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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坤不动     惊雷入汉txt下载     惊雷入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先锋(下)

    傍晚时分尚书令江统府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同朝为官的同僚,名望颇著的名士,更有玄学圈子中耆老名宿,纷纷前来探问消息。

    胡毋辅之虽然在玄学圈子中名声不小,但其放纵酗酒早已荒废了学业,换而言之若说在若干年前胡毋辅之还是颇有希望成为玄学清谈之中的代表人物,如今的胡毋辅之不过是普通的一员罢了。

    但冲撞尚书令车驾的不仅仅是胡毋辅之,尚且包括了王澄,毕卓,光逸等一干玄学清谈的骨干分子。其中王澄乃是如今中原玄学泰斗王衍的弟弟,而毕卓身在吏部也是大有前途,在朝堂上多有直言,对于提升玄学清谈一党的声望甚有益助。这些人物是不可以出事的,或者说即便是有了什么意外,也要尽力保下来。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江统也知道这一夜注定是难以入睡,好在温羡带着孙秀也是寻了过来,倒是多了一些情报与了解。送走了一批官员,外面的下人又是通传,中郎庾敳,黄门朗阮修求见。

    江统闻言微微叹息,挥手示意请进,自己与这些官员同样出身魏晋,就算眼下疲惫不堪,可碍于情面还是要一一相见的。要知道自己决定与陛下一切来做这断绝奢靡清谈之风的行动,本身等若与相当的士族大家有了抵触,若是再有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怕是自己在各大世家之中的评价便是一面倒了。

    “我等冒昧前来还望尚书令大人见谅。”庾敳与阮修举步而入,纵是等待了许久也是不见丝毫厌烦,只需要看江府门外等候拜见的马车便知道江统是如何的辛苦。

    “庾中郎,阮黄门不必多礼,二位来意本官也是晓得,不妨直言。”江统也不多言,开门见山问起二人的来意。要知道这庾敳庾中郎在晋臣之中名望极高,即便是大将军姜维也曾需要以庾敳的名号来稳定河内,河东百姓兵将的心思,此人不出则已,一旦出马其分量就算江统贵为朝中的尚书令,也不得不郑重以待。

    而阮修的才华惊人,素来不喜做官,此番做黄门朗可谓大材小用,在朝堂上这点官职倒是不算什么。但阮修与当今的玄学大儒王衍交情极好,才华更是隐可并驾齐驱,同样是颇具分量的人物。

    这还是多亏汉帝刘禅有意将这些高谈阔论之士架空,不赋予高位实权,以免对于政务的施行有所阻碍。否则江统应付起来怕是比现在还要吃力,但也不是说现在的江统就是十分好受的。昔rì的同僚,即将因此与自己产生嫌隙,完全就看自己如何应付了。

    对视一眼庾敳笑道:“尚书令大人如此说,庾某也不客套了。听闻王平子与毕茂世冲撞尚书令大人车驾,如今被逮捕入狱,敢问尚书令大人当如何处置?”

    江统闻言心中暗叹,这庾敳还真是不客气,还真就是开门见山,好在自己早有准备。于是道:“此事已付有司处理,胡毋辅之等人醉酒未醒,如何处置尚未得知。”

    庾敳听罢呵呵一笑,心道江统不愧是朝中顶尖的人物。自己所关心的乃是王澄,毕卓这玄学一脉的两大重臣,但江统对于二人只字不提,反而有意提醒事情的主角当是胡毋辅之,其中的深意不用多言,是暗中提醒自己不要过河拆桥,若是事情做得绝了,那胡毋辅之,光逸等人的情绪如何平复?

    大家七八人在一起裸饮,惹出事端各方势力只顾搭救王澄与毕卓二人,不说余者是否气不过会反咬一口,就算是天下人见了怕也是齿冷。先前来拜访的官吏该说的话早已说了,有没有作用便是因人而异了,但无论是官阶高低,声望大小,每个人都代表着一股或是几股的背景势力。

    “冲撞尚书令大人车驾,实乃有违法度,此事责任难以推卸。尚书令大人可否见其众人年少醉酒,给予其改过之举?”庾敳想也不想张口说道,换做旁人旁敲侧击的不同,庾敳的身份地位在晋臣之中绝对是名列前茅,江统也曾是魏臣,何以不买这个面子?

    一旁的孙秀听闻不由得一脸的不厌,自己的地位官职虽然不值一提,但对于这连番求情的态势也是看得怒火腾升。什么玄学大家,清流名士,一个个自命清高,往rì里满口经学道理的,如今还不是矮人一头官官相护前来讨人情?

    正想着,忽感一双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孙秀侧头一看,只见庾敳身旁的黄门郎阮修一脸淡然的望着自己,眼中隐含一丝笑意。孙秀脸sè一沉,瞪了阮修一眼,便不再理睬。温羡见了倒是微微颔首,对于孙秀的态度很是满意。

    阮修不仅仅与王衍关系密切,更是玄学中的名流高士。孙秀在王衍府上放肆被驱逐的经过阮修也是在场,三更半夜的不在自己的家中歇息,偏偏跑到尚书令江统的府上旁听,不用说也知孙秀乃是前来煽风点火。

    “庾中郎这是何话,事情一出众人便被有司拘捕,江统手握些许权力,却是无权干涉此事啊……况且么……”江统一脸愕然,旋即拍腿叹息道,仿似有好些的委屈。

    “哦?尚书令大人但说无妨。”庾敳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江府宾客不绝所谓的皆是一件事情,先前众多官员都是被江统打发掉了,如今自己出马倒是让江统面露难sè,事情总算可以再进一步,自然要追问下去。

    “哎!此事并非本官一人之事,何大人已在处理了。”江统略带难sè的说道,意味深长的看了庾敳与阮修一眼。

    “噫!”庾敳惊叹一声,与阮修对视一眼,已没了先前的从容淡然之态。无论事情如何,江统总是昔rì旧臣,更是中原士族的一份子,出了事情大家慢慢商量总有解决的办法。但事情若是惊动了何攀何惠兴就完全不同了。

    “此事怎会惊动何大人?”素未开口的阮修追问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江统有意的推辞还是怎样,惊动何攀总是已然发生的。阮修与庾敳身为前来尚书令府中玄学清谈之名人高士,总要把事情了解清楚。

    江统闻言一声苦笑,温羡适时的插嘴道:“此事说来凑巧,本官与庾琛大人有事寻江,何两位大人……所以何大人才适逢其会。”

    温羡与庾琛都是尚书台的官员,素来是处理政务的能手干吏,二人有处理不决的事情自然要与江统,何攀这被陛下托付中原政务之人商议。而分头找到二人之后再聚集一起,何攀想不插手也是困难……

    “原来如此……那我二人先行告辞了。”庾敳闻言心中有数,当下便与阮修起身告辞。江统,温羡,孙秀一番客套之下,派人将庾敳等人送出江府。

    府外等候的各方官吏见庾敳与阮修出门,便有人上前打探消息,更有人递上名帖求见。庾敳见了微微摇头示意,不过片刻的功夫江府门前的车驾竟是一扫而空,恢复了应有的宁静。

    “何惠兴外柔内刚,深沉多谋,此事牵扯不大,插手其中必有深意。”马车中庾敳手捻须髯娓娓道来,对于王澄,毕卓一干人等的前景并不看好道。

    阮修闭目养神闻言叹道:“平心而论何惠兴与我等并非没有交清,但其手握呼雷阙,更是川中出身,我等如此前往颇有咄咄逼人之态,怕是适得其反矣!”

    怎样说江统与阮修,庾敳甚至王衍等人都算是同朝为官的旧臣,彼此家族也多有往来。江统手握大权,对于这等小事儿说来要是轻轻处理也是容易的。可何攀不同,首先一点川中出身便让何攀与中原士族少了一丝的亲切。

    身为蜀汉旧臣的何攀如今是风云人物,手中更有呼雷阙的支持,其官位权力都在江统之上。汉帝刘禅信任江统,但留下何攀同样是对于魏晋中原世家与汉朝已有势力的一种平衡。事情到了何攀这里,便不再是魏晋系统,或是中原世家内部的事情,而是牵扯到了整个朝堂,以至于国家的层面。

    这是最为复杂的,更是让人头疼。

    “你我不过是先锋罢了,一切出自夷甫之手,并非我等做主啊……”庾敳闻言也是叹息,自己与阮修名望在高,也是替王衍打个头阵,今晚出现的官吏文武皆是看着王衍的脸sè行事,二人能够传递讯息,但如何决定那是王衍的事情。

    江统府上好不容易耳根清净,江统与温羡,孙秀二人品茶道:“孙大人之言,颇有见解,本官听了也是十分受教。但不知有何解决之道,还望孙大人不吝赐教。”

    孙秀的官职也是不小,可要是看与谁比较,无论是温羡这尚书台的尚书,还是先前的庾敳,阮修等人,皆是在孙秀之上的人物,更遑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江统了。听闻尚书令大人如此言语,孙秀顿时受宠若惊的起身道:“下官只是见朝风rì下,不忍如此所以仗义执言,至于这解决之道,还请尚书令大人恕下官愚笨。”

    “方才见孙大人与阮大人脸sè不善,想来往rì里有所不睦?”江统听了孙秀的回答也没有表态,反而问道。

    明明刚刚饮茶,可孙秀此刻却是觉得喉咙发痒,心中暗叫厉害。尚书令江统当时明明正与庾敳说个不停,自己这细微的动作竟是瞒不过江统的双目,不敢隐瞒孙秀据实说道:“下官与阮黄门素无来往,怎有不睦……”

    “哦?那不知何事让孙大人厌恶呢?”江统好似有问不完的问题似的说道。

    孙秀倒不怕江统有多少问题,却是怕这一个问题追着问个没完。若换做他人,孙秀大可恼怒不答,可面对当今朝廷的掌权者孙秀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得罪了玄学一脉,此刻若是再得罪了江统,没了靠山,以后算是不用在许昌混了。

    那清谈之风,士族的力量遍及整个汉朝,就算去了地方任职,自己难道就会好么?

    想到这里孙秀咬牙道:“下官只是觉得阮黄门等人恃众而来,让人愤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冲撞尚书令大人车驾被拘捕入牢自有法度处置,安可以人相逼?此风不断,怕是rì后法将不法,恣意妄为之士愈加众多矣!”

    “想不到孙大人见识卓绝,实乃国家之幸也。天sè不早,孙大人回府歇息吧。”江统微微一笑下了逐客令。

    待孙秀离开后温羡道:“如此算是坐实了孙秀的态度,据悉在王衍府上二人起了冲突,不然焉有今rì的决心?”

    江统笑道:“孙秀诚然小肚鸡肠,然亦是利器,今rì有长卿你在此,谅其绝无反水之胆量。”

    温羡也是笑道:“尚书令大人言重了,下官这点能为如何能与大人您比较呢。以今rì观之,清谈之风影响果然甚众,却是已中原,江东籍贯的官吏居多,倒是出乎意料。”

    清谈之风起于魏晋,江东等地因未必魏晋统治过是以无此风气。但不少名门望族平rì曲高寡和之做派倒是隐隐与之呼应,因此影响广泛也是不足为奇。

    “晋臣新降,多有顾忌,众多人物抛头露面,也是不差那几人。”江统看得清楚,晋国官僚刚刚归顺不算时间长,大部分都是低调行事,对于表态这般事情若不是情非得已,往往采取了观望的态度,但也只是明地里观望的态度而已。

    其实论及低调,王衍闭门修学已经算是低调,无奈其门富足奢靡子弟有之,更是清谈之首,为人推崇。一旦有门生子弟惹了事端,少不得王衍派人出面调解处理,想脱身也是困难。

    温羡深以为然颔首道:“此刻何府门前怕也是方才景象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在闲聊,忽而门外下人通传,王衍求见。

    “嗯?够犀利!”温羡素来沉稳,此刻听闻王衍竟然深夜造访不由得脱口赞道!

    江统也是暗自点头,心说王衍果然名不虚传。自己将事情推给了何攀,等于说是庾敳与阮修也是无功而返。王衍幕后指挥毫不犹豫,将人手尽数调走之后独自前来,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应对此人觉不容易!

    “快请!”江统放下茶盅起身道。

    来到了何攀府邸门前,庾敳与阮修也不用众人先行试探,二人示意众人安静,便前往府内求见何攀。比起江统府上不同,何攀不仅仅官居要职,更是呼雷阙的首领执事,府中内外jīng锐兵将明暗护卫,守卫森严。

    肉眼看起来与寻常的府邸无异,可里里外外透露的一股萧杀之气足以让人胆寒。那众人在江统府前还有聒噪,可到了这何攀的府邸就算庾敳与阮修不做嘱咐,也是不敢大声,纷纷静静等待起来。

    步入府中却是别有一番气氛,沿途亭榭花园,草木茂盛,悠悠然好似仙境美景,飘飘然让人沉醉心迷。尚未到内堂,便见何攀带着庾琛,刁协两名尚书迎面而来。

    “二公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啊!”何攀仍是热情无比,一脸笑容道。身后的庾琛与刁协二人也是施礼拜见。

    庾敳与阮修也是合足了礼数道:“深夜造访,不请自来,主人家不怪罪便是,我等怎敢责备主人家怠慢呢?”

    “哈哈哈哈,庾中郎说笑了,我这府中多有jīng锐干将乃是陛下所赐,见众人汹涌而来,不免人人戒备,若有冒犯处还请二公不要见怪。”何攀说话间将众人引入内堂,分宾主落座,自有下人备茶。

    庾敳也是笑道:“我与阮宣子结伴而来,沿途遇到诸位大人皆是前来府上,幸而捷足先登,料想众人并无恶意,何大人不须担心。”

    何攀摇头道:“国家大事皆在朝堂,何某素来无甚逾矩之处,何引得如此劳师动众?就算何某不以为然,陛下所赐虎贲卫士也必是jǐng备十分,此乃职责所在也!”

    “嗯?何大人莫非不知众人来意?”阮修在旁听何攀话中带刺,不觉神sè一变道。

    自己与庾敳都是名望甚高之人,就算是天子见了也是颇有赞赏,如今被何攀连连刺激,阮修顿感索然无味,索xìng直言。庾敳见阮修如此,有心阻止想一想却是未曾开口,何攀语带双关,与自己插科打诨怕是这一夜便过去了,哪儿还说得上正事?若是借由阮修的质问,倒也可以观察何攀的态度。

    见阮修质问,何攀也是脸sè一变道:“本官奉公守法自问未尝有失,时至三更,纵无早朝亦不应聚集在何某门前!何某个人身家xìng命倒是其次,若因此引起动乱,难道二位大人担待得起么!”

    阮修见何攀甩起了官威一时也是无语,别说二人官位上的差距,便是道理上何攀也是无懈可击。

    庾敳在一旁见了暗自心惊,这何攀根本不理会阮修的质问,反而将矛头对准了府外聚集的人群,其用意可小可大,顿感不妥道:“天子脚下,众人怎敢,何大人你多虑了。”

    何攀冷笑一声道:“正因天子南巡,本官才更要事事小心,防患于未然!来人啊,府外之人一一盘查,若是本朝官吏遣送回府,若无官职在身者依法处置!”

第三百五十四章 琅琊王氏(上)

    “注定不寻常的一夜,呵!”内堂之内灯火通明,纵是三更时分王敦依然神采奕奕,夜品香茗。

    “夷甫先生处已派人来催,兄长何以托病不见呢?”王导坐在一旁思索良久幽幽问道。

    王敦年岁不大,可在魏国时期便是军政要员,其舍弃司马氏投奔汉朝的行为也曾经让人不解,但如今那些不解之人怕是只恨自己未能提早投靠汉朝了。即便是投靠了汉人,王敦在魏晋臣子中的影响力仍是甚大,此番为了救出王澄等人,王衍先后已派出了三批人手前来催促,奈何王敦托病不见。

    “茂弘你并非不知此事深远影响,难道不相信为兄的判断么?”王敦见王导心思皆在王衍一方,不由得叹息道。

    “正因此事牵涉甚广,我才不觉得陛下有意如此,兄长你又有何根据证实你之判断呢?”王导与王敦虽是表兄弟,可秉xìng并不相同,若非是当年魏国连连战败,家族长辈死伤失散,如今也不用并非和睦的兄弟二人联手来支撑王氏的门面。

    家族也好,族群也罢,从来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只要同脉便是一族这般简单。开枝散叶,每一处枝叶都是自成一脉,彼此虽为兄弟但并非一族,这就犹如是兄弟众人爬山,能够爬多高看的是各自的成就一样。

    王敦年少成名隐然是魏晋新一代的领袖人物,王导少年老成也有自己的打算,二人本就拥有各自的门庭,如今不过是因为上一辈的严重缺失才联起手来支撑大局罢了,本质上讲彼此的利益是不同的,只是目标一致罢了。

    力压王导一筹的王敦见这堂弟当真与自己较真,不由得呵呵一笑:“襄王返回中原,陛下父子选择荆州相见,难道茂弘当真不知陛下的用意么?”心知若是不能说服这个堂弟,这王氏一族怕是在这一夜便要一分为二了。

    王导目光一闪道:“还请兄长明示!”对于王敦,王导是十分敬佩的,但同样也是十分忌惮。二人不仅仅秉xìng不同,政见往往也是南辕北辙,好在彼此心中有数从不明言,因此少有冲突。

    琅琊王氏乃是曹魏建立以来迅速崛起的大族,其代表王祥在东汉时期隐居二十年,后世以其卧冰求鲤之事传位孝子佳话,其人更是在魏国官居太尉之职。另一位代表人物王览乃是王祥同父异母的兄弟,名望德行仅次于王祥官终光禄大夫职位。

    而这一族中的代表人物尚有名震天下的魏国大将王基!若非是司马氏居心叵测害的王基饮恨东南,怕是魏国的形势不会到了后来那般的恶劣……

    其中王敦乃是王基的后人,而王导则是王览的后人。从王基,王览那个时代其,这边是琅琊王氏的两脉,彼此各为其政。如今琅琊王氏在战火摧残之下人才凋零,老一辈的更是死得死,散得散。即便是王敦与王导二人族中的实力也是微弱不堪,因此二人才联手重新振作琅琊王氏的门楣。

    追根溯源二人血脉同源,可几十年都是不同的士族,此刻纵然联手也有着诸多的矛盾。

    魏晋朝廷没有因为王敦乃是王基的后人而赶尽杀绝,反而加以任用。可王敦深知如同王基这般国家支柱都轻而易举的被人离间,自己是“罪臣”之后,在魏晋给司马氏效力岂非是如履薄冰,朝不保夕?既然如此,归顺汉朝便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以说王敦与魏晋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心中仍是放不下王基身败名裂的下场,甚至怀有一丝愤恨!

    而王导素来是魏晋士人的一份子,如今王衍求救,身为魏晋臣子中的重要一员自然是不愿意旁观了。琅琊王氏虽然人员凋零,但徒子徒孙党羽羽翼仍是不少,其影响力依然不可忽视,王导若能挺身而出,怕是琅琊王氏一脉七八成的关系户都会前来声援。

    换而言之王敦佯装抱病在身拒绝此刻伸手援助的举动,在琅琊王氏一众党羽的心中并非主流思想,相反倒是不得人心。

    “我没有任何的根据,只是凭借感觉罢了。”王敦双手一摊,倒是颇为诚恳的说道:“陛下行事素来高深莫测,若有蛛丝马迹怕是王夷甫也不敢如此嚣张起势了。”

    王衍虽是少闻朝政,可并非是愚蠢之辈,朝中但凡有些许的消息都会引起王衍等一党的注意,怎会贸然如此大规模的对江统施加压力呢?

    王导见状反而冷静下来,对于这个堂兄所言颇有几分重视。若对方真能够说出个道理,自己当然可以辩驳了,可王敦如此坦言凭借感觉,反而让王导有了几分担忧。

    王敦也好,王导也罢,都是琅琊王氏如今的领头人物,若非是感觉到了十分的危险,王敦也没有必要冒着得罪王衍等清谈认识,魏晋旧臣的风险拒而不见啊……

    “凭借直觉做出这种选择,若是一旦有所偏差,我琅琊王氏一族怕是万劫不复!”王导手拍桌案一声叹息,眼光仍是盯着王敦,对于这般的解释显然是不能说服自己的。

    王敦笑道:“我也只是直觉罢了,但如今却有了些许的佐证。”

    “哦?说来听听!”王导见王敦谈笑自如,不由得奇道。

    见王敦终于有了兴趣王敦压低声音道:“江应元素来左右逢源,适才有人来报庾中郎,阮黄门也是无功而返,茂弘你觉得是何事让江尚书令忽而如此强硬呢?”

    听王敦之问,王导默然沉思不语。二人虽然是同气连枝但有些话语彼此仍是不得开诚布公。江统乃是陛下重用的臣子,同样身兼融合魏晋之臣的重任,往rì里的公务政事江统皆是八面玲珑,而今即便是庾敳与阮修这等身份的人物前往,也是被江统轻易的打法掉,这一次的裸饮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冲撞车驾不过小罪,只要江统既往不咎事情尚好处理。但问题在于江统将人都交给了相关的衙门,自己置身事外,急于撇开自身干系的江统显然是有事情隐瞒。那庾敳与阮修并非不清楚江统的态度转变,只是此事由不得二人处理罢了。

    “王澄等人不过寻常官吏,醉酒冲撞尚书令车驾,此事对于江应元面子上有损,态度强硬无可厚非,与你之直觉怕是关系不大。”王导听罢雅然一笑,对于王敦的解释觉得十分牵强。

    要知道王澄等人都是清谈高手,唇舌功夫很是不差,酒后说了什么还是不得而知。若不是极其过分,江统也不会如此火大了。长幼尊卑乃是必须遵守的规矩,弟弟对于兄长有所不敬都会被人诟病指责,更不用说王澄等人竟然对尚书令醉后冲撞了。

    这事情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是好解决,可在江统的角度上看无疑是清谈分子给予自己难堪啊!

