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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坤不动     惊雷入汉txt下载     惊雷入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二章 一意孤行(下)

    与前次战斗不同,这一次的蜀军没有采取猛冲猛打的拼命战法,而是稳扎稳打起来。

    蜀汉先锋虎骑监糜照带着一千多骑兵和五千多步卒在离魏军老远的地方便停下脚步。骑兵也好,步兵也好在五六千魏骑面前都算不得上多。不过看这些蜀兵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是有所凭仗的。[..]

    顶在前线的魏军有五六千步兵,还有往来接应的近万骑兵。能击败这等兵力,显然是蜀军的主力来了,眼前这一定是疑兵!

    冯紞注意已定,便使人往晋公处禀报军情,又分别派人召集四周的魏军前来汇聚,准备和蜀军来个正面对决。

    聚集在正面的蜀军越来越多,看旗号那是蜀汉皇帝御驾亲临,冯紞不由得担心起来。

    武关布置的魏军虽然众多,但和蜀汉皇帝硬拼自己还是没多少把握的。以己度人,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会亲自来交战?

    要知道魏军的铁骑早已封锁了这一代的消息,蜀军三番四次派出死士和斥候打探,都被魏骑擒杀或是驱逐。魏军的军情对于蜀人来说讳莫如深。蜀军此举也未免大胆了些。

    当蜀军聚集到两万余人时,开始发动了总攻。这个时候冯紞这里依旧是五六千骑兵和六七百残兵,各方屯驻的魏兵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嗯……撤!”冯紞见蜀军开始推进,略一思索便放弃了抵抗的念头。虽说蜀军只有不到两千骑兵,可各处的魏军始终没来援助,多半是蜀人另有安排所致。还不到硬拼的时候,暂先避让总是好的。

    片刻的功夫魏骑便走个干干净净,蜀军也不追赶,当下由刘禅率领万余蜀兵在此地安下营寨,余下的糜照,李骧,张崇等蜀军带着一万余人分往四周截杀其他的魏兵。

    魏人在附近的据点有远有近,派出的无当飞军和藤甲兵只能牵制魏人一时。魏将冯紞“知机”的退走,倒是让刘禅省了一场硬仗的力气。不趁此时扫清魏军在附近的据点,更待何时!?

    附近两处势力较大的魏军在藤甲兵和无当飞军的截杀袭扰下,行程甚为拖沓。好不容易杀退了蜀人,迎面而来的又是蜀汉的大军!前后夹击,四面受敌,让魏军如何安心作战?

    来使说的清楚,冯紞那边遇到了蜀军主力,如今蜀汉大队人马到了自己这里,是否说明冯紞已然被蜀人击败?

    杀伤诚然是两军交战最为直接的消耗,然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有形的杀伤始终要兵对兵将对将的互砍,无形的心理打击和精神上的挫折才是真真正正的“杀器”!

    士气一旦动摇,占据优势的都会因此落败,更何况是处于劣势的魏军呢。结果只能是加速落败……

    兵力较多的魏军被击败,余下小股魏军更是不敢交战,看似迷雾重重,危机四伏的魏军如此简单的便被冲杀的七零八落,各自溃逃。

    这比蜀汉君臣想象的要简单,要容易,却也更加的恶劣……

    魏军在武关地区确实是用心做下了阵势来遏制蜀军出关和吴人汇合,可留下的兵力并不比蜀汉的总兵力多,将领也不是十分的精明和优秀。司马昭挟近二十万魏军南下,不会吝惜手中的兵力。

    因此,武关地区魏军兵力薄弱的本质便是魏军将主力投入到了东吴一方的战场。

    事态紧迫,刘禅留下李骧,张崇二将屯驻此地,继续扫荡魏军,护住自己的退路,又欲改用刘林为前部先锋。

    接连数次交锋虎骑监糜照负伤多处,刘禅此举本着体贴将领的本心。不过糜照却是不愿道:“末将仍可作战,陛下何以小觑末将?”

    刘禅见糜照血染征袍,神情间倒还是振奋,于是道:“朕非小觑将军,前途险阻无比,将军当惜力而为,切勿轻视生死。”

    糜照走到营外拿起自己的长枪,便在营外的空地上舞动起来。一条大枪好似蛟龙一般,舞动的虎虎生威,隐隐有风雷之声,看的蜀汉君臣将卒无比抚掌称赞。大枪舞毕,糜照道:“陛下以为末将如何?”

    到了这个地步,刘禅还能说什么呢?

    只得继续使糜照为先锋,却是使刘林做副先锋,分统步骑七千人开路。刘禅自引一万蜀军随后而行。无当飞军,藤甲兵都留在后方协助李骧,张崇扫荡魏兵。

    一万七千名蜀兵在刘禅的带领下慨然奔赴战场,等待他们的是十余万魏军,此举与送死何异?

    行不多远,开路的糜照,刘林二将便和冯紞的魏骑交上了手。冯紞终究不是蠢材,可惜返身回援已然慢了许多,见蜀军大队杀来,冯紞也只能竭力抵御,以蜀军的推进的速度来看,这个时候军情恐怕还没传到晋公的手里。

    糜照无比的兴奋,手中长枪起落杀得魏骑丢盔弃甲;刘林再次被刘禅任用带兵,心情也是倍感激动,铁枪狂扫,面前竟无一合之将。两名蜀将同心协力,愣是带着七千步骑冲得五千魏骑节节败退。

    冯紞恼羞成怒,舞动大刀来战糜照,大刀迎头斩下如同流星飞溅!糜照目透精光,手中长枪化为一缕寒光直刺冯紞咽喉!

    二将杀意正浓,一刀一枪毫无保留,赫然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铛!!!!!!!”

    “噗!”

    “呃……这……这……怎有可能……!”

    冯紞的大刀抢先一步落下,糜照却是侧身硬挨这要命的一刀。刀甲相交发出碰撞之声回响不绝,而此时长枪也刺中了冯紞的咽喉。

    冯紞不可置信的捂着咽喉,瞪大眼睛看这毫发无损的糜照,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的落马而亡。

    是不愿,是不甘,是不忿,都已化为烟消云散。糜照摇了摇头,拍马舞枪冲入魏骑之中大开杀戒。

    魏骑散去,蜀军长驱直入转而向南直插魏军背后。行出不过三十里正遇魏军的运粮队伍,糜照刘林见状大喜,带着蜀军猛然扑上前去厮杀。

    护粮的魏将冷不防自家身后出现了蜀军,一个措手不及被刘林挑飞马下。余下的魏军稍作抵抗便已不支,只得败走。

    “放火!”糜照命人把这些粮草辎重尽数点燃,希望和魏军交战的吴人可以看到这滚滚浓烟,多一分争胜的希望——这一切的前提却是吴军还在和魏军交战。

    对于糜照的主张,刘禅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大加赞赏的对众将道:“朕是来拼命的,不是来劫掠的。魏军纵然人多势众,可也挡不住前后夹击。朕连性命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钱粮?”

    从川中送来的精铁锻造的铠甲和武器虽然不多,但却是足以给重要的将领每人余下一套来。糜照和刘林本身就是武勇过人之辈,有这样的斗具护身,有这等利刃杀敌,自然是犀利无比了。

    这是蜀汉压箱底儿的物件,更是眼下刘禅手中唯一胜过魏人的物件儿,这一战凭借常规的战力只有退兵的份儿,可刘禅偏偏要逆天而行!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呢……

    “快跑!蜀军来了!”

    “是蜀军……”

    “啊……”

    “杀!”

    糜照,刘林二将势如破竹,接连杀退三四批魏军,蜀军悍然而进已然杀入了魏军的腹地之中。刘禅的中军此时也闲不住了,魏军本就是四面八方的存在,被杀散杀败的见到蜀军和其他部队交战,便又偷着摸了回来围杀蜀军。

    无奈这一万多蜀兵无比的神勇,不断的有蜀军战死可更多的死者是魏军。颇负勇名的几个将军都是死在了蜀将的手上,这让魏军倍感诧异和惊慌。虽说这是蜀汉皇帝御驾亲征,可皇帝身边的兵将就这么勇猛?要知道进入魏军腹地之后,

    每一寸空间,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啊……

    就在蜀军一路高歌之时前方再次出现魏军拦路,左首一将黑黝黝的皮肤好似铁人一般,手中鬼头大刀杀气凛凛,身后万余魏军相随;右侧一支魏军兵甲华丽,旗帜鲜明,当先一员魏将英俊潇洒,端的是气度不凡。

    “刘禅老儿自来送死,天助我也!”

    “羊入虎口,蜀人自寻死路!”

    黑面的将领乃是魏国镇西将军杨肇,英俊潇洒的乃是司马氏大将司马晃。二将本是负责镇守中军,先是接到了蜀军来袭的战报,二人都是不信。凭借不到两万蜀军来和十几万魏军厮杀,这本身就是很疯狂的事情。

    难道蜀汉皇帝刘禅不想活了?!

    可随着运输队被袭,派去拦截的魏军先后败绩,二将终于相信蜀军来者不善。眼前只有一万来个蜀兵,瞧不出什么埋伏来,说这些蜀兵先后击溃了武关三万多魏兵,再击溃了后营两万余魏军,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二将各引精锐和蜀军战在一处,司马昭那边也是亲自带着四万余魏军赶来支援。前方的魏军正在和吴军厮杀,眼看就要把吴军击溃,却是出现这样的意外,真是令人恼火。

    不过当司马昭听说是蜀汉皇帝刘禅,带着不到两万蜀军来自投罗网,当真是心花怒放!

    任你刘禅用得何等妙计,我也要分出兵力先把你歼灭!就算因此跑了吴军,又有何妨?

    围拢上来的魏军越来越多,蜀军的损伤也是越来越大。刘禅看着蜀军在魏军的猛烈围攻下伤亡惨重,又瞧到远方司马昭的旗号飘扬,心说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胜负,在此一举!

第一百零三章 命中注定(上)

    “朕以不德,战乱不断,今为一老卒与诸君同死矣!愿诸君以国为念,以汉室为重,奋勇杀敌,勿负朕望!朕死之日,使汉室可兴,亦瞑目矣,今请为诸君开路是也!”响亮的喊声传入每一名蜀人耳中,这是蜀汉皇帝刘禅发表的战前动员——或者说冲锋前的动员。

    当刘禅的话语传得开了,原本藏身于蜀军中间的御林军赫然转移到第一线,把身穿普通兵刃盔甲的蜀军围在当中。蜀汉皇帝刘禅端坐马上,抽出寒铁双股剑,腰板直溜溜的挺着,顿显几分威风和悲壮。[..com]

    蜀人哗然,和陛下一路身处险境到此,同生共死的念头却是此刻最为清晰。一国武人开疆辟土乃分内之事,今日得陛下亲自陷阵开路,这是何等荣耀?

    士为知己者死,能得如此荣耀,纵死何妨?

    蜀军阵势连连变动,围攻上来的魏军纷纷惊愕不已。焉有一国君主当先锋使唤的道理?

    “刘禅老儿不差!”司马昭在远端见了,一面招呼自己带来的四万魏军投入战场,一面由衷的赞叹道。

    君临天下者,谁愿舍命至此?

    “杀!”凄厉的呐喊声骤然响起,糜照,刘林等蜀将纷纷拍马上前冲入魏阵之中。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君死之日,臣更何疑?!

    万余蜀军好似长龙一般猛然发动,御林军铁甲刀枪不入,手中长枪长刀削铁如泥,纵然只有两千五百人,也足以击溃任何魏军了——更何况,这并非两千五百人,而是五千人!

    出川之日已然有两千五百人的配备,时至今日怎会仍旧停留在两千五百这一数字上?

    五千精锐御林军把七八千蜀军围在当中,做成锥形阵直奔司马昭大军所在而去。魏将杨肇,司马晃纷纷指挥魏军蜂拥而上,四面八方狂风骤雨般的围攻蜀军!

    正面的魏军列好阵势等待蜀军的冲击,四周都是魏军,正面根本不需要和蜀人硬拼,只需要拖住蜀军的脚步就算完成任务。不过考虑到蜀军不到两万人一路奋战至此,战力斐然,魏国镇西将军杨肇有意在正面部署了两倍的兵力防守。

    虎骑监糜照骁勇无比,挺枪跃马冲入魏军阵势之中。魏兵举着大盾奋勇抵挡糜照的冲击,同时长枪飞速从盾牌缝隙中纷纷飙射而出,欲先取这蜀将性命震慑蜀军!

    投掷长枪的魏兵都是孔武有力之辈,这抛出的长枪速度极快,力道也是大得无比。其力其速足以贯穿木石,何况血肉之躯?

    “铛!铛!铛!”

    怎奈糜照毫不在乎魏人的长枪,只是用手中的铁枪护着战马,同时双腿用力猛夹马腹,手臂用力一拽马缰,胯下战马好似有灵性一般扬蹄跃起,重重的踏在了魏军的盾牌之上。

    “噗!”

    “啊……!”

    就算举盾硬扛的魏军力大无穷,也禁不住连人带马这一跃而下的力道。正面的魏兵惨呼一声颓然倒地,被盾牌死死的压在地上顿时被压为肉泥,余下盾牌外的身体一时还没死透,扔在挣扎惨呼着……

    糜照骑着战马踏翻魏兵,随即猛拍战马长枪狂刺开路,顿时杀开一条血路!有魏兵倚仗盾牌厚实挺身拦路,却不想那长枪悄然透过了盾牌刺出,谁能躲得开?

    两侧的魏兵没有正面的压力,各自挥舞兵刃上前从侧面攻击糜照,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在乱军之中护得万全。长枪大刀毫不留情的落在糜照身上,更有二三冷箭后发先至!

    错愕之间,魏兵纷纷命丧黄泉。糜照身后乃是蜀将刘林并千余御林军,彼此左右相互,前后相连,都是身着超出当世的铠甲和兵刃,魏军不知情的状况下顿时被杀倒无数,含怨而亡。

    站得近的来不及保住性命,远一些的却是瞧得真切。明明自家的兵刃砍到蜀人的身上,蜀人却是毫无反应一样继续冲杀。仔细去看,人家连血都没流,反而自家兄弟的鲜血不断的喷溅着。

    更有甚者,双方兵刃相交之时,均是魏军的兵器折断,而蜀军的兵器毫发无伤。初时魏人尚且以为是蜀军冲锋的力气极大的缘故,可自家兵器接二连三的折断,而且愈演愈烈,这绝对和力气无关了……

    正面的魏军目瞪口呆,浑然忘记了抵抗,也不知如何抵抗。其他的魏军也好不到哪儿去,蜀汉五千御林军是站在阵势外围护着自家的兄弟同袍,魏军想和内线的蜀军交锋必须要经过这些蜀汉御林军们。等若是魏军和蜀汉御林军交手,余下的蜀军在御林军保护下维持队形查缺补漏罢了。

    一处魏兵开始恐慌,遍及到了战场的各个角落。军无战心,并无斗志,甚至魏军在蜀汉御林军的面前都可以用“手无寸铁”来形容。

    有人醒过神儿来发喊扭头就跑,身旁的魏兵愣了愣,有的跟着躲避和逃窜,有人还在手握武器犹豫不定。当看到前面的兄弟们因为犹豫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持观望态度的魏兵魏将终于不再犹豫了,跑吧,这仗没个打……

    观战的司马昭和一干魏军将领文臣,看着蜀军以惊人的速度“通过”魏军的重重阵列,好似切瓜砍菜般杀得自家数万兵马溃不成军,一个个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就这么看着。

    “晋公,蜀贼速度极快,可暂避之。”魏臣张华悄声提醒司马昭道。

    司马昭闻言怒目冷视张华,一脸暴戾之相宛若恶魔。张华闭着嘴巴,用坚定的目光对视司马昭,毫无畏惧之意。

    “晋公,张大人所言甚是,蜀人锐不可当,此地凶险。”裴秀在另一侧也是悄声说道。

    司马昭满是厌恶之情的又看了看裴秀,没有言语。无论是裴秀还是张华,都清楚得很,遇到这样一支军队,就算有十万人也是没有作用。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站在顶峰的胜利者,突然遭遇这般逆转和突兀的打击,换做是谁心情也不会好。晋公司马昭的态度并非是针对裴秀或是张华,只是内心情绪变化真实的表现。有张华和裴秀出言提醒,其他的魏国文武都是装作没听见。

    所有人看到蜀军的表现都是屏息凝神,这便静的风吹草动都听得清清楚楚。几句压低声音的话语众人当然也是听得见的。这个时候继续劝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显得自己贪生怕死了,索性不做言语,静待司马昭做出决断。

    远方的蜀军速度越来越快,原本有些抵抗的魏军都边做了滚地葫芦四散奔逃。蜀军也从拼杀转为突进,如果不是魏军人数太多一时让不开道路,恐怕蜀军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蜀军不只是速度快,更是士气如虹!

    当看到镇西将军杨肇的军队也是溃败之后,司马昭长叹一声,咬牙道:“撤!”

    众将看蜀军一路冲杀早是吓得头皮发麻,见司马昭同意撤军,各自才松了口气,纷纷调转马头就要撤退。

    “汝等护得晋公安全,某领军断后死战!”一声虎吼骤然响起,众人视之乃是魏军大将许仪!

