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5 【你这个流氓】
第一场镜头，是在张阳的房间里拍摄。因为是室内戏，不需要穿外套，也就不需要按规定使用阿格尼提供的服装。
黄海玻来回拍了几条，作为表演系的三年级学生，把握精髓还是很给力的。万小虎选了一条，这个镜头就算过了。不过都是新手，看上去一下午都在忙忙碌碌，却没有拍摄多少进度，一眨眼，天就要黑了。
“这样的进度不行啊，大家得积极投入进来，我只预期了20天的拍戏时间，这么慢的速度，就是30天也拍不完。加快节奏了！”万小虎感觉压力有点大了，拍电影的确没有他拍mv和广告来的简单。
当然，这点压力还在他承受范围之内，也预料过这种情况。
应对的方式，就是多学多练多磨，争取早一点进入状态。
“就怕节奏快了，大家适应不过来。毕竟之前我们接触的只是学校里的理论，或者一些模拟作业，真正进入电影拍摄，容易眼高手低。”陈冲今天要出外景，掌机的是李晖。听了万小虎的话，有点担心。
万小虎摇头：“眼高手低必须要克服，我们现在是在拍电影，拍电影就像在打仗，谁不能适应就会被淘汰。我们都是高材生，受到过专业的培训，这点困难必须要学会克服。必须在极短的时间里，让自己投入进去……今晚加班，我们去酒吧拍摄。”
“第一天就加班？”剧务刘洋嘀咕一声。
“必须的。”万小虎头也不回的给出答案。
要去酒吧拍戏，自然先要联系场地，这个伙计，就属于外联制片的职责范围。李侠几乎是才把夏利汽车公司的两辆小汽车开回来，又被万小虎派出去去联系酒吧了。
“阿格尼的衣服，都在后备箱，我是按照身高拿的，要是不合适，明天再去换。我先去了啊。”李侠交代一句，就风风火火的离开。
“衣服都拿回去，黄海玻、马路，你们先换上，今晚酒吧的戏份，主要拍你们两个。”万小虎说。
黄海玻和马路点点头，各自挑选衣服换上。
万小虎又对刘洋说：“你回北电，通知一下许还还，让她来跑个龙套。”
“明白。”
晚上酒吧的戏份很简单，就是男主角陈文，和他的狐朋狗友孙子，在酒吧泡妞。然后发现了一位美女，孙子就怂恿单身的陈文，去泡那位美女。结果陈文上去就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来了一句：“送给你了。”
“什么呀？”
“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你今儿晚上不回家了。”
美女听了之后，直接甩脸给了陈文一个大耳刮子：“你这个流氓。”
一共只有几个镜头，用来勾画陈文在没有认识刘荣之前的生活状态。
等到晚上吃盒饭时，万小虎直接给黄海玻、马路，还有赶过来混了一份盒饭的许还还说戏。
“等一下呢，许还还，你那个戏份挺简单的，就是先在喝酒，然后有人跟你说了句流氓的话，你给他一个耳刮子。不过，表情一定要狂野，手下注意一点，狠、准、稳、快，黄海玻脸疼不疼是次要，主要是做好效果，我们剧组的盒饭可不容易吃。”万小虎看着吃盒饭吃的起劲的许还还说。
许还还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你还真以为我是吃白饭的呀，憋着劲呢，就等我好好表演给你看吧。”
黄海玻揉了揉自己的脸，说：“我怎么感觉，脸上凉飕飕的呢？”
马路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凉，等一下，就会火辣辣的热起来。”
“没关系，等拍完戏，跟酒吧的老板买一块冰，给你敷上去。”万小虎也开着玩笑。
许还还啧啧着嘴：“一块冰估计不够啊，我手劲大着呢，得多准备几块。”
“我的好姐姐，至于吗？”黄海玻盒饭都顾不着吃了，“还还，你可是我的学姐，得照顾着学弟一点，我就靠这张脸吃饭了，你可不能把我给毁了。”
“你要是承认你是小白脸，我就轻一点呗。”许还还说。
“我……”黄海玻语塞。
马路在一旁煽风点火：“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脸面不能丢了。海玻，挺起你的胸膛，不就是被女人打两巴掌吗，你的脸皮这么厚，打不坏的。”
“你才脸皮厚！”
万小虎看着众人打打闹闹，觉得很有意思。他已经过了这样的时光，外表二十，内心却是老男人了。再想找回这种青葱岁月，无忧无虑的日子，难。将吃完的盒饭放在桌上，万小虎就向口袋里摸去。
一摸才知道，自己的口袋里没有烟。
他在上学期间，是不抽烟的，后来走上社会，混的不如意，才沾上了烟瘾。重回2000年，或许是因为身体还没有沾上烟瘾，这一阵子都没怎么想过要抽烟。
想叫刘洋去买包烟的，但是话到了嘴边，万小虎又咽了下去。
乘着现在烟瘾不大，把烟戒了，也挺好的。
如今老天爷给了他一次改变自己的机会，万小虎决定彻底的改变自己，不再让上一个轨迹中，那个落魄懒散的自己，影响到这里。命运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没理由再让自己冲滔覆辙。
“喂，老虎，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许还还伸手在万小虎的眼前晃了晃，将万小虎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我能想什么，当然是在想拍电影的事。”万小虎拍拍屁股，站起来，“大家都快点吃啊，时间不等人，千万别浪费光阴。今晚的戏份不多，加把劲，都能回去早早睡个好觉。明天还得早起开工呢。”
“老虎你知不知道，你就像是资本社会里面的老板，剥削工人的廉价劳动力，连吃个饭都要催催催催。”许还还还有半份盒饭没吃完。
“这不是剥削，这叫‘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
李侠回来的很快，已经联系好了酒吧：“就在知春路上，狼王酒吧，老板挺好说话的，不收场地费，只需要镜头在拍戏的时候，稍微带一下他。”
“行，我们赶紧出发吧。哦对了，今晚不需要去那么多人，王利军，你就带人将阿格尼的服装，给演员送过去，量一下尺寸，不合身的明天去换。我们走吧。”
上了夏利车，没几分钟就到了狼王酒吧。
“都拿好东西，进场。”
“好嘞。”
剧组**个人，进了酒吧，李侠直接给众人引荐了一下酒吧的老板：“这位就是酒吧的钱老板，钱老板人真不错，够哥们。钱老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的导演万小虎万导，这位是男主角黄海玻，这位是……”
“你们好，万导好啊，真年轻，年轻有为啊。今晚在我的场子里，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拍完后，晚上我请你们喝酒。”钱老板三十多岁人，挺个大肚腩，说话特别豪爽。
0016 【真过瘾】
钱老板豪爽，万小虎也不能小气，手一挥，说：“钱老板够豪爽，我万小虎真心欣赏，放心，保证给钱老板一个特写镜头。”
“哎哟，那就谢谢万导啦。”
“好说好说。”
钱老板得了允诺，跟万小虎商议了一下，要怎么配合后，立刻从吧台dj处拿过话筒，喂喂两声：“朋友们，今晚玩得开心吗？我是很开心的，因为今晚，北电的导演们来我的我的酒吧里拍电影，还答应给我老钱一个特写，啧啧，老钱我也能演电影了，这感觉，美美的。”
“拍电影，在哪呢，也给我们一个镜头呗。”
“导演在哪，我会演戏。”
“我演戏一级棒！”
舞池里跳舞的男男女女，都起哄了。
钱老板哈哈大笑：“你们会演电影吗，别瞎起哄啊。是这样的，人家拍电影，是有规矩的，不可能乱改镜头，而且刚才导演也跟我说了，要拍摄的很自然。所以我老钱，就拜托大家，行个方便，让北电的导演和演员们，将镜头拍好，好不好？”
“钱老板，你要是请客，兄弟们保证好好配合。”
“请客不成，顶多给你打个九八折！”
“切，真小气啊。”
说归说，最后在钱老板的安排下，所有人都答应，配合演出。其实也无所谓配合不配合，只要他们继续玩他们的，不要围观镜头就可以了。
镜头主要是集中在陈文和孙子之间的对话上，要表现出孙子的浪荡，以及陈文的羞涩和逞强。
万小虎在酒吧光线不错的地方找了一张桌子，然后李晖就扛起dsr－70p摄像机。虽然这个型号是dv摄像机，却并不像那种手持的小型dv，而是和胶片摄像机差不多造型的大家伙。
有摄影，就有灯光，王克飞就是摄影师兼灯光师，将钨丝灯架好，立刻拿着反光板，给两位演员打光。
作为摄影师，不会用光就不是好的摄影师。影视照明中所用光线的种类，按光源可分为自然光、人工光。白炽灯、碘钨灯、卤钨灯、碳弧灯、镝灯、氙灯等都可以作为人工光，纳入摄影师的操作范围。
现在这场酒吧里的戏份，其实按照万小虎的正规构想来说，要打阿莱灯这种高色温灯，使得光线更显冷峻一些。可惜阿莱灯太贵，万小虎用不起，剧组现在只有两种灯具，一种是kino－flo日光排灯，一种就是最便宜的钨丝灯。
这个钨丝灯，正规学名叫小型碘钨灯管，俗称红头灯，是比较常用和低廉的影视用灯。打出来的灯光，偏向橙红色，跟阿莱灯很相似，不过就是色温比较差劲一些。但是加上一张蓝色滤光纸，效果也很不错。
有钱的大剧组，都用阿莱灯，没钱的小剧组，就只能凑合着用用红头灯了。
舞池里男男女女还在起劲的扭动身体，这边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万小虎看了一眼李晖，李晖冲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1、2、3，开始。”万小虎下令。
黄海玻和马路，立刻开始表演。
因为酒吧很吵，两人似乎一时间难以进入状态，卡了好几次。
“海玻、马路，集中注意力，不要被外面干涉。”万小虎没有呵斥，反而安慰了两人，前世作为mv导演，给不懂拍戏的歌手之流拍mv，那才叫一个痛苦，几乎就没有一组镜头不需要重复拍摄几遍。
现在，只能算是小意思了。
导演的耐心好，演员就容易发挥正常水平。果然，再来一次后，黄海玻和马路完全进入了状态，全部台词结束后，竟然完全符合了万小虎的期许。
“不错不错，这一条过了，下一条。”
下一条就稍微有点难度，是移动镜头。陈文去泡妞，镜头要跟着陈文的背部，一直从桌子走到吧台。
“李晖，注意运镜，镜头不能太抖。”万小虎拍了拍李晖，李晖是97摄影系的学生，虽说比陈冲高一届，可是实战经验也有限的很。
不过这家伙也是个有心的人，第一次拍摄的过程出了点瑕疵，再来一遍后，立刻调整好了节奏，很舒缓的跟在黄海玻后面，将那种酒吧的氛围很好地柔和进了摄影机之中。
“好，这一条过了，许还还做好准备。李侠，找两位女客人客串一下，给许还还当做女伴。”
“好的。”李侠灵活，没一会就拉了两位打扮时髦的女性，走过来。
万小虎对两人笑笑：“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多余动作，就在吧台喝酒就行，喝啤酒吗？我请客。钱老板，你就站在这里，站稳了，等下就是你的特写镜头。”
钱老板赶紧跑过来，让酒保端了几杯啤酒过来：“放心吧，我就在站着，不抢戏。还有，啤酒我请。”
“都做好准备了吗？”万小虎拍拍手，大声的问。
“摄影组一切ok。”李晖回答。
“录音组虽然就我一人，但也ok了！”张阳嘀咕一声。
“好，各就各位，预备，1、2、3，开始！”
啪嗒，黄海玻走到许还还旁边，将一部手机放在了吧台上：“送给你了。”
李晖迅速的从下往上，给手机和酒吧的钱老板来了一个特写。
许还还疑惑：“什么呀？”
黄海玻吊儿郎当的说：“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你今儿晚上不回家了。”
“好，完美，这一条就过了。李晖，把镜头倒出来，给钱老板瞧瞧他的风姿。”
“好嘞。”
dvcam采用的是金属带，可以反复倒带，不会出现掉磁粉的问题，而且复制的时候也可以减少信号损失。剧组就有配套的放像机，可以随时监控拍摄到的画面。
刚才的镜头放出来后，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钱老板还是乐的合不拢嘴：“啥都别说，今晚我请你们喝酒！”
忽悠了钱老板之后，接下来就是陈文被打脸的戏份了。
因为是打脸的戏份，酒吧里面的客人，都围了过来，要看看怎么拍被打脸，真打还是假打。
“导演，来真的？”许还还之前还牛气的很，要给黄海玻一个深刻记忆，真到了关键时刻，立刻掉链子了。
万小虎眨了眨眼睛，看向黄海玻：“海玻，你是演员吗？你敬业吗？你自己说真打还是假打？”
黄海玻苦着脸：“你这是逼迫我就范啊，我真是个悲剧，来吧还还，别给我留情！”
“好，有志气，我看好你！预备，1、2、3，开始！”