    王敦见王导根本不屑于自己的判断,嘿嘿笑道:“今夜之后你要如何抉择,我不干预,但今夜却是不许你再前往了。”

    王导见了脸sè一变,起身冷哼道:“夷辅之事我王导绝不会坐视不理!”言罢竟是甩袖而去!

    王敦撇了眼王导的背影,微微一叹,好在自己早已吩咐下去,这王导是断断出不了府邸的。果然片刻之后,王导急匆匆的跨步冲入,一脸凝重。

    “嗯?你回来了?”王敦见状心中暗道王导要发火了,却见王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sè凝重的道:“方才外出之人传回消息,呼雷阙严查何攀府前聚众之人,如今众人已然散了,无官职被抓者三十余人……”

    王敦一怔之后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机灵,再看王导时二人皆是侥幸之态,惹出了何攀与呼雷阙,事情变得不单纯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琅琊王氏

    “注定不寻常的一夜,呵!”内堂之内灯火通明,纵是三更时分王敦依然神采奕奕,夜品香茗。

    “夷甫先生处已派人来催,兄长何以托病不见呢?”王导坐在一旁思索良久幽幽问道。

    王敦年岁不大,可在魏国时期便是军政要员,其舍弃司马氏投奔汉朝的行为也曾经让人不解,但如今那些不解之人怕是只恨自己未能提早投靠汉朝了。即便是投靠了汉人,王敦在魏晋臣子中的影响力仍是甚大,此番为了救出王澄等人,王衍先后已派出了三批人手前来催促,奈何王敦托病不见。

    “茂弘你并非不知此事深远影响,难道不相信为兄的判断么?”王敦见王导心思皆在王衍一方,不由得叹息道。

    “正因此事牵涉甚广,我才不觉得陛下有意如此,兄长你又有何根据证实你之判断呢?”王导与王敦虽是表兄弟,可秉xìng并不相同,若非是当年魏国连连战败,家族长辈死伤失散,如今也不用并非和睦的兄弟二人联手来支撑王氏的门面。

    家族也好,族群也罢,从来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只要同脉便是一族这般简单。开枝散叶,每一处枝叶都是自成一脉,彼此虽为兄弟但并非一族,这就犹如是兄弟众人爬山,能够爬多高看的是各自的成就一样。

    王敦年少成名隐然是魏晋新一代的领袖人物,王导少年老成也有自己的打算,二人本就拥有各自的门庭,如今不过是因为上一辈的严重缺失才联起手来支撑大局罢了,本质上讲彼此的利益是不同的,只是目标一致罢了。

    力压王导一筹的王敦见这堂弟当真与自己较真,不由得呵呵一笑:“襄王返回中原,陛下父子选择荆州相见,难道茂弘当真不知陛下的用意么?”心知若是不能说服这个堂弟,这王氏一族怕是在这一夜便要一分为二了。

    王导目光一闪道:“还请兄长明示!”对于王敦,王导是十分敬佩的,但同样也是十分忌惮。二人不仅仅秉xìng不同,政见往往也是南辕北辙,好在彼此心中有数从不明言,因此少有冲突。

    琅琊王氏乃是曹魏建立以来迅速崛起的大族,其代表王祥在东汉时期隐居二十年,后世以其卧冰求鲤之事传位孝子佳话,其人更是在魏国官居太尉之职。另一位代表人物王览乃是王祥同父异母的兄弟,名望德行仅次于王祥官终光禄大夫职位。

    而这一族中的代表人物尚有名震天下的魏国大将王基!若非是司马氏居心叵测害的王基饮恨东南,怕是魏国的形势不会到了后来那般的恶劣……

    其中王敦乃是王基的后人,而王导则是王览的后人。从王基,王览那个时代其,这边是琅琊王氏的两脉,彼此各为其政。如今琅琊王氏在战火摧残之下人才凋零,老一辈的更是死得死,散得散。即便是王敦与王导二人族中的实力也是微弱不堪,因此二人才联手重新振作琅琊王氏的门楣。

    追根溯源二人血脉同源,可几十年都是不同的士族,此刻纵然联手也有着诸多的矛盾。

    魏晋朝廷没有因为王敦乃是王基的后人而赶尽杀绝,反而加以任用。可王敦深知如同王基这般国家支柱都轻而易举的被人离间,自己是“罪臣”之后,在魏晋给司马氏效力岂非是如履薄冰,朝不保夕?既然如此,归顺汉朝便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以说王敦与魏晋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心中仍是放不下王基身败名裂的下场,甚至怀有一丝愤恨!

    而王导素来是魏晋士人的一份子,如今王衍求救,身为魏晋臣子中的重要一员自然是不愿意旁观了。琅琊王氏虽然人员凋零,但徒子徒孙党羽羽翼仍是不少,其影响力依然不可忽视,王导若能挺身而出,怕是琅琊王氏一脉七八成的关系户都会前来声援。

    换而言之王敦佯装抱病在身拒绝此刻伸手援助的举动,在琅琊王氏一众党羽的心中并非主流思想,相反倒是不得人心。

    “我没有任何的根据,只是凭借感觉罢了。”王敦双手一摊,倒是颇为诚恳的说道:“陛下行事素来高深莫测,若有蛛丝马迹怕是王夷甫也不敢如此嚣张起势了。”

    王衍虽是少闻朝政,可并非是愚蠢之辈,朝中但凡有些许的消息都会引起王衍等一党的注意,怎会贸然如此大规模的对江统施加压力呢?

    王导见状反而冷静下来,对于这个堂兄所言颇有几分重视。若对方真能够说出个道理,自己当然可以辩驳了,可王敦如此坦言凭借感觉,反而让王导有了几分担忧。

    王敦也好,王导也罢,都是琅琊王氏如今的领头人物,若非是感觉到了十分的危险,王敦也没有必要冒着得罪王衍等清谈认识,魏晋旧臣的风险拒而不见啊……

    “凭借直觉做出这种选择,若是一旦有所偏差,我琅琊王氏一族怕是万劫不复!”王导手拍桌案一声叹息,眼光仍是盯着王敦,对于这般的解释显然是不能说服自己的。

    王敦笑道:“我也只是直觉罢了,但如今却有了些许的佐证。”

    “哦?说来听听!”王导见王敦谈笑自如,不由得奇道。

    见王敦终于有了兴趣王敦压低声音道:“江应元素来左右逢源,适才有人来报庾中郎,阮黄门也是无功而返,茂弘你觉得是何事让江尚书令忽而如此强硬呢?”

    听王敦之问,王导默然沉思不语。二人虽然是同气连枝但有些话语彼此仍是不得开诚布公。江统乃是陛下重用的臣子,同样身兼融合魏晋之臣的重任,往rì里的公务政事江统皆是八面玲珑,而今即便是庾敳与阮修这等身份的人物前往,也是被江统轻易的打法掉,这一次的裸饮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冲撞车驾不过小罪,只要江统既往不咎事情尚好处理。但问题在于江统将人都交给了相关的衙门,自己置身事外,急于撇开自身干系的江统显然是有事情隐瞒。那庾敳与阮修并非不清楚江统的态度转变,只是此事由不得二人处理罢了。

    “王澄等人不过寻常官吏,醉酒冲撞尚书令车驾,此事对于江应元面子上有损,态度强硬无可厚非,与你之直觉怕是关系不大。”王导听罢雅然一笑,对于王敦的解释觉得十分牵强。

    要知道王澄等人都是清谈高手,唇舌功夫很是不差,酒后说了什么还是不得而知。若不是极其过分,江统也不会如此火大了。长幼尊卑乃是必须遵守的规矩,弟弟对于兄长有所不敬都会被人诟病指责,更不用说王澄等人竟然对尚书令醉后冲撞了。

    这事情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是好解决,可在江统的角度上看无疑是清谈分子给予自己难堪啊!

    王敦见王导根本不屑于自己的判断,嘿嘿笑道:“今夜之后你要如何抉择,我不干预,但今夜却是不许你再前往了。”

    王导见了脸sè一变,起身冷哼道:“夷辅之事我王导绝不会坐视不理!”言罢竟是甩袖而去!

    王敦撇了眼王导的背影,微微一叹,好在自己早已吩咐下去,这王导是断断出不了府邸的。果然片刻之后,王导急匆匆的跨步冲入,一脸凝重。

    “嗯?你回来了?”王敦见状心中暗道王导要发火了,却见王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sè凝重的道:“方才外出之人传回消息,呼雷阙严查何攀府前聚众之人,如今众人已然散了,无官职被抓者三十余人……”

    王敦一怔之后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机灵,再看王导时二人皆是侥幸之态,惹出了何攀与呼雷阙,事情变得不单纯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琅琊王氏(下)

    北伐之战汉军上下折损甚多,汉帝刘禅在离开许昌之前举办了庄严的仪式来祭奠牺牲的文武官吏以及兵将。对于没有特殊要求的官吏将领,都是葬在许昌城附近,但对于陆机来说,却是要扶着弟弟的灵柩返回江南。

    叶落归根,南方之人葬身北方,这不附和常理,更何况陆氏是江东望族,更不能与常人混为一谈。

    许昌乃是天子脚下,来自于五湖四海各地的官吏皆有在京师供职者,江南出身的官员更是多不胜数。陆机在江南便是望族领袖,如今到了中原任职同样是风sāo不减,在许昌的江南官吏听闻陆机准备离开京师南下,纷纷约好在一早为陆机送行。

    天子不在许昌没了早朝,到了清晨时分城门一开,江南出身的官吏以及陆机在朝中的好友纷纷聚集在许昌城南十里的小亭,排开酒宴为陆机践行。陆机虽是丧事在身,然此等场面还是不得推辞,当下在众官一一拜祭了陆云的灵柩后,众人便离开车队赴宴。

    “士衡此番南下不知行何路线?”作为江南士族的代表人物,顾荣举杯问道。此时众人早已排开宴席各自议论,陆机在坐席中倒也是颇为放松。

    “不瞒彦先,我yù行南阳由荆襄入吴,但唯恐此路时间漫长耽搁时rì,因此也有意行水路入淮,尚未有所决断。”面对顾荣,陆机颇为坦诚。自己与弟弟陆云以及顾荣并称与世,占据这一代江南人物中的顶尖位置,更是江南陆,顾两大望族的首脑人物,说起话来自然少有担心。

    顾荣饮了一口酒低声道:“昨rì不少朝中官吏许都士子在何惠兴府前闹事,据闻呼雷阙与虎贲出动近千人,先后逮捕三十余人,士衡可知此事?”

    陆机把头凑过去同样悄声道:“此事我亦有耳闻,王,毕与我诸多文章往来,奈何事由府衙处理,陆机不过地方官员自是不能插手此事。”昨晚的事情闹得动静颇大,别说是京城为官者,便是地方一个芝麻大的官吏在供职之地也是多有耳目的。

    “我与士光尚担心士衡你卷入其中,如此说来倒是放心了。”顾荣说了一句便恢复正常声调,高谈阔论起来。

    陆机微微摇头,心中暗道:“王澄,毕卓诚然大才,然我弟新亡,哪有心思插手此事呢……哎!”

    另一旁的陆晔此刻凑过来到:“陛下南巡怕是另有隐情,兄长此番回转最好还是寻陛下足迹,不须顾虑京师之事。”

    这陆晔乃是陆氏家族中仅次于陆机,陆云兄弟二人的人物,彼此辈分相同,甚是熟稔,如今在许昌为官。方才陆机之言不瞒着顾荣,自然也不会瞒着自己这位族内兄弟了。

    其实以实力来论,如今的陆氏隐然是江东望族中的弱势群体,究其根源在于陆氏一族为了江东的孙吴政权牺牲过大所致。但陆机与陆云兄弟才华横溢,天下闻名,可谓是无人可比,即便中原人士也是赞不绝口倾心相交,因此陆氏的声望才能保证不坠。

    加上陆氏兄弟协助周处刺杀了魏国大将唐彬,从而引起了司马氏对于曹魏名将王基的猜忌等一系列的事件,让这兄弟俩名声大噪,一时成为了江东士族的代表人物。而陆氏族中的人物也纷纷崭露头角,虽然人数与其他江南望族难及项背,可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颇负盛名。

    陆机闻言眉头一皱,抬手掩口道:“陛下行事难以揣度,此事不可乱讲。”

    陆晔一脸的轻松自如,眼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好似游刃有余,可一张嘴却满是凝重的语气道:“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过于安逸的生活让人忘记了做臣子的本分啊……”

    “嗯……王衍之事又当如何?”陆机听出陆晔暗中所指,心中也是有数。江南士族虽然有自己以及各大望族鼎力支持汉朝,使得江南地区的政治经济稳步提升,更有余力进入中原地区经营。但仍有相当一部分人贪图安逸,对于国家发展毫不关心,整rì挥金如土,高谈阔论。

    这等贪图奢靡安逸的作风隐然开始侵蚀众多的士族,留守江南的吾彦为此也是头疼,虽然采取了诸多手段,但仍是难以遏制形势的发展。其实即便是任其发展二三十年内怕也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这与汉帝刘禅的用人施政纲领截然相反,背道而驰。

    天子年迈,若是想留给继承者一个较为稳定的环境,在这晚年在位之时施展辣手并不出奇啊……

    “我与顾彦先等人已有计议,且冷眼观之,待形势明朗再做打算。陛下若真有意下江南,我等在此更不应有所妄动了。”陆晔早与顾荣做好了打算,在这个敏感时期还是稳稳的观望最好,这代表着江南籍贯的官员在汉朝的生存状况,是不能马虎的事情。

    二人正在交谈,忽而一人举杯行来到:“陆士衡只顾族人叙旧,置卞粹于何地?”

    陆机抬头见来人乃是卞粹,不觉起身笑道:“卞氏六龙,玄仁无双,陆机怎敢怠慢呢?”

    陆晔在旁也是起身道:“适才兄长亦言未见卞大人,想来大人是先发制人啊。”

    “哦?衙内公务众多,方才得空前来,士光锐目依然佩服佩服!倒是好友你不见我来也不意外,难道认为卞某不够朋友么?”卞粹听闻陆晔言语也是一笑,目光如炬的扫过陆机,陆晔二人。

    陆机见状哈哈笑道:“人说玄仁兄清辨鉴察世所罕有,今rì当真是见识,哈哈哈哈。”

    卞粹素以清辨鉴察,正直不阿著称,其兄弟六人并称于世,然卞粹卞玄仁之才却是兄弟六人之最!

    “卞兄公务繁忙还能抽身来此,一番心意陆机怎能不领,请了!”陆机接着饮尽杯中酒表示谢意道。

    卞粹反而将酒盏放在一旁道:“本也没有如此繁忙,只是胡毋辅之等人醉酒犯禁,又是一批人物先后于江,何两位大人府前闹事被捕,审问一夜方歇罢了。”说到这里,卞粹若有若无的看了陆机,陆晔一眼,好似等待二人询问。

    陆机与陆晔对视一眼,心中均感震撼!卞粹连夜审问胡毋辅之,以及王衍所聚集的人物,必然是得到了朝廷的允许,甚至说不定还有呼雷阙的协助。这一夜之间能够得到多少消息是无法想象的,如今**裸的在陆机的践行会上出言试探,这背后的用心实在令人感到可怕!

    “哦?此事方有耳闻,想不到卞兄已然有了结果?”陆机故作讶异的道。

    卞粹微微摇头道:“胡毋辅之等人尚未酒醒不得提审,倒是犯夜禁之辈颇有斩获,好在并无江南士人,否则士衡你这践行酒宴卞粹也不来了。”

    陆晔笑道:“卞大人说笑了,不过是为士衡送行罢了。”

    ……

    一夜未睡,王敦与王导可谓是胆颤心惊,想起来也是后怕。若不是王敦十分坚持,又或是王导有所疑虑,怕是此刻的王家已经陷入了这明争暗斗的漩涡之中。都是在朝林立的士族,明面上暗地里的倾轧是必不可少的,但那也是要看对手。

    江统,何攀,皆是当朝一等一的权臣,与这样的人物较劲本身便是不智,更何况这二人背后更有当今天子的力量作为倚靠!

    “处重你回来了,此行如何?”王敦与王导用过早膳,等了许久终于等会了派出去的王邃,见其入内连忙问道。

    王邃之父王会乃是王基的弟弟,如今的琅琊王氏以王敦,王导作为领袖。王邃乃是族内的骨干之一,当代的书法名家,与其兄王舒皆是在朝为官。

    落座之后王邃不慌不忙的道:“践行方才结束,小弟便急急奔回。江南士人多是谈论昨夜之事,然所知与我等大致相同,少有出入。”

    “嗯?堂弟你可观察仔细?”王敦闻言问道。

    王邃摇头笑道:“不过小弟见到卞玄仁与陆士衡,士光兄弟寥寥数语便离席而去,此事可值此行呢?堂兄。”

    “卞粹卞玄仁!?”王敦与王导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不由得面面相觑更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王邃乃是亲眼所见,心中的震撼感觉已然过了劲儿,见两个堂兄如此失态也不以为然道:“卞玄仁作风不需多言,衙门口处我已打探过,胡毋辅之与昨夜被捕之人皆是卞玄仁负责处置,另有呼雷阙两名副执事级的人物监管,事情远比你我兄弟想象的严重。”

    王导深有同感道:“怪不得王衍回府之后,整个清谈党人便没了动静,看来这水比你我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王敦点了点头道:“卞玄仁与陆士衡乃是至交好友,有其点拨想来江南士族不会趟这浑水……嗯……凡是我琅琊王氏门人皆要暗中jǐng告切勿轻举妄动,免得惹祸上身,此时此刻我倒想看看王夷甫要如何处理此事了!”

    王邃喝了几口茶道:“世儒早去了王夷辅府邸,一有消息定然送回。这一次幸好两位兄长深思熟虑,否则一旦我王家有一人表态,后果便不堪设想。”

    说道这里王敦与王导皆是暗自庆幸,如果琅琊王氏不是兄弟二人共执牛耳,怕是此刻早已有人陷入是非之中。就算最后可以侥幸脱身,rì后被牵扯的支脉都将因为这件事儿而被陛下留意,难有晋升。

    如此一来琅琊王氏也必然受其牵连,逐步衰落。

    “仅仅如此怕是不够,撇除关系对于我等没有任何好处,时机便在眼前何不抓住呢?”王导神sè一动,看着王敦与王邃颇有深意的道。

    “落井下石未免太早。”王邃想了想道。

    王敦在一旁却是笑道:“茂弘所言不错,眼下事情尚未明朗,我等也是判断。可使人在细枝末节处略作点拨,试探朝堂态度,若得反应再正式上书,如此可如陛下之意!”

    王邃见状又是摇头道:“我看此事不可心急,若真是陛下要戒这骄奢之风,清谈之党还好,但若不是此时过早行动怕是反树强敌,不若观察数rì再说。”

    王敦乃是王基这一支脉的领头人物,王敦则是王裁这一支脉的领袖,而王遂虽然在外没有王敦,王导知名,可也是王会这一支脉的话事人之一。从族内关系上来讲,只是以王敦,王导为主而已,实际上大家都是各自族群的带头人,彼此地位几乎是不分上下的。

    若不是琅琊王氏的各个族群都遭受了严重的损失,这几人想必皆是各自为政,谁也不会干预谁的立场。只是如今为了振兴琅琊王氏,不得已联起手来在这刚刚融合的汉朝朝廷中求生存罢了。

    往rì里大家各有投靠,但遇到这样关乎族群生死的问题,彼此私下里还是交流资源的。只是看王敦与王导也是貌合神离,便可知晓放在正常状况下所谓的名门大族指的不过是一支一脉,从来不是一大族内的各个支脉同在一起那么简单。

    王邃坚持不轻易做出任何的反应与试探,王敦与王导自然也无法强求。大不了便是王敦与王导两族去做,有功是两族自己的,有过也是同样自己负责而已,这种事情只要表态便算结束,没有任何争论的必要。

    “三位兄长都在,甚好甚好!”一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见一名少年未及弱冠,尚有几分稚嫩的快步走来,眉宇间颇有庆幸亦含隐忧,正是琅琊王氏的另一支脉王正的第三子王彬,也是这一支脉在许都的唯一之人。

    见王彬打探消息而回,王敦,王导,王邃皆是起身相迎,兄弟四人落座后王敦便问道:“这一遭辛苦世儒,可是得到什么消息?”

    此话一处兄弟三人脸上都是有了几分尴尬,那王衍派人请王敦,王导出面对江统施加压力。可王敦自称抱病在身没有前往,王敦也被王导强行留住,于是这两位便无法出现在公众面前。王邃素来与江南人物颇多交流,对江南士族的打探自当是王邃前往,于是乎这前往王衍府中慰问的任务便落在了未及弱冠的王彬身上。

    王彬苦笑道:“王夷甫气态超然并未有所刁难,只说请兄长安心养病便是。但清谈党人之中多有鄙夷神sè,这点气量小弟还是有的。”

    王导摇头道:“王夷辅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但其他人之态度也说明了对于我琅琊王氏的失望,但凡事皆以本族利益为主,又岂能被他人所左右呢?哼!”

    “据说王夷辅在众人散去后曾经登门拜访江应元,此事可是当真?”王邃在一旁问道。

    王彬正sè道:“小弟在清谈党人之中混迹许久,未曾听闻有人提及。但外面确实有此消息,想来并非是清谈党人所散布。但小弟与王夷辅也不过是匆匆一面罢了,在王府等待许久皆是没有消息,因此返回。”

    “嗯……看来事情果然复杂,怕是只有亲近之人才能探得消息了。”王邃听罢沉思片刻说道。

    “不错,此事并非针对世儒所做之防范,就算清谈党人之中,了解详情之人怕也是不多。”对于王邃的判断,王敦与王导皆是表示赞同。

    王彬道:“小弟观察许久未见山季论,庾子嵩,阮宣子等人,想来是与王夷辅商议应对之策。好在回转途中小弟打听到一件事,这才放心归来,否则小弟还准备去寻几位友人帮忙打探消息。”

    “什么事?”见王彬说道这里甚是严肃,王导等人情不自禁的问道,皆是十分关心外面的局势。

    王彬调整了呼吸缓缓说道:“据悉王澄等人冲撞的并非是尚书令江统的车驾……而是大将军的车驾。”

    “什么!?大将军!?”