    “末将愿借精兵万人,协助许将军断后。”一年轻将领抱拳请命道,司马昭一瞧乃是邓艾次子邓明。

    “某亦有一计,可阻延蜀军。”张华略一思索道。

    危难之时,尚有此三人献策愿为大军断后,司马昭点了点头,颇感欣慰。于是便留许仪,邓明,张华三人并两万魏军负责断后,拖延蜀军。

    司马昭大旗一动,刘禅却是不干了。自己掖着藏着的绝招拿出来了,为的就是一战击杀这魏国的权臣。诺大的的魏国经过司马氏父子的经营和镇压,确实是强大无比。

    不过身为权臣,有几个能做到诸葛武侯的程度?对司马家不满的人大有人在,司马昭有什么意外,这魏国内部倾轧就足以消耗大部分国力了。而且司马昭之后,谁还是吴蜀两国的对手?

    “休走了司马老贼!”刘禅吼道,言罢蜀军皆是加快了步伐,对于四周的魏军简直是视而不见,全力以赴的奔着司马昭大旗所在而去。

    蜀军发足狂奔,却是乐坏了魏军。大多魏军来不及逃跑身处蜀人的进兵路线上,可蜀军几乎放弃了攻击全力奔驰,倒是便宜了魏人放心的撤出战场。

    前方的山坡上隐约可见司马昭的大旗,糜照,刘林带着蜀军奋勇踏上山坡。锣鼓声响,山坡上突然出现无数魏兵,纷纷丢弃木石伏击蜀军。

    蜀人的铠甲刀枪不入,可份量也要比常规的战甲重上几分。而且防刀枪砍刺,却是防不得滚木雷石的。魏军准备仓促,却也是人多势众。石块遍地都是,树木也是就地砍伐,虽然不能持久却足以拖延蜀兵的推进速度。

    司马昭就在眼前,蜀将如何肯放?当下各自催动人马奋死冲杀,硬挨木石之击,终是冲上了山坡。

    这山坡本就是不高,魏军也是清楚得很。看看蜀军就要冲上来,便先一步知机的退了下去。可只是这一阵,却让蜀郡损失了数百人之众。

    糜照恼羞成怒挺枪冲杀上山坡,却见山坡上早有一支魏军严阵以待,当先一员魏将虎背熊腰,威风凛凛,手持大刀迎头斩来高声喝道:“认得许仪么!”

第一百零三章 命中注定(下)

    自持有神兵护体,糜照放手大战许仪!二将走马相交七八个回合,却是不分胜负。原来许仪和一干魏国精锐虎卫人人身披两重铠甲,只守不攻。

    魏军投入的兵力比蜀军先锋兵力要多出数倍,二三人来遮拦蜀军的一杆刀枪,自然游刃有余。[..]

    短短时间内便可想起破解蜀军攻势的方法,这都是张华和邓明等人的功劳。糜照心中暗惊,却又不以为意。魏人的应对出乎意料,可自己的优势却是明显万分,想到这里糜照大吼一声,放手一搏,全力以赴要斩杀许仪。

    魏军与蜀军稍作接触,便接到后方的传令,于是扭头开始撤军。糜照一心要和许仪分个生死,挺枪猛刺不停。许仪顾忌糜照武器犀利,只是躲避和遮拦,一时也是脱不开身。

    眼看就要被蜀军留在此处,许仪不禁恼怒,双手猛一发力大刀横扫糜照!

    “来得好!”糜照见状大喜,对许仪的反攻根本不加理睬,奋力一枪刺去,又是一个玉石俱焚的打法。

    “铛!”

    “啊……!”

    许仪大刀速度极快,抢先斩在糜照身侧。糜照看起来毫发无损,可不想这一击力量之大足以使人匪夷所思。尚且挺枪去刺的糜照硬挨这一刀后,赫然感到一股巨力传来,肋骨处疼痛无比,接着被一股巨力抡下了战马……

    主将落马,四周的蜀兵蜀将均是一惊。一路砍杀过来,偶有蜀兵伤到脸部或是被木石砸到,却是没有正面交手被魏军放倒的。何况这糜照也是有名号的猛将,怎会如此容易就被砍下了马?

    糜照尚自在地上呻吟,许仪早已带着魏军趁机撤下。蜀军见糜照尚有气息,急忙上前扶起安置一旁。蜀将刘林接过指挥权,领兵继续追杀魏军。

    六七千虎贲在和蜀军轻微接触之后,已然战死千余人,这等杀伤力足以令魏人胆寒。不过许仪等人既然请命断后,自然承担得起这点损失——比起被击溃的几万大军,这千余虎贲的损失还算不上多。

    魏军颇有顺序的撤退,追击的刘林心中渐渐起了防备。蜀汉御林军只有五千余人,除去保护刘禅和战场上的那些,跟随刘林冲在最前端的只有六百余人。方才先是被魏军用木石“狠狠”修理了下,又是糜照重伤落马,魏人的智慧和应变着实让人赞叹。

    看看追出五六里远,前方却是堆积了无数的柴草辎重。魏军溃败,这些钱粮辎重是来不及带走的。但既然急于逃命,为何还有人将其摆放在道路中央?看着魏军从辎重堆中传过,刘林猛然勒令蜀军停止追击!

    魏军那边准备妥当的邓明见了,暗自点头,于是无数火箭射出,顿时在道路上造成连绵三四里的火海。

    蜀军若是随着魏军追了进去,只有丢命的份儿;就算不追,这样的火势也足以让蜀郡短时间内无法追击了。

    十余万魏军就这样败了,虽然和刘禅交锋的只有八万余人,可这一仗足以使魏人胆寒。

    刘禅下令清点士卒,御林军战死近百人,伤者也有五百余人。这个结果说不上好,可也说不上坏。魏军固然有一时的应对之策,可蜀军的新式铠甲武器是不断锻造生产的。

    当规模达到万人,甚至更多,就算魏军发动几十万的兵力,又敢说胜券在握么?

    比起御林军,普通士卒的死伤就要多上许多了。一万余蜀军,打到这个份儿上加上御林军还不到万人。若是魏军坚持作战,虽然要付出很大的牺牲,但也会使蜀汉除御林军外的兵将全数阵亡。

    刘禅一面使人把蜀军的尸体挑出,脱下战死御林军的铠甲兵器,一面派人打探前方的状况。

    魏人用大火断后,蜀军斥候只能绕远路而行。这边的魏军退了,那边和吴军死战的魏军也只有撤走一途。消息还没传来,糜照这里却是让人看着揪心。虎骑监糜照被魏将许仪全力一扫,精铁打造的铠甲赫然凹了进去,而体内更是肋骨碎裂数根,口中呕血不停,眼看是活不了了。

    糜照的武艺比起许仪自是有些距离的,一时的轻敌试图凭借刀枪不入的铠甲来换许仪性命,却是赔上了自家的性命。到了许仪这般战力的武将,就算用刀背硬砍也是有千钧之力,怎可轻易的以身相试?

    刘禅和一干将领围在糜照的四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糜照奔赴死亡。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糜照两眼浑浊开始神志不清,嘴里兀自嘟囔什么。刘禅眼中含泪,把糜照的手握在手里,附耳去听,却是听不清楚。

    “仲威,仲威……”刘禅无奈,只好在糜照耳旁轻声呼唤。一番呼喊好似真有些作用,糜照猛然脖子一挺,双目放光看着刘禅,左侧肋骨近碎手是动不了的,可右手却在刘禅双手中握着。

    本是刘禅握着糜照的手,糜照着一回光返照却是抽手抓住了刘禅的双手,并且用力向自己胸前带着。刘禅急忙俯身过去道:“仲威勿荒,御医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哽咽的哭腔让人忍不住鼻子发酸,可糜照直勾勾的看着刘禅,奋力要说出什么来。只是血水不断从口中流出,想发声是无比的艰难。糜照奋力挺身想要坐起,可半身肋骨尽碎,哪禁得起这样的挣扎?

    看糜照表情痛苦,刘禅和众将纷纷伸手把糜照扶起。只是糜照身体里的响声和那痛苦的表情,就让人知道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咳……咳……哇!”身躯直了起来,涌出口的血水几乎呛死糜照。可糜照在呕出几大口血后,猛力的吸气止住咳嗽,奋力拽住刘禅的手道:“陛下……陛下……臣……咳咳!”

    话还没说又是呕血,此时的糜照脸色暗淡,双目无神,回光返照的那点气力也是耗尽……

    刘禅急道:“仲威有话慢说,朕在听着,朕在听着。”

    糜照双眼几乎闭上,口中却是吐露道:“汉……汉室……汉室可兴……”

    “仲威!!!!”糜照合上双目的一刻,仅剩的右手也从刘禅的手中滑落。刘禅闻言泪流满面,激动不已,众将也大半含着眼泪劝说刘禅。

    汉室可兴,这便是一名蜀汉将领最后想说的话了。

    ……

    不满万人的蜀兵出现在宛城之外时,对面迎接的是两万余吴兵。蜀军的气势不高,吴军也是情绪低落。

    蜀人还有御林军撑得住场面,吴人可是哥哥衣衫褴褛,衣甲残破不堪,一望便知是长期血战的结果。

    “丁封拜见陛下。”吴军大将丁封好似血人一般站在刘禅面前,一只手臂缠着绷带一动不动的悬在身侧。

    “丁将军免礼,施老将军他?……”刘禅见来的吴将非是施绩,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丁封一脸的血污也分不出什么表情道:“大都督被魏人重创,有劳陛下前往见最后一面。”

    “什么!!?”刘禅闻言脸色大变道:“怎会如此!?”

    “自从被魏军分割,我军便每日据守宛城和魏军死战。朝中屡屡催促进兵,大都督数次苦劝无功,只得出城作战,却是中了魏人的奸计。五万兄弟浴血冲杀,只剩下这么点人……大都督也被魏将围杀,负伤多处,已是支撑不住了……”丁封断断续续的把情况介绍给刘禅,这个时候众人却是到了吴军的阵中。

    吴国老将施绩躺在一片席子上,银色的须髯染成了血色,身上多处血渍,一看就知道受创不轻。刘禅翻身下马,几步到了施绩身旁蹲下道:“老将军,老将军,朕来看你。”

    施绩脸色平淡,见来人是刘禅点了点头:“施绩老迈,不堪大任。陛下当世之雄,我主聪慧过人,加上陆敬风高风亮节江东豪士,望两国携手抗魏徐图中原……”

    刘禅刚经历爱将糜照之死,如今见施绩也是这等样子,一场大胜带来的喜悦顿时化为乌有,心中颇感几分凄凉。

    “蜀汉江东唇亡齿寒,老将军不用以此为念,朕都知晓。”刘禅安慰施绩道。

    施绩点了点头,勉力道:“荆州军消耗大半,不可再战,陛下可自决定归期,两国守望相助尚有机会,若是反目今朝努力便化为乌有,愿陛下慎之。”

    刘禅明白施绩是怕蜀汉的强盛对吴蜀联合造成冲击,破坏了双方合作的关系。吴国的形势随着荆州军的几乎覆亡,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国内的动荡不说,在三分天下中吴国也没了和蜀魏两国叫板的资本。

    这个时候若是吴国站在蜀汉一边,对付依然强大的曹魏还可以保得住社稷传承。若是站在最强的魏国一侧,那么吴国的国运恐怕就要到了尽头。

    毕竟蜀汉和东吴的对立是在魏国被灭之后,那个时候谁夺得的地盘大,谁抢的地盘多还不好说,可终究是有那么一日可以期许的。反观吴国若是在日后改变策略,联合魏国,那么魏国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抽身而退,吴国便成了魏国的炮灰。

    就算不被魏国利用,可吴国主动毁约后的蜀汉,又凭什么继续相信你,与你保持同盟呢?

    施绩说了这些,便不再言语,吴军运送伤兵和施绩返回荆州。在江北只留下了少数军队布防,这个时候吴军也没有再多的兵员来固守了,只是摆个姿态,做个样子而已。

    刘禅看着吴军的远去,心早凉了半截,没有了吴军的协助和牵制,凭借自己手中者点蜀兵又能做些什么?

    兴复汉室,汉室可兴,吴国的败退让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第一百零四章 叛乱不断(上)

    吴国荆州军团留下丁封引兵一万守卫宛城,谭冲引兵一万守卫新野,孙异暂替老将施绩督襄阳整军,余下人马尽数退回江陵。

    江夏一路吴军留陆抗,孙震二将各引两万人马分居东西两侧,而淮间则是尽数被魏军占领。陆凯留朱异镇守濡须口,自己和丁奉带着吴军惨淡回国。[..]

    此战历时近一年,吴国除了获取了江夏之外,也夺得了江北南阳,义阳大片的土地,可也损失了在淮间的据点,没能在长江北岸形成完整的防线和占领区。回到国内,江东面临怎样的动荡不说,蜀汉也是有的忙的。

    北伐无可避免的戛然而止,虽然让人觉得遗憾,然而蜀汉占据了雍凉二州以及完整的长安,这是绝大的收获。蜀汉的国土和人口经过此次北伐都有长足的发展和提高,而国内的生产和发展始终没有任何的影响。

    平心而论蜀汉在刘禅采取了人口普查以及补充各族和外国人口的前提下,拿出二十万乃至更多的兵力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过建国几十年打下的根基在,训练有素的战士只有那么十一二万人,加上临时抽调的县兵和新兵,这边是这次北伐蜀汉能调动的全部军力。在刚刚北伐的那个时间段,抽调新丁去前线只是送死而已。

    经过近一年的操练和征募,国内俨然形成了大批的后备军。在国内能战的兵力尽数投入北伐之后,这批后备军扛起了保卫蜀国城郡的重任。无形之中担负起一线部队的日常任务,对于新军的成长无疑是有很大好处的。

    比起东吴倾尽全国的力量北伐,蜀汉采取比较“节制”的政策,在长期的消耗战后逐渐显露了其威力所在。

    北伐并没有伤及国力,影响国内的经济发展,反而刺激了大批的青壮参军,让蜀汉的常备军数量暴增一倍有余。比起纯粹消耗的曹魏和东吴,这场战役只有蜀国尝到了甜头。

    这只是蜀汉国内的状况,在外人眼里看来,调用大批异族军队作战的蜀汉,这个时候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是。

    依照和施绩的约定,蜀军让出了武关还给吴国。刘禅留下庞宏驻守新城,兴势二郡,作为吴军江北兵团的侧翼随时给予支援。而刘禅自己带着蜀军行经长安,向着雍州方向而去。

    那边正是蜀将霍弋和异族大战所在!

    由北伐前线调遣了四万余人,汉中,川中以及雍凉二州的蜀军也聚集了六万人左右。合计十万蜀军在已经依附蜀汉的少数民族根据地布下了重兵协助防守,并且由霍弋分遣将领把守险要之处,切断域外的交通要道。

    雍凉的少数民族以羌人,胡人居多,这些民族生性好斗,马上功夫了得。不少族群见到大批的族群部落投靠了蜀汉,虽然抽取自家的战力,可得到的却比自己出去劫掠要多得多。

    蜀汉的文臣能吏在各族向导的带领下纷纷尝试融入各族群的生活。这些族群不是没和汉人接触过,也曾经尝试采取汉人的方式生活,然而每一次都是浅尝则止,必然是和自身的习性有所冲突。这一点正是雍凉异族和南中地区蛮族的差异。

    这些放下身段深入各族生活中的汉臣,皆是经过了各族习性研究和学习后才被派遣的。加上呼雷阙开始吸收不同族群的人口,类似这种亲民的活动便显得有声有色了。汉人是人,少数民族也是人。掌控了舆论,收服人心便显得容易的多。

    面对其他种族准备洗劫自己部落的恐慌,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不能把生活在雍州和凉州外围的各族群一扫而空,那么蜀汉对异族的政策和计划等若是完全落空。

    臣服于汉朝的原因是汉朝的强大,若是得不到保护,有什么理由要臣服你呢?

    这些异族可以作为蜀汉的羽翼,使蜀汉更为强大,也会成为蜀汉的心头之刺,一切边看西方边境这一战。

    说起和异族作战,还是霍弋最拿手了。刘禅赶赴西线也只是起到一个督促和稳定军心的作用。如果不是北方的曹魏依旧强大,把姜维的军队也调回来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西线的战事仍然在部署之中,对于生活在雍凉外围的这些异族,就算是在蜀汉保护范围内的少数民族也是摸不透这些“敌人”会什么时候攻过来。蜀军不敢轻易的进入沙漠或是草原这种无人区,只好以逸待劳遍布各处的等待异族“自投罗网”。

    如果说西线是以逸待劳的一战,那么南方的战事蜀汉则是坐山观火从中渔利了。南方的各个国家势力在各自野心的膨胀和驱使下开启了混战的时代。起初只是小规模的冲突,两三个国家互殴而已。随着蜀人暗中的参与和交易,各国都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想抗衡强大的蜀汉王朝,是这些小国不敢去想的事儿,可危机感是人人都有的。与蜀汉交易的国家越来越多,而交易的成本也随之不断上扬。蜀汉付出的只是更新换代下来的军械,偶尔派出一些校尉指点这些外国人排兵布阵。换来的却是大量的物资,无论是钱粮还是珍惜的古玩,都是源源不绝运往川中。

    当各个势力的争夺达到白热化时,甚至有国家愿意在战胜之后分出部分土地送给蜀汉。

    这是大价码,更是难得的机会,蜀汉何乐而不为呢?