许还还立刻进入状态，尖叫一声：“你这个流氓！”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嗒，黄海玻夸张的歪着脸，半是疼的，半是演的。而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了，这一巴掌有多凶狠。
“好！”观众起哄。
“真带劲。”
“电影就该这么拍！”
“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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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7 【热烈欢迎】
时间不到九点半，酒吧的戏份拍完，剧组也该撤了。不过钱老板很好客，非要留万小虎等人喝一顿酒。
“钱老板，你的情意我领了，不过呢拍戏期间，我是严格禁止大家喝酒的，耽误事啊。我们这个剧组，资金比较紧凑，而且时间也不充足，得抓紧时间拍摄，早点回去早睡早起。”
万小虎拉着钱老板的手，客套的说着：“我们这部电影《独自等待》，是要参加第七届京城大学生电影节，到时候会在全京城二三十家大学校园轮流放映，欢迎钱老板到时候来观看我们的电影啊。”
“一定的，一定的！”
别过钱老板，两辆夏利车，一辆送住校的同学回去，一辆直接开往剧组驻地。万小虎就没有回宿舍，而是带着今天的dv素材，回到张阳的房间里，开始研究一天拍摄的内容，并布置明天的拍摄内容。
和胶片摄影直接冲洗成拷贝，然后再剪辑不同，dv拍摄的内容，需要“非线性剪辑”，就是将数据导入到计算机中，不需要外部介质介入，就能够完成剪辑。不过，现在dv刚刚在国内兴起，能够提供非线性剪辑的软件很少，需要到专业的影视公司去剪辑。
当然，作为影视人才的摇篮，北电就有这样的剪辑室。
现在万小虎要在磁带中做好笔记，等拍摄内容多了，就去北电剪辑。
大约忙到了十二点多，出外景拍摄京城景色的陈冲回来了。
“累死了！我长这么大，就没有像今天这么累过，整整十个小时，都在四处跑啊！”陈冲一进门，放下摄像机和胶片，就倒在了床上。
“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还要掌机呢。”万小虎没多说什么，拍了拍陈冲的肩膀。
没有幕后工作者的辛酸工作，就不会有电影的精彩纷呈。
……
《独自等待》剧组，在万小虎的日夜操劳之中，终于渐渐步入正轨，一天能拍几十组镜头，演员们投入，职员们努力，美好的前途闪耀在每个人面前。
正式拍摄的第五天，苏雅来到了剧组。
“让我们热烈欢迎制片人苏雅苏老板，没有苏老板的慧眼，就没有《独自等待》剧组的成立，大家鼓掌。”万小虎这几天做导演，辛苦的同时，感觉非常好，指挥一个剧组拍摄一部电影，那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一般人是绝对无法体会的。
如果说一部电影就是一个世界，那么万小虎觉得自己就是造物主！
掌控这个世界的一切！
兴奋的同时，也越发的感激苏雅，没有白富美的支持，他要实现梦想，还得有一番曲折呢。
尽管已经听说，投资人大金主，是位年轻貌美的大美女，但是当苏雅真的站在剧组之中，演员和职员们，还是惊叹于这位苏老板，长得真漂亮。有钱，漂亮，年轻，简直就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几十号人，一起起哄。
苏雅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责怪的瞪了眼万小虎，这个欢迎仪式，都是万小虎搞出来的。
“见到大家很高兴，我叫苏雅，是《独自等待》的制片人，不过我对于拍电影不是很懂，《独自等待》就依仗大家的帮忙了，苏雅在这里谢谢大家。”
“苏老板客气了。”
苏雅笑笑：“你们叫我苏雅就好，我还在念大一，没你们大呢。叫我苏老板，听着好别扭啊。”
“叫你苏雅，岂不是显得太低调了，我们以后还是叫你苏制片吧。”万小虎凑过来说。
“随便你们啦。”
万小虎拍了拍手，对大家说：“苏制片是投资人，之前在调拨资金，因此没有很好的了解剧组的进度，现在大家都汇报一下各自的工作吧？”
“万导，你掌握着剧组就行了，就不需要向我汇报了。”苏雅摆了摆手。
“我很感谢苏制片的信任，不过，这必须要啊，我们是正规拍摄电影，做事不能含糊。”万小虎还是让大家一一汇报进度，他是经历过社会上很多风风雨雨的人，对于投资很敏感，希望什么事都做得清清楚楚。
未来的中国电影，因为投资的混乱和关系复杂，惹出了无数狗血的破烂事。就连五代大导张一谋和他的老搭档张卫平，都还一堆烂账呢。
万小虎想要成为大导演，就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钱财的烂账之中。他的想法是，不管电影谁来投资，自己还是别人，剧组的资金和进度，来去都要做出明细，不让人有话说。拥有未来十四年记忆的万小虎，根本不稀罕一点小钱。
汇报完工作后，苏雅宣布请客，中午请大家都去饭店吃一顿。顿时就收买了人心，让所有人对她这位制片人，翘起了大拇指。都是些没有出象牙塔的学生，很好忽悠。
吃过饭，其他人继续工作，苏雅则和万小虎，在车上聊起了公事。
“老虎，投资的资金我已经打过来了，都在这张卡上，现在交给你。”
“别，你是制片人，钱你保管着，我要用钱，直接去找你。”万小虎没有接卡，既然先前说好了苏雅当制片人，钱自然是苏雅掌管。
苏雅收回卡，好笑的看着万小虎：“我发觉你这个人，还真喜欢较真呢？”
“什么意思？”
“恩，就是感觉你做事一板一眼的。我知道很多导演，都不喜欢制片人胡乱插手剧组的事，你呢，却主动汇报事情，还不想要保管钱，这不是奇怪吗？”
万小虎摇下车窗，看着京城的高楼大厦，说的很掷地有声：“我和别人不一样，别的导演守着一个剧组，当成自己的宝贝，生怕被别人染指了。我却不这样想，我求名求利，却不在乎这一点蝇头小利。说句不负责任的话，《独自等待》只是我的一块踏脚石，它在我的拼图中，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块地方。”
“吹吧你？”苏雅鄙视了万小虎一眼。
“也许吧。”万小虎没有分辨。
他说的再多，没有出成绩以前，在别人眼中，也无非是说大话。他会这样做下去，让自己的成功来兑现这一切，那时候，根本不需要说。
“对了。”苏雅见万小虎没有继续吹牛，便转移了话题，“我已经开始跑电影公司的手续了，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公司，成为我公司旗下的签约导演？”
“我一个大学生，一部电影还没拍完，值得签约吗？”
“就当是风险投资了，有名导演我也签不了不是吗，我挺看好你的，潜力股！”苏雅笑说。
“等我拍完电影再说吧。”
良禽择木而栖，万小虎可不会因为是白富美的邀请，就贸贸然加入一家新开的公司，老板还是大一的学生，这样的公司，前途堪忧。
他有想法，以后自己开公司。
0018 【龙套】
剧组并没有因为苏雅的到来而停滞，中午休息了一会后，继续拍摄。如今剧组有两辆夏利车，还有苏雅的一辆大众车，来回都是轿车接送，虽然油钱烧了不少，但是效率却大大提高。
台球室、商场、古董店、咖啡店……剧组以百分之两百的效率，出色的完成着万小虎的预定拍摄进度。都是学生，没有沾染到社会上的懒散，干劲十足。
期间，京城电影厂打来电话，广电对剧本的审核出结果了，不出意外，《独自等待》安全的过关。毕竟电影一没说政治，二没**擦边，属于非常安全的内容。拿到拍摄许可证后，万小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之前拍摄都属于无证拍摄，万一别人看着不顺眼，举报了，就得罚钱。好在剧组规模小，没人太注意，别人也不知道有证没证。
剧组拍摄进度一日千里，身为制片人的苏雅，却几乎不在露面，只是把她的大众车留在剧组而已。这让许多爱慕苏雅的同学，叹息不已。万小虎却欣赏苏雅的这种做法，没有制片人碍手碍脚，他拍电影更从容。
这天，万小虎正准备拍摄一组古董店的镜头。
苏雅的电话打到了李侠的手机上，剧组不少人家里面条件很不错，都有手机。至于万小虎，还没有买手机，也没有钱买。
“老虎，苏雅打来的，找你。”李侠将手机递过来。
“先帮我安排他们走位。”万小虎交代一句，拿过电话，“喂，苏制片？”
“老虎，中午有时间吗，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什么人啊？我这拍戏拍的很紧呢。”
“亚美影视的总经理徐先海，主要是让你来跟徐先海谈谈《独自等待》的销售问题。”
“那好吧，在哪见面？”
“新元庄茶楼。”
“哪？”
“鸣金路，西里五胡同……算了，我等会去你们剧组接你，对了，你们今天在哪拍戏？”
“古董店。”
挂了电话，万小虎摸了摸下巴，想不起来京城有什么亚美影视，也没听说过徐先海这么个人。想不起来就不去想，反正中午就能见面了。当下按下这个疑惑，喊起来：“好了，都准备好了没有？”
“一切ok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妆花了，等我一些，一分钟就好！”饰演女二号李静的姚辰，忽然叫起来。
“怎么搞的，徐莹，去帮她弄好。这不是耽误时间吗，姚辰，我跟你说，整个剧组就你麻烦不断，拍完戏你给我重点检讨一下！”万小虎不满意了。作为导演，万小虎的脾气并不好，上辈子拍mv、广告和微电影什么的，投资商骂他，他就喜欢骂演员出气。
在《独自等待》剧组，因为都是同学，加上心理年龄的差距有些大，万小虎都是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同学们出差错了，他都在极力忍耐着。但是有些错误，他真的忍耐不了，譬如姚辰的妆。
一个女人，一个女演员，竟然在自己的化妆上出了事故，万小虎简直气爆了。
“身为女演员，不把自己的形象当回事，我还真是服了你了。你知不知道，这种问题的出现，让我觉得你太幼稚太愚蠢！”
“老虎哥，我错了。”姚辰被骂的没脾气了。
“叫什么老虎哥，叫导演！”
“是，导演，我错了！”姚辰严肃的回答，转过头，就冲化妆师徐莹吐了吐舌头。
看到姚辰跟个乖宝宝一样听话，万小虎的气也消了大半，不过依然板着脸，看了一圈做事的众人，喊说：“还有你们，都听仔细了，我们是正规拍电影，必须是一个运作有序的剧组。有些错误，我允许你们犯一次，但是绝不允许你们犯第二次！”
发泄一通之后，万小虎感觉良好。
他享受这种导演的威风。
尤其是想到，未来的大明星们，也得乖乖的被他骂，那种感觉不要太好……
姚辰补完妆后，拍摄继续。
或许万小虎的发火起了作用，接连几个镜头，都拍的非常完美。
“导演，你觉得刘一条谁来演合适？我觉得我吧，比较适合这个角色。”张阳走过来，捅了捅万小虎。
李侠耳朵尖。立刻听到了，赶紧跑过来：“你扯淡吧，就你那大饼脸，还演刘一条，赶紧的，哪凉快去哪。这个角色，非我莫属。”
“哎，你什么意思啊，你那一脸麻子，还还好意思说我？”
“几颗雀斑怎么了，灯光一打，能看见吗？你那大饼脸不一样，再这么打灯光，修底片，都改变不了你的脸比头大的事实。”
“哎哟喂，你找抽是吧？”
“来来来，谁怕谁啊。”
万小虎拍了拍额头：“你们两个闲着蛋疼啊？你都别争了，刘一条我来演！”
“什么？”
“不会吧老虎，一个龙套你都要和我们争吗？”
“去去去，我是不忍心见你们两自相残杀。”万小虎搂着张阳和李侠，说，“我演刘一条，麻虾你演总导演，张阳你演执行导演，这下行了吧。”
这场戏很有意思，男主角陈文的朋友赵小三是混剧组的，他们剧组要找个古董店来拍戏，就被赵小三带进了陈文开的贤仁居古董店，然后拍了一场三角恋的虐心戏。
安抚了两人之后，万小虎拍拍手：“这场戏龙套颇多，大家都能露脸，不要急不要抢。”
安排妥当后，拍摄进行。
陈冲带着李晖和王克飞，首先是给整个《独自等待》剧组来了个特写，大家都装作很忙的样子，将道具搬进来又搬出去。
接着祖峰饰演的李亮从街角转过来，看到有个剧组在自己家的古董店进进出出，赶紧找到陈文：“陈文，这干嘛呢这是？”
“三儿剧组要来这里，拍一场古董店的戏，三儿就借一下场地。”
“你是不是越来越笨了，这，这怎么做生意呀？场租费你收了没？”
“没有，但是……他说一会儿能让咱两演一角色。”
“你耍呢。”李亮对没钱拿不高兴。
黄小明饰演的赵小三上场，给李亮作揖：“哥们，这可是我一大机会，他们让我举杆了（录音师的意思），说干得好的话，剩下五集全让我干。”
最终在陈文和赵小三的劝服下，李亮只能同意。黄海玻和黄小明早都进入状态，这一段演的十分流畅，一次性通过。
接下来就到了刘一条和导演们出场了，主要是来视察场地。
“哥几个，别挡着我的镜头。”李侠赶紧打招呼。
拍摄进行，李侠双手掐着腰，大摇大摆的进了古董店，黄小明赶紧给别人作介绍：“这是我们总导演李导。”
黄海玻和祖峰伸出手：“导演你好。”
