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贫民窟10
安格尔很快就发现，随着对那些带着敬语的贵族的介绍，赛场边上一排装饰的很华丽、带着凉棚的席位上，就会站起一位得意洋洋的贵族。与此同时，转播的画面也会给他一个特写。显然，这就是那位正被人大声赞美和介绍的贵族大人。
不过，观众对这位挥手致意的大人的反应，最多只是一些出于礼貌的掌声。如果安格尔不是偶然间听到有人在嘘这些大人，他还以为这种程度的掌声，就是帝都人对这些可敬的大人们的最高致意呢。
疑惑了片刻，安格尔终于开口问道：“这些贵族是帝都的什么大人物？以前我还不知道称呼贵族时，还可以用这么多敬语呢。”
萨特哂笑道：“他们算什么大人物啦？你没听见这些人连爵位都没有吗？就是一群闲散贵族。也只能借这个机会享受一下万众瞩目的感觉了，平时谁会注意他们？”
还真是的。安格尔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不管是掌声也好嘘声也好，那些贵族一律笑纳。有个被嘘的最厉害的贵族，甚至朝嘘声最高的方向满脸堆笑的施了一礼。从特写镜头来看，他可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恐怕这么多人嘘他，他还有些得意。
这都是些什么贵族嘛？安格尔刚有所感慨，旁边的赫丽很兴奋的插了一句话：“哥，下次你要支持阿雅参赛，那人是不是也会这样说你呀？”
安格尔猛然一惊：“哎呀糟糕！怎么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呢？被人公然说成与那些贵族一个层次就已经够丢脸的。更不妙的是，在帝都，恐怕有人知道自己呀！如果飞行魔板大赛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把自己暴露出去可不大方便呀！”
福列娜看出安格尔的脸色有些不对。她与丈夫也已经有了些默契，稍一思索，就猜到安格尔在担心什么。福列娜笑着安慰丈夫：“放心，名字相同的人可多着呢。光凭这个，不会有人想到是你。”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说：“光凭名字相同，是不会有人想到，可加上相貌也一样呢？”
是呀，这的确是个问题。转播的时候，那些被隆重提及的贵族，可是要被特写镜头公布在世人面前的。在那些人而言，这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好机会。可在安格尔，那就是把他一直想隐瞒的身份暴露在有心人面前了。
萨特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两口子的意思。他笑着说：“怎么，安格尔，你还不想要这个露脸的机会呀！像你这样从外地来帝都的贵族，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他们要在帝都立足，不出名怎么行？你能有这个机会，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安格尔摇了摇头，说：“反正我不是这种贵族。萨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出面，也不提我的名字。”
“可以啊！你可以在阿雅参赛的时候，让赛会宣布是一个神秘的贵族资助了阿雅。等阿雅取得好名次以后，你再公布自己的身份。这也是一种博取更大名声的手段。安格尔，你应该有资格使用家族的姓氏吧。”
安格尔正想说“我根本没博取名声的想法”，忽听萨特提起家族姓氏，这让他心中一动，又有些不解的问：“这和家族姓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以为这种手段是可以随便用的吗？才不是那回事。用这个手段博取名声，最后要公布的，可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家族的姓氏。而且，可不是成功了才会公布，而是失败了也要公布。这样一来，你的举动影响的就是整个家族的荣辱。不过你放心，以阿雅的水平，成功的可能远比失败大。”
在这里要明确几件事。首先，贵族的姓氏，只有家族中的核心人员才有资格拥有。这在前面已经提到过很多次了。当然，同样的规矩，在三族核心地带与边境地区，重视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说吧，就算在新匹克索镇，也没哪个平民了解贵族姓氏的规矩。但是在塔西佗城，贫民也能把一个些历史悠久的贵族姓氏头头是道的给你讲出个一二三来。
其次，帝都不少平民形成了自己的姓氏。当然，平民不能随便叫家族，而是叫大家庭，“族长”也换成了具有平民特色的“家主”。比如，萨特家就是以第一代家主的名字做为姓氏。只要这家人一直能在帝都立足，几代以后，别人称呼他家的家长都用萨特（这是姓氏而不是名字）。
第三，只有三族核心地带才能形成这样的平民大家庭，以及形成自己的姓氏。在边境地区，成年子女结婚后，都要与父母分开，另外建立一个小家庭的，很难出现三世或四世同堂的大家庭。
这个事情安格尔倒是注意到了。他开始只是以为各地的风俗习惯不同，却没有再想太多。直到安格尔了解到更多的内幕，他才开始起了疑心。和华子良交流过以后，安格尔总算把这种模糊的怀疑给明确下来：其实，这种地域差别，完全是贵族有意引导形成的。
三族核心地带，贵族的统治非常牢固，不担心平民形成以血缘为基础的小团体，并以此来谋求更多的权益。实际上，贵族甚至通过税赋或者补助等措施，鼓励核心地带的平民形成大家庭。因为靠了大家庭内部的协作，平民更容易在帝都立足。但受大家庭人数太多的缘故，想更进一步的阻力会更大。
反之，在边境地区，贵族的统治并非那么稳如泰山。因为边境地区的平民，同样也必须具备一定的战斗力才能生存下去。所以，贵族就用相似的办法引导平民形成以小家庭为基本结构的社会体系。
在缺少其他有效的组织手段时，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家庭纽带，可是一种相当高效的组织形式呀！把大家庭拆分成一个个小家庭，血缘关系虽然还存在，但在各家甘苦各家知的情况下，想把拆分开的小家庭组织起来，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回到安格尔的情况。他家之前很难说有什么可以继承的姓氏。杜克也只是安格尔父亲的名字，与先辈没有太大的联系。
安格尔成为贵族以后，倒是可以建立自己的家族，家族的姓氏就是他的名字。那样的话，福列娜在贵族圈子里的称呼，可以是她自己的名字，也可以是很贵族化的“安格尔夫人”。
当然，安格尔也可以选择加入妻子家族一方。在诺拉，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出身低微的男子，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实力，打动了名门闺秀的芳心，并成功抱得美人归，最后选择加入妻子的家族以继承一个历史悠久的姓氏。这样的励志故事，在诺拉可是最正统的一种模式。
远的不说，里尔和克里斯蒂娜的情况不正是这样吗？里尔将来继承的可不只凯伦这个姓氏，而且还有公国国王的位子。
如果安格尔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他的姓氏就是图坦卡蒙，全名也变成了图坦卡蒙.安格尔。
但是安格尔肯定不会考虑这些选择。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他想了想，说：“我当然有资格使用家族的姓氏，杜克，这就是我的姓氏。如果用了这个手段，我就可以不在转播里露面了吧。”
萨特点点头，说：“当然不用。这也是保持神秘性的常规做法。事实上，你用这个手段的话，很长时间内，大部分人都无法知道你具体是什么样子。但随着阿雅的胜利越来越多，保持神秘性带来的吸引力就越来越大。我听说过最能忍的一个贵族，硬是把这种神秘性保持了两年。”
“两年？那些知道他的人没有把他说出来吗？”
“谁会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整整两年里，那个贵族资助的平民选手不断取得胜利，最后甚至在决赛时，超过了三名贵族选手，他受到的关注也越来越大。到后来，甚至连帝国皇帝也在猜测这人是谁。最后公布身份的时候，那人一下成为帝都的风云人物，成功博得了一个三级政务官的位子。”
帝都的官吏体系中，政务官是官员的基础，从高到低分为九级，一级最高，九级最低。政务官之上，就是能影响帝国政策的高级官员了，影响力甚至远达帝国疆域之外。
政务官的权力虽然仅限于任职的城市。但帝都政务官还是能借着自己的职权范围的特殊性，在帝都之外发挥一些作用。当然，级别必须达到五级以上。
帝都三级政务官，位置已经很高了。考虑到那人之前只是个没什么实际影响的闲散贵族，能凭着这个手段博得这个位子，确实很了不起。
安格尔对用这个手段博得政务官什么的没兴趣，但可以借此继续隐瞒身份让他很满意。于是他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办。”
第二十节 贫民窟11
此时赛会对选手的介绍也到了尾声。萨特赶紧提醒众人：“有什么闲话现在快说，等一会儿比赛开始，就不要乱说话了。”
大家似乎也没什么要说的，于是都安静下来专心看比赛。
二十名选手进入各自的出发位置，准备开始比赛。飞行魔板比赛的基本项目就是竞速，出发位置被很有诺拉特色的魔法屏障包围着，比赛开始的一瞬间，魔法屏障消除，选手立刻冲出去。
为了让观众和选手看清楚，那些魔法屏障特意带有不同颜色。赛道数量有限，最多只能容六人并排。所以，选手的出发位置类似地球上的赛车，是分前后的，设有单人跑圈的计时排位赛，看看谁排哪个位置。
这场是正赛，二十名选手分成两层两列五排（注意，飞行魔板可以飞到几十米的高度，所以选手排了上下两层，每排是四个人），在各自的出发位置弯腰弓背的准备冲出去。
