河里捉了条大鱼，晚上在自家炖鱼汤吃。
九十年代的我们那里的初中只过一天星期，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天就必须赶到学校。看我离开，阿黄很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快进入学校，它才掉头钻进旁边的玉米地里消失。
开学第二个星期，我对学校已经渐渐熟悉起来，终于发现一个好去处，那就是学校的图书馆。一般农村学校的图书馆都是摆设，根本不让学生借阅，怕影响学习。我们这所初中的校长是个老学究，反而在这方面管理比较宽松，学生下课后可以去图书馆借阅书籍。
当然里边图书馆里更多是教科书、试题集这类学习用书，休闲类很少，就几本《青年文摘》和《读者》，这些休闲书大都被老师们借走，平时学生很难借到。
剩余是一些校友捐赠的图书，里边有讲马克思主义的，也有中医养生类书籍。
这类书籍别说学生不感兴趣，就是老师们也很少借阅。我看到后却如获至宝，借了一本白话文版的《黄帝内经养生学》回教室，坐下读的津津有味。
里边提到了“jīng气神”，按照这本书上的解释：“jīng、气、神本是古代哲学中的概念，是指形成宇宙万物的原始物质，就像化学中的元素。jīng、气、神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被称为人身的三宝。人的生命起源是“jīng”，维持生命的动力是“气”，而生命的体现就是“神”的活动。jīng充气就足，气足神就旺；jīng亏气就虚，气虚神也就少。反过来说．神旺说明气足，气足说明jīng充。”
第六章 黄鼠狼拜月
这样的解释让我茅塞大开，终于知道《道藏》中的jīng气神是什么意思，前几页那些人形，应该就是一种练气法。吸收天地元气？
最重要的是在这本书中画有一张人体穴位图，道藏中提到的那些泥洹宫、百会穴等都可以找到。
读懂前面几页描述的内容后，我迫不及待想要尝试起来。白天上课根本没有时间，晚上放学倒有空闲。不过我们的住宿条件很差，一个宿舍睡有二十多人，那里也没办法尝试。
想来想起，我只好等宿舍熄灯后，一个人悄悄起床走出宿舍，来到四楼楼顶平台。那里晚上没有人，非常寂静。
头顶一轮金黄的圆月悬挂在夜空中，为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
近处野旷天低，楼下广场上，栽种着一排排整齐的雪松，直延伸到学校大门口，留下大团大团斑驳的黑影。
再远些，是半人深的青纱帐。青纱帐尽头，连绵不绝的大山似乎连着天际。
一九九七年开学的第二个星期，我开始了自己的修道生涯。谁又能想到，我竟然是看着一本中医书入门的。
在楼顶铺了张报纸，然后我按照书上描述的姿势盘膝坐下，口中默念咒语，双手开始捏法诀。《道藏》前面几页内容我研究了足足大半年时间，已经能够流利背下来，那些复杂的手诀也印在脑海中。
先弯曲大拇指，抬起食指顶前然后再曲握中指、无名指、小拇指……
一套动作坐下来，感觉没有任何气息被吸入体内。不过我并不灰心，双手继续做着动作。刚开始脑海中不断计算着手中的姿势，生怕做错，后来越来越熟练，我不再想动作，心神也渐渐沉寂在其中。
“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身体突然轻松起来，好像已经没了重量，头顶泥洹宫、百会穴部分，好像开了扇天窗，那种舒服的气流透过天窗，钻入我的脑海，随即遍及全身。
这个时候，剪刀法宝突然出现在泥洹宫，将丝丝气流吸入。
就是这种感觉，和我双手触碰到文物时一样。原来这气流就是天地元气，我总算明白剪刀法宝需要什么。如果有充足的天地元气，那么就能把法宝上的铁锈完全清除掉，召唤出来了。
我刚乱了心思，那种奇妙的感觉顿时消失，两腿也酸麻起来。
看样子想要吸收天地元气，必须集中jīng神，不能胡思乱想。我活动了几下酸麻的双腿，继续坐在报纸上。
这次我谨守心神，不敢再想其他事情。没多久，那种奇妙的感觉再次来临，丝丝缕缕汇入泥洹宫中。
等我从沉寂中醒来，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足足过去了三个小时，再有段时间，起床铃就该响了。
此刻我jīng神很好，没有半点睡意，索xìng不再回宿舍睡觉，趴在栏杆上看风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的视力比往常又高出不少，在漆黑的夜sè里，我竟然能够看清楚学校外那片青纱帐。
闭上眼睛，楼下同学们的呼吸声阵阵传来。
随后几天，每到晚上熄灯之后，我都会悄悄爬起来，开始一天的修炼。很难想象，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会对修道着迷。
这段时间，武侠小说在班里迅速流行起来，上课的时候，总能看到不少人眼睛直勾勾盯着桌子发呆，直到老师走到跟前都没有发觉，这种人十有仈jiǔ在看小说。
因为这个，班主任特意在班里搜查了一遍，竟然搜出十多套武侠。
即使如此，也禁止不了班里男生那颗火热的心。每天下课，不少人都聚在一起谈论书中的武侠人物。从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郭靖，讲到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我对此根本不感兴趣，在大家谈论《shè雕英雄传》、《神雕侠侣》的时候，我则捧着《寿亲养老新书》读的津津有味。
书中讲到：“人由气生，气由神往，以气养神，全神可得其道。”
看样子只要体内积攒足够的元气，就能够达到yīn神中燃三烛境界。我现在充满好奇，不知道《道藏》燃三烛讲的是什么。
由于我很少加入到同学们的谈论中，渐渐地，在他们眼中我也变成了沉默寡言的怪人。
我这种怪异的表现很明显，整个人看起来jīng神有些恍惚，甚至有点傻。不过我却知道自己很正常，只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去。只有晚上独自一个人纳气时，才能把这种狂躁发泄掉。
一天上课，我突发奇想，何不在课堂上尝试练习那种法诀，这样就能让自己静下心来。想到这里，我身子在凳子上坐直，两手垂在课桌下，开始做动作。
由于我的座位靠墙，加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方，因此讲台上的任课老师并没有发现异常。倒是同桌发现不对，扭头小声问：“你在干什么？”
“没事，活动手指玩”我头也不回的答道。
我一遍一遍做着动作，手指灵活无比。可惜耳朵边乱糟糟的，根本无法静心，一堂课下来自然没有效果。
后来我灵机一动，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脑海那把剪刀法宝上。渐渐地，教室内的噪杂声离我而去，耳朵旁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当我手中法诀再完成的瞬间，忽然感觉到周围空气一阵波动，一丝微弱的气息吸入体内。
原来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到泥洹宫就可以……我心中欢喜起来。
闹中取静，不必在意身在何处，即使喧闹的课堂，也可以成为一方净土。就好像开国那位伟人，特意选在闹市中读书。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突然明白《道藏三十六术》中这句话的意思。修道本就是清静无为，随时随地皆可，无所谓形式，一切顺其自然。沐浴焚香、盘膝而坐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为的就是让人调身静心。
只要排除杂念妄想，jīng神守持与内，自然可以引动天地元气入体。就这样每天在课堂上，我开始了自顾自的修道生涯。
那种法诀动作并不能太持久，时间一长，手指会发酸发疼。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停下来，继续翻阅自己作业本上摘抄的《道藏三十六术》。
学校十一要放三天假，所以我们星期天并没有过。学校连上了十几天课，才放我们回来。
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家，阿黄却一直守在院中。和我喧闹一番后，这家伙起身溜走，天快黑的时候重新出现在院里，口中还叼着一只刚咬死的野鸡，看样子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刚回村时碰见二叔，让我晚上到他家吃饭。现在有了野鸡，我自然过去打声招呼，说晚上在自家做饭吃。
滚水烫去鸡毛，摘除内脏、再用白酒洗净一遍，然后我掂起菜刀梆梆剁起来。农村的孩子早当家，九十年代农村机械化尚未普及，大人天天在庄稼地里忙乎，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做饭的任务大多交给自家孩子，所以在我们那一代人基本上都会做些简单饭菜，我也不例外。
这道炖鸡块我以前看母亲做过，现在自己下厨，倒也学的有模有样。将鸡肉剁成块，加上花椒粉、胡椒面、盐、味jīng等调料煮。
用了足足一个小时，小半锅野鸡肉炖得是明油亮芡，肉质酥烂。解开锅盖，香气四溢，让人忍不住吞了几下唾沫！
给阿黄弄个鸡腿后，我也加了一块吃起来。香味肉味一起灌入腹肺，让人浑身舒畅，yù罢不能。
吃过饭，打开电视看了半个小时，我就重新关上。现在卫星锅还没有普及到农村，可看的节目很少，而且地方台完全被药物广告占据。尤其是那个X株口服液，更是吹成治疗各种疾病的灵丹妙药。
时间还早，我根本没有睡意，索xìng在院子里盘膝坐下，练起《道藏》中的纳气之法。
在农村天地元气更多一些，我感觉头顶气感比在学校强烈了一倍不止。仿佛有人拿浇花的喷壶在头上不时泼洒，凉丝丝的。
剪刀法宝吸收了半个月元气，今晚终于再掉下一块铁锈，多了片黄豆粒大小的金黄。这个发现让我心中一动，从入定中醒来。
扭头看到身边的阿黄，我顿时又呆住。
阿黄在修炼？只见它两只后腿着地，前肢似作揖状，微张着嘴，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仿佛正念念有词？！
