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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全文阅读

作者:大虚无痕     官僚txt下载     官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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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云突变

    新峡县有句土话:“人背时,卵生虱”,类似于北方人说的“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胡晨阳现在就很“背时”、很倒霉!

    98年初春,刚过春节不久,新峡县就曝出一条特大新闻:县委书记高明亮出事了!

    高明亮被人实名举报,存在收受贿赂、卖官等严重问题。省纪委接到举报后,组成工作组,由省纪委第一监察室的曾一清主任带队,到新峡县核查举报内容。

    后来得知,是高明亮的妻子刘建秀被纪委的人带走了。不到二个晚上,刘建秀就交待了一些问题,承认自己背着高明亮收受过一些官员以各种名义送的钱物。刘建秀还一再声称:其实高明亮对家人要求很严,一再教育自己不准收受下面干部送来的钱物,是自己糊涂,总觉得现在社会风气就这样,人家诚心诚意要巴结领导,一点不收,送的人心里反而不踏实,以为领导对他不满意哩。

    其实,刘建秀也是有见识的人,或许还早就在心里“演练”过了,面对纪委的人,刘建秀并没有“心理崩溃”。当纪委要她“好好想想,都收了那些人的钱物”时,她是“好好想想”了,但她想的是最有可能查出来的是哪些?然后把这些坦白交待了就可以了。

    刘建秀坚称自己是背着高明亮收受的钱物,金额也不大,前后七、八万元的样子,具体是收的哪些人的,大致也对得上号。

    庐阳市委决定,高明亮停职检查,由县委副书记、县长李诚彬主持县委工作。

    实际上,高明亮已经不大可能再当县委书记了,应该说,想搞倒高明亮的人,已经基本达到目的了。

    但是,有些人还觉得不够,认为高明亮的妻子是避重就轻,明显是想保高明亮过关,她的话不能全信。

    就有人指出:有二个人可能掌握高明亮的问题:一个是高明亮的司机侯钢,一个就是高明亮的秘书胡晨阳。

    侯钢人称“猴子”,这些年一边跟高明亮开车,一边开了个小超市,还跟人合伙从湘省倒腾一些中、高档烟,偷偷摸摸搞批发,因为他是县委书记的司机,县烟草公司也睁只眼闭只眼,所以,“猴子”这家伙其实已经赚了上百万了,高明亮一出事,“猴子”知道不好混了,索性辞职了,买了辆半挂大货车,开到粤海省跑运输去了,得到了风声说是纪委在找他,就更是故意不回来。纪委想找他,影子都没见着。

    这样一来,高明亮的秘书胡晨阳就很关键了。胡晨阳大学毕业后分到新峡县委,不过六年多时间,就从一般干部混到县委办副主任,正科级,是高明亮一手提拔的,不管他怎么低调,怎么会做人,也难免引起一些人嫉妒,总觉得这小子之所以受高明亮器重,肯定是帮高明亮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有人向工作组提出:胡晨阳肯定掌握甚至参与了一些事,应该连他一块查,肯定错不了!

    省纪委工作组把胡晨阳找来,开始态度还挺和蔼,让他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配合组织上把高明亮的问题说清楚就行了。

    胡晨阳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其实,从得知高明亮出事起,胡晨阳就面临艰难的选择,他知道组织上肯定要找自己了解高明亮的情况,到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怎么说?

    反复思考之后,胡晨阳心里有了打算,向纪委工作组表示:“我确实不知道高书记有什么问题,高书记平时对我要求也很严格,他警告过我,我要是打着他的旗号谋私利,我的秘书就干到头了。”

    胡晨阳的态度跟高明亮老婆的态度如出一辙,不但不揭发高明亮的问题,还有美化他的意思。

    这就让纪委的同志很不满意了,当调查组某些人失去了耐性,拍着桌子警告胡晨阳“必须老老实实讲清楚所有问题”时,胡晨阳也有点不冷静了:“我确实没有发现高书记有什么问题,没有根据,我也不能乱说。”

    事后,胡晨阳也很后悔,“乱说”这二个字用得很不好!难道纪委是要你“乱说”吗?

    只是,话已出口,收不回了。

    后来,县里一些领导也出面找胡晨阳谈话,有规劝的,有警告的,也有暗示甚至许愿的,胡晨阳都不为所动,还是一口咬定:“我是真不知道高书记有什么问题。”

    在大家看来,这小子太倔,有点“顽固不化”了。

    所以,就有人说:“胡晨阳当然不会说,他自己就有问题么!”

    省纪委工作组也很恼火,经过商议,决定对胡晨阳也进行“必要的审查”,当然,对外并没有正式公布。

    结果,纪委在找胡晨阳谈话的同时,派人“检查”了胡晨阳的办公室和住处,在办公室一无所获。在胡晨阳的住处,找到了一个活期存折,这其实是个工资折子,余额也只有二万多元,竟然没找到一张定期存单。另外,还找到了一盒安全套,用得只剩下二只了。

    调查组还到各家银行查了账,没查到胡晨阳有其它的存款账户。

    安全套的事也汇报了,曾一清主任只问了一句:“胡晨阳有没有结婚?”

    新峡县纪委书记彭力建据实回答:“他还没有结婚,有女朋友,叫陈小旋,是我们县人大陈主任的女儿。”

    曾一清道:“那就算了。”

    接着,纪委又派人到胡晨阳的家乡遂南县胡家坡,找到村党支部作了调查,了解到的情况就更出乎意外:胡晨阳参加工作以后,每年都要向胡家坡村小学捐资助学,累计捐款达上万元,每笔钱都是有收据的。村支书胡木仔还领着调查组的人远远地察看了胡晨阳家的房子,是那种很陈旧的乡下老屋。纪委的人还对捐款收据和乡下老屋都拍了照。

    村支书胡木仔还不知道胡晨阳几乎面临灭顶之灾,还以为是组织上要提拔重用这小子了,就一个劲地称赞胡晨阳是好样的,是村里年轻人学习的榜样。

    也正是在胡家坡村了解到的情况,动摇了省纪委调查组的决心,有人叹道:“说实话,不忍心下手啊。”

    曾一清主任也有些为难,把胡晨阳的情况向省纪委副书记乔光荣作了汇报。

    结果,乔光荣亲自来到庐阳市和新峡县,分别与市委书记汪国本、市长左达来交换了意见,又详细听取了纪委调查组的情况汇报。

    然后,乔副书记亲自找胡晨阳谈了话。

    乔光荣是专跟**分子打交道的,可谓阅人无数。当胡晨阳被要求坐在乔副书记面前时,乔光荣用威严的目光审视着胡晨阳,就这么久久地审视着,却不说一句话。

    这是一种强大的的心理威慑,有的人经受不住这种威慑,会瞬间崩溃,甚至跪倒在乔光荣面前。

    胡晨阳二十六、七岁,瘦高个,皮肤有些黑,看着有些消沉的样子,但神情中却透着一种坦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光荣终于开口了。

    “小胡,我知道你喜欢读书,是个才子。”乔光荣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

    那一瞬间,胡晨阳鼻子有些发酸,他知道审查基本结束了。

    乔光荣说:“我看过你写的一篇文章,《关于中青年干部理论学习的思考》,是吧?”

    “是。”胡晨阳恭敬地答道,并不多言,心里却有些诧异:乔书记居然记得那篇文章的标题,可见是认真看了的。

    乔光荣看了胡晨阳一眼:“写这样一篇文章,花了你多少时间?”

    胡晨阳想了一下,说:“主要是利用晚上时间写的,前后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吧?”

    乔光荣点点头:“现在有些人,写了文章,都会拉上领导署个名,你为什么不这样做?”

    胡晨阳想都不想,实话实说:“我从不与人合作写文章,要么是用领导的名字,要么是用我自己的名字。”

    “哦?”乔光荣觉得很有意思,“为什么?”

    胡晨阳道:“需要用领导的名字,那就用领导的名字好了,身为秘书,就应该甘心情愿地站在领导身后;不需要用领导的名字,那就用自己的名字,免得给领导惹麻烦。”

    乔光荣听了,在心里赞叹一声:“好秘书!”

    乔光荣又看了胡晨阳一眼:“以你的年纪,能做到县委书记秘书,据说还是正科级,相当不容易了。你觉得,自己算不算称职?”

    又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胡晨阳觉得背上在出汗,“我是想努力做到称职,不过,我现在没有自信了。”

    乔光荣立即追问:“什么叫没有自信?”

    胡晨阳想了想,道:“我还年轻,阅历还很浅,只是知道秘书要为领导服务,要勤奋工作,要接受领导监督,还真没认真想过,秘书是不是也有监督领导的责任?”

    乔光荣就一笑:“这是你的反思?”

    胡晨阳点点头:“算是吧。”

    乔光荣道:“今后的路,还得自己走,好自为之吧。”

    胡晨阳知道谈话要结束了,看了乔光荣一眼,微微弯腰行了个礼,起身离开了。

    乔光荣目送胡晨阳走出房间,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听到对方“喂”一声,正是庐阳市委书记汪国本,才轻声道:“是我,乔光荣。”

    汪国本“恩”了一声:“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也不好去打扰你。”

    乔光荣道:“高明亮的事,基本就这样了,我的意思,高明亮管教家属不严,降职使用。”

    汪国本答道:“同意。”

第二章 儿女亲家

    受庐阳市委委托,庐阳市委副书记甘新国和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阎文清前来新峡县宣布一系列人事任命。

    组织部长宣读了二个文件,一是关于高明亮的,经市委研究,免去高明亮同志的县委书记职务,另行安排。

    台下就有些小骚动,有人喜形于色:“我说了吧,高明亮要完蛋!现在真的完蛋了吧?”

    也有人道:“不一定吧?不是还称同志么?不是还另行安排么?”

    还有人叹息:“高明亮在新峡县还是干了点实事的,想不到会是这个下场。”

    主持会议的县委副书记许枫提高声调道:“请大家安静一点!”

    第二个文件,是关于李诚彬等同志任职的通知:

    县长李诚彬升任县委书记。

    常务副县长杨文远升任县委副书记、提名县长候选人。

    原永泰县的常务副县长夏才生接任杨文远的常务副县长,算是平调。

    原统战部长周桂丽改任县委组织部长。

    原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孙安银任县委常委,兼县委办公室主任、统战部长。

    ……

    有任职的,自然也有免职的。高明亮手下的二个得力干将,县委组织部长和县委常委兼办公室主任都调走了。

    变动就是“洗牌”,大变动就是大“洗牌”。官场“洗牌”对一部分人是升迁的机会,对另一部分人则可能不利,甚至是打击。用某些人的话说,新峡县政坛“大洗牌”,李诚彬、杨文远的手下机会来了,而高明亮的手下,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在全县干部大会上,甘新国副书记端坐在主席台正中,神情严肃地扫视着会场,坐在会场下面的是各局、办、乡镇和国有企业单位主要负责人,有的喜形于色,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则面无表情。

    对有些人来说,这种场面是一生中最激动、最难忘的时刻。

    而对甘副书记而言,这种场面只是“走过场”,最多是“认认真真走过场”。身为市委副书记,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这种“场面”的导演,当然,有时候只能是“副导演”或“助理导演”。

    人生如戏,官场就是一个大舞台。

    ……

    中午,甘新国与新班子把酒言欢。回市里之前,去了趟陈长贵家。

    甘新国的儿子甘峻娶了陈家的大女儿陈大旋。

    高明亮出了事,胡晨阳跟着倒霉,陈家人也是“受害者”,因为陈长贵的小女儿陈小旋是胡晨阳的女朋友,这事县里不少人都知道,春节期间,陈长贵还带着胡晨阳参加了不少宴请,现在要想说胡晨阳跟陈家没半点关系,那纯属自欺欺人。

    所以,陈家一家人心情都不好,陈长贵更是长嘘短叹。

    甘新国微笑道:“老陈,不要那么悲观么。”

    易少兰泡好一杯茶,双手捧给甘新国:“甘书记,喝杯清茶。”

    甘新国也双手接过,连道“谢谢”。

    甘新国对陈长贵这个女人,还是很欣赏的,尤其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这个女人都当外婆了,看起来却依然那么年轻,丰韵犹存。

    甘新国闲暇时也看几本古书,记得古代帝王身边就有这种女人,驻颜有术,四、五十岁了还有本事让皇帝专宠,易少兰应该也是属于这种“驻颜有术”的人了。

    甘新国还痛斥过自己甘峻:“陈大旋是个多好的女人,你小子不知道珍惜啊!”

    甘峻不服气:“爸,我对陈大旋不是蛮好的?”

    “好个屁!”甘新国怒道,“就你这样三天二头在外面鬼混,这也叫好?”

    甘峻道:“我现在也在跟朋友合伙做生意了,还有哥们说我就象换了一个人呢。”

    “换了一个人?”甘新国摇头,“不要说换一个人,你就换一半,我们甘家就烧高香了。”

    听了这话,甘峻看看父亲,发现他比以前苍老多了,也不想惹他生气了,道:“爸,我以前是有些不务正业,现在也明白了,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听了这话,甘新国大感欣慰,语气也和缓了些:“还有一条,你要记住,大旋再怎么对你不满意,或者你在外面再怎么乱来,都不准跟大旋离婚。”

    甘峻道:“这我知道。大旋属于贤妻良母,我怎么会跟她离婚呢?”

    甘新国点点头:“看一个女人如何,你看看她母亲就知道了。大旋的妈妈易少兰,那是一个多好的女人啊,越老越有气质,性格也好,依我看,这种女人不是百里挑一,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才可能遇到的,大旋很像她,你小子有福气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甘新国对甘峻说的,都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每次看到易少兰,他都会羡慕陈长贵,觉得陈长贵是有福之人。

    陈长贵哪知道甘新国心里想的是这些?

    现在,陈长贵最关心的是:高明亮已经这样了,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人接着搞他,也就是所谓的“痛打落水狗”?

    甘新国道:“不会吧?汪国本放弃了高明亮,谁要是再搞高明亮,就没意思了。”

    陈长贵听明白了:“就是说,如果汪国本力保高明亮,这事反而会搞到底?”

    甘新国赞赏地看了陈长贵一眼:“是这意思。汪国本厉害啊。”

    陈长贵也很佩服:“这叫壮士断腕,确实厉害。”说罢,又叹气:“唉,高明亮出事,他的秘书胡晨阳又不肯跟他划清界限,把我们家小旋害苦了。”

    “不至于吧?”甘新国其实是知道内情的,“二只安全套”的事,也传到了他的耳里,但他故意装糊涂,“也就是谈个恋爱么,谈不拢就分手么。”

    “唉,”陈长贵道,“新峡县就这么大,有点事,满世界都知道了。”

    甘新国道:“老陈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陈长贵叹道:“甘书记,小旋在新峡县有点抬不起头啊,你看,是不是考虑让她换个环境,调到市里去?”

    “这个你们要考虑好,”甘新国道,“小旋调到市里,你们身边可就没人了。”

    陈长贵道:“这也是暂时的,过一、二年我也就退休了,大不了在市里买套房子,到时,我二个女儿都在市里,大家不是更方便么?”

    甘新国点点头:“好,就件事我记住了。不过,也不急在一时,我倒是觉得,小旋这孩子各方面都不错,很有前途,就算她现在有点抬不起头,也要咬牙挺住,这对提高她的心理素质有好处。”

    陈长贵听了,眼睛一亮:“甘书记用心良苦,我听你的。”

    甘新国点点头,又问易少兰:“少兰,你觉得呢?”

    二人说话时,易少兰就静静地坐在一边,很少插话,没想到甘书记会征求她的意见,有些意外,道:“我没意见,听你们的。”想了想,又道:“其实吧,胡晨阳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可惜了!”

    陈长贵也道:“是啊,胡晨阳能力、才华都是出众的,就是一根筋,气死我了!”

    甘新国道:“性格决定命运。像胡晨阳这样的,私下里,还是有不少人欣赏他,我也欣赏这种人,当领导的,谁不希望秘书对自己忠心耿耿?”

    “是啊,是啊,”陈长贵道,“也不知道这小子还能不能……”

    后面的意思,陈长贵虽然没明说出来,但甘新国听懂了,道:“这种人,暂时不好用,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这就是说,甘新国不想管胡晨阳的事,也不会用他。

    陈长贵在心里又是一声长叹!

    想了想,陈长贵又问:“甘书记,你看汪国本有没有可能升半级?”

    这里所说的“升半级”,绝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升”,而是指调到省人大或者省政协担任副职、闲职,是明升暗降。

    甘新国沉默了一会,答道:“听省委宋副书记的意思,省里近期没打算换市委书记。而且,即使汪国本不当这个书记,也未必就是左达来接手;即使是左达来接手,也未必就对我们有利。”

    “这样啊?”

