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东元小巷这个名字，在天元市默默的存在了很多年却不被人所知。因为在东湖，只有达到了一定级别，才有可能对它耳熟能详。
虽然被称为小巷，但是东元小巷却并不窄，一条细长却颇具现代风格的道路两侧，错落有致的是一栋栋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二层别墅。
这些别墅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并不显得破旧。相反看到这些别墅，却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有生之年能够在东元小巷住上几年，几乎是东湖政坛上流传了多年的话语。
“嘀嘀嘀”
轻轻的门铃声中，东元小巷靠边的别墅外出现了一个访客。随着大门打开，就听到里面的人欣喜的叫道：“小娥回来啦，吃早饭了吗？”
“赵姨早。”依旧是昨天的装束，东湖大学艺术系的女生小娥笑嘻嘻的搂了搂开门的女人，然后撒娇道：“我想吃赵姨做的鸡蛋饼，我都快饿死了！”
“哎哟小公主，赵姨这就给你做，你可是做学问的，千万不能饿着肚子哟！”赵姨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连连答应道。
小娥得意的笑了笑，两个人并肩走进了客厅。偌大的客厅里摆设很简单，最显眼的，当属放在墙边的一台四十多寸的大彩电了。
“丫头，你怎么回来了？”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从楼上走下来，声音平和，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目光却是难得的柔和。
“爸，圣诞节快乐！”小娥调皮的笑着，几步跑到中年人跟前，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两个包装精巧的金色圣诞果。
男人本来还保持的威严，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女儿小娥是她的掌上明珠，这丫头身上似乎有种天然的感染力，她呆在哪里，哪里就有一种让人愉快的气息。
“丫头长大啦，知道给老爸买东西了，嗯，有个闺女真好哟！”
“那当然。爸，你可是答应过我，元旦的时候陪我出去玩一次呢！”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娥，冲过来无拘无束的搂住男子的脖子撒娇。
“好好好，我尽量抽出空来，陪着丫头玩一天!”男子怜爱的拍了拍女儿的头，但是语气之中却给人一种承诺并不一定能实现的感觉。
“爸，这次可别让我指望不上你！我妈呢？”小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爸爸实在是太忙了，属于她的时间不多。
“你妈上班去了。”男人笑了笑道：“赵姐，你给咱家陈主任打电话，就说宝贝闺女回来了，让她尽可能早些回家。”
“好的，我再去买些菜。”那赵姐答应一声，就去打电话了。
难得听爸爸开玩笑，小娥疑惑的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卡通表，奇怪地问道：“爸，陈主任都上班去了，您怎么还呆在家里啊？”
“我有点事。”男人的眉头皱了一下。
“爸，什么事让您发愁了？”小娥搂住爸爸，笑着道：“我的爸爸可是万能的爸爸，风吹雨打都不怕，什么事也难不倒我的好爸爸……”
小娥的调侃让男人哈哈大笑，脸色瞬间舒展了许多。
“小娥，这里面什么东西啊？”男子不想扫幸，拿起女儿送给他的那个金色的球问道。
“平安果！”
“平安果？苹果我倒是吃过不少，还没有听说过什么平安果。”男子一边笑，一边用手扯开包装道：“今天我可得好好尝一尝。”
小娥眼见爸爸笨拙的扯了两下没有揭开，赶紧拿过来，两只雪白的小手只是瞬间就把那金色的包装揭开了，一只又大又红的苹果出现在了男子的眼前。
“这不就是苹果吗？”男子哈哈一笑，拿起那苹果翻看了一下，笑着道：“将苹果包装这么精巧来卖，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注意，这苹果最少得卖两块钱吧？”
小娥抿嘴一笑道：“爸，你太官僚了！两块钱人家只让你看看。”
“难道这东西还要五块钱不成？”男子瞪大了眼睛，脸上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
小娥看父亲震惊，不由得有些得意。那个站在文化宫台阶上向她们讲授多少钱一个的男子身影，一下子钻进她的心里。
“爸，是二十块钱一个。”说出这东西的价格，小娥竟然觉得心里有些温热。
男子拿着手里的苹果左右端详了一番，感慨不已。尽管他身居高位，但是并非不关注民生。一个苹果的价格，最多也就是五毛钱，怎么可能卖到二十呢？
“也只有你这种傻丫头，才会买这种苹果！”男子宠溺的笑了笑。
“哼，爸，你太小看人啦，这种苹果昨天晚上卖的特别火，光我们那个摊位就卖出去了二百个呢！”
小娥的话更是让男人如坠云雾之中，面部肌肉绷得更紧了。女儿从小养尊处优，并不娇气。作为省部级领导家里的千金，小娥从来都是被注目的焦点，但是闺女特别争气，她似乎从小就知道自己在行为举止方面需要倍加注意，稍有一点点不轨就会给父亲脸上抹黑。可是，这摊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娥看父亲疑惑不已，就把事情的经过细细的说了一遍。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营销点子！”男子连连点头，赞叹不已。
“是呀，那位程师兄真不是一般的厉害，我们几个回去算了算，他这次钱可是挣得不少，三十三个摊点，我们卖的苹果数量还不是最多的，还卖了五六千呢。”小娥想到回到宿舍之后的“卧谈”，室友们一边感叹程杰民的收入，一边戏言以后要嫁男人就嫁给这样能挣钱的人时，脸上不由得多出了一丝笑意。
男子坐在沙发上，随口算了一下道：“十几万，仅仅用了一晚上时间，后生可畏啊！”
说话之间，他扔了扔手中的苹果，并随手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正播放着新闻。新闻画面上，正是坐在客厅的男子。“今天上午，副省长杨紫波同志深入矿区调研……”
“爸，你还挺上镜的嘛！”杨小娥指着电视屏幕上戴着安全帽的杨紫波，笑嘻嘻的说道。
“你个小丫头，就会哄爸爸高兴！”男子摆了摆手道。
“爸，您今天怎么没有上班啊？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来，给我说说，本官为你作主！”杨小娥调皮的笑着道。
“还不是这苹果闹的！昨天晚上，孙家沟的老支书给我打电话，说村里这两年一直在种苹果，苹果倒是丰收啦，就是没有销路啊！”杨紫波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老村长的性格我了解，当年在村里当知青的时候，他就是村长，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这次若不是犯了难，不会给我打这个求助电话的。”
杨小娥嘻嘻笑了笑道：“爸，您不会就为了这点苹果的事情吧？别说你开口，就是我妈去开口，也能把这些苹果给您卖出去。”
“我当然不是为了这些苹果发愁，我愁的是听老村长说，这几年，他们县里光苹果树就种植了八十万亩，说是要把县里发展成为苹果之乡。口号喊得挺响，可是光想着规模，却没有想销路的事情，现在全县还有大半苹果没有卖出去，我能把孙家沟的苹果推销出去，可是，其他农民的苹果该怎么办呢？”
杨紫波的声音越说越大，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很生气的。
杨小娥看着气愤的父亲，正要安慰两句，家里的电话响了，她刚要乖巧的去接电话，杨紫波那边已经将电话给接通道：“我是杨紫波。”
不过随即，他那张公式化的脸瞬间就阳光灿烂了：“老村长，咱村里卖苹果的事情我正在想办法，你放心……什么，苹果都卖出去啦？老村长你不会是骗我吧？”
“真的？钱已经拿到手了？哎哟那实在是太好了。嗯，我过年的时候要是有空的话，一定会回去看望大家的。这大冬天的，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杨小娥一直在观察着杨紫波的神色，看到杨紫波笑吟吟的挂了电话，她就轻声的问道：“爸，卖苹果的事情您是不是给其他人说过啊？”
“没有啊，我是昨天晚上才接到的电话。”杨紫波摇了摇头道：“今天我正准备说呢，没想到他们的苹果全卖光了！”
杨小娥想要说话，可是此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这时候，电视的屏幕上一变，就见夜间广场的场景显现了出来。不过和广场的场景相比，更显眼的却是那闪着彩灯的圣诞树。
“……昨天是平安夜，现在已经有一些商家开始将目标……”
“爸，那就是昨天我们工作的地方！”杨小娥一拉杨紫波的手，兴奋的指着道：“你看那个就是我，哎呀，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啊！”
杨紫波看着女儿欢呼雀跃的模样，也将心情放了放：“丫头啊，过年的时候，咱们抽空去一趟孙家沟，让你看看爸爸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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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镇得住台 站得住脚
天气特别地好，天睛rì朗。才刚刚八点，省委第一会议室外就聚集了不少人。程杰民穿着毕业典礼时买的那套西装，从车子上走了下来。
“程主任，我就在这儿等你，你散会了呼我就行！”小胡等程杰民下了车，笑着招手道。
“胡哥，谢了，不麻烦你等了，散会了我自己回去。”
“哎哟程主任，你不用管我。我跟着您出来就是工作，回去也是工作，还不如趁您开会找个地方喝点茶、逃个懒儿呢！”小胡愉快的笑着，一踩油门道：“程主任，好好准备，这次还有省委领导呢，您一上台准能给他弄个满堂彩！”
看着汽车疾驶而去，程杰民摇摇头笑了。这小胡可不是那种偷jiān耍滑之人，相反，在程杰民看来，这小胡手脚麻利，极善察言观sè，脑子也比较活络，简直比办公室主任还像领导的心腹。他这般的找理由等自己，其实是向自己示好呢。
程杰民朝前方看了一眼，就见正在谈话的大多数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干部。这些人一个个穿着得体，文质彬彬，一看就是jīng英的摸样。
有人说，学会办事、学会结交人缘是一个从政之人展现才能的重要方面，否则你就不擅长处理复杂问题，更没有统揽全局、搜罗各路人才为我所用的能力。这样的说法虽然大家莫衷一是，但是程杰民认真揣摩了一下，觉得不无道理。
正当程杰民犹豫着是不是打个招呼认识几个人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杰民，你过来一下！”
程杰民扭头一看，就见顾兮兮正远远的冲他招手。顾兮兮今天穿了一件白sè的羽绒服，整个人越发显得肌肤赛雪了。
程杰民飞快的走上前去，顾兮兮在前边头也不回的走着。两个人一个青chūn靓丽，一个一表人才，一起往外走，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跟着顾兮兮走进一间办公室后，顾兮兮顺手把门锁上了，程杰民愣了，这姑娘想要干什么？莫非……
顾兮兮给了程杰民一个大大的媚眼，很夸张的模样。程杰民面对近在咫尺的脸庞，顿觉一种亲切而奇怪的情绪在心底滋长，猛地抱住了顾兮兮，就准备亲下去。顾兮兮挣扎着使劲推他：“哎呀，你干嘛，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热恋中的人，任何语言刺激都是挑逗和引诱，程杰民本来还没这个想法，顾兮兮这么一抢白，就像一根火柴，瞬间把程杰民点燃了。
他的拥吻毫不含糊，非常勇敢而且坦率，那些力量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顾兮兮一边生气的擂他，一边使劲挣扎。但是很快，她的愤怒就在他的热量里慢慢融化了，她的细手臂根本没法限制住他，距离感正在一寸一寸地失控，他已经顽强的占领了她的大好河山：“兮兮，亲爱的，我想死你了！”
顾兮兮好不容易挣脱程杰民的怀抱，急急的命令道：“快把衣服脱了！”
“你想要干嘛？”程杰民吃惊的看一眼顾兮兮，整个人都有点呆滞的感觉。
顾兮兮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娇嗔的往程杰民胸前擂了一拳，气急败坏道：“你这家伙，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啊，我是让你换衣服呢。”
说完，顾兮兮从文件柜里掏出了一身包装jīng致的藏蓝sè西服，笑眯眯的对程杰民说道。
虽然包装上的外语字母程杰民一时间没有人清楚是什么，但是从这包装上，程杰民觉得这身西装肯定价格不菲。看着满脸含笑的顾兮兮，程杰民有些感动，这个心细如发的姑娘，真是上心了！
“嗯，这才像话嘛。”顾兮兮看了一眼衣着挺括的程杰民，甜蜜的笑了。
程杰民对着房间中的仪容镜看了看，就见镜子中的男子在一身藏青sè西装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庄重帅气了。
“到底还是国际品牌，价格是贵了点，但是上身效果特别棒！”顾兮兮把程杰民的衬衣整理了一下，满意的说道。
没想到自己穿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品牌龙轻鸟，程杰民怜爱的揽了一下顾兮兮，温柔地说道：“谢谢你亲爱的，说，花了多少钱，我十倍给你报销了！”
“没花钱，你不用管。昨天我在二姨家拿的。二姨父的朋友送了他一套西服，我看你俩身材差不多，顺手牵羊就给牵来了！”顾兮兮调皮的眨眨眼，得意的笑着道。
程杰民很少见到顾兮兮这般样子，忍不住又要吻过去。不过这一刻顾兮兮可没有给他机会道：“再过半小时就要开会啦，你别在这里耽搁时间，我等一会可要看你的表现呢！”
程杰民虽然没有吻到，但还是用力的抱了一下顾兮兮，然后昂首挺胸的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当程杰民重新来到会议室前的时候，本来站在外面的人已经朝着会议室里走。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问清了他是程杰民，就把他带到了最前排的位置。
程杰民左右两边都没有人，他朝着台上看了一眼，就见上面的会议桌上铺设着墨绿sè的桌布，为主席台平添了几分肃穆。在主席台正中的位置，一个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刘传瑞三个字。
刘传瑞在东湖省的传言太多了。来到东湖省之后，此人大刀阔斧的实施了很多方针政策，而且绝招迭出，招招出新，无论是官声还是民意，都非常出sè。尽管他本人低调而不张扬，但是自有人去为他张扬。人们似乎非常乐意私下里为他传颂美名，他所做出的每一项决策，好像被天然的赋予了某种政治亮sè，一旦做成了就会闪闪发光，东湖官场上就会发出一片喝彩声。
程杰民从开始就知道刘传瑞要来参加这次动员会的，但是现在确定了他真的要来，心里还是有些激动不安。虽然他这种级别的干部进入省委一把手的法眼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但是他有汤争善这个奥援，如果能在刘传瑞的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那么在他今后的漫漫征途中，势必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应。
想到这其中的关键，程杰民突然有些不淡定起来。下意识的把稿子掏出来，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发言稿程杰民可没少费工夫，程杰民知道，大凡讲话稿，人们常常把空话说得实实在在，把假话说得真真切切，把大话说得豪情满怀。听起来是真理，想一想就是废话了。他打定了主意这次发言要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路。
尽管说不上倒背如流，却也是滚瓜烂熟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稿子上的东西，自己竟有点陌生。
镇定，程杰民你一定要镇定，不就是上台做个表态发言吗？有什么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畏手畏脚的算什么？你必须得把看家本领拿出来，才能镇得住台、站得住脚。
“哗哗哗”
台下掌声雷动，与会的人们突然站了起来。程杰民抬头一看，就见刚才还空空如也的主席台上，与会领导已经开始就座了。坐在中间的，正是省委书记刘传瑞。
程杰民在电视上没少见刘传瑞，刘传瑞大概四五十岁，正值男人的花季，一个成熟透了的年龄。权力越来越大，经验越来越丰富，处事越来越老练，举止也越来越洒脱了。坐在第一排近距离观察他，程杰民觉得，刘传瑞脸上虽然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平易近人，实际上却是更加的高深莫测了。
“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召开下乡支农干部动员会，省委刘书记非常重视，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时间来参加这次会议，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刘书记的到来。”主持会议的人，程杰民并不认识，座签上的名字，程杰民也没什么印象。
不过这个人声音很洪亮，随着他这句话开口，一阵热烈的掌声，就在下面响了起来。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刘传瑞的身上，刘传瑞温和的伸出手来往下压了压，并没有说话，台下立马静寂无声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充分显示了刘传瑞这个省委一把手的威严。在这种威严下，程杰民心里升起更加强烈的向往。人活一世，大丈夫当如是！
接下来的会议议程，是省委组织部长作动员报告，十几分钟的报告，程杰民虽然也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这位领导究竟讲了什么。
“下面，有请支农干部程杰民同志作表态发言。”主持会议的副部长，宣布的声音并不是太高，但是这一刻，程杰民的心里却充满了激动。
迟疑了瞬间，程杰民就抓起手中的稿子，昂首挺胸的朝着主席台的发言席走去。
“各位领导、同志们，大家好！首先，非常感谢组织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学习锻炼的机会……”程杰民沉静的宣读着稿子，此时的他心无旁骛，只是用自己最沉稳的声音把心里话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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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向组织汇报
“在座的各位，大多数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说到底还是农民出身。从考上大学那天起，我们就经历了一次蜕变。我们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因为我们是国家干部，是大学毕业生，吃着皇粮，拿着薪金，我们在这座城市落根。在我们老家的村子里，我们就是精英，是能够撑得起家族门面的人物，一提起国家干部，骄傲的不得了的，也有我们的家人。我们是家族的光荣，是村里的光荣，也是大家的光荣。”
“可是同志们，就是这些为我们走出深山而骄傲的人，他们还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生存。这中间，有我们的兄弟姐妹、有我们的父老乡亲。这次下乡，我们有可能走的是全省最苦的地方、最偏僻的地方，我们调查摸底、访贫问苦，是为了让他们不再吃苦!我代表大家郑重表个态，我们一定会身入心入，尽己所能，为了我们至爱的亲人......”