    “姜伯约!?”

    饶是王敦,王导与王邃皆是名士,城府极深,此刻听闻也是忍不住惊呼,一个个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半晌没有后文。

    王彬苦笑道:“消息来源仍不得而知,但小弟推断当是无错。若是尚书令车驾,胡毋辅之等人就算醉酒也不一定敢辱骂冲撞……”

    “这就对了,大将军素来简朴,不喜修饰,其车驾不过寻常小富之家罢了。否则给胡毋辅之十个胆子,也只有捂着屁股跑回府的份儿,怎敢当街冲撞呢?”王敦首先缓过神儿来,摇头叹息不已。

    “有眼无珠,有眼无珠!”王邃在一旁也是喃喃不断。

    “呼……”王彬说出此事,心中好似轻松一些。

    “世儒还有消息?”王导见了问道。

    “其他倒是无关轻重,不过是逸民调任快要发下罢了。”王彬不以为然的说道,如今王彬乃是吏部尚书的府掾,对于朝中任命调遣之事往往有所了解。

    “本来就算陛下有心处理此事也是没有机会,如今送上门去……哎!嗯?裴頠裴逸民!?”王导听罢也是不觉得如何,可话不过说了一半,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猛然叫道!

    “正是裴頠,兄长何以如此大惊小怪?”王彬见状问道,甚是好奇。

    看到王导的失态王敦与王邃也是不解,但又觉得好似找到了什么要点。便在此时但听王导缓缓说道:“大家莫要忘了裴逸民亦是清谈名士,其名望才辩几乎可与王夷辅并驾齐驱,然其主张多与王夷辅等人针锋相对,这一打一升之间,事情还不明朗么?”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天下两汉(上)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天下两汉(上)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5298

    烽烟过后,河北大地恢复宁静,然聚集的异族兵马却是只多不少,渐渐的在邺城四周方圆百里之内,竟是处处营帐,处处牧马,乡村尽数荒废,百姓流离失所,争相奔赴其他地域,却是被各族抓捕,又或是押回邺城之内。

    汉军退兵,河北百姓大失所望,强弱汉朝也是无法击退胡人,恢复汉人河山,一时间士族尽数倾向胡人,百姓亦唯有认命罢了。能够反抗的人不是被汉军救走,便是早已死在胡人的刀下,想要在河北活下去除了认命之外,又能怎样?

    只是匈奴各部皆与受汉化,行事虽然不能如同汉人一般,总算是有板有眼的依照汉人作风去做,百姓自然少受辛苦。可其他的部族对待汉人则是截然不同,此刻匈奴大单于刘渊开国登基在即,眼看朝中便要采取雷霆手段来稳定河北局势,便在这前夕的短短几rì间,各族疯狂掳掠汉民为奴,纷纷送往自己族群的聚集地。

    不仅仅是刘渊以及一众大臣忙碌,此刻的准太子刘和也是兴奋不已,忙于交际应酬,对于即将到来的美好时刻甚是激动。此时此刻朝野之间各种消息飞速流传,无论是胡人兵将还是汉人臣民皆是对此津津乐道,品论不休。

    “启禀大单于,巡视军骑皆以发下,数rì之内河北大地必然平静。”被匈奴大单于刘渊委以重任的刘殷一身文官装扮,恭恭敬敬的前来禀报。

    “百姓乃是我匈奴立国之根本,无论汉人,还是胡人皆要一般对待。”刘渊闻言微微颔首缓缓说道,说话间眼光扫过在场的汉胡臣属,锐利非常。

    “大单于忧国忧民,此乃百姓之福也。然臣以为重兵云集,不宜长居,大单于当择rì登基,可附万民之望也!”说到这里刘殷深深一躬发自肺腑的感情蕴含其中,使得刘渊听得十分受用。

    开国立业之重要『xìng』毋庸置疑,不仅仅要震慑中原的汉朝,同时也是对匈奴内部以及各族的一种威慑。未曾立国之前各族还能凭借自己的规矩行事,一旦融合成为一个国家,等于打破了族群的生存结构,将形成崭新的一方势力。

    这其中饱含多少的辛苦,危险,血腥都是不得而知,但匈奴要巩固政权,将军政大权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削减其他部族的实力是非常必要的举措。眼下河北之地荒芜,未来将有多少部族要遣返在中原的战士还不得而知,但这已经是大势所趋。

    河北不仅仅是匈奴要立下根基的所在,更是要发展壮大的。大量的步骑停留在河北大地上,对民生的破坏不下于战争。从根本上讲着并不符合匈奴政权的利益,刘渊长期以来与亲信幕僚各族头脑进行不断的商讨,便是要把塞外各族的势力进行从组与分配,说到底,这是匈奴与各大部族的“协议”,中小部族没有反抗的力量,唯有听命而已。

    作为刘渊的重臣,刘殷不仅是了解,而且参与了众多谋划,此刻提出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在场之人都清楚匈奴开国之举便在近rì了。

    数rì之后,匈奴大单于在汉胡文武的拥护下终于是开创了匈奴帝国,自称为中山靖王之后,立国号为“汉”,声讨季汉刘禅,以示自己方是汉之正统,定都于邺城!

    改年号为元熙,册封呼延氏为皇后,其子刘和为太子。从祖父刘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刘宏为太尉,刘洋为太傅,太子刘和加大司马,呼延翼为大司空,刘欢乐为大司徒,呼延攸为宗正,何遵为光禄大夫,刘锐为卫尉,一种胡汉文武尽数擢升封赏,一时间无论胡汉官职在身,封地各处,彼此礼尚往来,同朝为臣,倒也有一番朝廷气象。

    自此起各族兵马部分你我,统一由朝廷调配,州府衙门则是胡汉互相辅佐,互相监督,胡人助汉人治军,汉人替胡人治民。河北之地依旧分为冀,并,幽,青四州,分设四名刺史兼各地军政。

    其中冀州乃是天子所在,以皇后呼延氏族长呼延翼为冀州刺史兼司隶校尉;四子刘聪以车骑将军领幽州刺史;鲜卑族段部族长段务目尘领并州刺史;鲜卑族慕容部族长慕容廆为青州刺史。

    河北地域有限难以尽数封赏,因此刘渊将塞外地域也是进行了分割整合,纷纷赏给各族,重新划分了各族的地域以及势力。凡是后汉国内的部族,皆须将一部分百姓以及兵将安置在塞外生活,每年chūn秋两季自有国内相关的官员前往塞外选拔军健等等。

    此举一处各族众所纷纭,态度不一,但此时此刻无论有怎样的抱怨也只有听命行事,否则后汉帝王刘渊一句话,便可以灭掉一个族群而不费吹灰之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后汉皇帝刘渊用大族来弭平中小部族的反对声音,又以重新划分塞外之地来减轻河北的负担与压力。如此一来不仅仅免去了许多麻烦,更是将各族的势力拆分的七零八落,就算一些大族在内要受制于国法官位,在塞外也因为地域的重新划分而难以施展。

    如此一来刘渊保证了自己对河北的统御能力,又以这建立在河北大地上的后汉王朝威慑塞外的各族,各方势力得到了平衡,权力聚集在了匈奴各族手中,一时间原本混『乱』不堪的面貌一扫而空,刘渊不由得踌躇瞒志,等待征讨中原的机会。

    然不和谐的因素依然存在,包括崔游在内的一批汉人文官,原本乃是刘渊请来给匈奴族群内部贵族讲述经典的名儒罢了。为胡人授学讲经论典还是可以,但要做胡人的臣属,食胡人的俸禄这些名儒大家虽然一个个耄耋之年,身体残弱,却是坚持不受官禄,纷纷回家养老不愿出仕。

    这些人无一不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如此不给刘渊颜面可谓是恼人之极。汉官方面没有办法劝慰,与这些大儒相对即便是敷衍之谈也会被人不齿,硬着头皮去了几次无果,刘渊只好出动胡人臣属前去相劝。

    胡人建立了后汉,虽然打着是汉人后裔的名号,但对于这些胡人来说却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即便是拥有天下无敌的铁骑,纵横塞外的本领,但自古以来中原汉人才是王者,才是心底下不得不承认的强者。

    借汉人的名号来建立国家,这在胡人看来乃是强大的象征,根本不觉得脸红又或是有辱自身。所谓汉胡不两立,长期传承下来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无可动摇,汉人俯视胡人,胡人仰视汉人,即便是灭掉了晋朝,骨子里这一观念也没有什么改变。

    和崔游等名人打交道自然不能用粗鲁之辈,一介莽夫只会气得砍掉这些老头儿的脑袋,却是不能劝服这些老头儿。通晓汉人文化的胡人去了同样是白给,本身的知识道理都是汉人的,而崔游等人则是其中的翘楚,公认的大家,想说服这些老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这些老头儿都有些骨气。

    几个来回后,刘渊深知自己难以说服崔游等人,索『xìng』接着台阶下批准了这些老儒在家养老,但却把其门人子弟不少都硬塞到了各个州郡任职。后汉皇帝刘渊得到了好的名声,崔游等人也不必食胡人的俸禄,虽然仍在后汉的统治下,可总算是保住了晚节。

    至于那族内的后辈们,走什么路,那是自己选的,不会为崔游等人左右。实际上若是崔游等人再有抗拒,脑袋掉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

    消息传到了中原,曾经的晋帝司马攸听闻不由得痛哭流涕,竟是月余之后郁郁而终,在成都去世。

    曾经的晋将苟晞,祖逖,刘琨,孟观等人听闻无不义愤填膺,拔剑以砍桌石,更有人面北而归,嚎啕泣血!

    而此刻的汉朝内部清谈名士王衍为首的一群人,因为胡毋辅之,光逸,毕卓,王澄等人酒后冲撞大将军姜维车驾,以及其言论多有『乱』国之语而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大量的清谈名士被查处,收押,斩首,流徙。

    尤其是身居高位,供职州府的一些官吏,方才投身不久便遭此横祸可谓不幸。能够跻身此圈者大都是世家子弟,对于士族来说这些人虽然皆是家族的能人,但并非全部,甚至还占不到主要的地位。

    而此时朝廷的手腕也是拿捏的十分jīng准,传递的讯息更是明确。例如王衍等试图凭借家族的影响力与朝廷一搏的,基本上是全族覆没,虽然杀头流徙的不过是带头之人,可所谓树倒猢狲散,只是汉帝刘禅一句话的事情,偌大的家族,几十年甚至更久的传承便被伐断当场。

    牺牲一部分人来保持家族在朝廷的地位,这是必要的选择。出乎天下人意料,事件竟然是轻轻松松的便解决掉了。士族开始了朴素务实的作风,大改先前挥金如土,一掷千金的生活。即便只是做做样子,对于天下人的影响也是极其深远的。

    风向变了,世家豪族也是跟着转变,这个时候知道改变也不算晚,但也确实是晚了。因为清谈与奢靡的风气不过是表象罢了,汉帝刘禅真正的目的不知不觉中几乎达到。

    魏晋势力占据中原已久,其所奉行的九品中正俨然便是世家豪族垄断国家的工具,寒门子弟入仕之途闭塞,偶有出头之人也是凤『毛』麟角。即便出人头地,也是世家豪族的帮衬依托,一旦离开了世家豪族又或是与之对立,其消失在官场的速度只是眨眼间而已。

    这般制度在汉朝占据中原之后便完全消失,被汉朝的制度所取代。但汉朝所任用的大量魏晋官员无不是深受此等制度之益,各地士族早成气候,推选官吏,提拔下属虽应汉朝法,实则走的仍是士族朋党的关节。

    想一举消除这等影响,恢复选拔人才的公正自然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清谈之士无疑便是敲打中原士族的最佳着力点。举朝州府皆是士族官吏,其经典论学毫无隔阂,天下的官吏成为了清谈之风迅速波及全国上下的土壤,其影响可谓相当得大。

    听之任之,必酿大祸,铲之除之,可收奇效!

    汉帝刘禅有川中的班底,荆州,江南,雍凉收服甚早,只需些许手段便可获得支持。而中原世家孤掌难鸣,本身又是实力大损,别说是汉帝刘禅这般强势的帝王,就算是寻常的皇帝怕也是能够将其压制的。

    因此整风行动在火苗被点燃之后迅速蔓延全国各地的上下州府,因此丢掉官职或是被贬职的大小官吏不计其数。越是jīng于清谈之人在地方上的名望越是高,在士族圈子中的地位越是重要,选拔人物时的评价越是够分量。

    这些人首当其冲的被削职,流徙,甚至杀头,等若除掉了世家彼此相互提携的重要一环!

    敲碎了这一环,有此上下蔓延开来,大部分的家族损失的不过是部分jīng英,可从整体角度上来看,却是失去世家豪族千秋万载的根基所在。等到这成为了一个共识之时,各地的风波都已接近尾声,纵是世家豪族联合在一切,对于这一切也是无以挽回。

    大量的空缺职位被刘禅派遣郗鉴等人根据长期的观察以及严格的甄选,在世家豪族以及寒门人士中选拔填补。这不仅打破了士族的利益垄断,更是给予了寒门人士一个重要的信号,朝廷选拔人才不论出身,只看本事!

    裴秀之子裴頠在此时也是临危受命,接过了清谈人士首领的重任。与王衍不同,学术经典上裴頠不逊『sè』于王衍,而其所为的清谈则是更加重视现实根据,也便是接近汉帝刘禅所举措的务实之风。

    有根有据的从现实出发,做道理上的辩驳,思想上的开拓是无可厚非之事。集思广益之下对于朝政,对于百姓,有何等的帮助也是值得期待。比起王衍所领导的建立在不切实际的“道”来展开辩驳,这般虚空的道理对于现实的贡献可谓寥寥了。

    或许道理没有错,但刘禅看的只是贡献,一种风气能否辅佐国家安定,一种风气能否助益国家发展,其中的道理哪个帝王会在意呢?

    江南的士族官吏大批的北上,南下,西迁,这是汉帝刘禅与襄王刘动,在杜预,吾彦等人的认同下颁布的政令。划江自居,安逸生活得久了,放足于外开阔眼界总是好的。

    离开家族所在地,到外地任职这是一种平衡势力的方法,同时也是互相牵制的关键,无论军政都需要某种程度的平衡。大到国家层面,小到乡村亭阁,无不如是。

    一番变动涉及了汉王朝的各个角落,想要真正的安稳下来却是不容易的。但大体格局上趋于稳定,细枝末节也不过是磨合的时间长短罢了。

    便在这一年,汉帝刘禅决定退居幕后在襄阳休养,而太子刘动则来到了台前,摄政国事。

第两百五十五章 天下两汉(中)

    第两百五十五章 天下两汉(中)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3192

    “哦?此提议倒是不错,但兴师动众是否值得?”后汉皇帝刘渊在邺都宫中召见群臣,广纳建言,商讨增加粮饷补充国库之法。

    卫尉刘锐道:“微臣也只是初有设想,陛下若有此意可使就近州郡前往查探,若是收获可观,以我大汉铁骑灭之应当不难。”

    “大司空,大司徒如何看待此事?”后汉皇帝刘渊听卫尉刘锐言之有理,却是不愿轻下决断道。

    大司空呼延翼乃是皇后呼延氏的族人,更兼司隶校尉,冀州刺史之职位,可谓是权柄熏天,横行河北。这一切皆是来自于匈奴之主刘渊,呼延氏对于刘渊一脉自然是忠心不二了。

    呼延翼上前道:“高句丽等国不『毛』之地,户不过万,使军征讨空费军饷耳!微臣以为此事不妥,不若择其他办法。”

    一旁的大司徒刘欢乐还没言语,卫尉刘锐面『sè』一沉,上前道:“几番大战,高句丽皆是按兵不动,派遣使者邀之也是推辞再三,若其国当真贫瘠,何以不乘『乱』分一杯羹!?”

    匈奴在统御了塞外各族之后,入侵河北之时曾经派遣使者多次前往高句丽等国家,邀请其一同发兵河北,攻打汉人。这是各族都积极响应的事情,更有匈奴这庞然大物作为靠山,乃是难得捞取油水的好机会。偏偏高句丽以皇室成员患病为由,再三的拒绝发兵,共襄盛举。

    呼延氏也是匈奴的各部中的大族,那高句丽等地论起生活状态与质量,确实不如塞外,但也不至于那般的凄惨情况。刘锐见大司空呼延翼一口否决自己的提议,不由的上前争辩起来。

    长期以来呼延氏都是匈奴刘氏的忠心支持者,呼延翼身为一族之长,其地位与声望都仅在刘渊之下而已。此刻见刘锐这小子竟敢反驳,也是火气十足道:“汝怎知高句丽一定便是富庶?国家方建,百废待兴,汝未经查实便在朝廷上胡言『乱』语,该当何罪!?”

    呼延翼身高七尺,膀大腰圆,黑黝黝的面庞满是胡茬,一身官袍更显几分威武雄壮。立在大殿上怒斥刘锐,更隐隐带有一股正气,两句话噎得刘锐火气上涌,却甚是忌惮。

    只看呼延翼与陛下的关系,便知道就算道不同也不要轻易得罪。其实卫尉刘锐虽然愤怒,可却是有分寸的拿捏话语,尽量不伤和气。奈何呼延翼不发脾气则以,一发便犹如火山喷发,不可阻挡,两句话已经是火『药』味十足!

    正当卫尉刘锐进退不得,犹豫当中,后汉皇帝刘渊笑道:“两位爱卿皆是为国着想,不许如此争执。朕既立国,高句丽等小国怕是未知,便以使者前往宣谕,使其奉我大汉为主,贡献钱粮便可。”

    “陛下英明,原来陛下早有定论,臣等愚钝!”呼延翼别看是一个粗人,可也是文武双全的家伙,当下恭恭敬敬的听从后汉皇帝刘渊的安排,显得十分恭敬。

    卫尉刘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被呼延翼抢了先也唯有跟着称赞而已。心中对于呼延翼所言也是甚为忌惮,出谋划策最忌讳的便是毫无根据,兵马调动更是国家大事。以后若是自己再有什么建言献给陛下,可真要是做好调查才行,否则呼延翼火起来,吃亏的便又是自己。

    大司徒刘欢乐见这两人不吵了,此刻也是上前道:“伪帝刘禅定居襄阳,中原之事尽在黄『毛』小子之手,可恨我大汉无船,难以渡河,否则此时开战定是捷报频传!”

    后汉皇帝刘渊扼腕叹息道:“黄河天堑难越也,河北凋零百技有缺,如今玄武池建造之战船甚小,除非能够穿过伪汉水师之封锁……”

    说起长刀大马人人欢乐,可提起水军,正是戳中了后汉的软肋。汉朝的水师扬威黄河,沿岸的后汉兵马布置无数,便是防备汉军突然袭击。rì夜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已经是极为被动的状况了。

    偏偏河北的工匠少之又少,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混饭吃的手艺人罢了。这些工匠设计部分船体还是擅长,但如何建造汉军般几十丈长的大船便不是这些人能够研究明白的了。

    那小船运输兵力物资还是可以,扬帆黄河也是足够,但若是遇上了驻守黄河的汉朝水师,怕是只能跑路一途了。

    “臣近来一直琢磨汉人战船如何可以随意登岸,却是思之不明。反是汉人对我等动态甚是明朗,真是被动啊!”刘欢乐随意的站在呼延翼身侧,颇有几分夸张的叹息。

    呼延翼听着这些话语便是窝心,不由得怒道:“扬他人威风,灭我国士气,大司徒你究竟是何用意啊!?”嘴里质问着,呼延翼心中却是骂道:“亏得你叫刘欢乐,张嘴便是扫兴事,哪来的欢乐?”

    对于呼延翼的质问刘欢乐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答应,面对后汉皇帝刘渊躬身而立,仿似等待回答。

    “欢乐所言甚是,中原呼雷阙无孔不入,若斯渗透我朝必是大患!朕当亲拟政令,使州郡严防,拒其与外!另要组织人手前往中原渗透,这皆是长远之计,便从今rì做起!”听出大司徒刘欢乐言外之意,后汉皇帝刘渊起身慨然说道,对于刘欢乐的评价不觉高了几分。

    刘欢乐欣然道:“陛下圣明,据悉那刘动年幼便在襄阳救父,名噪一时,在印州之地更是如鱼得水,其于军政两道皆是不可小觑。”

    呼延翼见状气呼呼的不想说话,一旁的刘锐见了也是为之气结,索『xìng』也不言语了。明明就是你刘欢乐提起的黄『毛』小子,如今见陛下赏识了又是把那“黄『毛』小子”说的如此重视,好坏皆是你说的,这让其他人怎么『插』嘴?

    “刘公嗣稳如泰山,当有子如此!”后汉皇帝刘渊深以为然道。其实就算不曾了解刘动,也当了解刘禅。汉帝刘禅由中下之主一跃成为了兴复汉室,开辟季汉的帝王,其能为不用说自然是首屈一指。

    如今刘禅老迈,但数月之前仍能征伐,返回中原之后更是重挫世家豪族,使得太子刘动的新政能够施展开来,同时培养太子刘动自己的人手。这样的帝王坐镇后防,任凭爱子治理天下,若这刘动是凡夫俗子,刘禅何以如此轻松自如,稳坐襄阳?

    “辽东之事便由玄泰去处理吧,莫要让朕失望啊!”后汉皇帝刘渊看了看一旁的太子刘和,颇为凝重的说道。虽然眼下刘渊正直壮年,可想想中原伪汉的继承人,在看看自己的继承人,两相对比之下是何种的心态,自然隐藏在刘渊的心中。

    但对于太子刘和来说,这无疑是证实自己能力的机会,于是抱拳道:“请父皇放心,儿臣定当不负所托!”