    甘新国道:“前二年,汪国本在庐阳市有些一手遮天,所以,省委把左达来派了过来,有牵制汪的意思,现在,左的势头上来了,省里的目的也达到了,并不愿意看到左又压过汪。”

    “哦。”陈长贵有些明白了,心道:“这就是政治啊,省里玩这个平衡术,玩得高明啊。”

    甘新国又道:“还有一个情况,左达来有个舅舅叫朱成训,在京城当部长,去年遇到国务院部委精简,朱部长也退下来了,对省里的影响力也就小了。”

    “人走茶凉。”陈长贵一听就懂,道:“这样说来,汪国本下来,还真不一定是左接手。”

    “是。”甘新国道,“前些日子有人说我跟左结盟了,这个说法对我不利,宋书记已经提醒我了。”

    陈长贵心领神会:“那你要跟汪国本修复关系了?”

    甘新国向陈长贵竖了竖大姆指:“政治就是这样,讲究平衡,没有永远的争斗,也没有永远的和平,告诉杨文远,县长也是一把手,该争的还是要争。”

    ……

    甘新国走后,陈长贵告诉女儿陈小旋:“现在看来,胡晨阳的情况很糟糕!”

第三章 后果很严重

    胡晨阳的情况,确实很糟糕。

    到目前为止,组织上并没有给胡晨阳什么处分,也没有下结论说他犯了什么严重错误。但是,所谓“组织”,是由一些具体的人组成的,更是由一些关键的人所掌控的,现在,掌控新峡县政局的主要就是二个人:一是新任县委书记李诚彬,二是新任县长杨文远。

    其实,胡晨阳这人,还是比较低调的,并不因为自己是县委书记秘书,就把自己当成了“二领导”。平时,无论是对县里的其他领导,还是对各个部、委、局和乡镇的领导,都还是比较尊重的,大家也都知道,胡晨阳这人能干、肯干,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机关干部中,真正对胡晨阳心存不满的人,其实并不多。

    当初,为了让胡晨阳出来揭发高明亮,县委、县政府都有领导出面做胡晨阳的工作,只是,都碰了软钉子。

    比如,当时还是县委副书记、县长的李诚彬就亲自找胡晨阳谈话,李诚彬并没有象纪委那些人那样训斥他,而是说:“小胡不错,能力很强,是个能挑重担的人。”

    新峡县有一句土话叫“接缸”,意思很复杂,有“给你机会,看你能不能把握”的意思,但那意思通常不是明着说,而是靠你自己去领悟,就看你有没有悟性了。

    李诚彬说胡晨阳“能力很强,是个能挑重担的人”,其实就是许诺了。

    现在,人家给了你“缸”,就看你接不接“缸”了。而一向聪明的胡晨阳这时候竟然糊涂起来,硬是“不接缸”嘛,李诚彬能不恼怒?

    “不接缸”,就要承担“不接缸”的后果。

    当时的常务副县长杨文远也出面找了胡晨阳,提醒胡晨阳要认清形势,不要走错了关键的一步。

    杨文远所说的“形势”,胡晨阳当然是清楚的,但他已经没有改口的余地了,杨文远也是白费了一番口舌,心里暗骂这小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这样一来,胡晨阳把李诚彬和杨文远这二个关键人物都得罪了。

    人家也用不着整他,让他边缘化,就够他受的了。

    现在,胡晨阳就是被“边缘化”了,县委办副主任兼综合科长的职务已经免掉了,说是“另行安排”,至于怎么安排,什么时候安排?不知道。这种情况有个说法叫“挂起来”,县委办公室对外说是胡晨阳去市委党校学习了,实际上他并没有去党校,就这么闲着,去不去上班都没人管他,工资照拿。

    在“挂起来”的日子里,胡晨阳老老实实呆在宿舍,看书,反思自己,还经常回想起省纪委副书记乔光荣与他谈话的过程,虽然简短,却很值得回味。

    总觉得在看似寻常的谈话中,乔光荣想暗示什么?

    最后结束谈话时的那句“今后的路,还得自己走,好自为之吧。”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前面的路不好走,但只要自己努力,还能走下去。

    其实,胡晨阳也反复想过,觉得自己在高明亮的问题上,是出了偏差,最不应该做的是美化高明亮。只是,话一出口,就无法挽回了。平心而论,他不认为高明亮没有一点问题,他也大致知道什么人与高明亮关系密切,如果出问题会出在什么人身上。身在官场,他太清楚了,这年头有几个官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在这时候,以他的身份,他只能选择沉默,那怕会被视为不配合甚至是对抗组织,“包庇”**分子。

    这样做的后果呢?当然想过。但是如果自己选择了落井下石,如某些人所愿积极检举揭发高明亮,又会有什么好结果?自己可以得到一时的解脱,以后呢?还怎么在官场上混?说得难听一些,现在他最多是被人骂成高明亮的一条狗,如果再反咬高明亮一口,那就连狗都不如了!

    当时,胡晨阳隐隐约约还存了一点幻想:高明亮是市委书记汪国本的人,高明亮出了大事,其实对汪国本不利,至少负有领导责任。所以,无论如何,汪国本是不希望高明亮出大问题的。胡晨阳保高明亮,其实就是在保汪国本,至于汪国本会不会领情,那就赌这一把了。

    之所以说是“赌一把”,是因为没有任何人要求或者是暗示胡晨阳,让他不惜搭上自己的政治前途来保高明亮,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没有任何承诺,就是胡晨阳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

    这样做的后果,当然是很严重的。

    首先,胡晨阳被免去了县委办副主任兼综合科科长一职,与高明亮一样,也是“另行安排”。

    这还不算完,胡晨阳还把自己未来的老丈人陈长贵也给得罪了。

    省纪委调查组得知陈小旋是陈长贵的女儿,就找到陈长贵,请他出面说服胡晨阳揭发高明亮。

    高明亮一出事,陈长贵就感到大事不好,担心胡晨阳可能会受牵连。果然,后来的矛盾焦点竟然转到胡晨阳头上了。纪委找过陈长贵以后,陈长贵本来也是犹豫不决的,他也知道,让胡晨阳揭发高明亮,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同样会得罪高明亮那边的人。胡晨阳的处境很难,这个决心不好下。后来,陈长贵征求了自己的儿女亲家、市委副书记甘新国的意见,又跟自己的老部下杨文远商议了半天,才决定出面找胡晨阳谈话,满以为凭着未来老丈人的身份,应该能够让胡晨阳转弯子了。

    却不知道,胡晨阳此前已经把话都说绝了,棋都让他走死了,没有退路了,再改口就更让人不齿了。

    陈长贵劝了半天,胡晨阳硬是“油盐不进”,陈长贵也失去了耐心:“晨阳,你怎么能不听劝呢?你这样的话,你和小旋的事,就要重新考虑了。”

    这话说得很重了。

    胡晨阳沉默了一会,道:“陈主任,对不起,我不是不想揭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揭发的,真的没有。”

    后来,陈长贵终于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了胡晨阳一顿,最后搁下一句狠话:“小旋和你的事,吹了!”

    ……

    “小旋和你的事,吹了!”当陈长贵盛怒之下说出这话时,胡晨阳心里很悲哀,他了解陈长贵的为人,这是一个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的人,心机和手段,都是出了名的。

    陈小旋年轻漂亮,充满青春活力,如他自己所说,很有“杀伤力”,胡晨阳是真心喜欢陈小旋的,如果不是出了高明亮的事,胡晨阳相信,今年“五一”前后,自己应该是可以和小旋结婚了。陈家人的意思,是希望胡晨阳婚后住到小旋家的,这样倒好,连最头痛的房子问题都解决了。

    不能不承认,陈家人待胡晨阳真的很好。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胡晨阳也没办法了,如果陈长贵真逼着小旋跟胡晨阳“吹”,胡晨阳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小旋本人了,她如果还愿意珍惜二人之间的情感,那就好了。

    人总是这样,在最坏的结果还没有出现之前,就总还是抱着一份希望的。

    ……

    甘新国到新峡县宣布新班子以后不久,省里对高明亮有了进一步的处理:调到金川县当县人大主任,常委都不是,属于降职使用。这一消息很快就在新峡县传开了。

    就有“民间组织部长”分析,下一步有二种可能:

    一种叫“调虎离山”,也就是说,这事只能算是“告一段落”,还有可能继续查下去。

    另一种叫“尘埃落定”,就是说,已经对高明亮做出处理了,到此为止了。

    官场有官场的规则,如果这种安排已经是各种势力“角逐”与“平衡”的结果,估计就不会再有人“搞事”了。

    作为高明亮秘书的胡晨阳,自然也受到牵连。在许多人看来,这个本来“春风得意”的小伙子,基本上也完了。连高明亮都被人“放弃”了,又何况他一个小秘书?

    官场就是这样,一个“出过事”的领导的秘书,谁还敢用你?

    以前,一些人说到胡晨阳就是羡慕加妒嫉:“高书记对胡晨阳真是好,妈的比对自己亲儿子都好。”

    现在,说到胡晨阳就难免有些幸灾乐祸:“人是不能爬得太快哈,爬得越快,跌得越凶哈。”

    有人接口道:“听说还在他住处找到了二只安全套哈。”

    就有人接着“深入探讨”:“剩下二只安全套,是一个晚上剩下的呢?还是一个月剩下的?还是一年剩下的?”

    大家就哈哈大笑,说这个恐怕是“千古之迷”。

    这些话,碾转传到了胡晨阳的女友陈小旋耳朵里,让她非常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陈小旋回到家,扑在床上痛哭起来。

    陈长贵听到了女儿的哭声,不由得一声叹息!

    “必须果断些!”陈长贵已经做作了决定。

    听到女儿哭声稍减,陈长贵推开女儿的房间:“小旋,你到我书房来一下。”

第四章 分手

    在书房里,陈长贵怜惜地看着女儿,叹了口气,说:“哭有什么用?想想下一步的事吧。”

    陈小旋没有作声,她太了解父亲了,多年来,父亲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意味着他把一切都考虑得“七七八八”了。

    “这个胡晨阳”,陈长贵摇摇头,“本来他是有机会投到李诚彬或者是杨文远这边的,大家都认为,这小子会做事,也会做人,对他印象还好,没想到……唉!蠢得露卵啊。”

    “蠢得露卵”,是新峡县一句土话,是说这个人蠢到极点了。

    陈小旋咬咬嘴唇,说:“高明亮那一边,应该感谢他吧?”

    陈长贵“哼”了一声:“高明亮?高明亮已经是个‘弃子’,他自身难保。而他那一边的人,对高明亮都可以放弃,又那会在意一个小秘书?官场上的人,更讲究运气,象胡晨阳这样一个倒霉蛋,谁愿意沾上他的霉气?”

    陈小旋想了想,不甘心地说:“那就活该他倒霉?活该我倒霉?”

    陈长贵知道时机到了,“哼”了一声:“活该他倒霉,那是他的事,凭什么活该你倒霉?”

    陈小旋自然听懂了父亲的意思,可还是问了一句:“你们的意思?”

    陈长贵果断地说:“分手,还是分手的好。”

    陈小旋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晨阳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陈长贵耐住性子道:“我看是不可能了。李诚彬不作兴他,杨文远也不作兴他,二边都不作兴他,不要说搞他,就是多压他几年,人就废了。再说,他那个性格,倔起来象头牛,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真他娘的是个乡巴佬!以前还真看不出哈,我可以断定:这种人在官场上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一点,陈长贵就特别生气,真不明白胡晨阳为什么就要吊死在高明亮这棵树上?

    沉默许久,陈小旋说:“我开不了这个口。”

    陈长贵一挥手:“你开什么口?不用你开口,我请杨县长开这个口,就说是我的意思,坚决不同意你们谈下去了,就说我不能容忍女儿嫁给一个与**分子划不清界线的人。如果不听我的,我们不认你这个女儿。”

    陈小旋沉默了半天,道:“我听你们的。”

    ……

    被审查以来,胡晨阳就没有与陈小旋见过面,这也是因为组织上有要求。再说,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

    审查结束后,他给陈小旋打了个电话,电话中陈小旋冷淡地说:“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胡晨阳心里一沉,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与陈小旋的关系。

    当初与陈小旋谈恋爱,是陈家主动找上来的,高明亮书记也发了话:“我看很合适”。此后谈起来也很顺利,彼此都很满意对方,也就生不出大的波折。过程是略显平淡了些,但胡晨阳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不是有句话“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上次,胡晨阳是把陈长贵得罪了,陈长贵也说了狠话:“你和小旋的事,吹了!”

    但是,毕竟小旋本人还没有表这个态,胡晨阳就觉得:只要小旋本人不变心,那就好。

    这些天来,胡晨阳经历了太多的世态炎凉,早把各种最坏的结果都考虑到了,包括陈小旋会跟自己吵闹甚至提出分手。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陈小旋能理解他,安慰他,跟他共度患难。真要是这样的话,小旋就是一个难得的重情重义的女孩,自己这一辈子都要珍惜她。

    然而,现在陈小旋竟然如此冷淡他!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多说什么,一个姿态,足矣!

    答案已经有了。理解?安慰?共度患难?别做大头梦了!

    他知道陈长贵的心思。陈长贵只有二个女儿,大旋是搞文艺的,小旋进了官场,女婿甘峻又不争气,陈长贵本来是把希望寄托在胡晨阳身上的,现在,胡晨阳也差不多完蛋了,就只能寄希望于陈小旋了,在这种情况下,陈家人怕是真会提出分手了。

    如果陈家人提出分手,自己应该怎么办?

    还没等他想好应该怎么办,杨文远县长的秘书林青就打来了电话,让他去杨县长办公室。

    杨文远与陈家的关系,胡晨阳是清楚的,这种时候杨文远找他,估计是代表陈家人出面摊牌了。

    胡晨阳来到县政府办公室,以前见面必亲热地称他为“胡主任”的林青,此时不但没了笑脸,眼神都有些蔑视了。

    杨文远见胡晨阳进来,头也没抬,继续看文件。

    胡晨阳就这样站着,这种情形他见的太多了,高明亮书记见下属时也常常这样,其实就是在展示一种官威。

    过了十来分钟,杨文远放下文件,冲胡晨阳点点头:“来啦?坐啊。”

    这才示意胡晨阳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又喝了口茶,这才开口:“怎么样?最近有没有跟小旋见面?”

    果然是说陈小旋的事!

    胡晨阳道:“我最近没跟小旋见面,她好像挺忙的。”

    杨文远一笑:“忙?她能有什么忙的?”

    胡晨阳一咬牙,索性把话挑明:“那就是不想见我了。”

    杨文远点点头:“你们都是聪明人。”

    “我明白。”

    “明白就好。”杨文远沉吟了一下:“陈主任的意思,你让他很失望,你跟小旋的关系,算了,就此结束吧,大家都不耽误。”

    说罢,杨文远又补了一句:“小旋也是这个意思。”

    尽管这种结果胡晨阳早就考虑到了,巨大的悲哀和无奈还是涌上心头,勉强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杨文远看了胡晨阳一眼,“还是分手的好。小旋是个好苗子,她本人也很努力,陈主任和我,还有甘书记,对她都有很高的期望。”

    胡晨阳也不想多说了,站起身来,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我不会再和小旋联系了。”

    “恩。”杨文远也站起身,又说了一句:“不要想太多。”

    目送胡晨阳走出办公室,杨文远拨通了陈长贵的电话:“陈主任,我文远啊,我跟胡晨阳谈过了,他已经答应了,不再和小旋联系。”

    陈长贵道:“好,文远,让你费心了。”

    杨文远道:“陈主任客气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恩,说了一句粗话:人背时,卵生虱。”

    陈长贵气得把电话挂了。

    杨文远微微一笑,心道:“谁让你看上了胡晨阳?自作自受么。”

    ……

    走出杨文远办公室,胡晨阳内心充满悲愤,尽管此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人家就这样干脆利落地切断了一切可能。

    当初,陈家看上了胡晨阳,是请高明亮出面,现在要将胡晨阳扫地出门,则是请的杨文远,一个书记,一个县长,陈长贵还真有面子啊!

    已然这样了,面对现实吧。胡晨阳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胡晨阳,大丈夫何患无妻?!”

    虽然这样吼了一声,胡晨阳心里还是难受,也很茫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新峡县文化广场,这个广场就建在105国道边,是高明亮上任以后搞起来的,确实提升了新峡县的文化品味,但也被一些人骂成“面子工程”,说是县里那么穷,还搞什么鸟文化广场。

    高明亮做事有股子霸道劲,也过于自信,对政府那边的事插手过多,当然也影响到一些人的利益,积怨甚多,终于引发了一场权力斗争,高明亮的妻子刘建秀之所以会“出事”,也是有人精心谋划的。

    与陈小旋谈恋爱以后,胡晨阳经常和陈小旋在文化广场散步,小旋常常是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引来无数羡慕和妒嫉的目光。

    从此以后,怕是再不可能和陈小旋一块来这散步了。

    一辆三菱吉普车停在路旁,车上跳下一个高大威猛的壮汉,正是罗威,紧接着又下来一个女人,是罗威的情妇李亚琳。

    在新峡县,高书记与罗家兄妹关系最好。

    罗威的父亲叫罗开华,南下老干部,原来是市委办公室的后勤科副科长,多少有点权力,那时科里有位年轻人叫高明亮,也是副科长,排在罗开华后面,后来科长升任市委办副主任,科长职务出现空缺,按理说应该是提拔罗开华的,罗开华却力荐高明亮,认为他年轻有文化,结果还真就提拔了高明亮,更难得的是,罗开华还很配合高明亮工作,有成绩是高明亮的,出了差错却有罗开华顶着,他资格老,不要说市委办主任,就是市委秘书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高明亮在官场起步阶段,居然遇到罗开华这样的老干部,真的是很感激他。

    高明亮能力也很强,一步步升到了市委办副主任、主任,当过县长,后来又到新峡县出任县委书记。

    后来,罗开华病危,高明亮最后一次去看望罗开华时,罗开华请高明亮关照罗威兄妹,高明亮怎能不答应?