这番话说得大家为之动容。这时候的程杰民全然没有平时让大家腻歪了的讲话作派，他打破了常规，他以最亲切最感人的语言诠释了自己的光荣使命，并且郑重表态，这次扶贫攻坚，他们决不会带一肚子怨气下去，到了期限再装一肚子酒回来，以程杰民为代表的支农干部，一定会和当地群众心连心，干得开心、苦得开心，以此让领导和同志们放心。
大家看到了，他表情是那样复杂，情绪是那样激动，内心是那样焦虑，语言是那般柔情。程杰民给大家鞠躬后，台下掌声雷动。有人一边拭泪，一边鼓掌。有人感叹说，这个程杰民太厉害了，他就是能一把抓住我们的内心，击中我们情感中最脆弱的地方。他以用恰当的方式和最美好的语言唤起了大家的奋斗精神。
接下来，就是省委书记刘传瑞的讲话。刘传瑞居然破天荒的说：“小程同志的表态发言，让我深受感动。我在这里只讲三句话：第一，多学、多看、多问；第二，用心干、用心做、用心思考；第三，有所学、有所得、有所收获。最后，送同志们一句话，用心才能深入、用心才能尽责、用心才能提高。我在这里等着同志们向组织汇报！”
动员会结束了，程杰民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就看到顾兮兮向他招手。来到顾兮兮身边，小姑娘悄声笑着道：“挺好，能打八十分!你可真有讲话潜质，我上次参加全省组工会议，有个县委书记的发言就非常精彩，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亲爱的，你比他讲的还好呢。”
程杰民愉快的笑了：“是吗，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哈哈，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啊？”
“奖励当然有，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去贵宾楼吃小笼包好不好？”
“我还要精神奖励呢。”程杰民调皮的说道。
顾兮兮翻了他一个白眼，大踏步往前走去。
“程杰民你好，我是农业厅的李锦湖，你今天的发言真棒啊！”一个穿着休闲羽绒服，身材挺拔，脸上闪动着灿烂笑容的男子朝程杰民伸出了手。
虽然和这个人初次见面，但是程杰民还是对他生出一丝好感。大家都是下乡支农的干部，他程杰民占了这个发言指标，就意味着在省委领导面前独领风骚。再延伸一下这个机会的意义，说不定就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事风向标。
在这种情况下，此人还能为他捧场，摇旗呐喊、鸣锣开道，竟看不出丝毫嫉恨的痕迹，这种人如果成了大器，必定了不得。因为，能把政敌当成朋友对待，做人真是做到家了。
想到这里，程杰民迅速伸出手道：“你好。”
“你的表态发言别具一格，非常精彩，我想都想不到！”李锦湖说到这里，又笑着道：“我们好像被分到了金北市，以后多联系。”
“嗯，多联系！”
在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之后，李锦湖就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开了。看着李锦湖的背影，程杰民对顾兮兮感慨道：“和李锦湖相比，我缺乏这种交际能力。”
顾兮兮握了握程杰民的手道：“人都需要不断完善自己，我相信你会做好的。”
拉着顾兮兮的手，程杰民大踏步的朝着外面走去。就在他们刚刚走出省委大院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蓝鸟停了下来。
后面的车窗落下，一个看上去不到五十岁，却穿着一套蓝色职业装的女人探出头来。程杰民能感觉到，顾兮兮的手变得有些僵硬，脸上的表情有些吃惊。
“妈，您来这里办事吗？”顾兮兮迅速放下挽着程杰民的手臂，轻声的招呼道。
如果不是顾兮兮这句话出口，程杰民根本就想象不到这个女人居然是顾兮兮的妈妈。她太年轻了，而且，整个人有一种渗透骨髓的骄傲。
“我来办点事情，上车，咱们去前面的茶楼聊一下。”女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顾兮兮看了一眼程杰民，程杰民发现小心翼翼的顾兮兮眼神有些坚定。
“妈，这是我男朋友程杰民，我正和他商量着去吃贵宾楼的小包子呢，我们一起去吧。”
顾兮兮拉开车门，不由分说的拽着程杰民坐进来，“杰民，这是我妈。”
程杰民客气的招呼道：“阿姨您好。”
顾兮兮的母亲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道：“小伙子你好。”
从礼仪上来说，顾兮兮母亲的礼仪是完美无缺，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一毫失礼的地方，但是从这淡淡的招呼中，程杰民却感到一丝冰冷的距离。
司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车子开的很平稳。他好似感到了车内的气氛不一样一般，所以一直都是低着头开他的车，根本就不发出半点声音。
顾兮兮是车上说话最多的人，她不停的和母亲说话。不过顾兮兮的母亲反应淡淡的，车里的空气很压抑。
不过程杰民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从顾兮兮的话语中知道了顾兮兮的母亲姓左，在天元市建设局工作。
贵宾楼的规模并不大，但是名声却是不小，虽然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但是已经有不少车停在那里了。
“左局长，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蓝鸟还没有停下，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已经快速的跑到了顾兮兮母亲左心兰的身边，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左心兰朝着那人笑了笑道：“老傅，我有点想你们这里的小笼包了。”
“左局长，您这边请。”在那个中年男人的引领下，程杰民他们并没有走公共通道，而是走了一个比公共通道宽敞而且干净整洁的楼梯。
程杰民并不是没有在这里吃过饭，但是他还真不知道这小小的贵宾楼内，居然别有洞天，还有这么一个楼梯。在上了楼梯之后，那男子更是亲自帮着左心兰将椅子推开，然后笑吟吟的道：“左局长，是不是按老样子来？”
“嗯，老傅你去忙吧，我们说说话。”左心兰对于男子的讨好，没有丝毫的不愉快。悠然的在椅子上一坐，然后淡淡的向那中年男人吩咐道。
中年男人也是那种眼皮子很活泛的人，从左心兰的话语之中，他就感到了左心兰的意思。因此，笑了笑道：“左局长您先忙着，我就在外面，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门子在中年男人离去的时候被轻轻的关上，而随着门子的关上。房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程杰民看着紧紧咬着嘴唇的顾兮兮，心中也开始翻滚了起来。
程杰民本来就是一个聪明人，再加上他经常琢磨那个黑色日记本中记载的东西，这让他在很多事情上显得越加的成熟稳重。从左心兰这副作派上来看，他已经明白自己这个女朋友的妈，好像有点来者不善的味道。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急，所以他心中对于这种境遇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他的脸上还是露着淡淡的笑容。
“阿姨，这茶还不错。”程杰民看到左心兰的茶杯空了，就拿起小巧的茶壶帮左心兰将茶壶添满。
左心兰嗯了一声，这才道：“小程你家是哪里的？”
“我家是银边市的。”程杰民将茶壶放下，小心的说道。
“银边市是老区，我去过，有些地方的环境还不尽如人意啊！”左心兰说到这里，笑吟吟的看着程杰民道：“我记得银边市有个行北小区，你家是不是在那里住啊？”
行北小区是银边市政府的家属院，现在住在那里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市里面处级以上的干部。程杰民虽然在银边市没有怎么逛过，但是他对于行北小区还是知道的。
已经越加精通人情世故的程杰民从左心兰的目光中，敏感的捕捉到了她的言外之意。甚至程杰民的第六感觉还告诉他，左心兰应该对他有一定的了解，这么问他，纯粹就是一种戏弄，有点猫玩老鼠的意思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程杰民掷地有声的说道：“左阿姨，我家是银边市五旭县一个村里的。”
第六十章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程杰民心平气和的坐在顾兮兮母女对面，脑子里惦记着笔记本上的一段话：做人要努力成为一朵花，这几乎是为人处世的最高境界了。让反对你的人理解你，让理解你的人支持你，让支持你的人忠诚你，让忠诚你的人捍卫你。允许有人不喜欢你，但不能让他恨你。万一他要恨你，也得让他怕你。当然，这些都需要用你的智慧和个人品格去支撑。
程杰民反复揣摩着这段话，思考着应对顾兮兮母亲的对策。
“乡下好，空气清新的很。”左心兰端起水杯优雅的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
作为一个聪明的女孩，顾兮兮哪里会看不懂母亲的反应？从母亲的一举一动她就足以判定，妈妈不喜欢程杰民。她正以这种柔和而高傲的方式，告诉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你家境不行，不要再想着麻雀变凤凰了！
“妈，杰民在水利厅上班，今天上午还代表支农干部作了表态发言呢！”
左心兰点了点头，尽管她对这个男孩抱有成见，但是不得不承认，小伙子长得还是蛮精神的。恐怕女儿看上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容忍女儿为了所谓的爱情，一头栽进火坑！
“小程啊，我记得我上山下乡的时候，乡下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燕麦馍和蒸腊肉。”
“是用燕麦片蒸的馒头吗？”顾兮兮好奇的问道。
左心兰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心爱的女儿，不客气的说道：“你根本就没去过农村，怎么可能知道事实是什么样子的！”
“燕麦是一种种在山坡上的植物，土地越是贫瘠、瘦薄，长出来的燕麦越好吃。种植的过程中也不用浇水，用当地老百姓的话说就是靠天收。当然，村里也是没水可浇的。收获的时候，老百姓用手搓，脱粒，因为麦芒都长着很细的绒毛，沾着皮肤就会发痒红肿，非常难受。平时不舍得吃，逢年过节的时候，它就派上大用场了。”
“过年的时候，生产队会杀一头年猪。我们几个知青就自告奋勇的去竹林里采竹子，去砍柏树枝、香蒿，回来和乡亲们一起熏腊肉。那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啊，返城后，我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左心兰的故事讲得心平气和，气氛很好。但是程杰民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能感觉到，左心兰讲故事是别有深意的。
只不过，这番深意左心兰没有直接表达，但是她那微微翘起的嘴唇以及眉宇间淡淡的笑容，无一不在告诉他，她在俯视他的穷困潦倒。
程杰民有种愤怒的感觉，但是理智提醒他，切勿暴躁！日记本中二十年的人生感悟，此时起了巨大的遏制作用。他努力保持着笑容，不卑不亢的说道：“阿姨上山下乡的时候，乡下的确很穷。但是这几年，随着国家政策不断向农村倾斜，农村的状况已经越来越好了！”
左心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左心兰最欣赏的一种做事方式，今天她来见程杰民，绝不是碰巧，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她必须得这么做，她无法容忍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到那个遥远的地方去。
一个刚刚毕业的乡下小子，除了一腔热血、自不量力，还能有什么？
她左心兰阅人无数，从看见程杰民那一刻起，她就判定，这个小伙子可能有点才华，估计从乡下考上大学，经过城市生活的洗礼，内心深处那种深深的自卑，已经被装出来的不屑一顾和恃才傲物掩盖住了。
她要激怒他，像击中他的软肋一样，让他自动退出。只要把这点驭人之术掌握好，恐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就会主动结束这段恋情。
只是，让她稍稍不满的是，从目前来看，小伙子有点难缠。这让左心兰越发不快，这充分说明他心怀叵测。你说，这么一个人，怎么能让他接近自己冰清玉洁的宝贝女儿呢？
“如今国家对三农越来越重视了，我相信农村会越来越好的。”左心兰深情的说着：“我对农村还是有着深厚感情的，上山下乡那段生活，是我这辈子再也难以抹去的记忆。”
“当时我们这个知青点有十个人，在那儿呆的时间最长的是五年，还有几个知青在乡下成了家。”
面对左心兰，程杰民就觉得比面对一个绝世高手还要难受，他真有一种困兽犹斗的感觉。如果左心兰一上来就大声嚷嚷你们不合适之类的，程杰民也不会这么难受，但是她不，她正在娓娓动听地讲故事呢。
程杰民收紧了心神，做出了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一些紧张。
“知青返城的时候，你知道他们有几个人还和村里的丈夫妻子在一起吗？”左心兰说到这里，指着小笼包对程杰民说道：“小程，这贵宾楼对外宣称卖的包子是一样的，但是实际上，这贵宾间里用的，和在大厅里上的是不一样的，你多尝尝。”
程杰民面对看似热情，但是热情中含着冰冷的左心兰，礼貌的点点头，分别给左心兰和顾兮兮夹进小碟里一个，然后自己也吃了一个。
“你喝口水，别噎住了！”顾兮兮看程杰民一口吃下去，万般柔情的端着程杰民的杯子让他喝水。
左心兰见状，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刚刚升起的那丝优越感，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死丫头！看你现在柔情蜜意，将来有你的罪受！
“哎，等我们返城的时候，那几个成家的知青，全都办了离婚手续。大人还不要紧，只是苦了孩子哟！”左心兰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说道：“当时我们都不理解，但是年龄大了，就想通了，爱情是美好的，婚姻却是全方面的。不同的生活习惯和交际范围，激情褪尽之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就是很多无法逾越的鸿沟！”
左心兰说到这里，目光就落在了程杰民身上：“小程，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一个有才气、有责任感的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杰民当然明白左心兰的意思，左心兰正在用这种含蓄的方式告诉他，他是给不了顾兮兮幸福的，他的出身，他的习惯，还有他的一切都配不上顾兮兮。
飞快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程杰民正准备反驳，一旁的顾兮兮已经急了：“妈，您还是一个领导呢，领导怎么不能用与时俱进的眼光看问题？那几个叔叔阿姨之所以没有坚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文化差异！”
“杰民，你说，我是不是一语中的？”顾兮兮撒娇的看了看程杰民，调皮的说道。
程杰民点点头：“嗯，兮兮说的不无道理。”
左心兰见状，忍不住要发脾气，但她还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柔声的说道：“小程啊，和你一接触，阿姨就知道你懂是非、明事理。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愿意尽我所能，最大程度的帮助你。但是呢，你也帮阿姨一个忙，兮兮还很单纯、很幼稚，对事物的判断容易头脑发热。如果你喜欢，不不不，如果你珍惜你们之间的这份友情，就应该替她考虑一下，放下当前，着眼长远，让兮兮过得幸福，不是么？”
程杰民还没有准备开口，就被左心兰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要说你行、你完全可以的，但是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家里就兮兮一个孩子。但是我们这个大家庭里，还有一大家子人，兮兮排第五了。”
“兮兮上面有三个堂哥，一个堂姐。他们四个都结婚了，兮兮的大嫂子是邹市长的女儿；二嫂子是财政厅陈副厅长的女儿；三哥是省委李秘书长的乘龙快婿；兮兮的堂姐则是嫁给了宣传部何部长的儿子。有些事情，你可能现在想不开，但是，在我们这个家族里，有些东西是我和兮兮的爸爸无法接受的，我请你理解……”
不等左心兰说完，顾兮兮就急切切的打断了：“妈，你在这里乱说什么……”
左心兰的话，可谓是字字诛心，句句如刀。虽然她说的很委婉，但是有一层意思却是明摆着的：程杰民，你不能自不量力，兮兮不是你所能够窥视的！
你一个乡下的穷小子，想要进入顾家的大门，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虽然程杰民得到了那本前生记载的日记，让他比普通人成熟了不少，但是这一刻，他还是觉得内心被一股熊熊火焰燃烧着。
“兮兮，我只是想把家里的实际情况告诉小程。”左心兰拍拍女儿的头，目光转向了程杰民：“小程，我相信你会明白我的顾虑的。”
“阿姨您的心情我理解，不过，我想告诉您一个事实，我和兮兮是真心相爱的。”
左心兰似乎很欣慰的笑了：“对，小程你说的对，我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坚信你会为了兮兮，不那么自我，让兮兮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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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给我一个支点 亮瞎你的眼
左心兰尽管压根儿不想把程杰民看成女婿人选，但是她却无时无刻的不在观察着程杰民。在她眼中，程杰民做事平稳，人也比较聪明，女儿能看上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可惜呀，这人的出身实在是太不好了。作为一个母亲，左心兰更希望顾兮兮能够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儿。如此以来，不但可以让顾兮兮今后的路更加平坦，而且也能增加自己丈夫在家族里的份量。