头顶，一片月华如洗！
我分明感觉到有天地元气在阿黄周身震动——原来农村传说是真的。
据说某些狐狸和黄鼠狼天生带有灵xìng，懂得对着月亮修炼！老一辈人有不少都曾经亲眼见过……所以民间后来才慢慢有了黄鼠狼拜月等传闻。
第七章 进山打核桃
第二天，天气晴好。
吃过早饭，我拿根竹竿，绑上镰刀，领着阿黄进廖山打核桃。
白露刚过去没几天，正是打核桃的好时节。每到这个时候，村里人都会成群结队进山。运气好的话，半天能弄几十块。
我今年上山已经算是晚的了，大山外围的核桃早被打个jīng光。要想打核桃，必须进入廖山深处。
往常进山打核桃，我都和父母一起。今年父母去南方打工，我只能领着阿黄一起进山。
秋天收获的季节，八里坡位于廖山脚下，秋季景象自然和平原地带不同。山坡上，大片大片的金黄，那是玉米成熟的味道。不远处黄豆地里还能看到野兔留下的粪便，显然这片地块里有野兔藏身。
更远些的蒿草丛中，不时传来野鸡的叫声。我弯腰捡了个石头丢过去，顿时一群肥硕的野鸡扑棱棱飞起来，眨眼又消失在视线中。
阿黄刚要追过去，却被我叫住。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打核桃，暂时放这些野鸡一条生路。
走了十几分钟，就进入大山。这里再看不到半点庄稼，一眼望去，温带阔叶林的金黄与松柏的青翠交相辉映。
知道外围核桃早被打光，因此我也没有浪费时间，带着阿黄直接朝大山深处走去。
自从修炼《道藏》以来，我明显感觉身体的变化，个头长高了不少，力气也比以前大上许多。
至于我渴望的腾云驾雾，飞檐走壁之类的神奇法术，根本没有。这让我小有些郁闷，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些更有吸引力。
更郁闷的就是脑袋内那把剪刀法宝，我这段时间又尝试了很多次，除在吸收天地元气时能感应到它的存在，其他时候没有半点变化，根本召唤不出来。
不过我现在才感觉到身体变化的好处，走了十几里山路，我竟然只有些气喘，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歇息了二十分钟后，看看手上的电子表，已经将近十点了。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找到一株山核桃树。必须抓紧时间，不然今天要空手而归了。
喊了声在草丛中捉蚂蚱吃的阿黄，我起身准备继续往前走，不过刚迈两步又停下。
我发现自己迷路了……由于害怕沿途的核桃被人打光，所以我行走时特意挑些没人走过的山道。七扭八拐，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抬头只看见白蒙蒙的雾气在远处山头间飘荡，给人一种飘飘yù仙之感。勉强可以辨别方向，但是处在哪片大山却不能确定。
小学课文都学过，“要是你在野外迷了路，可千万别慌张，大自然有很多天然的指南针……太阳是个忠实的向导，它在天空给你指点方向。”
这段课文我背得很熟，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索xìng不在想，等出山时背着太阳就行。
运气不错，我领着阿黄又朝前面走了半个小时，就发现前方有株高大的山核桃树，在它周围还长着不少一人高的核桃树苗。看着枝头上鸡蛋大的青皮核桃，我顿时欢呼起来，这地方肯定没有人来过，今天一定要打个够。
生活在农村的孩子，爬树本领是天生的。我脱掉鞋子，双手抱紧核桃树，身子猛地向上蹿，哧溜哧溜地爬上大树。在一个树枝上站定后，双手连拉带拽，将附近的核桃通通拽下。再远些的够不到，只好用竹竿了。刚才上树时我已经把竹竿靠在树枝上，现在倒不用下树取。
看我在树上忙乎，阿黄也吱吱叫着窜上枝头。
这家伙牙齿锋利，趴在树枝上一咬，青皮核桃立刻坠落在地，速度竟然不比我慢多少。
半个小时的时间，地上落了一大片。我估摸着核桃差不多能装一蛇皮袋，立刻喊阿黄停止。再多也没办法拿，还不如暂时留在树上。等有时间再来打，反正这个地方也没人知道。
爬下树，我戴着手套将周围散落的核桃装进蛇皮袋。
刚摘掉的核桃想要食用，必须先去除上边覆盖的一层青皮。
核桃的青皮又叫“青龙衣”，里边汁液含有毒素，因此去除青皮时必须要小心，万一溅到眼里很危险。用手碰到虽然没有危险，但是却很难洗掉，只能等着慢慢消失。
因为这个，村里人很少手工去除青皮，摘回来后大多是放在通风处自然yīn干。只要几天时间，核桃表皮就会褶皱干瘪，青皮与核桃自然分离。
不过我还要上学，根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打算弄回去就到街上卖掉。刚摘下来的核桃镇上也有人收，价格非常便宜，五毛钱一斤。
这一袋子上百斤，算下来就是五六十块钱。
我的估计不错，袋子装满，最后还剩下十来个核桃。这些也没有浪费，我在附近找了块石头，戴着手套磨掉核桃上边的青皮，然后一砸，里边就露出白白嫩嫩的核桃瓤，上边还裹着层薄如蝉翼的衣裳。用手剥掉蝉衣后把核桃瓤放到嘴里吃，脆香水嫩的感觉立刻充盈舌尖。
以我现在的力量，一百斤中的袋子勉强能扛得起，不过走近二十里路却不可能。
于是我用镰刀砍了几根青竹，做了个简单的滑竹竿。把袋子放在竹竿上，分辨方向后，拖拉着朝山外走去。
刚走不到两里路远，我再次停下步子。
在我面前不远处，竟然长着大片野葫芦藤。
原本以为是几株葫芦藤长在一起，等我靠近后才发现只有一株。
靠近地面的葫芦根茎比鸡蛋还粗几分，绿油油的叶子大如蒲扇，非常密集，攀爬面积有两间屋子那么大，长势相当喜人，中间寥寥挂着几朵白花。
一般七八月间葫芦已经发黄变老，在这里看到一株葫芦藤真是件稀奇事儿。估计是因为气候的原因，山间气候温暖，植物生长要比外边晚一些。上学的时候就学过“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站在葫芦藤前，我突然感觉到脑海中的剪刀法宝颤动起来，驱使我把双手覆盖在葫芦藤上。
刚接触的一瞬间，我感觉到有股十分微妙的气息被吸入体内，连连不绝。这气息，应该和我吸收的天地元气是一类。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感应。那剪刀法宝反应远比想象的要强烈，就好像干渴了好久，龙吸鲸吞，大口大口将葫芦藤内的气息摄取掉。同时剪刀法宝上的锈迹不断消失，露出金光闪闪的表面。
随着葫芦藤内气息消失，剪刀法宝才渐渐停息。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原本碧绿青翠的葫芦藤变得干枯发黄，上边开着的几朵白花也枯萎脱落掉，枯黄的叶子中还吊着个青翠碧绿的葫芦。
想起刚才的事情，我渐渐明白过来。应该是葫芦藤内含有的气息被剪刀法宝吸收掉，所以才变成这幅模样。
这么大片葫芦秧，上边竟然只结了一个葫芦。正好家里没什么菜，弄个葫芦回去炒着吃也好。
我走了十几步，伸手去摘叶子下那个青皮葫芦。就在这时脚下不远处土褐sè的地面上，一条枯树枝突然竖起，直朝我小腿上咬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紧跟在后边的阿黄已经窜身而出，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这么大一条土布袋！”看到手腕粗的灰褐sè大蛇，我大吃一惊。土布袋是廖山比较常见的一种毒蛇，一般有三四十厘米长。这种蛇毒xìng很强，成年人被咬到如果救助不及时，几个小时就会丧命。我从小在山区长大，对这东西非常熟悉。
土布袋很少主动攻击人类，如果周围有较大的动静，它们反而会主动撤退。这也是山里人常说的“打草惊蛇”来历。
不过眼前这条显然是个例外，竟然会主动攻击。而且个头超乎想象，有小孩手腕这么粗，体长一米多，不知道存世多少年份了。被它咬一口，估计就是头大象也会被毒死。
从我靠近土布袋到它飞窜而来，其实只是瞬间发生的。幸亏阿黄反应快，不然在这荒山野岭，我非报销不可。
第八章 迷魂谷
此刻那土布袋被噙住要害，硕大的躯体不断曲卷，想缠住黄鼠狼绞死。
可惜阿黄远比想象的聪明，它死死咬住土布袋拳头大的脑袋，躯体快速后退，根本不给对方绞杀的机会。
黄鼠狼斗大蛇，这场战斗转眼就离我有七八丈远。我反应过来，赶忙拎着镰刀冲上去。可惜这里荒草灌木茂盛，加上阿黄一直在变换战场，我根本帮不上忙。
折腾五六分钟，土布袋挣扎幅度明显减弱，看样子脑袋已经被黄鼠狼咬烂。
接下来的发展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土布袋动作越来越慢，只是偶尔动一下证明尚未死去。
这个时候，阿黄兴奋地噙着大蛇跑到我跟前邀功。
虽然土布袋已经半死不活，不过看到蛇身上那暗褐sè泛着红光的鳞甲，我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觉得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就是救下阿黄。
这家伙玩xìng大，到我跟前将土布袋扔在地上。看对方一动不动，它还伸着爪子划拉试探。
那土布袋离我很近，但我信任阿黄，并没有闪身躲避。因为我看的清楚，阿黄挑逗时始终乍着皮毛。相信只要这条大蛇有一丝异动，它立刻就会扑上去。
玩了两分钟，那土布袋大概恢复几分力气，扭动躯体想要逃走，又被阿黄扑身拦住。
丝丝……土布袋吞吐着蛇信威胁。
可惜阿黄根本看不到眼中，身子几个窜跳，眨眼又噙住蛇头。
如此戏弄几次后，阿黄才将毒蛇咬死。
我伸手将大蛇捡起，和它相比，以前见到的毒蛇完全是渣渣。今天运气不错，等下了山还能煮一锅蛇肉吃。
将土布袋收拾好，我才想起葫芦藤上那个青皮葫芦。用竹竿一荡，镰刀立刻把青皮葫芦连带藤蔓割断。
葫芦拿在手中，我才发现和预想的有区别。一般的青皮葫芦用手一掐，水嫩水嫩。这个不同，sè泽碧青，但是质地坚硬，根本掐不动。我随手转动，上边还隐约泛着些许流光。
这个葫芦不简单……拿在手中，我能感觉到里边带有一丝微弱的天地元气。奇了怪，刚才竟然没有被剪刀法宝吸收干净。
不知不觉间，山间升起薄雾。见眼前雾气越来越浓，我不敢在这里待下去，领着阿黄，拖着滑竹竿深一脚浅一脚沿原路返回。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我总感觉周围环境很熟悉，看到前方那株已经干枯的葫芦藤，我心中暗叫不好。