    罗家兄妹二人合伙在新峡县搞了一家建筑公司,起名叫“威力建筑公司”,名字中就暗含“罗威、罗莉”二字了,兄妹俩有高书记暗中相助,搞了不少地皮,接了不少工程,比较跑火,这个文化广场工程,也是罗威搞的。但高明亮是个做事谨慎的人,表面上从不与罗家兄妹在一起,在这件事上,别人还真抓不到他什么把柄。

    罗威、罗莉兄妹俩与高明亮有特殊关系,连带着高明亮的秘书胡晨阳和司机“猴子”也与罗家兄妹成了很好的兄弟。

    罗威和李亚琳跑过来,罗威问道:“晨阳,你一个人在这发什么呆?”

    胡晨阳惨然一笑:“大哥,从今天开始,我胡晨阳又是寡卵一条了。”

第五章 自己捞自己

    罗威当然知道胡晨阳现在的处境,但是听到他说“寡卵一条”,还是有些吃惊。

    李亚琳心细,立即猜到了一点:“是不是陈小旋跟你吵架了?”

    “已经分手了。”胡晨阳回答。

    李亚琳就“唉”了一声:“陈小旋,她会后悔的。”

    罗威愤愤不平地道:“妈的,肯定是陈长贵逼的!”

    “晨阳,”李亚琳道,“你也别急,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挽回个屁!”罗威道,“算了,就陈家人那德性,吹了拉**倒。”说罢,一拉胡晨阳:“走,吃土鸡去。”

    三人上了车,开到城北土鸡店,这是他们常来的地方,在这吃饭,有正宗的乡下土鸡,口味好,还经济实惠。

    现在已是阳春三月,天气晴好,几个人就选了露天的桌子,一边喝茶,一边听胡晨阳说事。

    胡晨阳已经平静些了,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陈小旋要分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今天只是证实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威一伸大姆指:“好!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

    李亚琳道:“也好,真结了婚再后悔,还不如早点分手。”李亚琳就是不久前才离的婚,挺费周折的,最后还是通过法院打官司,硬判的。

    罗威道:“我们刚从金川县回来。”

    胡晨阳点点头:“高书记怎么样?”

    罗威道:“还能怎么样?心情肯定是不好。”

    胡晨阳又问:“莉姐呢?”

    李亚琳道:“莉姐还在金川县。”看了罗威一眼,没有往下说。

    罗威道:“高书记已经跟刘建秀离婚了,罗莉想跟高书记结婚。”

    胡晨阳听了,有些吃惊,罗莉以前可是叫高明亮“高叔叔”的。想了想,道:“就怕以后刘建秀搞事啊。”

    罗威道:“她搞什么事?就是这个蠢婆坏了事,连累了大家。”

    胡晨阳坚持道:“正因为她是蠢婆,我才担心她会再做蠢事。这个意思,你要跟莉姐说清楚。”

    罗威道:“好,我会转告她。”

    胡晨阳点点头:“高书记提到我了么?”

    罗威道:“高书记说了,猴子还好,搞香烟发了,辞职也无所谓,最让他过意不去的,是连累了你。现在他也没办法,汪书记还在气头上,不可能管你的事,看以后了。”

    胡晨阳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

    胡晨阳道:“在官场混,运气是很重要,但是,也难说。曾国藩是个牛人吧?当年给太平军也是搞得很惨的,五次想自杀,其中有三次已经跳进河里了,被手下给捞起来了,真要死了,哪还有什么大清第一中兴名臣?”

    罗威道:“兄弟,你可别学曾国藩跳河,他有手下人捞他,你可是没有。”

    胡晨阳苦笑道:“不会啦。我们胡家三代单传,我要跳河了,让我爸妈怎么办?放心,不会啦。”

    罗威道:“不会就好。”

    胡晨阳道:“其实,我现在已经是掉在水里了,没人捞我,我要想办法自己捞自己。”

    罗威就一伸大姆指:“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胡晨阳道:“一、二年内,估计是靠边站了,也可能在新峡县呆不下去了,新峡现在是李诚彬当书记,杨文远当县长,都不会给我好果子吃,我也不可能投靠他们,投靠过去了也不值钱,我胡晨阳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没错!”罗威道,“你真要投靠了李诚彬、杨文远,我也看不起你,不但兄弟做不成,我还要搞死你!”

    “你厉害!”李亚琳瞪罗威一眼,“听晨阳说。”

    胡晨阳凝神道:“高书记说的对,关键是市委汪书记了。他要让我爬起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是,谁又知道他真实的想法呢?我也不能光指望他,我还有第二种准备。”

    罗威道:“是不是打算辞职,下海?我们兄弟一起做。”

    胡晨阳摆摆手:“不是这个,我先不考虑这个。我在大学时虽然是学中文的,最喜欢的是历史,历史系有个唐际中教授,很喜欢我!要我读他的研究生,我家里穷啊,一家人辛辛苦苦培养出一个书呆子,我觉得对不起父母,所以,急着参加工作了,跟着高书记进了官场,其实是想混出个名堂,也好光宗耀祖。现在,混成这样了,仕途就很难说了;想要光宗耀祖,还有一条路:作学问,看能不能成为专家学者了。所以,这些天,我已经在复习了,准备考研了。”

    正如胡晨阳所说的,当年,胡晨阳是武大中文系的学生,却经常混在历史系一群研究生中间,结果赢得一个外号:“小老头”。

    那些研究生基本上都是些大男大女,而张晨阳却是二十出头,这家伙不好好上他的中文课,却老爱“蹭”历史系的课,而且还是研究生的课。

    这也难怪,历史系研究生导师唐际中教授家里白天不锁门的,学生们想请教他,一推门就进去了,胡晨阳也就是这么“推门”进去的。

    唐教授以研究曾国藩见长,开的研究生课程也是研究曾国藩的,经常在家里给学生大谈特谈曾国藩,这也是胡晨阳愿意去唐教授家的原因。胡晨阳去后,几乎不开口,提问的事,自有那些研究生去完成,胡晨阳跟着听就是了。

    有一次,就唐教授一人在家,胡晨阳抓住这难得的机遇,也开口提问:“唐教授,您上次说过,曾国藩是华夏主流文化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成功者,确实是这样。不过,我想请问唐教授:曾国藩有没有受非主流文化的影响?比如,受道家文化的影响?”

    这是胡晨阳第一次开口,就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着实让唐教授有些意外。

    唐教授在解答了问题之后,问道:“你经常来我这听课,自己的学业没耽误吧?”

    胡晨阳道:“没有,全优哩。”

    唐教授点点头:“为什么喜欢听我的课?”

    胡晨阳道:“因为您研究曾国藩啊。我记得**研究曾国藩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吧?”

    唐教授听得有趣:“你倒说说,你怎么就得出结论,主席研究曾国藩是20岁左右?”

    胡晨阳不慌不忙地说:“主席是1893年生人,而他的老师杨昌济先生于1915年4月在日记中记载,他经常用曾国藩、梁启超来勉励学生,从而激发了学生们研究曾国藩的兴趣,这样一推算,应该是在20岁左右了。”

    唐教授心里满意,却偏偏要为难胡晨阳:“那也不一定啊,说不定主席更早的时候,十来岁就喜欢研究曾国藩呢?”

    “不可能!”胡晨阳道,“十来岁,正是喜欢看《水浒》的时候么,怎么会喜欢曾国藩这样的老夫子呢?可以说,如果不是杨昌济老先生一再推荐,主席还可能更晚些才会对曾国藩感兴趣的。”

    唐教授听了,觉得很有意思:“你又怎么知道,十来岁的年龄就应该是喜欢《水浒》的年龄?”

    胡晨阳嘿嘿一笑:“因为我就是十来岁时喜欢《水浒》的嘛。”

    一老一少就又说起了《水浒》,说到高兴时,胡晨阳将水浒中一百单八将的绰号和名字一气背下去来了,唐教授后来又让他背诸葛亮的《出师表》,也是一气呵成。

    这次交流,让唐教授喜欢上了胡晨阳,这小子不唯上(教授),不唯书,有自己独特的想法,记忆力超群,人也很坦诚,是个可造之材。

    后来,得知胡晨阳不想考研,急着要回去参加工作,唐教授发了大火:“早知道你是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放你进我这个家门!”

    那天,胡晨阳是含着泪水离开唐教授家的,此后再不敢登门了。

    ……

    得知胡晨阳想考研究生,罗威摇头道:“你这个家伙,说到底还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啊。”

    胡晨阳道:“不是这个意思,干什么都不容易,干好了就是龙,干不好就是虫,没有什么高不高的。我只是想还一个良心债,现在想到唐教授,我还是很愧疚,让他失望了。”

    已经上了几个菜,老板娘问大家喝什么酒,罗威道:“拿高度的来。”

    罗威一上来就要跟胡晨阳连干三杯,还道:“为什么要连干三杯,理由不用说,是兄弟就喝。”

    “对,什么都不用说。”二人还真连干了三杯。

    罗威兄妹和李亚琳很清楚,胡晨阳力保高明亮,其实也是保了罗威兄妹,这个情,罗威当然记住了,大家本来就是好兄弟,经历了这场变故,以后就是过命的兄弟了,按当地土话,叫“血兄”。

    喝完三杯,罗威又要再来三杯,说是替罗莉敬的,这样敬下去,等下肯定又要替高书记敬了,罗威的酒量比胡晨阳好,这样搞下去,胡晨阳必醉。

    其实,罗威的意思,就是想让胡晨阳醉倒,最好是大哭一场,发泄一下心头的郁闷。

    胡晨阳却不肯:“大哥,差不多就行了,我不想以酒浇愁,我就是要时刻保持清醒。”

    这话说得有点气势,罗威觉得,自己这位兄弟有点变了,有点发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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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乔树军又来了

    转眼已是四月,省委组织部的挂点扶贫工作组再次来到新峡县。

    年前,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刘家麟亲自带着工作组来过一次,在当时的县委书记高明亮、县长李诚彬陪同下,走访慰问了冠城乡几个特困户,算是“意思”一下,商量好年后再来研究具体的扶贫措施。

    这次省委组织部带队的是乔树军,听名字象个男的,其实是一位年轻秀丽的女同志,她是省委组织部研究室副主任,负责《赣源组工》的编辑、出版工作,大家都习惯叫她乔处长。

    胡晨阳此前在《赣源组工》上发表过几篇文章,尤其是那篇《关于中青年干部理论学习的思考》,得到了刘部长的高度评价,乔树军还特意推荐给父亲看了,父亲看过后也道:“不错,有‘干货’。”

    父亲不轻易夸人的,一句“有干货”,就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所以,乔树军对胡晨阳的印象就很深,上次来新峡时,二人已经认识了,乔树军还约胡晨阳写篇稿子,胡晨阳也痛快地答应了。

    新峡县委书记高明亮出了问题,连带着高明亮的秘书胡晨阳都在接受审查,这些事,乔树军都清楚,因为她父亲就是省纪委副书记乔光荣。

    年后,一个传言已久的消息得到证实:赣源省纪委书记杨宏勋退居二线,乔光荣出任赣源省委常委、纪委书记。

    乔光荣深知新峡县的情况比较复杂,对乔树军要去新峡县挂点扶贫,就有些担心,一再提醒她:挂点就是挂点,别的事不要掺合。

    得知树军要下去挂点,母亲伍冬妮很生气:“怎么会让你下去挂点?你得罪领导啦?”

    乔树军道:“我怎么会得罪领导?部里哪个领导不对我好?”

    “那怎么让你下去挂点?”

    “扶贫挂点,很光荣啊,再说,我很少下基层,特别是对农村不了解,利用这次下去挂点,多少也了解一下农村的情况,对我以后的工作有好处。”

    母亲说不过树军,只是埋怨:“个人的事,也不抓紧点,还有心思挂点。”

    乔树军道:“妈,挂点就挂点,扯到个人问题上干什么?说一定哪天我还挂职去当个副县长呢。”

    父亲乔光荣做“和事佬”:“定了的事,就不要说啦,下去挂点是件好事,接一点‘地气’。”

    “接地气”也是乔光荣的语言,下基层就是“接地气”。

    县委书记李诚彬对乔树军一行很热情,一再表示:“虽然县里的情况有些变化,但是,一定会全力配合省委组织部做好挂点扶贫工作,接待和配合工作还是以县委为主,就放在县委组织部吧,都是娘家人,呵呵。”

    陪同乔树军下乡的人,就换成了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解国璋。

    新峡县历史上出过一个有名的大才子解缙,也是大明宰相,解国璋据说就是解缙的后裔,此人话不多,问什么答什么,简洁明了,很有组织干部的风范。

    乔树军像是不经意的道:“解部长,胡晨阳现在怎么样了?”

    解国璋迟疑了一下,道:“胡晨阳的情况不大好,被‘挂’起来了。”

    “挂起来了?”乔树军有点不明白,“怎么个挂法?”

    “免掉了他的县委办副主任,也没安排,说是让他去党校学习,也没真的去。”

    “哦。”乔树军道,“麻烦你告诉他,他还欠我一篇稿子呢。”

    解国璋有些意外,答道:“好。”

    到了冠城乡,在与乡党委、政府班子成员商量扶贫措施时,大家都觉得为难,项目大了,投入就得多,省委组织部又不是管钱的,怎么解决?项目小了,扶贫的作用又不明显,组织部也不好向省里交差,难啊。

    商量来商量去,乡长陈水金提出,请省委组织部帮助筹建一个村办企业,生产洗碗巾的,投入也不多,有三、五万元就行。

    大家觉得这个项目还行,乔树军就要求乡里尽快拿出一个可行性报告,准备带回部里研究。

    为不增加乡里的接待负担,乔树军当晚就回到县里,住在县委招待所,吃饭也是在招待所,吃过晚饭后,乔树军再次跟解国璋提到胡晨阳:“解部长,麻烦你告诉胡晨阳,他还欠我一篇稿子。”

    解国璋笑道:“行,我这就去找他。”

    解国璋是新峡县人,家在平都乡,平时也是住在县委宿舍的,说起来,二人都是高明亮手上提拔的,关系还不错,只是,解国璋平时比较低调,圆融,高明亮下台,对解国璋有些影响,但还不至于拿他怎么样。

    这些天,胡晨阳成了孤家寡人,平时有些来往的人,现在都跟躲“麻疯病”人似的躲开他,所谓“世态炎凉”,这时候体会得最深。

    所以,胡晨阳也尽量少露面,免得大家尴尬。有时候饭都不去食堂吃,就在房间里泡碗方便面。天黑了才出去透透空气。

    解国璋敲开胡晨阳的门,见胡晨阳胡子拉茬的,神情有些憔悴,心情也很是复杂。

    胡晨阳并没有请解国璋进去坐坐,而是轻声问道:“解部长,有事啊?”

    解国璋点点头:“是这样,省委组织部的乔处长来了,她说,你还欠她一篇稿子?”

    胡晨阳苦笑一下:“我现在哪还有心情写文章?”

    解国璋道:“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乔处长住在县委招待所301房。”说罢,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把胡子刮了。”

    胡晨阳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暖流。

    ……

    胡晨阳当然记得,自己确实是答应过乔树军要写一篇文章的,春节期间也挤了点时间构思、提纲是出来了,也写了一半了,但白天老是被陈长贵叫出去喝酒;晚上小旋又来得勤,二人在一块亲热不够,那还有心思写文章?年后高明亮出事,自己也面临一连串的问题,写文章的事就搁下了。

    乔树军来了,人家还记着约稿的事呢,胡晨阳觉得,这事得有个交代才好。于是,找出《在新的起点上推进农村基层组织建设》的提纲和未完成的稿子,反复思考之后,慢慢有了点感觉,进入了状态,熬到凌晨二点,勉强算是把文章完成了。

    睡了几个小时,县委的干部们都上班去了,胡晨阳这才起来,刮了胡子,用“热得快”烧了点开水,泡了一桶方便面,几口就吃完了,回头再把稿子看了一遍,工整地抄了一遍,抄的过程中又改动了几个地方,觉得还行,拿得出手了。

    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这才带着稿子去了县委招待所。

    乔树军是来挂点的,也没有专门的办公室,就把招待所当成了办公室。上午,乔树军跟刘家麟副部长打了电话,汇报了昨天去冠城乡的情况,刘部长表示:“再听听县里的意见,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案?”