    有人开了头,便有人跟着效仿,一来二去仗打得越来越热闹,蜀汉得到的土地也是有了不少。

    有了土地便有了人民,碍于面子也好,畏惧蜀汉强盛的军力也好,各个势力都不怎么敢在蜀汉的土地上做手脚。原本是十万百姓的土地,充其量也就是趁着蜀汉没有占领之前,想法设法的鼓动走两万来人。胆子小的连鼓动都不敢鼓动,乖乖的双手奉上而已。

    要应付战争的开销,又要从蜀汉引进其他国家都已经引进的武器装备,这些负担对于一些大势力都是一笔沉重的开支,就更别提一些中小势力了。这些势力的钱财自然从百姓身上出,越是没钱越是剥削,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战乱加上剥削,百姓已然到了衣不附体,食不果腹的地步。蜀汉统治的地区倒像是世外桃源一样,卓然独立在战乱纷纷的各大势力之间。百姓到了这里不说是过上好日子,可总算是有地种,有事做,能吃上饭,不会被饿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谁愿意死?谁愿意被剥削而死?

    南方诸国在一段时间后赫然发现,自己辖区内的百姓纷纷开始逃亡,却无一例外的都涌入到了蜀汉王朝的统治区域。打仗依靠的是人力,生产和生活也是如此,人都跑了,这仗更是没个打。

    一些势力企图停歇战争,避免预示的悲惨境遇。然而也有人抱着相反的想法,你要停战,我何不趁机吞了你?流失的国民再多,吃下一个国家总是划得来的。人心难测,人性却是丑恶,聪明睿智一些的因此多半先被灭亡,贪婪残暴的反而势力越来越大。

    蜀汉的鸡蛋在每个篮子里都有,这个时候就算各个国家清楚了蜀汉的用意,却也没有能力停止这各大势力间的角逐。无论那一个势力赢了,蜀汉都会得到一块土地,数十个小国互相吞噬为十几个国家,转而又变成了三四个势力。到了这个时候,回头一看,蜀汉几乎占据了整个大陆五分之一的土地——而人口却是达到了整个大陆的三成还要多。

    到了这个时候,在刘禅的授意下,马承和张翼的蜀军以及南中地区的蛮军开始陆续开入这片新天地,美其名曰守护自己的领土,实际上却把三四个国家分割城二十余处。

    战事没有停歇,哪怕是这最危险的时刻——不是没有人警醒,只是始终有利欲熏心的势力不断的强行发动战争。

    三四个国家变成了两个,这个时候何谈便成为了两国的共识。想吞掉彼此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而在吞掉对方之前,恐怕自己的国民早就都跑光了。隔岸观火到了这个时候,蜀汉开始发力。

    一起纵火杀人案激怒了蜀汉在南方的最高掌管张翼和马承。蜀汉责令相关的国家找出犯人,给蜀汉政权一个交代。凶手自然是蜀汉自己的兵将,这让异国怎么拿得出人?

    找人顶替的策略被蜀军立即识破,一场大战毫无意外的开始了。在蜀汉精锐和南蛮精兵的猛攻之下,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便打得两大势力支离破碎,溃败不断。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蜀汉一边,统一南方大陆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南方大陆虽然都是异国人,可人口也是有个两三百万,地域也不比两川小。加上与域外诸国在水路也有沟通,可谓是一块“帝王之业”。北方有穷山恶水作为阻拦汉朝的屏障,西方和南方都是茫茫大海,而东侧则有一些小国可以作为征伐和开拓的对象,还真是一处逍遥所在。

    就在统一南方大陆的前夕,一条噩耗传来:蜀汉南方军团的大将张翼突然病逝!

第一百零四章 叛乱不断(下)

    张翼的去世很不是时候,人们很难接受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老人突然的就这么走了。

    南方诸国的蜀军一直以张翼和马承为首领,张翼突然的离世大权等若落入了马承手中。并不是蜀汉政权不信任马承,在蜀汉的任何一支军队中都存在着制约,这是惯例,放眼到任何国家都是一样。[..com]

    不让任何一个将领独大,这样才是最好的保障。权术的运用和信任毫无关系,这是统治阶级立身保命的手段之一。

    太子刘谌治理川中事务也有超过一年的时间,已然有了帝王的风范。张翼的离世让人意外,但也只是依照常例处理罢了。然而随着留守川中的呼雷阙四大执事之一的杜轸急匆匆的入宫,这一切好似都显得那么的突然。

    马承当年离开川中南下之时,三个儿子有人跟随,有人留守国内。时间久了,来回通讯也是频繁,渐渐的在南方的便有了两人,余下的一个也不是经常在川中居住。

    这其实也没什么,南方颇有起色,而且有张翼张伯恭执掌兵权,根本不会出什么乱子。杜轸通过呼雷阙人员得到的消息却是非同寻常,张翼的去世有蹊跷不说,马承留在川中的子嗣和族人却是出现在了南中地区。

    太子刘湛闻言也是一惊,马氏一族在川中不说是位高权重,可也是过的舒心。现在整个族人几乎都不在川中,反而向南方而去,这就很不寻常了。再联系到张翼的突然去世,南方兵权旁落,似乎危机已然降临。

    “超宗此事可当真?”司马胜之在一旁问道。作为刘禅钦点的近臣,司马胜之在宫中的影响力已然超出了当初的郤正。郤正是个明哲保身又有所坚持的人,作风低调。可司马胜之却是个不甘寂寞的性格,可谓是锋芒四射。

    宫中大小事务在司马胜之的统领下搞得有声有色,甚得刘湛的欢心和欣赏。能得到皇帝刘禅和太子刘湛两代人的重用,司马胜之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杜轸见司马胜之问,于是肯定的道:“这是伯珍使亲信加急传回来的,千真万确。我还特意使人去马府查探,果然是人去楼空,只有些许老弱仆人。”

    高伯珍即是高玩,与杜轸,文立,卫继并为呼雷阙四大执事。执事是呼雷阙的最高主事,在朝中四人都有侍中的职位便于出入宫中。其中的文立负责跟随刘禅,卫继负责处理雍凉的异族事务,杜轸是川中的耳目,高玩则早已打入了南方各国之中。

    马承作为刘禅倚重的重臣自然知晓呼雷阙的厉害,只看马氏族人离开成都,进入了南中地区才露出破绽,就知道在隐瞒行踪这件事儿上马承费了多少苦心。要安排这一路形成掩人耳目,谈何容易?

    这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安排好的,必然有一个长期的筹划和安排的过程。

    “居心叵测!”司马胜之忍不住怒道。

    不仅仅是司马胜之怒了,刘湛和杜轸心里也是不痛快。眼下的蜀汉蒸蒸日上,大好的时机偏偏有人私心膨胀,暗中策划谋反,这让忠于汉室的人们如何不怒?

    “伯珍和臣先后派人通知了诸葛思远,南中方面必然有所准备,可这大的方向还需要太子拿捏。”杜轸干练的道。

    刘湛思考了一会儿断然道:“事不宜迟,可全权让诸葛思远处置,川中调发人手南下支持。”

    司马胜之建言道:“张伯恭虽亡,军中尚有无数忠心将士,可使人传诏众将把持兵权,切勿轻举妄动。”

    刘湛闻言道:“善!便如此,我另修书给父皇便是。”

    ……

    川中这边暗中筹划张罗着,南中却是别有一番天地。诸葛瞻镇守南中也有年余,这诸葛后人的名头早被诸葛瞻坐得名副其实。南中诸蛮无不敬服,对诸葛瞻可谓是言听计从。

    当听闻张翼出了意外,诸葛瞻敏锐的政治嗅觉便告诉自己这事儿绝对不一般。张翼和廖化并为蜀汉硕果仅存的两员老将。其体力和精力都是无比的充沛,一般的年轻人都比不上二老的活力,怎么会如此突然的就走了?

    要知道张翼从川中到南中,再到南方诸国,甚至连水土不服这种事情都没与发生。这么强健的体魄得了什么病,两三天就能去世?

    说起医术,南方大陆或许不如川中,但南方大陆和海外诸国多有联系,普通的疾病治疗绝对不会比川中的大夫差才是。

    诸葛瞻连夜暗中派人监视南中的各个道路,设置关卡搜查往来的路人,另外派遣得力干将李松引南兵五千人驻守在南中和南方大陆的边界,并且使人和南方大陆的呼雷阙执事高玩频繁交换信息。

    正是因为诸葛瞻超乎意料的反应速度,才在一处偏僻古道上劫下了一部分马承族人。这批人里都是马承族中的老弱,目标较大,速度较慢,因此才被查获。马承族中的核心人物竟然是一个都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诸葛瞻已然明了事关重大,无奈被抓到的这些人不是老人就是妇孺,根本不知其他人的去向。

    而就在诸葛瞻费心探查马氏核心族人的动向时,南中一处大山之中赫然出现了一支二百余人的队伍。这二百余人各个是精悍无比,领头的正是马承的大儿子马觅。

    沿途放倒的蜀汉哨兵已然有三十余人,都是一刀毙命端的是干脆利索。继续向前十余里,便是一处山谷。谷中炊烟渺渺居住着五百多名蜀兵和两千多工匠,这正是蜀汉精制铠甲兵刃的打造场所之一。

    马承是个有野心的人,在南方大陆立足站稳之后,便逐渐有了自立山头的想法。川中的人口也不过二百多万人,这南方大陆也能凑个二百多万人口,不说吞掉蜀汉,可分庭抗礼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张翼带着主要的兵力屯驻在南方大陆的北边,主要负责和南中地区保持联络;而马承的商队则是在南方大陆的最南端,挨着大海和海外诸国打得交道比较多。看似兵力紧紧握在蜀汉大将的受众,可商队的权利尽在马承一人之手。

    张翼离得远,马承便有为所欲为的空间。其他的随从人员都还摸不清状况,马承早就是轻车熟路,很快在商队和南方大陆上暗中扶持起忠心于自己的势力。表面上看都是赚钱,可这钱也不是都落入了国家的口袋。

    有了钱,找些卖命的人简直是太容易了。

    毒死张翼只是计划的开端,重要的一点是夺下蜀汉秘密打造的新式铠甲和武器。刘禅在前线带着御林军用这新制武器大显神威消息还没传回来,可马承的耳目却是探得到这批武器有多么重要。

    以马承的头脑,想把族人暗中护送到南方大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在没人注意自己,没有发动政变之时,这可有大把的时间和人力去操作。然而比起立国之后和蜀汉的对抗,没有这批兵器在手恐怕也不是蜀人的对手。

    于是马承便有了目标,一定要生擒马钧,就算抓不到马钧,也要抓回替马钧工作的工匠,抢到已经生产出的铠甲武器。这是和蜀汉长久对抗的依持,更是增加自身实力的最佳途径。

    要知道大海另一端神秘的国家都没有这样坚固和犀利的斗具,有了他称王海上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二百多人突然包围了山谷,刚一交锋就趁乱砍翻了屯驻在外围的一百多名蜀兵。这些蜀兵在山谷中也是轮值,一下子少了一百余人等于没了一半的防御力量。剩下的蜀兵没怎么抵抗,就纷纷被杀。

    休息中的二百多蜀兵也都是不怕死的,抄起家伙就出来拼命。双方人数大致相等,可战斗力和心态都有差别,蜀兵能拖得住一时半刻却是难以久持。

    突如其来的战斗让山谷中的工匠们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肠子肚子满地都是,还是保命要紧。于是工匠们四散而逃,只有少数人还知道留下来保护新打造的铠甲和兵刃。

    马钧这个时候已经七十多岁,常年的南方山中生活让这老头显得苍老了许多。发明和创造耗费了马钧大量的心血和精力,不断的工作研究和传授技艺也让马钧难以保证足够的休息时间。

    众人跑的飞快,只有马钧跑不动。师傅不走,刘邵也是不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刘邵本属中原世家,颠沛流离到了川中一番奇遇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和生活。侍奉马钧的年头不算多,可马钧对自己恩若父子,更是倾囊相授,这个时候让刘邵独自逃生是说什么都不干的。

    年纪大了,可是马钧眼睛不花。这批“恶匪”武艺高强,下手狠辣,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况且南中地区都是蛮人为主,哪里来的这么二百多号武艺高强的汉人?

    不用问,多半是奔着铠甲武器和自己来的。有了这个判断,马钧更是急着要送刘邵离开。自己这年龄和身子骨禁不起大的折腾,可刘邵却是年少有为,犯不上陪自己这老骨头一起丧命。

    刘邵不管那么多,本来就是个驴脾气,看到群匪占据绝对优势,刘邵猛的一猫腰扛起马钧撒腿就跑。

    在谷中的工匠都是蛮人,而且年富力强非常易于辨认。刘邵扛着马钧跑,再加上十几名从东吴来学习的工匠手艺人,这目标简直是太醒目了。当下占据优势的群匪就分出了二十余人分别围堵和包抄过来!

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之举(上)

    马钧在南中地区生活许久,其巧手和奇思妙想被蛮人所崇敬,其发明创造改变了蛮人的生产生活,其地位在蛮人心中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看到这些恶徒奔着马钧杀去,原本各自逃散的蛮人工匠都纷纷回头来保护马钧,阻挡这些恶匪。有人抄起铁锤,有人抡起铁棍,更有人捡起打造好的兵刃铠甲来和恶匪拼命。[]

    为的只是让马钧能逃出生天,蛮人开化较晚重视金钱利益,可也敬佩有才华的人,对于心中的神明付出任何代价都是舍得的。

    只是蛮人工匠多是依靠力气,平时也没有军事训练可谓是一盘散沙。反观那些恶匪不仅武艺高强,更是进退有序,彼此呼应作战几乎超过了普通的官兵。两下冲击铁锤落地,铁棍被打飞,蛮人惨呼着不断倒在血泊之中。然而后面的蛮人仍是舍身向前,毫不畏缩的拦在恶匪和马钧之间。

    三四十名蛮人工匠穿着打造出的铠甲和兵刃急匆匆加入战团,恶匪见了是无比的忌惮。这些神兵利器都是有所耳闻的,就算对方没有什么武艺,单凭甲兵之利也足以杀死自己了。

    这边缠斗着,刘邵背着马钧早跑了没影。这片大山放到以往是无人区,就算是当地的族群也不敢轻易涉身其中。蜀汉在此开采到了铁矿才逐渐开发为一处冶炼和打造兵器的场所。

    既然是军事场所,必然是留有后路的。这些恶匪来势汹汹,对于附近的地势和人员安排都无比的熟悉,显得那么轻车熟路,一看就知道是有备而来。不过这山谷中的密道只有够级别的人才知晓,刘邵和马钧均在其列。

    群匪的领头者马觅见跑了马钧勃然大怒!马氏的精锐从成都暗中到了南中,本来是可以趁着南方大陆还没发动,便先一步到马承的身边。只是有这特殊的人物在身,众人才在南中境内停留至今。

    眼下跑了马钧,计划等于失败一半,赌上性命留在南中的压力顿时油然而生,重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拼了命的留下来偷袭这里,到底值不值得?

    蜀汉的官兵死的七七八八,场中最难缠的便是那三四十名身穿铠甲手执利刃的蛮人。这些蛮人也是聪明,看到群匪畏惧自己手中的兵刃于是蛮人们一字列开,完全封锁了群匪追赶和前进的线路。

    这是山谷不是平原,群匪在谷外留了人手,但马钧和刘邵走的是密道,其出口定然在一个隐秘之处,留在谷外的人手只能充做摆设罢了。

    群匪各自不敢上前领教传说中的神兵,马觅怒火中烧的挥舞手中大刀冲在了前列。总要有个人带头,否则二百多人让几十个人困住不成!?

    “死来!”马觅强压心头的悸动,大刀好似劈山裂石般斩下,这一招声势惊人可实际上却是留有余力。

    那蛮人没有什么战斗的经验,眼看这一刀躲不开了于是挥舞手中大刀也是对砍过来!

    换做寻常的兵士,见状不是抽身挪移就是挺兵刃抵挡,可这蛮人完全是玉石俱焚的打法,让马觅有些措手不及。

    “哎呀……”马觅见对方劈来这一刀速度也是极快,猛的抽手缩回这一刀,可感觉上这一刀是躲不开的,嘴里忍不住先是露了怯。

    “铛!”清脆的撞击声响,马觅只觉得对方力气颇大,震得自己倒退三四步才站稳。

    马觅本就没有用尽全力,加上临时抽刀自保,其力量可想而知。那蛮人在一撞之下也被震得一愣,自己这一刀竟然把这凶人逼退了!?

    “嗯?这……”马觅见蛮人没有追来,纵身又是退了几步,把大刀抬起来仔细端详着,发现和“神兵”对砍之后,自己的大刀竟然是毫发无伤!?

    “啊啊啊!”蛮人缓过神来叫喊着冲杀过来,马觅脸色一沉,身形一晃就到了蛮人身侧躲开了力大势沉的一刀。

    “杀!”马觅一声大喝,手中大刀从蛮人侧身斩入,几乎把这蛮人砍成两截!

    鲜血飞溅起老高,喷了马觅一脸一身。马觅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冲向下一个蛮人。恶匪们也是看出了问题所在,各自揉身上前开始杀戮……

    蛮人一个个倒下,山谷中除了马觅带来的恶匪,遍地都是尸体。什么刀枪不入,什么削铁如泥,根本就不存在啊……

    马觅凶神恶煞似的面孔让人不寒而栗,恶匪们开始对地上的尸体补刀。一个活口也不要留,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一名恶匪刚要补刀,就发现脚下一具“尸体”在瑟瑟发抖。那恶匪抬脚猛踹了一下,抖个不停的“尸体”发出“哎呦”的惨呼声,被踹出老远。几名恶匪见有一个活口,急忙上前把那人像拎小鸡似的从地上拎了起来。

    “新制的铠甲兵器都藏在哪里?!”马觅没有用刀威胁装死的这位,可这位见到马觅的神态就已经吓得瘫软一团。

    “啊……啊……都在这里,北屋里还有一些……饶命啊……饶命啊……”那人好在脑袋还会转,磕磕绊绊的透露了些有用的信息。

    不等马觅表态,早有恶匪跑去山谷的北屋那边搬运铠甲和兵器。马觅把大刀插在地上,坐在一块巨石上,看着这装死的老兄阴森森的发笑。装死的老兄头也不敢抬,想跪在地上却只能以趴的姿态“跪着”,磕头如捣蒜泥求饶连连。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不是蜀人,不要杀小的啊……”那人哭嚷着,却是让马觅神情一变!