坏了，走这么长时间竟然绕了个大圈，重新回到这里。
四周流淌着nǎi油般的雾气，即使我眼力超常，此刻最多也只能看到十几米外的树木，再远就是一片模糊，根本找不到路。
我心里有些发虚，暗自叽咕起来，这里不会是**谷吧。
小时候nǎinǎi讲故事时常说，廖山内有个**谷，那里经常起大雾，人进去很难转出来。解放前，某某人误入**谷，在里边转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出路，最后饿死在里边。
自家小孩不听话，大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听话，把你扔到**谷去。”
我越想越害怕，不敢继续走下去。虽然我已经开始修道，但是说到底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孩子，遇到困难一样会六神无主。
此刻脑海中想的最多就是nǎinǎi讲的故事，我不会像故事中那人也饿死在这里吧。
“吱吱”黄鼠狼见我突然停止前进，窜身跳入怀中，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打量着我。
“阿黄，你知道怎么回去吗？”看到它，我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
阿黄嗅觉很灵敏，相隔二三十米远，就能够循着气味找到灌木丛中的隐藏野鸡窝和老鼠洞。
“吱吱”小家伙似乎听懂我的话，脑袋点了点。随即跳下地面，迈开四肢朝前跑去。
走出一段，它还扭头叫了几声，像是催促我跟上。
就这样阿黄在前面领路，我拉着滑竹竿在后边走，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走出那条古怪的山坳。前面雾气已经非常淡薄，不过天空yīn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我不敢再耽搁下去，领着阿黄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出大山。
回到家我看了看电子表，已经下午五点多，再有半个小时天就黑了。瞅着身后那一大袋核桃，我很是佩服自己。在迷路的情况下，竟然没把它当累赘扔掉。
晚上吃过饭，我继续在院子里打坐，阿黄则半立在旁边相随。
现在打坐纳气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一天不练，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
三天假期一闪而过，当我背上书包去学校的时候，阿黄直接跳进我的怀中。快到学校门口，它仍然不肯离开。
我急了，不管阿黄能不能听懂，劈头盖脸把它训斥一顿。最后这小家伙才吱吱叫着从我怀中跳下，扭身消失在草丛中。
可是晚上等我在教学楼楼顶打坐时，却发现阿黄跟在身后。这小东西……显然是通过气味找到我的。也不知道它用什么方法混进学校，胆子真大。
看阿黄垂头垂脑出现在面前，我又好气又好笑，在它光滑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表示惩罚。
就这样，晚上我在楼顶打坐修炼时，身边又多了个小家伙。
一人一兽互不打扰，我结束打坐，黄鼠狼也自动消失在楼顶。
白天不知道阿黄呆在什么地方，学校里根本看不到，直到晚上熄灯后才准时出现在我面前。
据我推测，阿黄很可能就呆在学校院墙外找食吃。
我们学校院外有条水沟，里边鱼虾不少，再远些是农田，地里老鼠更多，阿黄应该不缺食物。
熟悉学校后，阿黄的胆子越来越大。有一天晚上我正上自习课，它竟然溜到了教室外窗户台上，冲着班里边吱吱乱叫。
靠窗户学生叫林青青，是前几天刚转入我们班的。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穿着打扮明显和其他女孩子不同，要时尚许多。据说她家是省城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才转到我们学校读书。
林青青听到声音扭头看去，发现窗台上一个小动物冲自己龇牙咧嘴，顿时大叫出声。这一叫不要紧，将班里人全惊动。
我也扭头看去，没有想到是阿黄在捣蛋。
上了一天课，班里气氛沉闷无比，突然看到窗户外边有只黄鼠狼，所有人都沸腾起来。不少男生兴奋的嗷嗷直叫，抓起扫把就往外冲。
“别打，它是我养的！”看几个同学冲到窗户前，我急忙叫道。其实我倒不怕阿黄吃亏，而是怕万一它急起来，咬到其他同学。
听到我的声音，阿黄刺溜一下窜入窗户内，在桌子上连连跳跃。没等其他同学反应过来，它已经钻到我的怀中。
“苏昊，这黄鼠狼是你养的？”班里很多学生露出好奇的目光，纷纷围过来。
我苦笑着点点头，这家伙真喜欢胡闹，幸亏是自习课，老师没在班里边。
见阿黄在我怀中很老实，几个胆大的男生也试图伸手上前抚摸。看他们靠近，阿黄顿时尖叫起来，一身黄褐sè皮毛全部乍起。
围上来的学生越来越多，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教室里这么闹腾，肯定会把巡查的老师招来。
幸亏这个时候班长站出来说话，让那些心有不甘的同学回到自己座位上。
阿黄的出现，为沉闷的自习课增添了几分活泼，很多人无心做题，低声议论着。下课后，不少同学都围过来看稀奇，有几个女孩甚至把自己零食奉上，其中就有刚才大喊大叫的林青青。
说来也怪，阿黄对其他同学不假于sè，倒是在林青青面前很温顺。林青青伸手摸它脑袋时，阿黄也不躲，反而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对方手心。
瞧这只黄鼠狼如此乖巧，林青青很高兴，又回到自己座位上，拿了包牛肉干喂。
这让周围的同学羡慕不已，觉得动物待遇比人还高。要知道，学校卖的牛肉干5块钱一袋，一般的学生根本买不起。
第九章 制作符箓
晚上修炼时，我对阿黄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它低着脑袋吱吱乱叫，似乎知道错了，可是第二天上晚自习，阿黄再次到来。这次它学聪明了，悄无声息从门口溜入教室，从课桌下跋山涉水钻入我怀中，根本没有惊动其他同学。
同桌李俊杰看到我怀中多了只黄鼠狼，刚要张嘴叫，我急忙嘘了一声，他识趣的闭上嘴巴。
不过这次小家伙倒是安稳了许多，根本没有再闹腾，而是老老实实呆在课桌抽斗里，枕着我的作业本呼呼大睡。
由于阿黄的出现，我和周围同学的关系迅速熟络起来。尤其是林青青，她对古灵jīng怪的阿黄非常喜爱，经常会拿些零食喂，一来一去，我们倒成了朋友。
也不知道谁告发的，阿黄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到老师耳朵里。一天早上上完自习课，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狠狠训了一顿，说学校不让养宠物。
我也点头保证，可是根本没有效果。
阿黄依然我行我素，而且胆子越来越大，最后发展到大白天溜进教室，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躲过讲台上老师的视线。
万幸它没有在班里胡闹，上课时间只呆在课桌里睡觉。
在这段时间内，班里的随身听逐渐流行起来。港台歌星的磁带如cháo水般涌进校园：张国荣、谭咏麟、王菲……这些歌曲实在太好听了。
和我们以前经常唱的《打靶归来》、《一二三四歌》等歌曲完全不同，在同学中间，谁有几盘港台歌星磁带是很炫很酷的一件事情！
得益于阿黄的表现，很多同学也愿意把随身听借给我用。
不过我对这些流行歌曲不怎么感兴趣，有时间，我会埋头在图书馆内淘书。从《论语新解》到《程朱理学研究》再到《三字经》……这些大部头都是校外友人捐赠，连老师们都不感兴趣，我却读的津津有味。
就在我又一次借阅图书时，被一个老头拦住。他就是我们学校校长赵思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学究。在初中上了几个月，听人谈论最多的教师就是赵思明校长，据说他是动乱年代下放到我们镇，平反后没有离开，一直在镇上教书。赵校长在学校威望很高，我们学校老师大部分都曾经是他的学生。
“这位同学叫苏昊吧，我看过图书室记录，你借阅的都是些大部头，能看得懂吗？”
“我对古文感兴趣……有些书能看懂，有些不懂。”我自然不会傻傻说自己研究这些古文是为了修道长生，如果让赵校长知道，他肯定大耳廓子扇过来。
“哦”听了我的回答，赵校长很感兴趣，随口念道：“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你能给我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他故意考究我，不过这个问题真难不到我。自从开始修道后，我发现自己记忆力也增长了不少，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是很多书籍一边看下来，却能够记个大概。
“古代有个人叫窦燕山，在教育后人上很有办法。他教育的五个儿子在学业上都很有成就，名声流传很广。”
“不错，不错。你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说明用心读这些书了。”赵校长听完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至于窦燕山的生平简介，他并没有问。也许在他眼中，一个初一的孩子能读懂《三字经》，已经难能可贵了。
“以后读书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可以来问我。图书馆里大部头藏书太少，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我家借阅。”
“谢谢校长”我口头答应着，心里却没有去的意思。
古文看的多了，《道藏》中描述的内容也变得简单起来。虽然有些词语我仍然不知道什么含义，但是大致的语句意思却能够读得懂。