“三、二、一，开始！”赛场里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发出指令。开始的余音刚落，那些魔法屏障便瞬间消失，憋足了劲儿的选手们，似乎同时在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比赛一开始，萨特的嘴就没合上过。敢情他不让别人在比赛期间说话，就是为了自己说个痛快呀！
当然，因为萨特的解说，安格尔还真弄懂了一些飞行魔板的技战术。比如起步时，因为有魔法屏障挡着，飞行魔板比赛不存在抢跑的可能。但高明的选手会选择慢点儿起步，以避免刚开始的拥挤。排位赛的第一可以选择自己的出发位置。所以，通常排在最后的，反而是排位赛成绩最好的。
这种慢起步的战术并没什么玄妙的。实际上，他们看的这场转播，刚一起步就发生了一起前排四人连撞的事故，紧跟其后的选手纷纷减速避让。反倒是最后排的选手受到的影响最小，速度基本没怎么减，提前就绕了过去。
为了减轻风阻，稍微好一点（比阿雅自己拼凑的那块好就行）的飞行魔板，都会给操控者提供一个与飞行魔板一体的流线形魔法屏障，使飞行时风对选手的影响最小。
这个魔法屏障同样有保护作用。所以，那些碰撞到一起的选手只是速度受到影响，却不至于退出比赛。调整了一下后，那四个撞在一起的选手也先后加速追了上去。并很快冲到了第一集团。
经过短暂的混乱，二十名选手按照先后位置分成了三块。第一集团有六个人，其中四个就是刚才撞一起的选手。第二集团人最多，有十名选手。拖后的第三集团有四名选手。三块之间拉的并不是那么开。
按理说，这些选手与萨特一家、杰佩托等还有安格尔他们没有什么关系，谁前谁后的，不应该让众人有什么倾向性意见。大家最多就是为选手的精彩表现激动一下，鼓鼓掌什么的，再过分点，给落在后面的选手喝喝倒彩也就差不多了。
但萨特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的情绪，似乎完全和其中一个四号选手绑定了。一会儿兴奋的大喊大叫，一会儿又愤怒的咬牙切齿，手舞足蹈的完全把给众人讲解的正事抛到了一边（一开始，他好像也没说要给大家讲解吧）。
很不幸，那个四号选手就是起步时碰撞的四人中的一位。出发时，他的排位比较靠前。按照萨特的说法：那是一个有实力冲击优胜奖的竞争者最喜欢的排位，战术设计具有很大的灵活性。
可惜四号选手没能避开起步时十次里有八次要发生的碰撞，所有的战术设计恐怕都落了空。现在，他已经冲在了第一的位置。但萨特一点儿高兴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在嘴里不住的咒骂“这个笨蛋！”
阿雅有些忍不住了。她以后也要参加大赛，对每个选手的表现，阿雅也有自己的判断。四号选手能从那么不利的起步冲到现在的第一，阿雅还是有些佩服他的。
犹豫了一会儿，阿雅开口说：“飞行魔板只赛五十圈，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圈了。就算四号为了赶上去多花了些力气，把剩下的比赛赛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说他笨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萨特暴躁的说：“你也是笨蛋！飞行魔板大赛有这么简单吗？这还只是平民赛，如果是贵族赛或者决赛，情况还要复杂！”
安格尔他们三个，还有阿雅都是一愣，正不知萨特的这个脾气从何而来，就见转播的图像猛然一变，原本很正常的赛道，突然冒出了一堆魔法障碍！
这些魔法障碍的威力都不大，飞行魔板一冲之下，也能轻松把它们冲散。但被冲散以后，过一会儿同样的魔法障碍又会出现。而且，直接冲散这些障碍虽然不会带来什么伤害，但对飞行魔板的速度，影响实在太大了。有些情况下，还会让选手完全失去平衡，摔下飞行魔板彻底退出比赛。
所以，最佳的方法，是操控着飞行魔板绕过去。实在避免不了，才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硬冲几个障碍呢。
但问题是，这些魔法障碍居然在不停的变换位置。虽然变换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加上选手正在飞驰的速度，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其实并不很充分。
这个时候，才看出那些有意压着速度跟在后面的选手采取的策略。他们执行的不仅仅是跟随领先者，到冲刺的时候再超越的战术，而且还有保留一部分力量随时应变，同时也可以考虑跟着前面的选手占点儿便宜的选择。
如果前面的人避不开魔法障碍，直接把障碍冲散。那个冲击障碍的选手肯定会被反作用力推到别的地方让开赛道。这时，紧随其后的选手，就可以趁着障碍还没恢复的空档，轻轻松松的冲过去。
四号选手冲在最前面，一开始恐怕也没抱着牺牲自己帮别人趟地雷的崇高愿望。他的想法，应该是用这种领先策略让跟随者着急，提高速度跟上他，从而没有足够的余力来应变。所以，四号选手一直在计算着圈数呢。
赛场里的魔法障碍是开赛前，专门有人布置的魔法阵来产生的，每次都不一样。所以，以前在这个赛场的比赛经验，基本对了解这次的比赛所用赛道的魔法障碍没什么帮助。
不过，一个赛场里的同一类比赛，魔法障碍第几圈开始出现差不多是固定的。
四号选手计算着圈数已经到了，突然降低了速度。他这一招用的也够险，基本是挨着第一个魔法障碍的边了，他的速度才猛然降了下来。以前这样的招数也有人用过，但通常都会提前个大半圈减速，以免冲过了头，降速以后还是第一个撞上魔法障碍。
高速情况下可以一冲而过的魔法障碍，降低了速度以后，缺乏足够冲击力，很可能反被魔法障碍撞的一头栽下来。
四号选手这招玩得险，后面的跟随者自然也难以提防。其实，诱着别人趟地雷这招，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花样啦，大家都防着呢。但碰到这么敢拼的选手，第一集团的几个跟随者实在防不胜防。
“刷”的一下，原本排在第二第三的两名选手已经来不及降速，瞬间冲到了前面。四号选手再次加速，赶紧跟了上去。不过他这一慢一快，对速度的影响太大，立刻从第一集团领头羊，落在了第二集团半中腰的位置。
正在大喊大叫的骂四号选手“笨蛋”的萨特，声音猛然一噎，过了一会儿，才悻悻的说：“这小子，原来还有这一手。阿雅你可要记清楚了，飞行魔板比的可不只是操控技术和速度，更重要的，还是头脑。一定要冷静，还要能迅速判断形势，并做出正确的反应。”
杰佩托笑着说：“萨特，你知道的这么多，怎么没去当教练呀。”
飞行魔板运动在帝都这么火，那些凭丰富的经验和老到的眼光帮选手进行针对性训练、设计比赛方案、甚至赛前面授机宜的教练，自然应运而生了。而且，一些有名的教练在帝都的社会地位还挺高的。反正，有点儿名气的教练在帝都立足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萨特敢说阿雅的水平高，眼光肯定是有的。只是，别看他对比赛呀战术呀什么的解说得头头是道，但那都是马后炮。他也就是个飞行魔板迷的水平，真让萨特指导别人比赛，他自己也明白干不了。
萨特自嘲的笑笑，正想说自己那两把刷子不行。阿雅却突然开口说：“萨特，要不你就指导我一下吧。”阿雅是真心想向萨特学习学习。即使，她也知道萨特估计也就是个半瓶子咣当的水平。
以前，阿雅还真是把飞行魔板比赛想的简单了：“不就是比谁飞得更快的游戏吗？用同样的装备，自己有信心不比任何人慢。”
但今天的转播给了阿雅一个深刻的教训：即使是游戏，里面的门道也不少呀！
第二十一节 贫民窟12
贫民窟里，真正懂点儿飞行魔板比赛门道，而且阿雅还能搭上线的，估计就是萨特了。反正她已经欠了萨特一份人情，再多欠点儿也无所谓。
杰佩托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萨特倒可以毫无压力的表明自己其实做不了教练。但阿雅可是诚心诚意的请教，萨特还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是那块料。他只好敷衍了一句，说：“先看比赛。看完比赛再说。”
接下来的比赛也是精彩纷呈。面对不同的魔法障碍，那些选手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有玩小半径极速转弯的，有玩人板合一凌空钻圈的，也有玩的不好只能硬冲硬闯的。现场的观众固然是看得欢呼不断，在萨特家看转播的这一群人，也是激动莫名。
特别是赫丽。她要飞行魔板，起初是想借这个学杰佩托他们的手艺，玩飞行魔板的打算并不是那么强烈。不过看了今天的转播，赫丽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本事学到手！
这场比赛的前三名优胜者，是排在最后出发的选手，四号选手落在了第六名。
看完比赛，萨特又恢复了平时的稳重与和蔼，先给阿雅，还有安格尔他们三个普及了一下飞行魔板比赛的基础知识。
飞行魔板的平民赛和贵族赛一年都要举行四次，每次的前三名直接出线。再把每次的第四到第六来个排序，成绩最好的八个人出线，凑够二十人进入年度决赛。
决赛的一方是平民选手，另一方是贵族选手。双方会在内部各自先进行一场排名赛，都只取前十名进入最终决赛。最终决赛就是最好的平民选手和贵族选手之间的比拼了。这也算是帝都每年最重要的比赛之一。
当然，每隔三年还有三大帝都的总决赛，轮流在三大帝都举行。总决赛就是每个帝都各出十名平民选手十名贵族选手，进行十五天的团体及个人赛。总决赛的影响更大，甚至连每个帝都的长老会总部和三大帝国的皇帝都要到场观战。
当然，不管平民也好贵族也好，每场比赛的前六名都是优胜者。排名不同优胜者奖励会有不同，但只要是排在前三的优胜者就不能再参加每年的其他正式比赛。第四到第六还可以再参加正式比赛，争取取得更好的成绩可以进决赛。
不过，出了名的飞行魔板选手，并不指着参加正式比赛的出场费和优胜奖过活。他们可以参与私人性质的表演赛和贵族赌赛。
表演赛也属于场地赛，是一些对飞行魔板有兴趣的贵族，邀请比较出名的选手参加的比赛，每月都有七八次。表演赛的出场费更高，但前六名的优胜奖却不一定。
有的贵族组织表演赛纯粹是图个乐，不考虑收支平衡的问题，举行比赛挣得的收入，大多拿去给选手发奖了。
这样的表演赛，优胜奖会很丰厚。但有的贵族会考虑少赔甚至不赔钱，比赛收入要补上邀请选手的出场费、场地租用费还有比赛组织费等等，最后的优胜奖就没多少。
但不管怎样，参加表演赛的收入还是有保障的。有些比较有名的选手，靠每月三四场表演赛的出场费就能养活一家子。