李侠摆起了架子，漫不经心和握了握手，发出一声“额额额”的回答，大导演的派头十足。比万小虎平时威风多了。
黄小明继续介绍：“这是我们执行导演，这是我们副导演，这是我们导演助理……”
李侠趾高气扬的指手画脚：“这样，这样，一会儿开始以后呢，你们俩……就在这，假装忙乎着……”
0019 【思索】
“这样，这样，一会儿开始以后呢，你们俩……就在这，假装忙乎着……然后这时候，我们的男主角，唉哟，刘大腕来了。”李侠正说着热乎，场记刘洋指了指外面，李侠立刻屁颠屁颠的迎出来。
镜头继续留在黄海玻和祖峰身上，祖峰刚想问：“我们怎么假装？”
“那个，执行导演是干嘛的？”黄海玻疑惑的问。
没给他们答案，张阳就在外面打开了红头灯，照在屋子里。一副剧组拍戏的镜头，缓缓展开，李侠老资格的坐在了本该属于万小虎的椅子上，一手拿着剧本，一面催：“来啊，准备啊，你们快点……好，准备，5、4、3、2、1，开始！”
小监视器上，黄海玻和祖峰，站的跟木头人似的，不知道怎么“假装”忙乎着。
“卡，过了！”万小虎喊了卡，这一组镜头，大家表现的都很有喜感，尤其是李侠，将烂导演的风范，演绎的十足。
听到了卡，李侠还不过瘾：“这就过去了？不再来一条？”
“你还当导演当上瘾了呢，赶紧的，到我了。”万小虎换上一件西装，开始了他“刘一条”的龙套之路。
才点上烟，准备开演，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美女，苏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雅已经到了，万小虎本想停下来，苏雅笑呵呵的示意他继续。
“好了，老虎，3、2、1，开始！”李侠喊了开始。
万小虎立刻抖了抖袖子，然后念台词：“这事我不……”换了个手拿烟，继续后半句：“想再讨论了。”
与万小虎配戏的是阿斯茹，98级表演系学生，哭着喊着跪着，拽着万小虎的裤脚：“你……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给我解决这个问题吗。”
万小虎使劲想要扯开自己的裤脚，一脸的狰狞表情，效果搞笑。
这时另一位配戏的龙套上场，是99级表演系的妹子崔波，看到这一幕，顿时惊讶的大喊：“姐？”
万小虎做作的演了个吃惊的表情，深吸一口烟。
“你怎么在这？”
“你这个没良心的。”崔波伸手指着。
“停，牛！”镜头转到李侠，李侠坐在椅子上，大笑。
万小虎也呵呵笑：“怎么样，李导，还不错吧，啊？”
“绝对好。”李侠双手翘起大拇指，“怪不得管你叫刘一条呢。”如此，所有的龙套戏份，结束了。
万小虎立刻回看了一边镜头的效果，觉得还不错，板着脸说：“都收拾收拾，收工吧。张阳，电影的进度已经过半了，你赶紧给我弄配乐去。陈冲，城市风景的胶片你再去看一看，冲洗好了没有，我晚上还得过目一边，看看要不要补拍。”
啰嗦一通，才和苏雅一起开着车，去哪个什么新元庄茶楼。
“苏制片，哪个什么亚美影视，没听说过啊？”
苏雅一边开车，一边说：“没听说过很正常啊，亚美影视不是正常做电影发行的公司，知道吗，他们是做盗版碟的。”
“盗版碟？”
“是啊，很奇怪吗？”
“苏制片，你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啊，我可得先声明一点，我万小虎正规拍电影。不走歪门邪道啊。”万小虎本能的瞅了瞅苏雅，身材极好，长相也极好，人有钱又漂亮还是大学生，怎么竟然干起来盗版生意了？
苏雅似乎察觉了万小虎的想法，噗嗤一笑：“我说老虎啊，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做盗版碟生意吧？”
“嗯啊，怎么会。”万小虎含糊的回答。
“别瞎想了，亚美影视的确做盗版碟生意，不过呢，现在上岸了。以前他们主要做盗版vcd生意，今年vcd受到dvd的冲击，市场不好做了，准备转行做正版的电影发行生意。哦对了，徐先海是我爸以前的老部下，等会你就别跟他玩虚的了，有什么说什么，我不太懂电影的版权价格，你拿主意。”
“这样啊。”万小虎点点头，表示明白。做电影这个行业的人，多少都明白国内两千年前后这一段时间，dvd与vcd的发展，以及对中国电影市场大盘的冲击力。在这个时代，随着影碟机的降价，dvd几乎快扼杀了中国电影。
整个99年内地超过一千万人民币票房的电影，好莱坞、香港和国产片加起来，不超过12部。可以说，中国电影市场，几乎要死了。也正是这样的情形，促使了国家开始调整政策，促成了院线制的推出。
这是中国电影最坏的时代，也是中国电影人最好的时代。
新旧制度的更新换代，饿死了守旧的大鳄鱼，也养活了新的巨鳄，华谊兄弟、橙天娱乐、保利博纳，都是在这个时代崛起，成为中国娱乐圈的巨鳄。
徐先海，看样子也想朝着巨鳄发展，不过万小虎对他没什么印象，估计是在进化的过程中挂了吧。
“你爸的老部下？当兵的？”万小虎又想到了些什么。
“对啊。”
“哦”了一声，万小虎没有再说话。他已经明白了，苏雅应该是某个军队里面的长官的女儿。明白之后，万小虎就没再继续追根问底，他没有吃软饭的打算。而且拍完《独自等待》，或许自己和苏雅，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刨根问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汽车穿行在京城的道路上，周围是一排一排高楼大厦，或是正在建造的工地。
透过车窗，万小虎仿佛看到了，十四年后的京城。那时候的自己，也像路边的行人一样，步履匆匆的走在大街小巷，寻找一点生活的意义和证明。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回不去那个迷茫的2014年，他从新在2000年开始奋斗。
要活出一个精彩的自己。
不要颓废，不要遗憾！
……
苏雅开车的速度不快，偶尔会转过头，看一眼万小虎。这是个不算帅的小青年，身子也挺单薄的，留着时下比较流行的三七开，嘴角有稀疏的胡茬没刮干净。而且苏雅是知道的，万小虎身高也不高，才一米七多一点，长得又一般，放在人海中，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上一眼。
但就是这个大二的导演系学生，却拉扯了一个电影剧组，忽悠了她做投资。
她对电影不是很懂，但是接触的信息多些，知道电影业会是朝阳产业，有意进军。对于万小虎，苏雅还是很欣赏的，这个人有一股子不知道从哪来的强大信心，对未来的中国电影业发展，也有理有据的看得很清晰。
尽管不知道他是真的看清楚了，还是装模作样的忽悠人，苏雅还是觉得万小虎，有令人信服的气质。在他看着窗外的时候，眼角有丝丝不可意会的神色，与众不同。
她看好这部《独自等待》，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万小虎能够加入她的事业帮忙。
当然，人各有志，苏雅觉得，《独自等待》一旦成功了，万小虎并不一定会看上她的小公司。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
马路边的树木快速倒退，或许人人都在思考。
0020 【小虎导演】
新元庄茶楼，事实上并不是楼房，而是老京城很常见的那种四合院，改造成的茶馆。环境优雅，有老京城的那种韵味。万小虎是在靠窗户的座位上，看到了亚美影视的总经理徐先海。
大背头梳的一丝不苟，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苏雅透露的消息，万小虎绝对不相信，这个人当过兵，分明就是个成功商业人士的打扮。
“海叔，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万小虎导演。万导，这位是徐先海总经理。”苏雅替大家作了介绍。
“徐经理，你好。”万小虎矜持的伸出手。
徐先海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或许是因为万小虎太年轻了，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便迅速的换上笑容：“后生可畏，看到小胡，感觉我就已经老了。小胡、小雅，请坐吧。喝什么茶？”
“我喝普洱。”苏雅对服务员说了一声。
“我随便。”万小虎给出了一个大众化的回答。
“随便可不是什么茶，给他来一杯龙井吧。”在茶馆饭店里说随便，可不就是难为人，苏雅直接替万小虎点了一杯。
喝着茶，随意的聊着一些无聊的话题，万小虎不急着进入正事，徐先海也沉得住气。只有苏雅，等了一会，见两个大老爷们还在扯皮，顿时无语的开了话头：“海叔，你不是准备做电影发行吗，我和万导拍摄的《独自等待》，你觉得怎么样？”
“你苏雅投资的电影，海叔肯定得卖面子，这样吧，小虎导演，海叔是过来人，也做了许多年的电影销售生意。《独自等待》的剧本，小雅已经跟我说过了，还不错，故事性差了点，却多了一些喜剧的趣味性。我就给个高价，一百万，拿下全部的发行权吧，你看怎么样？”徐先海随意的说着。
万小虎放下茶杯，问：“卖给电影频道的版权，不算在内吧？”
“电影频道的版权我就不要了，当然，年内发行期，你们不能卖给电影频道，得拖到年后。”
苏雅看了看万小虎。一百万发行权，一百万电影频道，加起来就两百万了，整个投资不过五十万，这样算下来还是很划算的。
万小虎却摸了摸下巴，犹豫不决。一百万卖了版权，也不少了，但是他却有些嫌少。《独自等待》这部电影，在2000年来说，算的上是一部优良作品，哪怕进不了电影院，做dvd发行，销量不会太差。
尤其是，学校对学生资助拍摄的电影，还支援了一个参加大学生电影节的名额。万小虎相信，经过大学生电影节的宣传，《独自等待》的口碑和知名度会大大提升，到时候不乏买家。
现在一百万就卖了，有些不值当。
“其实我没想过这么快就卖出发行权的，毕竟电影还没有拍摄出来，未来我们还有一个大学生电影节可以参加，这对电影的宣传很有好处。徐经理，一百万我感觉有一些低了。”万小虎对电影有信心，决定拒绝这个报价。
徐先海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变淡：“小虎导演，你确定没有听错吧？一百万还低了？小雅可是说了，这部电影的总投资，可能不超过50万。而且你们都是新人，演员是学生，导演也是学生，还是用dv拍摄，市场前景风险非常大。一百万，不少了。”
“徐经理的考虑我明白，是的，我们的确是一个年轻的剧组，所有人都是新人。不过做电影不是盖房子，盖房子要老手，拍电影需要的是创意和诚意。老电影人可以拍出卖不出去的电影，新电影人，也能拍出卖座电影，我对我的电影《独自等待》很有信心。”
万小虎说完，喝了一口茶，重活一世，最大的改变，就是他更自信更从容。万小虎从来都不是没有才华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北电导演系，只是他一直缺乏一种底气和魄力，才会在未来，混迹的非常落魄。
现在不会了，他的底气和魄力，可以说是没有哪位导演能比他跟强大！
再加上自己的才华，万小虎没理由贬低自己。
《独自等待》，一百万买下发行权，不够，远远不够！
看着稳坐如山的万小虎，徐先海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看了看苏雅，苏雅默默喝茶，似乎将主动权都交给了万小虎来主导。失笑一声，徐先海喝了一大口茶，这才带点夸张的说：“年轻人，自信是好事，我欣赏自信的年轻人。不过过度自信就叫自大了，我不知道一部dv拍的电影，有什么好值得花大价钱购买的。”
“只要内容做得好，是dv拍摄还是胶片拍摄，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在国外，dv电影卖座的例子不胜枚举。知道《女巫布莱尔》吗，去年刚上映，已经全球超过2.5亿美元。观众看的是故事，而不是胶片。”
“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的笑的话，你觉得《独自等待》能跟《女巫布莱尔》相比吗？”徐先海嗤笑。
“不能比，但是也不能妄自菲薄。”万小虎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架势。
徐先海的笑容渐渐淡下去，语气也变得生硬：“小虎导演，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吗？其实我根本对《独自等待》没有任何兴趣，我是给小雅面子，我是他爸爸手下的兵。一百万，是打算给小雅的生日礼物。不过，既然你说了，我也就再大方一点，一百万不够是吧，那就一百五十万，满意了吧？”