    “有没有更好的方案?”这也就是说,刘部长对筹建洗碗巾厂这个项目不是很满意。

    这也提醒了乔树军,是,这个所谓的洗碗巾厂,倒底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光听乡里的,至少自己得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要征求一下行家的意见。

    放下电话后,乔树军召集葛科长和高小洁开了个会,统一认识。

    乔树军道:“刚才我向刘部长汇报了昨天下乡的情况,刘部长好象不是很满意,要我们多听听县里的意见,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案?”

    葛科长道:“哎,刘部长说得对,我也觉得那个洗碗巾厂太简单了,好象买来设备就能生产,生产了就有销路,哪有这么简单的?”

    听葛科长这样一说,高小洁也道:“听他们说得很简单,真要是赚钱,他们早就自己投资上马了,一个乡,不会几万元也拿不出吧?”

    葛科长道:“你不要说,这个乡真的是很穷,我听有个乡干部发牢骚:几个月工资都没发。”

    高小洁奇道:“我怎么没听说?”

    葛科长嘿嘿一笑:“我也是上卫生间时,正好有二个乡干部在骂骂咧咧。”

    乔树军微笑道:“乡里的事,不去说了,我的意思,等他们拿出可行性报告,我们再做些调查研究,看看这个洗碗巾厂是不是真能起到扶贫的作用。”

    正说着,有人敲门,高小洁起身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小伙子,手上还拿着材料,来人正是胡晨阳。

    高小洁还以为胡晨阳是冠城乡派来送报告的,道:“就送过来啦?”

    胡晨阳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道:“对,送过来了,乔处长在吗?”

    乔树军这时也起身出来了,见了胡晨阳,道:“胡晨阳,你来啦?”

    胡晨阳道:“乔处长你好。”

    乔树军“恩”了一声,道:“进来啊。”

    胡晨阳这才进了房间。

    乔树军对葛科长和高小洁道,“他是我们《赣源组工》的作者,不是冠城乡的。”

    葛科长立即道:“那你们谈,我们就不影响你们了。”

    葛科长和高小洁出去后,乔树军开始看胡晨阳的稿子,胡晨阳也透出了往日的机灵劲,道:“我给你泡茶。”说罢,还真就给乔树军泡了一杯茶,动作也是相当熟练。泡好茶后,胡晨阳并没将茶递给乔树军,而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坐下,目不斜视。

    稿子不算长,二千多字,乔树军一会就看完了,这才道:“你怎么不给你自己也倒一杯?”

    “不用。”

    “这篇稿子,可以用。不过,没有上篇写得好。”

    胡晨阳就有些惭愧:“是,昨晚突击写出来的。对不起,我最近状态不好。”

    沉默了一会,乔树军突然道:“胡晨阳啊胡晨阳,你是个倒霉蛋加糊涂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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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慧眼

    胡晨阳被乔树军训斥为“倒霉蛋加糊涂蛋”,心里一点也不怨恨,知道乔处长是为自己好。

    胡晨阳也不解释,低着头不作声。

    乔树军道:“你差一点党籍都没了,知道吗?”

    胡晨阳道:“我知道。”

    “还有些事你不知道。”乔树军道,“本来,很有可能将你调到省委组织部的。”

    省委组织部!胡晨阳惊异地看了乔树军一眼。

    乔树军道:“我没骗你。我们《赣源组工》,是得到中组部肯定和表扬的,部里也准备加强这方面的力量,刘部长让我物色人选,我本来是看好你的,因为你文笔好,科班出身,又有基层工作经验,各方面都很合适,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我说,你是个倒霉蛋,高明亮晚几个月出事,你都可能调走,除非你不愿意去。”

    省委组织部,怎么会不愿意去?

    胡晨阳听了,心里越发难受,没有作声。

    乔树军接着道:“本来,组织上让你配合对高明亮的调查,你配合就是了,事实求是嘛,你呢,居然不配合,真是糊涂。”

    胡晨阳小声道:“是我糊涂了。”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乔树军道,“你还年轻,希望你振作点。”

    胡晨阳点点头:“谢谢!”

    乔树军道:“谢什么?我现在也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经历了这些事,我想你也应该成熟一些了。”

    “是。”

    胡晨阳的态度还是让乔树军满意的,这才道:“昨天我去了冠城乡,落实扶贫工作的具体措施,他们提出想搞一个洗碗巾厂,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胡晨阳直接否定。

    “哦?”乔树军道,“为什么不好?”

    胡晨阳道:“洗碗巾这个项目,以前就有人想搞,它是怎么回事呢?就是外省有个研究所搞了个所谓洗碗巾专利,向全国各地到处推销这个专利,它是用普通的棉布,上一道浆,就成洗碗巾了,说是不沾油污,说是可以反复使用几千次,其实,用不了几百次就成了一块烂布,现在这种类似的洗碗巾多得很,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销路就是个问题。”

    “这样啊?”乔树军听了,心想:还好问到了明白人。看来,洗碗巾项目还真是搞不得了。

    这件事让胡晨阳一说,清清楚楚,乔树军对胡晨阳的好感就又增加了一点。

    乔树军又问:“那你有什么好建议?”

    胡晨阳想了一下,道:“从你们上次来新峡县,我就在琢磨这个事,我有个想法:挂点扶贫,关键还是要落实到真正贫困的农民身上,哪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只要能帮助一部分极度贫困的农民改善贫困状况,就算是有价值了,对不对?”

    “对!”乔树军很认同,鼓励道:“接着说,说具体点。”

    胡晨阳点点头:“具体说呢,我建议买一批茶树苗,甚至出工、出力帮特困户种上茶树,几年以后,茶树长起来了,茶叶能卖钱了,他们的生活就会有所改善了。”

    “恩,这个想法不错!”乔树军很高兴,想了想,走到隔壁,把葛科长和高小洁也叫过来,大家围绕胡晨阳种茶树的建议,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到后来,胡晨阳的思路也放开了,他对乡镇的了解,他的一些扶贫思路,都让乔树军等人很佩服。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中午十二点多钟,县委组织部长周桂丽和解国璋一起过来陪乔树军吃饭,胡晨阳不顾乔树军的挽留,告辞走了。

    周桂丽望着胡晨阳的背景,皱着眉头道:“他来干什么?”

    乔树军道:“年前我约了胡晨阳写篇稿子,他送稿子来了。”

    周桂丽点点头:“胡晨阳这个人,写文章是把好手,就是……不争气。”

    其实,周桂丽用“不争气”说胡晨阳还是轻的,在她心里,胡晨阳岂止是“不争气”,简直就是无可救药了。

    由于是中午,乔树军等人坚持不肯喝酒,周桂丽也就不再勉强。

    放下筷子,乔树军道:“有一件事,我要请示周部长。”

    周桂丽听了,心里很舒服,嘴上道:“哎呀,乔处长是上级领导,就别说请示了。”

    乔树军道:“应该的。是这样,我们来挂点,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老是麻烦你们部长、副部长亲自陪同,我们几个也过意不去,也怕影响你们的日常工作,要不这样:以后,就让胡晨阳陪我们下乡,好不好?”

    周桂丽一听,有些为难,先问解国璋:“解部长,你的意思呢?”

    解国璋微微皱眉,貌似自语道:“胡晨阳现在还真是比较轻闲……部里不好作主?”

    周桂丽道:“恩,乔处长,这事,等我请示李书记以后再说,好不好?”

    周桂丽、解国璋走后,高小洁问:“树军姐,胡晨阳人不错啊,周部长怎么说他不争气?”

    乔树军道:“胡晨阳这个人,就是个倒霉蛋。”

    说罢,把胡晨阳的事说了。

    葛科长道:“这个胡晨阳,有个性!”

    高小洁道:“哎,我也佩服这样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查处高明亮,是纪委部门的事,凭什么要人家胡晨阳检举揭发自己的领导?那也太残酷了吧?要我,我也做不出这种事。”

    乔树军道:“我还听说,他的女朋友都跟他分手了。”

    高小洁又摇头:“什么玩意!这种女人,早点分手还好!”

    乔树军笑道:“你倒是会打抱不平。”

    葛科长也道:“女人的事,不足惜。可惜的是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人,跟错了人。确实是个倒霉蛋。”

    ……

    下午上班后,周桂丽来到李诚彬办公室,把胡晨阳的事说了。

    李诚彬道:“乔处长都开了这个口,只好答应她了。”

    周桂丽道:“乔处长还说,胡晨阳还是能写点文章的,要发挥他的长处。”

    李诚彬道:“这话也没错。胡晨阳是个人才,这个人,早晚还是要用的。当然,他自己态度要好。”

    周桂丽道:“那就让胡晨阳陪乔处长他们下乡了?”

    “可以。不就是下个乡嘛。”

    就这样,胡晨阳得到了李诚彬“恩准”,才得以陪乔树军下乡。乔树军甚至当着周部长的面宣布:“从现在开始,胡晨阳就是扶贫工作组成员了。”

    周桂丽听了,心里不高兴,却又不敢反驳,毕竟,乔树军是省委组织部的。

    下午,乔树军又向刘家麟部长汇报了种茶树的想法,这回,刘部长表示赞同,同时要求工作组要下到乡里去,工作要再细一些,要落实扶贫对象,让那些真正贫困的农民得到一点帮助。

    第二天,乔树军一行在胡晨阳陪同下,再次来到冠城乡,提出了种茶树的想法,乡里也表示赞成,表示将尽快落实扶贫对象。

    落实了扶贫措施,又得到了刘部长的认同,乔树军等人心情也轻松多了,话题也放开了,毕竟是省委组织部来的人,都是有见识的,省里一些大事,在他们嘴里就成了小事,这一点让胡晨阳感受很深。

    所处的位置不同,境界就不一样啊。

    胡晨阳当了五年多县委书记秘书,又出身农家子弟,对农村的情况相当熟悉,有他陪工作组下乡并出谋划策,乔树军等几个人都轻松多了,葛科长和高小洁都说,乔处长把胡晨阳拉进来是个“英明决策”。

    刚开始时,胡晨阳内心还是有些忧郁的,有点放不开,后来慢慢放开了,人也开朗些了,连一向比较自负的葛科长都很佩服胡晨阳的才学。大家都喜欢他,同时也在心里为他惋惜。

    省委组织部设法到企业拉了点赞助,又组织大家捐了点款,凑成了十万二千八百元,那二千八百元零头就是部里干部的捐款。

    县里、乡里还搞了个茶树苗捐赠仪式,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刘家麟再度来到新峡县和冠城乡,出席捐赠仪式,市委书记汪国本也亲自来了。

    不过,在这些大场合,胡晨阳就没有资格露面了。

    没有人注意到,乔树军悄悄地跟市委书记汪国本说了几句话。

    乔树军说的是:“汪书记,胡晨阳是个难得的人才。”

    汪国本答道:“我心里有数。”

    仪式也搞了,茶树苗也栽上了,组织部的挂点扶贫工作也告一段落,基本上就等年底写总结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大家都有了点感情,要分手了,乔树军他们都把自己处室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胡晨阳,还买了一套路遥的小说《平凡的世界》送给他,这套书有三卷,三人各挑了一本在扉页上写了赠言。

    葛科长写道:“阳光总在风雨后。”

    高小洁写道:“是金子总会发光!”

    乔树军则写的是:“崇尚高贵,追求卓越。”

    胡晨阳接过这三本书,看了赠言,感动得落了泪。

    后来,乔树军告诉胡晨阳:就是因为看到他落泪了,自己也很感动,当时就有一个想法,有机会要帮帮他。

    乔树军他们走了,胡晨阳又是“寡卵一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都是空落落的,越发慨叹自己运气不好,没有机会融入省委组织部这个大家庭。

    没办法,只好用乔树军的话自嘲:“胡晨阳,你就是个倒霉蛋加糊涂蛋”,简称“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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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鸿雁传书

    乔树军他们返回省城后,很长一段时间,胡晨阳心里还想着他们。

    尤其是乔树军,这位年轻秀丽的女处长,给胡晨阳的印象,很特别,还有点说不清。你要说她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吧,她有时又很练达;你要说她很漂亮吧,好象也不算很漂亮,或许她算是比较耐看且越看越漂亮的那种;要说她温柔吧,也不一定,她有时说话也挺狠的,比如骂他“倒霉蛋加糊涂蛋”时,也挺不客气的。还有一点,乔树军身上有一种气质,似乎可以用“高贵”二字来形容,这让胡晨阳隐隐觉得乔树军家里应该有些背景,当然,胡晨阳并没有去打听。

    后来,胡晨阳有些想明白了:乔树军这人,要单论某一方面,也许不算很突出,但是,她的各种优点集合在一起,不得了,综合得分很高。

    听高小洁一口一个“树军姐”,胡晨阳真是羡慕: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姐”就好了。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而已,胡晨阳甚至觉得,自己一个“倒霉蛋”,想都不应该想这些。

    但是,自从乔树军他们回省城以后,胡晨阳就时常会拿出乔树军他们送给他的《平凡的世界》,看看大家的赠言,尤其是乔树军写的“崇尚高贵,追求卓越”,让他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有一天,突然就萌发一个念头:跟乔树军写信。

    这个想法一产生,胡晨阳自己也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有些想入非非?

    然而,给她写信的想法竟然越来越强烈,挥之不去,想压都压不住。既然压不住,胡晨阳就给自己找理由:乔树军是《赣源组工》的编委,我是作者,作者与编辑探讨一些问题,总还是可以的嘛。

    挣扎了很久,胡晨阳终于一咬牙,一跺脚:写!

    摊开稿纸,胡晨阳又傻眼了:称呼?怎么称呼她?

    “乔处长”?太生份了,凭这称呼,就没必要写信。

    “乔编委”?好象也不象话。

    “树军同志”?这个差不多,不过,热度还是不够。

    在胡晨阳的潜意识中,是希望乔树军能成为红颜知己的。

    所以,胡晨阳考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写下了三个字:“树军姐”

    对,就学高小洁的样,称她为“树军姐”。

    要是当着乔树军的面,胡晨阳是没有勇气称她为“树军姐”的,但这是写信,大胆一些,也还是可以的。再者,古代文人中,有互称“兄弟”的习惯,一位老者,在书信中也可以称年少者为“兄”,这是向对方表示一种尊重,与年龄无关的。

    解决了复杂的称呼问题,胡晨阳心情不错,然后,不无狡猾地想:称呼要大胆,内容要含蓄。

    怎么个“含蓄”呢?他写道:“树军姐,你好!考虑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给你写信,我知道,我是有些冒昧了。”

    胡晨阳说自己“冒昧”,有二层意思:一是冒昧地给她写信,二是冒昧地称她为“树军姐”。

    胡晨阳接着写道:“你和葛科长、高小洁离开新峡县以后,我时常会想起你们,也很感激你们对我的鼓励,我想,在我最困难、最消沉的时候,能结识你们几个正直的人,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自己明明是时常想起乔树军,其实并没怎么想葛科长和高小洁的,这里,胡晨阳却必须把葛科长和高小洁拉进来,由“想你”变成“想你们”,这也是胡晨阳的狡猾之处,相信乔树军一看就懂。

    然后,胡晨阳写道:“你送给我的赠言:‘追求高贵,追求卓越’,境界太高了,让我思考了很多,记得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高中生时,曾经偷偷地在课桌上刻了二句话:‘金钱在向你招手,美女在向你招手’,现在看来,境界不高,却很真实,呵呵。”

    这段话与乔树军的赠言一对比,无疑是在调侃自己,幽默,坦诚。

    胡晨阳接着写道:“记得,在大学时,我因为喜欢历史,得了个外号‘小老头’。历史系有位唐际中教授,是研究曾国藩的专家,他很喜欢我,要我大学毕业后考他的研究生,而我大学毕业后却选择了参加工作,现在想来,也许我真应该跟着唐教授去研究曾国藩。我原想结合工作实际研究曾国藩的,结果,一败涂地,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倒霉蛋加糊涂蛋。不过,有人形容曾国藩‘屡战屡败’,曾国藩自己说是‘屡败屡战’。一字不差,换了顺序,境界立升,妙哉!”