因此，她笑着道：“小程啊，阿姨和你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而且你对兮兮是真心的好。但是越是如此，你越应该放下她，让她去拥有属于她的生活。”
“左阿姨，我觉得我有能力给兮兮创造一个幸福的生活。”程杰民的目光中，充斥着坚定的意味。
左心兰看着程杰民的眼睛，仿佛觉得这双眼睛能洞穿自己的心底，任凭她说得天花乱坠，他也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一时间，竟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左心兰能当上建设局的局长，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她一直都是一个强势的女人，这一刻，只觉心头有一种火焰在燃烧。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顾不上迂回曲折，顾及他的面子了，左心兰决定以自己最凌厉的攻击，把这个年轻人不切实际的幻想打破了。
“小程，你有自信，这是好事。但是，过于自信就是自负，就是栽跟头的表现了！”左心兰说到这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傲慢的说道：“对于兮兮的婚事，兮兮的爷爷早有打算，这是他最宠爱的孙女，因此，他是不会让兮兮受任何委屈的。”
“可是如果兮兮拒绝了爷爷的安排跟你好，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那就是兮兮再也得不到家里的帮助，那本来要属于她的安适生活，也与她无关了！”
“你说你有能力，那么我来问你，依照你的情况，就算你拼了命的工作，能给兮兮提供一个她现在就能达到的生活水平，最少也得二十年。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呢，更何况，这是她最美好的二十年！”
顾兮兮不等左心兰说完，就站起来道：“妈，你快别说了，我对我自己的选择不会后悔的！无论吃苦还是受罪，我都认了！”
“你少冲动，爱情不能当饭吃，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你看看你小姑，她可是你姑姑里年龄最小的，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她比你大姑姑还憔悴呢！这就是生活给她的教训！”
左心兰说到这里，手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小程，不是阿姨看不上你，现实是冷酷无情的。你现在只是一个小科员，什么都没有，不要说车子房子，就是兮兮现在有的社会地位，你都不能给她保障。”
“她要是跟了你，你让她那些朋友怎么看？她现在生活的圈子也将疏远她，她的人生轨迹将要产生不可逆转的变化！这些，都是你想看到的吗？”
程杰民刚准备说话，却被左心兰武断的摆手止住了：“你不要给阿姨说大话，不客气的说，如果没有别人鼎力扶持，你到三十岁能混到副科就不错了！可是家里给兮兮介绍的对象，现在已经是副处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而且，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思考一下。”
左心兰最后一句话说完，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程杰民差点被这句话激怒了，他毕竟是一个男人，说不上襟怀广阔，但也绝非小肚鸡肠之人。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不是警告他癞蛤蟆不要想吃天鹅肉嘛！
“妈，杰民是不是成功不重要，我要的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很快乐，我就知足了！”顾兮兮差点哭出声来，坚定的说道：“妈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有能力为自己的婚姻做出正确的选择！我请你，不，我求求你，请你尊重他！”
程杰民站起来，把兮兮揽过来，拍拍她的肩膀，算是抚慰她，然后，一字一顿的对左心兰说道：“阿姨，我爱兮兮，我不会让她受委屈，您要的那些东西，我以后会证实给您看的，我程杰民绝对不比任何人做得差！”
“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而不是听你在这里说不着边际的大话！”左心兰气的浑身颤抖，她不仅仅是气程杰民死不悔改，她是气女儿兮兮的反应，好像她再多说一句话，就能把她刺激得和这个男人私奔了！
想到这里，她恨恨不已的对程杰民说道：“在我看来，你这些承诺、这些保证，太天真了，实在没有什么笑点！”
没有笑点，这话说得真他妈的优雅，但是却一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刀，毫不客气的往程杰民的心头猛扎。
你说的就是一个笑话！这就是左心兰的意思。
话不投机半句多，程杰民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也是白费力气了。冲左心兰笑着道：“阿姨，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观点。至于我能不能给兮兮幸福，不是您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一切还要用事实说话。”
“我拭目以待。”左心兰的话很轻，轻飘飘的让人怀疑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有力量。
程杰民朝着顾兮兮笑了笑，然后迈步朝外走。顾兮兮愣怔片刻，飞奔向前，想要追上他。左心兰却狠狠的叫住了她：“兮兮，你给我站住！我还有话给你说。”
走过那条长长的走廊，程杰民走下了贵宾楼。此时的贵宾楼下，依旧是车水马龙，可是看着这些东西，程杰民突然觉得沮丧极了。
将心中的怒气压了压，程杰民紧紧的攥着拳头。在这一刻，他恨不得将天都要戳出一个窟窿来。
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顾兮兮的选择没有错，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程杰民一定能够走向成功。
“嘀嘀嘀”
轻轻的穿呼声，让程杰民从沉吟中惊醒过来，他拿起传呼机看了一眼，就见上面写着速回电话，而留言人竟然是郑元红。
郑元红这个时候找自己干什么？程杰民心里有些疑惑。迅速跑到贵宾楼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拨通了郑元红留下的号码。
当程杰民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听电话中的郑元红欢喜不已道：“杰民，今天我有一个环保厅的熟人打来电话，说你的表态发言特别感人，连省委刘书记都表扬你了！你可真厉害哟！老弟你什么时候有空，大姐给你庆祝庆祝。”
如果是其他时候，程杰民还是很愿意和郑元红一起坐坐，但是现在程杰民哪里有那个心思？勉强笑了笑道：“郑姐，我这两天还有点事情，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看咱们还是过两天再说吧，到时候我请您。”
“杰民，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那咱们就今天晚上。”郑元红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道：“今天上午，李厅长把我叫过去谈话，问了我一大堆财务方面的东西。我回答的还算可以。虽然李厅长什么也没有说，可是我觉得事情有眉目了！”
郑元红说到这里，轻轻一笑道：“李厅长最后提了一句，说你向他郑重提过，我在财务方面业务能力不错。姐要谢谢你这个大恩人！”
“郑姐，来日方长，我看咱们还是再等等吧，毕竟这任免文件还没有下来。”程杰民的心情好了不少，李中华虽然点的比较含蓄，但是像郑元红这般聪慧的人怎么听不出来呢？郑元红在话语之中对自己表示感激，那么这个本来就不错的盟友，以后的关系将会变得更加坚固了。
不过他现在实在是没心情和郑元红喝酒，所以就用这个办法推脱道。
郑元红沉吟了瞬间，就咯咯的笑着道：“杰民，还是你想的周到，姐想的有点太简单了，那这么着吧，过两天等你去支农的时候，姐姐给你饯行！不过不管成不成，姐姐都谢谢你有心捧我！”
挂了电话，程杰民的脑子里浮现着郑元红的欢喜。在日记本的记载中，郑元红好像从来没有当过财务处的处长，她这次能被任命为财务处的副处长，说不定会成为她政治生命中的一次腾飞。
想到腾飞，程杰民心中更是一震。自己虽然没有让人羡慕的身世，没有过硬的后台，但是自己有那个日记本。在日记本的帮助他，他已经开始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并已经开始影响其他人的命运。
我一定要做的更好，一路火花带闪电，亮瞎你们的眼！
像是在打气，又像是下决心。程杰民相信，任何情感的伤痛、生活中的挫折，都可以成为一个人颓废的契机，但是反之，也可以成为他奋斗和成功的原动力。
就在他走向小卖部老板交钱的时候，从贵宾楼下走出了左心兰两个人，左心兰看着没有程杰民的四周，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得意。
她有点得意的对顾兮兮道：“你看看吧，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说完，拉着左右张望的顾兮兮上了等候在那里的蓝鸟车。就在蓝鸟车开走的刹那，程杰民从小卖部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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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我要把我给你
程杰民下午一直窝在宿舍，他不停的翻看手里的传呼，希望能收到顾兮兮的信息。不过很可惜，一下午他倒是收到了不少信息，只是这些呼他的人没有顾兮兮。
这些信息大多都是邀请他吃饭喝酒的，有冯长海的，还有庞笑光的。这里面最让程杰民看重的还是冯长海的信息，因为上面写着李厅长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答应冯长海的邀请，程杰民自忖自己是个直奔政治前途的人，他需要和所有有可能将来会利用得上的人保持密切联系。但是今天，他实在是有气无力。他心里有一种被紧紧揪住的感觉，一阵阵的悸痛袭来，喉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他不得不承认，他在乎他的顾兮兮。
这姑娘在家里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和顾兮兮确立关系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双方家境实力的对比，尽管从顾兮兮的衣着打扮上，他能觉出顾兮兮的家境应该不错，却全然没想到竟是这般的不凡。这让他心里莫名的闪出几缕惊栗。
“咚咚咚”
就在程杰民百无聊赖之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这敲门声让程杰民一愣，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那些住在宿舍的邻居应该不在家里，会是谁呢？
程杰民趿拉着鞋去开门，门一开，就看到顾兮兮眼睛红红的站在那里。望着她狼狈而可爱的娇小身躯无助的蜷在那里，程杰民没有说话就先拥在了一起。
顾兮兮脸色潮红的望着程杰民，抓着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放在自己的胸部上，另一只手暗示的解开自己的上衣拉链，她的动作笨拙无比，连脖子因为羞躁无比和难为情染上一片嫣红。程杰民不明就里，以为她浑身颤抖是因为冷，更紧的把心爱的女孩儿抱进了怀里。
顾兮兮眼睑半阖，薄唇微启，鼻翼翕动，呼出湍急的气息，像抓东西一样的紧紧的抱着程杰民，失而复得一般。一个吻就像一场激战，长过一天、一月、一年。程杰民青春勃发的身体如何承受得起如此汹涌的前潮？顷刻间，程杰民只觉得自己血脉贲张，浑身骨胳都在嘎吱作响，他努力的克制住身体里的某种热浪，却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把顾兮兮一点一点的揪回自己怀里。
“杰民，今天，我要把我给你。”顾兮兮说得很庄严，有一种危险之际毅然以身相许从此以后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气息。
程杰民说：“行。”程杰民也说得十分庄重，他觉得如果他不同意就会辜负了心爱的兮兮对他的这番情义。
于是俩人像英雄就义似的躺在了床上。由于心怀一种殉难般的圣洁，带着很庄严的意味，所以两个人都显得笨拙无比，少了很多感官上的激动与刺激。做完后，两人都觉得跟以前各自在书上看到的做这种事情是如何的妙不可言飘飘欲仙相差甚远，都有一种淡淡的失望，但是俩人又觉得非常甜蜜，那是一种彼此都觉得肌肤相亲心贴得很近的融化，之后顾兮兮哭了，程杰民觉得兮兮微咸的泪水都丝丝缕缕的渗入到他的心扉里去了，他发誓这份情意他一定会好好珍惜。
“今天回到家，和我妈又吵了一架。”顾兮兮将自己的头轻轻的靠近程杰民，轻声道：“我妈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只要你爱我，我就愿意跟你在一起。”
顾兮兮说得斩钉截铁，程杰民有些感动。在左心兰使尽千方百计阻止顾兮兮和自己在一起的当口，顾兮兮能把她给了自己，这么一个重大的决定背后，对自己是何等的深情厚意。顾兮兮让程杰民的心变得无比柔软。
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程杰民只是用力的搂着顾兮兮。心里的那丝火焰变得更加汹涌，他程杰民不但要亮瞎一些人的眼，更要拼尽自己的全力，让怀里的女人幸福！
“咕咕咕……”程杰民和顾兮兮抱在一起说了不少甜言密语，肚子的咕咕声提醒了两个正沉浸在热恋中的年轻人，光有爱情虽然美满，但是肚子还需要吃东西。
“想吃什么，我给你买。”把手恋恋不舍的从顾兮兮晶莹柔美的ru房上拿开，嘴中带着一丝柔和的说道。
“我还是跟着你出去吃吧，要是你拿着东西让人看到了不好。”顾兮兮轻轻的撑起身子，可是还没有等她做起来，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程杰民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对于有些该明白的东西已经知道的他，赶忙扶住顾兮兮道：“别动，你再躺会，我去东西。”
“你这个家伙，真是一个小蛮牛！”顾兮兮用小小的拳头在程杰民的腰上打了一下，带了几分娇嗔之意。
程杰民没有吭声，他轻轻的伸手拥住顾兮兮，本来就充满了温柔的房间，此时更是被那柔情蜜意占的满满的。
又这样无声的抱了好一会，程杰民这才出去买了东西。幸好他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满天的星斗。虽然有人给他打招呼，但是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手中提的东西。
“兮兮，这是我让下面做的老鸭汤馄饨，你起来尝尝。”小心翼翼的将一盘馄饨放在顾兮兮身边，程杰民满是柔情的说道。
顾兮兮此时已经穿上了衣服，她看着程杰民小心翼翼的样子，撒娇道：“你喂我嘛。”
程杰民笑了笑，拿起小勺，轻轻的吹动馄饨上的热气，然后笑着道：“我亲爱的小宝贝，快吃饭了！”
顾兮兮用眼眸轻轻的看了程杰民一眼，这才把馄饨咬进嘴里咀嚼起来。顾兮兮瘦弱的身体蜷在被窝里看起来很笨拙，像一只刚出壳的雏鸡，这个形象让程杰民有些心痛。就是这么一个娇弱得不堪一击的姑娘，居然有把自己许配给他程杰民的决心和勇气！
程杰民将剩下的馄饨大口大口的吞进自己的肚子里，然后做出一个意犹未尽的动作道：“真香！”掩饰了眼角的泪痕。
“你这坏蛋。”顾兮兮的话语中与其说是责怪，还不如说是在撒娇。
这一份小馄饨，两个人足足吃了半小时。就在两个人沉浸在温馨的二人世界时，顾兮兮的传呼机突然嘀嘀叫了起来。一碗馄饨好像已经让顾兮兮重新恢复了生机与活力，她拿起传呼看了一眼，就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谁找你？”程杰民心中虽然已经猜到，但嘴中还会轻声的问道。
“可能是我妈打的。”顾兮兮突然昂起头，朝着程杰民道：“杰民，我们结婚吧！”
结婚，这两个词程杰民并不陌生，他看着自己眼前的顾兮兮，心中明白顾兮兮在这件事情上所要承受的压力，一定比自己大。他没有犹豫，直接的道：“我也想和你结婚，然后咱们一直走到彼此生命的尽头。”
“可是兮兮，咱们现在就结婚的话，你妈那一关怎么办？”程杰民说话间，一把抱住顾兮兮道：“我这个人虽然有些自私，我希望你永远跟着我，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幸福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在咱们结婚之前，我一定要让你得到你父母的祝福，而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委委屈屈、偷偷摸摸的跟着我。”
“我绝对不能、也不想让我的女人受委屈！”程杰民的这句话，既像是在宣布决定，也像是在宣誓自己的决心。
顾兮兮的眼眸被烟雨所笼罩，虽然她在找程杰民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和家里面闹翻的事情。刚刚和程杰民的柔情蜜意，更是让她下定了决心。
可是那个家，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哪个女孩子，不希望在结婚之际能够得到亲人的祝福？哪个女孩子在出嫁那一天，和自己的父母亲亲热热的在一起？
程杰民的话，在她看来虽然可能性根本就不大，但是这种温暖的依靠，还是让她心里涌出一种既甜蜜又委屈的暖流，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如山一般的怀抱。她沉吟了瞬间，这才道：“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样吧，咱们先不着急，你去支农需要三年，咱们在这三年来用全力改变我爸妈对你的看法。”