相比于表演赛，替别人赌赛的收入更高。这种赌赛不管输赢，替别人出场的选手都会有非常丰厚的收入。当然啦，赢了会更丰厚。而且，打出名气后，会有更多的贵族请你出战。
当然啦，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被邀请参加赌赛的。如果你老是在赌赛中拿不到好名次，名声臭了，来请你的贵族自然也就少了。
贵族赌赛和正式比赛不是一回事，从不使用正式赛场，过程从不对外宣扬，也不会对外转播。萨特并不太清楚贵族赌斗到底是怎么进行的。不过，赌斗的结果倒是很容易扩散出去，因为获胜者会得意的向人炫耀。而且，赌赛高手的名气，比一般比赛的高手更大。
虽然参与赌赛的收益颇丰，但萨特并不建议阿雅太早介入。因为赌赛的危险可比正式比赛大得多。
在帝都玩飞行魔板圈子里，赌赛高手有个内部称谓：梭鹞。而只在正式比赛中能获得优胜，赌赛上赛不出来的人也有一个内部称谓：家鹅。
家鹅就不用多说了。这是一种人工驯养的家禽，偶尔扑腾起来，也能飞个百十米。
梭鹞则是一种非常敏捷的食肉飞行魔兽，位阶并不算高，只有五阶。它的体型和力量也不大，硬拼起来，还拿不下一些三、四阶的身强力壮的猎物。
但凭着灵活的身手，梭鹞硬是从众多五阶的飞行魔兽中脱颖而出，占据了一块自己的天空。而且，梭鹞并不是群居魔兽，并不靠数量上的优势来弥补个体的不足，而是天空中的独行侠。最多，也就是一对亲鸟会在一起养育后代。
飞行魔板圈子里用这样的称谓来划分两种高手，正体现了赌赛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梭鹞可是天天都在比它更强大的飞行魔兽的空档间游走呀！
赌赛的具体过程，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很少知道，参与其中的人也不会随便给圈外人讲。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赌赛肯定不会在正规的赛场里进行。至于在什么地方比，局外人很难了解。
不过，在塔西佗城倒真有一次特别的赌赛广为人知。那一次，一帮梭鹞以帝国皇宫为赌赛赛场。
他们先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分头接近皇宫，然后等城内一架巨大的计时钟敲到约定时间，他们跳上飞行魔板，一窝蜂一样越过宫墙冲了进去：赌赛的内容，就是看谁在皇宫里坚持不被抓住的时间最长。
相比于此事的轰动性，最终的胜者是谁外人倒真不关注了。要不是塔西佗皇帝亚历山大本身就是那种有点儿飞扬跳脱的个性，这帮擅闯皇宫的家伙，全都要被砍了头。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帮梭鹞敢闯皇宫，正是摸准了皇帝的脾气。君没见，第一次有人跟皇帝这样胡闹，亚历山大根本没生气，笑嘻嘻的把他们送出了皇宫。
但临走时，亚历山大随口说了句：“以后，你们可别再来我这里瞎闹。”半句威胁的话也没有，自此，却再也没梭鹞敢把皇宫当作赛场。
按照那些梭鹞的说法，闯皇宫这次，还是相对安全的赌赛呢。总之，赌赛的危险性肯定比正式比赛大了很多。在没有一定的把握之前，暂时不接赌赛为好。
到这个时候，天已经很晚了。阿雅向众人告辞，并特别强调了一下：明天她回过来继续想萨特学习。算是顺势敲定了萨特的教练身份。
第二天还是有点儿事做的。安格尔先要去找阿历克谢把自己要带走阿雅的事情说明一下，还需要阿历克谢做个见证，证明安格尔是以什么目的把阿雅带走的，以及阿雅自己的态度。这些过程都有专门的影像卷轴记录以备查询。
来贫民窟淘宝的贵族在帝都其实上不了台面，在真正掌握帝都权势的那个层面心里，被他们淘出来的贫民精英，恐怕比这些贵族的份量还重些。所以，这个记录就是为了保护贫民精英的。守墓人要是在这个问题上搞错了立场，那他的差事也干不长了。
阿历克谢很认真的询问了安格尔的意图，特别确认了他把阿雅带出去没有要她做床伴的意思。这不仅是职责所在，也是阿历克谢很关心的一个问题。
最后终于把见证的过程做完，阿历克谢给了安格尔和阿雅一人一份记录卷轴，守墓人这里也保留了一份，按照双方名字和日期归档。这些资料至少要保留四、五十年，将来有什么争执，查起来方便得很。
回到萨特家，已经天近中午了。吃过午饭，安格尔本想继续深入贫民窟，阿雅却上门来向萨特请教飞行魔板比赛的事情，顺便来熟悉给她的那块飞行魔板。
赫丽可怜巴巴的看着安格尔，说：“哥，要不然，咱们再休息一天吧。我也想学学飞行魔板。”
安格尔有些头疼的看了看妹妹。本来他想把赫丽留下，自己和福列娜去看贫民窟的。但赫丽昨天刚表了决心，今天可不好立刻反悔，安格尔要走，她只能跟着。
福列娜笑道：“休息一天就休息一天吧。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昨天他们已经从杰佩托他们那里知道，青羊商队在塔西佗城可不是接了人就走，而是要在周围转好几个圈子，明面上至少要在这里做两个月的生意才返回大青岩基地。这才第二天，时间宽裕着呢。
安格尔看了看赫丽，又问萨特道：“我们住在这里的话，不会给你家带来什么压力吧。”
萨特笑道：“放心，一点问题也没有。你们不是贫民，住在我家的花费，守墓人会算成我家的积分的。”
“那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天吧。”安格尔有些无奈的说。
“谢谢哥哥。”赫丽很兴奋的说了一句，拿出飞行魔板就去找阿雅了。
第二十二节 贫民窟的由来1
萨特能教阿雅的还真不太多。他最能发挥作用的，也就是指点阿雅一些比赛中常见的魔法障碍，以及常用的躲避技巧。阿雅拿了她的飞行魔板，也没镶嵌魔晶，只用自己的魔力储备操控着慢慢熟悉，同时也练习一下萨特传授的躲避技巧。
赫丽也用自己的魔力储备慢慢的飞行魔板飞了起来。阿雅练习了一阵，看赫丽的动作很笨拙，便停下来告诉赫丽一些自己操控飞行魔板的心得体会。
她手把手的教了片刻，赫丽凭着自己的努力，终于勉勉强强的绕了个圈子。可还没等赫丽兴奋的欢呼一下，飞行魔板便一头栽了下来：赫丽的魔力储备消耗完了。
还好操控飞行魔板的单位消耗不像使用储物装备那么低，赫丽虽然无力操控飞行魔板，魔力储备也没耗的很干净，身体不像上次那么难受。即使是这样，赫丽也晃了几晃才站稳身子，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头，赶紧到一旁用福列娜教的方法回魔。
安格尔和福列娜没什么事做，也在边上看着。见赫丽丢下飞行魔板到一旁休息，福列娜玩心大起，走过去说：“我也来试试。”
刚才阿雅教赫丽的时候，福列娜也都听到了。现在她踩上飞行魔板，只晃悠了两下，就稳稳的飞了起来。比起赫丽，福列娜的身体素质不知强了多少倍，这么快能上手，一点儿也不稀奇。
阿雅微微一笑，说：“基本的操控就是那些了。剩下的，是熟练掌握和灵活运用。福列娜，你跟着我飞一圈。”说完，阿雅便踩着飞行魔板，绕着萨特家的小院转起圈子来。
“看我的！”福列娜兴奋的喊了一声，也操控着飞行魔板转起了圈子。
小小的院子里，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快。福列娜突然叫了一声：“安格尔，快用魔法制造障碍！”
安格尔闻言也不迟疑，抬手就施放出几个转播中出现的魔法障碍。以他现在的实力和控制力，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阿雅大笑道：“这样最好！”说话间，已经轻巧的绕过了第一道障碍，顺势几折，接连晃过连续的几个障碍，很快又转了一圈。
福列娜到底是刚学会操控飞行魔板，简单的转弯飞行问题不大，要做很精细的操控，就有些不到位了。第一个障碍她勉强控制住了飞行路线，绕的圈子不算太大。可到了下一个障碍，福列娜的操控就有些过了头，一下从院子里飞了出去。
福列娜笑着从外面飞进院子，跳下飞行魔板说：“别看是个游戏，要玩好了还真不容易。安格尔，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安格尔摇了摇头，把飞行魔板还给赫丽，又掏出两颗魔晶镶嵌在上面，说：“赫丽，你的魔力储备不够，用魔晶练习吧。”
自家事自家知，赫丽明白自己的魔力储备可不够像嫂子那样挥霍的，接过飞行魔板，甜甜的说了声：“谢谢哥哥。”
谢过安格尔，赫丽又一脸羡慕的说：“阿雅，你可真厉害！这么长时间都能坚持下来。”
赫丽确实只是感觉阿雅够厉害的：先前她已经飞了一阵子，后来又和赫丽和福列娜飞了几圈，到现在居然也没显出魔力储备耗尽的迹象，一直还在飞行魔板上飘着呢。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呀。阿雅猛然醒悟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些过头了：一个三阶实力的贫民，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厚的魔力储备呀！就算那些玩飞行魔板的梭鹞，不用魔晶光凭自身魔力储备能飞这么久的也不多。
阿雅赶紧落地，有些忙乱的解释说：“这块飞行魔板真棒，飞起来的消耗，恐怕还不到平常的一半。嗯，我还有一种减少操控飞行魔板消耗的小技巧，可以节省一些的。其实这会儿我也快飞不动了。”
阿雅有心事，自然害怕别人从她的异常表现上，怀疑到她的身份。
安格尔没想那么多，随手又掏出两颗魔晶递给阿雅，说：“你也用魔晶练习吧。”
福列娜却意味深长的看了阿雅一眼。受丈夫的影响，福列娜已经不会再有意无意的拿捏贵族的心理优越感。当然这个转变对她来说不算太难，因为福列娜以前也没怎么觉得贵族就应该比平民优越。她自己也当了很长时间的平民呀。
所以，阿雅解释时的那点儿惊慌，安格尔没有注意到，同为女性、又没抱着贵族高高在上心态的福列娜却注意到了。阿雅不解释还好，福列娜真不一定想那么多，但她这样一解释，福列娜反而感觉到阿雅想要掩饰什么。
不过，福列娜并没有马上追根究底的问个不停。她只是笑了笑，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留到以后慢慢观察。
镶嵌了魔晶以后，赫丽也可以再次操控飞行魔板练习了。她兴致勃勃的练了一会儿，又要把飞行魔板让出来给福列娜，让她也来一展身手。