    “你不是蜀人,是什么人!?”马觅喝问道。

    那人打了个冷颤道:“小的是从吴国来和蜀人学手艺的,小的是无辜的啊……大爷饶命,别杀小的……”

    听到这人这么说马觅虎躯一震,猛然起身抽出大刀向北屋走去。北屋那边群匪刚是搬出了蜀汉的铠甲和兵器,见马觅来了纷纷错愕,不至于急成这样吧?

    “果然!哼!”马觅大刀砍开一个箱子,把其中的铠甲和兵刃拿出来用自己的大刀试砍。铠甲顿时被砍穿,兵刃却是毫发无损——马觅自己的大刀一样毫发无损——这都是普通的兵刃和铠甲……

    “怎会如此?”群匪中有人错愕道。

    马觅头脑转的飞快,忍不住叹道:“这兵器是蜀汉隐藏许久的秘密,此处多半是普通的兵器锻造之处,否则马钧怎会带着吴人来此?”

    这批吴人是跟随马钧学习先进的技术来的,同时也具有刺探蜀国国情的功效。马均连投石车的精要都不传授给这些人,怎么会带着这些在蜀汉秘制斗具所在大肆的参观和学习呢。

    若是早发现吴人,马觅等人的策略必然是包围好谷中人再行动,避免被马钧走脱。无奈吴人的穿着和川中的汉人无异,群匪看来都是马钧的徒子徒孙罢了,谁会想到是吴人?

    此处存放着秘制的兵器,群匪必然采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才有胜算,否则守军穿起秘制斗具来战,群匪也只有夺路而逃的份儿了。

    那跪地求饶的吴人也是个机灵的角色,见马觅等群匪一脸失望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恐怕活不了了。就算明知活不了了也要尽最大努力才是,怕死的人都是这样,虽然没有远见但临时抱佛脚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

    吴人跪着爬到马觅脚边哭诉道:“大爷,大爷,小的是吴国皇帝身边的近臣,只要大爷方小的一条生路,吴国一定愿意用大批的金银财宝来换小的!大爷,大爷,饶命啊!”

    “杀了他!”

    “宰了他!”

    群匪眼前只有这么一个能够发泄的家伙,一时群情激奋要杀之而后快。马觅冷哼一声道:“富贵?哈哈,小爷可不差什么富贵!”言罢,一抬脚把吴人踹出老远。

    吴人狼狈不堪的模样惹起群匪的哄笑,这个时候负责追踪和外围探查的匪徒也是跑了回来。这谷中几乎翻遍了也没找到马均逃跑的路线,而山谷外的回复也是找不到蜀人逃跑的踪迹。

    这此行动到此可谓是全泡汤了,人货两空,回头又要面临南中蜀军大肆搜查的危险,真是让人无比的颓废。

    吴人好似被发泄的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几根,哎哟哎哟的哼个不停。

    马觅示意众人停止戏谑,把那吴人提到了自己身前问道:“你不是这里的工匠么?吴国皇帝怎么会花大价钱赎你?以为小爷是好骗的么!”说道这里,血迹未干的大刀横在了吴人脖颈之处。

    吴人见马觅这么问等于看到了一线生机,于是忙道:“小的是吴主身边的近臣,不是工匠,真的不是工匠。”

    “不是工匠?哈哈,你这样子也能当细作不成!?”马觅哈哈一笑,手中大刀微微用力,吴人的脖颈处开始流起血来。

    “蜀人精明,小的学过几天手艺无拳无勇所以被派来,大爷饶命啊。”吴人见状急忙分辨道。

    马觅圆眼一瞪道:“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大爷饶命……”吴人吓得一哆嗦,一脸可怜样几乎崩溃。

    “好,我不仅不杀你,还放你回去,不过你要听我的吩咐。”马觅阴森森的笑着道。若是关彝或是张遵在此,定然不会相信这是当年和二人交手时的少年,马氏一族根本就是扮猪食老虎啊。

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之举(下)

    锻造兵器的山谷遭到袭击,将作大匠马钧和其将作左丞刘邵不知所踪,在山谷的工匠守兵死了足有两千多人,这是血淋淋的屠杀!

    消息传到了诸葛瞻的府中,诸葛瞻拍了拍额头,这是中了马承的声东击西之计。老弱病残的马氏族人早晚是要暴露行迹的,在自己热衷于各条道路搜索马氏族中青壮之时,人家已经不声不响的奔着武器要地而去。[]

    马钧和刘邵不知生死,但对方这一次行动显然是一击即中!马钧是蜀汉变革最重要的标志性人物,其远超同时代的思想和巧手可谓是推动蜀汉军事经济发展的根源。

    这样的人物在自己辖区出了问题,显然对方是早有准备。马承一定有手下在很早以前就打入了南中各地的部署,所以才能如此准确的袭击马钧所在。这个损失蜀汉是否承受得起诸葛瞻还不好估算,但刘禅那边一定是雷霆大怒的——纵观历朝历代,还没有刘禅这样如此重视百工的皇帝——况且马钧来到蜀汉之后在刘禅有意的启发下早已不是原本的马钧了。

    既然马承的亲信早就混在了南中队伍中,一时半刻想把这些人揪出来还真不容易。诸葛瞻索性调动了自己亲自培养的几支部队投入到各地的关卡中,并且重新制定了防务编制和口令等。

    施行下去都需要时间,不过诸葛瞻按部就班的去做,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马承有通天只能,在南中安插的眼线也不会太多,蛮人对于汉室的认可和忠诚可以说比许多汉人都要坚定,并非是那么容易策反的。

    况且山谷中被杀的人足有两千余人,潜伏在南中境内的马氏族人最少也是数百之众。一人两人通过眼线的掩护和情报倒是容易过关,这几百人无论是集中在一点强行突破,还是化整为零的混出关卡,想一点马脚不露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只要露出行踪,诸葛瞻自会调集重兵前往征讨,搞不好马钧和刘邵已经落入了这批人手中。

    这数百马氏族人最多耗费诸葛瞻一分的精力罢了,棘手的是南方大陆的情况。诸葛瞻先后派出四支军队开入南方大陆,接应回的汉军和蛮军只有三千来人。余下的万余人还不清楚马承的反意,被马承用命令调动深入到了南方大陆腹地。

    沿途大大小小汉人的领土无数,可诸葛瞻的部队想继续深入时却被南方大陆本地势力所阻挠,屯驻在附近的汉军不少有前来襄助的意愿,却是苦于马承严令各军擅离职守,只好作壁上观。

    从外交层面上来说,诸葛瞻派来的蛮军和长年累月屯驻在南方大陆的汉军都是一体,南方大陆本地势力没有理由接受其一而抗拒其二,这里的缘故不说诸葛瞻也是想的清楚。

    事关邦交之事,这只有留守川中的太子刘湛或是蜀汉皇帝刘禅才能做决定,而通信一来一往怎么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诸葛瞻虽然得刘禅信重,然而这越权之事若是做了也是重罪,因此不得不审慎对待。

    南中的将领都是劝诫诸葛瞻不可草率决定,诸葛瞻思虑再三仍是决定强行进兵!一连七批使者不断的和南方大陆本地势力交涉,这个时候南方大陆只存在两个国家,七批使者接二连三的到来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汉军的战斗力是这两大势力有目共睹的,换做平常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汉军发生冲突。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有了暗中力量的推动,这两大势力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拒绝的消息不出意料,诸葛瞻冷笑不已,传令蛮军发动进攻。这是一场毫不留情的屠杀,四支蛮军的其中一支穿戴着新制的铠甲和兵刃,虽然只有两千人可其战斗力足以抵得上两万人。

    马觅等人千方百计付出极大的代价也是没有抢到的斗具,都在诸葛瞻的掌控之中。作为国家最高的机密这本就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事情,马承半途做官在朝中的党羽就算众多,可职位都是有限的很。级别过于高的官员并不是马承可以收买得动的。

    其亲信眼线打探到的地点只是刘禅和诸葛瞻为了保护机密不泄露,有意散布的疑阵而已。第一等的官员身负机密,这一定是心怀叵测之辈的首选目标。刘禅不是昏庸的君主,国家内部也少有掌权的奸佞之辈,担负机密要责的人就算没什么大才,可品质总是靠得住的。

    刘禅向诸葛瞻授意,对于次一等的官员散布虚假的机密信息。这次一批,其范围就宽松得多了。心怀诡计的人在第一等官员身上无从下手,必然要转向相较容易的目标和对象,那么获得的消息必然是假消息了——这次一等的官员自己都不知道消息是假的……

    这种安排看起来不切实际,然而施行后效果确实非常之好。朝中做官的,无论是第一等还是次一等,谁都乐于承担这样的角色。这是陛下看得起你,或是陛下要考验你,才给你这般机会。

    陛下关注你,离升官还会远么?

    诸葛瞻毫不犹豫的开战超出了马承的预料,南方大陆屯驻的汉兵马承还未吸收完全,这个时候和“自家兵马”对着干恐怕不合适。但南方大陆上本地势力对付普通的汉军都是狼狈不堪,对付诸葛瞻精挑细选的四支蛮兵更不是对手了。

    这一开战虽然超越了诸葛瞻手中的权限,违背君臣之道,可也是有几分好处的。摇摆不定的南方汉军见到自家兄弟和当地势力开战,心里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都是一个国家,一个族群,自家人打了起来,自己还看热闹么?想帮忙,上峰有命令严禁参战,看热闹,流血的都是同袍啊……

    汉军有想法,南方大陆本地两大势力也是有想法的。我们替你马承拼命流血,自家儿郎损伤无数,你的人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把我们当做傻子用么?

    马承方面更是有苦自知,本身对于汉军的收编就没有完成。若是诸葛瞻依照常理情势川中,马承这边有二十余日的时间就足够收编所有的汉军。然而诸葛瞻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处处进逼,不给马承任何喘息的时间和空间事情就不好办了。

    四支蛮军长驱直入,当地势力在打了两三仗之后便躲在领地里不敢露头。不过是两三次交锋,死伤的兵丁比国内数国混战十次都要多,这样的伤亡比例不是本就人口凋零的两大势力可以承受的,更何况谁愿意被人当枪使唤?

    诸葛瞻特意挑选了能言善辩,颇有气节的使者分别到汉军各个驻地晓以大义,宣导自己的用意。按照军中的官职来排,张翼之后自有其他将领领兵,实在轮不到马承发号施令。

    马承凭借的是多年在诸国建立的威望,可真要一板一眼按照职权说话,军队里的事情还真不是马承插得上手的。

    沿途屯驻的汉军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其实众人本身都是觉得奇怪的。只不过是没有人带头站出来,所以都是稀里糊涂的听马承差遣。严格来讲,马承有什么权利调动军队?他能调动的只有商队那边的人才是么……

    这一点马承早有预防,这些年被马承收买和暗中培植的军队势力也不少。这些人在军中起到了策反汉军的主要作用,而且直接掌控了一部分兵力。屯驻在汉人领地的不仅仅有军队,还有隶属马承商队的人。这些人可都是对马承死心塌地的家伙,就算没有那么忠诚,也是有好处跟着的。

    开辟南方大陆的通商之路,让蜀汉的经济腾飞而起,同时也使得投资商业的各大世家官僚大赚特赚。国家几乎是成倍的得到资本扩张,那么作为个体来讲的商人,世家们赚的自然也不会少。

    这一切都是起自刘禅的政策,权利却是在马承的掌握之中。马承给国家带来多少利益,自己暗中留下多少利益无从考究。只是想从国家得到利益之中分出一成半成的,已经是很大一笔财富了。

    独掌大权的马承在这些事情上做文章简直是太容易了。商人和世家要发财,合作的对象首选肯定是马承。马承一点头,可谓是财源广进,金山银山也是有的。这其中有人被马承拉拢,有人被马承腐化,也饱含着一些别有心机之人装糊涂的分出一些战力给马承,姑且最为一次“投资”。

    这些人未必忠诚,成分也很复杂,不过有利益驱使着,除了俯首听命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大的形势。有这些人从中作梗,诸葛瞻的使者如何能言善辩,其效果也是大打折扣的。

    诸葛瞻的使者不过是刚到,这批人对屯驻南方的汉军吹风可不是一天半日了,几乎要按年去计算。蛮人也好,羌人也好,异族人的特点除了嗜杀就是贪财。有了钱财卖命是家常便饭一样,马承手握巨大的财富,想买通蛮兵也并非困难的事情。

    有了这些因素存在,诸葛瞻的煽动并没有多大的效果,在这偌大的南方大陆就算诸葛瞻的军队所向无前,总是要吃饭喝水的。没有补给,南方大陆的汉军和本地势力又不友善,想走的远些就困难了。

    就在诸葛瞻进退两难之际,一个消息传到了南中,甚至成都以及屯驻在雍州的刘禅营中。

第一百零六章 离间(上)

    吴国和蜀国缔结盟约,派出了前后数批的工匠艺人到川中跟随马钧学习技术,其目的并不单纯。

    刘禅心如明镜,形势所迫之下欣然应允吴人的要求。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吴人来了除了跟随马钧有所学习之外,其活动的范围实在是有限。以学习为名入蜀自可增加刺探蜀汉实际发展的根源,可活动范围也被限制在马钧左右。[..com]

    只要马钧有意隐瞒,这些吴人得不到什么消息,甚至学到的东西也是有限的。就拿投石车来说,马钧留了一手吴人掌握的技术便不完全了。回到国内的工匠做出的投石车就算成功,可威力和蜀汉送给吴国的投石车不可同日而语,要差上许多。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到了这个时候吴主开始后悔当初结盟过于痛快了。那个情况下吴国点出来要投石车的制造方法,蜀汉多半也是答应的。可吴主为了让吴人在蜀地能多学一些东西,多打探一些东西,留的时间久一些,说的就比较笼统。

    这一含糊不清,人家蜀汉答应了,回过头来吃亏的还是吴国。若是没有那么贪心,现在至少掌握了投石车的制造方法,而非是一个威力锐减的半成品。

    北伐结束,吴国也是占领了许多地盘,扩大了自身的领土。不过比起蜀汉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吴国就要悲惨了许多。荆州大都督施绩在返回江陵后不久,重伤不治而亡,这使得吴国顿时支柱。

    临死之前,施绩上表再三说明了吴国和蜀汉联手的必要性。魏国和蜀汉的实力都凌驾于吴国之上,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联合蜀汉抗拒曹魏,吴国还有平衡三方势力,维持自身发展的余地和机会;若是反其道行之,联合曹魏对抗蜀汉那便只有自取其辱了。

    从施绩的角度考虑,蜀汉和曹魏都是不可信任和长期依靠的,但是联合蜀汉可以让吴国有时间和机会发展,反之便是加速灭亡。

    放到平日里这番肺腑之言一定可以得到认同,无奈今时不同往日。北伐之后吴国元气大伤,强行出兵的后果是士卒将帅多有阵亡,国内经济发展停滞不前甚至倒退,国库的积蓄也见了底儿。

    更要命的是江东的山越开始蠢蠢欲动,而国内一时可以征调的兵力有了捉襟见肘的感觉。百姓比任何时候都厌倦战争,朝堂上的议论也是站在了北伐的对立面。这些问题放到平时都不算是问题,但集中在一起呼啸而至,就成为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联合曹魏抑制蜀汉,这是江东许多世家的想法。吴国不像蜀汉一般,打着兴复汉室的旗帜和曹魏是死敌。做为魏蜀之间的“中立国”,吴国要做的便是根据自己的利益调整所属的阵营。

    陆凯和吴主孙亮设计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投石车,可惜北伐之战投石车不说尽数被毁,剩下的也不太多。雍凉长安大显神威的投石车在淮间地区并没有发挥应有的战力。

    这其中的原因难以尽说,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失去了淮间的防线,得到了完整的江夏和南阳,义阳两郡,这就是吴国在土地上的得失。和国内损失的兵员以及经济情况做一个对比,这次北伐吴国可谓是亏大发了。

    施绩在许昌和蜀汉皇帝并肩作战,而死前的奏章又是“偏袒”蜀汉一方,这便成了朝中群臣攻击的目标。不只是施绩,包括陆凯,丁奉在内的一拨主张北伐的吴国文武都在打击的范围之内。

    群情激奋的朝堂让吴主孙亮也不得不权宜行事,作为近臣的贺邵,王蕃首当其冲,先后贬职外放。陆凯,丁奉,朱异在淮间连战连败,都削去了兵权,一样贬职外放。

    这些北伐派的人物被打压,朝中的议论才松弛了些,总算给吴主孙亮喘息的机会。施绩,陆凯,丁奉,朱异这四名吴国的都督之才死的死,退的退,留下的位置是急需有人补上的。

    吴主孙亮力主用陆抗为督镇守荆州,朝中的世家群臣很是不满。刚把陆凯拉下马来,陆氏的另一位又握住荆州军政大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陆凯等一批北伐派的首领是下了台,朝中的门生党羽仍是极多的,一时之间双方展开激辩,一连数日都没能解决。

    北伐派的意思很是明确,陆抗不能执掌荆州,那么江夏和淮间的都督人选北伐派也是不让步的。吴主孙亮一下子少了左膀右臂,加上不喜欢被朝臣左右,见状也是不做决定。

    一来二去,这拖延的时间就久了。吴国内部混乱,按兵不动的魏军开始有了动作。数路魏军同时进逼南阳,淮间二处,对吴国施加压力。

    吴军都在尽力应付山越,可以抽出支援边防的兵力实在是有限。这个时候连主将都没决定,还谈什么应战?争执不休的两派在这个时候展现了高效,迅速达成了一致。

    陆抗被任命为镇北将军,荆州牧,辖江陵,襄阳,南阳,义阳四大重镇政抵御魏军;步协为西陵督,镇守西陵兼顾荆州南部地区作为陆抗的后援。留平从荆州副都督升为江夏都督,镇守江夏地区,西连义阳,东拒淮间魏军。故太常潘濬之子潘翥为大都督,楼玄为副都督镇守濡须口抵挡曹魏名将王基。

    这一系列任命陆抗乃是陆氏族人,留平军中干将,潘翥名臣之后,楼玄是吴主孙亮倚重之人,各方势力都有兼顾,也是算折中之举了。

    曹魏选择吴国采取报复性的攻势,吴国方面自然派遣使者入川告急,使蜀军协助抗击魏国,同时也招在蜀汉学习的工匠还吴。传闻蜀汉皇帝刘禅带着两万蜀军战退司马昭十余万魏军,已经让魏人吓破了胆,这样的强援如何不拉过来帮忙?