    刘渊颔首道:“邺都之军拨你千人,玄兴在彼,凡事你兄弟二人计议,谋而后动,必要之时当有先斩后奏之权利!”说道这里,在刘渊的示意下,自有宦官将刘渊的一把匕首呈上,交给了太子刘和权当印信。

    “多谢父皇!”太子刘和见父亲授予自己大权,全权负责针对高句丽等国的外交事宜,不觉甚是兴奋,上前接过匕首甚是恭敬。

    看着爱子一步一步的离开大殿,颇有几分帝王的仪态,刘渊心中暗自高兴。当想起身在幽州的另一个儿子刘聪刘玄兴时,竟是一股莫名的兴奋跃上心头。沉浸在这般奇特感觉时,素来jīng明的刘渊没留意到提出这一建议的卫尉刘锐,在听到刘聪字号时,竟是『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两百五十五章 天下两汉(下)

    第两百五十五章 天下两汉(下)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6319

    “袁本初任人唯亲,废长立幼,是以为曹孟德所败。今刘渊拔外戚为重,以四子为一方,比袁本初如何?”许昌宫殿中,季汉太子刘动与群臣议事,言及河北匈奴建国,不觉以此发问。

    江统闻言道:“刺史不过监察之权,非州府首脑,呼延翼虽为外戚,亦是匈奴族内大姓,得此权位可谓应当,此为巩固刘氏在匈奴族中地位所为也;刘玄兴不过刘元海第四子,据悉才略过人,心狠手辣,以其为幽州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何攀在旁颔首道:“应元所言不错,观刘元海重用段务目尘,慕容廆,而将宇文莫圭晒在一旁,便知其内部已然趋于稳定。匈奴族人与鲜卑两部各治两州,名为刺史,实乃刘元海心腹也。其彼此互相牵制,东西相隔,甚是高明。”

    无论江统还是何攀,皆是当今汉朝之内数一数二的人物,二人虽未明言,但显然后汉皇帝刘渊对于四州的安排与布置比起当年的袁绍要高明许多。当年袁绍以三子一甥各居一州,名为观察三子才能,实则是另有打算。

    汉末之时群雄并起,袁家四世三公天下倾心乃是不争事实。但羽翼遍天下也并非是没有害处,其内部派系众多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即便是袁绍亲近之人也是立场各异,心思不一。

    不说袁绍宠爱袁尚,而疏远长子袁谭,只是袁绍的河北基业便是从他人手中豪夺而来,便让人不得不加以小心。考察三子一甥的能力是其一,不放心将一州权柄交给外人乃是根本所在。

    便在袁绍击败河北最大的对手公孙瓒之后,后方仍是叛『乱』频发,便知当时『乱』世须处处小心谨慎,否则任何细微的变数都将导致一方势力的毁灭。亦可知河北之地就算袁绍灭掉了公孙瓒,其威势也不足以震慑河北的各方势力。

    如今的匈奴虽然建立了所为的后汉政权,但内部仍是各个部族联合而成,上下品秩虽然已经建立,可说到底要彻底的上下贯通仍需要长期的磨合才行。胡人在塞外的那一套并不适合治理汉人,汉人惯用的政策也未必附和胡人的领导要求,汉胡之间需要磨合,胡人内部的各族权力分配在施行后同样需要时间的考验。

    呼延翼是皇后呼延氏方面的人,而刘聪是匈奴之主刘渊的儿子,这两个人负责监督冀州与幽州可谓是万无一失,确保后汉皇帝刘渊的绝对地位与权势。段务目尘自从儿子被汉军的火『药』炸得尸骨全无后,便铁了心的与汉朝势不两立,彻底归顺了刘渊,负责监督一州也是问题不大。

    慕容部和宇文部素来并驾齐驱,选择关系更好的慕容廆,借此在鲜卑族中树立段部与慕容部为尊的旗号,同样是刘渊的手段。宇文部就算其势力不逊于二族,甚至还在段部之上,但在后汉政权的权力分配中完全落于下风,双方势力对比的逆转也不过是一年半载便可以奠定基调的事情了。

    幽州与冀州将并州与青州隔开,反之这两州也是被隔断,如此一来无论是自己的亲戚儿子,还是外部依附的势力,一旦怀有贰心也无法得到有利的资源,如此平衡更是难得。

    “殿下是觉得刘和,刘聪兄弟二人必出事端么?”坐在一旁的大将军姜维手捻须髯,jīng神矍铄的看着太子刘动,对于这个少年人敏锐的判断力以及城府都是极为欣赏。

    江统与何攀只是按照太子刘动的意思来比较,得出的结论不用明说,刘渊的手腕确实在袁绍之上。但大将军姜维却是听出了太子刘动的动心之处,即是为何是刘聪!

    刘渊的儿子不算多,但也不是只有刘和与刘聪两个人,刘渊已经确立太子刘和的地位,又给予第四个儿子刘聪监督一州的权力,这无疑是一种矛盾的做法,隐约间似乎也预示着一番腥风血雨。

    “此事仅是预感而已,并无任何事实支撑,倒是刘元海处理北营之事让人大出意料,近来呼雷阙回报河北各地胡人皆是加强了戒备,重新塞选了许多官吏,消息情报来源断了许多,此事让人头疼。”太子刘动对于大将军姜维尊敬有加,便如同当年教导自己的青城道人般。

    议郎段灼道:“北营打散在各军之中,王弥与曹嶷二人皆封将军,却是没了军权,刘渊这一手足以打消疑虑了。此事据说与刘伯根之死有关,可究其根本还是王弥超群为人所嫉,刘元海之城府深不可测。”

    在呼雷阙散布谣言之后,石勒唯恐王弥趁机发难,便从了张宾等人的计谋以谣言攻击王弥,使众人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了王弥身上。北营的刘伯根,王弥,曹嶷素来是三强并立,各有所长。

    而其中刘伯根之文武皆是不如王弥,曹嶷,却是稳居北营首领之位,显然更受刘渊的信任。刘伯根死于姜维手中乃是意外,但谣言一出难免让人产生这样或是那样的想法。刘渊并非是一个不明是非的人物,明知王弥被人陷害,却是趁机将北营混杂在各方军队中,然后高升王弥与曹嶷的品秩等若将这二人架空。

    对此王弥与曹嶷都是有苦说不出的主,可若说是有怨言确是不会的。只有几个大族仍然保持手中留有部分jīng锐贴身的部队,余下的所有部族兵力都是混合分配各地,重新划分了军中的一切,北营自然也不能特殊了。

    如此一来刘渊平息了谣言引起广泛的猜想,又不动声『sè』的解除了顾忌,更是让王弥与曹嶷说不出一个不字,而在未来的军事行动中,一旦使用王弥与曹嶷这两个长期空闲没有军权的猛将,其得到的回报必然是超乎想象的事情。

    “休然所言不错,刘元海雄才大略,实乃劲敌也!我yù能为父皇除掉此人,当使父皇高兴。”太子刘动掌权以后,对于朝中官吏无论出身背景,但凡是有才干有贡献皆是赏罚分明,赢得群臣的拥护,这段灼乃是晋臣出身,如今虽然只是议郎的职位,但经常跟随刘动议事,其未来可谓是一片光明。

    何攀与江统对视一眼,对于太子的雄心壮志皆是赞赏,于是何攀道:“胡人在玄武池等地打造战船,但闻其规模大者亦不过我大汉水师中下之船而已,水军不jīng断难踏足中原。”

    “彼之短处正是我之长处,我与大将军计议许久,刘元海自称汉朝正朔实乃可笑,我大汉首要之事乃是休养生息使百姓安居乐业,但也不可对此毫无反应。”太子刘动说到这里,有意的停顿一下。

    在场的文武官员闻讯皆是一震,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意思。书面上的口舌之争无法满足太子的胃口,看来太子是要动兵做些文章了。

    “殿下的意思是以水军攻之?”何攀试探道。

    太子刘动微微一笑,知何攀心中已然有数,偏偏有以用试探的语气说来,真乃聪明人也。

    “我与大将军决意调动水师分批『sāo』扰河北沿岸,环海等地,使其边境不得安宁。”

    此话一处在场之人皆是看到了这一手的玄妙之处,胡人以骑马著称,汉人却是掌握舟船之利。胡人以骑兵沿岸防范巡视,汉人以水师伺机『sāo』扰边境,如此一来胡人疲于奔命,汉人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河北与中原饱经战火之痛,正是需要恢复的时候。胡人的骑兵强悍犀利,若是踏足中原纵然汉朝兵力强盛,与之硬拼也是损失不小,可谓是五五开的硬仗。可胡人没有击败汉朝水师的力量,汉朝的水军为何不能对其进行不断的『sāo』扰呢?

    战船横行黄河大海巡视往来,不过是找机会登岸侵袭胡人而已。有便宜便占,没便宜就撤,你骑兵犀利却是望河兴叹,能奈我何?

    “胡人致力于恢复河北生机,殿下此举不仅可使胡人rì夜不得安宁,更可拖慢其发展脚步,可谓一箭双雕也!”江统对于刘动与姜维这一计划甚是赞同,忍不住出言赞赏道。

    姜维在旁笑道:“北宫纯麾下的西凉甲士足以克制胡骑,使其跟随水师登岸,可收奇效也。可惜以我大汉国力,要配备这般的甲士也是不易过多,否则『荡』平胡人易如反掌也。”

    在场群臣多有疑虑却是不便说出,唯独何攀等寥寥数人知晓自从北宫纯一军通过实战证明了重甲士之奇效后,朝廷已经暗中下令在南方锻造重甲,准备组建大量的甲士来应对胡骑了,只是唯恐消息泄『露』因此未曾公布罢了。

    中原趋于稳定,汉帝刘禅在襄阳经过一段时期的调养后也是大有恢复。实际上以这般高龄的身体长期舟车劳顿,rì夜思虑军政处理各项事务,其损耗自然有,如今的刘禅在想什么没人知晓,但若是做一个太上皇,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翌年chūn天,中原大地生机盎然,虽然许多地区发生了这样或是那样的自然灾害,但所幸损失不算太多,各地州府大力扶植之下百姓已然过上了较为平和的rì子,虽说不能与当年相提并论,可总算是没有动『荡』之虞。

    便在这chūn暖花开之时北方传来消息,后汉太子刘和以大司马身份调集三万步骑准备进犯高句丽等地。负责驻守高句丽,倭岛等地的汉朝大将郑绰,yīn缭纷纷发急信请求朝廷援助。

    屯驻在青州的镇东将军姜胜闻讯后,亲自率军万人扬帆北上出海前往支援,此刻消息也是传到了许昌!许昌文武闻讯不由大『乱』,有人扼腕中原短暂的宁静又当被打破,也有人提议速速报给在襄阳休养的陛下定夺。

    “大将军巡视南方未回,召诸位前来便是商议迎敌之策,敢问诸位大人有何良策?”太子刘动闻讯后也是立即召集了许昌内的文武官员,并且将事情呈报给襄阳的父皇。

    此刻的京师中大将军姜维巡视南方还没返回,何攀正在入川前往印州正在路上,江统人在两淮巡抚各地,三大重要人物皆是不在许昌城中,让人不由得一时『乱』了方寸。

    议郎段灼出班道:“高句丽等地虽有大海之隔,亦是我大汉国土,胡人三番派遣使者劝降,其心昭然若揭,如今兴兵来犯当迎头痛击,使之不敢再生战心!”

    “此言差矣!”尚书庾琛跨步出班道:“近来胡人亦似乎效仿我大汉之呼雷阙,高句丽等地虚实已被其识破,其穷山恶水,户籍甚少与其力战不若迁徙百姓,徒留山水与胡人,如此我方不损,胡人反留兵驻守,岂不妙哉?”

    段灼沉眉道:“此法虽妙,然胡人不过未有所得罢了,纵是留兵补充民户也不过是小有损耗,不过九牛一『毛』耳!我大汉坐拥天下之地,兵jīng粮足正待一战,岂可将百里之地拱手让与他人!?”

    庾琛摇头冷笑道:“中原民生方有起『sè』,此时大动干戈实属不智也,孰重孰轻不分耶?”

    段灼见庾琛出言讥讽,厉『sè』怒道:“弹丸之国亦知护国卫民,君yù使我大汉忍辱割地乎!”

    庾琛与段灼各执一端彼此针锋相对,群臣见二人动了真火连忙劝阻。温羡出班道:“高句丽与倭岛相距甚远,消息传递耗费时rì,镇东将军已然前往支援,当务之急乃是解决战事,然后再论如何处置北方各地之安危。”

    “温大人所言甚是,由许都调遣兵马耗费时rì,殿下可使青徐之军前往救援,黄河水师也当有所调动才是。”陆晔出班赞同温羡所言,无论将来对于高句丽以及倭岛等地采取何等的政策,如今对方兴兵来犯,远方局势瞬息万变,传递到这里都已然超出了时效,无法根据真实的情况作出判断发号施令,倒不如将决定权交给青州以及徐州的人物处理。

    群臣各执己见议论不休,奇怪的是太子刘动始终不语,静静的听着众人议论,仿似若有所思的样子。

    “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太子刘动起身看着群臣,脸上兴奋的神『sè』缓缓褪去,好似掌握了什么机秒一般。群臣见状纷纷停止议论看着太子刘动,等待这未来的君主发号施令。

    “父皇命我监督国事,无论军政皆在掌握,诸位大人可有异议?”太子刘动说到这里声音几度变化,起伏不断的心胸证明着此刻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此乃汉帝刘禅亲自下的旨意,群臣早已熟知自然是没有异议,于是异口同声的应允。

    “好!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一切命令皆以我为准,父皇若有怪责我刘动一力承担!”太子刘动眼放jīng芒的说道:“立即传令徐州陆士衡,戴若思全权负责高句丽之战,无论如何高句丽绝不能放!”

    半个时辰之后群臣散去,唯独温羡等十余名文武被留下议事。群臣对于太子刘动之安排私下里各自发表看法,总体来说皆是觉得这事儿并不稳妥。然太子的权力是陛下赋予的,此事也有专人快马前往襄阳禀报,群臣虽然颇有异议,但也不敢疏忽大意,纷纷投入到了各自的任务中。

    ……

    襄阳,汉帝刘禅与大将军姜维在城头上静静听着北方的事情,汉帝刘禅大手一挥那负责传讯的官吏便暂时退下,到远端等候传召了。

    “河北荒芜,刘元海使尽手段怕也是难有收成,朕料其必然伺机来犯,想不到如此之快,当真一语成谶矣。”刘禅手扶城垛俯瞰城外景『sè』不胜唏嘘的说着,当年自己便是在同样的地方几乎被敌人攻破城池杀掉,便是爱子刘动以及一干兵将杀入,险险的护住了自己。

    姜维巡视南方之后,便前往襄阳与汉帝刘禅相见,此刻笑道:“太子聪慧谋略过人,陛下既已将军政托付,何不信之为之。”

    “哦?大将军对动儿如此评价?”汉帝刘禅倒是没想到姜维对于自己的爱子如此推崇,不由得问道。

    姜维哑然道:“何止是陛下寄予厚望,老臣等也是拭目以待啊!”

    说到这里君臣相视而笑,汉帝刘禅与大将军姜维皆是随时可以能死掉的人,汉朝的未来便在太子刘动身上,眼下正是机会,二人皆是不希望干涉其中。

    “太子殿下得陛下亲身教导,更有邓士载相教,刘元海正是对手。倭岛环海乃是退兵之地,高句丽山脉险恶骑兵威力有所削减,应对得当未必不可一战,但看太子殿下战略如何了。”姜维手捻须髯站在汉帝刘禅身侧,乐呵呵说道。

    刘禅也是笑道:“伯约你实在是过谦了,动儿常与朕提起得你助益甚多,何以将功劳赋予朕及邓士载之身啊?”

    当年的青城先生便是大难不死的邓艾,想想邓艾离开华夏大陆泛舟出海也过去了数年之久,刘禅与姜维皆是唏嘘不已。身为魏臣邓艾被冠上了败军的罪名,一家老小被朝廷流放,身在蜀地又与刘禅的儿子有了瓜葛,这众多事情纠缠在一起注定了邓艾无法回到魏国,也不愿意为当时的蜀汉效力,离开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以太子殿下之作风,不出一个时辰,必有快马传递战略部署。”姜维说着话,乐呵呵的遥望远方,此时此刻自己不仅仅完成了先帝与丞相复兴中原的志向,更是体会到了当年丞相握着自己手时那份珍贵的感情。

第两百五十六章 东岭血战(上)

    第两百五十六章 东岭血战(上)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3357

    步骑疾进,锐不可当!后汉振威将军刘盛率领五千步骑为太子刘和开路先锋,一路势如破竹先后击破汉军七出要塞,转眼间奔出了辽西地区杀入高句丽地域,兵锋直指高句丽!

    经过早先的使者前往招降,加上细作的刺探,后汉上下方才知晓高句丽等国老早便被汉军灭掉,而汉军在其地扎根经营已然近乎一年!回想起来后汉君臣皆是恐慌,高句丽等地虽然偏僻不起眼,但若是屯有汉军,终有一rì可断后路不说,更可选择出击塞外或是攻打辽东等地。

    汉军早早占据了这个看似没用的地区,实则在无形之中掌握了胡人的命脉。要知道在汉帝刘禅北伐期间,汉军依然没有动用高句丽的实力,这份城府足以让人骇然。

    这也便是当时的汉军没有取胜的把握,因此迟迟不发动,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高句丽的汉军尚未成气候之故。因此后汉皇帝刘渊亲自任命太子大司马刘和为都督,督帅步骑三万东征高句丽,势必要将汉人潜伏在自己后方的据点『荡』平!

    幽州刺史刘聪则是负责调集幽州的兵力物资负责后援,如此分拨大家都是看得清楚,摆明了把功劳给太子。

    连续击败汉军,后汉上下士气如虹,刘盛乃是族内有名的战将,jīng通行伍之事,虽是屡屡得胜,也是不敢掉以轻心,反倒是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起来。后汉大军杀入高句丽境内,犹豫山岭众多,道路崎岖,因此不敢行进过快,一旦抵达目的地便把速度降下来,以防前后各军脱节,被汉军所趁!

    汉军方面yīn缭前往倭岛等地筹措兵力,郑绰率领三千汉军,三千高句丽本地兵马藏于山岭之中不断倒退,伺机阻挡胡人的脚步。

    “刘盛乃是匈奴族内大将,用兵果然沉稳,无懈可击,我军连续诈败竟是不能使其有半分松懈,看来唯有继续败退了。”郑绰率领数百jīng锐藏身山岭观察了后汉步骑的行军安营之后,不由得失望的说道。

    三千汉军战斗力只能说是一般,三千高句丽本地的兵勇实际上不过是山户民夫罢了,经过『cāo』练的少之又少。这样的兵力组合根本是无法在一起协同作战的,要和匈奴的三万步骑对垒简直是自取灭亡。

    要知道领兵的乃是匈奴太子大司马刘和,出征的步骑无一不是jīng锐的将士,堂堂后汉的太子怎会率领一群寻常的兵将出战呢?

    “胡人jīng锐将军切不可与之硬战,但若一味退守怕也不是办法啊。”高句丽扶余族人仓助利在旁劝道。

    郑绰微微摇头道:“治理百姓我不如仓助力大人你,可行军作战便是你不如我了,胡人兵力强盛与之抵抗唯有失败,只能缓缓而退等待中原的救兵,如此方有一战之力。

    这仓助利乃是高句丽等地选拔出来少数可以协助汉人治理当地百姓的人士,其人正直不阿,热衷于百姓疾苦,更是好学不倦对于汉人文化甚是仰慕,在本地有着极高的威望。

    仓助立想了想道:“本地高山大川甚多,就算胡人兵力再多三倍,想要搜素这一片的山脉也要花费好些时间。若是放弃这百里之地,退下去便是平地居多,那样遭遇胡骑又当如何?”

    “嗯……”郑绰可没想让一个高句丽人教导自己如何作战,但仓助利此刻的言语,却正是自己战略的死角。敌人的强大一时半刻不会有所改变,可地理的优势也不过是这百里之地罢了,一旦放弃了这百里之地,那么汉军与高句丽百姓们所遭遇的怕是胡人铁骑的冲杀。

    见郑绰迟疑未决,仓助力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悄声道:“闻先帝为陆逊所阻终至大败,今山岭险峻不下往昔,将军何不做陆伯言乎?”

    “哦?仓大人的意思是?”郑绰见这高句丽人竟是以先帝刘备东征大败之事做例子,不觉大感意外。本要严厉的说着高句丽人几句,可见仓助利那畏惧的神『sè』中带有不屈的意志,好似一定要把话说透的样子,倒又是好奇起来。

    见郑绰并无十分反感,仓助力暗自松了一口气道:“由此向东十五里之东岭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绵延二十几里山脉足以阻挡胡人绕路前行。我高句丽战士正面作战不如官军,但游走山间故布疑阵绰绰有余。将军只需守住此关隘,胡人纵有三万步骑亦是不敢轻易越关,以山岭草木伺机火攻,可有胜算?”

    听到这里郑绰眼前一亮,伸手拍了拍仓助利肩膀甚是高兴道:“此计甚妙,虽是凶险但值得一试,待我卡主胡人进军路线,你便率领千余本族战士全力疏导人员物资撤往海边,经海路前往倭岛暂避!”

    见郑绰采纳了自己的作战计划仓助利甚是兴奋,作为高句丽长久以来都是听命行事,能够在军政的重大决策上有所建言本身便是不小的突破,何况乃是关乎一地安危的军队战略呢?