一旁的杰佩托笑道：“飞行魔板正好还多一块，看来就是给福列娜准备的。”说着，杰佩托便把已经做好的第三块飞行魔板给了福列娜。
福列娜正要推辞，转念一想：“这东西杰佩托他们留着也没什么用，最多也就是卖出去。给了自己，将来多帮帮羊鸣教的人也就是了。”她刚玩了一会儿飞行魔板，这会儿兴趣也挺大的，便谢了一声，把那块飞行魔板接了过去。
安格尔却有些不安。他还记得华子良说过：使用魔法影视开展革命工作，别忘了给生产魔法影视的人支付报酬。
赫丽拿的那块飞行魔板，是杰佩托一早就答应送她的，安格尔也没说什么。现在福列娜也拿了一块飞行魔板，不付出报酬就有些不合适了吧。
安格尔刚一提出此事，杰佩托便摆着手说：“反正这也是我们白得的，送个顺水人情而已，你不用在意。”
安格尔正色说：“这不是一回事。你们只作飞行魔板的技艺可不是白来的。如果每次都这样白做工，就不会有人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和财富提高自己的技艺，最终，这些技艺就会失传了。”
杰佩托有些惊讶的看了安格尔一眼，说：“安格尔，你是贵族呀！怎么会这么在意平民的技艺失传不失传呢？再说，为了生活，哪个工匠敢把自己吃饭的手艺给荒废了？我们也只是送了这几块飞行魔板而已，又不是一直这样做白工的。”
克朗代克也笑着插话说：“就算是在大青岩基地，要我们几个老家伙动手，头羊也会给我们一些额外补偿的。”
加斯滕走过来，说：“安格尔，你想的太多了。不过，你这样的贵族还真是难得。如果其他贵族都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萨特不知道安格尔的出身，还问过他有没有资格使用家族的姓氏。但杰佩托他们几个早就从赫丽嘴里把安格尔的底摸了个一清二楚。
贵族不会变老。做为六阶贵族的安格尔和福列娜看上去年轻，真实年龄完全有可能比杰佩托他们大很多。但有了赫丽做卧底，杰佩托他们自然知道安格尔和福列娜不仅看上去年轻，真实年龄也就是那么大。所以，三位老人才能在他俩面前偶尔摆摆老资格。
安格尔倒没觉得三位老人摆老资格有什么不对。实际上，他也很认同加斯滕的话：如果其他贵族都能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就好了，那样的话，平民革命完全没必要，他也可以带着妻子悠哉悠哉的玩玩飞行魔板，不用考虑那么多事情了。
其实，安格尔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对飞行魔板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受到华子良发展魔法影视周边娱乐产业的熏陶，安格尔并不像一般贵族那样，只把飞行魔板当作一种游戏，而是从那场转播中，看出了其中蕴藏的巨大商机，嗯，其实是提升平民地位的巨大机会。
你看，制作飞行魔板的是平民，参加比赛的，也有平民选手，可以和贵族同场竞技。在受到观众的欢呼时，那些平民甚至比资助他们的贵族更受欢迎。那些观众里，可是有贵族的。
刚才安格尔不肯试试飞行魔板，一来是有心事，二来他也不想打击赫丽和阿雅的积极性。圣阶的身体素质，可不是人阶的平民和贵族能比的。就看福列娜吧，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她操控飞行魔板的技术，已经快赶上阿雅了。
当然，安格尔不能和福列娜相比。但他要学这个的话，估计也只要三四天的时间，就能达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准。
实际上，到后来看到妻子和妹妹玩的高兴，安格尔实在忍不住了，把福列娜换下来玩了不到半个小时。但就这半个小时玩一样的练习，安格尔就比赫丽玩得流畅平稳，初步掌握了飞行魔板的操控。而且，他和福列娜一样，都是不镶嵌魔晶，用自身魔力储备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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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贫民窟的由来2
阿雅没见过其他贵族操控飞行魔板，但她知道自己的魔力储备可比一般七阶贵族还要深厚。以她的标准来判断，六阶的福列娜早该耗尽魔力储备落下来了。但直到安格尔把她换下来，福列娜始终表现得生龙活虎的，丝毫没有后力不继的问题。
安格尔操控飞行魔板的时间太短，暂时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但福列娜能嫁给他，安格尔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六阶贵族吗？阿雅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看来，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自己的这个临时雇主，身份可不简单呀！”
贫民窟最后排的一个角落里，有片区域的建筑风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里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贫民建筑，而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宅院，高度与贫民窟的普通建筑差不多，但围墙圈起来的地盘，纵横长度都两百米。
走进那道普通的围墙，迎面而来的，居然是一片魔法建筑。连栋的亭台楼阁造型别致，颇具塔西佗城的特色。
此时池塘边的精致小亭内，一个看起来满身书卷气的青年男子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棋盘，带着点儿懒洋洋的意味，舒缓的问亭下垂手侍立的几个人道：“东一区的最高守墓人怎么还没来？那个叫阿历克谢的守墓人很有意思，昨天居然侥幸赢了我一盘。”
从服饰上的细微徽记来看，那几个垂手侍立的人都是贵族，有一个甚至是七阶贵族。但是对这个衣服上没有位阶徽记、还有些懒散的年轻人，他们却表现得非常恭敬。
听到亭上发问，那个七阶贵族上前一步，说：“科曼大人，您不是吩咐过：没什么事，最高守墓人最少要隔三天才能来这里吗？阿历克谢昨天才来过，这还差两天呢。”
注意他对科曼的称呼。在诺拉社会，只有非常讲究的贵族圈子里，才会用“您”这个敬语。平民没资格用这个字眼，一般的贵族圈子，也不太会用这个让人感觉有些生分的称呼。
科曼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其实，他也不喜欢这种称呼。但在帝都，只要是有点儿野心想往上爬的中下层贵族，可不敢在这些类似对人称呼的小事情上落人把柄。所以，即使不喜欢，科曼也不好打击下属的上进心。何况这些下属有不少还是科曼亲自提拔的。
稍微皱了皱眉头后，科曼立即无所谓的笑了笑，说：“下次阿历克谢再来，记得告诉他，不用受这个三天间隔的限制了。另外，从东一区走过来路很远，贫民窟里的传送阵也向他开放吧，省得让人埋怨我这个老怪物不通人情。”
那几个侍立的贵族对望几眼，都明白这个阿历克谢不知怎么入了科曼大人的法眼，将来肯定要飞黄腾达了。他们有不少也是走这条路成为有一定职权的帝都贵族的。
那个七阶贵族躬身说：“明白了，科曼大人。那些贫民不理解，才会误会您的。”
科曼那个“老怪物”的称呼，最先的确是从贫民之间流传开的。开始大家也只是暗中叫叫，没人敢公开这样说。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称呼最终还是传了出来。传到科曼耳朵里时，他倒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但那些科曼提拔起来的贵族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要不是科曼压着，这帮人绝对能把这样乱叫的贫民修理得后悔到世上走这一遭。
听了那个贵族的埋怨，科曼自嘲的一笑，说：“老怪物就老怪物吧。我觉得这样挺好。没事就下去吧，多留意留意羊鸣教的人，小问题你们自己处理，别来耽误我下棋。嗯，帝都最近流传出来的这一局棋，品起来倒是有些滋味。”
几个侍立的贵族躬身告退。科曼云淡风轻的打了几步谱，忽然自觉品到了局中的妙处，拈起一颗黑子敲着棋盘哈哈大笑起来，边笑变说：“好棋，妙棋，实在是妙呀！”其状不复先前的懒散写意，倒颇有几分疯癫的样子。
正在这时，庭院中的传送阵一闪，两个衣着华丽的俏佳人从传送阵里走了出来。看到在亭子里大笑不已的科曼，其中一个女子微微颦了颦眉头，对另外那个女子说：“艾里西娅，这就是你给我夸耀过的那个从来都是一切尽在掌握的丈夫？这个样子可不够稳重呀！”
那个叫艾里西娅的女子笑道：“能够这样畅快的笑出声，才是真性情呢。米娅，我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连大声笑都不会了。”
说着话，艾里西娅已经走上去，笑着问：“你在笑什么呢，科曼？这么高兴。”
科曼不喜欢贵族间那种虚假的客套，甚至不喜欢被人带着爵位称呼。艾里西娅早就知道丈夫的这些小怪癖，从来不会叫错。
科曼一开始还真没注意到有人来了。他虽然有圣阶的实力，可惜水份太大，完全没有圣阶那种敏锐的观察力，能够随时留意到周围的环境。
听到妻子的声音，科曼收住笑声，很平淡的问候了一声：“你回来啦。刚才打谱摆出一步妙棋，所以有些得意。我的药你顺便带来没？”
“当然不会忘。给你。”艾里西娅说着，随手递过去一个精美的盒子。
科曼正要接，一抬头，突然看见走过来的米娅。他愣了一下，停下来问：“她怎么来了？”
艾里西娅还没开口，米娅已经抢先说道：“科曼公爵，你这个圣阶有些名不符实呀！我都到这好一会儿了，你现在才看到？”
科曼冷哼了一声说：“我的实力究竟如何不用你操心。你来这里干什么？”言语之中颇有些冷淡。
艾里西娅不太清楚丈夫的态度为什么会这样。科曼的真实实力确实与他的位阶很不相配，但他从来没在意过这个事情呀？因为科漫是帝国的重臣，讲究的是谋略治才，谁也不会要求他的战斗力与实力位阶一致。
以前碰到别人无意中提到这个问题，科曼总是宽容的一笑，甚至附合着说一句：“惭愧惭愧。”当然，最后真正感到惭愧的，是那些无意中说错话的人。