原来《道藏》中那些笔画屈曲、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符号是丹书符箓，用它可以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
这让我兴趣大增，找到了继续修道的理由。由于没有老师授业解惑，我的修道生涯一直是自己摸索。不久前我还在困惑，打坐吸收天地元气到底有什么用……只锻炼身体？我从小xìng子活套，干什么都没长xìng，维持三分钟热度。
唯独修道这件事情，却拖拖拉拉坚持下来。
九十年代经常可以看到港台电视剧中，那些道士利用符箓大发神威，惩治坏人恶鬼。
我对这个很熟悉，幻想着自己学会了符箓，可以用它来行侠仗义。
其实所谓的行侠仗义，更多是一个十几岁孩子想显摆自己罢了。
绘制符箓的黄表纸和朱砂很难找，学校里根本没有。不过这难不倒我，黄表纸镇上就有人卖。至于朱砂，我家说不定还有收藏。朱砂在农村就是一种药，以前小孩子生病经常喂朱砂吃，几乎每家都备一点。
找不到材料，我暂时用圆珠笔在作业本上画着玩，算是提早熟悉。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天，回到家，我放下书包就去nǎinǎi那里找朱砂。没有想到nǎinǎi不但保存有朱砂，连过年用的黄表纸也有不少。
我趁她不注意，全部拿了过来。
制作符箓过程非常繁琐，必须严格按照程序来做，稍有不慎就会失败。同时落笔还要凝神注入元气结煞。《道藏》中特意提到“符者，yīn阳符合也，唯天下至诚者能用之，诚苟不至，自然不灵矣。”
材料准备好，我并没有草草开始制作符箓，而是先盘膝打坐。等心神完全静下来，这才拿起毛笔，沾上研磨好的朱砂落下，同时口中默念着《道藏》中的咒语。
为验证效果，我并没有选择凝神符或者辟邪符，而是打算制作聚火符。
起风了……朱砂刚印在黄表纸上，我就感觉上边好像有风吹过。与此同时体内那把剪刀法宝微微颤抖，似乎有股气流从体内流出，倾泻在黄表纸上。
我落笔飞快，几个呼吸间，符箓已经完成大半。这个时候，我感觉黄表纸上那股风越来越热，炙烤的手臂发烫。
我的手腕忍不住一抖，朱砂笔在纸上划了道深深地痕迹。
“噗！”那张尚未制作完的符箓猛然冒烟，随即燃烧起来，变成一堆黑灰。
失败了！！虽然制作符箓失败，但是我心中却兴奋无比：符箓真的有效果！！
我再次做了个深呼吸，等心神静下来后，开始第二次制作符箓。
有上次的经验，我这次很小心，从头到尾手腕没有一丝颤抖，直到画完最后一笔，才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这张巴掌大的黄表纸，上边朱砂印记鲜艳yù滴。我刚刚用心神感应，立刻有种炙热发烫的感觉传来。
我拿起符箓，心中默念咒语，然后将它丢在桌子旁早准备好的一堆干草上。
奇迹再次发生，那张符箓突然冒烟，继而将干草点燃。
看着身旁干草突然燃烧，阿黄吓了一跳，急忙窜身远离。接着用略带恐惧的眼神看着我，想靠近又不敢。
终于成功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哈哈大笑，很是得意。
要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以后在家生活做饭，连打火机都省了，可以直接用聚火符。
第十章 神通的妙用
聚火符制作成功，我顿时信心大增。
接下来一连制作了四五张，等只剩下一张黄表纸时，我才发觉自己胡闹。
想点火，直接用打火机就行，哪有这么浪费体内元气的。
最后一张黄表纸不能再这么浪费，制作什么符箓好呢。
对了，制作一张凝神符给nǎinǎi。上星期回来，她老人家还抱怨晚上睡不好觉。
凝神符又叫安神护身符，戴在身上就行。
折腾完符箓，我继续打坐修炼，到很晚才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一直睡到八点多起床。至于阿黄，昨天晚上就溜出去捕食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草草洗了把脸，然后我开始生火做饭。生火的时候就用聚火符，反正这东西已经制作出来，不用也浪费。
一个人的饭好做，我煮了包方便面吃的正欢，就听到门口传来苏俊杰和玉涛的喊叫声。
“来了，来了”我三两下将饭吃完，过去将大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半人高，浑身披着长毛的大犬，正伸着舌头对我虎视眈眈。
我吓了一跳，禁不住叫道：“X”
“哈哈，我就说小浩见到飞虎，肯定吓一跳吧。”紧接着苏玉涛从旁边探出脑袋。
“你们从哪里弄来的，是什么品种？”我围着那头大犬直打转，啧啧称赞道。这狗从卖相上看，可比农村养的柴狗厉害多了。
“这个叫藏獒，一条纯种狗值几万块。是我舅前天走亲戚带来的，怎么样？这是我表弟叶中坤。”苏俊杰得意的显摆。他以前对我们说过，有个舅舅现在在细川市做生意，很有钱的，有一个电视上那种大哥大。
当时有句话叫：“手拿大哥大，走遍天下都不怕”。虽然这东西97年已经在沿海开始淘汰，但是在内地，还是身份的象征。
“你好呀”看到那个脸sè白净，略带傲气的小屁孩，我随口打了声招呼。
“你就是苏昊，听我表哥说你养了只黄鼠狼，很厉害是吧，能捉到兔子野鸡。不知道和我家的藏獒比怎么样。”叶中坤张口满嘴普通话。大概苏俊杰将阿黄吹的很厉害，所以他听后很不服气。
“哪有……”我自然不会傻到拿阿黄和藏獒对比，它们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阿黄从后院中窜出来。它看到门口那个大块头，也明显一愣，继而窜身跳到窗台上，对着我们吱吱大叫。
见到黄鼠狼，藏獒也大吼不已，随即挣扎窜跳起来。叶中坤手没拉紧链子，这东西已经飞扑而出，直直朝阿黄袭去。
阿黄尖叫着从窗台上跳下，在藏獒前方左突右闪，好像跳舞一样。
这一切都在眨眼间发生，我虽然已经修道这么长时间，但却没有手段上前阻止。着急的大叫道：“快叫它停下……”
“飞虎，飞虎！！”苏俊杰和玉涛也没有想到两种动物一见面就掐架，跟在后边急叫。
“飞虎，回来！”叶中坤略显得意的叫了声。
可是没有效果，那只藏獒连主人的话也不停，大吼着满院子撵阿黄。
几个呼吸间，它已经将阿黄挤到墙角。眼看阿黄命在旦夕，我再也忍不住了，拎起旁边的铁锨奔了出去。
不过我刚走两步就停下来，傻傻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奇特景象。
一秒前还神威无比的藏獒突然浑身哆嗦，仿佛得了转头风的母鸡，嗷嗷叫着在院里转圈，根本不顾近在咫尺的黄鼠狼。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院中几个人也完全呆立在那里。
“飞虎，飞虎！！”这次轮到叶中坤着急，赶忙喊叫着。
“不会让黄鼠狼给迷住了吧？”苏玉涛倒是率先反应过来，低声开口道。
听他一提，我和苏俊杰都想到这种可能。
老一辈人讲起关于黄鼠狼的故事，大多是某某因为得罪黄鼠狼，结果被迷住了。在家哭哭啼啼，连说带唱，像发了羊癫疯。这叫癔症，附近肯定有黄鼠狼在作怪，只要在附近找到黄鼠狼赶走，患者癔症自然就会好。
黄鼠狼迷惑人这种传说，大多以女xìng为主，因为女xìng气血弱，容易被迷住。
还有个新奇的故事是某家旧房翻修，地基下有个大石板揭不开，上去十几个劳力一起抬也纹丝不动。这事顿时成了稀奇，后来被附近一个老猎人知道，他走到石板前，照着石板面踹了一脚。接着就看到里边窜出几只黄鼠狼，如逃命般分别向四面八方飞快的窜走。随后再去动那石板，四个人轻轻松松抬起。
这些传说只能当故事听，很少有人相信。农村每到秋冬季节，捉黄鼠狼的人很多，也没见哪个被迷上。
我们这些生长在改革开放大好时代的少年自然也是不相信的，不过眼前这种怪异情况却让人泛起叽咕：阿黄哪来那么大能耐？
那藏獒并没有被迷惑太长时间，只过了十几秒钟，它就清醒过来，晃晃脑袋，龇着牙又冲黄鼠狼奔去。
这次彻底把阿黄激怒，它身子一窜三尺多高，径直跳在藏獒背上，牙齿紧紧咬住藏獒皮毛。任凭对方在院子里蹿腾跳跃，它却死不松口。
叶中坤彻底急了，不住开口大叫：“快叫它停下来……”
小样，看你还得意不。见阿黄大发神威，我心中也兴奋无比。开口叫了一声，阿黄窜跳下来，一溜烟钻进我怀中。
那只藏獒仍然很不服气的样子，乍着皮毛对着我一个劲儿吼叫，不过没敢再冲上来。
经过这番折腾，叶中坤这小屁孩也变老实，没再闹什么幺蛾子。
“苏昊，你家阿黄成jīng了吧”看着我怀中那个小不点，苏俊杰羡慕的问道。
对待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大人一向是敬而远之。小孩子却不同，更多的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我自然不会提起阿黄懂得修炼的事情，只是随口应答。其实此刻连我也觉得奇妙无比，以前只知道阿黄本领强，却没想到连这种藏獒也不是它的对手。
据我推测，并不是所有黄鼠狼都有这种本领，应该极少学会修炼的黄鼠狼才会。阿黄也是如此，要不然它也不会被父亲带回家的山狗撵的狼狈逃窜。
阿黄吸收天地元气有了神通，我的神通又在什么地方，不会就是制作符箓吧，我小有些郁闷的想。
由于眼界所限加上没有师傅指点，我想当然认为制作出来的符箓没多大用处，只是比较神奇而已。后来随着修道境界提升，我才知道自己想法错的离谱。符箓制作之术并不是人人都会，需要很强的天赋，很多人学了一辈子也没有这种能耐。
不过当期中考试到来时，我又发现自己这身神通有大用——抄袭！
这几个月忙着修道，我在学习上没下多少工夫。语文还好些，其他学科就惨了。原本对考试诚惶诚恐，等坐进考场中，我才发现担心多余。
虽然我们考试分开坐，中间间隔有一米多远，但是我只要坐直身子，前面几位同学试卷上书写的内容可以看个一清二楚。
遇到几张试卷答案不统一的情况，我甚至还可以进行比较，选择多数人的答案。
对于考试名次我没有太大追求，估摸着成绩能在班里占个中等就行。因此整张试卷我并没有从头到尾抄完，差不多就停下笔。
嗯，咱这叫中庸……那啥儒家讲究中庸之道，这也算是修道的一种吧。我心中如是想。
如果让赵校长知道我这么曲解中庸，估计会被气的吐血。
第十一章 人有三盏灯