    “啊,对了!”仓助利刚要转身离开,忽而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的连忙凑了过来道:“我族战士素无作战经验,遇敌难免胆怯惊慌,高家兄弟虽无大才但有作战经验,既以臣服许久,可将其部众调回协助将军作战,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百济,新罗,高句丽三国皆是被汉所灭,其中百济与新罗的王室族群拼死抵抗被汉军几乎杀光,唯独高句丽的王室苗裔还有些许的遗留。其中部分王室成员在归顺了汉朝之后,皆是负责一些下层的工作,原本的王室卫队也都拆散到了各地。

    这几乎是百济,新罗,高句丽这三国剩下来的人中唯一有战斗经验的队伍,仓助利对于眼下这支临时集合起来的部队毫无信心,唯恐高句丽人临阵畏缩耽误大事,于是转身回来向郑绰推荐启用当年的高句丽王室部队。

    “相夫,拙固兄弟颇有才干,但往昔卫军尚有多少?”郑绰对于高相夫,高拙固这曾经的高句丽王室两兄弟很是欣赏,在高句丽国中这兄弟二人不仅具备头脑与武力,而且颇有气魄是统兵的好材料。

    仓助利不假思索道:“连续后退如今昔rì卫队已经集结完毕,人数在三百人上下,将军你看……”

    郑绰呵呵笑道:“三百能战之士,可抵三千人用之,如此便召其兄弟二人前来军中听令,本族人马留下一千人便可,余者需保证百姓物资尽快运往海岸。”

    “是!”仓助利见郑绰用人不疑,不由得喜形于『sè』,高句丽之人若能建功立业,对于改善族群的地位以及生活状态都是有极大的助益的。

    几乎在同一时刻,倭岛之上汉军云集,yīn缭留下必要的兵力镇守倭岛后,亲率八千汉军,七千倭人浩浩『荡』『荡』扬帆过海赶赴高句丽增援郑绰。朝廷并无退兵旨意传下,实际上派出求救的使者也不过刚刚离开数rì罢了,这高句丽与倭岛虽是偏远,户口甚少,可仍是大汉领土,怎可轻易让与他人?

    往昔此二地驻守汉军足有三四万人,然晋国灭后胡人并无东扩之意,而两地的农耕也不足以供给这般数目的军队。因此在经过详细考虑后,留守两地的汉军不过一万五六千人而已,这其中还包括了水军等等。

    每月都有青州,徐州出发的船队运送物资,如此一来高句丽倭国一代的汉军只需要消耗少量的当地资源便可以长期屯驻。而各地库府有了囤积,对于开展政务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东岭关名为关隘,实则不过是依据山岭之势在方圆二十里的唯一大道上堆砌山石而成的一道城墙罢了。无论是谁,要继续东进只有两条道路,一是通过城墙行进,一是经过蜿蜒崎岖的小路绕开这一段山脉前行。

    郑绰率领三千汉军,一千三百名高句丽战士火速抵达东岭关,便开始分拨人手修葺石墙,准备守御物资,更是分派兵力四处巡山监视,安『插』旗帜虚张声势等等,准备以数千人之力,力拒三万jīng锐后汉步骑!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东岭血战(中)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东岭血战(中)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3250

    黄昏时分后汉振威将军刘盛的先锋军已然抵达东岭关下,但见四周山岭险峻,山势绵延,唯一的一条大道竟是被山石堆积成墙,偌大的城门紧闭无声。汉军在石上迎风而立,戒备森严!

    “哼,原来有此倚仗,但凭残兵败将也想阻我么!来人啊,安营造饭准备夜战!”刘盛一路追杀汉军,接连几次获胜早已看出汉军诈败的手段,料汉军兵少面对险关峻岭仍是底气十足!

    偏将军弓遵道:“汉军接连败退,在此颇有固守之意,将军不可大意也。末将愿引百骑左右哨探,『摸』清地势免得为汉军算计。”这弓遵乃是投靠胡人的晋将,如今被派做刘盛的副官,甚是小心谨慎。

    “尔等小心行事,若有异状速速回报!”刘盛对于弓遵的本领很是信任,交代一句后边任由其率领骑兵前去查探。

    后汉骑兵列好了阵势,步卒便在后方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一路向东追击汉军,山岭之地越是繁杂,前方步骑行得辛苦,后方转运军资的粮草队伍更是艰辛。刘盛以骑兵拦在东岭关之前,却是思索如何能够攻破此地。

    “刘轨,查当何在!”刘盛想了想,便叫两名将领的名字。

    如今后汉的军制大有变革,各族兵将大半都是混杂一起统一分遣调配,因此刘盛手下只有百余骑是亲信,余者不过是从他方调来的部队而已。这部队中各族人士都有,其中佼佼者便是刘轨与查当二将了。

    “末将在!将军有何吩咐!”刘轨与查当二将虽然分数不同的族群,但都是壮年猛将,甚是威武。

    “这石墙尔等看到了,可有破除方法?”刘盛抬手鞭指东岭关缓缓说道,自己思来想去除了硬攻之外别无他法。

    放眼望去,东岭关石墙不过六七仗高,墙体皆是山石堆砌而成,虽然容易攀爬,但其横向距离却不过三丈而已。换而言之就算兵卒攀爬城墙,一次能够投入的兵力也不过几百人罢了。而守城一方则需要半数甚至更少的兵力,便足以对攻城方造成极大的杀伤。

    “最佳办法莫过于绕过这关卡,强攻怕是得不偿失。”刘轨观察许久也是头疼的说道,不说守城的汉军到底有怎样的实力,单是这一小段狭窄的石墙便是一个小型的绞肉机,无论任何部队要强行突破这里,都是需要一番苦战的。

    查当挠挠头道:“将军若是给我八百jīng兵,查当定可夺下此关!”

    刘盛闻言微微一笑并未言语,若是强攻自己定然是派出最为jīng锐强悍的部队,务求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牺牲来攻破此关。但在此之前,若是有其他的方法,这强攻并非首选。

    东岭关上的汉军毫无出战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胡骑缓缓退入营中。过不多久弓遵等人也是纵马而回,带来的情报不禁让刘盛也是为难起来。

    “汉军当真如此兵力,早当在之前阻挡我军,此必疑兵也!”刘盛听罢各路斥候的禀报,对于那山岭上隐隐可见的汉军旗帜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弓遵沉『吟』道:“但此山岭贯穿南北二十余里,虽发现了两条小路,但能否越过此关仍是未知。若是绕路而行怕是不利于后方粮草运输,太子大军不久即到,若是不能破除此关……”

    先锋的职责乃是逢山开路遇水填桥,尤其在塞外各族之中先锋之任尤其重要。若是被连续败退的汉军残余阻拦在此,不仅仅刘盛大损威望,就是太子刘和脸上也不会好看。

    “经过数次交锋,汉军兵力不下于我方,只是不及我军jīng锐而已。东岭关如此狭窄,若要破之必属jīng兵方可,那位将军愿破此关!?”刘盛粗略估计一下汉军的兵力,扬声问道。

    众将闻言心中皆是一震,那屹立于山道上的石墙大家都是看得仔细。攀登攻击并不如何费事,但无法展开兵力作战等于失去了兵力的优势。攻方最多也就是二三百人发动一次攻击,而守方怕是有一百来人就足以顶住了。

    这不是消耗战,但不能不做消耗战的打算,唯有勇者才能破此关,想到这里不少将领纷纷挺身而出各个请战。

    “我麾下有八百壮士皆是悍勇敢死之辈,查当你可知晓?”刘盛遍观诸将,还是选中大将查当。

    众人素知刘盛帐下有八百名步卒乃是从京师邺都调来的jīng锐,本是拱卫太子刘和左右的侍卫,被太子刘和特意赐给刘盛做护身之用。如今这八百jīng锐要交给查当攻坚,一时间众人眼红不已,暗道查当命好,白白得了这功劳。查当也是欢喜当下领命在身,随时等候刘盛的调遣。

    “汉军久居此地必然熟悉地利,那两条小路既无阻塞内中怕是别有埋伏。然汉人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yù派遣jīng兵入内击之,谁人愿往?”刘盛将攻打两条小路的利害关系讲清楚之后,又是询问诸将。

    刘轨出列道:“我料汉军多而不jīng,与其强攻关口等待,不若处处发兵,如此汉人兵力难以周转,我等定有所获。刘轨不才,愿前往攻打小路!”

    “刘将军肯去甚好,尚需一人同时发动攻势双管齐下……”刘盛见刘轨亲往,心中很是欣慰,自己的想法正如同刘轨所言一般。汉军在东岭关固守,为的便是减小可供后汉jīng锐攻打的打击面。借此来缩小双方兵将在战斗力上的差距。如今自己若是各路皆派出jīng兵猛将作战,终归有一路汉军是要败退的,如此一来便不白费这般的周折与牺牲。

    “我帐下有校尉卢猛骁勇无比可担此任!”刘轨拦下众将请战之语,抢着说道。

    刘盛呵呵一笑道:“素问军中有此辈勇猛,可使入账一观!”

    众将见刘轨如此皆有不满之『sè』,一时议论开来皆是不服。说话间刘轨从营外带入一将,但看其人身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威猛无匹!

    “卢猛拜见将军!”甫一张口声如奔雷,单膝跪拜犹似山崩树催!

    “好,便以你为将!”不用说在场的军中将领,就算是刘盛见此异类也是心中为之骇然。这卢猛举手抬足皆有猛将之风,刚毅之气,显然是个铁骨铮铮的狠人!

    翌rì一早后汉兵马频繁调动,便在汉军的眼皮底下分兵行事。刘盛亲自率领千骑压阵,只待汉军出关便是一阵厮杀。查当等将督帅一千五百名步卒在骑兵身后列阵,等待军令。

    听闻后汉兵马有了动静,汉将郑绰不无担心的率众登上石墙张望,见数支后汉人马向两侧而去,不觉叹道:“胡人果是难缠,处处分兵又不惧我等乘虚出战,今rì定是一番血战!”

    “此关易守难攻,留下一千五百士卒足够守御。立即传令山岭疑兵火速增援小路守御,再拨五百步卒前往支援,不可怠慢!”手中一共不过只有四千三百名战士,其中一千五百名汉军留守关隘,千人乃是预备队,五百人前往两条小路支援。而两条小路上却是高句丽的高家兄弟率领当年的皇室卫队以及山野间负责『插』旗侦查的一千高句丽兵士守御着。

    一番调动之后郑绰仍是不安道:“速速快马催促后方分兵前来支援,另外打探yīn将军以及中原援军何时抵达,快去!”

    “是!”几名传令官闻言各自奔下石墙飞身上马而去。

    “伪汉鹰犬,可敢与我刘盛一战!”便在此时后汉大将刘盛催马上前,遥指郑绰骂道。

    郑绰闻言怒火泛起,摇头冷笑不语。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东岭血战(下)

    山路尽头,两名高句丽人披着汉家的铠甲,各持兵刃坐在大石上,正是高句丽王室仅存的兄弟二人,高拙固,高相夫。四周零零散散百余名曾经的王室侍卫也是人人刀甲齐备,纷纷在四周休息着。

    “哼,想不到还有再上战场的rì子,这是要感激汉人还是憎恨呢?”高拙固用手摩挲立在地上的大刀,好似对待宠爱一般。

    高相夫在旁眼中充满忧郁道:“你与我都明白不是每一名高句丽人都能毫无畏惧走到战场上厮杀,这是证明我族武勇唯一的机会。哈,或许曾经有过,但你我并未把握住。”

    “啧!看来你对汉人是死心塌地的追随,要做鹰犬么!”高拙固不屑的撇了高相夫一眼,对于高相夫此刻的想法鄙夷至极。

    曾经的高句丽被汉军轻而易举的摧毁,这不仅仅是武勇的问题,而是实力过大的差距。高氏的统治便被这样结束了,身为皇室成员的高拙固也好,还是高相夫也罢,自然不会忘记亡国之痛。

    “哈哈,我们不是已经做了很久么?怎么,你要背主之犬么?”高相夫对于兄弟的讥讽毫不在意,轻描淡写的便还以颜sè。

    高拙固脸sè一沉挺身而起,五指微微用力大刀破土而出,平举向天,一股杀气油然而生,惹得四周兵将纷纷扭头来看。

    高相夫笑了笑起身对一脸怒容的高拙固道:“汉朝的强大毋庸置疑,你我既事其为主,但仍是本族的首领。这一战可以死,绝不能败,仓助利说的话语你忘记了么?”

    脸sè数变,高拙固仰天叹道:“或许这便是我等生存到现在的意义吧……”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我一旦失败,付出代价的将是本族百姓。若是后人竞相传颂你我兄弟贪生怕死,本族怕是永远被人瞧不起了。”说道这里高相夫的音调已然提高了数倍,附近休息的高句丽战士都是听得清楚。

    高拙固听了又是缓缓的坐下,不得不认清眼前的现实。高句丽王朝覆灭近乎一年,曾经的荣华富贵早已烟消云散,眼下自己或者是为了族群拼杀,或是做一个胆小鬼,抑或是奉胡人为主,怎样的选择不言而喻,是无奈也是愤恨!

    近乎两百名高句丽战士从前方纷纷赶回,带来的乃是后汉兵马的军情。高氏兄弟二人早有准备,但仍是紧张万分,一番了解兄弟二人心情截然不同。

    “哼!可恨兵力不足,不然分兵另一条道路上,截断其后路,不须如何便可灭之!”高拙固听说后汉军队兵分两路同时攻击两条山路,不由得扼腕叹息。

    “哦?这样的兵力并不算多,但也不可大意。”高相夫倒是听闻对方只有五百名上下的兵力,微微松了口气道。

    原来这两条小路只有一条能够通过山脉,另一条不过是死路罢了。高氏兄弟聚集所有的兵力守卫这一条道路,另一条本可以设置埋伏让对方损失惨重的道路只能空空放着了。

    三百名有战斗经验的高句丽战士并不算多,余下的虽然有千人的高句丽战士,可大都是山民出身罢了。只是身手比寻常人敏捷一些,很少有作战甚至厮杀的经验,在这样狭窄的山路上,完全是倚靠消耗人命来分出生死,没有胆略以及经验的人来战,怕只是观看便败退下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列阵以待的高句丽战士们终于看到了后汉的军队进入了视线之中。空气渐渐凝固,一种让人压抑的感觉油然而生,后汉军队整齐划一,铠甲鲜明,每迈出一步,那惨烈的死亡气息便更浓烈一些。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高拙固与高相夫兄弟对视一眼,皆是明白对方派出的乃是百战jīng锐,其凶悍程度绝对在自己的三百卫士之上。

    高拙固笑了笑,这小路两侧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攀登不,除了正面迎击者外别无他法了。

    “放!”高拙固以高句丽的语言大吼着,五十名具备shè击能力的弓弩手早已准备就绪,整齐清脆的弓弦声响起,五十支长矢腾空而起,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线落向后汉军队中!

    惨呼声响起,不断迫近的后汉军中有人中矢倒下,但更多的箭矢却是被盾牌格挡掉。

    “放!”见到对方有所准备高拙固心中一沉,反而多了一丝平静。本就是jīng锐的敌军,自己又何必寄望对方犯下低级的失误呢?

    血腥杀戮由此开始,山谷中满是弓矢往来,中箭惨呼的声音,除此之外并没有习惯的呐喊,咆哮。似乎都知道对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无论是高句丽一方,还是后汉军队同样选择了不吭不响的开战。

    勇猛固然是战场的主旋律,可在双方短兵相接前,必要的远程杀伤决定着最后双方可以调动的兵力,也间接影响着这一战的生死。

    尸体倒落脚边,高拙固看也不看一眼,单手举着的盾牌遮挡的是敌人的利箭,而不是自己的视线。看着敌军越来越加迫近,高拙固微微举手示意,弓箭手们在shè出最后一轮箭矢后,纷纷拾起了地上的兵器,准备拼杀。

    嘹亮的啸声激荡山谷,与此同时后汉军队齐声呐喊,更是震人心肺!那是冲锋前的怒吼,更是死亡前的咆哮,死的不是敌人便是自己,有这样的觉悟便来相杀吧!

    “放!!”便在高拙固率领百余名高句丽战士举盾等待敌军来撞时,高相夫高声一喝,在盾牌中穿插近二十名高句丽战士手持诸葛连弩对着迎面杀来的后汉兵马便是一阵狂shè!!

    后汉人马各个奋勇冲锋在前,虽然也举着盾牌可那不过是护身的小盾罢了,面对箭雨骤袭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是难以遮挡!顿时冲在前面的兵卒将校在眨眼间纷纷身中数十矢气绝倒地。

    连续倒下四五十人之后,满身箭矢的后汉兵将已然冲到了近前,手中刀斧毫不留情的劈向高句丽战士,高句丽战士也不甘示弱手持刀枪开始还击。至这一刻起,任何弓弩都无法派上用场,双反陷入了死战当中!

    塞外异族的语言,高句丽本族的尊严,嘶吼与呐喊声交杂揉织在一起,最终呈现的不过是一滩滩的血迹,一个个滚落土地的人头。后汉军队皆是jīng锐出身,不管是何族群都是百中挑一的猛士,这般血肉相搏正是合其本xìng,一时人人大开杀戒,兴奋异常!

    反观高句丽战士们无论是体魄还是武艺皆是不如对方,初一交锋尚逞勇武,接连被砍杀数十人之后,人人心生畏惧不免怯战。这个级别的对手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可为了族群为了曾经被丢在地上不屑一顾的尊严与荣誉,杀着杀着,高句丽战士们竟也是杀红了眼,杀出了血xìng!

    前列的战士们以血肉阻挡后汉军队的推进,后排的长枪大刀奋力的挥舞刺砍,从同伴的身旁,人群的缝隙,只要有空间的地方便会有致命的武器杀出。明明早已一击毙命,可未能及时跌倒的尸身在瞬间又是中枪着刀无数。鲜血迸溅到旁人的脸上,身上,除了一股热感之外别无他想。

    抬脚踹飞了敌人的尸身,却不防从尸身上凸出一支长矛飞快的戳进自己身体内。高句丽战士愤怒的咆哮着,呻吟着,不敢置信眼前敌人的凶残,脑中的思想还停留在这个阶段,手中的利刃早已贯穿面前的尸首,同样插入敌人的身躯之中。

    一抹笑意在嘴角尚未完全浮现,头颅便腾然飞天而起,脖颈处平整的伤口,那是锋利的刀刃所致……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名后汉校尉身材魁梧重甲披身,手持长矛冲锋在前,所到之处高句丽战士纷纷跌倒,不是被戳杀当场,便是被那长矛扫得骨折肉裂,血肉横飞。

    长矛锋利无比,前后戴刃,竟是双头长矛!狭小的空间里没有顾忌你是什么名将,更没人在乎你有多强,生死胜败皆在一瞬之间,只是一招而已,谁会怕谁?

    “杀得好啊!杀!”那后汉校尉长矛如狂风般施展开来,左右的后汉兵将皆是有意落下两三步,以免误伤。

    高句丽战士们蜂拥而上却是尸首狼藉,伤痕累累,硬是被这后汉校尉以一人之力逼得高句丽一队人马节节败退,根本是止不住后退的脚步!

    “哈哈哈哈哈哈!杀啊!杀啊!”见高句丽连连倒退,那后汉校尉放声狂笑,手中长矛杀势更狂!

    “嗯?死来!”忽然之间一声惊吼,后汉校尉前进的步伐止住,但见一人三十岁上下铠甲鲜明,刀光耀身,竟是挡住了自己疯狂的攻势!

    高拙固双目怒瞪,双臂一振手中刀化作刀影重重,顿时将这后汉校尉困在垓中。高句丽战士们得到主将之助,终于能够缓一口气,纷纷手持兵刃鼓足勇气再次杀伤,抵挡其他的后汉兵将。

    交战不过片刻的功夫,高句丽已然折损了近乎半数的人手,而后汉军一方也留下了百余尸首,其中近乎半数还是诸葛连弩的威力所至。

    刀光与血影交错,后汉校尉轰然倒地,胸腹间深可见骨的刀痕证明着对手犀利的刀法。

    高拙固身先士卒挥刀前冲,将一生所习之刀法,亡国为奴之愤恨尽现其中,一时间血花飞溅,哀嚎不断,率领高句丽战士们竟是反把后汉军撞退十数步才止。然一阵冲杀过后,高拙固也是气息见短,负伤多处。

    “换我来!”一时气紧,忽而耳畔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喊,高相夫手持双刀带着七八名武艺高强的战士冲上前来,对着如同凶兽一般的敌兵便是扑杀上去。

    “啊……退!”高拙固有心与兄弟并肩作战,却知此乃下下之策。自家兵力薄弱,战力也不如对方,唯有兄弟二人轮番冲杀才能保持不败。军令一下方才还在第一线的高句丽战士们纷纷抽身后退,把空当让给身后的同袍。可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怎可放对手离开?

    并排而战的**人顿时倒下大半,仅有三四人退入阵中罢了……

    双刀在手高相夫勇不可挡,身形灵动间竟是冲入了敌军人群之中,双刀或砍,或刺,或是随意抡开刀锋掠过之处,生命消逝之处!后汉兵将见状各自恼怒,红着眼睛抡起刀斧来杀,不想高相夫步伐敏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置身人群之中好似穿街过巷,如鱼得水,一双刀不仅仅杀伤人命,更是杀乱了后汉军的阵势。

    最为武艺高强的高句丽战士从旁协助,一个个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好一阵的砍杀让高句丽一方士气大战,人人奋勇向前,战意高昂!

    两军狭路相逢互不相让好阵厮杀,即便是身处东岭关的汉军也是听得见的。汉军大将郑绰作战经验丰富,闻声便是眉头紧锁,深知此乃死战也,只是碍于关外的后汉步骑列阵不动,自己不敢再分兵前去支援一时间不禁踌躇起来,心中焦急。

    同一片天空下,汉军官吏仓助利,指挥两千名高句丽战士,护着四五万百济,新罗,高句丽的百姓扶老携幼,推车背担的向东方进发。两千高句丽战士前后扶着维持秩序,清除路障等等杂物。

    数万百姓排成的长队足有十几里,虽是即将背井离乡,但人人都是坚定不移的前行着并没有过多的埋怨。实际上在汉人的统治下,高句丽百姓过多rì子要比当初高氏皇族的生活好得多。

    “废物,让开!!”天外雷响,一声怒喝当头,高相夫只觉得身形一震,不禁大骇,双刀奋力向前刺杀,身形却是疾退!

    后汉大将卢猛观战良久,见折损兵力近乎二百之数,不由得勃然大怒,竟是抡刀亲自杀来!!