今天这个样子，与科曼平时的表现不符呀！
艾里西娅猜不透丈夫的意思，赶紧过来打圆场：“这是米娅，我的好朋友。今天正好碰到，一起过来看看我们的。”
科曼没什么好声气的说：“我知道她是谁。她不就是萨加的妻子吗？艾里西娅，你怎么碰到她了？”
艾里西娅和米娅首先都是一愣：女贵族并不需要借助自己的丈夫来抬高自己的身份。米娅虽然是萨加的妻子，但认识她的人碰面，想到和提到的应该是米娅自己而不是她的丈夫。
听科曼的意思，他对米娅的态度这么刻薄，应该和萨加有关系呀！两人以前有过什么过节吗？
萨加同样是圣阶，帝国公爵。但他是实力和位阶完全匹配的强力圣阶。两人真要面对面的冲突起来，吃亏的肯定是科曼。但以科曼在帝国权力体系中的位置，萨加敢不敢对他动手，还是两说。
艾里西娅正在想丈夫和萨加素来没什么接触，这过节是怎么结上的呢，米娅已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哎呀！这都多少年啦，艾里西娅，你自己恐怕都忘了，当年你对萨加有多着迷吧。想不到，你丈夫现在还记着呢。难怪科曼这么不待见我呢。”
科曼一脸的寒霜，连妻子递过来的药也不接，站起来很有些失礼的拔腿就走。艾里西娅只来得及招呼了半声：“哎，你的药…”科曼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几步就跨出了院子，不知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艾里西娅本打算追上去，米娅故意叹了口气说：“艾里西娅，你真可怜。碰到这么个不通情理的丈夫，还要受他这个气。而且，你连找情人补偿的可能都没有。当年，你就该再坚持一下，不嫁科曼就好了。”
“你知道什么？”艾里西娅跺了跺脚，嗔怪了一声。但认真想想：今天这事还真不能怨米娅，她也算是受了池鱼之殃吧。于是艾里西娅放缓了语气说：“其实，今天我挺高兴的。以前科曼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么在乎我。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你没什么问题吧？”米娅夸张的看了看自己的朋友，说，“萨加要是敢这样对待我的朋友，看我怎么收拾他！”
在这里，先简单交待一下几个人的背*景资料。
科曼，帝国公爵，一级政务大臣，塔西佗帝国的重臣，圣阶实力。科曼的出身很低微，但是在帝都崭露头角后，很快被高层赏识。他的圣阶实力，硬是靠魔法药剂堆上去的。真要断了药，肯定会有大滑坡。
艾里西娅和米娅是好朋友，两人都是帝都大家族的核心后代，也都是实实在在的圣阶女贵族。在帝都，大家族的核心后代达到圣阶以后，往往是选择成为家族长老。不过艾里西娅和米娅的丈夫都是帝国的重要贵族，所以，她们也保持着贵族的身份，没成为长老。
第二十四节 贫民窟的由来3
萨加是米娅的丈夫，出身也很高贵。当年，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萨加已经是帝都有名的后起之秀，早早就是七阶贵族，并在一次家族组织的冒险中，独立斩杀了一头凶猛的七阶魔兽。那时候，萨加可是众多帝都少女的梦中情人呀！
当年，艾里西娅和米娅也是他的崇拜者。有一阵子，两人简直是为他着了魔，天天围着萨加转，就差亲自开口让萨加追求自己了。
不过后来，艾里西娅的家族为了笼络科曼这个新起的帝国谋臣，硬逼着艾里西娅嫁给了科曼。在三族核心地带，大家族后代的发展还是很依靠家族的扶持。相应的，家族对重点扶持的核心后代也有更强的控制力。
艾里西娅虽然不愿意，暗中也不知痛哭过几次。但到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嫁给了科曼。
她和科曼的婚姻，可不是出于政治目的的家族联姻。当时科曼才刚刚崭露头角，在帝都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政治影响力。所以，婚后的艾里西娅甚至不能按照大贵族圈子里的习惯找个合心意的情人补偿一下。
反倒是被笼络的科曼没那么多限制，他真要找情人的话，艾里西娅只能装不知道：家族要她嫁给科曼，是要结好一个将来的帝国重臣。除非科曼昙花一现，在帝国政坛没了发展前途，否则，艾里西娅只能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科曼夫人，而不是她自己。
好在科曼出身低微，没那么多大贵族圈子里的习惯，也从来没有找过情人。但他对艾里西娅的态度，倒一直是比较平淡的，没有很亲昵的话语，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浓烈的感情。
这也难怪。事实上，在成婚以前，科曼都没怎么和艾里西娅接触过，最多就见过两面，礼貌性的交谈过几句而已。艾里西娅还提前了好久便知道自己要嫁给科曼，科曼却是直到事情定下来以后，最后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
好吧，艾里西娅很美丽，实力也很不错，实际上，她的性格也是很温柔和为他人着想的。科曼娶了她，似乎没什么不满意的。
要知道，当时被家族逼着嫁给科曼的大家族的女儿可不是艾里西娅一个。这些女孩子甚至还暗中组了个联盟，互相鼓励着和家里顶牛。后来，最先顶不住的就是艾里西娅（幸好这个联盟的事没传出来，科曼并不知情）。
但科曼至少知道一件事：艾里西娅嫁给自己，并不是出于感情，她喜欢的人应该是萨加。所以，科曼并不想在这场婚姻中投入太多的感情和精力，免得将来受到伤害。
当然，科曼也不会拒绝这个婚姻。做为一个出身地位的帝国官员，又掌握了一定重要的权力，想要真正做好手里的事，用婚姻为自己拉座靠山是非常必须的。
科曼也知道这场婚姻的维续关键是在自己的政治前途。与其把时间精力浪费在夫妻感情上，还不如把手里的事情做好，谋取来更光明的政治前途有用。
所以，科曼一直把自己和艾里西娅的感情关系处理得很好，不管是当着外人还是夫妻独处，都是平淡却不显得疏离。即使是艾里西娅，也无法从丈夫对她的态度上挑出什么毛病。但要说两人多亲密，感情多深厚，艾里西娅也说不出个话来。
科曼也一直没找情人。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给艾里西娅的家族留下一点儿不好的印象，而且，科曼自己也不喜欢这种大贵族圈子里的习惯。
现在，科曼自己也建立了家族。数百年的婚姻，他和艾里西娅只生育了一个儿子，孙辈和曾孙辈倒是多了不少，其中也出了几个杰出的后代，总算是能把家族继承下去。
如今，科曼的权势在帝都也达到了顶峰，再往上爬，可就容易触碰到其他人的利益了。所以，科曼现在也不会像当年那么勤政了，有时间，找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做做，摆上一局有意思的棋局岂不更好？偶尔提拔些有前途的中下层官员，为后代铺铺路，也就够了。
所以，如今科曼能这么悠闲自在的在自己的办公地点摆棋聊天，一点儿也不担心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科曼是政务大臣，主管贫民窟（实际上，设立贫民窟的建议就是他提出的），这一大片宅院，算是他在贫民窟这边的官署，科曼公爵府，在塔西佗城内呢。
但是今天看到米娅，科曼不知怎么就压不住心头的不快。他冷言冷语的说了几句之后，米娅的回应让科曼有些惊慌：“自己的表现，很像是事态不在掌握之中时，无奈的愤懑和恼怒呀！”
所以，科曼借着米娅无意中提到的实力问题故作生气，招呼也不打一个的赶紧离开。
米娅得偿所愿，终于嫁了萨加以后，和艾里西娅的往来就没那么密切了。做人要厚道，她嫁了如意郎君，好朋友却被家族逼着嫁了一个不喜欢的丈夫，米娅就别在艾里西娅面前经常出现刺激朋友了。
其实米娅心里另外还有些小九九。当年萨加是在艾里西娅抗不住家族的压力，决定嫁给科曼以后，才正式展开对她的追求的。
这让米娅一直有种感觉：萨加恐怕始终没拿定主意追求她还是艾里西娅，所以才拖到艾里西娅做出了决定，才开始追求她的。
虽然这种感觉并没影响米娅接受萨加的追求，但让米娅对丈夫的心思有点儿没底了：艾里西娅被迫嫁给了科曼，又是这种不允许找情人的笼络新兴势力的婚姻，婚后生活恐怕不会很幸福。老让萨特和她碰面，对大家都是一种折磨。既然如此，大家还是少来往些好。
所以，这几百年里，两个原本很亲近的女贵族，却很少到对方的家中做客。平时，她们也尽量是在还有其他朋友的场合碰面。
今天米娅也是心血来潮，碰到了艾里西娅后，见她在帮科曼拿药，便随口说了几句关于科曼的事情。嗯，除了实力有些不济之外，科曼在帝都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谈起他，不愁没有话题。
艾里西娅也是要在朋友面前维护丈夫的名望，于是便多夸了科曼几句。米娅听她夸得那么好，一时好奇，就想跟着来看看。想不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此时看到科曼气呼呼的走开，米娅和艾里西娅都猜到了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艾里西娅身在局中，可没看出来米娅也是心里透亮，故意在那里逗她呢，所以才会那么急着辩解。不过，等米娅说出萨加的名字，艾里西娅也反应过来：米娅这是在试探自己呢！
艾里西娅笑道：“米娅，你不用这么小心，。其实嫁给科曼，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委屈。嗯，开始有一些吧。不过，当我意识到强大更多的在于头脑而不是个人实力的时候，总算能认识自己丈夫的优点了。”
“那倒是。科曼公爵论个人实力，恐怕拿不下一个普通的七阶。但就是超阶，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夸耀自己的实力。”米娅附和了一句，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说，“不过，在家里，他的政治实力可没法用。你一只手能打趴下他两个吧。那，在家里，你俩之间有了不同意见，谁说了算？”
“我和科曼之间能有什么不同意见？”艾里西娅一下没反应过来。