期中考试成绩和我预料的结果差不多，全班七十多个学生，我占三十四名，这个成绩不上不下。同桌李俊杰考得要比我好许多，十六名。就是这样，他还坐在座位上一个劲儿的叹气，说当初有两道题如果没做错，又能提高个名次。
对待他这种心态，我很有些诧异。不就是一次考试成绩嘛，用的着这么重视。等看到班里不少同学都露出欢喜忧愁的表情，我才我明白过来，是自己的心态变了。
从修到开始，我原本活脱的心xìng逐渐去除浮躁，就好像一杯经过沉淀的浑水，整个人变得清澈踏实起来。
嗯……拾得起，放得下；进得去，出得来。才是人间修行路。
期中考试过后，再有一个多月期末考试就要来临，很多同学学习开始抓紧，争取考试成绩有所提升。我没有这种紧凑感，rì子依然简简单单过。白天翻译揣摩《道藏》，晚上则和阿黄一起修炼。
不知不觉中，阿黄的变化倒是挺大。记得我刚碰到时，它全身皮毛干枯灰黄，如今一身皮毛油光发亮，在灯光照shè下，还泛着几分玉泽。
接近过年，天气逐渐变冷，我的打坐修道生涯却没有间断。
一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在寝室熄灯后偷偷起床，踱步来到教学楼楼顶。
周围的空气有些冰冷，头顶月朗星稀。我哈了口气，盘膝坐下。
修道，讲究入定生静。
几个呼吸间，我心中杂念已经去除，整个人沉寂下来。
呼……口鼻间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响动，随即一股气流如同白线，迅速喷出，在鼻孔前三尺远的位置消失。
吸……一口气绵绵不绝，如丝如缕，投入口鼻，继而穿行于五脏六腑，顺着血脉行至四肢百骸。
周围的空气愈发冷清，我却完全沉寂在其中。从外边看，整个人仿佛变成了石头蛋子，除若有似无的呼吸外，体内各处血脉大筋运转都逐渐变得迟缓。消化、呼吸，心跳……乃至神识思想都停顿。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变成石头蛋子，相反脑袋处于一种空明境地，非常奇妙。我再次“看到”了泥洹宫中那把剪刀法宝，而不是用神识感应到。
剪刀法宝上包裹着一团气流，应该就是天地元气。“我”不由自主走向剪刀法宝，和它合二为一。朦胧中，我有种错觉，仿佛自己要变成剪刀法宝。
轰轰！！刚刚融合的瞬间，似乎有雷霆入体。我感觉到脑海中轰隆大响，接着头皮发麻，天灵盖微微起伏，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微闭的双眼前一闪一闪着亮光，若天边寥寥的几个星辰坠入脑海。整个人也从地面上飘起来，迷失在星辰中，渐行渐远，融于虚无。能“看见”自我，却又感觉不到手足存在。
我真的看到了……“我”飘身而出，看到身旁那具盘膝打坐的躯体，以及阿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跑到了身体外边！！
试想一个人不通过镜面反shè，突然看到自己面孔会是什么感觉。我心中大骇不已，只感觉浑身发冷发抖，说不出的冷寂，整个人仿佛赤身**被丢进冰窟窿里一般。
阿黄此刻也发现了我的存在，惊恐的窜跳而起。它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躯体，继而又冲着半空中的我吱吱乱叫。
回去，快回去！刚生出念头，我就感觉亿万点光亮从躯体外渗透进脑海，随机凝聚成片。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根本没有另一个“我”。
难道我练错了什么……回想起刚才那种恐怖景象，我赶忙跃身站起，不敢再修炼下去，然后感应了一下身体，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一念清灵，魂识未散，如梦如影，其类乎鬼，此yīn神也。”我脑海中突然冒出《道藏》中的一句话，和刚才的情况很类似。不是练错了，这就是yīn神一境中的出窍？
《道藏三十六术》将yīn神划分为五重境界：出窍、燃三烛、凝道像、通六窍、燃心火。按照上边的描述“凝天地元气，数载可达yīn神一境”，而我只练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到第一境。这恐怕不是自己资质超绝，而是因为脑袋中那剪刀法宝。
哎……说到底还是道心不稳呀。稍遇到异常，整个人便手足无措。知道自己没有练错，我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回想起刚才的情景，顿时萌生再尝试一番的念头。
随即盘膝坐下，运起法诀。
有了刚才的经历，我这次非常清醒，“看着”自已非常缓慢地飘出去。
见楼顶再次出现两个“我”，阿黄又吱吱大叫起来，眼睛中露出迷茫的sè彩。
苏轼的《前赤壁赋》我刚读过不久，里边有句话来形容现在的景象再合适不过：“飘飘乎如遗世dú lì，羽化而登仙。”
我现在就和仙人般，心中刚有所想，yīn神就开始升空。
升空四五丈高，突然感觉身旁大风呼啸而过，竟然把yīn神差点吹散。我吓一跳，忙降低高度，落在楼顶。
“我yù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我突然又想起苏轼的两句词。能写出这样符合妙境的诗词，苏东坡不会也有过yīn神出窍的经历吧。
既然不能在天上飞行，我就到地下转一圈。望着十几丈深的地面，我猛然一动，轻飘飘已经从楼顶跃下。
落地无声，和我预想的一样，没事。
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是福。后来我才知道，第一次yīn神出窍的修道者，像我这样大胆的根本没有。很多人练出yīn神初期，都不会离开躯体太远，否则很容易出意外。
我一路飘飘忽忽，几个呼吸间来到学校大门前。
“汪汪”大门口拴着的那条小黑狗突然对着我狂叫起来。黑狗离yīn神有几丈远，我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它身上带有什么东西，强烈炙烤着我，令我不敢靠近。
这个时候，看大门的老爷爷披着衣服走出来，举起矿灯四下乱照。最近镇上新开了几家游戏厅，晚上翻院墙出去打游戏的学生很多，因此这老爷子晚上都是披着衣服睡觉。一听见狗叫，立刻起身出门。
坏了，这下要被人发现。我吃了一惊，急忙想扭身躲避，哪知道那灯光在我身上一扫而过，又照到别的地方。
他没有发现我，看对方并没有朝这里看，我才放下心来。
老爷子四周照了个遍，并没有发现有人翻院墙。见黑狗仍然一个劲儿的叫，他只当这畜生胡闹，训斥两句，又披着衣服进屋睡觉。
自从见识过阿黄可以迷惑藏獒后，我就明白农村的很多传说并不都是迷信。眼前这条令人恐惧的黑狗，使我想到了农村流传的一种说法：黑狗血可以驱邪避祸，如果将用黑狗血撒在房子周围，那么外邪鬼怪便难以靠近。很多刚出生的小孩，带着黑狗牙手链就是因为这个，带桃木牌也是相同的道理。
更让我惊讶的还是那守门的老爷爷刚出现时，身上竟然顶着三团火。头顶，双肩各一盏。
小时候，nǎinǎi常交代我，“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向两边张望，因为一扭头，就可能把火吹灭了，招来鬼魂。”
原来这也是有道理的，那三盏灯就是人体内的阳火。平常人看不到，yīn神鬼物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第十二章 发现一奇人
知道yīn神和黑狗犯冲，我没敢继续靠近，转身横移几步，来到院墙跟前。
眼前这堵高高的院墙根本阻挡不住我，几乎是刚升起念头，整个人就贴着院墙而入，继而出现在大门外。
是了，yīn神无形无质，接近虚无，墙壁哪里能够阻拦。
有先前的经历，出学校后我并不敢御空飞行，而是在离地三尺多高的地方飘然行走，眨眼就来到廖阳镇街市上。
97年廖阳镇商业气息比较淡，镇里根本没有夜生活。；凌晨时间大街上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街道中间的路灯闪烁着昏暗的光芒。
站在路灯下，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yīn神连影子都没有。
在属于我一个人的街市上行走，空空荡荡，却又说不出的自在。
“咦，那是怎么回事儿？”走出不远，看到前面一栋房屋上空笼罩着灰黑sè的烟雾，我不禁好奇起来。念头一动，整个人已经来到房屋前。
刚接近那团灰黑sè烟雾，我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一股逼人的寒意侵入骨髓，似乎要把我冻僵在那里。
同时，又好像整个人被捆在石柱子上，用无数钢针刺扎身体，让我忍不住要大喊大叫。
难受，非常难受！那种痛苦感，比刚才临空遭遇强风吹拂还要恐怖。
我挪步想要离开，却发现那黑雾好像磁石一样牢牢吸附着yīn神，令我根本无法移动。
直到此刻，我才惊慌起来。脑海中就剩下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回到身体里边。
可是根本没有效果，眼前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连意识、思维也要消融在黑雾当中。
不……我不要这样！我能感觉到自己要魂飞魄散了，却毫无办法。
就在yīn神即将迷失之际，却突然有一团金光注入，让我脱离黑雾，快速离开。回到楼顶，我的肉身仍然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似乎有根看不见的绳子拉扯，一下将yīn神扯进躯体当中。
yīn神归窍，我睁开眼睛站起。发现自己大脑昏昏沉沉，手脚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气。
觉察到身体出现变故，我急忙盘膝坐下，凝心打坐。
根本没有效果，平时几个呼吸间就能够静下心来，现在盘膝坐了半个小时，仍然无法集中jīng神。
回去睡觉吧，也许睡一觉就好了。我索xìng不再强求，迈步返回宿舍。也没有脱衣服，盖着被子倒头便睡。
睡梦中，我再次梦到了那把剪刀法宝变成两条巨龙，在空中不断飞舞盘旋。
这一觉很香，等起床铃响起时，我才从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觉得脑袋异常清醒，根本没有昨天晚上那种疲惫感。