苏雅这下子坐不住了，赶紧说：“海叔，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海叔这样说，我可过意不去啊。”
万小虎笑了笑：“徐经理，在商言商，我希望能够公平交易《独自等待》的发行权。如果徐老板是抱着给苏雅送礼物的打算，那么我就不说话了，苏雅是投资商和制片人，怎么交易是她的事。我只是过来给我的电影定一个价而已。另外，我不喜欢这种方式，感觉这是在贬低我的电影。”
“你有什么资格，觉得《独自等待》是一部值得一百万的电影？”徐先海站起来，各自有一米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万小虎。
“海叔，这样说过分了吧？”
“小雅，不是海叔说你，你投资一个新人也就罢了，权当玩玩而已。但是这个新人，太不识抬举，海叔得替你对他说教说教……拍电影，那是你这样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能玩得转的吗？别说一百万，你这部电影垃圾电影，能五十万卖出去，我徐先海自己爬着出京城。知道我为什么不要电影频道的版权吗，因为央六根本不会买！叫你一声小虎导演，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别蹬鼻子还上脸了！”
万小虎终于知道，为什么后世在娱乐圈，没有听说过徐先海这号人物。
就冲他今天这番目光短浅的话，电影圈就不是他能玩得转的。
“苏制片，我不能决定，你要怎么去卖版权，但是我确定，《独自等待》会在大学生电影节上绽放光彩。希望你能忍到电影节之后，再考虑销售的事情。我还要赶回去，继续拍摄，就先告辞了。”
万小虎没有太过于动怒，论心理年龄，他都三十多了，就算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多少能学会一点荣辱不惊。
离开椅子，万小虎又冲徐先海笑笑：“我不是很喜欢‘小虎导演’这个称呼，不论不类的。熟悉的叫我万导，不熟悉的，叫我万小虎，我觉得这个可以有。”
0021 【拉你一起倒霉】
离开新元庄茶楼，万小虎就打算直接回剧组，不过这里是胡同，没有出租车来往，需要步行到马路边拦车。
说实在的，万小虎现在并不在乎《独自等待》的能不能卖出去，有大学生电影节作为舞台，寻找买家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至于徐先海这个人，也没必要与他动怒，或者说放个狠话，说我未来多牛多牛，你就等着被打脸吧。
该打脸的时候，不需要万小虎说，徐先海的脸就被打平了。
双手插袋，漫步在胡同里，万小虎的步伐还是那么的从容与稳健，被人瞧不起也无法动摇他此刻的内心的强大。
“嘀嘀！”
后面传来汽车鸣笛声，万小虎回过头就看到苏雅的大众车。
“上车。”
苏雅从车窗探出头，喊。
上了车后，万小虎好奇的看了看苏雅：“你不和徐先海继续谈生意了？”
“你都走了，我还谈什么啊。我又不懂怎么给电影定价。”
万小虎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做的有些不礼貌了，本没想过一走了之的。不过就是觉着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不想把《独自等待》当做一个人情，甩来甩去。这不符合我的风格。”
“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个人啊，真的很喜欢较真。徐先海是我爸的老部下，刺头一个，要不然也不会脱下军装，下海做生意了。他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我爸也不喜欢他。”
“没放在心上。”
“真没有？”
“当然，你看我像是放在心上的样子吗？”
苏雅笑起来：“你这人有意思啊，不都是说小青年年轻气盛，为什么你被徐先海鄙视了，却一点也不生气呢，真的还是装的？”
“听说过和合二仙吗？”
“没有。别转移话题啊。”
万小虎笑说：“和合二仙就是寒山和拾得两位佛门高僧，有一天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拾得就回答：‘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得了吧，你真有大师这么深的涵养？”苏雅笑着鄙视。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万小虎用一句粤语回答。
“那好啊，我就看看，几年之后，你是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不要等几年，《独自等待》过后，你就能看到，新中国最具潜力的大导演，横空出世。”
“尽管吹吧你，你越是吹的厉害，我就越感觉，你这个人特别会装。你说说你，还是个大学生吗？”
万小虎歪着头，看着苏雅：“其实我感觉，你也不像是个大学生，有大一的学生，就出来自己开商店，自己开公司的吗？现在赚钱这么容易了？”心里，万小虎又补充了一句，要不就是家里给钱让你玩，要不就是你才是重生者啊。
不用想，苏雅都能猜到万小虎在揣度什么，解释说：“你不会是认为，我做生意的钱，都是家里给的吧？我告诉你老虎，我的蒲公英纪念品商店，我的电影公司，都是我自己的钱开的。我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穿军装，就羡慕别人穿的花衣裳。不过，从小到大，我爸妈除了给我准备军装之外，什么都不给，我就发誓了，我要自己挣钱，自己买漂亮的衣服……”
“挺励志的。”万小虎点点头。
“你还别不信，我从高中的时候起，就开始在学校倒卖小商品，去年暑假，我把高中几年赚的钱数了数，有十多万呢。于是我就开了这家蒲公英纪念品商店，没想到啊，生意好极了，钱也是越赚越多。”
万小虎问：“赚了这么多钱，为什么又想着开电影公司，按道理说，你的钱足够你买衣服了啊？”
“谁会嫌弃赚钱多，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将经营公司当做是我的事业。”
“佩服你，我上高中那会，除了学习，就剩下瞎胡混了。开电影公司，也很有前途，未来你一定会成为女强人的。”
“那倒不一定，开电影公司和倒卖小商品不一样，得有专业人员支撑。哎，老虎，你是导演系的高材生，又会拍电影，对中国电影的发展，颇为高瞻远瞩，说的话虽然有些吹牛的嫌疑，但是总体来说，分析的很到位。要不这样？”
“哪样？”
“你过来帮我呗，公司股份分你一半，我们合伙？”
“分我一半？这么大方？”
“够意思吧，来帮我？”
“我一个新人，一部电影都还没拍完，值得投资吗，你这个眼光不咋地啊。”万小虎不知道是该佩服苏雅的眼光锐利，一眼就发现他万小虎乃是潜力无限的大导演，还是该鄙视苏雅的乱弹琴，投资一个新人拍电影也就罢了，在万小虎一点成绩都没有做出来时，就盲目的要合伙。
“我眼光怎么就不行了？你不是天天吹嘘，自己未来要多牛多牛吗，你不是自信心十足，未来要干一番大事业吗？你有信心可以，我有信心就不可以了？再说了，我的蒲公英电影公司，注册资本只有20万，拿出十万元，投资你，不算什么冒险吧？”
“注册资本只有20万？”万小虎眨了眨眼睛。
“还能有多少啊，我这十八年来攒的所有私房钱，都贴进去《独自等待》了，哪还有太多钱开大公司。我现在，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你的电影上了，你要是给我拍出烂片来，我就那什么破产了知不知道！所以，我要把你捆绑进来，我倒霉，你也得跟着倒霉！”
万小虎无语。
感觉苏雅这白富美太傻了，玩电影不带这么玩的，赌上全部身家，这是傻瓜的做法。
但是不知怎么搞的，万小虎这心里面，感动的泪水哗哗的。
傻也罢，精明也罢。
这份信任，万小虎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现在这情况，还上升不到这个高度，但是，氛围却是一样的。
苏雅说完这话，就专心开车了。
万小虎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的未来，他的梦想，是成为大导演，拍出无数好电影。他原本的计划是，等先混两年混出来钱了，就自己开公司，专心拍电影不再为了一点投资耽误时间。十四年的记忆，多浪费一刻钟，万小虎都心疼哇。
如果，有个信任你的人，一起努力。
会不会是种更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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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2 【公司的Logo】
拍电影需要什么？
需要投资！需要统筹！需要销售！需要周边开发！更需要大量的精力！
完成这些需要什么？
需要一家公司！
开公司需要什么？
需要社会关系！需要得力助手！需要锐利目光！更需要大量的精力！
“我要成为大导演，就需要做到这一切……但是拍电影恐怕就要耗去我所有的精力了，我还拿什么去经营公司？我只是重生者，我不是超人啊！”万小虎靠在椅背上，目光望着虚空地方。
“苏雅这个白富美，家里有个当军官的老爸，想来社会关系不弱。高中就开始倒卖商品，做生意应该也是一把好手，目光差点不要紧，我可以给她做弥补。如果和苏雅合作，我负责电影的事，她负责经营公司，会不会是一种强强合作呢？”
车子的速度不快，树木倒退的影子，在万小虎的眼睛里不停闪过。
一如他此刻心里面的想法，不停的迸射。
他可以自信心爆棚的去拍电影，对公司的事，却有些自信心不足。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是块做生意的料。毕竟，做生意不是说，你了解了未来的大概方向，你就能玩得转一家公司。
就好比做电子支付生意的，原本有好几家，什么易趣什么8848，都看好这一块未来肯定会火，最后呢，崛起的只有支付宝而已。公司在起步阶段，领导人的目光很重要，但是一旦壮大了规模，拼的更多的是自身的实力。
这方面，万小虎有自知之明。他买东西连讨价还价都不好意思，更别说在商场玩手段了。
苏雅等了十几分钟，万小虎始终没有开口。
“喂，老虎，白送你股份，只是要和你合伙，让你帮帮忙，又不是把你栓一辈子，至于这么难为情吗？”
“别急啊，我把自己卖身了，难道还不允许我多思考一阵子吗。就算不思考，我怀念一下自由时光也好啊。”万小虎心里隐约有了决断，语气也轻松起来。
“那你就慢慢怀念吧，我反正当你是答应了。”
“不带这样，你这是逼良为娼啊。”
“切，还就逼良为娼了，怎么着吧？”
“生活这点事，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有顺受了。”
“哈哈。”苏雅笑的颇为得意。
万小虎看着笑的灿烂的苏雅，也跟着笑起来：“既然要合伙做生意，有句话怎么说的，亲兄弟明算账。我得知道你的底细吧，我先说说我自己吧，老家在江淮，父母双职工，本人乃是北电98级导演系学生，没钱没房没车，有的就是拍电影的才华！你呢？”
“底细这两个字，忒难听了。”苏雅白了一眼万小虎，说，“我爸京城军区空军航空兵部队指导员。”
“啥军衔？”
“大校。”
“牛啊。”
“牛什么牛，就会板着脸教训人……我在北大经济系念大一，目前有车大众，有房单身公寓，存款什么的，都拿来开公司和投资你的电影了。怎么样，这个底细交待的够清楚了吧？”
“那什么，红二代？”
“红三代！”苏雅纠正。
“哦。”
“哦什么哦，给个痛快话吧？合伙吗？”
“对了，这个合伙，股份怎么算？五五分？”
“你觉得呢？”
“五五分就挺好。”
“那就五五分！”
“成。”
说完这番对话，苏雅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我们这就算是合伙了？一点也没有激情澎湃的感觉啊。”
“想要激情澎湃，成啊，回头开个合伙仪式，请几个大明星，在仪式上助助兴。”
“扯，继续扯！”苏雅鄙视。
做了决定，万小虎就抛开了所有的顾虑，感觉身上无比的轻松。白富美有背景，自己有远见，蒲公英电影公司，未来不可限量啊！
就是嘛，这电影公司的名字，实在太土了。
“哎，我说，苏制片……”
苏雅立刻打断万小虎的话：“还叫我苏制片，你这个合伙人，一点觉悟没有啊，叫我苏雅、小雅、雅姐，随便你。我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雅姐这个称呼的。”