    “往哪儿走!!”韩猛见使双刀的对手竟是如此敏锐,自己还没抵达战圈对方已然抽身yù走,不由得又是一声大喊,整个山谷震荡,四周碎石山图阵阵而落!

    “不好……呃!”高相夫抽身之时,双刀奋力疾旋斩杀两名扑过来的后汉兵卒,然自己也是身中一刀。可要命的并非是这一刀,而是同时撞过来的两条人影!

    来不及多想高相夫双刀疾斩企求对方闪避,如此自己便有喘息之机。哪知两道人影根本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撞在刀上,一股股巨力传来高相夫心知疏忽,却是难以挽回虎口崩裂,手腕折断的惨痛结果,顿时被两具尸体砸得口喷鲜血倒跌人群之中。

    卢猛见状目透凶光,抬起一脚竟是把地上的尸首踢得飞起来,顿时将拼杀中的高句丽战士撞死当场,手中刀却疾挥去斩杀高相夫。

    高相夫倒在尸首上双臂剧痛钻心,然生死攸关之刻不敢怠慢,猛咬牙就地翻滚不退反进,双足猛蹬卢猛下盘。

    “啊!!!”一声惨呼撕心裂肺,高相夫双腿由膝而断,翻滚在血泊之中惨叫不止。试想卢猛乃是一等一的将领素以勇武闻名,怎会被一个躺在地上负伤忍痛的敌人所暗算?

    “哈哈哈哈哈!”卢猛随手一刀划过,地上的高相夫被拦腰斩做两截,身旁的高句丽战士们见状各个怒不可遏舍掉面前的对手,纷纷扑杀卢猛。

    卢猛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一个人足足占据三个人的空间,见高句丽战士们舍命来战,反而开怀大笑,大刀过处人头翻滚,血流成河,一时间杀得不亦乐乎。

    高拙固刚刚把气息调匀便被眼前的杀戮所震撼,前一刻与自己插肩而过的兄弟,这一刻竟是惨死敌人刀下!?

    “畜生啊!!”高拙固眼珠子好似凸出眼眶一般,嘴角沁血,双拳紧握看着敌军的巨人肆意杀戮自己的族人,宛若鬼神屠夫一般!

    “快退!”缓过神来高拙固心存死志却不糊涂,一声令下剩余的百名高句丽战士纷纷抽身而退。这山路虽然狭窄,但方才作战之处并非最狭窄之处,整条山路最为狭窄的地方离着出口不过五里的距离,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高相夫与高拙固兄弟是不会试图在那里抵挡敌人攻势的。

    如今交战不过片刻,兵力折损大半,高相夫更是惨死阵前,也唯有退到最为狭窄的路段上决一死战,如此或许还能多拖延些时间。

    高句丽战士们退得极快,即便为此付出了十几条xìng命也是在所不惜。卢猛见了也不急于追赶,反倒是指挥兵将缓缓前进,看对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大人啊,不可如此!”一名高句丽文士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高拙固甩手怒道:“还不滚!我高氏已弃百姓一次,这一次绝不苟且偷生!滚!”说着话,两名战士上前把那文士拖到后方以刀相逼。那文士哭着抱头而走,独留下不足百人的高句丽战士们。

    “我们战死之后,家中老小都会得到朝廷的抚恤,会过上衣食无缺的生活,你们后悔么?”高拙固划下一片战袍,将手臂,大腿上的伤口勒住加以捆绑,扬声对众人喝道。

    “愿与大人共死,死而无悔!”八十几名高句丽战士人人带伤,满脸血污,此刻同声高喝,人人豪壮。

    “好!那便与我同死吧!”高拙固狂笑一声,舞刀冲向后汉军队,身后的高句丽勇士们眼中透出坚定的死志随着冲出。或许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保护王室的生存,但至少这一次可以用xìng命来捍卫属于自己的尊严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战在黄河(上)

    汉军武猛都尉夏侯烈率领五百人马火速穿过山峦赶到高句丽一军驻守之地,远远便听得杀声震天。

    “加快速度,高句丽人可挡不住胡人的攻势!”在高句丽,倭岛等地生活许久的夏侯烈,早对各族群的xìng格了如指掌,心知道高句丽人中少有勇士,又无作战经验,不觉更是心急。

    这东岭关隘可谓是要塞,至少是可以凭借少数兵力阻挡对方大军的要塞。然这一条小路竟是被胡人探子发现了,要想守住并不容易。穿过岔道口,便见前方近乎千名高句丽战士盘踞在山路出口处,忙忙碌碌人头攒动,好似在赶工一般。

    “我乃武猛都尉夏侯烈,尔等不去应战在此作何?”见高句丽人肩扛拖拽着山石树干不断向山道内运送,而山道内此刻喊杀声渐渐微弱,夏侯烈怒火填胸愤声大吼道。

    高句丽人见汉军来了,人人面无表情的忙于自己的事情,竟是不加理睬。夏侯烈见状更是火大,率领汉军便要冲入山道内救援正在厮杀的高句丽战士们。

    只见山道内此刻已然堆砌成了两仗高矮,一丈纵深的石台,无数高句丽战士悲愤难平的背着石块,拖拽树干运上石台。一名带头的都尉见汉人来援,带着十余人迎上来道:“高道由拜见大人!”

    “嗯?是你,战况如何,为何不援助前方?”夏侯烈见这少年不由得火气稍减,这少年名唤高道由,乃是从高句丽族中选拔出来颇具才能的一个少年,其武艺便由夏侯烈亲自负责指点,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着师徒之实。

    “主家吩咐我等在此堵塞山路,使敌不得过……”高道由眼睛通红,仍有泪痕,显是哭过道。

    “胡闹!若yù拒敌当在山道之中,何以厮杀在前!?速速带我去援!”夏侯烈闻言蹦起老高,破口大骂道,扛起大刀便yù上前。然高道由等十几人竟是拦住去路,毫无让路之意,甚是坚决。

    “你们这是!?”夏侯烈脸sè一沉手按刀柄,双脚跨步间已是准备厮杀的态势,身后的汉军更是神情凛然,阵型排开杀气森森!

    高道由等人见状纷纷跪地道:“大人切勿误会,此乃主家之意非我等有意妄为,无论如何此处防务请交给我等,我等豁出xìng命也保此安全!若是大人不从,末将愿自刎在大人面前!”言罢十余人掏出随身短匕,明亮锋锐的匕首便在勃颈处,只需微微用力,十几条汉子立即血溅当场!!

    夏侯烈眉头紧锁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嗯?胡人快攻上来了吧……”静谧无声,耳畔的喊杀声戛然而止,显是前面的战事已经结束,夏侯烈自然不会认为生存下来的会是高句丽的战士,毕竟这些高句丽卫兵的战斗力也不过是普通汉军的战力而已,并且人数实在是太少了。

    “请大人成全!”十几名高句丽战士仍是哀求,眼中闪烁之死志清晰可见。

    刹那间夏侯烈终于明白了这些高句丽人为何蠢得去送死,把这防御工事构筑在道路的后方,而非凭借防御工事去阻挡敌军。心中激荡,便在这一刻夏侯烈以及汉军队高句丽人的看法竟而完全改观,更是敬佩。

    “好吧,拙固与相夫不会白白牺牲,我相信你们会证明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我率军在后方树林内驻扎,若是守御不住,记得你们尚有援军!”夏侯烈扶起高道由缓缓说道,率领汉军转身离去。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千名高句丽壮丁抄起武器在高道由同一的调配下各司其责,准备迎击敌军。

    ……

    在另一条山道内,后汉大将刘轨面沉似水正率领五百兵马返身向回行进。自己一路行军小心谨慎,早已盘算好应对各种意外事件的方法,偏偏到头来这却是死路一条,心情自然不佳。

    “白走一遭浪费时间,此刻想必将军已经发动总攻,我该如何做才能对战事有所帮助呢……嗯?对了!汉军既然无力在此险地设伏,足以说明其兵力不足,我去助卢猛一臂之力,打通一条道路便可立功!”

    想到这里刘轨jīng神一振道:“来人啊,速速传令全军疾行支援卢猛将军!”

    ……

    得摄政太子刘动之令,滚滚黄河水上的汉军水师先后顺流而下入海扬帆北上增援高句丽,倭岛等地,留守的水军仅有往rì的一半。

    消息传到邺都,后汉皇帝刘渊闻之大喜道:“玄泰之计谋已然实现,可使王弥,石勒等军严密监视伪汉水师之状况一有机会立即来报!此外传朕之命,使玄明在幽州全力支持玄泰,加强对伪汉人马之压力,不得有丝毫的松懈!”

    “遵命!”大司空呼延翼甚是兴奋,施礼之后便步出大殿前去通传圣命。

    丞相刘宣道:“高句丽等地虽为汉土但其民户甚少,汉军若是放弃太子之谋便前功尽弃矣,老臣以为当集结部分水师扬帆北上截击伪汉战船,可生虚张声势之效也。”

    “丞相言之有理,渡过之机错过这一次便难有下一次。只有压力士族,伪汉才会调拨更多的水师入海,如此朕便有机会杀入中原了!”

    “本朝水师尚未习战,遇敌作战怕是难以尽如人意。伪汉水师外调总有返回一rì,陛下此战当多方筹谋,不可大意冒险啊!”丞相刘宣先是出了一计,然后又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后汉的水师不过是有能力cāo舟之人组成的临时部队而已,汉人负责驾驶船只,胡人负责刀兵争胜。这样的配备可谓是不堪一击,但若仅仅是用来做运输之用,却也是足够了。

    自从探得百济,新罗,高句丽等国早被伪汉占领之后,太子大司马刘和便向后汉帝王刘渊献上一策。河北歉收,仓廪空虚,持久下去胡人只能不断的减少屯驻在河北的兵力,如此一来等若示弱于人,也不利于长期发展。

    想要杀入中原又不是伪汉水军的对手,不若大张旗鼓的兴兵攻打高句丽等地的伪汉人马。伪汉自持泱泱大国,礼仪之邦,高句丽等地虽然偏远荒僻,可仍是伪汉国土的一部分。

    况且从高句丽等地发兵可以攻打辽东,幽州,甚至可以直接杀入塞外地域,可谓是两国对战期间的战略要地。高句丽比之辽东还要遥远,想援助这方战场伪汉必然要派出大量的船只用来运输兵力,军械,物资等等。如此一来,抽调黄河的水军出发便是不可避免之事了。

    后汉与伪汉平静以对,怕是五七年也没有渡过黄河攻击中原的机会。但若是汉军急于救援高句丽等地,后汉国内的水师虽然还没有cāo练过几次,但只要能够将大量的后汉步骑物资短时间内运抵中原,凭借雄厚的兵力攻下几座城池落脚,沿岸扫荡伪汉的渡口船坞还是大有希望的。

    伪汉水师就算减半仍是不可轻忽的战力,要歼灭后汉这仓促组成的水军运输队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也正因如此的实力悬殊对比,伪汉才会放心大胆的调遣兵力出海支援。

    能否成功突破黄河水面的封锁是一关,登陆之后又能否在后援尽绝的情况下在中原打开一片天地又是一关。

    想到这里后汉皇帝刘渊豪情万丈,放声狂笑,说不尽的爽快,说不尽的兴奋,尽在其中!

    逐鹿天下,谁胜谁败便在此一举,既然休养生息七八年也无法扭转局势,何不趁眼下对方麻痹大意之时放手一搏呢?

    “痛快啊!点将!”后汉皇帝刘渊在大笑过后,旺盛的斗志充斥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瞬间将塞外文武的好战争强之心彻底点燃!

第三百五十七 战在黄河(下)

    黄河岸上,零零散散的几处营盘,那是后汉的军营,专司沿岸jǐng戒之用。依照汉帝刘渊等君臣的设想,当仿造汉人常用的烽火台立于沿岸,作为守御和传讯之用。黄河沿岸数百里地,即便是五里一烽火台,也是相当巨大的工程。

    无奈国家州郡库府内钱粮微薄,用以应付rì常的开支都是吃力,更不用提要雇佣徭役长途跋涉到黄河岸边搬石运泥了。况且河北百姓眼下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耕地——所谓民以食为天,不仅仅是百姓需要饭吃,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后汉兵将们也是需要粮饷的。

    若是国家连续歉收入不敷出,怕是后汉皇帝刘渊的帝位也会因此不保。好在塞外各族本就有丰富的钱粮牛羊储备,那是各族的财富。如今各族人马混编一起打乱分派各地,钱粮自然都是同一交到国家库府,再行同一的分配了。

    同样是处于匈奴人的统治,在塞外的时候各族自成一派,如今却是身处朝廷这个体系中,国家机构无数,权力更是比塞外时细致得多了。但各族往rì便有宿怨,如今彼此族人皆在朝中供职,在后汉皇帝刘渊的有意安排下,一时虽有贪念,却也因处于他人监视中而不敢以私废公,唯有战战兢兢的听命罢了。

    第二件事,自然便是打造船只了。后汉君臣经过算计,还是觉得行险一搏附和自己身的利益。后汉的兵将在塞外便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与钱粮,就算没有河北地区的补给,也不至于饿死。但河北地区接连遭遇长期的战火侵袭,荒废的土地无处不在,想要恢复到自给自足怕是还要几年时光。

    胡人不在乎没有多余的收入,但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钱粮拿来供给给汉人!可问题是胡人可以不拿出钱粮任凭汉人自生自灭,却无法用饿肚子的汉人来打造战船。因此拨出大量的钱粮在各地全力的打造战船,便成为了第二件大事。

    “一百五十艘,这个数字准确么?”后汉扬武将军石勒竟然出现在沿岸偏僻的营屯中,从营外望去没有任何的仪仗旌旗,根本是与平时一般无二的。

    “我等各自清点,然后比对,误差当在十艘上下。”负责侦查的斥候队长恭恭敬敬的说道,对于自己以及属下的辛苦结果很是自信。

    缓缓点了点头,石勒仔细思索道:“继续保持监视,退下吧。”

    “是!”那斥候队长见石勒没在说什么接受了自己的情报,很是欢喜的走下去了。

    自从伪汉越过黄河鏖战河北之后,作为唯一不败的匈奴将领,石勒等人的声望可谓是大增,虽然官职只是扬武将军,可后汉皇帝刘渊特准其麾下可以两千部曲。换而言之石勒只是一个将军,但却是有自己的势力,这是许多族长羡慕之极的事情,可惜没有石勒立下的那般功勋,唯有羡慕罢了。

    “陛下决意冒险一战,主公既被委以重任,可有破敌之策?”讨寇将军张敬在一旁轻声问道,营帐外戒备的都是石勒的心腹,帐中不过只有二人罢了,可张敬仍是十分谨慎的态度。

    石勒摇头道:“伪汉先后调遣出海之战船怕是接近了黄河水师的七成战力,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出自刘动小儿之手,徒呼奈何?”

    “伪帝有意交接国家大权,刘动身为伪太子自然有此权利。此番太子殿下之计谋甚佳,对手如此大意岂非天助我等?”曾经追随石勒的张宾等人早被调派到其他区域,眼下唯独张敬一军奉命听候石勒调遣。

    石勒起身叹道:“即便如此我方战船并无如伪汉水军般可随意登岸的手段,唯有老老实实的攻打沿岸渡口,对方只要收缩在渡口御敌,我等怕是难有机会渡过黄河……”

    话说到这里张敬也是脸sè一变,到时候大家都在战船上,谁能踏足陆地,谁掉进黄河喂鱼,还真是说不准的事情。战场厮杀便是赌命,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没有危险,但只要人在陆地,便有机会去拼。身在战船上,唯有被伪汉水师追着打杀,完全是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哪怕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此刻脸sè也是越想越难看。

    转念一想张敬叹道:“也正因如此风险,陛下才要赌这一次,主公若是对这次用兵并不看好,可要托病……”

    南下攻击中原的战略是不会再有改变的,石勒身为一路人马的总将乃是后汉皇帝刘渊钦点的人选,若想置身事外也只有染急病一类的方能开脱了。否则真正上了战场,就凭借后汉打造的小型战船,一旦遇敌怕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稀里糊涂的去喂鱼,怎样都没有拼着声誉受损活下来好。

    “现今你我身处朝堂当中,唯有听命罢了,若是借故避战rì后便难再有出头之机。伪太子刘和近来所为,你如何评价?”石勒脸sè平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实上若是张宾在此,相信一定能给自己答案,奈何得力的臂膀都被分派各地,无可奈何。

    张敬沉思道:“伪汉太子年纪轻轻施政老辣,不仅充分利用了其父开辟的新环境,更是有其深远考虑藏在其中,实乃不可多得之人才。平心而论治政只能当在太子殿下之上!”

    “这样的人,会犯下这般冲动的错误么?”石勒几乎是自言自语的问道,也等于认同张敬对伪汉太子刘动,后汉太子刘和的评价。天下政事都能处理的细致无比,完全依照自己的心意去安排,这样的人物难道真的在军事上如此不堪?

    “少年掌权难免如此,主公可是有了什么办法?”张敬听得出石勒对汉军目前做出的所有反应之怀疑,不觉问道。其实自己也不是没有按照石勒的思路去考虑,可得到的却是空空罢了,根本没有办法能够试探出敌国的真实意图。

    石勒想了想轻声说道:“若是伪汉有所准备,我军一旦展开攻势,必是骤然遇袭,如此一来数十万大军辎重尽数落入黄河矣。”

    张敬能够成为石勒信重的部署追随身畔,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此刻按照石勒的思路思考道:“我若是伪汉太子,可将大量战船调离黄河于海上等待,待敌军自以为成功时水军回援断其后路,重兵包夹之下可获大胜!”

    “不错!我等没有办法确定伪汉之虚实,又不能够打草惊蛇,一切唯有谨慎行事,哪怕多费周章也要成功!”石勒坚定的目光中带有同样坚定的自信,胸有成竹的说道。

    “但此刻若是献策,影响军心不说,怕是各部将领也是不愿的。”张敬不无顾忌的说道,毕竟石勒所负责的不过是偏师而已。如今后汉大军战略已成,一触即发,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先不说最后结果如何,定然是搞得各军都很不愉快的态度。

    石勒微微一笑道:“我本无意将此事公开,战场之上生死胜负皆靠个人手段。我军若不在此战建立功业,也不当拱手让他人便宜啊?哈!”

    天sè渐暗,石勒与张宾率领十余骑随从离开了沿岸的营屯返回驻地,准备向后汉皇帝刘渊上书,申请两支人马作战计划的变更。

    ……

    晚膳过后,王弥仍是在书房中没有出来,那饭菜被搁置在门口,府内的下人们没有一个敢违背王弥的命令进入书房打扰。

    “狗屁计划!这要死多少人!?”一天水米未尽的王弥在书房内破口大骂道,书房的墙上,桌案上甚至地上,一张张地图被画得不成样子,也唯有王弥能看懂而已。

    昏暗的烛光将王弥狂乱的身形投shè在墙上,人影忽而伴随着笑声剧烈的颤抖着,王弥在一阵急促喘息之后终于平复了心绪,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着。忽而猛地爬了几步,在一堆地图下掏出一摞纸张快速翻阅着,脸sè越加的yīn沉起来。

    “哼!果然如此,出征将领部族与我所料相同,借刀杀人,铲除异己,好狠辣的手段啊,陛下!”王弥双眼一眯杀机一闪而逝自言自语道,在核对了各军将领以及所部之后,自己终于印证了刚刚萌生的想法。

    “让我来看看……”坐起身来,王弥随手拨出一块空地,按照纸张记载的名单所部开始在地上图画,好一阵子后终于是画到了自己的位置。

    “按照现有战术行进,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当是最为危险之地……这里,这里怕要遭受灭顶之灾……我随不在危险之地,但也无法左右战局,此战断不能参与!”双手扶着膝盖起身,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王弥终于心定。

    陛下父子的算计自己已经掌握,但并不能说穿。一旦说穿是救了众多抗拒朝廷统治的部族与将领,却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按照刘渊父子布置的战术,被送到第一线上主要战场的兵将,都是后汉开国之后对于分封严重不满,又或是意见极大的。

    这些人表面上的情绪或许没有这么夸张,但自从刘渊依照伪帝刘禅般建立了类似呼雷阙一般的监督机构后,对于抵御伪汉的情报刺探有了很大的成功,对于掌控朝内的动向也要比以往灵敏的多。

    既然陛下父子认定这些人有除掉的必要,派出去打头阵送死也是无可厚非。自己的位置靠后,显然只是走过场罢了。但即便如此,也并非是没有风险的任务,王弥何等人物,怎会选择与那些死到临头犹然不知争做先锋立功的家伙相提并论呢?

    “来人啊,把王将军请来!”王弥打开房门,坐在门槛上端着饭食细嚼慢咽呼喊着,似乎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了什么新的认知。

    “飞豹你怎在此用膳?你们怎么伺候的!?”过不多久护军王延闻讯赶到,见王弥坐在门槛上吃着冷饭不觉怒上眉山,对下人们一番呵斥!

    “你们退下吧。王护军且随我来。”王弥微微一笑,把膳食丢在地上,起身拉着王延进了书房。下人们战战兢兢的端起碗筷忙不迭的离开了,要知道王弥可是有规定的,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方圆三丈之内,唯有听得传唤才可涉足这一范围。

    “何事让飞豹你如此紧张?”王延乃是北营出身的将领,如今凭靠着关系官拜护军的职位,隐隐比王弥还要高上半级。

    王弥笑道:“你我既是一路人马,我有些想法不得不说,且看此图。”言罢王弥伸手指着墙壁上一幅地图,上面绘着千里江山让人心驰神往。而书房内整洁无比,原先的混乱狼藉竟是早被王弥收拾的不见踪影。

    “这图是……有些大了吧……”王延也是军中的能将,见这地图不仅仅是包含着接下来作战的区域,更是囊括了整个中原乃至关外的山川地貌,不由得奇道。

    王弥微微一笑,随手在地图上的一处画了一个圈,开始缓缓讲解自己的战术……

    ……

    邺都皇宫内,后汉皇帝刘渊将两封周折扔给一旁的刘曜观看。作为刘渊的养子,如今的刘曜乃是官拜征南将军职位,专司对中原的作战计划。

    “王弥与石勒提议皆是别出心裁,颇有可取,儿臣并无异议。”刘曜看那两封周折乃是石勒与王弥二人所书,请求更改所部的作战计划,就算刘曜素来以韬略自负,如今看了也是不觉赞叹。

    后汉皇帝刘渊微微笑道:“其二人不知永明你所布置的后续作战,此提议虽是可行,但需对这两处另派他人代替,可有人选?”