“对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呀！”米娅嗔怪的推了艾里西娅一把，凑过去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呀！”听了几句，满面通红的艾里西娅惊叫了一声，猛的从米娅边上跳开，“说什么呢你？”
米娅满脸堆笑的逼过去：“女贵族的朋友圈子里谈论这些又算什么？以前大家老觉得你是被逼着嫁给科曼的，当着你的面，都尽量不说这些事。要是知道你早就心甘情愿了，我们才不会避忌这些话题。”
艾里西娅一脸怀疑的看了看米娅，说：“真的吗？那你先说说自己的事。”
“说就说，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米娅倒是很干脆，拉着艾里西娅坐到亭子里，凑过去轻声细语的说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变成了只有她们才能听到的窃窃私语，庭院里也安静下来。但两人偶尔响起的带着点惊讶的叫声和笑声，不时会打破这里的宁静。
聊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艾里西娅才和米娅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她们其实还觉得远远没聊够，但今天米娅真的还有事，那是几天前就约好了的，她不好失约。两人能挤出一个半小时在这里聊天，已经很赶了。
米娅离开后，艾里西娅带着药去找丈夫。这药可不是给科曼治病的，科曼的身体很健康。就算他真的有什么疾病，用高阶的治疗魔法其实很方便。
科曼的药，是帮他保持实力位阶的。这就是凭魔法药剂强行提升位阶的麻烦：药不能停，停了以后，个人实力位阶会很快跌落回真实水准。
第二十五节 贫民窟的由来4
好在这类魔法药剂不存在抗药性的问题。只要能把位阶提升起来，有规律的使用同样种类和数量的魔法药剂，就可以把实力位阶保持住。如果能趁着机会加紧修炼，把个人的真实位阶提升到同样的高度，会比不用药剂容易些。
当然，某种魔法药剂能提升到的位阶越高，这种药就越稀少、越值钱。
这么多年来，科曼的真实实力位阶只提升六阶到七阶之间。也就是说，勉强够得上七阶的水准。要让他的位阶保持在圣阶，每个月都需要服用魔法药剂。而且，他需要的是两种：准圣阶和圣阶魔法药剂。
定期服用两种这么高级的魔法药剂，即使科曼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家族，他也担不起。但这也不用他负担，因为这都是由帝国提供。塔西佗帝国把科曼堆到圣阶，需要的可不是增加一个圣阶的战斗力，而是他的头脑，并为此让他具备圣阶的寿命。
其实，要不是超阶实在无法用药剂堆出来，塔西佗帝国很乐意把科曼堆成超阶的。
艾里西娅进房间的时候，科曼正在那里烦躁不安的翻看着一些以前记录下来的影像卷轴。看到妻子尽量，科曼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卷轴一合随意一丢，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不说话。
艾里西娅笑嘻嘻的走过去，轻声说：“吃药啦。”
科曼把头转过一边，不理她。
如果是以往，碰了丈夫一个冷钉子，艾里西娅只会悄悄的躲到一边，不敢再来打搅科曼。
科曼主管的事情很杂，以前经常会碰到一些很麻烦的问题，有时候回到家里也要伤脑筋的平衡和谋划。碰到这种情况，科曼对妻子就有些爱理不理的。当然，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处理太多的具体事务，也不会再有那么多烦心事，倒是很久没有这样冷遇妻子了。
今天艾里西娅却没轻易退缩，锲而不舍的凑上去道：“怎么了吗？现在还会有让你头痛的事情吗？来，我帮你揉揉太阳穴。”揉太阳升的这个举动，属于他们夫妻之间，为数不多的几个不以生育为目的、体现夫妻感情的比较亲昵的行为。
艾里西娅出身于赛义夫家族。放到外面，赛义夫家族可以算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但在帝都，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中等家族。不过在用婚姻的手段笼络住科曼这个很有头脑的新贵之后，赛义夫家族连上了几个台阶，现在勉强已经称得上帝都大家族了。
科曼和艾里西娅只有一个孩子，当然不能归到赛义夫家族那边。为了平衡，科曼可没少帮赛义夫家族出谋划策。
当然啦，这种家族利益的取舍与决断，考虑起来千丝万缕的，就是科曼也常常想得头痛。特别他一开始还没那么大的权势，很多时候只能费尽心思的平衡，那才真叫绞尽脑汁呢。
而这又不是什么病症，治疗魔法根本发挥不了什么用。唯一能有点作用的，也就是按摩按摩发胀的头脑，缓解缓解那种感觉。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艾里西娅慢慢学会了帮丈夫揉揉太阳穴，分担一些丈夫替赛义夫家族操劳的压力。她嫁给科曼以后，虽然不可能再用赛义夫这个姓氏了，但那毕竟是她出生和成长的家族，能帮上点忙，她当然乐意。
有时候科曼心情不太好，被艾里西娅这样温柔体贴的按摩片刻，心情就会变好很多。所以，他通常也不会拒绝妻子的好意。不过今天，他却赌气似的一躲，不肯让艾里西娅帮他按摩。
艾里西娅微微一笑，身形一晃，竟然用上了战技。论身手，她可比丈夫强得太多，这种小范围内的闪转腾挪，科曼说什么也躲不过去。
“好啦好啦，你要乖一点儿呦科曼，一下子就好。”艾里西娅突然有种丈夫还是个小孩子脾气的感觉，双手按住科曼的脑袋，一边轻轻的在他太阳穴上揉搓一边温言说。
“哼！你管我干什么？当年你和萨加不是也认识吗？这次进城又碰到他了吧。怎么没带他来这里坐坐？”躲不过妻子的双手，科曼索性不躲了，一边享受着按摩还一边用着不满的语气说。
科曼有些胡搅蛮缠了。米娅是女贵族，就算她是萨加的妻子，也不表明两人随时要在一起呀！何况，艾里西娅是在女贵族的小圈子聚会上碰到米娅的。那种聚会，男贵族基本不往里面凑。艾里西娅碰到了米娅，并不表示她同样见到了萨加。
艾里西娅丝毫也不介意丈夫的态度。严格来说，她反而是有些惊喜的。成亲后这么多年，她和科曼的夫妻关系看起来无可挑剔，两人可以说从来没有红过脸，科曼甚至没像今天这样在她面前毫无道理的发点脾气。当然，艾里西娅也从没在丈夫面前无所顾忌的使使小性子。
而且，两人可都没在外面找情人。艾里西娅是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她也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夫妻关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即使科曼因为心里有事，暂时冷落了艾里西娅，过后他也会很诚恳的向妻子道歉和说明情况。
但他们是夫妻呀！这么客客气气的把对方当作客人，是不是少了些夫妻间的亲近和随意呢？艾里西娅甚至感觉，科曼这样对她更多的是出于礼节和习惯，而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不过今天科曼因为米娅表现出来的失态，以及米娅后来和艾里西娅说的那些话，让艾里西娅对科曼的心思有了点儿自信：“原来这个平日里没什么表示的家伙，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嘛。”
所以，今天科曼的冷钉子，一点儿没让艾里西娅退缩，反而让她有些莫名的欣喜。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半用强的硬抓着丈夫给他按摩。说起来，艾里西娅虽然一只手就能打趴下两个科曼，以前她还从来没有用强硬的手段来跟丈夫拧着干呢。
听到丈夫满满的带着酸意的不满，艾里西娅抿着嘴轻声笑了一下。科曼不悦的说：“你笑什么？”
艾里西娅心平气和的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很有意思？”
“你呀！堂堂帝国一级政务大臣，一言一行足以直接影响数以百万人的生活，对你的建议，帝国皇帝和长老会也必须认真考虑。居然会因为一个萨加乱了方寸，暴露了藏在内心几百年的真实想法，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乱说什么？今天我明明是对米娅不满，与萨加有什么关系？”科曼有些慌乱，言不由衷的掩饰着。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天这股火就没忍住。
要知道，艾里西娅与萨加过往的一些纠葛科曼早就了解。同为帝国重臣，他与萨加也没少碰过面。以前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表面上却绝对不会表现出来，今天的控制力怎么这么差呢？
艾里西娅笑道：“其实，我很高兴的。以前你把心思藏得那么深，我都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有几分感情，平日总怕惹你不快，连自己的真实感情都不怎么敢表露。现在我可放心了。”
科曼闻听身体一僵，猛的把头转过来说：“艾里西娅，你喜欢的不是萨加吗？”
诺拉女性，特别是女贵族，可没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消极人生态度。女贵族被形势所迫嫁了不喜欢的人，婚后找情人补偿那是很平常的事。
即使是像艾里西娅这种情况，出于拢络的目的被迫嫁人，没了找情人补偿这种身体上的自由，但在精神上，她仍然是自由的。即使是她的丈夫，也不能强迫她把感情放在她的丈夫身上。
所以，这样的婚姻一对夫妻通常只有一个后代。连感情都谈不上，生育这个枯燥痛苦的过程似乎被加倍的延长了，甚至让妻子成功受孕的难度都增加了很多。
虽然艾里西娅并没有拒绝过科曼，但他们确实也只生育了一个孩子。圣阶的寿命虽然长，生育能力理论上也可以一直保持下去。但像他们这样生育了第一个孩子以后，又花了几十倍的时间还没有生育第二个孩子的情况，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