“拉倒吧你，小丫头片子还给哥冒充姐，我就叫你苏雅吧。”万小虎无语，自己已经是三十好几的怪蜀黍了，就算是真实年龄，也比苏雅要大，“还有啊，蒲公英电影公司，这名字太逊了，改天改个名字吧。”
“不改，蒲公英，多好听啊。”
“可是一点没能突出公司的宗旨。”
“公司有什么宗旨？”
“当然是拍出越来越多的卖座电影啊。我给你举几个好听的名字，大发、富通、飘火、红紫、爆满……”
“停停停，什么跟什么啊，你会不会起名字。蒲公英电影公司，这个名字不能改，绝对不能改！”苏雅哗啦踩了刹车，将车停下，怒目圆瞪。
“不改就不改吧，别瞪了。”万小虎举手投降，看苏雅这样子，不仅仅是个白富美，还像是练过的人。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说她不会点拳脚功夫，万小虎打死都不信。
等苏雅重新开车上路，万小虎还是觉得蒲公英电影公司不好听，蒲公英是无根漂浮之物，象征意义太不吉利。最主要的，名字里没有把他万小虎给囊括进去，想了想，万小虎有了主意。
“那个，苏雅啊。”
“改名字的事，不用再提。”
“不是改名，是关于咱们的电影公司的logo问题……”
“logo有什么问题？”苏雅疑惑。logo就是商标的意思。
万小虎组织一下语言，说：“logo是一个公司的形象，尤其对于电影公司来说，logo是要添加进电影的开头，好的logo会让人对电影公司印象深刻，进而影响到对一部电影的认可。所以，logo很重要。”
“然后呢？”
“蒲公英电影公司，你想好什么样的logo没有？”
“没呢。”
“那我就给你提供一个，你看啊，公司我们两个合伙。名字是你起的，logo你得带上我是吧。我是这么设计的，一只老虎追逐一朵蒲公英远去，把这个抽象画出来，当做是我们的logo，即包含了公司的名字，也包含了我的名字。而且老虎追逐蒲公英，又能够联想到人去追逐梦想，简直就是完美的创意啊。”
苏雅想了想：“可是这个logo没有我的名字啊？”
“老虎代表我，蒲公英代表你，这不就行了。”
“你叫老虎，可是我不叫蒲公英。”
“不叫蒲公英，你干嘛给公司起名蒲公英。”
“蒲公英就是伞兵，我爸是航空兵部队的教导员，一直希望我能够当一名女伞兵，这样，我就把他的梦想，延伸到电影里来了。”
“这不对就对了嘛，反正蒲公英代表你，老虎代表我，logo就这么定了……我困了，睡一会，到了剧组叫我。”
“哎哎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
0023 【导演与剪辑】
回到剧组驻地的时候，正好赶上送盒饭的时候。
“苏雅，你是留下来一起吃盒饭，还是回去吃？”万小虎抢了肉多的一份盒饭，转头问苏雅。在他看来，苏雅应该吃不惯这种街边的五块钱一份的盒饭。
谁知道苏雅直接从刘洋手中接过盒饭，鄙视了万小虎一眼：“来都来了，你还舍不得一份盒饭啊？”
“我们老虎，主要是怕饭菜太素，饿坏了苏制片，怜香惜玉呢。”李侠促狭了一句。
万小虎吹掉一次性筷子的皮，咋呼：“吃你的饭，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苏雅笑着打开盒饭：“李侠，剧组吃这种盒饭，大家不会说我小气吧？”
“怎么会呢，现在京城哪个剧组吃的，也不比我们这边吃的好多少。我这一次去跑了好几家剧组，联系给女主角刘荣拍摄戏份，发现很多剧组，吃的都是三块钱一份的盒饭，油沫星子都看不见。”李侠一边吃一边说。
万小虎问：“对了，剧组联系好了吗？”
“我出马，你放心，一切搞定。《大侠走关东》剧组，约好了时间三天后，导演是北电老前辈啊，没要请吃饭，也没收任何费用，直接点头。”
“不错不错，改天买两条烟，咱去拜访一下，表示感谢。”
“ok，交给我。”
吃过饭后，苏雅把大众车留下来，就打车走了。她下午还要上课，另外还要去给蒲公英电影公司找一个合适的办公室，以及准备一份与万小虎签订股份的合同，事情也挺多的。
而万小虎就带着剧组，继续拍摄。
晚上的时候，陈冲将之前拍摄的城市风景胶片的拷贝，带了回来。
租了一台放映机，万小虎和陈冲，就在张阳的房间里，一帧一帧的来回倒带，寻找不足之处。做导演，其实非常的枯燥，场面上人人都觉得导演威风八面，私底下呢，要做的工作着实乏味。
一部电影，来回看个三五遍，可能你就不想看了。更何况现在，万小虎需要反反复复的看几段零零碎碎的镜头，一晚上下来，眼睛都花了。
“成虫，几点了？”
“一点多了。”
“都一点多了啊，你就别看了，去睡觉吧，明天还得拍摄，别太累了。”
“天啊，我等你这句话，都等的花儿快谢了。”
“哈哈，我打算看看你究竟要扛多久。”
“我是真扛不住了，对了，你呢，还不去睡？”
“我再看一会。”
“老虎，别太拼命了，做什么事情都要有张有弛。”
“我知道，你睡你的，赶紧。”
万小虎胡乱应了一声，不过还是无动于衷。他总是有种紧迫感，迫切的想要将一切都做好，早点审核完镜头，早点拍完电影，早点上映早点出名，再早点去拍别的电影。留给他的美好时间只有十四年，一分一秒都格外珍贵。
一直看到凌晨三点钟，万小虎才将明天需要补拍的镜头，做好笔记。来到洗手间，胡乱的抹了把脸，又去找热水泡了泡脚，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独自等待》虽然是一部很简单的都市爱情喜剧，但是对于一帮经验为零的学生们来说，如何在有效地时间里，将电影拍好，拍的更细致。不仅仅学生们感到困难，万小虎也感觉到困难。
常规摄制十五天之后，时间指向3月25号。
电影的大部分剧情，都转化为了磁带和胶片存在。万小虎第一次带着这些内容，来到北电的剪辑室，尝试着将电影剪辑成样片。dv拍摄的内容，需要在计算机上，进行非线性剪辑，万小虎上辈子玩微电影的时候，长干这事，剪辑的十分顺手。
不过将胶片剪辑进去，就是一件麻烦事了。因为胶片是线性剪辑，是物理方式剪辑，要把dv内容和胶片内容嵌合，只有利用磁转胶技术，把dv内容转化为胶片形式，共同剪辑。万小虎舍不得钱，来回转化，只能先把需要拼凑的内容，做好记号。
等电影杀青后，再寻求嵌合。
不过，第一次剪辑后，看着样片，万小虎头疼了。
和理想中的内容，有着很大的差距。
不是说演员们演的不好，而是镜头与镜头之间，联系的很不连贯。
“怎么了，万导，眉头皱着这么紧？”剪辑室的管理老师，是北电的编导系副教授王有全，五十多岁，从事过很多电视剧、电影、电视节目的编导工作。因为身体不好，便退居二线，调来北电教书。
万小虎苦笑：“王教授，您就别寒碜我了，我现在特别发愁。”
“怎么回事？电影出问题了？”万小虎拍电影，在北电已经是无人不晓，王有全才有此一问。
“算是吧。”王有全德高望重，万小虎正好向他倒倒苦水，“我拍《独自等待》这部电影，应该说画面感已经布置的很到位了，演员的演技，我也是认可了的。可是现在剪辑出来看效果，才发现，我的这帮演员，演戏的连贯性不够，两个镜头之间，总会有一丝不流畅的停滞。”
“是吗，我看看。”
万小虎赶紧将样片回放了一遍。
王有全看完一半，就失笑了起来：“小虎啊，我怎么说你呢，你真应该去好好上一遍剪辑课程。你的剪辑能力，一点不过关！”
“怎么回事呀？”
“你再把每个镜头的内容，放一边。”
单镜头内容逐个放完，王有全这才解释：“我看啊，演员们虽然还很稚嫩，但是毕竟是北电的学生，在演戏方面，并不差劲。关键是，你的剪辑方式太单调了，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剪辑手法，节奏太快了。”
“节奏太快？”
“你看这个镜头和这个镜头，你感觉到中间不流畅了吧？”
“是啊，这跟我的剪辑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我来指导你，你再重新剪辑一边试试。把这个镜头，多预留一秒钟，再把这个镜头，删去两秒钟，中间你补充这个镜头，去头去尾保留中间的这三秒钟。你现在再看看效果。”
等这个剪辑片段放出来，万小虎顿时对王有全产生了高山仰止的敬佩。姜还是老的辣，王有全的一番剪辑，立马利用废弃的镜头补充，将刚才的停滞感给消除，使得这个片段，看起来圆融无阻塞。
流畅感十足。
“王教授，您是怎么做到的？”万小虎真心的求教起来。
王有全特别有高人风范的笑说：“好的导演并不见得就是好的剪辑师，这句话不是没有来由的。也不是说导演舍不得下剪刀才剪不好，而是很多导演分不清导演和观众的视角，往往以导演的视角来代替观众的视角……”
0024 【北电再见】
很多导演，尤其是商业导演，并不亲自去剪辑电影。究其原因，并不是因为，导演舍不得自己拍出来的东西，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才无法剪辑出一部好看的一百多分钟的电影，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就是导演无法做到，代入观众的视角。
导演在拍摄电影之前，就已经有一个分镜头脚本，将电影的完全内容概述出来。也就是说，他从头到尾，都是知道这部电影，怎么拍，为什么这么拍。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一样，没有死角。
观众不一样，观众只能看到电影拍出来的内容，跟着镜头走，而不是跟着脚本走。观众始终无法做到，与导演一样，拥有上帝视角。
自然，也就无法理解，用上帝视角剪辑出来的电影。
专业剪辑师，从来都是以观众的角度来剪辑一部电影，选择最符合观众口味的内容来组合剧情。在成熟的电影流水线，尤其是商业模式运作的电影，导演只有一个工作，就是把内容拍摄的完美。
编剧出剧本，剪辑来剪辑，一切以市场化为目的。
当然这并不表示，导演就不受重视了。导演始终是一部电影的灵魂，真正的经典作品，必须以导演为中心，一切围着导演来打转。
导演主导一切，才能被叫做是大导演。拍《泰坦尼克号》的詹姆斯·卡梅隆，拍《辛德勒的名单》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才是真正的大导演，主宰电影的一切！
现在的万小虎，很显然，距离大导演还有十万八千里距离。
他甚至连做好剪辑师工作，都还达不到。
不过，这不妨碍，他向着理想出发。
不会剪辑怎么办？
学啊！
“王教授，我能邀请您担任《独自等待》的剪辑师吗？”
“好吗，你这个学生，懂得打蛇随棍上。不过不好意思的是，我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也不想费那个心思去剪辑一部电影了。如果你愿意的话，经常忘剪辑室跑跑，或者去我家里，我可以把我工作三十多年的剪辑经验，说给你听嘛。”王有全笑呵呵的说。
“那我就称呼您王老师了？”
“随你，我不讲究什么名分啊拜师啊的老古董规矩。”
剪辑是电影的第三度创作，学问深了去，万小虎很庆幸，有位多年经验的老剪辑师，愿意给他传授经验。
万小虎渴望成为大导演，如果大导演连剪辑师都不会做，还谈什么大导演。真正的大导演，是从剧本、拍摄和剪辑三个维度，统筹一部电影的人物。剧本和拍摄，对万小虎来说，都是拿手的事项，唯有剪辑，需要从头学起。
“我有无数好电影，可以学习可以练手，未来指日可待啊！”
告别王有全和剪辑室，万小虎使劲的握了握拳头。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万小虎一边拍摄后续内容，一边去剪辑室，听王有全的上课，然后摸索着去剪辑《独自等待》。也庆幸《独自等待》大部分内容都是dv拍摄，数据直接上传电脑，想怎么剪辑就怎么剪辑，不需要考虑成本的事。
真要是胶片摄影，万小虎可舍不得把胶片剪来剪去，胶片都很贵的。
4月1号，天气晴好，在京城火车西站，《独自等待》剧组收拾收拾摄影器材，挤进了两辆夏利车里。
“老虎哥，关于我的镜头，就拍完啦？”女二号姚辰，坐在后排座位上，双手扶着副驾驶的椅背，在万小虎耳边大声地说。
万小虎翘着脚，一边翻看早已破烂不堪的剧本，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是的，你自由了。现在回去等着，大学电影节之后，一举成名吧。”
姚辰哈哈大笑：“我要成名了，你再请我演戏，可说好了，我不打折的。”
“你什么意思啊。”万小虎转过头，看着姚辰，以及姚辰旁边的女主角苗圃，“你们知不知道，算起来，你们两这叫‘虎女郎’，我是提携你们的伯乐，到哪别人都会说，就这两个美女，万小虎捧出来的嘛。”
“那又怎么样呢？”苗圃操着西山的方言问。
“怎么样？当然是要懂得感恩啦！我下回再找你们演戏，一句话，给多给少你们都得来，如果继续免费，那就更好了。”万小虎开玩笑说。
“想得真美。”
“还虎女郎么，老虎，你觉得出了门左拐，有多少人认识你啊？”