    “我大汉得父皇治理名将无数,纵是无石勒,王弥助战也当有他人替之,请父皇放心便是。况且此二将战术若是成功,对于我军形势有百里而无一害,不妨允之。”之前公布的作战计划只不过是部分罢了,实际上这一次的军事行动虽然是太子刘和的主意,可所有的计划皆是后汉皇帝刘渊与征南将军刘曜商讨所处,许多都是未曾公布,作为保密部分而已。

    后汉皇帝刘渊点头笑道:“有永明你居中调度,朕当放心矣。此番布置全仰赖你多管齐下,rì后太子便托付给你了。”说到这里刘渊竟是带有几分真情流露,吓得刘曜连忙跪在地上。

    ……

    烈rì炎炎,刀枪耀眼,东岭关隘之下汉军奋力抵御后汉猛士攻坚。那查当一手持盾,一手持流星锤,督帅五百壮士攀墙而上。人未至石墙下,那强弓硬弩竟是飞shè而上,与汉军对shè起来!

    “此等膂力乃是jīng锐,木石准备!”汉将郑绰见状不觉微微讶异,胡人竟有如此jīng锐步卒,可谓是见所未见。

    一声巨响,查当身先士卒冲到石墙下,手脚并用攀爬起来,流星锤每每砸在石墙上响声惊人,闻者无不胆寒!

    近乎二百名胡人jīng锐立足关隘下弓弩不断shè杀关上的汉军,汉军一是膂力不及对方,一时关隘上空间有限,前面几排负责阻挡箭矢的盾牌手以及抛下木石守御的兵将,后面的弓弩手便显得空间狭小,投入的人数也是不如对方。

    “来人啊,擂鼓!”后汉振威将军刘盛见大喜喝道,查当如此手段相信不出半个时辰便可破关!

    石墙上的汉军不断中矢着箭,有人返身坠下关去摔死,有人瘫软在城头上。后面的人要继续守卫任务,又想搀扶或是挪动前面的同袍,一时手忙脚乱竟是被shè杀一片,少有木石落下攻击攀爬城墙的敌军。

    石块重重的落下,咣当一声砸在盾牌上,用盾牌护住头顶的查当面露狰狞sè,挥臂将那石块甩往城下,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块后,另一只手的流星锤又重重的砸在了石墙上!

    “儿郎们一通鼓便给老子登城!”听得后方战鼓声响,查当热血沸腾的呼喊道,攀爬速度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快快投掷,把弓弩手都调上来!可恶啊!”汉将郑绰见一众兵士在关隘上混乱起来,连忙振臂疾呼。奈何军心一乱,对方强shè不断,原本有利守御的狭小空间此刻竟然成了汉军运转滞阻的致命弱点!

    “哇!”一声惨呼,侧翼两三名胡人步卒抡刀斧跃上城头,踩在汉人的尸体上砍杀城头混乱不堪的汉朝兵卒。

    “嗯!?随我来!”郑绰见了怒不可遏,抽刀便要上前拼杀。

    “守不住了,将军快逃啊!”一名校尉正待劝阻,竟是被流星锤重重打在头上,登时脑浆迸裂,头颅粉碎惨死当场!

    “跑?大爷我允许了么!?”后汉猛将查当攀上城头流星锤二话不说抡杀郑绰,对于汉军蔑视至极!

    郑绰心中一凉,但见十余条人影纷纷涌上城头,暗叫不妙。然对方来势凶猛,自己左右皆是人群,如何躲避?唯有挥刀奋力砍杀!

    流星锤被长刀磕飞,郑绰虎口崩裂仍是双手紧握大刀,倒退数步厉喝道:“全军撤退,跑一个是一个!快撤啊!”言罢双足用力一蹬,拧身挥刀冲上前去大刀飞斩查当!

    事已至此,关隘不可守御,唯有拼命!

    砰然一声,郑绰胸口连着衣甲凹陷一大块,血渍不断渗出,怒睁双目毙命。临时之前唯有后悔,高句丽之人就算明白道理却无实战经验,这关隘对于高句丽战士乃是险地,可面对手段丰富的胡人来说却未必如何困难。

    相反自己没有仔细思索,反而盲目听信了高句丽人的建议,导致了一场惨败,可谓是死有余辜。虽死有余辜,然心怎甘如此……

    到了这里再也没了思想……

第三百五十八章 背水一战(上)

    凌乱的人群,仓促的面孔,一双双腿拼了命的前行。来自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地的百姓在路途中汇聚chéng rén流向东方涌动。车仗深陷泥泞,无暇推出的百姓扛起车仗上较为实用的包裹锅具头也不回的快速奔走着。

    老者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默默的看着川流不息的行人从眼前经过,眼中的落寞与绝望不断交换着。近乎于奔逃的行进中,老者早已筋疲力尽,摔在地上便再也无法起身,索xìng便这么看着,等待最坏的结果到来。

    孩童的哭闹声在嘈杂的队伍中显得十分刺耳——当然如果这还算是队伍的话。丈夫寻找家人,妻子呼喊儿女,一旦在人cháo洪流中失散,想要寻回失散的亲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相反最有可能的反而是因为寻找家人被落在队伍后方,大大增加被后汉军队追上残杀的可能xìng!

    “这……怎会如此啊!哎!”负责组织百姓迁徙的高句丽族人仓助利,此刻捶足顿胸的四下张望,一片茫然。心中的痛不仅仅是自己贸然提出的战略害死了朝廷大将郑绰,更是使得高句丽仅存的战力也一并在东岭一战全军覆没。

    如今战火蔓延而来,接下来的会是这些百姓么?

    “仓大人在看什么?胡人便要杀来了!”汉军大将夏侯烈作为东岭一战生还的一员,纵马带着十余骑从后方飞驰而来,见到仓助力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大喝一声问道。

    “啊……这么快便追来了,这该如何是好啊!”仓助利此刻五内俱焚,急切难耐,眼睁睁看着各族百姓扶老携幼的拼命逃窜,偏偏这速度与胡人铁骑比较是远远不如,数万百姓难道要尽数被屠戮在此么?

    夏侯烈纵马来到近前叹道:“这也便是东岭关阻敌一阵,否则怕是众人也行不到此处。倭岛援军即将抵达,仓大人速速催促百姓前行吧,多走一步便多一分生机。”

    “也只好如此了……夏侯将军你的伤势怎样了?”听到夏侯烈如此说仓助利心中少有宽慰,但却是不知假若郑绰不在东岭关拒敌,有无更好的办法不至于牺牲如此之大。

    夏侯烈正待答话,忽见前方数骑飞奔而来,正是派去联络倭岛援军的传令官。几骑见到夏侯烈与仓助利二人也是疾驰而来,来不及下马便在马上禀报道:“夏侯将军,仓大人,yīn将军已在前方十五里处列好阵势迎击敌军先锋,劳烦二位大人速速带领百姓向东南方而行,越过我军防线!”

    “嗯?如此甚好,尔等勿辞辛劳速速回报yīn将军,我等奉命而行便是!”夏侯烈与仓助利对视一眼,均是看到了生的希望连忙派遣这几骑回报援军。

    汉骑飞马而去,夏侯烈肃容道:“敌军先锋离此不远,前端百姓可火速向东南方行进,后续百姓原地疏散,yīn将军自有办法诱敌!”

    仓助利眉头紧锁,可一时也想不出比这还快捷的办法,唯有依照夏侯烈的办法去安排人手疏散百姓。

    最前端的百姓都是行动快速的,离着汉军防线很是接近,就地转向东南方向绕路而行并无大碍。可处于中部以至于尾部的数万百姓,想要依照前端队伍的足迹一路走下去,一旦被敌军追上咬住不放,汉军在前方的布阵便全无作用了。

    百姓不能成为引导敌军追击的目标,又没有足够的速度摆脱追击,唯有原地解散,将目的地告知百姓,由百姓四散分开而行,让开这敌军的追击道路,如此一来即便离着敌军只有三四里地远,但因不在对方的追击方向上,或许可以幸免于难。

    仓助利乃是高句丽族人出身,通晓新罗,百济,高句丽各族语言,由其带领高句丽兵卒去数到百姓乃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夏侯烈此刻也是不敢歇息,带着十余骑换过马匹疾驰向队伍后方而去。

    沿途看到不少百姓躺在路上,已然没了呼吸,身体僵硬。仓促的迁徙急迫的节奏,吃不好睡不好rì夜连续赶路之下,有不少百姓吃不消纷纷毙命途中。但若给其一个选择,是留下来被人屠杀,还是跟随队伍不乏危险的上路,显然还是会选择后者的。

    百姓乍闻原地解散各自逃命的命令,顿时哭嚎声惊天动地,震动四野八荒。男女老少互相扶持连忙赶路,弃车仗妻子的也不在少数。即便是高句丽这样的塞外部族,女子的地位同样是无比的卑下。男人放弃妻子而选择逃命可谓是屡屡皆是,若是从家财和妻妾中选择一样带走逃命,百分之百的人都会选择家财。

    被抛弃的妇女儿童看着身旁的人争先恐后的逃散,放眼四周尽是荒凉,不觉哭号不止。仓助利见了连忙带人上前一阵解释,并非是朝廷放弃了百姓,而是要避开这条被人追击的道路等等。

    好不容将百姓疏散的七七八八,却见远端两三骑飞奔而来,待离得近些却是浑身浴血,身上还插着箭矢。

    “夏侯将军遇敌战亡,大人快跑啊!”那三骑乃是跟随夏侯烈前去哨探敌军先锋的,不想遭遇了胡人的斥候,在数十名斥候的围攻下夏侯烈等人力战身死,唯有这三人利用夏侯烈吸引对方斥候围杀的机会抽身杀出重围通报军情。

    “这!?”仓助利闻言顿感无助,方才还患难与共的将士,这一刻便……

    三名骑士速度丝毫不减的从仓助利面前掠过,对于三人来讲xìng命不是紧要的,要紧的是火速将这一情况通知前方的汉军大将yīn缭做好战斗准备。要知道无论是攻还是守,军情始终都是战场上第一重要的。

    噗通一声,一名骑士奔驰不远返身坠落地上。仓助利连忙带人上前观看,但看那骑士身上插着四五支箭矢,铠甲上的刀痕血渍更是斑斑点点,竟是伤重而亡……

    “不能再等了,快快撤退!”仓助利当机立断率领十余骑飞奔而去。

    十五里的距离并不算远,可当背后出现了胡骑的影子时,仓助利一行的任何人都觉得十五里真是一个漫长的距离,怎么跑也跑不完,怎样奔才能到达终点?

    追上来的乃是后汉先锋骑兵的斥候群,沿途走避不及的百姓,动弹不得老弱皆是被这些斥候纵马掠过之时挥舞刀枪杀害。

    惨呼声此起彼伏追着仓助利等人不放,前方眼睁睁看着自己无法营救的百姓,身后一声声惨遭杀害,痛苦哀嚎的悲鸣,仓助利只觉得有心无力,心如刀割。

    “大家不要放弃,前面援军在等待我们!”仓助利回头见三四骑高句丽骑士不忍见百姓受戮调转马头与胡骑斥候拼命,不由得急声呼道。

    那高句丽的骑士不过是会骑马扬鞭罢了,而胡骑斥候皆是骑兵中的jīng锐之辈,未及近身高句丽骑士便中箭落马,根本阻挡不了对方分毫……

    “嗯?不好!”仓助利看到胡骑竟有四散追逐百姓之态势,不由得惊呼一声!前方援军备战完毕,若是胡骑转到汉军不仅仅白费一番功夫,怕是也因此丧失战机!

    “大人,怎样办?”身旁的骑士见状皆是以仓助利马首是瞻的问道。

    减缓马速仓助利把心一横便要以自身为饵引诱敌骑追击,话未出口忽闻号角声战鼓声冲天响起,仓助利大喜道:“快随我来!!”

    后方追击的胡骑斥候听闻战鼓号角声,顿时也放弃了追杀百姓,全力追杀前方的仓助利等人。后方三五里的距离,后汉先锋振威将军刘盛亲自率领一千三百多骑士也在同一时刻加速,准备一战汉军!

第三百五十八章 背水一战(下)

    弓弦声不断响起,箭矢从脑后飞shè而来,略微进入shè程的胡骑斥候可不希望让前方奋力疾驰的汉军跑掉了,一个个张弓搭箭试图在撞见敌人大军前结束这一场追逐。

    两声惨呼传来,仓助利不忍回头再看,胡骑的臂力实在是惊人,如此远的距离也能shè中。可更惊人的是骑术,饶是仓助利等人猛夹马腹,抽打战马仍是被胡骑不断的缩小距离,这样下去怕是难逃一死。

    “大家快啊!是援军就在前方!!”仓助利心急如焚间转过一处山坳,但见不远处汉军阵势肃立,不觉大喜的叫道。

    可回头一望不觉愤然,跟随自己的十余骑皆是落马,此刻不过是只身一骑孤零零的被敌骑追逐罢了。没有期待中的欢呼声,只有莫名的悲愤以及苍白的无力感。眼前一黑,仓助利悲啸一声,强自振作jīng神纵马奔着汉军阵势而去。

    “这是……不好!”见到汉军阵中有一红sè旗帜向南方不断摇动,悲愤中的仓助利忽而清醒过来,连忙打马转向南方奔驰而去。而此刻正面的汉军则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战鼓声与号角声更加的震撼嘹亮!

    “仅有一人么……”汉军阵中大将yīn缭见最终赶回来的只有仓助利一个,不由得叹息道。自己与郑绰相识多年,更是扬帆海上,跋山涉水不辞辛劳的打下这一片片疆土。不想如今自己不过前往倭岛数月,竟是yīn阳永隔。

    “你们伤势颇重,去船上休息吧,这一战不需要你们。”yīn缭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郑绰亲兵,两人伤痕累累传讯而来,自己当然不会答应报仇心切的请战要求了。

    “这……”那两个卫士乃是郑绰以生命换来突围生机的汉子,见状皆是愤慨不平。

    “仇一定会报,但要活着的人去报,快下去吧!”yīn缭又是说了一句,率领自己的亲兵进入了战斗准备中,不再理会那二人。两名卫士也知yīn缭所说的很是正确,凭借二人的身体怕是一交战便死在战场上了,白白牺牲有什么好处么?

    “弓箭手准备!”yīn缭看着那数十骑敌军斥候,传令道。军中的两千弓箭手顿时进入战斗状态,负责第一轮shè击的兵士拉满弓等待下令。

    “将军,如此是否大材小用?”身旁的副将见对方不过是几十骑,却要如此规模的弓弩手shè击,不仅仅是大材小用,更是浪费箭矢,于是低声问道。

    yīn缭冷冷的望着前方道:“胡人桀骜,其中虽少必于我军阵前显耀武勇,怎可为此竖子打击三军气势?放!”

    说话间那追击仓助利的数十胡骑果然放弃了仓助利,而是一个个的奔着汉军大阵而来。堪堪踏入了汉军的shè击范围,数十骑便急急兜转准备撤出。可惜yīn缭目光如炬,对于胡骑行动早有预料,一声令下数百箭矢漫天shè落,可怜数十骑刚刚兜转战马,便纷纷中箭落马,连人带马被shè成了刺猬!

    副将见形势果然如同yīn缭所料,不由得大惊失sè,连忙称赞道:“将军料事如神,末将佩服。”

    yīn缭不以为意,目光紧锁远方的山坳道:“塞外之人自有行军作战之特点,若可熟悉掌握,对阵临敌当握有胜算矣。不知后方有多少胡骑,传令三军再战一阵便立即撤退,不得有误!”

    “是!末将这便去办!”副将见yīn缭并无责备之意,反而指点自己的不足之处,感激不已的传令去了。

    此番前来救援高句丽汉军,yīn缭率领八千汉军,七千倭人,其中主要的战斗力都是汉军,倭人虽然也有几下子,可与胡骑这等生猛骁勇的部队作战,绝对不是对手的。要知道只有作战经验丰富的汉军才能勉强抵挡胡骑,鲜有实战经验的倭军实际上只是负责辅佐工作罢了。

    战鼓不再擂动,号角也已放下,整个天地之间充斥的尽是马蹄声。千余胡骑从山坳处拐出,见到汉军列阵并未有所停滞,可当那数十斥候连人带马的尸体映入眼帘时,胡骑终于缓缓的停下,重新列阵起来。

    yīn缭目光闪动,看着后汉军中的大旗哑然笑道:“不仅窃我大汉名号,更是仿我大汉官职,塞外之人当真无脸无皮矣!”

    招手间百余汉骑飞驰而出,掠到胡骑尸首之侧挥刀割掉首级,以枪矛高挑在阵前往来炫耀,刺激胡骑。

    后汉振威将军刘盛见那地上数以百计的箭矢不觉动容,汉军如此狠辣看来接下来乃是一番硬战。正在排列对视观察敌情,不想汉军如此侮辱战死的胡人,刘盛怒容满面咆哮连连,指着汉阵大骂不止。

    奈何刘盛骂的多是塞外语言,汉军如何听得懂?那百余汉骑见状放声大笑,肆虐之情溢于言表,根本不把对方当一回事。

    “嗯?弓箭准备!”见后汉骑士没有受到引诱,yīn缭不觉心中一惊。对方若是不受挑衅,继续对峙下去等待后汉大军杀到,自己这八千汉军如何抵挡得住?可随后一看却是心中有数,传令准备弓箭之余,更是使人摇旗招汉骑退下。

    “啊!宰了他们!”刘盛大骂之时忽而手臂一挥,看似平常的动作竟然伴随着冲锋的口号,一千三百多名胡骑分作三路早已准备就绪,此刻好似猛虎下山般全速奔驰,扑杀那挑衅的汉骑而去!

    “撤!”

    “放箭!”

    几乎是同一时间,汉骑见到自家的旗语连忙撇下胡人头颅打马倒退,而汉军阵中更是全力shè击!

    箭矢破空声响起,马蹄踏碎自家战士的头颅,胡骑当中勇猛之士竟有不少都追着汉骑不放,远弓近枪的誓将汉骑斩杀!然箭雨来的恰到好处,虽来不及阻止前面的胡骑,却对中部乃至后方的胡骑进行不断的shè杀。

    大刀磕飞箭矢,刘盛几声大吼胡骑左右两路偏离了战场,竟是有攻击汉军阵势最外侧的打算。而汉军的箭矢也根据胡骑的位置不断调整,有的是瞄着shè杀,有的则是向四周的空地shè去,借此来预判攻击胡骑的路线。

    杀声骤起,逃出生天的仓助利终于松了口气,可放眼四周不少百姓仓皇失措的赶路,不觉又是心痛。在汉军阵后尚有这么多的百姓还没撤走,自己被追击的一路上沿途所遭遇的百姓难道就要被胡人所掌控屠戮?

    “这位大人,请走这条路登船。”伏路侦查的小校见到仓助利,连忙指明汉军船只的方向。

    “你可知百姓迁徙状况如何?”见四下仍有引领百姓的高句丽兵士,仓助利上前问道,对于自己先行前去登船毫无兴趣。

    “启禀大人,不少百姓惊慌赶路中伤了腿脚行动迟缓,抵达海岸的百姓怕是只有三成上下。”一名校尉见是自家族内的仓助利大人,虽是一身尘土却是丝毫无损,不由得大喜连忙禀报相关的状况。

    仓助利闻言扼腕道:“时间怕是不多,后汉大军随时可能抵达……哎!”

    几声巨响,陷地数丈!两侧的胡骑自以为避开了汉军的攻击重点,纷纷绕路前来攻杀,不想将近汉军阵前竟是战马踏空连人带马坠入了汉军事先挖好的陷坑之中!前面的骑士头朝下的直直摔落,后面的骑士不明就里没来得及反应也是不遑多让的摔了下去。

    位置稍微靠后的骑士有了反应的时间自然要避免自己也同样的下场,偏偏冲刺的距离太快,惯xìng太大,战马还没收住脚已然滑落陷坑之中。人叠马,马叠人,可叹胡骑一边应付劈头盖脸的箭雨,一边转身逃命。

    地上的大坑有多深不清楚,可绵延近乎半里地的距离正好将汉军侧翼保护其中。胡骑除非踏平了那陷坑,又或是能够跃马飞过,否则硬攻之下别说毫无办法,这般的损伤也是胡骑承担不起的。

    “可恶的汉人,撤军!”振威将军刘胜见状恨得咬牙切齿,自己手中的千余骑到此已然折损了三四百之数,若是强攻下去绝对讨不到便宜,为了避免更小的损失以及脱离危险的局势只有立即撤军而已。

    胡骑仓惶而逃,yīn缭也不追击,当下便率领汉军趁着后汉大军未到,连忙开始撤退。后汉究竟派出多少兵力仍然未知,事实上只是先锋振威将军刘盛的先锋军已然让郑绰不得不退避连连了。

    但想来后汉投入的兵力也不会少,而且刘盛虽然战败,但其麾下的骑士都是jīng兵,可见后汉派出的部队质量也是相当高的。yīn缭手下兵不满万,数千倭兵根本不能轻易派上用场,而这高句丽等地虽然经营许久,但毕竟荒芜薄田山脊众多,收成有限,放弃了也并不可惜。

    大军开始撤退,沿途仍是有不少百姓不断的被汉军落在身后。yīn缭也在此生活有段rì子,对于这些不同种族的人群也有感情,其虽比不上汉人,更是陋习无数,但也有其淳朴的一面。彼此都是大汉子民,如何再次弃之于不顾?