部分因为这个缘故，科曼一直以为艾里西娅对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感情的。两人的关系能维持到现在，还是沾了赛义夫家族最初是出于笼络自己的目的才嫁女儿的光。要不然，这个家恐怕早散了。
诺拉社会离婚的现象总体来说很罕见，但在大贵族圈子里，这还真不是什么破天荒的事。
可科曼今天听艾里西娅的意思，她似乎对他并不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呀！惊讶之下，科曼才问出了那句一直深藏在他心底的话。
艾里西娅轻轻把丈夫的头扳回去，继续按摩着说：“年轻的时候我不太懂事，太容易被一些浮华的表象所迷惑。嗯，当然我不是说萨加不好，他的个人实力还是很强的，为人也算不错。只是和你比起来，他就差得太多了。”
第二十六节 贫民窟的由来5
“嗯，萨加公爵的个人实力确实很强，指挥作战的能力也在水准以上。你说他比我差多了，不是在安慰我吧。”科曼嘴上这样说，心里可舒坦极了：听人把情敌贬得不如自己就已经是很开心的事，而贬低自己情敌的那个人，恰恰还是双方争夺的对象！这心情怎能仅用一个“爽”容纳得下！
艾里西娅不知道这就是丈夫铺的一个台阶，正要让她多说一些贬低萨加的话，果然顺口说道：“我可不是夸大了来安慰你。能打的公爵帝国多得是，论个人实力，我就未必输给萨加太多。但能像你这样举手间化解了帝国大患的人，那就没几个了。”
听妻子夸赞到自己的得意之处，科曼倒也不虚伪的谦虚，而是傲然一笑，说：“此话不假。当年若是让像萨加这样的人接手平定羊鸣教这件事，他们恐怕也只会出动战阵，把那些羊鸣教徒驱离和斩杀吧。稍微高明一些的，最多也只能做到抓起来关到死这一步。”
艾里西娅笑着点点头，说：“是呀是呀。我是看不太懂你方法的高明之处，但至少没杀人便把羊鸣教的威胁化解掉这一点，就连女贵族也赞叹不已呢。”
“对付一群没有反抗之力的平民还要靠杀人才能控制局面，那也太无能了。这个道理很浅显。”科曼很骄傲的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来告诉你。”
科曼确实值得骄傲。羊鸣教的事情刚闹出来、有些帝都贵族还在宣扬“这帮平民都离开帝都才好”的观念时，科曼已经敏锐的认识到：这对帝国是个大麻烦。
但那个时候科曼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六级政务官，人微言轻，就算他把自己的认识说出来，也没多少人会注意。科曼没有灰心，而是借着自己的职权之便，大量的搜集羊鸣教的信息，以及私下在自己管辖的那一小块范围内，尝试解决羊鸣教对底层平民吸引力的办法。
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很快，羊鸣教的声势越来越大。虽然教众还是平民，论起武力根本动摇不了贵族的统治，但羊鸣教吸走了大量底层平民（那时还没有贫民和贫民窟），帝都的工坊也好、贵族也好，突然感觉这里的人力资源有些不够用了。
工坊就不用说了。稍微有点儿底蕴的帝都贵族，在帝都周围都有家族产业。当然，这些产业中，劳动的主力还是平民。底层平民的减少，虽然还没达到让他们劳力短缺的地步。但雇用劳动力时不断上升的成本，还是被工坊主、匠师协会还有贵族们先后认识到了。
涉及到自己的钱袋子，这些人的反应很迅速，头脑也很清醒。短暂的迷茫之后，与他们争夺人力资源的到底是谁，很快就锁定到羊鸣教身上。
于是，起初只是私下小规模自发性的驱逐和迫害羊鸣教的行动，很快成为一种公开的思潮，并成为帝都贵族统治者和工坊主、匠师协会等平民上层的共同行动，以及帝都的法律。
按照羊鸣教内部的说法，这些行动正是导致羊鸣教背井离乡、向边境地带迁徙的重要原因。当然，他们这样说倒没什么不对。但这些行动丝毫没有解决羊鸣教带来的问题，甚至把问题给放大了。
帝都和三族核心地带能吸引来大量的人口，没有魔兽威胁只是原因之一，甚至只是不那么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核心地带能够提供别处没有的便利条件、数量充足品种丰富的物资、多姿多彩的生活方式、精良华美的物品等等。
而这一切的基础，都有赖于三族核心地带集中的大量能工巧匠，以及因此而产生发展而来的高技能、高效率、高品质的生产体系。
那些在三族核心地带沦落到底层的平民，可不都是缺乏生产技能的初中级工。其中有不少是掌握了高明技艺，却因为年迈等别的因素失去了足够生产能力的高级工匠。甚至还因为他们的技艺，这些人在一段时间内发挥过中下层生产组织管理者的角色。
如此一来，把羊鸣教赶走，却发挥了一个扩散先进生产技术和组织管理的作用。
实际上，三族现有的核心地带，比起最初已然扩大了不少。这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羊鸣教徒扩散过去以后，把高明的生产技艺和方式带了过去，同时也把一些核心地带的生活方式带了过去，逐渐吸引来更多的人口才慢慢发展起来的。
此时科曼已经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三级政务官，算是官吏体系中比较上层的官员了。看到自己久候的机会到来，借着一次工作会见，科曼很干脆的直接向帝国皇帝献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关于解决羊鸣教问题的整体构思，并提出了一个有效的方法：建立贫民窟。
这次堪称莽撞的进言带来的结果现在当然很清楚：科曼成为帝国新秀，个人实力硬是被用药剂提升到圣阶，掌控了贫民窟数百万人口的生杀予夺，在帝都政坛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另外还要加上赛义夫家族的笼络，附送一个千娇百媚的妻子。他的发展历程似乎顺风顺水。
但实际上，这中间一波三折的事情多着呢。
首先就是组织和管理贫民窟的管理体系如何建立。科曼根基浅，没有多少自己的班底，即使赛义夫家族能够提供一些支持，更多的问题还要他自己解决。
好在贫民窟建立之初，帝都其他势力根本看不起那些沦落为贫民的人，也没谁想着往里伸手，一切都能由科曼说了算。他迅速推出了守墓人制度（当然，科曼开始定的不是这个名字，守墓人的称呼是后来形成的），从贫民之中挖掘出一些人才，把贫民窟的管理架构迅速搭建了起来。
管理理顺之后，面对的第二个事关贫民窟生死的问题，就是贫民窟里的这些人，包括贫民和管理者，所需的生活资源从何而来。要知道，能进贫民窟的，都是在帝都凭劳动无力养活自己的平民。即便进了贫民窟，他们的工作能力也不可能提高，只能从降低消耗上下功夫。
贫民窟最艰苦的一段时间，是开头的前五年。那些贫民还没对贫民窟这个新鲜事物有足够的认识，进来之后，相比于外面十分清苦的生活，让他们怨声载道，工作能力更是大大下降。
为了立规矩，同时也为了立威，科曼硬是压着那些守墓人严控物资，对无法提供相应内部积分的贫民，绝对不发放生活物资。短短五年里，因为缺衣少食，第一批贫民居然死亡了超过一半。贫民窟是埋葬活人的坟墓的名头，还有守墓人的称呼，就是那段时间形成的。
帝都的其他贵族势力对贫民窟这么高的死亡率倒是毫不在意。因为在科曼提出建立贫民窟的建议之前，有不少贵族已经提出了要对羊鸣教徒大开杀戒的设想。要不是怕长老会干预，早有人私下动手了。
现在科曼的贫民窟只是把那种短期内的集中杀戮转换成了一种耗时较长的慢性杀戮，和他们的想法其实一致，而且理由更充分（那些贫民自己不干活，难道还要别人养着不成），还不会引来长老会的干预。贵族们才不会管呢。
然而，科曼的本意并不是把那些贫民诳进贫民窟，用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方法慢慢干掉。他是真的有一整套利用这些贫民解决问题的方案呀！五年，整整五年，科曼一个人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必须承认，塔西佗皇帝亚历山大对科曼的工作还是相当支持的。五年后，当贫民窟里培养出的第一批精英可以出师，而帝都贵族根本看不上这些人的时候，亚历山大皇帝很高调的派人来从贫民窟里挑了几个人带走。
皇室也有自己的产业，也需要技艺高明的平民为自己做工。亚历山大皇帝这样做，不仅给贫民窟输送了一批物资（贵族从贫民窟带人走看似免费，但在被带走的贫民的三年服务期内，他创造的价值有一半是归贫民窟的），而且给贫民窟打了一个响亮的广告：连帝国皇帝都承认贫民窟精英的水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源源不断的贵族开始来贫民窟挑人了。由此带来的财富流，慢慢占据了贫民窟收入的八成以上。在此以前，贫民窟可只有压榨那些没多少潜力的老工匠还有没什么水平的新手来支撑自己的生存呀！
随着贫民窟能够创造的财富日渐增加，外部觊觎贫民窟这块肥肉的目光也越来越多。而且，有了钱，贫民窟的生活条件也改善了不少，死亡率大大下降不说，随着贫民基数的增加，居然有人在贫民窟里突破了四阶成为了贵族。
这些对科曼来说，解决起来还真都是小麻烦。帝都的其他势力觊觎贫民窟，那行啊，拿利益来交换，就让你们分杯羹。当然，掌控贫民窟的，必须也必然是科曼，谁也别想动取代他的念头。
第二十七节 贫民窟见闻1
贫民窟里突破的贵族也好办。既然是在贫民窟里突破的，那就老老实实在贫民窟效力吧，贫民窟正缺贵族官员呢。有想法的话，守墓人也可以让这些贵族做做。
毫无疑问，这些贵族都算是科曼的直系下属，将来的利益是和他绑定的。科曼还利用自己的地位，向他比较重视的下属提供帮助，帮他们提升实力。对那些证实了忠心的下属，科曼也会放出去，在帝都帮他们谋一个位置。
就这样，数百年的时间里，科曼硬是利用贫民窟的人力资源，在帝都政坛打造了一个以他为核心的派系。要在帝都举足轻重，只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必须有一批人才可以。
到这个时候，帝都的那些势力才真正知道：落在有心人手里，贫民窟的潜力到底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那些原本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的贫民，一旦组织起来，竟然能提供这么多物质和人力资源，支撑起一个强大的政治势力，实在让不少人大呼意外之余，也对科曼的深谋远虑感到一丝恐惧。