    南中方面倒是和援助吴国没有什么关系,可在川中跟随马钧一起学习已久的吴国工匠都被杀了……怎么还给吴国呢?消息早传往刘禅所在的雍州,可回信儿还没有到。

    吴使催促的甚急,诸葛瞻也只能尽力的安抚和拖延。自家的马钧,刘邵这班重臣都不知所踪,哪有心思和你分辨吴人工匠遇害的事情呢……

    蜀国还没有动静,吴主孙亮却是收到了两份意外的消息。魏国使臣荀勖从淮间渡江而至,请求面圣;同时安插在入蜀工匠中的近臣独自回到了建业。

    荀勖上一次渡江结盟是不成功的,让吴人耍了一通不说,自己也好悬回不去江北。二次前来,荀勖早把江东君臣看透,而气势和身份也不可同日而语。当初是求和,现在无论目的是什么,都可俯视吴国君臣了。

    毕竟吴国内忧外患是世人共知的事情,想掩盖也是捂不住的,处处山越,魏兵陈列江北,只是这些就足使江东君臣喘不上气儿来。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江东鼎足天下这气度上更是不能输。吴主孙亮依照礼节接待了魏国使者荀勖,江东文武群臣皆有到场,只是昔日古人陆凯,王蕃,贺邵等辈早身处异地,无缘再会了。

    不谈结盟,不谈刀兵,荀勖此番前来可谓语出惊人,问的江东君臣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南阳之战晋公十余万之众被蜀主刘禅率领数千刀枪不入,削铁如泥的军士杀得大败,此事江左可知?”荀勖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无异于一个惊雷炸响朝堂。

    南阳之战吴军见到的是战后的蜀军,至于蜀军是如何击退魏军的,虽然有所猜测,却并不知内中详情。按照荀勖所言“数千刀枪不入,削铁如泥之军”就让十几万魏军败的一塌糊涂,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司马昭的十几万魏军不是因为吴军的奋勇作战退走的,这个江东君臣都是清楚。蜀军传闻只有两万来人,刘禅励精图治打得魏国节节败退,按照道理没有完全的把握绝不会以身犯险。

    用不满两万之兵去冲杀十几万的魏军,这可谓自杀之举。然而刘禅就这么做了,而且还赢了。

    之前吴国君臣皆认为刘禅另有他助,而国内的事务众多所以都没有详细的探究。如今见荀勖一说,这才觉得事情确实不是那么简单。

    司马昭没必要放着杀死刘禅,全歼蜀军的机会不要,回过头来离间吴蜀的关系。这事儿还真像是确有其事的样子。

    把眼光扫过吴国君臣错愕的神态,荀勖有了些许满足感。上次来自己像是小丑一样被你们戏弄,眼下都为当初的不识时务后悔吧?

    蜀国有这等力量完全可以独自面对魏军,可藏着掖着的到了最后关头才用,这样心机城府的盟友靠得住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荀勖带来的消息引起了吴人的不满和恐慌。蜀人倚仗的是武器,既然是武器就会逐渐增多,眼下是数千人的规模,一年之后是什么规模呢?

    刀枪不入,削铁如泥,面对这样的军队就算是曹魏也没有与之抗衡的办法,吴国又能做什么?帮着蜀汉灭掉了曹魏,两国大可各自争雄,然而蜀汉有这般杀手锏在,灭掉魏国之后吴国的命运可想而知啊……

第一百零六章 离间(下)

    荀勖回到馆驿之中,对于今日吴国朝堂君臣的反应大感满意。蜀汉锋芒太盛,时至今日,自己仍是不敢相信刘禅手中有一支刀枪不入无坚不摧的军队——两万人毫无悬念的硬碰硬击溃十几万魏军,这等战力实在是恐怖!

    魏国使臣提供的消息并非是独有,从南中逃回来的孙亮近臣似乎可以从侧面印证这一事实。据蜀人透露消息,蜀汉确实手中握有秘制斗具这个事实,其威力和魏人所提到的差不多少。[..]

    事情到了这里,蜀汉手中除了投石车还有一支配备神兵利刃的军队这已经是吴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接下来的,便是如何处理两国的关系了。

    身旁的蜀汉一下子有了这般强大的实力,那么吴国在蜀人眼中究竟处于一个什么地位,这是迫切需要印证的。若是蜀汉对江东一点忌惮都没有,貌似也没有联合江东一同伐魏的必要。

    人心难测,上升到国家层面更是要仔细考量。魏军肯派使者来到江东,足以说明在荆州和淮间的魏军都是虚张声势。魏军和吴国拼个你死我活,不正是让强大的蜀汉有机可趁?

    然而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时候蜀汉出兵协助江东有好处,作壁上观一样是有好处拿的。蜀人采取何等措施魏国不清楚,吴国也不清楚,因此荀勖渡江南下是离间,更是试探吴国和蜀汉的反应。

    除了这让人心惊胆跳的消息外,从川中而来的还有南方大陆蜀将马承的意愿——说是马承,实际上是马觅突发奇想的举动。

    马觅提出的建议很是简单,希望和东吴联合借道交州返回南方大陆,自己的父亲准备在南方大陆揭竿起义割据一方,身为长子的马觅自然有身价和吴人谈判。蜀汉御林军的战斗力达到逆天的境界,雍凉又有异族叛乱,南方再宣布独立,对于蜀人将士沉重的打击。

    这个时候吴国继续保持和蜀汉的盟约,无异于与虎谋皮。据说蜀汉新式武器的研制和锻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此期间一直拉着东吴抗击魏国的蜀汉国力未损,反倒是吴国这个盟友损兵折将……

    联合曹魏以及南方大陆的马承夹击蜀汉?然后和马承联手抗击曹魏?

    每一种可能性都要思考,一厢情愿已经不能解决问题,需要的是和各个方面不断的沟通。

    朝中被孙亮长期器重的重要人物几乎都因为北伐受到牵连,身旁可以尽心尽力为孙亮所信任的臣子并不多,想要商量也是没有个合适的人选。

    思前想后吴主孙亮决定召马觅入江东来问个究竟,此人敢孤军在南中地区和蜀汉掰腕子,又是追杀马钧等人更把派去的吴国工匠都宰了,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马承也好,马觅也好这对于江东是鲜有闻名了解的人物。就算最后要和蜀汉分庭抗礼,也要了解这些未来的“盟友”有多少分量才是。

    ……

    魏国使臣渡江的消息在中原大地传的沸沸嚷嚷,其消息流传的目标却是蜀汉境内。这是魏人的攻心战术,也是给蜀汉出的难题。

    雍凉边境的异族之乱还没有任何消息,处于外围视蜀汉和依附蜀汉的异族为劫掠目标的少数民族们很是狡猾,又或者说其一贯的行事作风便是如此。当看到蜀汉调集大军护卫这些族群的领地,外围叛乱的异族们开始了长期的观察和以逸待劳。

    比耐性,比耐心。

    异族是主,蜀汉军队是客,十万蜀军在荒漠或是草原上屯驻,生活习惯和地貌气候都让人不习惯。更重要的是维持十万大军长期屯驻的后勤工作需要近二十万人来运转,这些劳力的消耗和耽误的时间人力对于雍凉二州的经济生产有着严重的制约。

    而蜀汉的前沿阵地长安,便是依靠雍凉二州作为后援和后勤的。雍凉二州无力发展,甚至需要川中支援,间接的也影响到抗击魏国第一线的战斗力。

    相反这些伺机而动的少数民族本身就是生活在雍凉二州的边界,对于汉军讲是折磨,对于异族讲不过是家常便饭般,实在是简单的很。你不松懈,我就不去打你,耗到你撤走了为止。

    这样的态势让刘禅无比的头疼,吴国元气大伤,蜀汉又是分不出兵力。这个时候魏军若是来袭,蜀国只有挨打的份儿。要知道吴国经此一役后北伐的立场已经松动,江东北伐派的将领大臣不是被贬就是被废,蜀汉纵然有精锐御林军,然而这么大个国家单凭五六千人就守得住么?

    倾蜀汉之力抗拒曹魏和东吴,刘禅胃口再大也不会如此狂妄和莽撞,更何况南方大陆的形势也是急转直下,蜀汉再和东吴闹翻那便是四面受敌了……

    曹魏,异族,南方大陆的马承都和蜀汉抱有敌意,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问题,却又急需尽快的解决。曹魏势大非一时可灭,江东引为臂助不可或缺,使人往江东阐明立场,巩固两国邦交为当务之急,于是派遣黄崇再次奔赴江东为使,应对曹魏的离间。

    雍凉二州的异族敌军数量大概在六七万之众,而蜀军和退回各自领地的从属异族军队加在一起十五六万是有的。想尽快的解决这一隐患很难下手,经过反复的讨论和研究,除了主动出击之外,别无他法。

    然曹魏蠢蠢欲动,江东立场未明,这个时候把国内主力投入遥远的西北塞外是否明智呢?

    攘外必先安内,内外交困之际只有稳住国内形势,从南方大陆下手了。马承谋害张翼,企图分割南方大陆,甚至派人在南中地区杀害马钧,这一系列的行动都预示着马承有一个很大的计划。刘禅先后使人回川中授意,无比趁着马承羽翼未丰,气候未成之时将其彻底剪除。

    刘禅的看法与留守川中的刘湛以及南中地区的诸葛瞻不谋而合。这股势力要尽快的解决,而解决之道除了武力就是外交手段了,离间!

    马承做官不过几年的时间,自身的班底都不是铁板一块,更遑论蛊惑南方大陆两大国家和蜀汉驻军了。南方两大势力与马承勾结,其原因无非是汉军长久以来的威势以及马承许诺的利益,这些东西其根本来源是蜀汉政权,马承不过是狐假虎威的一个借势者而已。

    久居南方大陆的蜀汉军队其家庭都在南中或是川中,形势所迫跟随马承或是听命马承罢了。这些人还没有完全站在马承一边,诸葛瞻派遣使臣和南中较有威望的官吏轮番前去游说,可谓是不攻自破。

    马承掌握着商队,更掌握了大部分的兵权,然而有一支力量是马承无法掌控,也是无从掌控的。这就是隶属刘禅本人的呼雷阙。有呼雷阙这支善于刺探消息和制造舆论的队伍活动在南方大陆,马承所安排和捏造的一些消息可谓不堪一击。

    官方和民间的口径逐渐统一之时,就是马承和其党羽瓦解之刻!

    侵入南方大陆的四支蛮军不断展示战斗力,而投诚的汉军和本地势力也越来愈多。连年征战人们都是称赞汉人的统治,向往和平的生活。作为南方大陆本地的居民对于自己的领主都没什么忠诚度,受到感召投入诸葛瞻这边也就不足为奇了。

    几个月前这些百姓的国王还是其他人,只是国家被这两大势力屯兵才做了新民而已,这样的背景下,离间之计出人意料的顺利。

    马承把蜀汉政权形容成一个暴虐企图压榨南方大陆的强横势力,而诸葛瞻向南方大陆展示的气度和风范则是截然不同的一面。更向往安居乐业,休养生息的百姓和底层官吏选择那一端自然是不用多说。

    四支蛮兵开始逐步挺入南方大陆腹地,无论是当地的势力还是马承的军队都不敢正面阻挡蜀汉的大兵。整个大陆上流传着马承奸佞卑鄙的传言,这让越来越多的人对马承产生怀疑。

    商队和驻军之中原本受到马承蛊惑的人也开始纷纷联系诸葛瞻,有的愿意弃暗投明,有的愿意做内应。

    蜀人在军政方面的攻势让马承无从招架,有野心和头脑的马承毕竟半辈子都是商人,对于官场上的事情了解的只是一个片面而已。弄些阴谋诡计,算计某些人还是顺风顺水,真是和一个政权做斗争,可谓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好在马觅联系江东的消息使人传回了南方大陆,这算是给马承吃下一颗定心丸。若是可以拉拢到孙吴这样的国家作为助力,那么人心惶惶的局面便不复存在,马承大有希望聚集一干人等和蜀汉正面交锋。

    想让东吴加入这趟浑水,必然不能是眼前这样的颓势。于是马承不遗余力的几乎是半胁迫的方式在几处要塞聚集了数万的汉军和本地军团,誓死守卫要塞,不让蜀人继续挺进。

    诸葛瞻何许人物?见马承摆出搏命的姿态忍不住洒然一笑,这个时候祈求吴人的支援是遥不可及的。若马承真有正面抗击蜀军的能力,又何必到了这步田地才正面迎击呢?

    眼前的敌人不值一哂,可东吴的态度实实在在的关系天下走势,关系蜀汉的命运,手操胜券的诸葛瞻思想早已飞到天边,思索如何能让江东不受魏人的挑拨了。

第一百零七章 博弈(上)

    江东耳目频出打探情报,从魏人的南阳之败,到蜀汉的南方之乱都要探得清楚才行。魏国使臣荀勖在吴国等待了许久也不见东吴做出决断,心中稍感着急,也只能静坐等待。

    过了半月有余,终于有了动静,蜀汉方面的使者姗姗来迟,仔细一打听正是老对手黄崇![..]

    想起黄崇荀勖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数月之前自己远赴江东就是遇到这个黄崇,结果实实在在的被吴人和黄崇忽悠了一次。有一晚佯装大醉,这黄崇颇为不善的几次要接近自己,其意图恐怕绝非善意。面对这样的老对手,荀勖是又心狠,又心痒。

    蜀汉先进的斗具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立足于这一点上,你要如何才能让吴国信任蜀国,继续和蜀国保持联盟的姿态?

    此番蜀汉使臣入朝,吴国上下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说蜀汉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御林军,就是吴国损兵折将的现况便足以让吴人反感川中人物了——更何况就是你这黄崇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江东和西蜀一起北伐的。

    大殿之上吴国君臣冷眼以对黄崇,魏国使者荀勖也在一旁饶有兴致的不断打量着黄崇,静待黄崇讲话。黄崇挺身立于朝堂之上,回首顾盼在场的东吴君臣,这样的动作和态度可谓是盛气凌人。

    吴主孙亮微微皱眉,想不到蜀汉使者如此失礼。底下的臣子当然也是气愤,见到孙亮眉头间有了不快之色吴国大臣薛珝挺身而出道:“陛下,蜀使无礼,冒渎天威,可以国法从事!”

    不去指责什么,也不和黄崇直接对话,薛珝选择直接对吴主孙亮告状给黄崇一个下马威。前番黄崇使吴唇枪舌剑,力辩江东群臣也不落下风,薛珝吸取前次经验和教训,干脆来个避而不战。

    黄崇闻言洒然一笑,不做应答也不管吴主孙亮的态度,大袖一甩转身便是行往殿外,慨然赴刑。

    吴主孙亮见了面浮怒色,吴国群臣也多是惊愕,唯有魏使荀勖一旁冷笑,冷眼旁观看热闹。

    薛珝更是脸色大变,吴国迟迟没做决定自然是要等蜀汉的态度。蜀使千里迢迢来到江东,无论如何也不会话都不让说就把人砍了。自己的本意自然是给黄崇来个下马威,让其不可小觑了江东,自有其他吴国大臣会把话圆回来。

    然而黄崇根本不给吴国君臣唱戏的机会,闻言转身就走,这倒是让吴国君臣骑虎难下了。

    吴主孙亮的面子自然不能丢,可强硬下去吴国和蜀汉便是决裂。无论此事是好是坏,引火烧身的都是薛珝自己。

    “呃……”

    “这……”

    薛珝想要叫住黄崇,然而嘴里支支吾吾一时也矮不下颜面。这话若真是说了出来,以后江东便没有薛珝的立足之地了。不用旁人如何言语,这足以让薛珝自惭而遁。

    薛珝耻于张嘴,吴主孙亮和其他的大臣也下不了这个台阶。就在吴国君臣手足无措之时,黄崇大步流星走到了殿外广场之上昂首而立,伸出双臂示意吴国侍卫将自己“绳之于法”。

    吴国皇帝不下旨,这宫中的禁卫如何敢轻易的把外国使臣给绑了?黄崇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却是苦了这些侍卫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崇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笑的无比放肆,无比的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哈!江东沃野万里,带甲十万,还怕我这一介书生么?”这番话说的狂态毕露,藐视江东君臣之意无比的明显。

    上至孙亮下到群臣侍卫,见黄崇如此均是心中恼火,却又狠不下心来斩杀黄崇,断了和蜀汉的关系。

    魏使荀勖见了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嘴唇刚动了动旋即又是紧闭,目光落在远方一人身上。

    大殿之外的广场台阶上一条修长身影映入众人眼帘,待黄崇狂笑之后来人也是放声长笑,意态豪雄,颇有不可一世之态。

    “西蜀小儿卖弄至此,欺江东无方寸之刃乎?”来人一身白色文士衣,言语间已到了黄崇面前。

    黄崇见来人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洒脱姿态,心中不禁为之一震。听说贺邵,王蕃,陆凯等人都被贬远方,想不到江东还有如此人物?!