    “将军!”仓助利拍马赶来,一脸苦涩的呼喊道。

    “仓大人,军情紧急不可耽搁,后汉大军闻其前部战败必然卷土重来。其军力远在我军之上不可与之战也,百姓之事休怪yīn某爱莫能助了。”yīn缭明白仓助利来意,单刀直入的说道,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想yīn缭说的如此直接,仓助利脸sè更显苦闷道:“将军苦衷在下也是清楚,实不忍见百姓如此也。胡人骤然来袭境内全民皆兵,郑将军不幸战死也有在下的责任,在下只恳求将军能够多争取一些时间,百姓们实在是……”

    说到这里仓助利泪如雨下,哽咽难言,高句丽等地虽然疾苦,但好在彼此战事规模甚小,对百姓损害不大。大家饿着肚子,但也总能凑合着不至于饿死,还能活着。可如今敌国入侵,生灵涂炭,百姓们自诩有强大的汉朝庇护,偏偏是这般的下场。沿途的怨声载道,汉人兵将也有耳闻,心中皆是酸楚。

    大家虽然不同种族,可皆是汉朝治下的百姓军兵,往rì虽有成见,可如今被敌人侵袭,同病相怜又或是同仇敌忾之感油然而生。百姓抱怨兵家不能守护家园,兵家何尝不想与敌军拼死血战?

    奈何战力相差悬殊,唯有不断退避罢了。

    yīn缭微微叹息道:“我只能在岸边列阵御敌,以战船为辅尚能支撑些许时间,但也是不久。仓大人尽量把握时间吧,一旦有战败的可能全军当立即登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你可明白?!”

    “啊,多谢将军!多谢将军!”仓助利自知“害死”了郑绰,想不到yīn缭仍然决定勉强作战拖延时间,当下感激涕零连忙催促高句丽兵卒全力搜寻百姓去了。

    副将在旁把一切看在眼里,不觉又是皱眉道:“此举太过勉强,若是有失怕是难以登船,将军何以冒险至此?”

    “非我冒险,实不忍见百姓如此遭遇也。”yīn缭摇了摇头思索接下来的应敌之策。

    那副将见自己的建言又是无效,不觉有些丧气,却听得yīn缭继续道:“你之判断十分准确,这一趟乃是我一意孤行了,勿要灰心。”

    “是!”副将闻言jīng神一震,不觉停下战马,看着yīn缭的背影心中赞叹不已。

    一个时辰之后,在一处岸旁无数百姓聚集着,依照次序陆续登船。从倭岛而来的战船皆是进入了可以掩护岸上汉军的位置,而大量的运输船纷纷停靠,载满了百姓便立即离开让开位置,下一艘继续容纳百姓登船。

    战船一艘艘的离开岸边,仓助利仍是眉头紧锁脸sè惨然。此处并非海岸,乃是一处河岸,已然是水军能够进入高句丽地区的最深处。如此缩短了百姓的脚程,但也相应的增加了百姓登船的时间。

    过于狭窄的河岸在战船部署之后,留下来给运输船的空间有限,数以万计的百姓仍在不断的增加,要运输到什么时候根本是难以计算的。这样下去若是敌军杀来,前方的汉军一旦抵挡不住必然毫不犹豫的后撤登船,那样留在岸边的百姓是何等的下场,简直是不忍想象。

    时间分秒流逝,八千汉军与七千倭军在沿岸的道路上形成了两个方阵,其中汉军阵势靠前,倭军阵势稍微在后。两个阵势交错而立,看起来颇为混乱,实际上却是充分利用了地势的结果。

    yīn缭坐在战马上耐心等待着,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自己并不期待。这本就是相差悬殊的对战,苦战带来的后果自己也是没有太大的信心。要知道郑绰竟然一战就被杀掉,足以显示敌军的战力非比寻常!!

    “嗯?来了么?”见到自家斥候疯狂的纵马奔回,yīn缭面sè一凛喃喃道。

    “将军!!敌军步骑过万即将杀来!!”那斥候冲入阵中几乎是跌下战马,还没跪稳便急声呼道。

    “哼!欺人太甚!我大汉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rì便要胡夷知道厉害!为郑将军报仇雪恨!”yīn缭奋声高喝,八千汉军皆是跟着振臂高呼报仇雪恨!!

    一旁的倭军见状也是群情激昂,虽是初登沙场,此刻也是模仿汉人的样子振臂高呼,对于提升心气倒也是有些帮助。

    烟尘大作但看后汉步骑浩荡杀来,先前吃了败仗的振威将军刘盛仍是先锋,步骑分左右杀来,根本不做停留!

    “想要一鼓作气摧毁我军么?目中无人之辈合该教训一二!”yīn缭见状不怒反笑,一声令下汉人,倭人两阵弓弩联shè,箭雨漫天!

    后汉人马步骑分左右冲杀,对于汉军的远程攻击早有心理准备,骑兵纷纷在汉军shè程外停滞,而步卒这是持盾冒着箭雨杀入汉军shè程内。只要后汉步兵可以推进到汉军阵势之前,展开肉搏战,胡骑便当全速杀入一举溃散汉军的阵势,这般战术意图十分明显,但也十分奏效。

    “哈哈哈哈!汉人真是好心肠,手无寸铁的百姓倒是帮了大忙啊!”刘盛见汉军为了保护高句丽等族群的百姓不惜一战,放声大笑甚是痛快!

    火舌狂卷!在那箭雨中夹杂着的火箭,把汉军事先布置好的干草硫磺等易燃物彻底点燃,大火冲天而起,顿时在两军之中形成了一堵火墙!

    胡骑离着有些距离尚能感觉热风扑面袭来,离得近的步兵此刻被火浪侵袭唯有不断的后退,避开火势。

    铺设干草等物虽然是一种战术,可想让敌军踏足其中并不容易。胡人如何不服王化,未曾开教,但地上有那么多的干草还是分辨得出的。因此yīn缭不求伤敌,只求这火墙能够拖延片刻的时间而已。

    “启禀太子,刘盛将军被大火所阻无法展开攻势!”在后方军中,后汉太子大司马刘和骑在马上听候军卒禀报,闻言不觉大怒!

    “汉人放火,他刘盛不会灭火么?半个时辰之内,本太子要看到伪汉主将首级!”

    “是!是!”那传令的军卒听了不觉胆寒,连忙飞马奔赴前阵去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对阵沙场(上)

    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虎贲林立,往来巡视不断。濮阳城中太守府上,大汉监国太子刘动高坐其中,身旁数十文武分列左右正在等待消息。

    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清脆的声音逐渐变得密集,群臣的心思也随之逐渐加快。夜灯照耀下,一道人影步入大厅中,乃是呼雷阙濮阳地区的执事陈阳。

    “启禀殿下,微臣由河北得到消息,胡人战船东调,意图不明!”陈阳跪在地上心中忐忑,自从胡人建立了类似于呼雷阙的机构后,对于河北的消息刺探再也不如以往那般的轻易透明,许多府衙涉及机密的事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能略窥一二。这请报上的不利,自己作为本地呼雷阙之领导者,可谓是要担上责任的。

    “哦?殿下,看样子胡人并没有南下之打算。”翊军将军杨遵出班说道。在场文武闻言各有sāo动,一时议论纷纷。

    低声细语在夜里十分清晰,这些文武对于这一次太子刘动所安排之作战计划很是摸不到头脑。明明胡人攻打高句丽,百济,新罗等地,而太子殿下调动了大批的水军前去助战,除此之外竟是不打算派遣任何的援军!这还不说,如今整个汉朝的边防力量都在瞩目胡人是否南下的动静,试问胡人是傻掉了么?凭借胡人的水军如何有能力渡过黄河!?

    太子刘动面对群臣的非议与质疑毫不动气,手指轻轻敲击桌案,缓缓说道:“刘元海这只老狐狸果然不简单,哼!杨将军若是敌军统帅,当先攻取何地啊?”

    杨遵皱眉道:“太子殿下,敌国并无南下发兵之意,何以执着于应敌之策?当务之急乃是高句丽一方的战事啊!”此话一出,不少文武都是随声附和。

    太子刘动见状微微一笑:“一时之失不足为患,我yùshè虎,焉能不舍兔饵?将军只管说来便是了。”身为太子,刘动似乎对于用自己的地位强迫臣下并没有兴趣,就算杨遵颇有顶撞之意,太子刘动也是无动于衷,仍是心平气和的说道。

    “这……微臣以为胡人真若是兴兵来犯,黄河便是其葬身之地!”杨遵对于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显然十分的不耐,索xìng直接说道。

    颔首点头太子刘动转而向罗尚问道:“罗将军若是敌将当如何策划呢?”

    罗尚始终未发一言,出身将门的罗尚对于太子刘动的考虑也是存疑,但陛下既然将军国大事尽数托付给了太子,太子又怎会如此轻率的危言耸听呢?想到这里罗尚拱手道:“黄河水军削减大半,仍是占有绝对的优势。就算此刻发兵一战,怕也是难逃败亡之结果。但若有心南下,胡人必定倾尽全国之力,其战船器械远不及我朝,然其兵将狡黠,凶残,若肯牺牲并非没有登岸之法。”

    原本略有嘈杂的大厅,在罗尚说完一通话后竟而静谧无声。初时一些文武大臣还不以为然,可这一刻都在思索罗尚讲到的可能xìng,一时人人思索竟是没人言语。

    “此举过于冒险,非是立国之道也,如何肯定胡人必然来犯!?”杨遵想了想反驳说道。

    太子刘动起身笑道:“若说理由,也没有什么理由让刘元海甘冒如此奇险。只是彼攻高句丽,我便给其一次机会罢了。罗将军可预料胡人登岸后的战略否?”

    能够在当朝监国太子面前畅所yù言,这是任何的荣幸。罗尚胸有成竹道:“胡人即便登岸,南渡之势也无法持久,一旦登岸必以迅雷之势攻城掠地,夺取钱粮库府以充军资,试图以大军在中原盘踞。”

    “哈哈哈哈哈哈!”听到这里太子刘动放声大笑道:“将军以我所见略同,看来刘元海这一次必然兴兵来犯了。”

    罗尚的思维与太子刘动接轨,从相同的角度道:“殿下有意给胡人来犯之机,当是要速战速决,可要布饵?”

    “非也非也,速战速决对我等只是不利,使诸军固守城池,断其后路,如此可使得北方人心大乱也!”太子刘动又是摇头否定的说道:“待敌军来犯再来报之!”言罢大袖一挥便退入内府歇息去了。

    “刘元海啊刘元海,你既创此机会,我便如你所愿。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把握不住,便再等十年吧!哈哈哈哈哈哈!”心中笑着,大汉监国太子刘动惬意的踱步而去。

    夜深,群臣各自散去,对于太子刘动所言半信半疑。无论是谁,从任何的角度考虑,似乎后汉一国也没有必要冒着如此大的危险兴兵来犯,但太子如此肯定,事情倒是不好说了。翊军将军杨遵拉着罗尚一声不吭的到了偏殿,低声问道:“将军以为太子之预料如何?”

    罗尚不假思索道:“我观太子所料未有不中也,刘元海枭雄之辈,放手一搏亦为可知也。如今各部兵将早已调动,后续人马尚未赶至,你我既为武人当奉令行事,不可意气用事啊!”

    “哎……好吧!”杨遵见罗尚如此态度也不再多言,回到营里对于太子预测胡人南下之事仍是嗤之以鼻,不觉竟是酣睡。

    一连数rì黄河北岸皆是毫无动静,胡人沿岸屯驻的边防士卒一如往常并无两样。反倒是东方海域上,胡人的战船频频出海侵袭北上救援的汉军船只。这些胡人战船不敢与汉军船队交战,但却是专门挑着运输船下手。

    这般无赖似的打法即便是汉朝水师也是颇为头疼,所谓救人如救火,兵将急于北上自然速度极快,钱粮辎重随后可护卫的船只不多。那胡人吸引了汉军护卫船只的火力后,便凭借数量众多的优势八方围攻船队。

    说是运输船,船上也有基本的兵力可以还手,往往是胡人在围攻的态势下折损了七八只战船,汉朝水军的运输船才有可能有一艘受损。

    “如此大动干戈,白白耗费国库钱粮耳,竖子不足与谋!”几杯酒下肚,翊军将军杨遵在大营中自斟自饮喝着闷酒,对于国家眼下的军事调动甚是不满。自己并非没有观察现实状况,无论是任何一个方面的情报,皆是没有胡人试图渡过黄河攻击中原的蛛丝马迹。偏偏太子坚持自己的判断,自己不过是一个将军也只能听命行事了。

    接连数rì的兵力调动让毫无斗志的杨遵无奈至极,也是疲惫无比。在自家国土上行军也要偷偷摸摸偃旗息鼓,rì伏夜出的行军,这般折腾都是为了太子殿下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谁肚子里面还没有一些怨言呢?

    酩酊大醉,浮床酣睡,杨遵只想睡个痛快。

    迷迷糊糊中有人摇晃自己的身体,在耳旁呼喊着什么。朦胧醉眼看得人影,乃是自己帐外的亲兵,杨遵不悦的道:“何事大呼小叫?没……没见到本将军刚刚睡下么?”

    “不好了将军,有敌军杀来了!”几名亲兵摇晃呼喊了半天,才见主将大人悠悠转型,此刻七嘴八舌的叫着。

    “胡说什么?现在是什么时辰?”杨遵闻言简直想说这就是一个笑话,三分醉意的说着,若不是自己睡意沉重,真想站起来踢这几名亲兵几脚。

    几名亲兵见状是又急又气,当下也顾不得失礼七手八脚的把杨遵扶起,搀下床铺,架到了营门外。杨遵大吼大叫的痛骂几人,可放眼一看不/觉顿时酒醒冷汗直流!

    远远望去浓烟处处,粗/黑的烟柱冲天而起,隐隐有喊杀声传来,这可不是梦境!

    “这……怎会如此?为何不早报!!”杨遵猛然甩开几名亲兵,戟指喝道。

    几名亲兵见主将终于清醒过来,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哭诉道:“我等已然禀报数次,奈何将军沉醉不醒啊……”

    “哼!军情如何?”知不能苛责这几名亲兵,杨遵急忙问道。

    “入夜以后胡人水师出动,在多地展开猛攻,激战不断,具体情况不详。但本地水师前往支援之后不久,前方便有了动静,好似敌军已经登岸。”几名亲兵争先恐后的说道,以这一支汉军屯驻的位置,得到的情报注定不会太多。

    杨遵冷静下来暗自思索道:“前方战事发生之地当时白马坡,有三营兵士共计万人在彼守御,胡人就算强攻一时三刻也难突围。但略远之处的浓烟……难道胡人的目标乃是船坞?!”想到这里杨遵也顾不上几名亲兵给自己穿戴的铠甲还没有齐全,留下三百余名汉军看守大营打探消息,自己率领本部两千余人穿山越岭赶赴附近的船坞查看。

    濮阳城中监国太子刘动听着各方的军情呈报,稳如泰山的面sè依然。而一干文武听闻敌军声势浩大,不觉各个心中发虚,连连称赞太子料敌机先。

    “如此牺牲怕是刘元海后手并非如此简单,军情传递皆需时间,在此坐等非是上策。本城需好生固守,切勿有所差池,传令三军移师官渡,我倒要看看刘元海带来什么惊喜!”

    ……

    襄阳,汉帝刘禅与大将军姜维皆是没有北上之意,对于太子刘动大胆的战略计划二人皆是赞同。

    “太子身在北方,心中还是惦记南方局势。若是这一战能够痛击胡人,陛下便可腾出手来应付海外诸国了。”大将军姜维自从来到了襄阳与刘禅每rì高谈阔论,涉及了国家的各个方面,如今一番话,却是把目光移到了海外。

    刘禅手捻须髯爽朗的笑道:“刘渊枭雄之姿,欺世盗名,实乃乱世之贼耳。动儿借高句丽之事,有意松懈国门引寇来犯,再关门打狗实乃上策。正如伯约所言,若能痛击胡人,相信数年内胡人皆无胆进犯中原。朕当可调动足够的兵力弭平海外,海外诸国以及胡人实乃我大汉心腹大患也,将计就计实乃称朕心意。”

    姜维看着远端的天际道:“若是刘元海能在半月之内南下,便知其早有侵犯中原之准备。若是一月之内仍无消息,河北便不足为惧抑或是要更加谨慎以对了。”

    “海外诸国实力强劲,其风俗民情与我大汉迥然而已,伯约可有办法?”汉帝刘禅目光一亮道。

    “海外诸国气候各异,派出使者多有水土不服者。陛下龙体方有好转,此刻发兵怕是不妥。”姜维轻描淡写的说道。

    听出姜维话外之音,刘禅颔首表示赞同,不觉叹息道:“水土不服不容忽视,若是出兵必用大军,朕亦有此顾虑。但海外诸国虎视眈眈,以谦卑之态贪我大汉富庶,真乃后患无穷也!”

    见陛下如此言语,姜维心中也是思索不断。以夷制夷的办法已被海外诸国看穿,收买海外之人内乱各国的计划效果开始大幅度的减弱。这海外诸国到底是大国,不似当初的印州一般被汉人的驱虎吞狼之策搞得元气大伤。

    目前海外各国对于汉朝保持十分恭敬的态度,然面具下面的贪婪同样是清晰可见。汉朝有河北未曾收复,匈奴同样等待汉朝发生变化希望得到进军中原的机会。这也是为何太子刘动冒险试探刘渊的原因所在。

    与其等待真正的危机到来,不如示弱的引胡人来战。无论结果如何,以汉朝的强盛来对战准备并不充分的胡人,胜算怎么看都要比胡人休养多年之后再战要大些。海外势力以及河北的匈奴,必须要先行打击一方,才能有足够的空间针对另一方。

    所谓有盛必有衰,强如大汉也没有能力顺势将河北收复。若是百十年后汉朝逐渐下滑,而蓄势待发的匈奴与海外列强同时来犯,岂非是灭顶之灾?刘禅也好,姜维也罢,怕的都不是匈奴与海外列国,而是怕自己百年之后,国家会逐渐没落。

    这样的担心或许有杞人忧天的味道,但在汉帝刘禅与大将军姜维的角度上看,无疑是长远的考量。

    既是在二人尚未百年之前,要找到一个办法能够奠定汉朝强盛的格局,海外列强以及匈奴削弱的事实。如此一来只要历代的君主不是十分软弱,汉朝便有足够的本钱压制这两大强敌!

    姜维淡淡的说道:“海外之人有我大汉盟国亦有敌对,善加利用,因势利导,可使大汉立于不败之地也!”

    眼中一亮刘禅喜道:“伯约与朕所思相同,只恨时间尚短,国内之人甚少溶入海外各国。”

    二人正议论间,襄阳太守庞稷快步而来,施礼道:“襄阳太守庞稷拜见陛下,大将军,印州郤大人遣人送信,请陛下过目。”

    侍从接过信件呈给汉帝刘禅,刘禅瞳孔一张,只见那信件的火印便知乃是十万火急之事!

    “哼!来得倒是时候!”汉帝刘禅看罢信件随手交给了姜维,拍案怒道。

    姜维见刘禅模样心中料得几分,读罢信件不觉道:“想不到海外诸国竟有串联,此番动态乃是开战之意,这般时机真是恼人。”

    “动儿初掌兵权,统帅三军,朕一时放心不下,何人能解朕之忧?”汉帝刘禅毕竟身为人父,太子刘动第一次调动这般规模的军队,如此规模的阵仗身为父亲的刘禅自然是放心不下了。

    姜维闻言便要起身请命,刘禅摇头道:“朕一旦南下中原还须大将军坐镇,大将军乃是朝廷支柱不可轻动也。”

    “想不到北方刚刚布下天罗地网,南方竟也有了动静,如此巧合实乃天意也。”姜维闻言苦笑摇头道。

    汉军的主力尽数北上,就是为了痛击来犯的胡人,但是此刻海外有了消息,海外诸国大有攻击印州等地的趋势。此时此刻汉帝刘禅与大将军姜维难以抽身,选拔一人代替刘禅坐镇印州便成为了关键的事情。

    刘禅也是笑道:“当年朕得大将军之助,方有今rì,局势岂非比眼下困难十倍?”

    蜀汉从川中发展到了今天,打下的地盘足足抵得上**个益州,甚至更多。这其中的艰辛与磨难可谓是历历在目。比起这些困难,今rì汉朝要兵有兵,要将有将,库府充盈,朝野和谐,难道还会有所惧怕么?

    姜维沉吟道:“杜武库军略极佳,又明陛下心意,有其前往必可稳住局势。”

    杜预如今乃是荆州牧职位,无论是在魏国时期还是身在汉朝,军政方面的见识杜预堪称是第一流的人物。更难得的是杜预在数rì之前还与汉帝刘禅以及姜维畅谈数次,对于汉帝刘禅的心思十分清楚。

    有这样的人物前往印州暂时坐镇,其效果未必逊sè于汉帝刘禅亲往。

    刘禅闻言深以为然道:“庞太守可去传杜大人来见。”

    庞稷闻言转身火速前往,虽然未曾看过信件,可听陛下与大将军之言语,显然是南方有了乱子。这种事情耽误不得,庞稷连忙前去传召杜预。

    刘禅与姜维刚刚交流了没有几句,忽而见襄阳太守庞稷面sè沉重的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年姿容甚美,只是一脸悲戚。

    “庞大人何以回转?”大将军姜维见庞稷面sè沉重,急忙问道。

    庞稷与那少年跪在地上道:“杜公他……”

    刘禅见那少年面熟乃是杜预之孙杜乂,其人有庞稷背后闪出跪拜,竟是一身孝服,不由得身形一晃,犹如晴天霹雳喃喃道:“元凯……元凯怎眼过了!!?”

    “祖父于昨晚二更时分驾鹤西去,杜乂连夜报丧而来……”那美少年杜乂双眼通红,眼泪不断坠下,控制不住情绪竟是大哭起来。

    听闻杜预去世,刘禅心中一痛坐在当场半晌没有动静……一旁的姜维见了连忙使侍从上前捶胸导气,呼喊御医前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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