跑完早cāo，坐在教室中，我的思维整节课都在神游天地。
原来yīn神脱离了身体如此危险，难怪《道藏》中要强调一句，“不可远离”。昨晚那团金光应该是剪刀法宝注入的元气，如果不是它在紧要关头拉扯一把，说不定我的神魂已经被煞气冲散了。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感觉，我仍然惊恐不已。看到yīn神没有达到燃三烛境界之前，我尽量不要离开身体太远。
那房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有如此大的煞气。我对廖阳镇不太熟悉，大脑中仔细回忆了一遍，仍然对那处建筑很模糊。
早自习下课时，我特意拦住一个家在镇上的同学询问。他听完我的描述后，想了一阵子开口道：“哦，你说那几间房子呀，是镇上的屠宰场，开十几年了。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以前上街时看到那房子好奇，想知道做什么用的，所以才问你。走，去早饭吧，再晚好菜都被打光了。”我随口应答，心中却恍然。
原来是屠宰场，难怪那么大煞气。
“也是”那同学点点头，拿起饭缸就朝楼下冲去。
我不紧不慢走出教室，经过教学楼前的cāo场时，再次停下脚步。
cāo场边沿，一个老头正在一招一式练拳，是我们的校长赵老爷子。
他每天早晨这个时候都会在cāo场上练一种慢吞吞的功夫，我看到过很多次，早已经熟视无睹了。
这次我却看出不同来，大概是进入yīn神境界，双目神通提高了不少。
赵校长练得动作很缓慢，但是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神采气势。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他体内隐藏着一头猛兽，随时会扑窜而出。
更让我吃惊的是对方身上竟然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赤sè光芒，随着双手掌势挥动，那光芒竟然喷shè出拳面一尺多远的距离。
原来赵校长也是个奇人呀，看到这种景象，我顿时萌生了拜师的念头。每个男孩心中都有个武侠梦，即使已经修道的我也不例外。
打定主意，我也不去吃饭了，站在cāo场边静静等待，大约过十几分钟的样子，赵校长才双掌下压做了个收势。
他应该早发现了我，这个时候主动冲我点点头道：“你是初一的苏昊吧，我还记得。傻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吃饭？”
“赵校长，你刚才练得是什么功夫，看上去很厉害，我想学。”在老爷子面前，我也没有绕三绕四，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哦，学习拳法可是很辛苦的事情，你能坚持下来吗？”赵教授反问道。
“我能坚持。”见对方没有开口拒绝，我立刻兴奋地回答道。
“这样吧，白天你要上课，也没什么时间。等晚上下了自习，你到这里来，我再教你。现在赶紧去吃饭吧……”
没有想到赵老爷子轻易而居就答应了我的拜师请求，连考察期都没有。事后我才知道，因为我主动学习文言文的事情，在赵老爷子心中早挂上号，他对我印象颇佳，所以才点头收下我。
***
好不容易等到晚自习下课，我没有在教室停留，一路分奔到cāo场上。大概等了几分钟的时间，赵校长才姗姗来迟。
“校长，你来了。”看他到来，我赶忙打招呼。
“还叫校长，叫师傅”赵老爷子皱着脸道。
“师傅！！”我不知道学武拜师该进行什么样的仪式，只是照着电视上的样子比葫芦画瓢，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赵老爷子也没有阻止，等我站起来后才朗声说道：“我练的是程派八卦掌，师承霍种道。‘八卦’二字出自《周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知道八卦指的哪几个方位吗？”
这老爷子，教武功的时候也不望考校，我在心中腹诽了句，张口回答：“北、南、东、西、西北、西南、东北、东南。”
听我依次报出方位，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解释：“八卦掌以掌法为主，其基本内容是八掌，合于八卦之数；在行拳时，要求以摆扣步走圆形，将八个方位全都走到，而不像一般拳术那样，或来去一条线，或走四角。”
我竖着耳朵认真听，将赵老爷子说的话一字不漏记下来。
“要练八卦掌，需站三年桩。三年之后，才可以教你招式。一般的武术练得是定桩，八卦掌则是行桩。”
“三年？这么长时间！”我失声叫道，一下子懵掉。
“我已经给你说过，学功夫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没有耐xìng，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赵老爷子皱着眉头道。
“我……学”我想了想一咬牙说。
“嗯”见我没有退缩，赵老爷子再点带年头道，“行桩‘青龙探爪’是程派八卦的入门之始，总结出来有三八二十四个要点，你要记清楚，以后练习时仔细体会其中的奥妙。”
“意要静、气要平、头要顶、舌要抵、项要横、眼要随、田要饱、肛要提、肩要沉、肘要坠、胸要含、腰要拧、胯要坐、膝要抱、臂要伸、腿要曲、腕要塌、指要乍、指对肘、肘掩心、足要绷、趾要抠、步要趟、行要稳。
其中意要静……”
赵老爷子将八式行桩一一讲解，然后起身演练了一遍。
这次我看的更清楚，那套动作好似水上漂木，只见木行不见水流，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玄妙无比。
演练完之后，他看我木然的站在那里，就开口问道：“看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迟疑了几秒钟时间才回答。
“真明白？那你演练一遍。”老爷子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他刚才问“看明白没有”，而不是“看清楚没有”，那句话大有深意。八卦掌为内家拳法，注重悟xìng。刚才那套动作虽然只有短短八式，但是包含的信息量巨大，看在眼里和记在心里有很大区别。这也算是师傅对弟子悟xìng的一个考验。
我没有犹豫，当即上前一步，挪脚踏出，按照赵老爷子教的一一走来。
等停止后，赵老爷子眼中露出惊异的神sè，“你以前学过？”
“没有”我摇摇头。
“好了，你练得不错。以后勤加练习，过段时间我会检验。现在时候不早了，快打熄灯铃，你回宿舍睡觉吧。”他没有再讲解什么，只是催促我赶紧回去。
第十三章 挣钱是个大问题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套看似简单的动作做起来如此累，只在楼顶活动了半个小时，就感觉浑身肌肉酸疼的不行。尽管如此，我还是咬牙坚持下来。
站桩完毕，我略作休息，又开始盘膝打坐。
昨天晚上yīn魂出窍遇险，让我知道这个世界远比想象的要危险，因此打坐时，我没有再贸然尝试让yīn魂离体。
随后几天，晚上我除了打坐修炼，又多了项站桩。
很快，我发现自己饭量出奇的大起来。
别的同学一顿两个馒头还吃不完，我四个馒头却不够吃。父母怕我乱花钱，打工临走时把生活费放在nǎinǎi手中保管，每个星期给我三十块。
九十年代廖阳镇物价比较低，初中学生生活花费不大，三十块钱足够。
三十元生活费，不到四天时间就被我吃个jīng光。
幸亏前段时间打核桃积攒下来不少钱，否则剩余两天只能饿肚子了。
不过照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卖核桃的钱也要花光。
问家人要钱？叔叔和我家早分开另过。要一次两次钱可以，次数多了肯定不会给我。
至于nǎinǎi，她老人家只喂有几只母鸡，除了卖鸡蛋根本没有别的来钱门路，我也不好意思张口要。
必须挣钱……生平第一次，我为钱的事情发起愁。
夏天时阿黄曾经在白条河里捧出几个坛坛罐罐，我能肯定那些是文物，可是不知道该找谁卖，
小镇上根本没有专收文物的商店。平时我呆在学校，很难碰上那些走街串巷收古董的人。即使遇到我也不放心，生怕被人骗了。
修道，学武……好像都和钱扯不上关系。
看到身边的阿黄时，我一拍脑袋，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阿黄捉野鸡是一绝，有它在，挣钱很容易。另外晚上还可以捉兔子。
上星期回村时还听人说，现在吃野味的城里人增多，山里的野鸡兔子变得值钱起来，一只能卖二三十块呢。
只要星期天回家捉上两三只，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就凑齐了。
打定主意，星期六下午回家，我立刻钻到屋里忙乎着制作捉兔子的工具。这工具简单，就是用细铁丝打一个活扣，然后将另一端固定在木棍上。
等天黑时候把铁丝活扣放在兔子经常路过的小路上，离地一拳高，再将木棍插在土里固定牢。野兔这东西喜欢直行，加上晚上视力弱，因此很难看到铁丝活扣，往往一头扎进来。只要脑袋被套住，它就会拼命向前挣扎，结果越拉套的越紧！
个把小时功夫，我就制作了三十多个铁丝活扣。吃过晚饭，一个人带着阿黄摸出村去。
害怕明天早上自己起来前活扣被某些喜欢不劳而获的人收走，我特意选择了条偏僻的小路。这地方靠近坟地，很少有人来，晚上兔子很多。尽管周围冷风习习，我却没有丝毫害怕。那啥，出来前刚制作了张辟邪符，有这东西在，任何魑魅魍魉都不能近身。
我蹲着身子在路上忙乎，扭头的工夫，不知道阿黄跑哪里去了。
等下好铁丝活扣，却见这家伙从旁边庄稼地里溜出来，冲我吱吱叫了几声，然后又掉头奔向麦地。
“这家伙不会发现了什么东西吧？”我带着疑惑，手提矿灯跟上去。
刚走了几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钻入鼻孔，甚至还听到野鸡的低叫声。
难道……我心中一喜，快步跟着。走二十多米远的样子，就看到阿黄在前面停下来，又蹦又跳。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只见那麦地中间躺着几只被咬断脖子的野鸡，其中一只尚未死绝，双腿还在地下踢腾。