    信写得并不长,二张纸,结尾处拐了个弯,加上落款,成为三张纸。

    落款处,胡晨阳写得是:“倒霉蛋胡晨阳敬上”

    “倒霉蛋”,是自嘲,也是幽默;“敬上”,则表达了胡晨阳对乔树军的尊重,也是对前面称她为“树军姐”的一种前后呼应。

    写完后,胡晨阳比较满意,又工工整整地抄了一遍,贴邮票时,选了张漂亮的生肖邮票,这才寄出去了。

    在将信投进邮筒的那一刹那,胡晨阳的心竟然有些咚咚直跳。

    一星期后,县委办有人给胡晨阳捎来一封信,是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写的是“胡晨阳同志收”,字迹很娟秀。

    拆开信后,果然是乔树军的回信。

    信中开头的称呼是:“晨阳”。

    然后,乔树军写道:“晨阳,你好,以后不要再称自己是‘倒霉蛋’了,忘掉过去,重新开始,这是我和葛科长、高小洁对你共同的期待,我们相信你会走好今后的人生道路。”

    这里,乔树军也把葛科长和高小洁拉进来了,与胡晨阳的信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了这段话,胡晨阳心里踏实了,乔树军并不介意他称她为“树军姐”。

    很好!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乔树军接着写道:“我对你有一点印象很深:你比你的同龄人要成熟很多,虽然发生了一些事,让你有些消沉,但没有怨天尤人,这很可贵。也许,有些事你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就是没说出来而已。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有些错误是不能再犯的,你也不小了,仔细想想,哪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这段话很犀利,表示乔树军已经触及到了胡晨阳内心的一些真实想法,这让胡晨阳有些心惊,树军姐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刻。

    信的末尾又加了一句:“邮票很漂亮,不过,以后来信不要贴这么漂亮的邮票了,免得别人见‘票’起意,省委机关可是有不少集邮爱好者,包括我。切记!”

    看到最后一段话,胡晨阳笑了。

    这段话,妙就妙在“以后来信”四个字上,显然,乔树军是鼓励他接着给她写信的。

    这以后,胡晨阳时常会给乔树军写信,他现在是一个“闲散”之人,跟无业游民也差不多,自然是有大把时间给她写信的,而乔树军也不错,回信虽然简短一些,但基本上每信必复,也是很难得了。从这一点也可以做个大致的判断:树军姐应该是有些闲暇时间的,估计是个大龄女青年了。

    这个不好问也不需要问,凭的是感觉。

    胡晨阳的信,大多是写读书心得,写自己对一些政治、历史、社会问题的思考,言之有物,文字又很流畅,这是他的强项,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的那些信,不要说乔树军喜欢读,就是胡晨阳自己,也在写信的过程中有所悟,有所得。

    而乔树军的回信,更多的是对他的思考的肯定和鼓励,有时也会谈一些人生感悟,比如有一次,她写道:“记得在大学时,看过一场电影《沙鸥》,讲述的是女排姑娘的故事,女排姑娘‘人生能有几回搏’的精神,让我很受启发,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经历、思想经历和感情经历,但我以为,只要保持一个健康向上的心态,就很好了。”

    这是乔树军第一次用了“感情经历”这个词,胡晨阳象是受到鼓舞,在下一封信中,就写道:“其实,我在个人感情问题上还是很慎重的,直到一年前才开始与一位女孩接触,没想到就是这一次感情,也还是破碎了,有些遗憾,但也未必是坏事。”

    在这封第一次言及“感情经历”的信中,胡晨阳很费心思,谈到了,但并没有深谈,更没有指斥陈小旋。

    对这封信,乔树军没有回信,却给他寄来了一本书:长篇小说《浮躁》。

    看了这本书,自然是要写心得的,胡晨阳写道:“我有些明白了,作者贾平凹,农家子弟,原叫贾平娃,父母是希望他平安顺利的,但他自己更名为贾平凹,有人生崎岖的含意……这本书起名《浮躁》,是很有深意的,人生如一条浮躁的河流,有浮躁不安的时候,但它总是奔腾向前的,在奔腾向前的同时,越走越深沉,越走越有力量……”

    而乔树军的回信中,有一句话让胡晨阳惊异了:“晨阳,作者在书中还说了一句话,你没注意吗?他说:‘现在不是产生绝对权威的时候,政治上不可能再出现**,文学上也不可能再会有托尔斯泰了’。”

    这个回复,让胡晨阳觉得:树军姐不但温润,也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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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宗教局副局长

    这些日子,胡晨阳与乔树军彼此通信,畅谈读书心得,乔树军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也越来越重,甚至可以说很完美。只是,胡晨阳还是小心翼翼地,轻易不敢触及情感话题,这倒不是因为乔树军年龄比他大,胡晨阳是觉得,自己在方方面面都与树军姐有着不小的差距,还是先成为红颜知己吧。

    胡晨阳也跟乔树军谈到了想考研究生的事,乔树军认为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建议他:“你的历史知识已经够多了,别再考历史系了,也别研究什么曾国藩了。建议你考经济或者金融专业,这样会进一步拓宽你的视野。”

    胡晨阳认为乔树军说得很有道理,表示会认真考虑。

    ……

    时间过得很快,“五一”过后,就进入初夏了。

    胡晨阳被免职以后,很是“轻闲”了一段日子。按县委办公室的说法,是“胡晨阳同志到市委党校学习去了”。胡晨阳也很“自觉”,从不去找这个找那个,就老老实实呆在宿舍,看书,思考,写信,尽量不去县委办公室,免得大家见面后都不自在。

    县里新的党、政班子也已经运转几个月了,县委书记李诚彬与县长杨文远度过了最初的“蜜月期”之后,也开始出现了勾心斗角的问题,尤其是县长杨文远,比较强势,政府这边的权力把得比较紧。

    慢慢地,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书记与县长的暗中较量上了,胡晨阳似乎被人淡忘了,不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但是,有些人并没有忘记胡晨阳。

    这天,新峡县委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许枫在电话中向庐阳市委书记汪国本汇报了工作,也婉转表达了:自己目前在新峡县的处境比较困难,一些事情说不上话,一些原来高明亮比较信任的同志,现在都比较压抑,有少数几个,有靠向李或者杨的意思。

    汪国本没有表态。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领导认为该表态时,自然就会表态。

    许枫就说:“我尽量把工作做好。”

    汪国本就道:“对,一是把工作做好,二是管好自己,管好身边的人。”

    “我一定认真执行汪书记的指示,把工作做好。”

    汪国本突然问:“高明亮那个秘书,现在怎么样了?”

    许枫如实回答:“他叫胡晨阳,原来的职务是县委办副主任兼综合科长,被免掉了,说是另行安排,到现在还没有安排。我分析,他们的意思,也是想看看吧?”

    汪国本就道:“既然是这样,可以考虑,给那个胡晨阳安排一个部门副职。”

    “副职?”许枫提醒说:“胡晨阳是正科级。”

    “不要管那些。”说完汪国本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许枫就开始揣摩汪国本的意图。许枫与高明亮一样,都是汪国本的人,本来汪国本在庐阳有绝对的话语权,但是自从左达来市长上任以后,不到一年竟然成了强势市长,在几次常委会上与汪国本掰手腕,竟然没落下风。前段时期,更是借势将高明亮整下了台,紧跟市长左达来的李诚彬、紧跟市委副书记甘新国的杨文远各自上了一个台阶,许枫这边只能隐忍,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干部倒向了李诚彬或者杨文远,许枫手下也没什么得力的人了。

    许枫也觉得,胡晨阳因为不肯咬高明亮,落得今天的下场,有些“冤”,也难怪一些干部会寒心,会投向李诚彬或者杨文远。

    现在,汪国本交待要准备启用胡晨阳,这应该是一个信号:汪国本不会让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流血又流泪”。

    随后,在书记碰头会上,许枫提出,考虑到胡晨阳同志被“挂”起来了,老是闲着也不是个事,是不是安排他担任文化局副局长兼党组书记,保留正科级?

    杨文远提出异议:“党组书记?那文化局不就二个一把手了?听局长的还是听书记的?”

    李诚彬也道:“我看,暂时将胡晨阳放到宗教局,副局长,打个括号,正科级。”

    “李书记这个意见好,我同意。”杨文远道。

    能为胡晨阳保留了正科级,许枫也就不再坚持。

    常委会通过任命后,许枫让秘书肖家明把胡晨阳叫到县委。

    见胡晨阳进了办公室,许枫起身迎上去,与胡晨阳紧紧握手,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拉他在沙发上坐下,察看着胡晨阳:“恩,气色还好。”

    胡晨阳笑笑,心里在揣测:今天许书记公开找我,应该是有什么变化了?

    许枫道:“晨阳啊,是这样,经县委研究,让你担任县宗教局副局长,括号正科级。暂时先这样安排,以后再调整。”

    胡晨阳知道,就这打括号的副局长,怕也是许枫给自己“争取”来的,立即说:“我服从组织决定。”

    “恩”,许枫满意地点点头,“为你的事,市委汪书记发了话。”

    胡晨阳心中一震:“汪国本书记?”

    “恩,汪书记很关心你。你知道就行了。”

    胡晨阳点点头:“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汪书记和您对我的关心。”

    “恩,工作上的事,目前你可能还使不上劲,索性低调些,目光放长远一些。”

    “我明白。”

    “明白就好!”

    ……

    市委书记汪国本还记着自己,这让胡晨阳看到了希望。尽管他现在只是宗教局一个副局长,毕竟“出来”工作了,胡晨阳相信: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

    按照“低调”的原则,胡晨阳是在县委下达任职文件以后,独自一人去宗教局上任的。

    上任之前,胡晨阳就把宗教局的基本情况搞清楚了,县宗教局加上局长和自己这个副局长才5个人,内设机构只有一个综合办公室。

    局长郭林生,50多岁了,圆脸,胖乎乎的,以前当过怀忠乡乡长,有个绰号“郭大炮”,到宗教局一呆七八年,眼看快退休了,脾气也收敛多了。

    宗教局归政府管,胡晨阳以前跟郭林生没有直接打过交道,只是听说这个人脾气不大好。对这一点,胡晨阳倒是不担心,当领导的,哪个没点脾气?胡晨阳当了这么多年秘书,就是伺候领导的。

    在郭林生办公室,胡晨阳很是诚恳地表示:“坚决服从郭局长领导。我年轻,有什么跑腿的活,您就交给我干。”

    郭林生态度不冷也不热,说:“宗教局,别人可能不愿来,我还不想离开呢。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不过,估计你也干不长。哪有二十来岁的宗教局长?”

    胡晨阳就笑:“您就把我当一跑腿的。”

    郭林生说:“恩,宗教局这个卵地方,事情不多,先混一下子再说。你要不想干事,就当来这休养,我也理解;你要想干事,我也支持。不过,花钱的事我就没办法,那得给财政局打报告。以前打过几回报告,钱没要来还惹一肚子气。要钱的事,我是不想再干了。”

    胡晨阳就笑着问:“那您看有没有不花钱也能做的事?”

    郭林生说:“有啊,你就先把国务院《宗教事务条例》好好看看,这是政策。怎么说,怎么做,全在里边了。”

    宗教局是报账制单位,用一分钱都要经财政局核销,穷得叮当响。当然,穷也有穷的办法,吃餐饭还是办得到的。

    看胡晨阳态度不错,郭林生才决定请胡晨阳吃餐饭,五个人去了城东的一家小餐馆,点了五、六个菜,质量一般。

    除了二位局长,宗教局还有三个人,办公室主任李艳是县政协副主席刘锦福的儿媳,老刘为副股级干事,小王为一般干部。

    饭桌上,气氛始终热不起来。

    胡晨阳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宗教局,大家都心知肚明,跟他亲近,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但他现在也算是宗教局的领导,表面上还是要尊重的。

    局长郭林生带头举杯,表示欢迎胡局长上任,大家都干完了一杯啤酒,然后按官场规矩,胡晨阳向郭局长敬酒,再依次是李艳等人先向郭局长敬酒,再向副局长敬酒。一切都按规矩进行,也没有谁当着众人向胡晨阳多表示出一点儿热情。

    这次聚餐,从头到尾气氛都不大好。

    许枫副书记交待得很明白,将胡晨阳安排在宗教局,还是个副局长,就是个过渡,低调就行。但胡晨阳有自己的想法:低调可以,不做事则不行。好不容易出来工作了,得好好做事。自己本来就被人家打压,再不好好做事,人家不正好有理由继续压制你?

    要做事,还只能做跟宗教局有关的事。

    宗教局的主要工作职责,看似有十一、二条,核心的就三条:贯彻国家宗教方针;调研全县宗教现状,提出意见、建议;防止和制止不法分子利用宗教进行非法、违法活动。

    胡晨阳觉得,宗教局日常工作如何开展,多年来肯定有自己的套路,按套路做事,谁都会,体现不出自己的价值。所以,要找点以前大家没想到也想不到的事做,这就必须“跳”出日常性工作。

    确定了这一思路,他就想到了新峡县的“老君观”,能不能通过这个“老君观”与“老君山道教文化”联系起来?

    于是,胡晨阳设法找了一些资料,借了有关新峡县的县志、野史,看了几天,基本理出了一个思路,再决定去一趟老君山,老君山上有个“老君观”,号称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如今仍有一些道士在那修行。这些年政府多少也有一些拨款帮助修复,但资金有限,远没有形成气候。

    胡晨阳的想法是:新峡县是个穷县,光靠县政府拨款,“老君观”再过十年恐怕也难形成气候。有没有可能找到别的出路?

    在去老君观之前,胡晨阳还特别找到一位名叫宋麟庐的老先生,向他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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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忘年交

    胡晨阳与宋麟庐老人的交情,是从编印《新峡县志》开始的。

    政府有个“县志办”,是个常设机构,但正式人员却没有几个,主要就是起个召集和协调作用,要编县志了,县里下个文,招集全县各部门开会,各部门分头撰写与本部门相关的内容,交县志办汇总、筛选和审定。

    胡晨阳也是《新峡县志》编委之一,认识了《新峡县志》的资深编委宋麟庐老人,胡晨阳很是佩服老人的博学,虚心求教了不少问题,二人很投缘,一来二去,成了忘年交。

    在前段时间,霉运缠身的胡晨阳基本上都是“三不”:不解释,不找领导,不接触人,现在到了宗教局工作,情况有所好转,又因为考虑要开发老君山景区,胡晨阳就想到了宋老,有不少问题要向老人讨教呢。

    宋麟庐住在文化局宿舍楼,居然还是东边的三室一厅,这是因为文化局宿舍盖好后,几个局长、书记是不参与打分的,各自挑走了东边单元的二、三、四楼,剩下的则通过打分分房,宋老在文化局系统,参加工作年限最长,职称最高,又是县政协委员,结果,得了最高分,挑了东边五楼的房子。

    有人建议说:“宋老,你应该选一楼才是,年龄大了,爬不动楼啊!”人家这样劝他,其实是“别有用心”,是希望他把五楼让出来。

    老人一听,上了当,还感谢人家:“好,好,好,我是年龄大了,应该选一楼。”

    但是,老人最终还是选了五楼,因为他说了不算,他家里还有三个女人哩,三人女人都喜欢五楼,说是五楼光线足,晒衣服方便。

    老人“寡不敌众”,只好选了五楼,还幽默地说:“家里‘阴气’太重,多晒晒太阳也好。”

    宋麟庐家里的三个女人,分别是老伴、女儿和外孙女,女婿吴传明本是县建委的建筑设计师,前些年辞职去了连港特区。

    胡晨阳来到宋老家时,宋老正在与外孙女吴依然下围棋。

    围棋这东西,胡晨阳略懂一、二,还是跟大学时的室友李德建学的,那时,华夏棋坛出了个“聂棋圣”,在二国围棋擂台赛上屡屡战胜日本超一流棋手,很是长了国人的士气,尤其是在大学校园内,兴起了围棋热。

    李德建是班上年龄最大的学生,下过放,当过工人,考了八年才考上大学,大家都叫他“抗战大哥”。此人极爱下围棋,棋艺却不高,还硬拉着胡晨阳拜他为师,结果,胡晨阳只跟他学了三天,第四天就“侥幸”赢了他一盘,这让李德建惊叹之余,直呼可惜:“胡晨阳,你这脑子,要是从小得遇名师,你就是国手啊!”

    胡晨阳很是谦虚地问:“我现在学,还来得及么?”

    李德建叹气:“没用!围棋界有句行话:十八岁以后学棋,终生无望。”

    胡晨阳就很是“沮丧”的样子:“那还下个屁啊?再也不下围棋了!”

    其实,他就是想摆脱李德建的“纠缠”。胡晨阳家在农村,还得想办法赚点钱解决饭票问题哩,哪有那么多闲功夫下棋?

    这会儿,祖孙俩下棋,胡晨阳就在一旁观战,倒也不闷,在胡晨阳看来,这二人的水平比李德建也好不了多少。

    棋近终盘,老人估计是要输了,这才装作刚发现胡晨阳似的:“哎呀,晨阳来啦?不下了。”顺手把棋一抹。

    吴依然生气道:“姥爷又耍赖!”

    宋老嘿嘿笑道:“形势是不大好,不过还有得下。”

    胡晨阳凑趣道:“是,如果依然再犯点错误的话,完全有可能翻盘。”

    “那是!”老人很高兴:“她很有可能犯错误,不过,我不给她犯错误的机会。”

    胡晨阳又“无耻”地再加一句:“宋老真是菩萨心肠啊。”

    二人哈哈大笑。

    吴依然讥讽地道:“胡晨阳你当领导秘书,也是天天这样拍领导马屁的吧?”