“如果这三年的时候，他们还固执己见，坚持自己的意见，那我们就结婚。”
程杰民看着昂起头的顾兮兮，点了点头道：“好，这三年的时间内，我一定要干出点样子，改变你爸妈对我的看法。”
“你放心，我一定能够做到的。”
顾兮兮看着程杰民明亮的眼睛，一时间整个人都迷醉了下来，她紧紧的抱着程杰民，就好似抱着自己最能够依赖的天一般。
就在这对小情人享受着温馨的时候，传呼机再次响了，不过这次响的却是程杰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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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距离一拉开 美就没了
叶影摇曳，程杰民站在小区楼下，无言的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顾兮兮进去了，但是她的话仍然在耳边回响：“这片灯火中，我希望有一盏是属于我们的。”
恍惚中，程杰民仿佛看到一个温馨的家里，顾兮兮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在客厅里玩耍，饭菜飘香，幸福满满的……
“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程杰民转身一看，就见一个带红袖章的老太太，正用一种审视阶级敌人的目光看着他。
程杰民赶忙道：“大娘，我是过来送朋友的。”
“送朋友的？你送的是哪栋楼上的，叫什么名字？怎么还不走呢？”那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怀疑的追问道。
看老太太原则性很强，八成把自己当成坏人防了，程杰民懒得解释，最后一次扭头想要看看那扇窗，一盏灯忽的亮起来了。
兮兮回到家了，一切安好。那就好！
暗暗松了口气，程杰民愉快地向老太太招呼道：“大娘，我走啦。”
那老太太忍不住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弄不懂啊！”
凛冽的寒风吹动，程杰民走在空旷的大街上，传呼机再次响了起来。
“程哥，我是小柱子，明天我和二猛哥几个就要回老家了，方便的话我们想请您喝酒。”看着留言的号码，程杰民心里有些火热，尽管和孙小柱他们结交的时间不长，但是乡下人的淳朴和善良还是让他心里暖暖的。程杰民忽然有种倾诉的**。
十分钟之后，程杰民就出现在民生小巷的一家大排档。没有过多的客气，几个人就端起了酒杯。
几杯烈酒下肚之后，孙小柱率先开口道：“程哥，您想的可真是金点子哟！俺把苹果用您设计的箱子一装，然后拉到几个店里搞批发，结果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批出去了上千箱！就在刚才，还有一个大老板主动跟俺联系，打算咱村里的苹果全部收购了，有多少要多少，一箱给十元！”
程杰民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兜售一空的情况，他并不觉得意外。毕竟日记本中对于礼品装的一些感慨，让他号准了现代人的脉搏。现如今，逢年过节送东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由先前的实惠讲究档次了！
同样是苹果，同样是十斤，用自己设计的精品装弄过去，那一看都是上档次的精品，你用那轻飘飘的塑料袋子拿着，就是没把人家当回事嘛！尽管这东西的价值差不多。
看孙小柱几个人眉飞色舞的比划着，程杰民笑了笑道：“好，为了庆祝咱们将苹果全部卖出去，干了！”
程杰民举杯，孙二猛他们一个个都举起了杯子。火辣辣的烈酒入喉，孙二猛放下杯子道：“程哥，您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和您相比，我们这些人给您提鞋也够不上档次的。您这么不计报酬的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说别的有些见外，但是有句话我给您撂这儿：以后有什么用得着这些兄弟的，尽管说话！”
“对，程哥，您打个电话，兄弟们一准过去。”孙小柱也有点喝多啦，拍着胸脯道：“程哥，您以后要是有事情不找我们，那就是看不起咱们兄弟。”
程杰民心里残存的那一丝抑郁之气，就在推杯换盏中荡涤得干干净净，他端着酒杯，笑眯眯地和孙小柱他们碰杯，一直喝到头重脚轻，恍惚记得散场的时候，孙小柱好像邀请他过年去孙家沟喝它个一醉方休……
除了这件事情，程杰民还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支农地点已经确定了，就在银边市，这是冯长海告诉他的。
和程杰民相比，顾兮兮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尽管头发已经收拾过了，依然像原来那般清清爽爽的，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为了不让母亲看出异样，她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看电视的不只是左心兰，还有她的父亲顾超辉。左心兰一直冷着脸，看到顾兮兮进来，并没有说话。
顾超辉也没有说话，作为天元市的宣传部长，顾部长认为自己处理任何刁钻疑难的公事都是易如反掌，但是面对家里一大一小两个人，他出色的协调能力似乎派不上用场。女儿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地方，但是老婆对女儿也是寄予了殷切的厚望，这一大一小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本能的让自己站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站住！你是不是长本事了？你下午不上班去了什么地方？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不该给爸爸妈妈打个招呼吗！”眼看顾兮兮就要上楼了，左心兰克制着心里的怒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把女儿给叫住了。
顾超辉赶紧扯了扯老婆，因为左心兰的声音非常响亮激动足以让小保姆听见了，他看出女儿肯定有事情瞒着家里，女儿的眼神里有一种他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比如说毅然决然，比如说执着信念。女儿的眼眸之中从来都是柔柔软软温顺听话的。
顾兮兮扭过头目视着左心兰，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我有点事情没去上班，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你说，你下午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穷小子了？”左心兰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是，怎么了？”顾兮兮毫不怯场的回望着左心兰。左心兰被女儿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她的手下意识的扬起来，好像想去拍女儿一下，又放下了。她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揪得很疼，她有些陌生的看着这个从小就让她引以为傲的女儿，突然间变得如此的桀骜不驯、敢这般有恃无恐的藐视父母的权威了！
眼看一场家庭大战就要爆发，顾超辉再也坐不下去了，朝顾兮兮咳嗽了一声道：“兮兮，你是怎么和妈妈说话的？从小到大，你都是个乖孩子，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了？”
顾兮兮看着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少说两句的爸爸，咬着嘴唇不说话。
“赶紧向妈妈道歉！我女儿下不为例不就行了？”顾超辉见女儿对自己的示意心领神会，趁机想息事宁人。
顾兮兮犹豫片刻，还是弯腰道：“妈，对不起，我态度不好。我有点累，我去休息了！”
左心兰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女儿的道歉变好，看着女儿飞快的离开，还是有些余怒未消。气恼的对顾超辉道：“看看你的宝贝女儿，翅膀硬了，说也说不得了，这以后还怎么得了！”
顾超辉眉头皱了一下，给左心兰摆手道：“哎呀，兮兮不是你的手下，你想批就批，想吵就吵，女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上去腼腆，实际上比咱俩都要个性的多！”
“她这性子，都是被你给惯的！”左心兰怒气冲冲的说道。
顾超辉心里颇不服气。女儿怎么能是他惯的呢？说到底，还是随妈妈的性格，分明就是你年轻时候的翻版嘛。
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是安慰道：“兮兮虽然有点犟，但也不是不明事理。你不用大呼小叫的，咱们可以给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嘛！”
“哼，都像你这样老牛拉慢车，什么事都晚了！我可提醒你，如果不是我硬顶着，那个姓程的乡下娃，今天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咱家客厅里叫你岳父大人了！”左心兰气恘恘的说道。
被刺了一下的顾超辉，此时只能苦笑，他知道左心兰的性格，不如意的时候逮着谁刺谁。犹豫了一下还是心平气和的劝道：“哎呀局长大人，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不愿意让女儿受委屈呀。我看这件事，我们不如冷处理。你没听人家说嘛，什么距离产生美，那纯粹是骗人的，距离一拉开，美肯定没有了！”
“兮兮她刚参加工作，性格还没有定性。她能见过几个人？她现在正爱得死去活来的，你从中作梗，她能听吗！反倒起反作用了！要让我说，你不如放开她，让她自己去感受，说不定过段时间，俩人自动分手了！”
左心兰想了想道：“你这简直是不负责任！万一他们不断呢？”
“距离远了，隔阂多了，自然就断了。”顾超辉信心满满。
“可是支农干部，好像只有三年下乡时间啊！”
顾超辉嘿嘿一笑道：“支援农村建设很重要，有些优秀干部扎根基层也不是没有可能嘛。到时候只要下边要人，水利厅这边又放人，你说，那年轻人不在乡下呆着，还能蹦到哪儿去？”
左心兰眉宇间这才有了笑容，擂了老公一拳，悄悄的笑着道：“你可真高！”
“那是，孙悟空再能，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嘛！”顾超辉对妻子的恭维十分享受，脸上的得意更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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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找个领导的红人替你说话
元月一日，预示着一年的开始。不知道是不是省委组织部哪位部长大人很有幽默感，把这批支农干部出发的日子定在了这一天。
早晨七点在省委党校大院集合，然后直接登上了等候在那里的大巴车，足足几百人的支农干部，分别乘坐数十辆大巴，浩浩荡荡的赶赴东湖省的各个地市，场面真够壮观的。
前几天刚刚下过雪，银白的冰块像受了满腹委屈似的，在阳光下泛出一层细密的泪痕，忽的卷过一阵猛烈的冷风，电线在风中呜呜作响。程杰民觉得冬日的党校有些萧瑟，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顾兮兮了。昨天晚上在他宿舍的小床上，顾兮兮趴在他的胸前，耳朵紧贴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深情呼唤他，尽管在他的再三催促下，顾兮兮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但是两个人缠绵的鏖战让程杰民的双腿直到现在还软软的，脚下像踩着棉花。
想我念我，不要忘了我！
这是顾兮兮今天早晨发在他传呼机上的话，程杰民心里暖暖的。此时，他最想的做的事就是给这个心爱的女孩儿打个电话，告诉她马上就要走了。
是不是买一个大哥大呢？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程杰民给迅速否定了。尽管他手里还有九万块钱，在很多人看来也算一笔小财产了，但是他不能轻易把它给花了。以后还是多回来吧，想到昨天晚上的激情勃发，拥着她细润柔滑的身体，抚摸着她激情荡漾的面颊，程杰民陶醉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里。
就在程杰民想着顾兮兮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气息。他上了车就直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想自己的事情了，还真没注意到身边坐着的人。
扭头看了一眼，就见身边正坐着一个长发的女子，眉宇之间透着丝丝冷意。在程杰民转过来看她的时候，这女子也正在看他。
在女子的目光注视下，程杰民居然有一种莫名的窘迫。偷偷打量了一下女子，暗道，我对你没什么龌龊的想法啊，怎么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女孩儿挺年轻的，程杰民判断和自己差不多。一般情况下，下去支农的都是男的，怎么来了个女孩子呢？
此时的车内，已经响起了谈话声，毕竟参加这次支农的都是机关干部，大家都懂得多个朋友多条路，能分到一个市，将来有些联系是免不了的。
程杰民也想趁机拉一拉关系，但是这冷面女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彻底失去了兴趣。闭上眼睛，程杰民开始回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做的事情。
昨天之前，他又去了李中华办公室一趟，向李中华汇报了自己支农的一些情况。实际上，这些情况李中华看文件就可以看得到，但是程杰民过去，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李中华可以不在乎他，但是他必须得在乎李中华。
看得出来，李中华对他的汇报还是挺高兴的，再一次对他的表态发言给予了充分肯定。程杰民说，我知道李厅长是我的后盾，我底气十足啊。李中华就高兴的点头，然后又语重心长的嘱咐他好好工作，有什么需要水利厅支援的事情，尽管给他说。
除了李中华这里，程杰民还和冯长海、小胡几个人聚了一下，并去汤争善家里认了认门。另外还抽空请吴大广一起吃了饭，尽管吴大广豪爽的要求买单，但是程杰民还是把饭钱提前付了，弄得吴大广拍着他的肩，重重的和他双手相握，一个劲的说兄弟是个实在人哪。
临离开之前，还发生了两件让程杰民高兴的事情，第一件就是水利厅的常务副厅长产生了，不过并不是日记本中记载的赵华中，而是另外一个副厅长。
尽管那个副厅长和陈兵南的关系一般，但是最起码对陈兵南这个离去的人没有什么意见，自然对程杰民这个在不少人眼中已经被李中华收到了麾下的政治遗产没什么意见。
对于赵中华为什么没有当上这个常务副厅长，程杰民私下里做了不少分析。现在的环境和日记本中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陈兵南是那一天走的，省里的主要领导没有换，李中华依旧是李中华。
唯一和日记本中变换的，就是程杰民自己。想到自己竟然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阻止了赵华中更进一步的那个人，程杰民的心里充斥着一种欣喜。
不过这股欣喜，他可不会裸露在外。官场里虽然不乏政治斗争，但是再怎么斗，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单打独斗，斗它个头破血流。损人不利己，那是最愚蠢的作派。更何况，赵华中好歹还坐在副厅长的位置上，他程杰民连个副科都算不上，和赵华中硬碰硬的结果用脚都能想出来。
赵华中在结果公布之后，表面上很平和，但是私下里还是暴躁的发了一通脾气，给办公室里最喜欢的一盆花浇了一壶热水烫死了。小秘书倒是好样的，为了不让外人知道，悄悄的买了一盆同样的换上了。
和赵华中的原地不动相比，另外一个消息就有点微不足道了。但是这个消息对程杰民来说也是意义非常：郑元红如愿以偿，被任命为财务处的副处长。
郑元红平时对他不错。但是程杰民听说她夫妻关系不太好的时候，便远远的躲着她了。婚姻就是这样，时间磨损了新鲜的温情之后，如同时间晾干了水分的植物。这样一个异性，再怎么温柔可亲，对于想要进步的程杰民来说，也是危险品。
任免文件下来那天，郑元红喜出望外。她能当上这个副处长是不容易的。官场里就是这样，一个坑里塞着一个萝卜。打从位置空出来那天起，郑元红就知道暗地里往这个坑里使劲的人就有无数。李中华凭什么把这个位置给她？
任人唯贤？那真是一个笑话！谁贤谁不贤，又没有写在脸上；唯才是举？也不现实。官场里最不缺乏的就是精英，就那么随便一伸手，人才就是一大把。在这种大环境下，能从众多竞争者脱颖而出，最好的捷径，就是找个领导信任的人替你说话。
更难得的是，程杰民帮她说话的时候，她还不知情。这就比较难得了。
郑元红专门过来找程杰民，笑着送了他一个小礼物。程杰民打开包装一看，里面躺着一张购物卡。程杰民态度坚决地拒绝了，郑姐，你这么做就是损我，我又不是什么领导，你可不能把我当贪官看哪！
郑元红情急之下，憋得面红耳赤：“这是姐的一点心意，你执意不收会让我很没面子的。”
程杰民颇为老道的说：“郑姐你要这么说就亵渎我们之间的情谊了。我下去支农了不假，但是咱这份姐弟情谊不会变吧？如果哪天我遇到难处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也会不遗余力的帮衬我啊。”
一番话说得郑元红连连点头，不过第二天，还是为程杰民买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名牌羊绒衫，才算心安了。
这次下去支农，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按照日记本上提到的，好像这批支农干部中有人被破格提拔成了副处级。尽管这个名额是几百分之一，程杰民发誓一定要争取到它！
如果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也许会改变左心兰对自己的看法吧？乡下孩子怎么了？乡下孩子有毅力、能吃苦啊。我一定要闯出属于自己的路！
“哦......”