李侠是驾驶员，接着话茬说：“你这就不懂了，有我给老虎包装和做发行，以后老虎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导演，无数女明星，巴不得过来捧老虎的臭脚。我要是你们啊，早就自荐枕席了。”
“哎哟喂，老虎哥，我自荐枕席你要吗？”姚辰说。
“不要，嘴巴太大。”万小虎回答的干脆。
“我呢？”苗圃问。
“也不要，嗓子太粗。”
“去死！”
“去死！”
姚辰和苗圃同时怒吼。
李侠又插话了：“老虎不要，我要啊，来者不拒。”
“你丫哪来滚哪！”苗圃赏了李侠一个爆栗。
“这人跟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老虎，要不，咱两挤挤得了？”
“你给我滚开，我没这么重的口味！”
给这三个人一闹腾，万小虎再也看不下去剧本了，索性就转过身子，与三人吹牛聊天起来。今天是姚辰的最后一场戏，就是在火车站的送别，拍完这场戏，剧组的进度也走到尽头了。
剩下的，主要是男主角陈文，也就是黄海玻的独角戏。预期还有三天时间，就能拍完了。拍完之后，花一天时间把第一个剪辑的初版，送去广电送审。然后再精剪一遍，参加大学生电影节。
等到审核结果下来，估摸着大学生电影节也就开始了。尽管比原先预期的20天拍摄时间要超出几天，总归一切都还来得及。
“老虎哥，我今天就离开剧组，替我开个杀青宴吗？”到了剧组驻地，收拾好行礼，姚辰看着乱糟糟的剧组驻地，眼圈有些泛红的说。
万小虎眨了眨眼睛：“三天后，李记酸菜鱼，苏制片请大家吃饭。”
“还要等三天啊？可我今天就离开剧组了啊。”
“所以说，杀青宴你没得吃了。”
“这不公平。”
“难道叫我掏腰包，请你吃顿饭，这就对我公平了。别瞎琢磨了，赶紧回去吧，在剧组这几天，还没被我骂够吗？”万小虎将自己的口袋翻过来，除了一点不知名的灰渣，什么都没有。
穷人一枚。
“悲剧啊，遇人不淑！”姚晨背上背包，和剧组的每个人都热情的拥抱一下。然后走到万小虎面前，就在万小虎也张开怀抱的时候，姚晨若无其事的走开。
走到巷子口，拦上一辆出租车，离开。只留下一声大喊：“各位，北电再见……”
0025 【独自等待杀青】
姚辰走了，苗圃走了，黄小明走了，祖峰走了，马路走了，龙套们都走了。
4月4号，最后一场戏的最后一个镜头。
《独自等待》的故事中，陈文拒绝了刘荣重归于好的请求，送走了李亮的妹妹李静，独自守着贤仁居古董店。他撕碎了写下理想对象条件的纸，当着出版社主任的面把小说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觉得经历过了和刘荣的这段爱情，他已经明白了，生活中本就没有什么理想对象。他要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感悟写下来。取来纸笔，陈文在稿纸上写下了“独自等待”四个大字，然后奋笔疾书。
“海玻，等一下，你就专心默写古诗，笔不能停，知道吗？”万小虎对黄海玻做最后的说戏。
“明白。”
万小虎又转向摄影指导陈冲：“虫子，你等一下用一个长镜，先是给稿纸一个特写，再慢慢的拉远镜头，一直推向门外，然后呢，从这块台阶上上去，给古董店的名字一个特写。大致怎么拍，有了解了吗？”
陈冲看了看地形，说：“没问题。”
“那好，各就各位，打起精神，最后的一组镜头了！go，go，go！”万小虎大喊。
五分钟后，特意租赁的胶片摄影机的画面定格在了贤仁居三个字上。
啪嗒，陈冲关闭了镜头。
剧组所有人都看着万小虎，万小虎从监视器上，看了一遍闭路电视信号，一切都那么满意。
拍拍手，万小虎站起来。
看了看剧组一群半大小子，以前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脸庞，留着三七开或者二分头，胡子刮的干净或者刮不干净，男的或者女的。黄海玻，李侠，陈冲，张阳，李晖，王克飞，李洋洋，王利军，马城，徐莹，刘洋。
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剧组，一个聚在一起才二十多天的剧组。
一起吃盒饭，一起讨论剧情，一起合计该怎么拍摄。
短暂的时间，简陋的条件，却不能阻止万小虎，内心像火一样燃烧。从无到有，从学生到导演，这是生命最璀璨的一次绽放，这是从头到尾的新生。
“那么。”
万小虎抿着嘴角，想笑，想哭，心潮澎湃。
整整沉默了三十秒钟，才继续说：“《独自等待》杀青了！”
“嗷呜！”
十几个人也可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杀青喽！”李侠张开双臂，要给剧组唯一的女职员，化妆师徐莹一个拥抱。
徐莹哈哈大笑着跑开，与陈冲拥抱在一起。
“都要各奔东西了，连个面子也不给？”李侠气的大喊。
张阳走过来，一把搂住李侠：“哥们，我就牺牲一下，让你感受温暖的胸膛。”
“你丫给我滚！”
“哈哈。”
看着打打闹闹的同学们，万小虎嘴角带笑，这种年轻的活力，还真是令人羡慕。将手中的剧本，细细的折好，放在公文包里，万小虎知道，开心可以有，但是更多的事情还要得等他的处理。
“大家，我们来点音乐，跳支舞怎么样啊？”张阳说着，打开了剧组的放音机，一首欢快的舞曲在整个古董店响起。
陈冲弯腰伸手，看向徐莹：“美丽的女士，可否赏脸跳一支舞？”
“好啊。”徐莹欢快的答应。
李侠扁扁嘴：“想我李侠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为什么就这么美女人缘呢？”
“也许是你太帅了，让女人感到自卑。”刘洋和李晖两个大老爷们，搂在一起跳舞。
“说的也对，帅到我这个境界，给异性的压力的确太大。”李侠自恋的搔了搔二分头，一脸的麻子都熠熠生辉。
张阳忽然看到在一旁默默收拾东西的万小虎，大喊：“老虎，一起来乐呵乐呵啊？”
“不了，身为导演，我得矜持。”万小虎挥了挥手。
徐莹弃了陈冲，跑过来，向万小虎伸出手：“这位小帅哥，姐姐能否邀请你跳一支舞？”
“跳一支，跳一支！”李侠在下面起哄。
“莹莹，你怎么能抛弃我呢？我伤心欲绝啊！”陈冲哀嚎。
万小虎羞涩的笑了：“不好吧……”
“还害羞呢，没拉过女人的手啊？”徐莹直接拽住万小虎，就来到空地上。她是97级美术系学生，因为曾经复习了几年，年纪要比万小虎等人大一些。
被女人鄙视，万小虎顿时不爽了：“我没拉过女人的手？笑话！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万小虎可是绰号，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枝梨花压海棠的玉面小飞龙！今儿个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舞林高手！”
说完，直接搂住了徐莹的腰，刷一下跳起了恰恰舞。
虽然步子有点凌乱，节奏有点紊乱，但这就是恰恰无疑！
随着万小虎的加入，大家彻底嗨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古董店的喧哗，吸引了不少路人。
“这咋整的，都疯了不成？”一位大爷驻足良久，疑惑不解的问。
“大爷你不懂了吧，这是拍电影呢。”另一位小青年给老大爷做解释。
“整啥玩意拍电影，我看啊就是逗猴呢！”老大爷对这种不正之风，大为鄙夷。
一曲音乐结束，万小虎立刻松开徐莹，虽然说徐莹长得还不错，但是不是他的菜，而且徐莹和陈冲明显有苗头了。
朋友妻不客气，额，咳咳，不可欺。
万小虎还是有原则的人。
“好了好了，大家乐都乐过了，下面收拾收拾东西，晚上的时候，苏制片邀请大家吃杀青宴。都回去换身衣服，穿的体面点，我们去大饭店吃去！”
“哦也！吃大餐去！”
收拾完东西，张阳等人先回学校去了，万小虎还要带着李侠和陈冲，将租赁的东西，都一一还回去。等到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将最后的古董店交接出去，三个人各拎着一袋杂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老虎，咱这就拍了一部电影？”李侠感慨。
“是不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第一次嘛，难免有些不可思议。”
陈冲说：“我还记得，一个多月前，你跟我们说，要拍电影。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老虎这家伙，又在扯淡了。现在晚上的时候，我都会想，我当时是怎么了，怎么就听信了万小虎的谗言，跟他一起瞎鼓捣什么电影！”
万小虎歪着头问：“现在是什么想法？”
“现在吗，就突然感觉，自己是个人物了。一下子就……怎么说呢，好像成熟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会吹牛皮跟同学打打闹闹，经历了这部电影，打心眼里就看不上以前的那种生活了。”
李侠接着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次跟老虎一起拍《独自等待》，就像是人生中的一场洗礼，让自己得到升华了。躲在象牙塔里，永远不会明白，生活的全部秘密。”
“那你现在发现了生活的全部秘密？”
“没呢，但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是吧。我现在还等着《独自等待》参加大学生电影节，听说几所高校还会邀请电影的主创人员，上台讲话。我说老虎，你可不能一个人都包圆了，留几个场面，让兄弟我露露脸。”
万小虎哈哈大笑：“放心好了，跟着我万小虎混，保证你们要名得名，要利得利，吃香的喝辣的！”
0026 【王道】
4月4号晚上，北电不远处的盛景大酒店，《独自等待》剧组就在这里举行杀青宴。苏雅请客，剧组的全体职员，以及几位主要演员，都被邀请过去。原本万小虎的计划，是在李记酸菜鱼吃一顿得了，但是苏雅觉着大家都不拿工资，再不请一顿好的，实在不好意思。
这才定了四星级的盛景大酒店。
剧务刘洋负责安排宴会，万小虎和李侠，则抽空与苏雅对账。
在北电的宿舍里，李侠一项一项的合计：“伙食费，一共是两千五百块，饮料费，三百八十块，油费，八千二百块，dv摄像机租赁费和磁带费用，一共是四万五千六百块，胶片摄影机租赁费和胶片费用，一共是三万九千四百块……”
“抛去阿格尼服装、夏利汽车公司、左岸咖啡店的十五万元赞助，剧组一共开支三十八万七千二百块。目前还有后期的剪辑费用，预计是四万块……”
“总投资一共是五十八万人民币。”
一笔一笔，都清清楚楚的记在纸上。算好了账，交给苏雅过目，万小虎则在一边翻看自己堆满了整个床铺的磁带与胶片。五六十万块钱，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堆，这些都是电影的原版内容，或者说，大部分都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dv摄影，会在电脑上剪辑，然后磁转胶，利用胶片做最后的嵌合剪辑。这些磁带，只能作为原始拷贝，存放进蒲公英公司的库房。
当然，目前苏雅还没有资金去给蒲公英公司购置办公室什么的，这些磁带只能拉去蒲公英纪念品商店的库房里。
“账目无误。”苏雅浏览后，剧组的钱款算是交接完成。
万小虎将一份包装精细的胶片拷贝，交给苏雅：“苏雅，你把这盘拷贝放到你的车上，明天你和李侠跑一趟北影厂，花一点钱，让北影厂的人陪你们去电影局送审。争取在一个星期之内，能让电影过审。”
苏雅接过拷贝：“你不去？”
“我还要进行后期剪辑。”
“那我手里的又是怎么回事啊，你电影都还没有剪辑好，让我拿什么去送审？”
万小虎解释说：“你手中的，是我前几天剪辑好的初版，具体内容大差不差，就是没有那么精细的剪辑。为了赶在电影节之前审核完成，只能用这个办法了。我会在接下来几天，把电影剪辑工作完成。”
“这样做不会出事吧？”苏雅有点担心。
“没事的，做电影的都这么干。”万小虎笑笑，没有再深入的解释。
电影的审核，说着难，其实也挺容易。很多导演拍摄还没完成的时候，为了赶上参加一些电影节，会提前剪辑一个初剪版本，送去审核。这样等审核下来，电影就能完成，直接去参展。
甚至有些时候，审核还没过，某些电影就已经参加电影展了。
被逮住了，也就是罚一点钱，严重的也不过是禁止在国内影院公映。只要电影内容不触犯底线，电影局也不会太追究。否则真要追求起来，中国一半的导演，都得麻烦上身。
《独自等待》这部电影，万小虎就没打算走影院上映路线，自然不怕电影局拿捏小辫子。
整理好了账单和拷贝，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赶紧去吃饭吧，他们估计都在饭店等急了。”苏雅让李侠开车，她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万小虎，“老虎，送你一部手机。”