    “江东君臣冷眼以待,更欲至某于死地,这就是吴国的待客之道么?”心中一震,然黄崇嘴上丝毫不让。

    来人一手负于身后,缓步上前道:“川中至此千里迢迢,贵国若无诚意何必至君于险境?收起你的高傲姿态,行务实之举岂非美事?”

    这或多或少算是给黄崇一个台阶下,也是解了吴国君臣的难堪,虽说没能震慑住黄崇,然白衣人的气度和言语却是让蜀使不敢小觑吴国。

    黄崇自忖目的已然达到,这个时候有台阶还不借坡就下?于是拱手为礼道:“黄崇几番使吴,未曾料想江东有这般人物,敢问大名?”

    那白衣人立足于黄崇身前拱手还礼道:“吴郡陆喜是也!阁下携蜀主诚意而来,何不入殿与我家君主一叙?”

    黄崇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陆喜陆文仲可谓是江东陆氏的一位奇人,据闻已经多年不理世事,想不到今日竟然现身!

    当下黄崇与陆喜并肩踏步入殿,吴主孙亮见陆喜来了,心中不悦一扫而空,当下使人赐座给黄崇以及魏使荀勖,一派和睦氛围。陆喜白衣傲然立于群臣之首,便不作动静。

    陆喜乃是陆瑁之子,陆瑁乃是陆逊之弟。不同于陆凯,陆抗,陆胤这陆氏的三巨头,陆喜为人超然淡雅,兼有古人之风,豪杰之态,以器显于江东。昔年曾为散骑侍郎供职朝中,后因诸葛恪孙綝兄弟先后当道,于是辞官归隐。今日如此巧合的出现在朝堂之上,又是立于群僚之首,其姿态无异于是告诉在场的吴国文武其位置何在。

    有了陆喜解围,薛珝等江东群臣均感庆幸,又是十分担心。北伐一派在吴主孙亮身边的厉害人物尽数被群臣协力剪除,外面几大都督也只有陆抗和濡须副都督楼玄可以算作北伐派而已。

    这权力刚刚集中在自己手中,眼下陆喜这家伙不请自来,不用问定是吴主孙亮使人召唤的。若是陆喜执掌了朝中大权,加上陆抗掌握荆州重兵,这不等于是回到了陆凯主权的年代?

    “先生胆量气魄让朕佩服,适才稍试先生,先生勿以为意。”群臣思索间,吴主孙亮已经缓和主场面。

    “吴蜀世代交好,不想突遭冷落,崇多有冒犯还望陛下宽宥。”黄崇心中清楚适才一番狂态把自己和吴主拉回到一张桌子,这个时候可以开始正题了。

    “哈,近闻贵国斗具精炼,削铁如泥刀枪不入,贵主更是数千之兵横扫司马昭十余万大军,正是让朕大开眼界。”吴主孙亮不想和黄崇绕什么弯子,一是因为黄崇能言善辩,二是因为自己的耐性实在等不了了。

    对于自家君主的开门见山,东吴群臣心中略有不满。这与之前君臣相议的内容大不相符,然话都说出来了,想收回也是绝无可能,只好看蜀人如何应对了。

    “崇一路而来也有所耳闻,此事虚实可容崇一一相告,只是……”黄崇故作犹豫,心中对于吴主的评价不由得降了一个档次。吴主孙亮如今不到二十岁,然已经历了年幼即位大权旁落——铲除异己独掌大权——挥兵北伐声望大跌这三个阶段。

    按说以这样的年纪做到现在的程度不可谓孙亮不是一个有建树的君主。然而或许是压力过大,或许是群臣逼迫甚紧,今日开门见山的言论总是不成熟的表现。相对于同龄人是成熟的,相对于黄崇认识的那位吴主孙亮似乎要燥进了许多。

    “先生有何顾忌不能明言?”孙亮心中有所盘算,嘴里却是明知故问。

    黄崇闻言微微一笑道:“事关吴蜀两国机密,实不宜外人闻也。”

    在对面正襟危坐的荀勖闻言忍不住嗤之以鼻,这黄崇还真是和自己不对付,屁股还没做热就掂量先撵跑自己,这主意是早晚要打的,不过缘由却是吴主那突兀的一问。

    “哦,既然这样,公曾可否暂时移步一二?朕在偏殿布下酒食款待。”吴主孙亮用询问的语气略抱歉意的对荀勖说,在荀勖听来这和命令没有什么分别。无奈之下荀勖起身拱手,离座而去。

    “斗具事小,崇今日来实有大事与陛下相商。”黄崇接着道。

    “嗯?先生所言何事?”吴主孙亮心中有些不快,面上毫无表现。

    “国遭不幸南方叛贼频起,陛下挑选入川之工匠不幸尽数遇害,本国重臣马钧,刘邵也是遭人毒手,张伯恭亦为宵小所算。崇此来报丧,此为其一。”黄崇娓娓道来,荀勖刚走了几步见吴君蜀使谈的非是机密,于是有意放缓脚步听个一二。

    吴主孙亮微微点头,心道蜀汉南方的祸事自己早就知道了。不过马钧,张翼这等人物都丧命其中,似乎这马承的实力比预料的还要强上几分。

    “吴蜀并肩伐魏屡建大功此乃两国之幸,然崇一路而来闻得吴中多有向魏之举,恐伤两国情谊,唯恐大祸降临于吴,思及两国安危此为其二。”黄崇继续道。

    荀勖刚放慢了脚步,见黄崇说的魏国好似玩物一般顿时心中暗恨,强忍继续放慢脚步,希望能多听一些。

    “这三么……”黄崇眼睛扫了一下慢慢悠悠还没出殿的荀勖,心中暗自笑了一下。

第一百零七章 博弈(下)

    听到黄崇言及第三条,无论书吴国君臣还是缓步驻足的魏国使臣荀勖都忍不住侧耳倾听。

    “这三么……江东志士抛头颅洒热血方取得北方之土,亡于魏人刀斧之下者何止万人?幼子丧父,慈父失儿,贤妇悲夫,痛哭手足者不下数十万,哀号之声不绝于耳,思亲之心难绝于念,此乃与魏之血海深仇,恨不得啖其肉而饮其血!陛下疏万民之心,善待魏使,冷落蜀臣,此等举措使亲者痛,仇者快,崇见其百害,未见一利,求陛下解惑矣。”黄崇义正词严,说道激动之处起身慨然,一番言辞说的吴国君臣顿时哑口无言……[]

    荀勖本是驻足倾听,闻言忍不住勃然大怒,转身急急撩衣奔向黄崇戟指骂道:“西蜀小儿欺人太甚乎!蜀人身披无懈可击之甲,手执无坚不摧之刃,兵只数千可抵雄兵十万!然藏锋怀内貌似忠厚,以吴为饵与魏相击,坐收渔翁之利,取雍凉三辅于西,得新城魏兴在东,乐观吴魏成败,此等居心尚欲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耶!?”

    黄崇见状冷笑道:“此非北方殿堂,荀公曾亦为江北名士,何以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荀勖也知自己失礼在先,然话已出口覆水难收,闻言躬身道:“蜀人妖言惑众,其意恶毒,荀勖一时失礼,还望吴主见谅。”

    江东君臣都是暗恨蜀汉藏拙的,因此善待魏国使臣,等待蜀汉的说法。国内确实是怨声载道,提及北伐之事人人皆有怨色,这也是吴人对蜀汉使者黄崇冷落的原因所在。

    然黄崇言之凿凿,情真意切,说的很是清楚。你吴国和魏国作战死伤无数,百姓埋怨不断的根本在于北伐不利,也就是说是吴国战斗没有打好,这和蜀汉或是北伐有什么关系?

    而北伐之役你吴国也不是没有所得,国土并非没有扩大,这都是兵卒百姓拿性命换回来的。百姓恨的是自己的亲人离世,然杀死这些亲人的难道不是魏人么?这个时候身为一国君主还善待魏国使臣,这只会让百姓更加的不满。

    换个角度讲,吴国百姓如此,那魏国百姓就不恨吴人么?双方阵亡的兵将有几十万人,牵扯的家庭更是数倍之多,这已是血海深仇,难道吴国还有回头的余地不成?

    深一层考虑下去,魏国伤亡之比吴国多不比吴国少,可魏国这个时候仍旧派人来江东,这般忍耐仇恨和企图破坏吴蜀联盟的用心是否更加的可怕?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这深层的思考和若有所指的意境吴国君臣都是听得明白。无论自身的立场是怎样,对黄崇的这一番话着实找不到什么否认的理由,句句在理又让人如何反驳呢?

    对于荀勖来说,这可不是雅意,这是**裸的挑衅与诬蔑。若真是被黄崇说动了吴主,不说魏国的外交政策能否顺利实施,就是荀勖本身多半也回不到江北了。因此荀勖不顾礼仪,返身怒斥黄崇,痛陈利害。

    纵然你巧舌如簧,然蜀国有意隐藏真正的战力,至江东这个同盟于险地,此乃不争的事实,如何分辨?

    吴国与魏国也好和蜀汉也罢,都是三分鼎立之势,不会向任何一方低头。对于蜀汉和曹魏,吴国或是心存畏惧,或是心有不满,却终须要选择一方的。魏国两次遣使入吴,其用心自然是替自己打算,然蜀汉有意隐藏实力,更是让吴人深感面上无关,尊严尽扫。

    说是盟友,实是利用,如此**裸的利用就算明知盟友之含义,却也让吴人感到些许的心寒与恼怒。

    “嗯……摆驾偏殿!“吴主孙亮略一思索,面沉似水的道,当先在仪仗簇拥下转往偏殿而去。

    黄崇双眼微微一垂心有定数,当下依照礼节跟随;荀勖怒色未消,闻言心中窃喜也大步而去。

    陛下有令摆驾偏殿,吴国众臣一时都没了用武之地,只好留在大殿等候消息。只有少数重臣得以往偏殿议事。参与者骤减,偏殿议论的内容和机密性无疑都是更上一层。

    “蜀为盟友,有心怀贰心弃友背盟之嫌,魏为敌寇,却有满腔热诚携手并肩之意,吴乃小国,然疑惑未定,实不敢轻易允诺任何一方。”落座偏殿之后,却是吴国名臣陆喜发话,吴主孙亮只是静静的倾听。

    陆喜一番话不偏不倚,道出吴人忧虑,更是端平了吴国对魏蜀二国的态度,便等着二国明码标价了。

    荀勖闻言大喜道:“蜀人先出投石,再有坚甲利刃,以其过往度之,实不可测,堪为吴魏之大敌,不可不除也!”

    陆喜点头道:“蜀之刀兵远超当世,若聚万人恐无敌于天下矣。”

    黄崇心中一沉,暗道今日之谈绝非易事,自家锋芒毕露招天下人所嫉,这陆喜更是深不可测之辈,寥寥数语把自己在大殿上建立的优势一扫而空,反陷入了眼前的苦境。

    这个时候吴国的态度已经无从揣测,与蜀汉的同盟关系可谓是名存实亡,全看眼下这一场口舌之辩——其背后乃是利益的分配是否让吴国满意,并让同盟更加的稳固,至曹魏于绝境!

    想到这里黄崇面色不变缓缓道:“吴蜀两国世代之交,岂是宵小所能挑拨?然崇拜观众人对吾国刀兵甚是介怀,事到如今崇亦难以有所遮掩,若吴主亦不为嫌,崇自当为诸君解惑。”

    “哦?”吴主孙亮闻言微做反应,并无下文。黄崇之意说的清楚,这个时候会谈能否继续都在这让人眼红的刀兵之上,吴主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让荀勖退下,吴蜀见证刀兵之事;一是吴魏蜀三方共同听黄崇的解释。

    陆喜眉头一挑道:“今日之事,攸关三方,无可避人之事。”

    荀勖闻言心中大定,这陆喜看不出什么名堂,然处处可压制黄崇的气焰,目前看来自己还处于较为有利的一方。自从到了偏殿吴主孙亮放佛把一切事务都交给陆喜决定,其信任和见重可谓无可比拟。

    听陆喜这么一说黄崇素来从容的面色也变得无比难看,盯着陆喜好似没有下文,又望望吴主孙亮,可孙亮也是毫无表示。黄崇颇为挣扎的扭动五官,终是长叹一声,倍显无奈道:“哎……既然如此,还请陛下借侍卫百人一用。”

    “准。”孙亮出奇的惜字如金,与先前大殿的表现判若两人。当下有吴国宫中的侍卫百余人站在偏殿之外,等候差遣。

    黄崇起身拱手为礼,来到偏殿之外召来了自己从川中带来的随从们。看着黄崇在殿外忙活,吴主孙亮和陆喜心中暗自揣摩其用意,到了这个时候魏人不可信,蜀人也是不可靠,唯一考虑的便是吴国的利益。

    荀勖坐在一旁心中窃喜,总算是不虚此行,无论此行结果如何能掌握到蜀汉先进斗具的奥秘所在也是大功一件。正在偷着乐的荀勖越想越是开心,却突然又想到若是吴国站到了蜀汉一边,自己恐怕就有了性命之虞,那个时候怎么可能让知晓奥秘的自己活着离开江东!?

    顿时荀勖冷汗直流,神色颇为不自在。眼睛忍不住去看陆喜。这白衣文士自从出场来就平衡了三方的局面,自己还因此庆幸,现在看来其心之狠毒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

    看似平衡了三方的局面,然三方终归有一方要被踢出圈外,那么被踢出的一方掌握了三方皆知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有命回到自己的国家?这根本就是陆喜设下的死局!

    心情难以平复,荀勖忍不住闭着双眼调整呼吸。这个时候方才一直注视殿外的陆喜微微侧头,带有一丝笑意的看了看荀勖。若荀勖张开眼睛定能看到陆喜眼中淡淡的悲伤和冷漠。

    这陆喜和陆氏一族的陆凯,陆抗,陆胤等人绝对不是一路人!

    这个时候跟随黄崇入江东的蜀汉随从们踏入殿外的空地上,一起抬上来的还有十八只箱子。

    箱子里是什么?瞬间吸引了吴主孙亮,白衣陆喜,魏使荀勖的眼球。

    黄崇示意随从打开其中一个箱子,自己大步上前取出了一支长刀,比划了几下。黄崇乃文武双全之士,平素里以文士身份见人,到了两军阵前也是能纵马厮杀的将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黄崇手中的大刀上,这刀看起来和寻常的大刀没什么分别,然而仔细看起来在日光照射之下隐隐有刀芒跳动,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

    “嗯……”吴主孙亮微微出声,似乎有所感悟。

    “矣……”荀勖似乎猜到了什么,忍不住也出了动静。

    三人之中唯有陆喜不动如山,波澜不兴,丝毫没被这宝刀所动。黄崇在空地上看到殿中三人的神态,心中为之一凛,旋即提刀步入偏殿之内,两侧的侍卫见状纷纷手按刀柄,挺身拦截。

    黄崇大步入殿一副硬闯的姿态,没等吴主孙亮开口,两侧的侍卫各自抽刀砍去,口中大喝:“大胆!”

    就算是蜀国的宫殿之中,黄崇也没有入殿可携带武器的特权,更何况这是吴国的宫殿呢……顿时三四支兵刃呼啸而至,空地上等待的百余名侍卫也各自抽出兵刃把蜀汉使者团团围住!

    “噌……”

    “当啷,当啷啷……”

    几声细微的响声,接着便是刀刃坠地的响声,扑向黄崇的吴国侍卫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半截兵刃愣在那里。

    吴主孙亮见了眼中顿时发出异样的神采,荀勖则是脸色一沉似乎心情不佳,仍旧是陆喜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黄崇心中冷哼一声,闪步到了陆喜身前手中宝刀飞斩而下!

第一百零八章 祸心(上)

    宝刀迎头斩下,殿中的吴主孙亮,魏使荀勖等人都是惊愕,更有几名吴国大臣和侍卫已然惊呼起来。

    陆喜一双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是张嘴淡淡的道:“好刀!”[..]

    闻声即止,宝刀猛然停在陆喜额头上方两三寸处,可谓是惊险万分……黄崇改为双手捧着宝刀,递到了吴主孙亮面前,态度甚为恭敬的道:“崇奉我主圣谕,将刀甲各五百送与陛下!”