就在程杰民思考着如何打开工作局面的时候，身边传来了一阵难受的呻吟声，程杰民本能的扭头朝邻座看去。
就见那女子脸色苍白，一只手捂住嘴，难受的弯下腰去了。程杰民迅速明白了：这女孩儿晕车了！
飞快的扒开窗户透出一条缝儿，还没等他跟女孩儿交换位置，那女孩子已经猛的从他胸前穿过，趴在窗口呕吐起来。
程杰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在女孩儿背上轻轻的拍了几下。
冷风直往车厢里灌，那女孩子趴在窗口干呕了几分钟，无力的瘫坐下来。程杰民有些疑惑，一看这女孩儿就是个没吃过苦的人，怎么跑下来跟自己一起支农了呢？
“谢谢。”女孩儿坐下来之后，弱弱的说道。
“没事，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你坐里面吧？靠着窗口会好一些的。”程杰民犹豫了一下，轻声的建议道。
女子朝着程杰民看了一眼，就带着一点生冷的道：“谢谢。”
换了位置之后，女子将窗子开了一条缝，然后就开始目视着窗外。程杰民见女子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本来想问的话又咽下了。
可是当他闭上眼睛假寐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女人究竟是哪个单位的，为什么会下来支农？想着想着，就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就听有人道：“到了，大家准备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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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一石三鸟
“受市委市政府委托，由我来迎接大家。我很荣幸，也很激动。因为，在座的各位虽然年轻，却是一支思想素质、政治素质和业务素质都非常过硬的队伍，同志们是省直各单位选拔出来的楷模，堪称各行各业的精英和尖兵。省委派大家到银边市支农，就是对银边市最大的支持和鼓励啊。”
“从今天起，市委组织部和我本人将尽全力为大家服务。大家干好了，成绩属于同志们，组织上会认可大家；大家没干好，那就是银边市没有服务到家。可我相信，只要我们把支农对象当亲人，把银边市当成自己家，就一定能够干好工作，一定能够让省委满意。希望大家跟我一样充满信心。”
不得不承认，银边市市委组织部长李劢虽然年轻，但是单单听他讲话就知道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李劢才三十多岁，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姑且不论其背景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他本人的官场修炼也达到一定火候了。
这番欢迎词说得大家心花怒放。李劢之所以这样想，是基于对支农干部心理的准确把握。这批支农干部刚刚到达银边市，心里都没底儿，暗暗思忖，将来要面对的工作环境如何，各地市对我们的态度怎样，在地方政府看来，这批支农干部到底价值几何？李劢的这些话，算是给大家吃了个定心丸。别看内容有点虚，但是大家听起来心里暖暖的，地方上还是蛮看重支农干部的，同时也觉得自己重任在肩，使命还是很光荣的。你听听，市委组织部长都说了，银边市将注入一股新鲜血液，我代表市委市政府以及银边市八百万人民群众欢迎大家！多么生动的语言，多么伟大的欢迎词啊！
省委组织部这次来送程杰民他们这批人的，是组织部一个副处长米朝桐。瘦高的个头，看年龄比李劢还要大，却被李劢那精神抖擞的劲头给盖下去了。
程杰民打量这两个人，暗自分析，尽管米朝桐来自上级机关，但是和手握银边市组织权柄的李劢相比，差的不是一个级别。
而他的年纪，却是比李劢还要大。
思索着李劢的讲话，程杰民不由得想到前两天的动员会。动员会上，出席会议的是省委书记刘传瑞和省委组织部的一把手。现在来到银边市，接待他们的只是李劢这个组织部长。
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一些情况呢？想了一会，程杰民就将心思转到了其他方面。他现在的奋斗目标也就是一个副处级，这种太高端的东西，还不是他能够触摸的。
“同志们这次下去，暂定副乡长待遇，希望大家不仅身入，而且心入，只有心入才算扎根哪！”
台下掌声雷动，李劢讲完之后，作为省委组织部的领导，米朝桐也作了一个简短的发言。他的讲话只有三点：扎根基层、服从领导、认真工作。听起来不但没什么气势，而且显得干巴巴的。
程杰民发现米朝桐的理论功底深厚，讲话水平却跟李劢差远了，难道这就是领导气场？手中没有权柄，当然底气不足了？
想着米朝桐和李劢的区别，程杰民突然想起一句顺口溜：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无声的笑了。
会议只是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在看上去有些破旧的银边宾馆简单休整了一下，银边市为支农干部举办的接风宴就开始了。
说是接风宴，只不过是在大厅里摆了四五桌。程杰民他们一行四十名支农干部，团团坐在了一起。在上席位置，坐的则是米朝桐、李劢以及几个看上去应该是银边市组织部的领导。
李劢等诸人坐定之后，瞅瞅自己这张桌上还空着几个位置，就笑眯眯的道：“咱们这一桌平均年龄有点偏大，米处长，请几个年轻的同志过来，给咱们拉一拉平均值如何？”
“李部长的提议好啊，那我叫几个人过来。”米朝桐冲李劢笑了笑，目光就朝四周看去。
小厅不大，再加上各个支农干部初来乍到，一个个都屏心静气的听着上席领导的讲话，因此，对于李劢等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见米朝桐将目光看过来，一个个都微笑着将头抬起来了。尽管他们下来只是为了镀金，但是，这未来的三年中，如果能入了银边市委组织部长的法眼，说此举就是一条直达官阶的黄金通道，又有谁能否认？
米朝桐的目光扫了一圈之后，这才点名道：“李锦湖、罗青枫，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除了他俩，还空着位置！不少人对这两个幸运儿投以羡慕的目光之余，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米朝桐，希望他能够将自己给选上。
对于这个机会，程杰民也非常向往。他来到银边市支农可是有抱负的，他要做的，不仅是在这四十个人中露出自己的峰角，还要在全省四百多名支农干部中，争夺一个副处的指标，破格提拔。
如果能在李劢这种手握实权的组织部长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就等于银边市的政治资源已经着手开采和发掘了！程杰民发自肺腑的渴望米朝桐能选上他。
日记本看了无数遍，程杰民越发认定，这个社会，关系就是资源，自己和米朝桐可以说今天才算是见面，人家凭什么会将这么一个露脸的机会留给自己呢。
“窦清，你也过来一下吧！”米朝桐沉吟了瞬间，再次说道。
他这句话一开口，很多人心底响过一声叹息。毕竟三个位置已满，其他人就算有想法，也只能是想法啦。
被米朝桐选中的这三个人，程杰民只对李锦湖一个人有印象。对于李锦湖这个善于交际的人，程杰民本来就觉得此人不凡，此时米朝桐第一个提到他，更是让他对李锦湖多了一层认识。
正当他打量李锦湖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氛却安静下来了。因为那个被米朝桐点中的幸运儿，居然没有丝毫动静。
程杰民也有点疑惑，正当他纳闷哪个人是窦清的时候，就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程杰民顺着目光看去，就见在不远处，那个和自己同座来的女孩成了大家瞩目的焦点。那女孩子居然无动于衷，淡淡的说道：“我坐这里挺好，就不过去啦。”
窦清这话如果放在普通的聚会上，倒也没什么大毛病。但是在这么一个场合，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不识抬举了。
作为一个年轻女孩儿，原本就吸引人的目光，再加上此时的窦清眉目如黛，一头长发，越发显得秀色可餐了。
米朝桐选她过去，应该也有男人对爱美之心吧？尽管不一定要把这种美女搂进怀中，但是近距离接触一下，也算不错。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女孩儿根本就不屑于搭理他。这让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米朝桐有些难堪，不管怎么说，作为这次来银边送人的领导，毫不夸张地说，他米朝桐就相当于钦差大臣，只不过在李劢面前，他这个副处级不能抖起来架子罢了。
这已经够他憋屈的了，现在他自己带过来的人都不给他面子，这场面真是让他始料不及，无地自容了！
正当他万分窘迫的时候，突然有人站起来道：“米处长，您一向体谅年轻同志，窦清刚才晕车了，吃饭都没力气，过去之后恐怕连个酒也倒不成。”
“我们可是您带过来的兵，您挑的代表完不成这个光荣的使命，不足以表达我们对李部长的尊敬啊。我酒量还行，干脆让我代她过去吧，给李部长和各位领导倒杯酒，显示一下咱们这些支农干部的决心和干劲。”
看着站起来说话的年轻人，米朝桐的脸色瞬间舒展了许多。不管怎么说，当着这么多人，总算有个台阶让他下来了！当即会心的一笑：“哎哟，真是惭愧啊。看来我对同志们，尤其是年轻的女同志的关心，还远远不够啊。李部长，麻烦您派人给窦清同志找点治晕车的药。”
说话间，他又看向程杰民道：“小家伙，既然你要英雄救美，那就过来让李部长以及各位领导检验一下你的战斗力。”
米朝桐的幽默让整个大厅里的气氛缓和了，李劢也一脸温和的看着程杰民，对于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
毕竟这次是他的主场，丢面子的是米朝桐不假，他脸上也不好看。刚才那种情形，他出面打圆场显然是不合适的，这个年轻人不动声色的给尴尬的米朝桐解了围，他心里还是蛮舒服的。
程杰民走过来坐到了李锦湖的身边。刚刚坐定，李锦湖就亲热的朝他笑了笑。
“来，这第一杯酒，我代表市委欢迎大家来到银边市。”李劢说话间，第一个端起酒杯，其他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程杰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坐下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窦清，那窦清恰好正在看他，两个人对视的那一刻，她又飞快的躲开了。
我又没打算追你，你这样看我啥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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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金点子不能是馊主意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仓流县背靠庆云山，前枕宽和江，人口40万。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宽阳乡政府驻地宽杨村距县城十三公里，历史悠久，在秦时就有双关寨等村出现，境内此有将军墓、老鸦拐等历史遗址……
程杰民将仓流县志放下，越发焦躁了。元月二日上午，他和李锦湖以及窦清等十人被分配到了仓流县。在县委招待所吃过饭，程杰民就跟着宽阳乡党委书记陆晓阳来到了宽阳乡政府驻地。尽管陆晓阳脸上始终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但是程杰民却丝毫感觉不到亲热。程杰民暗忖，也许陆晓阳心情不好，接触一下就好了。
来到乡里之后，陆晓阳把办公室主任叫过来，交待他给程杰民安排了一个住处之后，就把他给冷藏起来了，好像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三天过去，程杰民坐不住了。要知道，上面下来的文件，可是注明了享受副科级待遇的。就算陆晓阳情绪不好，该履行的程序也得走一下吧？
可是这都三天啦，程杰民仍然无所事事，尽管有几个人来他房间里坐了坐，但都是蜻蜓点水一般，打个哈哈就走了，一种诡异的冷漠把程杰民给袭击了。
不行，我来这里是干事的，就这么被扔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呢？想到顾兮兮还眼巴巴的等着他，程杰民再也呆不下去了，掩上门朝乡政府后院走去。
“程乡长你好。”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正好碰见他，立马站住了，很机灵的向他问好。
程杰民也认识了几个人，这个年轻人就是其中之一：乡里的通讯员李东凯。程杰民笑着道：“东凯你好，陆书记在办公室吗？”
“嗯，在。”李东凯好像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回答了他。
宽阳乡政府坐北朝南，办公房都有些年头了，但是占地面积却不小。用当地老百姓的话说，进乡政府就是三进宫。因为政府大院有三进院子，每个院都被一个东西走向的办公楼隔开了。最北是一排红色大瓦房，是乡领导班子办公的地方。陆晓阳的办公室在最东头，分里外间，办公兼卧室。
曾经有记者跑到这里采访，接待宴上，奇怪的问陆晓阳，为什么乡领导放着前面的办公楼不住，都在平房里办公呢？
陆晓阳笑着说，我们宽阳乡倡导一种工作理念，那就是乡镇干部的工作就是与人民群众打交道，一举一动都要暖民心、顺民意、接地气。我们住在这里，一是为了给老百姓表态；二是为了警示自己。陆晓阳的回答自然赢得了满堂彩，据说，记者深受感动，回去之后洋洋洒洒发了一篇评论员文章，后来还被仓流县县委书记亲笔批示，号召全县上下学习宽阳乡的亲民精神。
程杰民当然不知道这些。当他敲门走进陆晓阳办公室的时候，正碰上陆晓阳和人谈话。看到程杰民走进来，陆晓阳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笑着道：“杰民，这两天还习惯吧？”
程杰民在乡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发现乡里有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大家见面称呼的都是对方职务，直呼其名的很少。
程杰民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副乡长，但他毕竟还是享受副乡长待遇的。陆晓阳不冷不热的叫他杰民，这是什么意思呢？
最初程杰民还以为这是陆晓阳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这成了他心里的一个小疙瘩。虽然觉得不痛快，但是嘴上还是笑着道：“陆书记，我老家就是咱们这一片的，算是邻居，我来这里，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哦，那就好。”陆晓阳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杰民你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说，我不在的话，你就找赵主任，都一样的。”
陆晓阳所说的赵主任，就是正跟他谈话的党委秘书赵得知了。这赵得知三十多岁，梳着中分头，看起来很潇洒。但是初次见面，程杰民还是忍俊不禁，因为这个发型配他的面孔太滑稽了：如果给赵得知弄一身道具服装，简直可以出演抗日神剧里的小汉奸了。
赵得知听陆晓阳说到自己，赶紧站起来道：“程乡长，陆书记早就安排我了，一定要让您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有事您尽管说话。”
程杰民笑着感谢道：“陆书记，赵主任，以后少不了麻烦两位领导！咱乡里给我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
“哈哈哈......”