“送我手机干嘛啊？”万小虎拆开盒子，里面是一部黑白的摩托罗拉手机。
“公干。作为蒲公英电影公司的首位签约导演，也是公司大股东之一，你连一部手机都没有，太掉我们公司的架子了。而且工作上，也常常联系不上你。有鉴于此，特以公干的名义，送你一部手机，号码已经办好了，还冲了500块话费，花费用完了吱一声，我给你冲。”
李侠在一旁酸溜溜地说：“苏制片，我好歹也是副导演啊，为嘛没有我的呢？”
“你不是有手机吗？”
“我有手机，但是我没有足够的话费啊！”
“你要是愿意加入蒲公英电影公司，话费公司给你支付！”苏雅继万小虎之后，又开始拉拢李侠了。目前的蒲公英电影公司，只有苏雅和万小虎两个人，哦，原蒲公英纪念品商店的员工，也兼任电影公司的员工。
李侠问：“我听老虎说，他已经和你合伙了？”
“是啊。你要不要进来，目前公司规模虽然小，但是职位多啊，你来了，给你封一个销售经理的职位。”
“可我还是一个学生呢。”李侠听到销售经理这个职位，眼睛一亮，随即犹豫了。
“别上了呗。”
万小虎鼓捣了一会手机，他熟悉触屏手机，对这个时代的键盘手机，已经很陌生了。听到苏雅的话，拍了拍额头：“苏雅，你别坑麻虾了，麻虾这人禁不住诱惑。”又对麻虾说，“我和苏雅这个公司呢，说实话，你想来我肯定是点头同意的，谁叫我们是好哥们。不过我得说，乘着现在你能上学，多在学校学习一些编导、发行的知识。磨刀不误砍柴工，别想着离开学校，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不想回学校上课了？”万小虎拍完电影后打算离开学校，这事没有隐瞒李侠和陈冲等人。
万小虎笑了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天才，早已经掌握了所有知识。你等凡夫俗子，还是好好修炼吧。再说了，这两年dvd太凶猛了，电影业招架不住，不是很景气。你就是出来混了，也没有什么好的机遇。等修炼完成了，电影业的大盘估计也快恢复了，正好是你大展拳脚的时候。”
“那你们还敢在这个时候开电影公司？”
“苏雅要开的，我这不是不忍心看她破产跳楼吗，本着人道主义，我得帮苏雅打下一片江山啊。”万小虎吹嘘着开玩笑。
苏雅笑问：“你就这么有信心，公司能发财？”
“你什么时候见我没自信过了？”
“也是哦，你这个人，经常自信心爆棚。”
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盛景大酒楼。李侠将车子熄火，跟万小虎走到一块，有些感慨的说：“老虎，说句实话，我现在真不想回去上课了。”
“怎么了？”
“没意思呗，我在学校学了两年，感觉没有在《独自等待》剧组呆了二十多天学得多。你说说，在学校学习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过跑几个剧组，积累经验。”
万小虎搂着李侠，向酒店走去：“李侠，你这种想法，要不得。学校，学的是基本功，看上去没有什么用。但是没有这些基本功，你就不可能这么快适应一个剧组的所有编导工作，就算你适应了《独自等待》，外面还有更多更大的剧组，你敢保证自己能适应下来吗？”
“我……”
“麻虾，相信我，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但是首要的，就是给自己充电，厚积薄发，这才是王道！”
0027 【不停攀登】
“让我们敬苏制片一杯。”李侠作为活跃分子，带头举杯。
“敬苏制片。”
苏雅端着一杯饮料，赶紧站起来：“我不会喝酒，就喝饮料代替啦。”
一杯酒之后，李侠又带头举杯：“咱们这个剧组，能聚在一块，说实话，我以前没这么想过。不是老虎，我们可能只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而已，没说的，这杯敬万大导演！”
“敬万导。”众人举杯。
万小虎站起来，端着满满一杯啤酒：“麻虾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如果不是《独自等待》，我们或许真的互不认识。这一杯，我敬大家。”
“别，老虎，你要敬，另开一杯。这一杯，我们敬你。”张阳拦着。
“行，不就是一杯啤酒吗，我们干杯！”
“干杯。”
哗啦，啤酒下肚，清爽到底。加了一粒花生米吃下肚，万小虎将自己的杯里倒满，站起来，对着苏雅：“我首先要敬苏雅一杯，我在没认识苏雅之前，跑了很多电影公司，联系很多人，但是都没有拉来投资。最后，是苏雅投资了《独自等待》，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苏雅，我敬你。”
“唉哟老虎你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苏雅笑呵呵的说。
敬完苏雅，万小虎杯子不停，又满上了一杯，端起来：“这一杯敬大家，说实话有些对不住大家，忙了一个月，累死累活，一分钱没捞着。”
“谈钱就没意思了，老虎，进剧组是大家自己愿意的事。”黄海玻说。
“就是，这事我们都是自愿的。我在剧组里都被你骂的狗血淋头，我不还是继续留下来吗。”姚辰不无怨气的说。
“我什么时候骂你这么狠了？”万小虎分辨。
“经常！”
“是吗？”
众人异口同声：“是。”
“晕啊，我感觉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啊，平时对你们都不错啊。”
“得了吧老虎，不开工的时候还好，一旦开工了，你就板起来，以表情告诉大家，你现在是生人勿进，是火药桶一点就炸。当然，哥们不是怪你，没你的压榨，剧组也没办法迅速提速进入状态。”李侠实话实说。
难道我真的脾气不好？
万小虎看了看苏雅，觉得苏雅以制片人的身份，看待问题比较客观。
苏雅转过头，无视万小虎的求助。
得！
看来自己脾气的确不好使，前世拍广告养成的骂人习惯，给带过来了。脸上红了红，也不知道是酒劲上头，还是臊的，万小虎双手端着杯子说：“看来我还真是个问题导演，这样，在这里我给大家道个歉，希望大家不要往心里去，私底下我万小虎，还是你们的好哥们对不对？”
“得了吧，老虎，我们就是逗你玩的，谁都没生过你的气。来，干杯！”陈冲端杯子碰了一个。
哐当，哐当，大家一起碰杯。
多少欢欣与喜悦，都在酒杯的碰撞声中，激荡肆意。
酒过三巡，气氛异常的热烈，吹牛的吹牛，聊未来的聊未来。也有如同陈冲这样的，对徐莹大献殷勤。万小虎虽然也跟着一起热闹，但是依然保留了三分清醒，他不想把自己喝的烂醉，明天还要起早去找王有全教授，学习剪辑的经验。
4月15号大学生电影节就要开幕了，他必须一个星期之内将电影剪辑出来，然后给学校领导们过目，再接着送去参展。
重活一次，他远比同学们，更能克制自己。
在吆五喝六声中，《独自等待》的杀青宴，结束了。有人提议去唱歌，万小虎让李侠带他们好好玩玩，至于他，就不去了。累了将近一个月，每天凌晨两三点钟才睡觉，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了。
现在，他只想回去，蒙着头好好睡一觉。
“我送你回去。”苏雅说。
“你不跟他们一起去唱歌？”
“我把钱给了李侠，他们去玩就好，我去了不自在。”
“也对。”万小虎点点头，苏雅是制片人，一来身份有点不一样，二来也不经常来剧组，大家都不熟悉。
时间十点半，京城的灯火通明。
苏雅送万小虎到门口后，就直接回去了，她明天还有课。
走在校园的水泥路上，阵阵酒意涌上头，万小虎口干舌燥。但是心里面却强烈的感到激动，一个月时间，他就拍摄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也许这算不上什么本事，毕竟电影不是他自己原创。
但这有什么呢，他将一部电影，用自己的方式拍出来了。
享受这种拍摄的过程，有过苦累，流过汗水。
就像是蚕茧里的蝴蝶，经历一场磨难。
终将绽放属于自己的美丽！
“啊啊啊！”
万小虎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无意义的呐喊。
刚巧有对情侣路过，女的多看了万小虎两眼，对男的发嗲：“好像是拍电影的那个什么虎。”
男的鄙夷的说：“煞笔一个而已，不知道抽什么疯了，在这大喊大叫。估计拍电影拍成一堆狗屎了吧。”
“也是哦，你看看他，越看越像一条丧家犬哦。”
万小虎在酒精的刺激下，耳朵格外灵敏，两人的小声对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他的耳朵里。顿时大怒，吼起来：“你眼睛瞎啊，我现在意气风发，你说我像狗。你们才是一对狗男女，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两，大晚上的搂搂抱抱，你对得起你爹妈给你念书的钱吗！”
还别说，有句不好听的话，用在万小虎身上，特别合适。
酒壮怂人胆！
这一刻的万小虎，气势非凡。
一男一女，硬是被气势所吓唬住，什么都没说，急匆匆的就走了。
等男女走远了，万小虎抬头看着路灯，就这样笑了：“我tm脑子真抽了，跟不认识的人较什么劲。万小虎啊万小虎，你还不够沉稳，拍个电影很牛叉吗？你要以谦卑的姿态，走风骚的路，这才是真正的牛叉！”
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阑珊，像是在俯视着地面上的芸芸众生。
万小虎也要抬着头，才能仰视它们。
但是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站在最高的一座大楼上，用俯视的目光，去看待所有的一切。他会朝着最高的地方，不停的攀登，不停的奋进，直到将它征服。
“我是大导演万小虎！”
“我正在不停的努力。”
“我会崛起！”
“在不久的将来！”
“你看见了吗？”
“天上最璀璨的一颗星！”
0028 【献给从你身边溜走的那个人】
酒后夜晚的那些话，万小虎已经忘记了，他有大导演的梦想，目前却只能说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还需要不停努力啊！
从4月5号开始，万小虎就埋头于北电的剪辑室，跟着王有全教授，学习剪辑知识，然后着手对《独自等待》的剪辑。历时六天，电脑上的非线性剪辑工作，终于顺利完成。再耗费一天的时间，利用磁转胶技术冲洗出来。
接着将胶片剪辑工作完成，这个工作非常简单，因为城市风景的拷贝，该剪辑到什么位置，万小虎早就做好了笔记。随后万小虎就联系了张阳，给电影添加配乐，配乐的曲目张阳已经挑选好。
至于苏雅，就去做电脑特效的公司，花钱请人做了一个蒲公英电影公司的logo动画。
在电影局审核通过的当天，一盘《独自等待》的完整版胶片母带，也新鲜出炉。
万小虎、苏雅、李侠、陈冲、张阳，五个人基本上就是后期制作的阵容团队。做好了母带，另外再做了几个拷贝用于放映后，五人直接带着拷贝，找到了北电的校领导。
对于在校生拍摄正规电影，学校的领导颇为重视，校长王凤生亲自带队，把导演系、表演系等院系教授、讲师，都找过来，一起观摩影片。
用导演系系主任谢飞的话来说，就是：“这部电影是北电自家小孩拍的，必须要支持。”
在3号放映室，万小虎亲自安放拷贝，完成后。乘着电影还没开始，抓紧时间说：“欢迎各位领导、老师，收看我的第一部电影作品《独自等待》。这是一部按照商业化原则而拍摄的电影，因为条件有限，基本上是采用dv拍摄，画面可能达不到电影的质感，请大家包涵。”
随着万小虎的话结束，电影正式开始。
当当当当，绿色底图上，一条金色胶片飞进画面中，变成一条神龙。这不用多说，凡是能在国内公映的电影，都得加上这条广电总局的龙型logo，又称龙标。
龙标之后，屏幕上出现了动画片，在一片金黄的田野上，一朵蒲公英随风飘荡。猛然，从草丛中跃起一只斑斓大老虎，追追逐着蒲公英远去。接着，田野上升起漫天的蒲公英，镜头上移，无数蒲公英组成了“蒲公英电影公司”七个汉字。
这就是蒲公英电影公司的logo，采用的就是万小虎的设计。
“这个标志很有意思嘛。”副教授王红卫，就坐在万小虎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万小虎笑了一下，没出声。
字幕继续，因为实在是舍不得花钱做特效，就是黑底白字这样出现。
“蒲公英电影公司、中影集团联合出品。”北影厂去年已经被整合进了中国电影集团，编制还未正式整合完成，称号上却已经全部使用中影集团。
“万小虎作品。”
“独自等待，waiting－alone。”
啪嗒，屏幕点亮，一只打火机的特写，点上一支烟。
接着又跳回字幕。
“主演：黄海玻、苗圃、姚辰……”
“我不行，今晚不行。”镜头跳到抽烟的嘴巴特写，吐出一口烟，说了这段话。