    胡晨阳也不气恼,对宋麟庐道:“宋老,今天来,是有几个问题向您老请教。”

    宋麟庐也认真了,道:“你说。”

    胡晨阳道:“是这样,我现在调到县宗教局工作了,少不了要跟和尚、道士打交道,我有个疑问:早在秦朝,就有人在老君山修道了,为什么道家偏偏就会选中了我们新峡县的老君山呢?”

    宋老道:“晨阳,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喝了口茶,宋麟庐道:“说起老君观,你得先知道‘云储寺’,它才是老君观火起来的原因。”

    胡晨阳“哦”了一声:“为什么呢?”

    宋麟庐道:“‘云储寺’的‘云储’,其实是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姓吴名云储,是唐代贞观年间的庐阳刺使。这个吴云储身为庐阳刺使,也不知是干得不顺心呢,还是突然开了窍,居然就主动辞官了!”

    “‘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这个吴云储是不是回家种红薯去了?”吴依然问道。

    “不是。”宋麟庐不慌不忙地道,“这个吴云储厉害,种红薯可不是他的理想。吴云储辞官以后,举家迁到了我们新峡县,就在老君山修道成仙,史载其‘举家飞升’,也就是说,一家人都得道成仙了,这事传到朝庭,唐玄宗派了宦官崔朗专门在老君山为吴云储修建了一座庙,以吴云储的名字命名,叫做‘云储寺’。再后来,到了宋代,来此修道的人就更多了,宋真宗下旨重修‘云储寺’。并赐‘云腾飙驭’四个字。后来,华山道人陈抟老祖南游,留恋于老君山风光,又与吴云储心气投机,便在此落了户。”

    胡晨阳道:“也就是说,陈抟老祖是在宋代见到了唐代的吴云储?”

    “是这样记载的。”宋麟庐肯定的道,“所以,在宋代,老君观的道家文化达到了顶峰,可惜,后来宋朝不行了,元兵进犯以后,老君观毁于战火,从此一蹶不振。”

    说到此处,老人嗟叹不已。

    吴依然这时道:“越说越玄了,唐代的人活到了宋代,那是不是也能活到现在啊?”

    宋麟庐嘿嘿笑道:“我们这是研究道家文化,跟研究《西游记》差不多,不可太较真。”

    “就是,”胡晨阳也道:“没有传说,就没有道家文化。道家的鼻祖老子这个人,书上记载,也是‘不知所终’,好就好在这个‘不知所终’,给人们留下了无限想象的空间。”

    “没错!”宋麟庐赞同道:“还有一个武当山的邋遢道人张三丰,也是‘不知所终’。”

    吴依然讥讽道:“胡晨阳你是不是也想‘不知所终’啊?”

    吴依然是被宋老娇宠惯了的,说话随便得很,胡晨阳也拿她没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她。

    胡晨阳又问:“宋老,我还有一个问题:上次,在云储寺,我见到有个陈抟老祖卧像,为什么是卧像,而不是站着或者是坐着的?”

    “问得好!”宋麟庐又是大加肯定,然后回答:“陈抟老祖他有个外号就叫‘睡仙’,民间也有叫他‘梦老爷’的,这个很有意思的,佛教有‘卧佛’,道教有睡仙,大家差不多,呵呵。”

    说罢,老人还背诵了一首古诗:“我谓浮荣真是幻,醉来舍辔谒高公。因聆玄论冥冥理,转觉尘寰一梦中。”

    老人解释道:“这首诗就是陈抟老祖写的,是个文化人啊,但是,此人又‘数弟不举’,也就是说,他参加了很多次科举考试,都没考中,这才有了‘出世’的念头,可见,即使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当初,也是想过考取功名的,呵呵。”

    胡晨阳道:“学而优则仕,神仙也难免,呵呵。”

    吴依然听到这,拍手叫好:“这话说对了,你胡晨阳就是这么一个家伙。”

    “不懂别乱说。”宋麟庐呵斥道,“陈抟老祖后来有很多次当大官的机会,他都推辞了,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了,此人为什么得名睡仙?因为他曾经得遇高人,学了‘睡功’,又称‘锁鼻术’,据说他经常是一睡一个月,有时半年,最长时一睡三年。”

    “一觉睡三年!”胡晨阳叹道:“不吃不喝,节约多少粮食,这才叫做节约型社会。”

    大家都笑。

    宋麟庐道:“民间还有一个传说:这个陈抟浑身都是宝,所以,人们见到陈抟的卧像,都要摸他的,而且最好是全身都摸遍了,包你百病全消。”

    “全身都摸?”胡晨阳想想就觉得好笑,因为吴依然在,有些话就不好再说了。

    宋麟庐呵呵笑道:“全身都摸,远远超过十八摸,呵呵。”

    吴依然就“呸”了一声:“姥爷,不许再说了!”

    胡晨阳这才对吴依然道:“你学过历史,知道五代十国么?那时候,朝代更替犹如走马灯一样,每换一个朝代,陈抟听了都是紧皱眉头,唯独听说赵匡胤登基,才说:‘好了,这回天下定了’。这说明,陈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道士。”

    “没错!”宋麟庐道,“晨阳,你不是喜欢研究曾国藩么?曾国藩这人,是个正统的儒家,其实,他对道家也有很深的研究,比如他常说一句话:‘柔弱胜刚强’;到老了,他又说要‘清静无为’,这都是老子思想的精华,都让他参透了,这个人厉害!”

    胡晨阳道:“对!曾国藩一个传统儒家学子,居然能够缔造和统帅一支强大的湘军,他的军事思想也是吸取了道家思想的精华的……”

    说到曾国藩,一老一少话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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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拜会玄青道长(上)

    从县城去老君山,有20多公里,没有车是不行的,胡晨阳又不想请县政府派车,主要是不愿意看某些人的脸色。所以,胡晨阳借了罗威的三菱吉普车,自己开车去了老君山。

    车到老君山脚下,胡晨阳将车子停放在附近村子里,独自上了山。

    “老君山”其实是一个总称,属于罗霄山脉的一个支脉。闻名天下的井冈山就属于罗霄山脉中段。

    据《新峡县志》记载,老君山从北至南,拥有太白、元照、送仙、飞来峰等36峰。每座山峰海拔都不算高,群峰簇拥,凌云摩空,宛如座座翠玉屏风,耸列于若水河东岸。山中古木参天,郁郁葱葱,清泉潺潺,长年不绝。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据经史记载,从秦代至元代,许多高人雅士,如秦代孔丘明、何紫霄,汉代梅福,晋代郭桂伦,唐代吴云储、罗子房,宋代沈道麟等,或避战乱,或不满现实,或仰慕神仙意志,或奉旨弘法,曾先后结庐山中修练,得“道”成仙。早在唐、宋时期,老君山就已声名远播,山上建有:承天,大秀两宫;开明,冲虚,乾元等21观;梅仙,麻姑,白鹿,送仙等24坛;待鹤,百花等11亭;杜真,鸣等12台。进山学道者如过江之鲫,道徒多达500余人。元末,一场兵火,老君山所有宫观、院阁、亭台、楼榭尽付一炬。昔日仙都,顿成残砖焦土,至清代才陆续建复。

    到了“文-革”时期,老君观又被红卫兵和造反派砸了个“稀巴烂”。特殊时期结束后,才又慢慢恢复了一些元气。

    胡晨阳是早就来过老君观的,而且不止一次。前年,省委宋副书记到庐阳检查工作,还在市委甘书记陪同下上了老君山,拜会了玄青道长,宋副书记与玄青道长交谈时,甘书记、高书记都在外面等候。

    后来就有传言:宋副书记是专程来请玄青道长去为省里一位老领导看病。

    传说,玄青道长的医术很高明。更有人说,老君观的道士有“道行”,懂风水,会看相,甚至会“作法”。

    这些传闻对胡晨阳来说,也就是听听而已。他是县委书记秘书,主要就是为县委书记服务的,不会去过多地关注老君观。那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人搞到宗教局去,会与老君观发生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

    还在半道上,胡晨阳已经累得喘不过气,就找了块石头坐下,喝了口矿泉水,仰望高高的山顶,心中就有些感慨。

    有位著名作家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也就那么几步”。

    现在是到紧要处了。

    身处逆境,无非二种选择:要么蛰伏,要么转身。

    蛰伏意味着堵住了转身的路,有“一条道走到黑”的危险。好处是不需要从头开始,降低了机会成本。

    转身则意味着放弃了前面的努力,是从内心深处承认了失败。但转身也意味着全力争取新的机会。

    就目前而言,高明亮连同胡晨阳都是新峡官场的失败者。高明亮是走错了路,胡晨阳是跟错了人。

    官场上都讲要跟对人,跟对了一个大权在握又任人唯亲的人,不愁没有升迁的机会。但是,官场上最大的风险也在于跟人,一个任人唯亲又贪婪无度的领导,谁能保证他不出问题?谁能保证他不被自己的对手抓住把柄?

    结论:跟人是条捷径,却未必是正确的路。

    正确的路取决于正确的方向,首先必须抬头向上!

    想到这,胡晨阳就站起身来,狠狠将矿泉水瓶子丢出去,心道:去他妈的跟人,“向上”就对了!

    一鼓作气爬上山顶,胡晨阳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就想:坐了几年办公桌,又老是看书、写字,搞酒,再加上跟陈小旋在一起时也不太节制,身体是差多了,以后得注意锻炼了。

    其实,自己本来还是有跑步的,自从认识陈小旋以后,跑步的事就放下了,基本上就是跟陈小旋在床上“锻炼”了。

    想到陈小旋,心中就是一沉,狠狠地骂自己:“还想她干什么?那种女人还值得你想吗?”

    就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老君观。

    老君观山门的两侧门柱上是一副楹联,左侧为:“黄泽不竭”,右侧为“老子其犹”。

    二年前,胡晨阳第一次上老君观,见到这副楹联时,还真是不太明白,回去后请教了宋麟庐老先生,才明白这副楹联说的是自从黄帝以来,“道”如同深潭之水不会干涸;老子则是如龙一般的伟人。由于孔子曾将老子比做龙,“老子其犹”就暗藏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思。

    确实是妙联。

    老君观的玄青道长年近五十,个子不高,蓄着长发,留着长长的胡须,两眼炯炯有神,说话声音浑厚,中气十足,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胡晨阳是县委书记秘书,玄青道长是县政协常委,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两人并没有过多接触。此次相见,胡晨阳才发现,玄青道长很会说话,口才之好,大大出乎胡晨阳预料。

    玄青道长笑呵呵地道:“不知胡局长大驾光临,贫道未曾下山迎接,还请见谅,”

    胡晨阳忙说:“玄青道长客气了。”

    玄青道长将胡晨阳请进会客室,二人落坐后,有弟子上来向胡晨阳和玄青道长奉上清茶。

    玄青道长道:“这是我们自己采摘加工的新茶,请胡局长品尝。”

    胡晨阳喝了一小口,一股清香沁入肺腑,赞叹道:“好茶!不比铁观音差。”

    “呵呵,回头我给胡局长捎上一些。”

    胡晨阳说明来意:“我这次来,一是专程拜会玄青道长,二是想就如何弘扬老君山道教文化,向玄青道长请教。”

    玄青道长一怔,深深地看了胡晨阳一眼,先前那多少有些“公事公办”的态度就起了变化,对这位年青人顿生好感。

    胡晨阳问道:“玄青道长,我听说,附近山下老百姓有个小灾小病,不是去医院,而是找到老君观求医问药?”

    玄青道长道:“也就是头痛脑热之类,有大病,还是要到医院去的,呵呵。”

    胡晨阳点点头:“这就涉及到道医了。”

    玄青道长眼睛一亮:“胡局长对道医也有……心得?”

    胡晨阳微笑道:“据《新峡县志》记载,老君观历代真人、道徒都有治病救人的传统。宋代真人沈道麟更是一代国医,曾入宫为皇族医病。”

    玄青道长就有些震憾了:“胡局长真是博学,贫道还是第一次听说,沈祖师竟是一代国医。”

    胡晨阳并无自得,仍以请教的口吻道:“玄青道长,道教与华夏传统医学是不是有着很深的渊源?”

    玄青道长点点头:“是,贫道听师父说过:‘凡学仙者,皆当知医’。贫道对中医药学略有了解,这也是师父传授的。惭愧,贫道悟性太差,只是得了些皮毛。”

    胡晨阳就道:“道长谦虚了。”

    喝了口茶,胡晨阳诚恳地说:“玄青道长,既然我来到宗教局工作,想来也是跟老君观有缘。最近,我对有关老君山道教文化作了一些了解,深感道教文化的博大精深,同时,也有一个心得:道教没有佛教那样虚玄高深的理论,而是含有较多的华夏传统宗教和文化成分。细想一下,古代的许多文化现象都和道教有关系,比如,古代的原始化学,也就是炼丹术;古代的医学,养生之道;道家许多神秘、神奇的传说,在民间广为流传;还有民间的祭祀、社会风俗等,可以说,只有了解了道教文化,才能更好地了解华夏文化。”

    说到这里,胡晨阳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不觉眉头一皱。

    玄青道长见状,关切地问道:“胡局长身体不适?”

    胡晨阳也不隐瞒:“是,最近,偶尔会有头痛,以前没有这种现象。”

    玄青道长道:“我给你把把脉?”

    胡晨阳把左手伸给玄青道长。

    玄青道长凝神把脉,道:“思虑过度,饮食、睡眠不太好?”

    “是。”胡晨阳点头。

    “颈椎也有点问题。”玄青道长把完脉,沉吟了一下,道:“胡局长,贫道有个想法。”

    胡晨阳恭敬地道:“请讲。”

    玄青道长点点头:“恩,从脉象和气色来看,有郁积之象,体虚,味口不好,失眠。”

    “是。”胡晨阳心里很是佩服。

    玄青道长微笑道:“问题不大。不过,道家讲究未病先医和无病自医,能不用药,最好不用药。”

    “恩。”胡晨阳点头道:“我想以后要加强运动了。”

    玄青道长点点头:“胡局长了解气功么?”

    胡晨阳点点头:“知道一点。在大学时,我们寝室就有一位同学练气功,每天晚上熄灯以后,我们都睡觉了,他老兄开始练功,所以,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熄灯大师’。”

    玄青道长微笑道:“练出了什么名堂没有?”

    “不知道,”胡晨阳实话实说,“我那时还小,十七、八岁,不大关心这些。”

    玄青道长点点头:“胡局长可愿意学一种养生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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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拜会玄青道长(下)

    “练功?”胡晨阳听了玄青道长的话,有些意外。

    “对。”玄青道长直视胡晨阳:“贫道得知胡局长愿意为弘扬道教文化出力,很是佩服,想来也是与我道教有缘,所以,贫道愿意代师父传授一套养生功法与你,就不知胡局长是否有兴趣学?”

    传授道家功法,这是很难得的了,而且玄青道长表明是“代师传授”,已经考虑到了胡晨阳的身份了,可见玄青道长是个心思慎密的人。

    胡晨阳没多犹豫:“谢谢道长,我愿意学。”

    玄青道长起身道:“请跟我来。”

    胡晨阳就跟着玄青道长来到空无一人的后殿。

    玄青道长这才道:“这套功法,叫推云掌,练起来也比较简单,对强身健体,增长智慧都是有好处的,有些退休老干部练了,效果还是不错的。”

    胡晨阳点点头:“气功能健身,我是相信的。”

    《推云掌》是一种动静相兼的功法,简化一下,也就四个基本动作:

    动作一:直立,两脚分开同肩宽,全身放松。两臂朝前平行伸直,掌与肩平齐,掌心向前,吸气时,两臂收回;呼气时手掌缓缓向前推出。如此做49次。此动作简称“前推”。

    动作二:直立,两脚分开同肩宽,全身放松。两臂朝上平行伸直,掌与肩平齐,掌心向上,吸气时,两臂收回;呼气时手掌缓缓向上推出。如此做49次。此动作简称“上推”。

    动作三:直立,两脚分开同肩宽,全身放松。两臂朝二侧平行伸直,左掌心向左侧,右掌心向右侧,吸气时,两臂收回;呼气时手掌缓缓向二侧推出。如此做49次。此动作简称“侧推”。

    动作四:直立,两脚分开同肩宽,全身放松。两臂朝下平行伸直,掌心向下,吸气时,两臂收回;呼气时手掌缓缓向下推出。如此做49次。此动作简称“下推”

    在双掌缓缓推出、呼气的同时,还要注意舌抵上颚,脚趾抓地,肛门收缩,挺拔腰杆。

    在胡晨阳想来,道家功夫应该很神秘、很复杂才是,没想到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四推”。虽然如此,胡晨阳不敢有任何大意,很是认真地学会了四个动作。

    等胡晨阳学会了这“四推”,玄青道长再细心向胡晨阳讲授了“心法”。也不算很复杂,主要就是讲究“用意不用力”,强调意念、动作与呼吸的配合。胡晨阳记忆力好,领悟力也强,记住心法倒也不难。

    道长给胡晨阳做示范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几个看似简单的动作,让他做出来,收放之间,挥洒自如,隐隐有一种气势。

    而胡晨阳的动作则有些僵硬,不连贯,对玄青道长强调的“用意不用力”体会得还是不深。

    毕竟是第一次啊。

    玄青道长还问胡晨阳有什么疑惑的地方?