一阵笑声让房间的气氛显得十分融合，闲扯了几句之后，陆晓阳就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差点忘了，等一下还要向县领导汇报工作。”
“陆书记，我去给您安排车！”赵得知说话之间，就快步走出门外，冲外面大声喊道：“小邱，小邱！”
赵得知的话音刚落，一个年轻人就从通讯员办公室跑了出来：“赵主任，您找我？”
赵得知一看这年轻人的机灵劲，立马喜笑颜开了：“老弟，陆书记要去县里一趟，你赶紧备车！”
年轻人疑惑的看了赵得知一眼，悄悄的撇了撇嘴道：“赵主任，老板不是刚回来么？怎么又要出去？真是可惜我这一把好牌啦！”
嘴里虽然抱怨，却不敢不动，说话之间，就去准备车子。
赵得知的眉头却在这一刻飞快的跳动了一下，心里猛的想到了什么。
当他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到陆晓阳对程杰民道：“杰民，你刚来，对于乡里的情况还不太了解，马上就到年关了，你先熟悉一下情况。具体事情，等过完年再说吧。”
“车准备好了么？”陆晓阳看到赵得知进来，不等程杰民开口，就沉声的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赵得知的头低下不少，看向程杰民的目光变得复杂多了。
程杰民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礼貌的笑着，和赵得知一起，把陆晓阳送上了车。
车子发动的时候，陆晓阳冲赵得知说了句道：“赵主任，你跟我上车，到县里还有事情让你办。”
赵得知答应一声，上了车，等车子发动之后，他犹豫了瞬间还是轻声道：“陆书记，我昨天去县城，正好遇到梓滩乡的徐书记他们正给新来的李乡长接风洗尘。”
陆晓阳没有说话，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般。赵得知见状一脸的尴尬。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对程杰民不对劲？他是下来挂职锻炼的干部，和咱们走的不是一条线，最终还要回省里。我得和他把关系处好，把好事做绝，将来就是一个可利用的关系网。”
能够成为党委秘书、党政办主任，赵得知自然是陆晓阳的心腹之一。此时听陆晓阳这么一说，立刻断定这里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文章，却不敢再贸然说话了。
办公室主任这个角色难当啊，给领导当参谋，是一种智慧的大考验。没轮到自己出力的时候，即使你装了满肚子的金点子，也得秘而不宣，一个屁也不能放，权当自己是傻瓜。如果说，在商界金点子就是金钱，那么在官场，金点子就是前途和命运。只是，说与不说你得拿捏准了。说得好，金点子就是金点子；说得不好，金点子就是馊主意了。
“其实，听说咱乡里来了挂职干部的时候，我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从省里派驻下来的干部，把关系处好了，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可是，就在他们要下来的前两天，县委姜书记把我叫了过去，告诉我程杰民将会分到咱们乡。”
赵得知清楚陆晓阳嘴中的姜书记，就是县委主抓组织的副书记姜中伟，县里面响当当的三把手。陆书记之所以能够成为宽阳乡的党委书记，靠的就是这棵大树。
一个支农干部还没下来就惹得让姜书记亲自交代，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姜书记说程杰民在上面得罪了大人物，人家唯一的目的就是不让他回省里了。”
能给姜书记打招呼的人，那肯定了不得。程杰民到底得罪谁了，居然让人家一插到底，把招呼打到县里来了？赵得知的嘴角猛的抽搐了一下，准备和程杰民结交的心思，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今天程杰民来找我要工作，按照省委文件，我还不能不给他工作，得知，你说，我该怎么安排他好呢？”陆晓阳吐了一个烟圈，轻声的说道。
赵得知此时已经准确把握了陆晓阳的心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不会忤逆姜书记的意思。现在程杰民是顶着文件下来的，该安排的还要安排。但是让程杰民干出成绩，自然不行。
把握着这个原则，赵得知眼珠转动，瞬间就有了主意：“书记，旺杨村是咱乡最大的村，为了体现对下派干部的重视，我觉得可以让程杰民去这个村工作。他不是来支农吗？就让他带动旺杨村脱贫致富吧！”
赵得知说完，陆晓阳连连点头道：“得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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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同人不同命 江湖各自行
对于老百姓而言，农历的大年三十才算过年。一进入腊月，宽阳乡的年味越来越浓了。煮肉贴春联买年货蒸年糕放鞭炮，忙得不亦乐乎。
程杰民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赶年集的人群，本来有些抑郁的心情也被这热闹的场面感染了。这几天，他又见过陆晓阳几次，不过每一次陆晓阳都很亲热，就是没一句话扯到工作上。
从陆晓阳这种反应中，程杰民已经感受到了陆晓阳对自己的冷淡与疏远。而且，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发生着默默的变化。虽然大家都客气的称他程乡长，但可以看得出，没有多少人把他这个享受副乡长待遇的挂职干部放在心上。
面对这种情况，程杰民虽然很不舒服，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越是这种状况越得好好稳住了。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观察，等过了年再作打算。
放平了心态，住在乡政府的程杰民心里敞亮了许多，仿佛回到了他在乡里上中学的时光。这也是他今天上午走出来赶集的原因之一。
“嘟嘟嘟”
传呼机突然响了，程杰民拿起传呼机看了一眼，就见上面写道：“程杰民，我是李锦湖，速回电话。”
李锦湖这家伙打电话有什么事吗？程杰民四处看了一眼，就见不远处的邮政所门口有一处公用电话。程杰民当下走过去，按照李锦湖留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我是李锦湖，哪位？”电话一接通，李锦湖很有派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程杰民以前跟着陈兵南的时候，经常听到陈兵南这样说话。此时听到李锦湖的声音，心里有点怪怪的。不过他还是笑着道：“李领导，我是程杰民哪！”
“哎哟，你这家伙净给我开玩笑，叫我领导，莫非你是嫌我没叫你程乡长吗！”李锦湖说话很有水平，一开口就让你觉得亲热极了。
“老弟，忙什么呢？”李锦湖知道程杰民比他小五岁之后，两个人就哥弟相称了。
程杰民嘻嘻笑着道：“还能忙什么？什么也不忙。”
“我也是，真不知道领导让咱们这个时候下来干什么！虽然开班子会给我分配了不少分管工作，可是这大过年的，谁还有心思干工作呢！”
从李锦湖的话语中，程杰民能感受到李锦湖的工作环境还不错，这越发印证了自己被故意晾着的猜测了。
“老弟，这都快过年了，我准备过了腊月十六就回省里，咱们这批支农干部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是既然来到这仓流县，也算是为了一个共同的奋斗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这缘份也不容易啊。因此，我想咱们自己聚一聚，聊一聊。”李锦湖话锋一转，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程杰民笑了笑道：“老兄，时间地点你来定，我随时等待你的召唤。”
“既然老弟这么说，那我就定地方啦，不过咱可得提前说好，谁都得来，别找借口！”
挂了李锦湖的电话，程杰民开始反思自己。这些一起下来的人虽然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更是自己的一种资源。能够分配到一个地方支农，本身就是一种缘分，李锦湖能率先发起这件事情，这人真有眼力啊！
琢磨着李锦湖，程杰民不由得想到了他的分工。从李锦湖打电话的态度上看，那部电话应该是李锦湖专用的。一个乡里也就是三四部电话，李锦湖初来乍到就能分到一个专属电话，说明他在那边的局面应该不错。
想到自己到现在还被晾着熟悉环境，程杰民心里有点难过。不过这丝颓废刚一出现，程杰民就暗暗鼓励自己了：“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打击，你就垮了？要真是现在就打退堂鼓，怎么对得起对你情深意重的顾兮兮？难道你真想让她三年之后和家里大闹一场跟着你？”
“拦住那小贼，千万别让他跑了！”突然一阵骚乱的声音打破了程杰民的思索。程杰民抬头一看，就见前方一个年轻人，像百米冲刺似的朝他这边跑过来，在年轻人的手里，好像还握着一把水果刀。
年轻人的身后，一个穿着警服的男子，正一边从后门撵，一边喊人拦截。不过那年轻人胡乱挥动着水果刀，嚣张的样子把有心上前拦一下的人给吓住了。
看到这种情况，程杰民迅速作出了判断，这前面跑的应该是小偷。程杰民以往在老家也跟着家里人赶过集，他还记得有一次一个老汉因为卖猪的钱被偷走嚎啕大哭的场景。
几乎想都没有想，程杰民就跑了过去。就在程杰民有所行动的同时，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也跑了过去。
“麻痹的，谁不想活老子给他放放血！”那小偷一看有人拦他，气急败坏的咆哮着，手里的水果刀还疯狂的舞动了几下。
那汉子看到刀子，犹豫了一下，就让开了路。
年轻的小偷看到中年汉子让路，没命的仓皇逃窜。只要过了这条街钻进小胡同就有同伴接应了，那个狗屁警察跑得飞快也白搭！
可是，正当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胜利在望的时候，突然感到一股大力从自己的侧身传了过来，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觉得身上一疼，然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那小偷挣扎着站起来，一个年轻的身影就来到他身边了，不等他有所反应，一脚踢走了他手里的水果刀，然后把他摁地上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大劲？那小偷绝望之下，想挣扎着推翻它，却觉得两只手像被铁箍给攥住了一般，死活挣不开。
就在这时，那警察也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先把小偷的双手用手铐铐上，然后气喘吁吁的笑着道：“兄弟你身手不错嘛，我叫刘泰然，是咱们乡派出所的。”
程杰民这才仔细打量这个刘泰然，就见他三十岁左右，人长得精明强干，看到他，程杰民就想到了吴大广，暗忖这警察是不是被复制出来的，怎么个个都是正义凛然的模样啊？
“程杰民，乡政府的。”程杰民笑了笑，自我介绍道。
“乡政府的？乡政府最近一段好像没进人哪！”刘泰然奇怪的笑了笑，疑惑着问道：“你不会是从省里下来挂职锻炼的程乡长吧？”
程杰民轻描淡写的笑着道：“什么乡长，那是上级文件说得好，实话实说，我就是一个大头兵。”
“刘所长，求求您原谅我这一次，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我吧！我向您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到您的地盘上来了！”那被刘泰然铐住的年轻人，开始求饶道。
刘泰然在那年轻人的肩头狠狠地拍了一掌道：“姜三儿，你小子这是第几次啦？你看看这些赶集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挣点钱容易吗！你从他们身上偷钱花，你就那么心安理得？”
那姜三儿眼珠一转，可怜巴巴道：“刘所长，我也是没办法啊。家里有老娘等着俺养活呢，苦了俺自个儿可以，俺不能饿着老娘呀。您放心，只要您这次抬抬手放俺一马，俺再也不敢啦！”
刘泰山没有理会姜三，而是朝着程杰民道：“程乡长，这家伙是个惯偷，我先把他弄到所里呆着，你要是没事咱们一起到所里面聊聊。”
程杰民一个人逛街，其实挺没趣的，此时听到刘泰然的邀请，就笑着道：“那我就打搅了。”
刘泰然见程杰民答应得爽快，对程杰民的评价更高了几分。作为一名警察，他喜欢这种关键时刻显身手的汉子，程杰民刚才那一脚，刘泰然看的清清楚楚，不但踢得准、而且力度还特别狠。
当时他就觉得这年轻人不一般，现在此人如此痛快的答应自己的邀请，丝毫没有扭捏作态，为人很大气嘛。
“走，跟我去所里。”刘泰然心里想着程杰民，嘴中却朝着姜三说道。
姜三儿也是识时务之人，听了刘泰然的话，就朝西面走，却被刘泰然一把揪住了，往东指了指道：“往这走。”
“刘所长，派出所什么时候搬家啦！”姜三儿不屑一顾的看了看四周看热闹的人群，腆着脸向刘泰然道。
程杰民虽然来到宽阳乡才三四天，却也知道宽阳乡派出所就在乡政府对面，姜三儿说的没错，刘泰然让他往那边走，那是走错路啦。
刘泰然二话不说在姜三儿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我让你往哪儿走，你就往哪儿走。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程杰民看着前方的集市，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刘泰然，对于这个一脸正义的警察又多了几分认识。别看刘泰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是这主意想的真是好哇，现在正是赶集的高峰期，十里八村的人都在，姜三儿在集市上走这么一圈，以后哪里还有脸在宽阳乡作案？
程杰民想着这其中的原由，差点为刘泰然拍岸叫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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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
宽阳乡派出所就在乡政府的斜对面，一溜十几间房子的大院里，停着一排自行车和一辆带警灯的偏三摩托。刘泰然押着姜三儿进了派出所，就见几个着警服却无警衔的男子快步迎上来道：“刘所，这家伙又被您给逮着啦！”
刘泰然朝那打招呼的年轻人扫了一眼，就沉声道：“江笑，将这小子关起来，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哎哟，这家伙犯的也不是……”那年轻人话还没说完，刘泰然就不客气的打断了：“你没听清我的话吗？”
“好好好，我知道了。弟兄们，把姜三儿弄进去！”那江笑虽然说话带笑，但是眼里却闪过一丝阴毒。
看江笑的打扮，应该是一个临时工吧。他和刘泰然这种正式民警根本就没法比的。程杰民虽然对宽阳乡派出所不是太熟悉，但是按照当时的情况，基层派出所的正式民警应该也不是太多。
“程乡长，到我屋里，今天所里刚发了点过年的白糖，我请你喝白糖茶水！”
程杰民也不客气，跟着刘泰然就朝办公室走。刚走出两步，就听有人肆无忌惮的骂道：“我呸，牛什么牛！”
程杰民愣了一下，飞快的朝刘泰然看了一眼，发现他像没听见似的，若无其事的向前走。
进了房间，煤球炉是堵着的，刘泰然赶紧把火打开，然后拿起暖水壶，洗了一个搪瓷杯子，给程杰民倒了杯水道：“程乡长，你来乡里支农不习惯吧？”
程杰民接过水喝了一口，笑着道：“我家是农村的，从小在农村长大，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两个人闲聊几句，程杰民就知道刘泰然家是本县的，媳妇在县一中上班，已经有个三岁多的儿子了。
上班六七年了，刘泰然仍是一个普通民警。他几乎从不相信什么“跟对人”的鬼话，这几年县局一把手换了两三茬儿，他都一视同仁，既不特别亲近某人，也不特别疏远某人。因为他害怕自己成为官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拒绝当任何领导的心腹之人，也拒绝当任何领导的异己。他坚守的原则让他在各种政治漩涡里四平八稳，却也付出了代价：每次提拔都没有他。
今天碰上这个程乡长，刘泰然居然难得的喜欢这个人。他虔诚的营造着两个人的谈话氛围。他心里明白，像程杰民这种从省里下来的人，肯定是久经沙场，识人无数，跟他聊天，过分亲热他不适应，过分恭维他会反感，但是你在他面前藏点锋芒，谦虚一下终究没有大碍吧？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瘦高个警察笑着问道：“老刘，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吧？”
刘泰然随手扔过去了一根烟，然后沉声道：“我已经和程乡长约好了，你们去吧。”
“哎，你这就不好啦，咱们所里从李所长往下，全部都参加。”那警察边说边看了程杰民一眼，笑着道：“这位就是新来的程乡长吧，你好，我们派出所今天聚餐，您也一起参加吧！”说话之间，不容程杰民反对，就摆了摆手道：“我还得通知其他人，先过去了！”