“你怎么那么面啊，直接过去不就得了吗。”另一个嘴巴说话。
接下来的一段剧情，完全就是这两个嘴巴在对话，不时的加进来喝酒、摇晃酒杯、弹烟灰、吐烟圈的镜头。
“谁不知道说起来容易啊。”
“你真没用。”
“我下不了手……你那么喜欢你干嘛不去啊。”
“你以为我真不敢去？我是在帮你，哥们，真不明白啊？”
“没错，我傻帽，你酷，行吧？”
这就是两个人在互相撺掇，去泡妞。最终，男主角陈文，禁不住对方的挤兑，开始离开座位，走向了选好的妞。镜头摇摇晃晃，跟着陈文的背景一直往前走。到了酒吧的吧台，陈文挨着那位妞，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啪嗒，将手机放在吧台上。
“哎，拿着，给你啦。”
“什么呀？”
“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你今儿晚上不回家了。”
镜头给妞来了个特写，尖锐地说：“你这个流氓。”接着甩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陈文的脸上。哗啦，打脸的镜头定格。
“呵呵。”万小虎听到了几位老师的笑声。心理面还是挺得意的，这种段子在后世，都被玩烂了，但是在2000年，绝对是新鲜好笑的存在。收敛自己的得意，万小虎继续观看电影，这个最终版效果如何，还需要检验。
电影的画面定格，旁白适时响起。
“这……这就是我，不过其实，平时我可不是这幅德行，说实话，我当时就估计那女孩会有这反应。孙子通常给我的建议都是扯蛋，弄得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跟女人就没缘。”
随着这段旁白，最后一段字幕也升起来。
“制片：苏雅，编剧、导演：万小虎。”
……
说句实话，万小虎的心根本就没放在电影上，就在留意校领导们的神情。很显然，这些校领导不会像普通观众一样，专心看电影，而是一边看一遍挑剔。
“这一条镜头没有展开，情节有脱节啊。”
“这个黄小明我知道，平时演技挺不错的，怎么上镜头了，感觉有点呆滞？还是得磨练磨练啊。”
“这段配乐怎么回事，一点不符合剧情。”
“你们看，这一段的镜头运镜方式，痕迹太重。”
这些挑剔的话，传到万小虎等人的耳朵里，真让他们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而且是真的自惭形秽，一点脾气都没有，老师们指出的缺点，是实实在在的。他们都是新手，拍摄中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瑕疵。
万小虎虽然不是新人，却也是第一次驾驭电影剧组，很多地方难免照顾不到。
当然，挑剔有的，褒扬也是有的。
“‘我真tm傻，我忘了……我不是大款’，这句台词很好啊，虽然有脏字，但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生活的本质。导演在台词上，是下了功夫的。”
“电影在人物的刻画上，功力很深厚啊，老谢，你们系捡到宝了。”
“看这部电影，我感觉到，近十年的中国电影，寻求的商业与艺术平衡感，越来越快了。”
“这个万小虎，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
“这一批演员，都很不错，不仅仅是导演系捡到宝了，表演系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就在这样的评头论足中，电影独自等待到了最后的尾声。
陈文失去了刘荣，失去了李静，独自守着贤仁居古董店，明白了一个道理。
“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梦中情人，哪怕存在的话，也许她所拥有的的特质和个性，根本就不适合自己。我敢肯定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适合我的女孩。当我偶尔想起我和刘荣的事，唯一还有两个问题没怎么明白。”
“她一个人一天到晚，到底干些什么是个谜。她为什么那天晚上来了我家，也是个谜。”
“如果生活和童话故事是一样的话。我就会有个特美好的结局，可这是现实，还能怎样？”陈文呆坐在古董店，痴痴的想着，“难道下个进门的就是我未来的对象吗？”
嚯，镜头一转，一位漂亮的姑娘进了古董店，冲陈文甜甜一笑。
就在陈文暗自激动的时候，门外停了一辆敞篷跑车。
一个秃子中年那开着车，冲古董店喊着：“小米，快点，破店有什么好看的。”
接着，漂亮的姑娘跟着跑车秃头男走了。
陈文这下彻底悟了。
爱情永远难以看透，但有件事是肯定的。
“要么好好活着，要么赶紧死！”
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大大的“独自等待”四个字。镜头拉远，定格在“贤仁居”三个字上。
哐当。
屏幕暗下去，字幕升起来。
“独自等待，waiting－alone。”
一首羽泉的轻快明朗的歌曲《奔跑》响起，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敢爱敢恨勇敢闯一闯……
画面再次出现。
李亮实现了他的愿望，开一间大酒店，李静成为了著名设计师，杜海涛签约的唱片公司违约，不要他了，孙子贩卖盗版碟被抓，赵小三的媳妇要生了，刘荣终于成为了大明星，在剧组拍戏享受大牌待遇，ian在街头卖唱，钱被抢走了。
生活有太多无奈。
那么，万小虎最后加上的一句字幕，“献给从你身边溜走的那个人”，就格外的清冷寂寞了。
“哗啦啦啦……”
掌声响起来。
0029 【出风头】
独自等待。
献给从你身边溜走的那个人。
电影结束后，北电校领导和老师们，齐声鼓掌。苏雅、李侠等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成片，同样激动的拍着手掌。
“诚意之作啊，诚意之作！万小虎同学，拍的不错！”校长王凤生欣慰的说。
万小虎笑的腼腆：“谢谢校长夸奖。”
“马上到来的京城大学生电影，《独自等待》绝对会大放光彩，没白费我给你批的这一个月假期。”系主任谢飞哈哈大笑，“我们导演系，这十年就出了一位高希希，连文学系都出了贾樟柯和滕华弢，实在是羞愧。万小虎不错，为我们导演系挣了脸面。”
“从电影中来看，表现形式和手法上，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是可贵的是什么，是电影的节奏感和方向感，让我这位研究了一辈子电影改革的老电影人，也深受启发啊。冯小岗这几年开发贺岁档，票房是上去了，但是电影饱受批评，我感觉，他的电影，还没有《独自等待》有艺术与商业的结合完美。”老教授，也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编剧倪震说。
“整个导演系在校的学生，先前你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但是通过这部电影啊，你是最让我刮目相看的一个，瑕疵有，谁拍电影都会有瑕疵，但是你的基本功扎实，导演的功底跃然纸上，好，好！”四代名导郑洞天拍着掌说。
万小虎谦虚的笑着说：“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要学习的的确还有很多，导演和一般的人不一样，有积淀才能有创作。”
“是，我明白。”
“还有你们几个，都很不错，能在学生期间，拍摄出一部优秀的电影，对你们将来的道路，会有非常大的裨益。咦，这位小姑娘是谁啊？”郑洞天看到了苏雅，他虽然年岁很高了，但是记忆力一向不错，只要是来听过他的课的学生，譬如李侠、陈冲、张阳，他都有印象，但是苏雅却没有。
万小虎替苏雅引荐：“这位是《独自等待》的投资人兼制片人苏雅，她不是北电的学生，是北大的学生。苏雅，这位是郑洞天教授，四代大导演，德高望重。”
“学生就投资电影啦，小姑娘有眼光嘛，是万小虎的女朋友？”郑洞天颇有些为老不尊的笑着。
万小虎擦了擦莫须有的汗：“郑教授，我们是纯洁男女关系，别看苏雅是学生，她很早就自己做生意了，片头中的蒲公英电影公司，就是苏雅开的。”
苏雅笑笑：“很小很小的公司，目前只投资了《独自等待》。”
“现在的新新人类，了不起啊。”郑洞天感慨。
“是啊，我们这么点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再看看现在的小青年，开公司的开公司，拍电影的拍电影，时代变了，长江前浪推后浪啊，哈哈。”
谢飞点头：“的确是这样，不过，万小虎啊，虽然电影拍出来了，但是不能骄傲，要用心做好准备。我们会安排《独自等待》参加这次大学生电影节，千万别掉链子。还有，戒骄戒躁，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千万别学方仲永。”
方仲永乃是一位古人，从小就无师自通能提笔写诗，小时候受到广泛的追捧，后来整天忙着卖弄风骚，不好好学习，长大后，才华没了，又回去做农民了。
万小虎可不认为自己是方仲永，但是老师们的话，他还是诚恳的接受。在座的老师们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一辈，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道德上没的说。学问和做人，都不是未来的那些名人可比，能得到他们的褒扬与劝诫，这是一种福气。
校领导和一群教授、讲师们都忙，看完电影，聊了几句，就各自离开。
喜欢管事的王红卫副教授，会带着万小虎等人，去跑一下京城大学生电影节的参展手续。
京城大学生电影节，是北师大传媒学院、电影频道节目制作中心、中国电影资料馆、京城台影视部、中国电影报社、北影厂、新影联影业、中国电影基金会、京城市学生会等联合主办的大型文化活动。
是中国每年的第一个电影节，也可以说是中国电影的新人摇篮，面向京城所有高校，北师大、清华和北理大是主会场，其余20所高校也会放映参赛影片。无数名导和明星，都是从这里走向全国，甚至全世界。
从第七届，也就是今年这一届开始，电影节将会分为三个单元，一个主单元，就是正规影片参赛环节。来自全国各大高校的大学生代表和青年评论家，会为喜欢的电影和导演、明星投票，选出各大奖项。
另一个就是常规设置单元，专题影展、专题讨论和专题讲座等众多学术活动。
最后一个，是本届新增加的环节，大学生录像作品大赛。
万小虎拍摄的是正规电影，走的是主单元路线，和录像作品不同，主单元的作品，审批手续有些麻烦。好在有北电做后盾，审批的还算迅速。作为中国电影人的摇篮，别看北电学校规模不大，影响力绝对是空前绝后的，目前活跃的五代导演，陈凯哥、张一谋、田壮壮、顾长卫，都是北电走出来的。
跑前跑后，终于在电影节开幕前，将一切手续都打理好了。
“老虎，明天电影节就开幕了，该我们展现的时刻到了，真激动啊！”李记酸菜鱼包厢里，李侠搓着手掌说。
苏雅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你们负责跑场，争取给《独自等待》多拉票，我就在家里登陆soyuo网，看投票信息啦。”
本届京城大学生电影节，将会被命名为“soyuo所有”杯，并在soyuo网站上设立投票站，角逐最受大学生欢迎的影片、男演员、女演员三个奖项。
“放心吧，有我李侠出马，获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陈冲鄙夷了李侠一眼：“得了吧，赶紧思考等影展的时候，邀请咱们，咱们该怎么说吧。说实在的，一想到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做演讲，我这腿肚子都有点抽筋啊。”
“切，你别白日做梦了，你一个摄影师，需要你上去演讲吗。演讲的部分，是我跟老虎承包了。”
“你丫也不过就是副导演，得瑟什么，轮不到我上场，难道就能轮到你了，做梦去吧！”
万小虎拍了拍额头：“别争了，京城二十多所大学，估摸着也有七八家会邀请我们去与学生见面。大家一人一所大学，行了吧？”
“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既然老虎说了，我们就辛苦辛苦，哎呀，谁叫我们是哥们呢。”张阳的大饼脸，笑的灿烂。
“瞧你这德行。”万小虎笑骂一句。
都是年轻人，谁不想出个风头呢。
年轻就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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