野鸡夏天一般栖息在树上，到了秋冬季节，随着天气转冷，晚上也会落地避风。不过为躲避黄鼠狼、猫等天敌，它们并没有栖息在茂密的草丛中，而是躲进庄稼地内。庄稼地视野开阔，遇到危险便于逃跑。
可是任这几只野鸡千般算计，也没有逃脱阿黄鼻子追踪。
没说的，等下回去给阿黄加宵夜，好好犒劳一番。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去收铁丝活扣。大概这么里从没有人下过扣子，竟然有三只野兔被套，我事先根本没有料到。
外加昨晚的几只野鸡，绝对算是一个大收获，当然这其中大半是阿黄功劳。
早晨吃过饭，我推出自行车，将四只野鸡连带两只兔子一股脑绑在车座后。害怕到镇上小贩少称斤两，我特意在家也称了一遍。
家里还剩下只野兔，那是为赵老爷子准备的。人家教一套拳法，我这个当徒弟的总该表示表示吧。
刚走到街口，车子就被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拦下：“小兄弟，这东西是卖的吧？我全包了，给你最高价。”
“最高价是多少？”我跳下车子问道。
“野鸡一斤四块六，兔子五块二。”那汉子开口道。
“太便宜了，我不干。”说完，我推起自行车就要往里走。
“别走，别走呀，价格不满意还能再加。一斤加一毛怎么样……加二毛”见我头也不回，他才慌张起来。
“野鸡五块钱一斤，兔子五块五，行的话我全卖给你。”我扭头道。来之前我已经找村里人打听过大致价格。
“小兄弟，你这价格喊的，总要让我赚一点吧。”对方哭丧着脸大叫着，却伸手上前解开绳子，“都依你，谁让这是今天第一笔生意。”
看他这么爽快答应下来，我自然知道卖亏了。不过我也没怎么在意，即使再提价，最多涨一两毛，为几块钱不值得浪费时间。
钱货两讫后，那汉子忙递烟冲我套近乎：“小兄弟，这野东西是你自己捉的吧。以后再捉到直接到我这里来，价格包你满意。”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这是家里人昨天晚上捉的。今天家里有事走不开，让我弄到街上卖。”我当然不会傻傻的说实话。
这会儿工夫，又有几个人拎着野味来卖。我看了下，大多是一只兔子或者野鸡，两只以上的都很少。
这小贩显然是把我当成大主户，难怪这么热情。
野鸡连兔子总共卖了一百一十多块，再加上nǎinǎi给的那些，足够我花销两个星期。
兜里有钱，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集市上闲逛起来。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处建筑前。这里就是镇上的屠宰场，平时商贩们杀牛杀羊都在这里进行。旁边一个门面还设有肉架子，有夫妇俩守着摊位卖肉。
我站在远处看了看，虽然白天看不到那团黑sè雾气，但总感觉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扭身逃离。
令我奇怪的是，那些围着肉摊的顾客却没有这种反应。难道是因为我神魂敏锐，所以才有这种感觉吗？
很快我又发现异常：卖肉的夫妇俩脾气特别暴躁，动不动就想要顾客争吵。
看来普通人在这种环境待久，也会受到煞气影响。只是他们反应迟钝，感觉不到异常罢了。
***
今天白天有事耽搁了，更新比较晚。马上开始码第二章，争取十二点之前写出来。
第十四章 惑道
到学校，我直接把野兔送过去，哪知道赵校长说什么也不要。
推辞几次，我也急了，开口道：“师傅，这是我昨晚下铁丝活扣捉的，大老远的拎过来，你总不能再让我拎回去吧。”
赵校长看推辞不过，只能让妻子收下来，然后把我带到书房。
“我这里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你挑几本回去看看。多读书没有坏处，可以开拓视野。”说完，赵教授起身离开。
看过赵老爷子的书房，我唯一的感觉就是书真多，密密麻麻将整间屋子都堆满了。
《甲骨文研究》《青铜时代》……我一个人在书房中翻看下去，很多书籍只看到名称就放回原处。就这样一排排看过去，最后在书架角落里翻到两本关于修道的书，这才是我想要的。有了它们，相信道藏中的很多名词都可以理解了。
“《黄庭经考释》和《大洞真经注解》……你怎么会想看这种书？”见我拿出这样两本书，赵校长很惊讶。
“我就是想随便翻翻，消磨时间。”我如此回答。
“这种书你现在读不合适……”赵教授本来想让我放回去，随后又点点头，“看看也无妨”
我读书读迷糊了……《道藏》中关于yīn神的描述和其他两本根本不同。
甚至那两本书中的描述也有天壤之别，《黄庭经考释》写到“泥丸百节皆有神”，而《大洞真经注解》讲“身外有一万八千阳神，身内有一万八千yīn神”。
原本想通过这两本书解开自己的疑问，没有想到疑问不减反增。
我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师傅，否则这样胡乱练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出现问题。
于是在赵老爷子指点我练习八卦掌时，我开口问道：“师傅，你知道修道是怎么回事儿吗？”我借阅的两本书上有很多批注，不知道是不是他写下的，但是目前只有这么个可问的人。
赵校长顿时沉默下来，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就在我感觉不自在的时候，他开口反问道：“你读过金庸写的小说《倚天屠龙记》吗？”
“读过，没读完。”前段时间班里流行武侠小说时我也看了几眼，不过不太感兴趣。
“哦，那你应该知道武当七侠吧，他们是张三丰的弟子，其中有一个名字叫张松溪。张松溪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被认为道法玄妙，武艺高深。他晚年为了追求仙道特意离开家人弟子。离开前还给弟子们写了封信，大致意思说世间流传有很多关于武术印证仙道的神话，但是并没有得到明确验证的例子。张松溪准备以武证道，看看仙道到底存不存在。他在山上开辟了一座洞府，然后封闭洞府修行，让弟子五年后来那里验证，看看自己是否成仙。”
“结果怎么样？”听到这里我好奇心大起。
“五年后，张松溪的几个弟子来到他信中所说的证仙之窟，打开封闭洞穴的石板后发现里边虫蛇鼠蚁遍地，空气污秽。有块大石上残存着一具骷髅，从骷髅穿着的衣服上勉强能够辨认出是张松溪。弟子们仔细搜索后发现，大石上用金刚指力写下四个大字——“仙道无凭’！”
“什么？！”我傻愣在这里，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怎么可能无凭，我明明已经练到yīn神出窍的境界了。
“苏昊，修道人讲‘人xìng死，道xìng活！情死，道情生！’”赵校长脸sè变得严肃起来，“这种思想很荒谬，飘渺虚无，古往今来妄图修道成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真正得道经过证实的没有一个人，大多以讹传讹，张松溪就是例子。再看看那些修道书，每一本讲的都不一样，这些都是世俗人臆想出来的。你不要误入歧途了。”
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这些话过于沉重深奥，或许他通过这段时间相处，没把我当成一般的孩子，又或者觉得我冒出的念头很危险，想要扼杀在萌芽状态。
离开cāo场后，我的大脑仍然浑浑噩噩状态。
如果世上那些修仙证道的传说都是骗局，我体内的剪刀法宝，还有yīn神出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仙人在现实中不存在。
这两种答案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我越想越迷糊。脑袋好像一锅浆糊，口鼻眼对外界的反应迟钝起来，就好像农村发癔症一样。
上课时，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说的口干舌燥，我怔着眼睛目视前方，充耳不闻，甚至连老师叫到我名字都没反应。
还是同桌推了我一把，我才迷迷瞪瞪站起来问道：“干什么？”
班里的同学轰一声笑起来，语文老师强压着怒火问道：“你给我解释解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什么意思？”
“道可道，非常道”我嘴里冒出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周围的学生楞了一下，再次哄堂大笑。
“道你个头，给我出去。”语文老师忍无可忍，终于把我赶出教室罚站。
站在走廊上，我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担心，脑海中仍然纠结着仙人存在与否的问题。
我站了整整一节课，直到膝盖有些发酸，下课铃才响起来。语文老师从教室里走出，经过我身旁的时候又问道：“现在知道什么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吧？”
“名可名，非常名。”我又回了句。
“名个鬼”语文老师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这次真的不打算再管我了。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两句富含哲理的回答在班里迅速流传来。敢于顶撞老师，大家现在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再上课时，我发现桌子上放着张纸条，上边写着：“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话请假看医生呀，别硬撑着。”署名是林青青。
这让我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在这个班里边，还是有人关心我的。
我回头冲她笑了笑，思维继续神游物外。
晚上在楼顶练习八卦掌，我好几次把步伐走错。盘膝打坐，更是无法集中jīng神。