那人走到门口，突然扭过头来道：“老刘，那个姜三儿我已经让他滚蛋了，快过年了，跟他耗什么时间！”
房门关上，程杰民发现刘泰然脸色难看，拍桌子骂道：“真他娘的混蛋，屁活不干，光知道瞎掺和，惹老子讨厌！”
“程乡长，让你看笑话啦。”
刘泰然的爽利，让程杰民对他增加了不少好感。当下笑着道：“老刘，有些事情，不值当的斤斤计较。”
中午十二点，程杰民和刘泰然一起来到了离派出所不远的郑家菜馆。郑家菜馆临街只有一间铺面，进去之后，里边却是别有洞天。一排装修好的小单间，居然间间爆满。
进了房间，一张大圆桌已经坐了不少人。一个四十多岁的胖乎乎的男子正坐在主位上，那个招呼刘泰然的瘦高男子正给他点烟。
看到刘泰然和程杰民走进来，那人就对刘泰然道：“老刘，咱们所里的人，都说你的谱儿大，我一直觉得他们胡说，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李所长可是说啦，你不来不点菜啊！”
刘泰然朝着中间胖乎乎的男子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瘦子，而是对那男子道：“李所长，这是咱乡里新来的程乡长，这次抓姜三那小子，多亏了程乡长帮忙啊！”
那胖子朝着程杰民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道：“程乡长你好，快请坐请坐。”
尽管这李所长招呼的挺热情，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怎么可能把这个新来的副乡长放在眼里呢？别看李所长在系统内只能算个股级干部，但是毕竟掌管着一乡的治安大权，这可比一个副乡长实惠多了！
那瘦高个警察看看李所长的反应，意味深长的笑了。
“老陈，让他们上菜吧！”李所长在程杰民坐下后，沉声的向那瘦高个吩咐道。
菜上的很快，只是两分钟的时间，四个凉菜就端上来了。在凑着上菜的当口，程杰民也打量了一下饭桌上的其他人。此时的饭桌上已经有十三个人了，大多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就是程杰民刚才见过的江笑。
“来，咱们这第一杯酒敬老陈，老陈，祝贺啊！”李所长第一个端起酒杯，笑呵呵的说道。
那老陈的脸上登时灿烂如花：“所长，这第一杯酒我可不敢喝，我看咱们还是在您的领导下，共同端了吧！”
李所长嘿嘿笑了笑道：“别的时候我可能不同意，但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那咱们就共同端了！”
“李所说得对，咱们共同端一个。”江笑端起酒杯起哄道。
程杰民静静地端着酒杯，眼角的余光却观察着刘泰然的反应。在李所长说话的时候，程杰民明显感到刘泰然的神色一黯。
“既然所长做了最高指示，我老陈一定遵从照办。”老陈说话之间，端起酒杯朝李所长恭敬的举了举，一仰脖把酒倒进肚子里了。
有老陈带头，其他人喝酒也挺快速。程杰民跟着喝了两杯酒之后，就觉得胸中有点热。
在这个酒场上，李所长是绝对的主角，几乎所有人的话题，都在围着李所长转。而李所长一个小小的动作，更是有人心领神会的将他的话落实下去。
“李所长，程乡长可是咱们尊贵的客人，第一次跟着咱们派出所的同志喝酒，我和兄弟们敬程乡长几杯，向程乡长汇报一下咱们派出所的战斗力。”
几杯酒下肚之后，程杰民已经知道了李所长叫李秋里，这老陈叫陈升杰。此时的陈升杰一边说话，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李秋里。
李秋里和陈升杰共事几年，对于陈升杰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清楚的很。陈升杰和刘泰然不对劲，最近为了争夺副所长的位置更是暗地里较劲。现在尘埃落定，陈升杰上位。陈升杰给程杰民倒酒，就是想给刘泰然上上眼药。
要是一般乡里的副职或者是实权站所的负责人，李秋里绝对不会任由陈升杰胡来。但是昨天他和乡里的老一陆晓阳喝酒了，对这位程乡长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陆老大喝的有点多，说话难得的直接，偷偷告诉他这程杰民在上面得罪人了，人家准备把他留在县里面，以后乡里的事情不用理会他。
李秋里显然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忘了。毕竟他派出所自成一个系统，在乡里只要和主要领导搞好关系就成，至于挂职的副乡长，交际不多。
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这个副乡长居然和刘泰然搅和到一块去了，还跑过来跟着他们喝酒。这他就不得不重视了。因为有陆晓阳的话垫底，因此，他对程杰民有点傲视。此时陈升杰开口，他也顺手推舟道：“好嘛，这个提议不错，老陈你们就多敬程乡长两杯。”
刘泰然的脸色变了变，想要说话，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陈哥，酒杯。”站在一旁的江笑赶紧递过来一个酒杯。
“和程乡长初次见面，用这种小酒杯，岂不是让程乡长觉得咱们派出所的战斗力有问题嘛。”陈升杰一摆手，大声的道：“去拿两个茶盅，我好好的向程乡长表示表示。”
那江笑朝程杰民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期待的深情，自告奋勇道：“陈哥，我去拿！”
“李所长，老陈，程乡长下午还有工作，我看咱还是用小杯慢慢喝吧！”刘泰然肉皮在笑，肌肉却是僵硬的，站起来向李秋里建议道。
李秋里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陈升杰已经开口了：“我说老刘，程乡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程乡长，我给程乡长倒杯酒碍你啥事了？”说到这里，他看着程杰民道：“我听江笑说程乡长一脚把姜三儿那小子踹倒了，肯定是敢打敢拼的老爷们儿，喝酒算什么？来，我敬您一杯！”
一杯足足有二两酒的杯子，递到了程杰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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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眼睛被家雀给啄了
程杰民来到宽阳乡就发现，这里的人们以彪悍的乡风维护着村规民约，也包括酒场里的规矩。如果某个人给你倒酒你执意不喝，那就是不给人家面子了！
在官场，常常能够见到这样的人，自以为是个人物，稍稍有点不如意，便像点着的鞭炮。看着眼前满满的二两酒，程杰民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看来，这个陈升杰是故意冲着自己来的！以程杰民的酒量，灌下去三四两还是没问题的，问题是派出所这边还有七八个人，要是接二连三的倒下去，那他就喝高了。
瞬间打定了主意的程杰民将刘泰然伸向酒杯的手一挡道：“跟各位领导、弟兄们初次见面，喝个认识酒也是应该的。”
“老刘，你看看人家程乡长，就是爽快大气啊！”陈升杰嘴上夸着程杰民，心里却暗笑，看你这会儿年轻气盛的，哼，等会儿非得让你爬着回去！
程杰民却没有理会陈升杰，而是将自己水杯里的水直接倒了，拿起酒瓶就往杯子里倒酒。
这个一动作，让李秋里的眉头不觉一皱。还没等他说话，程杰民就把还有半瓶的酒直接倒进去了。
已经意识程杰民准备干什么的李秋里，刚准备开口，程杰民就拿起另一瓶打开的酒，一边给陈升杰倒酒，一边笑着道：“老刘，我一个人给所有兄弟倒酒忙不过来，你帮个忙都给倒上。”
刘泰然本来还为程杰民担心不已，现在却偷偷的乐了，这家伙的办法真高。
面对这种围攻的局势，程杰民选择了反客为主，而且还直接弄了足足有半斤的杯子，就算你有想法，也说不出话来。
“李所长，我来咱乡里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咱乡派出所在您的带领下，个个都是响当当的老爷们儿！今天跟兄弟们喝个认识酒，以后有事麻烦各位千万别说不认识我！”
陈升杰的脸都绿了，尽管他也是海量，但是一下子喝这么多，还真不曾尝试过。
“程乡长，这说好我先倒酒的……”
程杰民不等陈升杰说完，就摆手道：“怎么倒酒我悉听尊便，但是我得跟李所长以及弟兄们把这个认识酒先喝了，不这么办，岂不是显得我程杰民不懂规矩么？”
说到这里，程杰民端起酒杯，一扬脖就把那足有半斤的酒倒进肚子里了，程杰民虽然酒量还行，但是这半杯酒下去，还是觉得肚腹之中犹如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将酒气压了压，然后看向李秋里道：“李所长，按咱宽阳乡的规矩，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兄弟们可都看着您呢，您带个好头吧！”
李秋里有点憋屈，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下属，他要是不依不饶，就显得不好看了，朝陈升杰瞪了一眼之后，一咬牙，把酒杯端起来了。
陈升杰一直观察着李秋里的反应，见李秋里的脸都绿了，心知他也够呛。他也就是八两的水平，这一下子半斤，太难受了。
可是李秋里都喝啦，他哪里敢不喝？看着已经端起酒杯的刘泰然，他咬了咬牙，也将酒杯端了起来。
江笑等人更不用说，他们是所里的临时工，属于看李所长眼色行事的。此时眼见李所长被这个姓程的逼到了这等地步，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一股脑的喝了下去。
“李所长，我没看错，咱们所里的战斗力是刚刚的！”程杰民听着不时有人发出咳嗽的声音，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酒瓶道：“所谓好事成双，我倒一个酒，显得我这个人没诚意，我们再干一杯。”
再干一杯的话，程杰民知道自己肯定会撑不住的。但是他不能放弃这个主动权，万一等陈升杰他们恢复过来给他倒酒的话，他程杰民肯定是站不起来的。
与其我自己趴窝，还不如大家一起趴窝！
李秋里正不顾形象贪婪的喝着刚刚炖好的小鸡炖蘑菇，此时听到程杰民又要接着倒，只觉得自己头都大啦。连连摆手道：“程乡长，这几天上面正在进行年终考核，弟兄们要是都喝多了，那是要出事情的。咱们坐在一起喝酒是为了高兴，慢慢喝，细细聊，咱们谁也不许再敬酒了！”
程杰民酒量不浅，但显然已经有点过了，听李秋里发话了，心里高兴，却装作一脸遗憾地坐下了。
陈升杰的肚子本来在半斤酒下肚之后，就有一种翻江倒海的难受。他本来还打算等缓过劲来再发动这些下属施展群狼战术将姓程的灌倒，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逼着李所长发了话。
不过，就算老李不发话他也不敢再喝了，再来这么一杯，他就得躺着出去了。
因为不再互相倒酒，酒桌上的氛围就平和了许多。不过就算如此，程杰民也足足喝了八两酒，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
“李所长，下次老弟请你。”程杰民带着浓浓的酒意，抓着李秋里的手使劲摇晃着。
“程乡长，来日方长，哪天没事了，咱再来它个一醉方休如何？”
说了几句话，刘泰然就去送程杰民，从后门厕所里走出来的陈升杰看着摇摇晃晃离开的程杰民，破口大骂道：“麻痹的，这次真是打了多年的老鹰，居然让小家雀给啄了眼睛，等下次有机会，一定得把这一箭之仇给报了！”
“算了算了，这酒场上，程杰民倒是个人物啊！”李秋里摆手道。
陈升杰刚才在厕所里大吐了一场，身心放松了许多，但是胃里还是不停的往上涌酸水。他骂骂咧咧道：“李所长，这小子有点本事又能咋着？反正他在上面得罪人了，就算他有孙猴子的本事，也翻不过陆老大的五指山！”
李秋里一愣，他没想到陈升杰竟然也知道这个消息。不过表面上，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沉默了。
“老大，昨天晚上我和赵主任一起喝酒。”陈升杰在李秋里面前毫不隐瞒，把自己的消息来源都说出来了。
李秋里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对赵得知却多了一丝鄙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子，但是你不能从某个特定圈子里知道的秘密张扬出去了，否则，你的这个爱好就是骚燥，你传播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炫耀。这个赵得知，还什么狗屁党委秘书，这种私话都敢放出风声，你以为陆老大不敢把你从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撸下去么？
想着赵得知，李秋里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向陆书记提个醒。有道是好事者这么多，对于这些不宜外传的小道消息，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小喇叭，在某个不确定的场合悄悄的传播一下的。当这些流言像星星之火呈燎原之势时，你再想捂，就欲盖弥彰了！
这么一想，李秋里倒吸一口冷气。想着哪天去找陆书记一趟，想必这个善意的提醒会在他心目中增加一些分量吧。
“程乡长，今天的事情，你是被我给连累了！”刘泰然的脸红红的，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以后程乡长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老刘的，尽管给我说，只要老兄能办到的，二话不说，赴汤蹈火，决不含糊！”
程杰民的胃虽然也有点烧烫，但是心里还是很明了的。冲刘泰然笑着道：“老刘，你这么说，就是没把我当朋友。朋友就得拧成一股绳，是河咱一起趟；是山咱一起过，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程乡长，我说错啦，就当我没有说，等找个机会咱俩单独坐坐！”
虽然和刘泰然交往的时间不长，但是程杰民发现刘泰然还是蛮实在的。他来乡里人生地不熟，和刘泰然把关系搞好，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老刘，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那儿有茶叶，不太好，但是能喝，咱过去聊聊。”
对程杰民的这个提议，刘泰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两个人晃晃悠悠的来到程杰民的办公室，烧上水，倒上茶。浓浓的茶叶加上那火炉升起的渺渺热气，让两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老刘，今天老李第一杯酒敬那个陈升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程杰民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水，轻声的向刘泰然问道。
不说这个问题还好，说到这个，刘泰然将手中的缸子一放，粗声粗气的骂道：“什么事？还不是那个陈升杰要升副所长的事情。麻痹的，这个副所长怎么就该轮着他，论工作能力，论工作资历，老子哪一点不比他强？”
“他会什么，除了跟社会上的人吃吃喝喝，对领导溜须拍马，什么都不会。他娘的老子勤勤恳恳的干活，啥好事倒轮不着！”刘泰然说到这里，揉了一下脑子道：“麻痹的，那个姜三儿每年都去他家里拜年，整个派出所都知道。这家伙今天这么嚣张，可能就因为这事。”
程杰民看着满腹牢骚的刘泰然，笑着道：“他这个副所长不是还没有任命吗？老兄你说不定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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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我是帅才 你是干将
“江笑，你带几个人抓紧把院子打扫干净，等一下县局的冯局长要过来，把各处都麻利收拾好了，这关系到咱派出所的整体形象，知道不！”陈升杰一大早就站在派出所的大院里，腆着肚子大声嚷嚷道。
作为派出所的正式民警之一，一般情况下，陈升杰不到上午九点，基本上是见不到他的踪影的。他上班拖拖拉拉，但是因为派出所的正式民警本来就少，再加上他对李秋里孝敬的还算积极，所以李秋里对他的工作态度，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天，这天才刚刚亮，他就急慌慌的跑过来了。
所谓世事反常即为妖，派出所的人都是明白人，不少人昨天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啦。
“陈所长，抽一根。”江笑一边挥手让几个跟在身后的年轻人收拾东西，一边很有眼色的递给陈升杰一根烟，然后又帮他点上。。
陈升杰美美的吸了一口，朝四周瞅了一眼，发现大多数人都在忙着干活，觉得满意极了。
“小江不错。”吐了一口烟圈，陈升杰压低了声音道：“小江，前两天我和局里分管人事的领导一起吃饭，据他们说为了加强基层派出所的力量，今年，局里有意给每个所里提供一个转正指标，这事你可得抓点紧哪！”
江笑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激动的说道：“陈所长，您也知道，我跟寡妇差不多－－上面没人呀。能不能弄成这事我可全指着您老提携啦！”