    胡晨阳也是实话实说:“我就是觉得,太简单了。”

    玄青道长微笑道:“复杂的当然也有,不过,那可能不适合你,毕竟,你不可能像我们出家人那样修炼,搞得不好还容易出问题,不练也罢。”

    “是。”

    玄青道长道:“有二点你要注意:一,为什么叫‘推云掌’?你好好琢磨琢磨,是‘推云’而不是推车,也不是推人,不要用蛮力。”

    “是。”胡晨阳以前也看过几本金庸的武侠小说,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玄青道长接着道:“第二点,推云掌是动静相兼的功法,不容易出偏差,特别适合你们坐办公桌的人。”

    胡晨阳点点道:“明白了,谢谢道长。”

    玄青道长点点头:“这套功法,看似简单,效果如何,练过了才知道。你记住我一句话:至少坚持一个月,一个月还练不出感觉,说明你与我道家无缘,也就不必再练了。”

    胡晨阳道:“我一定会认真修炼。”

    玄青道长点点头:“看你的造化了。”

    “造化?”

    看胡晨阳有些不解的样子,玄青道长道:“修炼之事,也是因人而异的。千百年来,我老君观门人修炼‘推云掌’者不计其数,有的人也就是健体强身,有的人却炼出了高深的功夫。贫道听师父说过,他曾亲眼目睹师祖一掌击毙一头云豹。”

    胡晨阳赞叹道:“一掌击毙一头云豹,这不仅仅是比力量,更是比速度啊。”

    玄青道长微笑道:“二千多年前,老子著五千言《道德经》,一气呵成,应该是在一种修炼状态下完成的。同样,只有进入和保持修炼状态,才可能更好地领悟老子所强调的‘道法自然’的意境。”

    “我记住了。”

    胡晨阳在老君观住了二个晚上,都睡得很香甜,也不知是白天爬山爬累了,还是练推云掌收到了效果。

    就笑自己:你是传说中的练武奇才啊?哪有这么快就收效的?

    不过,二天来,头却真的再没痛过。

    这二天里,胡晨阳与玄青道长几乎是无话不谈,彼此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玄青道长也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尤其精通道医和养生术,让胡晨阳学到不少。胡晨阳读书多且杂,强闻博记,领悟能力很强,还能有所发挥,对玄青道长也同样有启示。

    二人都觉得聊得尽兴、痛快!

    老君山之行,也让胡晨阳坚定了弘扬老君山道教文化、加快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想法,并得到了了玄青道长的赞同。

    玄青道长最喜欢说“有缘”,说到开心处,便要对胡晨阳道:“你我有缘,有缘,哈哈!”

    胡晨阳也受到了感染,对自己道:“有缘,投缘,也是人生中难得的机遇,好好珍惜吧。”

    玄青道长还召集老君观全体人员开了个会,邀请胡晨阳参加。

    玄青道长说:“你们都知道了,这位是县宗教局胡局长,胡局长这次上山,在我们道观住了二天,跟着我们吃了二天斋,呵呵。”

    说这话时,玄青道长是真的很高兴,众人也向胡晨阳投去友好的目光。

    胡晨阳起身,含笑向众人点头。

    玄青道长说:“这二天,胡局长不辞辛苦,深入了解和体验,为弘扬我老君山道教文化,提出了很多真知灼见,贫道也是受益匪浅。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老君观会有很大变化。下面,就欢迎胡局长给我们作指示。”

    道观的人就跟着玄青道长鼓掌。

    胡晨阳微笑着说:“来老君观以后,觉得这里真好!山好水好人更好。同时,我想起一个古老的故事。”

    胡局长要讲故事!

    道观的人都活跃起来。

    “什么故事呢?”胡晨阳喝了口茶,“从前哪,有座山;山里呢,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大家哈哈大笑!这故事老掉牙了!

    胡晨阳却没有笑,接着说:“大家都笑了,我想不是因为故事好笑,而是因为我讲的故事太老了,老掉牙了,是吧?”

    大家就又笑了。

    胡晨阳含笑看了玄青道长一眼,点点头,接着说:“现在,我再把这个故事讲一遍:从前哪,有座山;山里呢,有座观,观里有一个老道长,一边卖门票,一边给游客讲故事。”

    这回大家没笑,他们从胡局长的话里听出了新意。

    胡晨阳说:“大家听明白了吧?”

    一个小道士大声说:“听明白了,卖门票!”

    另一个道士说:“给游客讲故事。”

    “对!”胡晨阳道,“这二天,我就是游客,玄青道长就给我讲了不少故事,这些故事非常精彩,它包含了老君观一千多年的道教文化与历史传承,非常精彩!我们大家都喜欢听水浒一百单八将的故事,喜欢听聊斋中的狐仙和鬼故事,喜欢听姜太公斗法封神的故事,喜欢听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其实,要是没有道家文化,又那里会有《水浒传》?那里会有《聊斋》?那里会有《封神榜》?那里会有《西游记》?所以,我就在想,我们老君观有这么好的山水风光,有这么源远流长的道家文化,有这么多精彩纷呈的故事,应该让更多的人来欣赏这美好的风光,了解这奇妙的文化,分享这精彩的故事!作为政府部门,应该做什么?我想下一步政府部门会认真考虑、规划。那么作为老君观,我们自己应该做好那些准备,也请大家思考一下,好不好?”

    玄青道长带领众人热烈鼓掌。

    掌声就是一种态度,这一点即使是在道观也不例外。

    胡晨阳含笑向玄青道长表示谢意。

    然后,胡晨阳接着道:“千百年来,老君观历代真人、道徒,在未病先医、无病自医的同时,也给历代百姓送医送药,为无数百姓解除了疾病的痛苦,真正是功德无量!”

    众人深深地被胡晨阳的话所吸引。

    胡晨阳接着道:“现代社会,人们生活越来越好,寿命越来越长,自然就希望健康、长寿,会越来越重视保健养生,所以我就想,今天,我们老君观能不能在道医学上有很好的传承和发展?在养生文化方面形成我们老君观独有的特色?”

    趁众人思考的时候,胡晨阳喝了一口茶,接着道:“老君观的茶,真香啊,喝了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真是好茶!所以,我想了一句话,是不是合适,请大家考虑:一句什么话呢?好山、好水,好风光;好医、好茶、好故事。”

    众人的掌声就更热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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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胡晨阳发力了

    老君观之行,收获颇丰。

    回到县里,胡晨阳跟郭林生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去了老君山之后,有些想法,想写点东西。

    郭林生很高兴:“对,你笔杆子好,就应该发挥你的长处。”

    整整一个星期,胡晨阳就专心做二件事:

    第一件事,练功。从老君观回来后,胡晨阳早晚都坚持练习推云掌,很是认真。

    还在老君观,胡晨阳就已经体会到了练功的好处,回家又练了一星期,已经确定有效果了:首先是睡眠好了,入睡很快,睡得很深,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脑子特别清楚。

    再一个就是,每天早晨醒来,自己的“男根”异常坚挺,感觉回到了十七、八岁,那时候就是这样子,在“坚挺”中迎接新的一天,在“坚挺”中开始人生的奋斗!

    胡晨阳自己很清楚,这些年工作忙,熬夜多,又经常醉酒伤身,体质下降得厉害,与陈小旋上床后,刚开始还挺威猛,后来就不怎么行了,次数、时间都下降,“性”趣也不那么强了,有时候都怀疑,年纪轻轻,是不是肾虚了?

    现在,这种貌似青春少年般的坚挺,让胡晨阳很高兴:这就对了嘛,男人嘛,“坚挺”开始每一天,多好!

    第二件事,深入思考老君山景区如何开发的问题。去老君山之前,胡晨阳已经做了功课。在老君观,他不仅实地考察了老君山道教文化,更与玄青道长进行了深入交流、商讨,现在思路更开阔也更清晰了。经过一星期的思考、写作,终于搞出了一个长篇大论:《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考》。

    《思考》分三大部分:

    一、老君山景区拥有什么样的开发价值?

    在这一部分,对老君山景区的地源优势和特有的道教文化做了详尽分析。指出新峡县最大的优势就是文化底蕴深厚、山水资源独特。

    二、综合开发之后的老君山能带给我们什么?

    这一部分主要是对老君山景区开发进行了可行性分析,包括产业背景分析、区域背景分析、可利用条件分析、市场分析等。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效益分析!这个效益包括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按胡晨阳的分析,对老君山景区的综合开发,将明显拉动新峡县乃至庐阳市的旅游产业,在调整经济结构、推动区域经济发展、扩大对外开放、增加就业岗位、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等方面都能发挥积极的作用。

    三、政府能够做什么?

    在这一部分,胡晨阳提出政府要抓好科学规划、综合整治、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区域合作、人才培训、完善综合配套服务等。

    其实,只要将标题中的“思考”换成“报告”,小标题上再稍作调整,就是一份颇具分量的工作报告。但现在胡晨阳还不想直接写成工作报告,因为他还只是宗教局的一个副局长,《报告》要不要写?怎么写?向哪里报送?还得请示局长。

    将《思考》反复推敲、修改以后,胡晨阳就去找了郭林生局长。

    此刻,办公室主任李艳正在向郭林生汇报工作。说是汇报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好汇报的,就是请郭局长在几张发票上签字,汇报工作就是一个态度:宗教局虽然来了个副局长,但李艳只认局长,只听局长的。

    见胡晨阳进来,李艳就停止了汇报,说:“二位领导忙,我先走了。”

    走出郭局长办公室,李艳自己都觉得好笑:“二位领导忙?以前一位领导都闲得发慌,还二位领导忙?”

    李艳本来也是个“有想法”的人,郭局长差不多就要退下来,自己本来还想争一争的,却没想到县里把胡晨阳搞来当副局长,他才二十六、七岁吧?真要长期呆在宗教局,李艳、老刘、小王这些人,那还有进步的机会?

    胡晨阳看着李艳出去,先给郭林生的茶杯里续了点水,这才在郭林生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郭局长,我有些想法,要跟您汇报一下。”

    胡晨阳倒水的举动让郭林生很满意,心里也暗叹:这么好的苗子,二十郎当岁就“正科”了!却没想到“成也高明亮,败也高明亮”!所谓时也、运也!再想想自己,倒老了也就一正科级,也好不到那去!

    想到这,就对胡晨阳说:“小胡,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胡晨阳就笑笑,说:“这次我在老君观住了二天,听了玄青道长的一些想法、建议,很受启发,也促动我思考了一些问题,我写了个材料,请罗局长把关。”

    说完,将手中的“材料”放到郭林生面前。

    郭林生戴上老花镜,拿过材料,就有些惊讶:“这么长?这我得慢慢看。”

    胡晨阳就起身道:“您先慢慢看。”

    第二天,郭林生主动走进胡晨阳办公室。

    胡晨阳迎上去,笑着招呼道:“郭局长,我正准备去你办公室。”

    郭林生手中拿着胡晨阳写的“材料”,道:“恩,那就到我办公室谈。”

    来到郭林生办公室,胡晨阳又跟昨天一样,先给郭林生的茶杯里续了点水,这才坐下,静等郭林生开口。

    郭林生道:“材料我看了,很好。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材料。”

    胡晨阳就笑道:“郭局长过奖了。”

    郭林生一摆手:“一点也不过,实事求是。”

    胡晨阳就道:“真要把老君山景区搞起来,全盘皆活。”

    “恩。”郭林生点着一棵烟:“小胡啊,我本来都戒烟了,你的报告,让我又‘死灰复燃’啊。”

    胡晨阳就笑道:“啊?那是我的罪过了。”

    郭林生却神情一正,问:“关于这份材料,你有什么想法?”

    等的就是这句话!胡晨阳就道:“我想以宗教局的名义,向县委、县政府提交报告。”

    “我同意。”郭林生点点头,“抓紧时间起草报告。”

    “好。”

    郭林生点点头:“有些人目光短浅啊。听说,陈长贵的女儿……你们分手了?”

    胡晨阳勉强笑笑:“没事,该分手时就分手,对大家都好。”

    郭林生点点头:“没错。我老婆在城关小学,她认识一个女孩子,据说长得很漂亮,好象是叫吴依然?”

    胡晨阳就笑:“吴依然啊?我认识,是宋麟庐的外孙女,那就是一个娇娇女,我跟她性格不合。”

    郭林生“哦”了一声:“我老婆还认识县医院的一个女医生,这个年龄就要大一点,好象有三十岁了,估计也是条件太好,挑花了眼。”

    胡晨阳微笑道:“谢谢郭局长。不过,算了吧,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沉默了一会,郭林生说:“小胡,我有些担心啊。”

    “您说。”

    郭林生拿起材料,在手上抖抖:“报告一交,谁都知道,这是你的杰作啊。”

    胡晨阳点点头。

    郭林生看了胡晨阳一眼,道:“我担心,有些人会因为你的原因,把这么好的报告打入冷宫啊。”

    胡晨阳明显感觉,郭林生今天一直在向自己示好,也感觉到他是真的在为这份报告担心,真不希望看到这份报告被打入“冷宫”。

    这是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吗?人心难测啊。

    想了想,胡晨阳还是谨慎地说:“‘人努力,天帮忙,’我也不去想那么多了。”

    郭林生点点头:“恩,报告提交以后,我就出面多跑跑吧。你啊,还说给我跑腿,怕是我要给你跑腿啊。”

    胡晨阳就笑:“呵呵,郭局长老将出马,还有什么说的。”

    郭林生就道:“那就这样了,你抓紧时间把报告搞出来。”

    “好。”

    出了郭林生办公室,胡晨阳直接回了宿舍,开始将《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考》修改为工作报告,然后重新抄了一遍,准备明天交给李艳,走公文程序。

    这才静下心来,仔细分析起郭林生的态度。

    郭林生今天确实是在向自己示好!从主动走进他办公室,到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再到担心县里有人压自己。然后,就主动提出要“多跑跑”,这才是他要表达的意思?

    就是说,不管如何,郭林生要顶在最前面,要将这件工作抓在他自己手里!

    还有就是,郭林生已经认识到了这个报告的价值,不希望看到它被打入冷宫,会极力争取报告通过。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胡晨阳是有“后手”的,他已经与玄青道长商量好了,报告出来后,玄青道长将以市政协委员、县政协常委的身份,联合一些宗教、文教、卫生界委员向市、县二级政协提交一份《关于加快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提案》,当然,这个提案其实也是胡晨阳的手笔。此外,玄青道长还与省、市一些老干部有不错的关系,也会请他们出面“说话”。

    想到郭林生要给自己介绍女朋友,胡晨阳猛然想起:“坏了!都一个星期没给乔树军写信了。”

    胡晨阳赶紧动笔给乔树军写信,告诉她:自己正在起草一份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希望能得到县里的重视。

    胡晨阳写道:“树军姐,很久了,我没这么用心、这么投入地写过一份东西。我想,是该发力的时候了。”

    乔树军收到信后,给胡晨阳回信说:“你的《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考》能不能搞个‘精华版’寄给我?如果不适合在《赣源组工》上发表,我也可以帮你推荐给省政府主办的《赣源政报》。”

    这提醒了胡晨阳,于是,他将《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考》压缩到了三千字以内,寄给了乔树军,半个月后,还真发表在最新一期的《赣源政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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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炮打响(上)

    宗教局向县委、县政府提交的《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在县委、县政府及相关部门引起了很大反响。

    常务副县长夏才生是前几个月从永泰县交流过来的干部,还不大清楚胡晨阳的情况,一口气看完了宗教局的报告,很是兴奋。现在都在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可是,新的经济增长点究竟在哪里?谁也说不好。宗教局这个报告,就提出了一个又新又大的经济增长点,它涉及到旅游、土地开发和乡镇发展等诸多方面,且大多是常务副县长分管的范围,搞好了,就是一大堆政绩,而政绩乃为官之本啊。

    夏才生立即把秘书文涛叫来。

    “文涛,这份报告你看过没有?”

    “看过了。”

    “宗教局有这样的人才?”

    文涛道:“是这样,宗教局副局长胡晨阳,是前任县委书记高明亮的秘书。”

    “哦”,夏才生想起来了,有这回事!就道:“你跟我说说胡晨阳的情况。”

    ……

    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孙安银只是略微翻了翻报告,就作出了判断:这是胡晨阳那小子搞出来的!