    吴主孙亮闻言大喜,顾不得追究黄崇方才失礼的举动,伸手接过宝刀好生的观赏摩挲。两旁的几名吴国大臣见状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各自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盯着宝刀不放。

    荀勖听说蜀国把刀甲赠给了吴国,心里忍不住慌乱了起来,急忙搜肠刮肚寻思脱身的办法。

    虚惊一场,众侍卫拾起断刃便要退下。陆喜探手要了一截断刀在手中把玩,见切口甚是齐整,显然黄崇那一挥之力,这些吴国侍卫的兵器根本造不成什么阻碍,毫无悬念的被砍为两截。

    这凭借的不是力量,而是兵刃的锋利程度!

    “刀虽好,不知护具如何?”孙亮对这宝刀爱不释手,抬头问道。

    黄崇微微一笑,走到了殿外空地上,让侍卫从大木箱中拿出一副铠甲,然后由一名吴国侍卫穿在身上。另有十余人手执吴国自己的兵器开始对着这名身着宝甲的哥们儿乒乒乓乓的乱砍。

    忙活了好一阵子,十几名吴国侍卫累的够呛,那身着宝甲的侍卫果然是毫发无伤!

    吴国君臣见了包括陆喜在内,面容都是温和无比,压抑心中无比的兴奋和喜悦,若有所思的看着魏使荀勖。

    荀勖一脑门子冷汗,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名士的风度,起身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吴主何其健忘耶?”

    吴主孙亮闻言点了点头,这兵器铠甲固然是好,可只有五百副是不够的。若是能掌握锻炼这种铠甲兵器的方法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前车之鉴,指的自然是投石车的事情,吴国出兵出力,结果自己制造的投石车只是个半成品。

    在魏国面前还能显摆一二,可用过人家蜀汉的投石车后,就知道这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陆喜面带嘉许之意看了荀勖一眼,转头对黄崇道:“荀公曾之言不无道理,贵国此等刀兵何止数千,五百之数牛毛而已,恐难表诚意。”

    黄崇见状叹道:“此等斗具就是国内所剩也不过千副,拿出半数赠与贵国已是极限了……”

    “先生莫非欺我等皆三岁小童?此言未免太过!”陆喜提高音量,自有一股数不出的威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切看某为贵国演练一二。”黄崇言罢招呼空地上的吴国侍卫依照自己的命令行动。

    殿中的吴主孙亮和群臣也是起身走到殿门之处,看黄崇究竟在做什么。荀勖心中有几分把握,对黄崇的行动十分之好奇。五六千蜀兵用这斗具杀败了魏军乃是事实,对于这点从始至终黄崇都没有反驳过,现在又说什么国内也只有千余,要耍什么把戏?

    空地上黄崇使吴国百余侍卫拿兵刃分别和一把蜀中特制宝刀进行撞击,只见吴国的兵刃不断的被削断落地,而手执宝刀的侍卫也是时常更换,避免其气力不足。

    当啷当啷的响个不停,看着吴国君臣和魏使荀勖莫名其妙。然黄崇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众人也只能耐着性子看。无论是吴人还是魏人,都在不约而同的想着,若到了战场之上配备这般兵刃去作战,敌军就算是再多,也只是不堪一击等着挨宰而已。

    蜀国究竟有什么奇遇,竟然能锻炼出这等神兵利刃?寻常一把宝剑宝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眼下蜀国源源不绝的配备到军队当中未免骇人听闻了。

    众人思索间,已经有近百人和宝刀对砍过,其沮丧的表情从另一方面说明了这宝刀对于对手的精神和斗志也是一种摧残。

    “当……当啷!”

    “嗯?”

    “咦!”

    又是一只大刀被削断掉落在地,然而众人却是清晰的听到与之前不同的声音。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一名侍卫挥刀猛斩!

    “当……”

    “啊!?”

    “这……”

    只见侍卫手中普通的大刀这次并没有被削断,虽然从刀刃到刀身被斩开了一个不小的豁口,然而这次的撞击显然比前面近百次都要说明问题。那挥刀的侍卫见状大喜,自己的刀不成了样子,却没有像之前同袍们手中兵刃那般一折两段。

    这不是自己手中的刀好,而是连续斩断近百兵刃的宝刀出了问题!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之时,又是一名侍卫挥刀迎上!

    “当……当啷!”

    那侍卫听到刀刃落地的声音,忍不住去看自己手中的大刀。却见手中大刀被砍看了一处豁口,却没有折断。那掉落地上的是……?

    “宝刀折了!”不知道谁激动的喊了一声,好似这挥之不去的恶刀终于是断了一般,胸中的压抑和郁闷一扫而空,浑然忘记了这刀可都献给了自己的国家……

    “这是……怎会如此!?”吴国君臣见状忍不住问道,就算是陆喜这般涵养极佳的人物眼中也有了惊疑之色。

    黄崇一脸苦笑道:“我国马钧大人在南中地区发现了一处矿山,其矿坚硬无比,锻造困难,经过不懈的努力才打造出五千余副刀甲……只是……”

    “只是什么?”陆喜问道。

    “哎……只是矿石用尽,而这批斗具并非成品。”黄崇无奈叹道。

    “不是成品?!”

    “这等宝刀还不是成品!?”

    吴国君臣闻言忍不住议论纷纷,黄崇的话实在是让众人感到震惊。魏国使者荀勖却是略有所思的没有动静。

    “先生为何说这不是成品?莫非贵国还有成品的斗具?”吴主孙亮这个时候也沉不住气,张口问道。

    黄崇闻言道:“据马大人说,这矿石中的杂质提炼不尽,锻炼出的斗具虽然威力无比,寿命却是有限。好似这般撞击百余次,刀便废了,铠甲也是如此。”

    “哦?铠甲也是如此?”陆喜疑道。

    “不错,只是铠甲不同兵刃,须是一个部位反复施加攻击才有效果。”黄崇拿出一副铠甲扔在地上,使吴国侍卫用刀枪乱砍一通。过了片刻,再把铠甲拿起,一些着力时间较长的位置已然露出了很大的窟窿,这铠甲并非是无懈可击啊……

    “马均大人既然能打造这半成品,何不加以改造?”有吴国大臣问道。

    黄崇闻言更是无奈道:“这山中奇矿本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前段时间南方大乱,马钧大人已然遇害……因此带来的五百副斗具已然是我国现有的一半了……”

    荀勖冷哼一声道:“蜀人真是狡诈,南阳之战为何我魏军就没有发现这般致命的弱点?”

    这个时候荀勖跳出来自然是打击和戳穿黄崇,毕竟照眼前的状况看,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江东。荀勖当然不希望那个人是黄崇了……

    黄崇见荀勖跳了出来,忍不住捧腹大笑不止,看的众人莫名所以。等到黄崇笑的够了,才站直身板道:“这兵刃使用寿命有限,乃是我主保命护身之器。南阳之战若是被魏人得胜,江北之地岂不被魏人复夺?因此我主才不顾安危,前来支援友军。想不到他人舍身之举,今日成了我国之祸,天意若真是如此,夫复何言?”

    荀勖闻言变色刚要说些什么,不想黄崇接着道:“魏军一触即溃跑的老远,如何知晓这其中的奥秘,莫不是贵国兵将背身也能看到?”

    “嗯……”吴主孙亮一时分不出二人所讲是否属实,然而蜀国摆出的姿态很是清楚了,魏国那边也有联合的可能,本来铁心肠要做决断的事情,现在又是犹豫不决。

    事情的发展和变数都不在吴国君臣的考虑范围之内,这就对黄崇和荀勖的命运产生了些许影响。

    “蜀主厚礼,还请先生待朕致谢,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容朕设宴款待二位。”孙亮缓缓说道。

    黄崇,荀勖身为使者自然听从吴主孙亮的安排,而吴国的大臣也各自心中揣测今后的路究竟应该怎么走。

    宫中设宴款待蜀汉使臣黄崇和魏国使臣荀勖,这一场欢宴不谈国事,进行的甚为尽兴。到了傍晚时分酒宴散去,蜀魏使者各自回到馆驿歇息,吴主孙亮召集了陆喜,全尚等一批国内重臣在殿中商议应对之策。

    蜀汉黄崇所言是真是假?这吴国究竟是联合曹魏,还是继续与蜀汉合作呢?从南中地区马觅那边得到的消息也仅限于蜀汉有这等神兵利器,至于其寿命和弱点都并非是马觅那个级别能知道的,这倒是符合现实。

    然而也等若是无从判断黄崇所言的虚实了……

    陆喜还没被吴主孙亮授予职位,然其地位和话语权显然在其他的臣子之上。只见陆喜进言道:“蜀魏之事也不用急于一时,国内山越并起甚是猖獗,魏人陈兵边境只等荀勖的动静,若是太早有了结果反而对我等不利。”

    全尚和陆喜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然对陆喜的说法很是赞同道:“文仲所言甚是,先趁机平定山越,蜀魏之事当从长计议。”

第一百零八章 祸心(下)

    吴国君臣决定采取拖延的策略给自己平定山越争取时间好让江东在和蜀魏两国谈判时处于较为有利的地位。这一点吴国君臣想得到蜀汉和曹魏又岂会缺乏预料此事的人选?

    白日里在宫殿中一系列见可谓让人大开眼界魏国使者荀勖回到馆驿之后接连写了三封密函派遣随从把消息送回江北。事关重大吴国自然不会轻易的让荀勖把消息传出然而也不好撕破脸皮派人围在馆驿外面大摇大摆的截杀魏国使者。此次跟随荀勖南下渡江的都是一等一的魏国武士其中不乏江淮一代魏军的精锐!

    要知道蜀汉面临雍州和凉州边境的异族动乱南方大陆也不在掌控之中这个时候恐怕拿不出什么兵力来援助吴国的。魏国选择这个时机陈兵两国边境正是依仗自身兵力雄厚而吴蜀都是力不从心。吴国若是肯和魏国联手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肯司马昭也不会让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白白的错过。

    等的就是荀勖的消息。

    三名传信的魏国武士肩负重任一出了馆驿就分头行事。暗中盯梢的吴军探子一边尾随一边将消息传给自家的将军们。对于这些魏国武士是抓还是杀都要有个明确的指示才好下手否则出了什么乱子恐怕会牵扯到两国的邦交。

    馆驿外看起来十分的安静然而其中潜伏的暗流绝非表面这个样子。在魏国武士离开馆驿没多久之后又是三名魏国武士出了馆驿各自选择方向而去。馆驿附近的小巷中随之出现了十几名吴国探子再次尾随而去……

    “伯英你看这黄崇和荀勖打得什么主意?”一名年轻的将领立身于附近一处楼台之遥遥望着二国使者居住的馆驿不解的问道。

    “调虎离山掩人耳目罢了速速去调遣守军。”另一名将领负手而立看着先后十三四批魏国和蜀国的武士出了馆驿忍不住恼怒。

    魏人和蜀人明明知晓外面一定有吴国的军队盯梢然而却是接二连三的大批派遣属下作为疑兵之计这等居心不言自明。此番出使吴国魏蜀携带的随从都有二三百人之众而馆驿外盯梢的吴军也不过二三百人十几批人跟下去倒是吴国这边先出现了人员紧张的问题。无奈之下负责盯梢的这两位吴国大将只好向建业的守军求援求增派人手。

    馆驿中虽然没有人露头然而无论蜀国还是魏国的人物都察觉到了吴国暂时的弱势。当下又是十几名魏国和蜀国的武士从馆驿中走出转眼间就跑个没影。而这次吴人得行动显得慢了几分而且派出的人员也不具备之前的规模。看到吴国外面盯梢的人手不够用了馆驿中再次派出了无数的武士和随从……

    荀勖站在馆驿中的小楼看了看另一侧蜀国的小楼忍不住嗤之以鼻冷哼不断。这黄崇可是真心气自己自己不张罗人手蜀国也是没有动静自己这里一动蜀国也跟着凑热闹。虽然心中不爽可荀勖也不得不承认黄崇此举大大增加了两国使者把消息传出江东的可能性。毕竟蜀国和魏国势不两立无论如何吴人也不会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二国竟然在这次行动中强强联手!

    另一侧的黄崇嘿嘿一笑大步走下小楼带着几个随从径自奔着荀勖这边而来。荀勖奇怪的看了看心中也是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于是也没表示反对一脸漠然的看着黄崇登楼而。负责守护荀勖的魏国武士见荀勖不发话于是也依照礼节把黄崇让入楼中。

    “哈哈想不到和公曾先生联手真是痛快!”黄崇快人快语道。

    荀勖嘿然一笑:“黄大人好雅兴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偏偏来凑热闹。”

    黄崇走到荀勖身旁望着馆驿外的几处高层建筑道:“怎么?公曾要保住性命黄某人就喜欢为人鱼肉不成?”

    “哦?你们退下。”荀勖听得黄崇话中有话于是大袖一挥使众人退到楼下。而跟随黄崇的蜀汉随从也在黄崇的授意下跟着退了下去偌大的楼阁仅剩黄崇荀勖二人。

    荀勖负手于身后仰天长叹道:“黄大人送的斗具可谓要我性命之匕首方才所言未免怪异。”

    黄崇笑道:“公曾先生遣散了左右不怕黄某人对先生不利?”

    荀勖苦笑道:“白日里的斗具只需有一副在身杀我还不是举手之劳?”

    “哈公曾先生真是爽快。不知方才你我派出的使者有几个可以把消息传递出去。”

    荀勖笑道:“黄大人可敢于我打个赌么?”

    “公曾先生既有雅兴黄某人怎能不奉陪不知所赌何物?”黄崇眉头一挑道。

    比起以前的态度今夜荀勖倒是放得开。其实荀勖本就是江北名流其才华和气度均非常人可比。眼下的形势对于荀勖可谓大大不妙然而对黄崇来讲也未必是好事儿。二人心中都有算计同时对于吴人暧昧的态度都觉得不妙你不说破我也不点破却是无形中寻扎可以合作保命的契机。那般神兵利器吴国张嘴就吞了五百副却什么承诺都没给这样的胃口已经不是蜀国和魏国能够满足的了……

    “赌你我所派之人有几个可以成功传递消息。”荀勖提起桌案墨迹未干的笔伸手便在自己掌心写下了答案。黄崇微微一笑也是提笔在手心写下了自己认为的数。

    四目相交二人同时伸手摊开掌心不禁大笑对视——只见二人手写的都是一个“无”。

    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派出的武士们开始陆续回到馆驿之内。有的是自己回来也有被吴国的兵将押解回来。荀勖和黄崇的手段能应付馆驿外面的吴将却始终飞不出这建业城。

    这是吴国的地盘还会让你几百人飞跑了不成?

    吴国给出的说法很是简单守军抓到了可疑分子经过盘问想不到是两国的随从于是便送了回来。另外又嘱咐黄崇和荀勖现在江东地区山越活动频繁尽量不要派人出城否则遇到山越就不好办了。

    对于吴国的“敦敦告诫”黄崇和荀勖都拱手称谢。回头询问被送回的自家亲随都是还没出城就被大批的吴军逮住了……

    吴国在这些人身什么都没有搜到——黄崇和荀勖都不是蠢人这个时候才不会真的把信件交给这些随从去传递。若是被吴国得到了信件岂不是提前激起了吴国的杀意惹来杀身之祸?

    对于荀勖和黄崇的小动作吴主孙亮好似不知道一般的毫无动静。而黄崇和荀勖轮番拜见吴国各大世家和重臣能够见到的人也不算多。整个江东对于眼前的形势都闭口不谈而黄崇和荀勖的眼线也不知建业城外的消息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驻留在交州地区的马觅很是着急父亲马承在南方大陆被诸葛瞻打得节节败退勉力支撑。而吴国方面对于自己的联盟求始终是没有答复。听说魏国和蜀汉的使者都到了建业有段日子吴国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呢?

    就在马觅心急火燎的时候江东的使者终于是到来与马觅相谈。吴国对于是否和马家结盟尚在考虑之中不过却是有一个任务交给马觅去做。

    找到马均并将其带到东吴来!

    蜀汉方面没有马钧和刘邵的消息只是以为二人被劫走或是遇难——可吴国以及马觅清楚的知道马钧并没有死只是不知道躲在哪里而已。南中地区尽是穷山恶水马钧遇袭的地点更是十分偏僻。附近除了大山就没有别的物件儿连个生活在附近的族群都没有可见其环境有多么恶劣。这种情况下马钧被困在山中的可能性大大提高而吴国当然不会自己去搜寻这工作就落在马觅等人的头了。

    吴人没有承诺马觅忍不住脸犯难要知道南方大陆可支撑不了多久了。吴国使者见状于是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带回马钧那么结盟对付蜀汉的事情就有七八分的把握。

    事到如今七八分的把握对马觅等人来讲和同意结盟也没有什么分别。南中地区地域辽阔只要准备充分在其中活动个月余也未必能遇到蜀军。更何况马钧很有可能藏身在偏僻的山中这增加了搜寻的难度却也在某种程度讲降低些许人为的风险。

    蜀人搜寻不到人这么久了又告丧给吴国那么南中地区的搜救工作多半是放弃了。这个时候蜀国的精力用在南方大陆马觅等人偷偷的回去正符合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所在。

    抱着希望马觅带着二三百人整装已毕开启了潜入南中地区搜寻马钧的行程。这一路不知有多少凶险这一去不知有无性命归来然而马觅不知道的是自己这次行动无意间决定了天下的走势!

第一百零九章 愈演愈烈(上)

    山越作为江东地区长久以来无法摒除的族群一直是江东孙氏政权的眼中钉肉中刺!