“我这里肯定没说的，不过李所长、还有县局领导那里，你可得招抚好了！”陈升杰看江笑一脸媚态，暗自有些得意，别小看这轻飘飘的几句话，今年，江笑的过节礼准备得更丰厚了！
指手画脚的提了一番要求，陈升杰就准备回办公室暖和暖和，却见负责给派出所做饭的老左端着一碗汤走出来道：“陈所长，刚刚熬出来的羊肉汤，您尝尝！”
陈升杰看着老左讨好的脸，心里越发愉悦。这老左是一个县局领导的亲戚，别看只是做饭的，但是那架子摆得比谁都大。对于陈升杰这个正式民警，眼睛也抬到天上去了。
八成这家伙听说自己快提拔了，这才屁颠儿屁颠儿的跑来巴结自己。心里虽然恼恨老左，想给他一个小鞋穿穿，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大家都看着，伸出手去想把碗接过来：“哎哟，好好好，我去房间里吃。”
“陈所长，您就别沾手啦，太烫了，我给您送到屋里，您赶紧趁热喝了！”老左笑眯眯的说道，那模样让陈升杰好笑不已，我的手怕烫，难道你老左的手就是猪蹄子么？
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喝的陈升杰大汗淋漓，只觉得五脏六腑通体透彻，浑身的汗毛孔都张开了。嘿，娘希匹的，这人一旦走了霉运，喝口凉水都塞牙；一旦走了好运，那好事就像扎着堆儿找你握手似的，一串串的都跟着来了。
院里的协警们还在忙活着，擦车的擦车，扫地的扫地，整个院里已经有些眉目了。正当他准备抽根烟美美的时候，就看见刘泰然走了进来。
刘泰然依旧是昂头挺胸的模样，让陈升杰的牙根儿有点痒痒，你牛什么牛，以后老子就是副所长了，你他娘的该立下稍息的时候，就得给我站好了！哼，还装，还装，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多难受吗？恐怕跟死了你亲娘老子差不多吧？
从来到派出所之后，陈升杰就和刘泰然不对劲。这小子总是觉得自己资历长，有点本事，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哼，有能力又怎么样？破的案子多顶个屁用？能干也好，无能也罢，不是你刘泰然想咋就能咋的。
能干不一定适合当领导，就比如说老子，正是因为有这个帅才，才不屑于当你这样的干将啦！你懂个屁！
不过，以后自己就是堂堂副所长了，跟自己跑的人肯定趋之若鹜，何必再跟刘泰然斤斤计较？这不是当领导的肚量嘛！
“老刘，吃饭了没，老左炖的羊肉汤，你去弄一碗尝尝！”陈升杰踱步来到办公室外，冲刘泰然喊道。
“我吃过啦。”刘泰然头也不抬的说道。
陈升杰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刘泰然是知道原因的。今天县局就来任命他的副所长了，奶奶的，这年头，当领导的真是眼瞎了。
“再喝点驱驱寒嘛！”见刘泰然一脸傲气，陈升杰大度的说道。心说你小子气吧，你越气我才越高兴。
想到李所长平时的派头，又关切地说道：“天冷，暖和和的多好啊。对了，李所长可能晚会儿过来，他去接县局领导了，临走的时候专门嘱咐咱们穿精神点儿，把形象给整好了！”
刘泰然哪里不明白陈升来的心思？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对了老刘，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了，你老兄以后还是少跟那个姓程的来往。”陈升杰说到这里，故意压低声音道：“知道为什么别的地方对于支农的干部，都恨不得捧在手心，咱这儿的却坐了冷板凳吗？那是因为这小子得罪人啦！人家从上面已经发话了，就得让他蹲死在坑儿里边！”
“胳膊拗不过大腿，你老弟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呀。”
刘泰然本来没怎么在意，此时听他说到这里，心里还是跳了几下。程杰民在乡里受到冷遇难道真有什么事情？
“你听谁说的？”
见刘泰然上了心，陈升杰得意的笑笑，神秘的说道：“我可不是造谣生事。这可是赵主任亲口告诉我的，错不了！”
刘泰然皱了皱眉，为程杰民捏了一把汗。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提醒程杰民一下的时候，传呼响了。
拿起传呼看了一眼，就见上面写道：“局领导二十分钟之后到所，做好迎接准备。”留言的人是李秋里。
李秋里怎么把传呼打给自己了？不过他也没多想，局领导马上就到了，还是下午找杰民去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上午的时间。
刘泰然他们在门口站定的时候，一辆警用吉普车疾驶而来。率先下车的是所长李秋里。
虽然李秋里在派出所谱儿摆的不小，但是此时却像一个小跟班儿似的。人还没站稳，就想转身给领导开车门，不想扭得太快，一下子碰了个趔趄。
李秋里疼得呲牙咧嘴，脸上却是眉开眼笑。迅速打开后门之后，殷勤的笑着道：“冯局长，您有段时间没来我们所里视察工作啦，您看我这激动的。这次您可得好好给我们提提意见，以后的工作能不能干好，全指望领导点拨啦！”
“你个李所长可真会说话。你们派出所工作出亮点，那是你李秋里队伍带得好的结果，可不是我指手画脚就能干好的。”冯局长看上去四十多岁，肤色有点黑，不过从动作上可以看出他和李所长的关系不错。
李秋里的反应更快：“领导，您指点一个正确的方向，我们才好朝着目标大踏步迈进哪。您站得高、看得远，这一点可不是我能够企及的。”
“哈哈哈，你呀你，就知道拣我喜欢听的说。”冯局长说话之间，拍了拍李秋里的肩膀。
两人说话之间，车内的人都已经下来啦。因为都是一个系统的，所以刘泰然对于来的人都认识，除了局里主抓人事的副局长冯进枰之外，还有人事科的副科长以及司机。
陈升杰看到冯局长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两条腿都软了，几步跑上前去，欢快的叫道：“冯局长辛苦啦，欢迎您检查指导工作。”
冯进枰看了看陈升杰身上的警服，伸出手来握了握道：“我不辛苦，泰然同志站在风口里等，你辛苦啦。”
陈升杰像没吃到鱼肉反而被鱼刺卡了一下似的，张口结舌，真他娘的不顺，冯局长咋就把自己当成了刘泰然这家伙呢？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好纠正，哎，忽略掉吧……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李秋里说话了：“冯局长，这位是陈升杰同志，工作踏实，是我们所里最主要的干将。”
“是小陈啊，呵呵，小陈你好！我可是听你们李所长夸过你不少回了，年轻有为，好好干，不错不错。”冯进枰错愕了瞬间，就拍着陈升杰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听着冯进枰那暖人心扉的话，陈升杰刚才的不快迅速消散了。当即恭恭敬敬的说道：“冯局长，我可不敢居功自傲，那都是李所长英明领导的结果啊。”
早打哈哈的过程中，冯局长和刘泰然握了握手，虽然没有说话，却给了刘泰然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只不过这个目光，陈升杰根本就没有看到而已。
派出所的小会议室内，冯进枰居中而坐。脸上的笑意像是被抹布擦光了似的，绷得紧紧的。
陈升杰脸色红润地坐在第一排，目不转睛的盯着冯进枰手中的一份文件，今天冯进枰来所里的第一要务，就是宣读这份任命文件。
那可是他的任命文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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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送你一颗定盘的星
刘泰然低头吸烟，心情复杂。昨天晚上妻子看他情绪不对，关切的说，县一中有个同事的老公是县公安局的，我找她说说，我跟她关系挺好的。
刘泰然坚决制止了妻子的行为，言辞凿凿说哪怕你们是亲姐妹，也别在人家跟前提我的事。我不希望通过自己老婆架起一道桥梁，来铺开我的仕途之路，这是原则。
老婆这下恼了，气恘恘的说，我看你就是太原则了，所以连个笨狗熊都争不过。谁不知道你比他出力多？
刘泰然原想发脾气的，可是想想妻子的话又不无道理，只好作罢。无奈自个儿的脾气就像肌肉长在身上，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
刘泰然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个副所长，但是今天，当他看到陈升杰兴奋得两眼放光，心里还是被猛戳了一下。连主管人事的冯局长都来了，专门跑到这里坐镇，有点对陈升杰扶上马送一程的意思，刘泰然心里全是掩饰不了的沉重。也许自己的性格真得改改了？！
“兹任命刘泰然同志为仓流县宽阳乡派出所副所长！”
陈升杰依旧沉浸在幸福之中，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早就弄好的就职演说。昨天晚上他对着镜子练到二半夜，还是觉得语句有些不通。冯进枰讲完的时候，他双手鼓掌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可是，才鼓了两下就觉得不对劲，刚才念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名字？不对吧？这怎么可能？
听人事股的人透露昨天连任免文件都打出来啦，怎么又变卦了？听错了，自己肯定听错了！昨天晚上练了大半宿，黎明又宠幸了一回老婆，八成脑子不清醒了。本能的看了一眼江笑，故作镇定的悄声问道：“刚才……冯局长说什么？”
尽管他努力保持平静，但是那紧紧攥着江笑的手，却把他给出卖了。
江笑接下来的话，简直等于一脚把他踹进谷底了：“陈所，是……是刘泰然，啊，刘所。”
这怎么可能？为了副所长这个位置，自己付出了多少？民意测验这一关，差点把他几个月的工资耗干啦。这样一个结果让他脸色煞白，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有瞬间被激起的惶恐和愤怒。
陈升杰傻愣愣的看着坐在主席台上的冯进枰，看着那张嘴巴一张一合，脑袋嗡嗡的，他已经听不清冯进坪究竟在说什么了。
和陈升杰一样，刘泰然本人也是万万没想到的。这是怎么回事呢？脑子飞快的闪动着，努力搜索昨天喝完酒之后的情景。他跟着程杰民回去喝茶，发了一通牢骚，程杰民好像劝他，只要没下文，这事就说不定是谁的。
程杰民具体说的啥，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两人醉醺醺的去找了公共电话，程杰民好像称呼对方吴局。
难道……难道是程杰民找人扭转了乾坤，颠倒了原有的格局？
对，肯定是这样的，自己什么都没做，局里的领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把这顶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程杰民起大作用了！
和人家认识没几天，居然帮了自己这么大忙，哎哟，这人怎么这么实在呢！
正当刘泰然晕乎乎的时候，就听台上传来了冯进坪的声音：“刘泰然同志是公安战线上的一名老兵了，我们一直讲人尽其才，才尽其用，这样一个用人原则不能只是空话。对于刘泰然同志的业务能力，组织上是有数的。现在，我们欢迎刘所长作就职演说！”
刘泰然顿时收住了脱缰野马一般的心思，迅速站起来，诚恳的说道：“冯局长，李所长，各位同事，我嘴笨，大话就不说了，只给大家表个态：从现在起，我们全所上下都要在李所长的带领下，一如既往的干好工作……”
刘泰然的发言是军令状似的，短短几句话，就说到李秋里的心里去了。刘泰然一讲完，他就很卖力的鼓掌。
刘泰然的突然上位，让他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本来嘛，他最中意的副手是陈升杰，局里的领导也点头同意了。到了最后定盘子的时候，却杀出来一匹黑马，刘泰然居然后来居上，闪亮登场了。
能在这种即将宣布任命的时候突然翻盘，刘泰然的身后，一定站着让县局领导不得不屈服的关系。刘泰然身后有这种关系撑着，那么他再想将全所像现在一般执掌得游刃有余，就有难度啦。
李秋里在体制内混迹多年，临来的时候已经考虑好了，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争执和冲突可能是免不了的。但是任何政治斗争的目的都不是为了斗赢，而是为了斗和。
自己首先要放低姿态，和刘泰然将关系搞好，如果刘泰然对他的权威没什么冲击，他也不在意放手一些权力。当然，如果刘泰然不识抬举，那就是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不过李秋里的总结发言还是不错的，首先对冯进坪高瞻远瞩的讲话进行了肯定，然后表态说，以后将在县局领导下，和刘所长一起将宽阳乡的工作抓好之类的。
这种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表态，自然赢得了一片掌声。
刘泰然本来准备会后去见程杰民，可是会议才开完，他就被李秋里拉着陪冯进坪聊天，直到快吃饭的时候，刘泰然才有空给程杰民的传呼上留了个言。
作为这次任命的主角，刘泰然中午一直在敬酒和被敬之中度过。足足喝了有一斤的他，记得最清楚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冯局长亲自给他倒了杯酒，拉着他的手推心置腹的说道：“我和市局徐局长也是老关系了，你去徐局长那儿了，千万记得叫上我！”
市局的徐局长？银边市公安局姓徐的局长只有一个，那就是常务副局长徐春钱。自己这次能够上来，应该是徐局长打的招呼，但是徐春钱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自己知道他，他并不知道自己。
不过刘泰然当然不会把这个说出来，含糊其词的敷衍了几句，算是应付过去了。
昨天心情不爽，八两多他就难受的很，现在心情大爽，一斤酒下去虽然觉得有点飘，却没有头疼的感觉。把冯进坪送上车，刘泰然就大踏步走出了派出所。
“刘所长。”刚走出大门，就碰见江笑几个人搀着醉醺醺的陈升杰走进来。江笑等人一看到他，一边恭敬的打招呼，一边将搀着陈升杰的手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
“麻痹的江笑，咱们接着喝，老子还能喝，**的是不是觉得他姓刘的上去了，就觉得我老陈阳……萎了？我告诉你……”陈升杰摇摇晃晃，嘴里骂骂咧咧的。
如果是以往，陈升杰这么骂他，刘泰然肯定不干，但是今天刘泰然却站住了。
“刘所长，他喝多啦，嘴里都是屁话，您别……别在意。”
刘泰然一挥手道：“你们几个将陈……老陈送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看着江笑等人扶着陈升杰仓皇离去，刘泰然就感到自己此时可谓是身心俱爽。不过他又有点后怕，要不是今天把这盘翻了过来，说不定这让人看笑话的就是自己。
想到陈升杰醉醺醺的样子，刘泰然的脚步更快了几分。他敲门走进程杰民那间房子的时候，程杰民正看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看到他进来，就笑着道：“新官上任，恭喜恭喜。”
“程乡长，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刘泰然的，尽管开口，我绝不含糊。”
程杰民哈哈大笑道：“哎哎，咱俩可是兄弟，你怎么像个官员似的？快坐下喝点茶！”
对于刘泰然，程杰民一半是同情，另一半是觉得如果能和刘泰然拉好关系，对自己打开局面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对陈升杰不满。
老子只是和刘泰然聊得比较投机，你这家伙就针对我，等你弄成了副所长，还不知道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临来银边市之前，程杰民和吴大广以及市局的几个人喝了顿酒。酒场上，吴大广告诉他他和银边市局的徐局长关系不错，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可以去找徐局长帮忙。
程杰民本来打定主意想去拜访一下这个徐局长的，当时借着酒劲，竟把电话直接打给了吴大广。
吴大广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没想到事情居然办的这般豪爽。程杰民现在才明白，吴大广之所以不表态，那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小了，不足以让他表态。
看着刘泰然涨红的脸，程杰民心中那股火焰变得越加的汹涌，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不能让人将自己的命运让别人随便摆弄。
“程乡长，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一下。”刘泰然喝了口茶，就将今天早晨陈升杰说的那些话学给了程杰民。
程杰民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本来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在这儿呢。
让我在这宽阳乡呆一辈子？想得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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