    在高明亮担任县委书记时,孙安银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李诚彬当书记以后,已经46岁的孙安银改任县委办公室主任,进了常委,也算是县委领导了。

    认真看过了宗教局的报告,孙安银不得不承认,胡晨阳这小子笔杆子确实厉害,去宗教局上任后屁股还没坐热,就拿出了这个报告,思路非常清楚。抓好老君山景区开发,就是找准了新峡县最大的经济增长点,而且还不会损害环境、资源。

    孙安银心想:胡晨阳绝对是个人才啊,可惜他是高明亮用过的人。

    正想着,宗教局局长郭林生进来了。

    郭林生以前与孙安银同为正科级干部,彼此都很熟悉。

    孙安银一看是郭林生,就说:“好你个郭大炮,你可是又放了一个响炮啊!”

    郭林生哈哈大笑:“好好好,领导说是响炮,那就一定是响炮了!”

    孙安银一摆手:“别来这一套,领导还没表态呢。”

    郭林生就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啊?难道你不是领导?退出常委了?”

    孙安银神情一正:“说真的,这个报告,是不是胡晨阳搞出来的?”

    郭林生就道:“是我让他搞的,也是经宗教局全体讨论通过的。”

    孙安银道:“我就知道是胡晨阳搞出来的。”

    郭林生正色道:“老孙,我们几十年交情了,跟你说实话吧,我也干不了几年了,退休之前,能为新峡的发展做点实事,累死了我也心甘情愿!你就当是帮我,也要为这个报告说几句好话,我求你了!”

    孙安银也正色道:“老郭,你我都是新峡人,对新峡老百姓有利的事,我不大力支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郭林生就笑道:“那好,孙主任那天得空,我请你钓鱼。”

    孙安银也笑道:“老郭,行啊,学会钓鱼了。”

    送走郭林生,孙安银就想:“这事得汇报了。”

    李诚彬的秘书陈一民见孙安银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孙主任好!”

    孙安银“恩”了一声。进了里间。

    李诚彬正在接电话:“谢主席,请你放心,这是大事,我一定亲自过问。我会专门向你汇报。一定!请谢主席得空下来视察工作,呵呵,好好,好好。再见。”

    听到李诚彬嘴里也说出“得空”二字,孙安银就心里一乐:“‘得空’二字,看似平凡,却是精妙的官场语言啊。”郭林生请他“得空”钓鱼,李书记请谢主席“得空”视察,表达的就是一个态度。现在不是流行“态度决定一切”吗?

    放下电话,李诚彬起身招呼孙安银:“老孙,坐啊。”

    孙安银在李诚彬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了,问道:“市政协谢主席要来视察工作?”

    李诚彬摇摇头:“难说。有几个市政协委员联名提案,要求加快开发老君山旅游资源。谢主席很重视,已经批转到县里了。”

    孙安银点点头:“都在动啊。”

    李诚彬看了孙安银一眼,没作声。

    孙安银象是自语:“胡晨阳去了宗教局,许书记提议的;去了没多久,就拿出了一个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郭林生不但支持,还各部门到处跑,还找了一些人大代表也要搞提案。现在,市政协也出提案了,谢主席也亲自过问了。谢仲强与汪书记,交情很深啊。”

    李诚彬点点头:“你对报告本身,怎么看?”

    “思路很好。找准了我们新峡的经济增长点,抓好了这件事,就是一大政绩,新峡的旅游发展乃至整个经济发展肯定会上新台阶。”

    李诚彬就感叹:“我们的办公室,政研室,宣传部,那么多秀才,还有经委、旅游局、开发区,还有其它几十个部门、单位,怎么就提不出这么好的发展思路呢?”

    孙安银就道:“是啊,政研室需要加强力量了。”

    县委办公室、政研室都是孙安银分管的,他不能不表这个态,但也不能直接建议调胡晨阳到政研室,用不用胡晨阳,什么时候用,这个得由李书记下决心。

    李诚彬一摆手:“先不考虑这个。你分析一下,就算胡背后站着许枫,他们做出这个动作,是什么意图呢?他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呢?难道,他们想助谁一臂之力?”

    孙安银一惊:看来,李诚彬不但认为胡晨阳背后站着许枫,还怀疑许枫有意和杨文远县长结盟啊?真要这样,对李书记这边就很不利了。

    孙安银就道:“还是李书记看得远、想得深啊。”

    李诚彬就道:“注意了解那边的态度。”

    “好”。

    ……

    在官场语言里,“那边”,是一个有特定含义的词,也是一个动态词。比如,以前李诚彬当县长时,他嘴里的“那边”就是指县委,确切地说是指县委书记高明亮。而现在李诚彬当了书记,这时候他嘴里的“那边”,就是指县政府了,确切地说是指县长杨文远。

    从李诚彬那出来,孙安银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来到县委招待所211房,给政府办的曾冬芳打了个电话:“你来一下,211。”

    211房是孙安银专用的房间,也是他和曾冬芳幽会的老地方。

    曾冬芳三十多岁,是政府办后勤科科长,以前是打字员,能到今天这个位子,与孙安银的培养是分不开的。当然,想要得到“培养”,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几分钟后,曾冬芳就来到了211房间。刚进门,就被孙安银抱住了。二人就一边搂抱着一边往房间里移动,直到倒在床上。

    歇了口气,曾冬芳道:“孙主任,想我了?”

    孙安银就又抱紧她,手往她怀里伸:“是啊,想吃芳芳的奶了。”

    曾冬芳索性把胸罩摘了:“来啊,安公公,让你吃个够!”

    “芳芳”、“安公公”是二人相互之间开玩笑的,是件绝密的事情。

    孙安银就张嘴含住她的大**,嘴里还“啧啧”地发出声响,很是满足。

    “总是这一套!”曾冬芳只能无奈地由着他。

    过了好一会,孙安银才松开嘴,又用双手将二个**揉搓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

    孙安银这才道:“交给你一个任务。”

    曾冬芳就坐正了:“你说。”

    孙安银就道:“最近宗教局提交了一个报告,提出要开发老君山景区,这事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注意杨文远是什么态度?当然还有其他的副县长。”

    “恩。”

    “特别要注意,杨文远有没有与许枫搞在一起?”

    “啊?不会吧?”

    “官场上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行了。”

    “恩。”

    ……

    县长杨文远看到宗教局的报告,与孙安银一样立即作出了判断:“这个材料出自胡晨阳之手。”

    就想:“开发老君山景区,搞成了,当然是很大的政绩了,受益最大的,应该是县委和政府的主要领导,也就是李诚彬和我,与许枫这个副书记有多大关系?他干嘛这么用力?”

    难道,许枫想要“靠”住一方?

    他要往那方靠?

    应该不会往李诚彬那边靠吧?

    可是也没什么其它迹象表明他要往我这边靠啊?

    分析了半天,也没搞懂许枫到底是什么意思?杨文远就想到了陈长贵,多年来,有什么“看不清”的事,他都会请教这位老领导。

    就给陈长贵打了个电话,只说晚上要去看看老领导。

    陈长贵自然很高兴,还让他早点去,“让老太婆烧几个拿手菜,我也沾光喝二杯。”

    放下电话,陈长贵就琢磨上了。

    杨文远最近比较强势,跟李诚彬有分庭抗礼的意思,加上他年富力强,显然是不肯久居李诚彬之下的。但是,这二人目前的实力都不足以压倒对方,所以,都急于扩大自己的阵容。现在,就看高明亮手下那些人,能不能收编过去了。

    论多年的关系和感情,陈长贵当然是站在杨文远这边的。

    但是,也不要小看了李诚彬,此人是个老谋深算的角色,是左达来市长都很看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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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炮打响(中)

    虽然陈长贵是快要“到站”的县人大主任,在新峡县却没人敢小视他,这是因为他与市委甘新国副书记是儿女亲家。

    陈长贵自视甚高,认为以自己的能力、水平、魄力乃至手腕,当一个市委书记绰绰有余,怎奈官运不济,连个正县长都干不上,更不要说当书记了。直到当上县人大主任,才算熬到了正县级。总结自己一生,主要还是由于参加工作太晚,年龄偏大,每到关键处,总是卡在了年龄线上,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也怨不得组织。

    陈长贵工于心计,手段也狠辣,又是新峡县土生土长的干部,在新峡县根基很深,一辈子没吃过大亏,但是,偏偏在二个女儿的婚事上,连着吃了“恶亏”。

    在外人看来,女儿嫁进了市委领导家,应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却不知“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大女儿大旋过得并不幸福,甘峻是庐阳市出名的“庐阳四少”之一,整天就是与那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政治上没半点上进心,生活上也是乱七八糟,竟然还把性病传染给了女儿,有一次还差点把小旋给糟塌了!母女几个为这些事不知流了多少泪,却不敢让大旋跟甘峻离婚。

    陈长贵就很后悔,在小女儿小旋的婚事上,就有了“亡羊补牢”的念头,不求给她找个有多大背景的人,只要小伙子人争气、有培养前途、有发展潜力就行。

    选来选去,就相中了县委书记高明亮的秘书胡晨阳。那胡晨阳出身是贫寒了些,但小伙子本科毕业,文笔很好,脑子清楚,又沉稳谨慎,深得高明亮器重。

    今年春节期间,从大年初二开始,胡晨阳就是在陈长贵家过的,晚上,小旋说是送胡晨阳回县委宿舍,干脆就在那过夜了,陈长贵夫妇俩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走到这一步,陈长贵的意思:争取“五一”前就让二人把婚事办了,等结婚后,让小两口都在家里住,差不多就是上门女婿了。

    从大年初三开始,县里干部相互请客、搞酒,陈长贵也是隔三差五的带着胡晨阳出现在各种场合,搞得满世界都知道胡晨阳即将成为他的乘龙快婿。

    世事难料,偏偏是这个大家都看好的胡晨阳,竟然在高明亮出事后,跟中了邪似的,硬是不肯揭发高明亮,这样一来,胡晨阳自己不争气,把小旋也害苦了,尤其是二只安全套的事,私底下早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小旋已经是胡晨阳的人了,再找男朋友,人家会怎么想?

    其实,陈长贵也不是没想过,胡晨阳的人品真是不错,小伙子不惜受牵连,也没做“反戈一击”的事,这要搁在古代,就算是“忠臣”了,殊为难得。以胡晨阳的能力、人品,一旦有机会得到重用,还是有前途的。

    然而,有二个关键的人,都不看好胡晨阳。

    一个就是自己的儿女亲家甘新国,甘副书记的原话是:“官场上最怕跟错人,当秘书的尤其如此。胡晨阳跟错了人,就是倒霉蛋,这种倒霉蛋,以后谁还愿意用他?”

    想想也是,高明亮就是甘新国和左达来市长联手搞下来的,在这种情况下,甘新国怎么可能拉胡晨阳一把?他当然也不赞成陈长贵把女儿嫁给胡晨阳,不愿意有胡晨阳这么个倒霉蛋“亲戚”。

    另一个就是县长杨文远。杨文远说得更绝:“主席说过,‘一张白纸,才好描绘最新最美的图画’,胡晨阳这张纸,已经画满了高明亮三个字,他自己还死心塌地要保高明亮,这种愚蠢的人,我是坚决不会用的。说得难听一点,世上的男人死绝了,小旋都不要嫁给胡晨阳。”

    如此一来,陈长贵就不得不考虑了:在新峡县,李诚彬是左市长的人,肯定是压制胡晨阳的,杨文远又坚决不肯用胡晨阳,剩下华山一条路,就是等汪国本书记启用胡晨阳了,问题是:高明亮都被汪国本抛弃了,胡晨阳一个小小的秘书又算什么?这样看来,胡晨阳恐怕真要成了新峡县政坛上的一棵“死子、废子”,成了谁也不愿意沾上的“麻疯病”。把女儿嫁给他,岂不是害了女儿?

    自己的女儿上进心很强,怎么能嫁给一个已经没有政治前途的人?

    陈长贵这才下定决心,让女儿与胡晨阳断了,这叫“长痛不如短痛。”

    虽然如此,陈长贵每每想到自己这一生,想到高明亮,想到胡晨阳,就慨叹:时也,运也,人再算,算得过天?

    ……

    多年来,杨文远都把自己当成了陈家的一分子。他是陈长贵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也从陈长贵身上学到了很多做官的道理,陈长贵的手段、心计,确实让他佩服。

    另外,陈长贵的二个女儿,也是杨文远看着长大的,尤其是陈大旋,像极了她母亲,有一种古典美,算得上是杨文远梦中的情人了。当然,这是极为隐秘的心思,陈家人,包括陈大旋也是不知道的。

    他不敢真的打大旋的主意,甘书记的儿媳妇,是他能动的么?

    在陈长贵家吃过饭,杨文远与陈家人聊了会天,这才跟着陈长贵进了书房。

    坐下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陈主任,情况有点不对啊。”就把宗教局报告的大致内容,以及自己的分析都说了。

    听完杨文远的介绍,陈长贵想了想,道:“首先,许枫不可能与李诚彬结盟。这点可以排除在外。”

    杨文远点点头:“恩,我想也是。”

    陈长贵再道:“以许的资历、背景,也不大可能与你结盟,但不排除有示好的意思。就是说,必要时,希望能相互支持一下,对大家都有利,还可以牵制李诚彬。”

    杨文远“恩”了一声:“陈主任,我总觉得,有那个地方不对?”

    “你说。”

    杨文远思索着,道:“陈主任,你说得对,以许枫的野心,不大可能跟李或者跟我合作。这个报告,如同一份大礼,他到底是送给谁的?他又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回报?谁给他回报?如果这些都还没有确定,他怎么就舍得得送这份大礼?”

    听杨文远这样一说,陈长贵也觉得很有道理,细想了想,一拍大腿:“咳,我们太高看许枫了!”

    “您的意思?”

    陈长贵道:“我们大胆假设一下:这事跟许枫没什么关系,胡晨阳搞这个东西,就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跟许枫没关系,也没经过许枫同意,就交上来了?”

    杨文远也明白了:“对啊!这样想,就比较合理了。”

    陈长贵就感叹:“胡晨阳这小子,有想法啊。”

    杨文远也点头:“恩,有想法!”

    陈长贵道:“大明,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胡晨阳这样的人,如果能够为你所用?”

    杨文远摇摇头:“陈主任,我何曾没想过用他?胡晨阳这个人,骨子里面还是很傲的。上次我跟他谈小旋的事,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从此不再跟小旋联系,果断得让我震惊啊。”

    陈长贵神情就很复杂,长叹一声:“可惜这个人才了。”

    杨文远道:“没办法,这只能怪他自己。”

    沉默了一会,陈长贵道:“既然不能用,那就要死死压住他,压他三、五年都不行,起码要压他个十年、八年,最好让他一辈子也起不来。”

    听了这话,杨文远都有些发冷,心道:“陈长贵毕竟是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的人,真是心狠手辣。”

    杨文远就道:“想压他的人,还少吗?”

    ……

    还真让陈长贵分析对了,胡晨阳搞那个《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根本就没向县委副书记许枫请示。

    为此,许枫对胡晨阳很不满意,甚至有些恼怒。胡晨阳竟然没向自己汇报,就把《报告》上报了县委、县政府,这就有问题了!

    在许枫看来,胡晨阳提出的工作思路实在是太好了!好的工作思路,必然形成好的决策;好的决策,必然带来好的政绩;而收获政绩的人,却是几乎要将高明亮、胡晨阳等人置于死地的李诚彬、杨文远之流。

    胡晨阳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干什么?耐不住寂寞了,想投向“那边”了,拿这个工作思路作为“投名状”?

    许枫很想把胡晨阳找来,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拿起电话却又放下了。

    这电话一打,可就撕破脸了!

    以他对胡晨阳的了解,这小子很倔,既然做了,就不会在意后果了。

    再说,胡晨阳为保高明亮,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亏欠他的,是高明亮这边的人。胡晨阳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状,甚至争取新的发展机会,也无可厚非。

    问题是:李诚彬、杨文远之流会给你机会吗?未免太天真了吧!

    许枫平息了怒火,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汪书记,我是许枫,有件事要向您汇报。”

    听了许枫的汇报,汪国本道:“这小子,还真能折腾。”话里多少有些赞赏的意思。

    许枫道:“这小子,能力是很强,有些沉不住气了。当然,我也理解他,这么年轻,不甘心就这么下去,总要为自己争取机会。”

    汪国本摇摇头:“理解?了解才能理解。也许我们都不了解他,甚至包括高明亮在内,我们都不了解这个年轻人真正的内心世界。”

    “汪书记的意思?”

    “再看看,看看再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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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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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介绍:
所谓“官僚”,是由二部分人组成的,一为“官”,二为“僚”。晚清三大名臣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左、李二人均当过曾国藩的幕僚,后来都抓住了机遇,由“僚”成功转型为“官”,且权势滔天。
农家子弟胡晨阳的仕途从“幕僚”开始,初入官场,顺风顺水,不料想风云突变,“靠山”倒了,自己被打入冷宫,标上了“永世不得翻身”的签识,但他怎甘蛰伏谷底?且看一个小人物是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仕途,如何玩转官场,如何成为一个比贪官更贪、比奸臣更奸的好官……
得人心者得天下!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官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