无奈之下，我停止练习，郁闷的返回宿舍睡觉。
对自己坚持的东西产生怀疑……我知道，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我的修道生涯就要告一段落了。;
第十五章 明道心
这种迷惑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上晚自习时，我根本没有心思做作业，捧着一本《中学生作文选集》随意翻起来。
无意中看到一个标题《论“难得糊涂”》，这是篇议论文，作者从三个方面反驳郑板桥的处世态度。
他的论点我没有在意，却盯着“难得糊涂”四个字看了很长时间。
“叮铃铃……”下课铃响，陡然将我惊醒，迷迷糊糊的神识一下子清晰起来。
是呀，难得糊涂，我竟然钻进牛角尖里边。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管他世上有没有仙人存在，我按照自己的心思走下去就行。想练《道藏》，继续练下去！
一个简单的事情竟然困惑我这么长时间……这段时间的道白修了。
明确自己的心思，我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几种修道方法上。
张松溪以武证道，《黄庭经考释》、《大洞真经注解》以及《道藏》，虽然这里边的修道方法各不相同，但却是殊途同归。
就好像我从家到学校，起点和终点是确定的，但是中间却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我只要选择其中一条走下去就行了。
嗯，用我刚在作文书中看到的一句话形容：条条大路通罗马！
实在没有想到，我的困惑竟然是被“难得糊涂”四个字给点醒的，感谢郑板桥。坚定自己的修道信念后，我又变得正常起来。
rì子如同指间的流水，在我惑道、明道和练习八卦掌行桩中悄然逝去。赵校长说的什么“修道人讲‘人xìng死，道xìng活！情死，道情生！’”，这些话我也渐渐抛弃在脑后。
期末考试完毕，我们的寒假生活也开始了。
这段时间，村里在外边打工的人们陆陆续续回来，原本冷清的农村变得热闹起来，很多人家多了欢声笑语。
在他们口中，外边的世界很大很jīng彩，八里坡甚至廖阳镇都没有可比xìng。
腊月二十七，父母终于也赶回家中。
母亲给我买了两套新衣服，说是大城市中流行的，在我们小镇服装店根本买不到。
半年时间，我的个子又长高了七八厘米，在班里已经算是大块头了。
看我穿上新衣服正合适，母亲庆幸不已，连说亏自己挑的是大号，否则现在根本穿不上了。
父母回来，我自然很高兴，整天呆在家里不想出门。撇开修道本身，我仍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父母厉害这么长时间，当然想念。不过关于阿黄的事情，我仍然没让他们知道。
家里有其他人后，阿黄白天也不再在院里出现。直到晚上我呆在屋中修炼时，它才偷偷从窗子外跳进来。天亮时分，又悄然离去。
腊月三十下午，苏俊杰约我去老坟上烧纸。
回村时，他特意叮嘱道：“苏昊，今天晚上别在家睡觉了，吃完饭到我家守夜吧。”
“干什么？”
“捡鞭炮呀，去年很多人家十二点就开始放鞭炮，我们起来得晚，没有黑娃他们捡的多。今年咱们不睡觉，争取多捡一些。”
我们这些孩子，出生时刚改革开放没几年，农村还不富裕，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没有什么钱玩具，玩耍的器材都从身边发掘。
鞭炮就是其中一种，很多孩子都喜欢玩。可是家长怕炸伤我们，根本不给买。没办法，我们只好找机会捡鞭炮。
大年初一，辞旧迎新，家家户户都会放长鞭。
这是我们捡鞭炮的好时候，小孩子晚上睡觉基本上都不脱衣服，只要听到声音立马提着矿灯、手电筒往外边跑。
等鞭炮放完了，一窝蜂冲上去捡哑炮，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一小段没有放完的鞭炮。
当然也有胆大的，鞭炮刚点着就冲上去。冒着挨崩的危险，直接将后边没点燃部分扯下来。
去年我们三个捡炮时，苏俊杰就是这么做。当时他大伯家点燃鞭炮后回屋敬神去了，外边没人看守。苏俊杰直接跑过去，伸手就把鞭炮扯下来一大段，然后我们三个人赶紧溜走。他大伯进屋没两分钟，就听到鞭炮声停止，hi以为引线灭了呢，赶忙出来看。谁知鞭炮被我们抢走了！哈哈！
一天下来，捡到的鞭炮剥炸药，能装满满一罐头瓶。这些炸药我们存起来制作土雷管炸鱼，基本能玩几个月时间。
“俊杰，你和玉涛去捡炮吧，我不去了。”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已经长大，心理也比同龄人成熟许多，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渐渐离我远去。
捡炮……这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
“爆竹声中一岁除，chūn风送暖入屠苏”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新的一年开始，我又长大了一岁。
新年伊始，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神识也有了变化。周围的一切似乎变得清晰起来，这种变化不是单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神识感觉到。
即使没有yīn神出窍，我也能够看到父母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光。最初我有些担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等看到来拜年的人身上也有，我才放下心来。这或许就是人身上那三盏灯在燃烧，只是我没yīn神出窍，所以看不到。
当我出门拜年，走在村中间时，这种奇妙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周围十几丈的变化都映入脑海，好像看电影一样，清晰无比。隔壁三婶子家一只老母鸡正在院墙里边刨食儿，头顶杨树上一只喜鹊在筑巢，身后更远些，几只土狗互相追逐戏耍。
***
初七，父母领着我照例去干爹家走亲戚。
去年干爹领一帮建筑工人在县城包工程做，挣了大钱，压岁钱直接塞给我张百元的老人头。
一下子把我高兴懵了……连道心也有些不稳。要知道，其他亲戚给压岁钱，一般是五元十元，连二十元都很少。
父母看到后连声阻止，说孩子还小，不能给那么大的钱。
干爹却说什么不肯收回……不过那一百块钱最终没有落在我手中。还没暖热，回去的路上就被母亲收走。美其名曰，替我存着。
这种情况已经有很多次，我也习惯了，老老实实上缴。
其实有阿黄在，挣钱并不是难事儿。年前我又捉了几回野味，卖的钱还剩下二百多呢，这是我的小金库，连母亲都不知道。
初十，学校开学。在我去学校后，父母再次踏上南下的路途。
新年刚过去没几天，见到同班同学，我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意。
教书费，发书，上课……学校的rì子平平淡淡。
当然也有新变化，我们根据成绩重新排座位。这次我和林青青是前后桌，两个人都没有靠墙坐。这倒方便她喂阿黄，几乎每次去饭堂吃饭回来，她都会带些零食。
阿黄这家伙也不讲义气，有了零食诱惑，根本不管我。白天大多时间躺在林青青腿上睡觉，老师下讲台时它才会钻进课桌抽斗里。只是晚上我修炼时，这家伙仍赖在身边不走。
因为阿黄的关系，我和林青青逐渐熟悉起来。
下课后，两个人偶尔还会在一起聊天。
当然……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九十年代十二三岁的孩子，还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
通过她，我也知道了关于女生的很多事情。比如某某睡觉喜欢说梦话，某某早晨起来从不刷牙。
“苏昊，你知不道，我们宿舍有人在玩笔仙。”一天下课，林青青扭头低声对我说道。
“什么是笔仙？”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我也好奇的问。
“你连笔仙都不知道，真老土”她絮絮叨叨给我讲起笔仙的过程来。
一张纸一支笔，由两个人cāo作完成仪式。一个人用左手，一个人用右手共同握住笔，笔尖接触到白纸的zhōng yāng，然后请笔仙出来……
“这不是请神吗？”听完她的叙述，我开口道。虽然不知道笔仙是什么来路，但这套方法和农村的请神没什么区别。
八十年代“请神”在我们这一带很流行，小时候nǎinǎi为我祈求的平安符严格来说也是请神的一种，不过最近几年倒是没听人说了。
请神有些请观音，有的请祖师爷，有的甚至声称太祖和太宗都能请到。
以前我也认为这是迷信，踏上修道路后，我才知道不是迷信这么简单。那些平安符起效果并不是神灵在保佑，而是其中含有天地元气，可以辟邪避煞。
至于请神下凡，自然不可能请到神仙。在我看来，很可能请的是孤魂野鬼。
想到这里，我开口叮嘱道：“你们最好不要瞎胡闹，万一招到脏东西，很麻烦的。”
“很灵的，你没有在现场看，那笔真会自己写字，我们今天晚上还要试。”林青青满脸都是兴奋好奇的sè彩，就好像我刚接触剪刀法宝时的样子，我的话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这样吧，我送给你一个东西，晚上戴在身上就行。”说着我从文具盒里拿出一个折叠成三角形的符箓。
这是凝神符，我不久前闲着没事制作的，现在倒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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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章写的特别艰难。删了写，写了删，最后还是觉得不满意。磨磨蹭蹭竟然快到凌晨一点了，只能把刚写的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