    论及起源山越的来历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据说山越乃是越国后代的一个分支因为长期生活在山中自给自足所以被称之为山越。

    这些人勇猛善战有需要的时候到附近的城镇劫掠平素里便生活在山间。吴国想剪除这些山越人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打下一块山越捡起精壮补充军旅羸弱充做民户。而攻取下来的地盘便建立新的县城作为长治久安的根本。

    可以说山越是吴国保持繁荣的重要人口来源这些原本就生活在江东的“土著”们既被当做贼寇攻击又被当做青壮不充足战力乃至于社会最下层的百姓。

    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无拘无束被吴国抓走却是为人做奴隶。两相比较之下山越人对于吴国统治者的反抗情绪更是高涨。

    然而孙吴统治江东土地几十年如何应对山越可谓是轻车熟路。山越也知道不是吴国的对手索性躲在山里不出来等到外围吴国的兵力减少了又或是防线松懈了才偶尔出山活动下罢了。

    即使是这样山越也始终是吴国人的心头大患。为了围剿山越提高国力就只能对山越不断的用兵。一处就要一两万人这么大个江东要用多少兵力?内部用兵用得多了自然就难有余力向外扩张。

    可以说吴国若是有十分力气至少六分都用在了和山越长期的内部斗争中。而对魏国只能偶尔抽调大兵北伐这无疑眼中影响了吴国的发展和战斗力。

    这次北伐几乎抽空了吴国国内的兵力储备仅存的兵力要守护重要的城池和水陆要道难免给山越人看在眼里。山越有半开化乃至未开化的族群却也有完全开化的族群。

    对于吴国内外形势这些人了解的并不少而且还研究的十分透彻。山岭的江东之地有太多的山越人足以形成一股横扫江东的战斗力。不过各族群实在是也是太多只能在有限的区域内形成统一如此却很难在国家的层面给予吴人重击。

    哪怕如此山越还是瞅准机会再次揭竿而起——山越好叛乱的性格在吴地也是出了名的……

    趁着吴国内部空虚这些山越蜂拥而起围攻郡县。大郡城中兵力不足使用还能抽调百姓协助可一些小的县城就没那么走运了。城池被攻破的下场很是简单财物被劫掠一空百姓被杀戮被吴国同化一段时间的山越百姓也再次回到了山越本族的怀抱。

    这种情况由国内派遣能征惯战和山越久打交道的将领带兵前往讨伐灭。被讨灭的都是些小部落大的族群可没那么容易收手回山。更何况除了山越之外还有不少汉民揭竿而起规模从数百人到几千人不等其声势倒是搞的蛮大。

    随着吴国止战收兵国内活动频繁的山越也该有所收敛才是。可出人意料的是山越的嚣张气焰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内中的缘由绝不单纯。

    吴国聚集兵力平定了数处的山越其中俘虏的山越族人提供了让吴人震惊的消息。这次山越爆发除了是山越的本意更是魏国暗中派人煽动的结果。魏人无法直接接触到山越可吴地却有不少对于孙氏政权不满希望和北方联络的百姓和富户。

    这些人长期的秘密的和魏国联络一是对吴国不满二是给自己起事制造声势再借着山越爆发这个由头揭竿而起其效果自然要比孤零零的挺身而出好的多。

    暗中推波助澜的自然是司马昭吴国倾尽所有全力北伐魏国除了在正面军事和吴国抗衡外暗中更是用了不知多少的小动作。山越和一些长期与魏国保持联络怀有贰心的“吴奸”们不看到利益是不肯动手的。

    隔着长江的魏国只能给予这些人封赏和地位其他的全靠自己。这样的条件与其说是魏国鼓动不如说是这些想要揭竿而起的家伙们利用魏国自抬身价。无论从那种角度入手终究是给吴国造成不小的麻烦。

    别看司马昭陈兵吴魏边界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魏国的内部难道就是铁板一块么?

    不尽然北方匈奴问题同样牵扯魏国许多精力在丧失了大片领土之后紧紧围绕在司马氏周围的中原官僚们也开始滋生了让司马氏不爽的念头。对于蜀汉的兵器斗具吴国只是从侧面听说而魏国尤其是十几万大军却是正面领教到的。

    军事的完败不足以形容魏人的惨淡心里底线一再下跌才是魏人心气儿不足甚至有了悲观情绪的根由所在。这个时候司马昭一面安抚内部一面耀武江东其目的便是告诉天下人魏国仍有余力。

    司马昭和吴主孙亮都有自己的算盘无论是谁的算盘吴国内部的山越叛乱似乎都应该到此为止。

    然而事实却告诉这些当世的智者们你们错了……

    山越被吴军不断的征讨不断的讨平然而扑灭了这边身后又是接连冒出了几处。吴**队疲于奔命征战虽然也是胜多败少可局面一点也没有好转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封锁建业和切断魏蜀两国使者对外的联系有一半的原因也是顾虑此事吴国内部的问题实在不宜传出国去。若是连山越都对付不了魏国不挥军南下才怪呢……

    黄崇和荀勖当然不知晓吴人的“敦敦教导”竟然是事实——一些商人和商队在吴国的主要交通要道也频频遭到山越和山贼的袭击。

    这并非是吴人危言耸听!

    山越爆发的地点在江东内部荆州地区相对要稳定许多。西陵督步协荆州督陆抗皆是江东一流的名将有二人分别镇守南北荆州其效果竟然被吴国内陆还要好许多。

    可惜这只是治标维持江东在荆州的防线稳固而已对于山越频发的地带荆州军是鞭长莫及……

    被铺的山越透露了魏人的穿针引线这让吴主孙亮震怒不已!明着大兵压境派遣使者入江东暗中却不断的唆使山越和叛民在江东作乱这双管齐下的手段实在是太狠了!

    魏国使者荀勖很快就带着一头雾水应召入宫抬眼一看吴国君臣一脸怒容就知道事情不善。

    “公曾先生朕敬你是中原名士处处礼让三分汝主为何迫朕如此之切!?”吴主孙亮一朝天子带怒质问自有一股威严所在。

    “勖自到江东颇感陛下礼遇每每为吴魏结盟殚精竭虑不知陛下所指为何?”荀勖在建业完全切断了和外面的联系吴国这些大臣和世家有意隐瞒山越势头更猛的消息而建业的百姓更是被当局欺瞒在谷里对于封城的措施毫不知情——这样的情势让荀勖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应对吴主孙亮的责问。

    “哈!好个不知那朕便让你知晓!——来人啊!押来!”孙亮怒极反笑见荀勖一脸的无辜更是火大。

    “嗯……”荀勖眉头一皱苦无情报来源只好对事态的发展拭目以待。

    殿下的吴国侍卫早有准备听到宫内宣召急忙押解几名山越头目进入了吴国大殿之中。

    “山越人?……”荀勖心中微微一动似乎知道了吴主为何震怒然而这般反应似乎又是过于夸张了。那么吴主的目的是什么呢?

    吴主孙亮语气冰冷双目透出的寒光几乎使这几名山越头目窒息。山越头目跪在地不敢动弹等着讯问。

    “说是何人指使汝等做乱!”陆喜依旧一袭白衣短短几个的呵斥隐约有金戈铁马的味道。

    “啊……是魏人是魏人……”几名山越头目被刑讯怕了话竟然说不连贯。

    “哦?”陆喜脸色一变山越头目顿时硬生生咽下几口唾沫尽力保持连贯的道:“是魏人赐给我们官爵让我们叛乱说有好处……”

    “陛下!切勿听信一派胡言我大魏和江东虽有刀兵然怎会使人与这些蛮人往来?还望陛下明察!”荀勖大步前拱手道硬生生把山越头目的供词压了下去。

    “胡言?公曾先生认为朕无凭无据?这些又是什么!?”吴主孙亮冷笑连连早有身边的近臣把一些书信印绶递给了荀勖。

    “这是……”荀勖仔细看过书信和印绶饶是自己聪敏过人一时也理不清头绪。

    信件的内容没有提及是来自魏国可里行间透露的语气是魏人无疑。印绶更是清楚印刻着魏国的号这事儿也是跑不了的。

    自己南下之前确实了解两国交战期间司马昭的一些部署只是这般部署也只是针对战争期间的吴国而已到了这个时候早该销声匿迹了为何又被吴人发现?就算被发现了这些物证又怎会保存的如此完好?这并不符合魏国一贯的行事作风啊……

    “公曾先生还有话说么?”吴主孙亮放慢了语调然大殿任何人都听得出来这是陛下动了杀意。

第一百零九章 愈演愈烈(下)

    “陛下勖自淮南而至对此却不知情。山越狡猾轻而无信虽有信件印绶也未必不能仿制。仅仅以此定罪恐为世人非议未免草率!还望陛下三思!”荀勖不知事从何来却也知自己的处境并不好当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卑不亢的道。

    孙亮闻言面色再变就要发作陆喜却是抢先一步道:“公曾先生以魏主之命而来山越叛乱因江北之命而动不知接下来可是贵国大军渡江南下?”[..]

    “嗯?仲先生此言差矣!山越小乱已然平定勖倾身江南焉能毫无诚意?兴兵之事也早已过去仲先生之意是指吾主以吾为弃子谋图江南不成?”荀勖讶然辩解道。

    陆喜面无表情的道:“公曾先生莫不是装糊涂不成?昨日又有三处山越为虐先生还认为山越已定!?”这句话说得阴森无比然话一出口吴国君臣都是留意荀勖的表情。

    荀勖一脸错愕为之一顿才道:“山越小乱怎会如此麻烦!?”

    “公曾先生果然不知?”陆喜说话间却是近了荀勖几步自由一股寒气笼罩了荀勖周围。

    比起蜀汉使者黄崇荀勖在家世和学识渊博在黄崇之然而身为一介人却少了黄崇的武者之风。陆喜也不知修的是哪门子的学问刻意压制荀勖时迸发的寒气让人荀勖打了个冷颤心中笼罩悲观的气氛……

    荀勖不悦道:“勖自到建业便被切断内外联系山越之事我如何知晓?山越小乱而已何以至于今日未平君非欺我耶?”

    荀勖不仅是不知情而且还颇有不信这样的态度和表现让吴国君臣反而对荀勖的立场也有些捉摸不定。依照吴人掌握的情报和人证物证山越和山贼的迸发确实是魏人所为。然而根据对荀勖的观察这荀勖也确实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这可真是个难题了要怎样处置荀勖要如何对待和魏国的关系呢?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手段若真是魏国所为其挑拨吴蜀关系的居心便更加的险恶了。

    可惜的是蜀汉掌握先进的斗具和锻炼石矿的方法这已经是事实吴国就算不理魏国抛出的橄榄枝又如何面对蜀国?难道还和蜀国继续联手等待魏国灭亡后被蜀国吞掉?或是出工不出力的拖延时日?

    送走了荀勖迎来的便是蜀国使者黄崇。魏国的事情暂时还有模糊之处蜀国的态度却是要再三确定的。

    “蜀主慷慨朕深表感激只是斗具稀少难有大用可谓一大遗憾。”吴主孙亮见到黄崇寒暄一番后渐渐把话题导入正轨。

    黄崇拱手道:“这般保命之斗具尽毁于南阳一战我主也是痛心疾首。不过能保全盟友之土地也不能算遗憾。”

    吴主孙亮见黄崇暗有所指心知和这黄崇说话痛快时是真痛快费唇舌也是真费唇舌这般能能武刚柔并济之辈在江东也是难觅之人才啊。

    “入川的工匠多有死伤朕拟再使人入川却有所疑虑先生可为朕分忧?”吴主孙亮话锋一转道。

    黄崇心中转念道:“马大人不幸遇害刘邵大人也是一同遇害此时入川虽无往日收获却也可使两国工匠取长补短。”

    “不知马大人和刘大人遇害何处?那伙恶匪可有消息?”吴主孙亮借机探黄崇之口风。

    “哎……实不相瞒马大人和刘大人遇害之处甚是偏远僻静。那伙恶匪多半是马承这逆臣的手下可惜也是杳无音讯。”黄崇微微垂头叹气道。

    “不过诸葛思远志虑忠纯谋略过人相信必可为马大人报仇为国家除逆!”黄崇提到诸葛瞻眼中又有了几分神采。

    “哦……”吴国君臣闻言皆是一阵黯然其实心中窃喜。蜀国越是确认马钧遇害马觅等人奉命入蜀搜寻马钧的成功率就越高况且马钧有了什么不幸还有刘邵继承马钧部分传承足可为东吴卖命了。

    只是当黄崇提到诸葛瞻时吴主孙亮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的感觉。这诸葛武侯之后在南中地区有两年的时光把南中地区搞的井井有条欣欣向荣一片大好的景象。

    这样的才智和手腕就算注意力不在南中恐怕也是马承父子的劲敌。如果不是进来的情报频频指出马承在南方大陆和诸葛瞻的蛮兵相持不下吴国甚至都不会考虑马觅的提议。

    北联曹魏南有马承父子牵扯蜀国再有马钧或是刘邵作为吴国发展先进斗具的资本这样的江东自然没有必要和蜀国保持联盟了。哪怕是继续和蜀国保持联盟只要找回来马钧师徒吴国的未来也是一片光明!

    “曹魏陈兵边境时间已久不知陛下做何打算?”黄崇不失时机的提出问题把话题转到吴蜀保持联盟的前提下。

    “有潘翥陆抗等人在估计魏人也难越雷池半步。”孙亮微微颔首道。

    黄崇见状进言道:“魏国和吴蜀积怨甚久难免包藏祸心陛下不可不防。蜀吴唇齿相依互为守望更是世代交好崇虽为蜀臣却也替陛下担忧江东之未来啊。”

    “荀公曾亦是满怀诚意而来先生如此恶言相伤恐有不妥吧……”吴主孙亮皱眉道。

    黄崇闻言笑道:“事关贵国之利益根本又牵扯吴蜀之兴亡黄某做一回小人又有何妨?”

    “哦?那朕倒要听听高论了。”吴主孙亮闻言顿时大悦只是颜面仍旧是疑惑的面容——在魏国跳动山越败露之后找黄崇来的目的当然不是聊家常蜀汉对待东吴的看法和态度才是吴人急于了解的。

    黄崇正容道:“天下三分之势未变吴蜀虽蚕食北方之地然皆元气大伤。北方国力雄厚之时尚非吴蜀之敌必趁此时勉力兴兵。一可以吴蜀力有未逮之时重创二国收复失地;二可向天下人证明魏国尚有余力;三可借此破坏吴蜀之关系一箭而三雕此乃司马昭之算盘。”

    陆喜一袭白衣在旁道:“江东国小然倾国之力尚有二十余万甲士岂容魏人肆虐!”

    黄崇见陆喜此时的气度和风范已是不如初见之时当下洒然笑道:“蜀有南方之乱雍凉之急国内带甲之士十存五六;吴**容强盛然山越新附江北孤悬于外此时魏国挟中原能战之士不下几十万非是两国联手抗敌不能退之。”

    “先生未免小瞧吴人莫非没有蜀国就不是魏国的对手?”有一旁的吴国大臣闻言不悦道。

    黄崇道:“我料江东之军尚存十五六万荆州之军在七八万之众。陆抗督荆州北方抗魏之锐众恐难有胜算。而三吴之兵被江北王基牵制难以分兵支援荆州。魏国强兵在外国内山越死灰复燃此等局势吴国纵然带甲三十万又有多少把握稳定内外?”

    “蜀国又能拿出多少兵力?”有吴国大臣嗤之以鼻道。你说吴国三十万都未是魏人对手难道蜀国能拿出十万的兵力来和吴国兵力应付曹魏?

    黄崇继续道:“魏国尚不知斗具尽毁之事若姜伯约在长安整顿兵马我主亲引御林军至魏兴新城之地未荆北吴军之援试问司马昭岂可妄动?只须拖延时日待山越之痛渐平吴蜀岂非再次携手北伐平分天下?”

    “斗具之事若瞒不住又当如何?”陆喜双眼一眯道。

    黄崇道:“若事有泄露吾主当尽起国内之军与魏人周旋!”

    “不过……”黄崇略有犹豫道。

    “不过什么?”陆喜追问。

    黄崇笑道:“黄某既做一次小人不妨把话说透。若能留公曾先生暂住江东到两国内患尽平对吴对蜀皆是好事儿。否则就算蜀吴联手面对司马昭盛怒而来胜算也是不高。”

    “先生打得好算盘一番说辞还是希望朕与魏人决裂。”吴主孙亮忍不住道。

    “吴与魏国早已势同水火决裂二不知从何说起莫非陛下心中已然默许北方?那黄某人只好留在江东为质了。”黄崇快人快语道。

    孙亮眼中神光一闪没在说什么。这黄崇分析的头头是道对于形势的判断和预测也是分毫不差现在激将法再出可谓使尽了手段。这般巧舌如簧的鼓动江东自然说明了蜀国对于吴国的重视然而蜀国所谓斗具尽毁的说辞单凭宫中的演示还是无法让人信服这其中若是有了什么差池江东岂非论为天下人的笑柄?

    陆喜道:“前次长驱直入多亏有贵国相赠之投石车国中工匠愚笨学习经年仍无所成贵国可有通晓此道之人?”

    如果是方才讨论的是三个国家的走势那么陆喜这句话已然把问题进行到吴国防御战的实质性讨论中。吴国带甲二十万却是夸大其词可黄崇判断的山越复发只是潜在问题明面的问题乃是山越根本没被讨平反而越来越棘手好像一个大雪球般越滚问题越严重。

    吴国所面临的压力远比黄崇所预料的要大得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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