不过，科曼一开始也没估计到掌控贫民窟能带来这么大的收获。他的预期成果，也仅仅是解决了羊鸣教的问题，让自己获得挤进帝都政坛上层的资格。没想到，他居然成了帝都政坛上层最顶尖的几位存在之一。
对此，科曼也没瞒着艾里西娅。实际上，为了保持自己在帝都政坛那个深谋远虑的形象，这番话他在心里藏了很久。今天也是知道了妻子的真实心意，科曼才如释重负的把这个秘密吐露了出来。
听到这里艾里西娅有些紧张，急忙说：“如果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事，你就别对我讲了。我怕自己和其他女贵族聊天时，无意中说出去。”
科曼笑道：“没事没事。其实我虽然从来没有对外人讲起过，但看出我原本用意的人可不少。否则的话，这帝都早就容不下我了。要知道，一开始就有建立政治派别的野心，所做所为都是为着这个目标而努力，与为了做事不得不增加自己的权势，最终形成了自己的政治派别，在帝都高层看来，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行为。”
“那你？”
“我属于第二种，恰恰是高层所允许和欣赏的。事实上，现在我也属于那些高层之一了。”科曼毫不掩饰的说，“至于萨加，坦白的说，他的层级还不够。”
艾里西娅微微有些恼羞成怒，正在按摩的双手滑到科曼的耳朵边，稍稍加了点儿力道掐了一下，薄嗔道：“我不是把话都说清楚了吗？又提他是什么意思？你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科曼正享受着呢，遭此突然袭击，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正要表示不满，却听妻子那样一说，科曼也觉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了。不过他可不会轻易认错，立刻开口道：“对不起艾里西娅，我不是有意要计较。但一想到因为这个，我们夫妻俩居然误会了这么多年，错过了那么多好时光，说不定连孩子都少生了一个。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艾里西娅听丈夫这样一说，心里的那点儿不悦立刻烟消云散了。她俯下身体，爱怜的把丈夫搂进怀里，说：“孩子的事情，现在恐怕来不及了，但我们的时间还可以弥补回来一些呀。嗯，我听其他女贵族说，那个里尔的秘技其实能做到更好的程度，咱们都没做到呢。今晚，咱俩好好做一回？”
里尔的秘技流传开来，帝都的贵族圈子里当然不会错过。科曼夫妇也跟着流传的说法学了，艾里西娅自我感觉还挺好，可在她那个女贵族圈子里一听，其实还差得远呢。
科曼心里有事，艾里西娅也有些患得患失，关键时刻两人都有些放不开。就算有秘技，效果也不会太好。
但现在两人把话说开了，卸下了心头的一副重担。即使还没实际用，他们已经感觉这次会有完全不同的体验。
科曼猛一挺身，站起来抱住妻子说：“为什么要等到晚上，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试一试呀！”
“天还早呢，贫民窟那么多事，等下可能会有人找你的。”明明随手一挣便可以整开，艾里西娅却任丈夫搂着往卧室走，用一种很不坚决的声调提醒科曼。
“随他们去，今天我不管贫民窟的事情了！”科曼说着话，硬拉着艾里西娅进了卧室，又随手施放了一个魔法屏障，不让别人来打扰。
被这事一搅和，科曼要给艾里西娅说的事情自然无法继续。其实，关于贫民窟，他还有一个得意之举，憋在心里一直想给人炫耀炫耀：利用贫民窟来控制跑出去的羊鸣教。
不过，这些事都属于三族内部的政治事务了，女贵族不一定感兴趣，这次没来得及说，科曼也就不太会给艾里西娅说了。
安格尔他们在萨特家休息了一天，终于见识到了贫民窟里的整洁是从何而来。傍晚时分，街道上一下子冒出来一大帮老人和小孩，仔仔细细的把街道的每个角落打扫的干干净净。
这情形杰佩托他们三个也没见过。萨特边安排家人打扫自家的院落边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原来，贫民窟的环境卫生实施的类似于严格的分片包干负责制。街道等公共场所由那些可以凭打扫卫生挣积分的贫民分片负责，干得好有奖励积分，干得不好会罚掉一些积分，实在做得不好，还会取消资格。
前十排的贫民家庭有足够的手段获得更多积分，不会消耗一个家庭成员在打扫公共卫生这种相对低效的工作上。但自家的卫生可要搞好，不然也会被扣积分。
好在前十排也很少来外人参观。能住在这里的贫民家庭基本都有几个精英，每天在贫民窟大门口等着，那些贵族不用到家里来看他们的本事。所以，这里的卫生容易保持。只要把自己干活时弄乱的地方收拾好就没问题。
中间那几十排贫民住处是最容易被进贫民窟的贵族弄得乱七八糟。那些没多少实力又想在贫民窟淘到宝贝的贵族，最喜欢到这里碰运气，看看自己能否慧眼识珠，挖掘出有能力却还没露头的贫民来。
他们的方法也很简单实用：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这些贵族会自带一些材料，挑出那些他们觉得有能力的贫民，让他们现场制作一番。
贫民窟给贫民安排的制作任务，提供的材料都是正适用的。而那些贵族为了挖掘出贫民的真本事，拿出的材料总会存在一定的偏差。用他们提供的材料来制作要求的物品，能成功反而是稀罕事（当然那些贵族也不以制作成功做为最重要的评价标准，更重要的反而是过程）。
不管那些贵族出的题目多么刁难人，至少，也是给暂时没达到精英水准的贫民多了一条脱离贫民窟的道路。所以，被挑中进行这种考试的贫民，无不尽心尽力的想要好好表现一番。对此，贫民窟也持鼓励态度，这样的制作也能折算积分。
这事看起来几方都能得利，似乎对贫民没什么坏处。不管成不成，总是多了次机会吧。
但是，这种所给材料不合适，又要精心制作的物品，制作到后面，越接近成功越有危险性呀！一旦失败，爆炸和起火那是家常便饭，偶尔还有更强力的魔力冲击。
所以，贫民窟的第二十排以后的四五十排里，每天都会有那么十几二十几次的意外事故发生。
好在经历的多了大家也有经验，事先都会做好防护措施，人员伤害可以避免。但周围的环境嘛，只能随它去了。反正早晨和傍晚都有打扫卫生挣积分的贫民来打扫。等到第二天又有贵族来这里淘宝时，看到的仍然是干净整洁的街道，完全看不出意外事故留下的痕迹。
除了打扫卫生的那些人，安格尔还注意到了一件事。看过飞行魔板大赛没多久，萨特收拾了一下，打了声招呼说：“我去给那帮小小子小丫头们上上课，就不陪你们说话了。杰佩托，有事你只管吩咐我这几个小子就行，不用客气。”
萨特走的时候，安格尔注意到萨特家那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也跟着走了出去。安格尔好奇之下，就问了萨特的一个儿子，他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一问之下安格尔才知道，萨特居然是给一大帮贫民窟的小孩子传授制作技能的。贫民窟里居然有类似学校的机构，让那些有一技之长的老年贫民给未成年的孩子们传授经验和技能。这样做，也是挣积分的方法。
安格尔为贫民窟的这一创举大大惊讶了一回。他并非不知道有学校这种大规模、正规化、高效率的知识传播方式。因为，华子良在给安格尔传授革命经验时，提起过开办学校的事情。
当时，安格尔可是对华子良的奇思妙想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诺拉社会通行的知识传承方式，只有家族传承和师徒传承这两大类，最多还能加上魔法影像传承。
第二十八节 贫民窟见闻2
家族传承很好理解，就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父母传子女，这样一代代把自己掌握的知识、技能、信息等在家族内部传下去。贵族世家、行商世家和工匠世家用的都是这种方式。
师徒传承则主要表现为高位阶的大贵族指导效忠自己的低位阶贵族、贵族指点自己看中的侍从、平民工匠和作坊主带学徒工等，像龙轻寒收赛洛做学生这类，也属于一种典型的师徒传承。
不管是家族传承还是师徒传承，在诺拉，传承者和被传承者之间，都是有着很强的联系纽带和被传承者对传承者的从属依附关系的。
特殊一些的是魔法影像传承。那基本是被传承者通过魔法影像自学，并不会因此与提供这些影像的组织和个人产生更多的联系。不过在诺拉，以前也就只有生育知识是用这种方式传承的。现在可能多了个魔法影视。但观看魔法影视要另外付钱，不像生育知识可以自由获取。
而正规的学校教育，在三族社会看起来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真正有用的、能为获得者带来实力提升或者财富收益的知识，谁愿意随便拿出来教给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外人呢？
至于控魔师工会、匠师协会等这类可以做内部知识交流与传授的机构，首先要求的是要加入的成员必须具备相应的资格才行。你以为随便一个什么人就能去那里学习呀！
所以，三族社会一方面发展出了发达的魔法文明和精湛的制作技艺，另一方面，传承这些文明与技艺的知识，又仅仅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流传，并没有大范围的扩散出去。
比如安格尔，他在新匹克索镇的时候，即使成为贵族，也根本无法想像三族社会居然还有那么多功能各异、制作精美的物品，还有那么丰富的建筑形式，多姿多彩的生活方式等等。因为，他没机会进入三族社会任何一种知识传承的圈子。
但学校就不一样了。只要进了学校，老师们自然会把自己的经验、见识和技能传授给自己的学生。而且，学生能够接触到的可不是一位老师，他能够开阔的眼界也不限于一个很窄的范围。老师同时传授的也不是少数几个学生，可以说，一下子就是一批人学到了相应的知识。
当然，这种知识传承的方式还存在着较难开展针对性的传授、学生掌握程度存在差异的缺点。
而且，按照萨特那个儿子的说法，萨特也好其他上课挣积分的老师也好，都不会把自己的看家本领讲出来。公开传授的，只是一些打基础的知识。嗯，明摆着糊弄人肯定不行，必须讲真材实料。贫民窟的管理者又不是傻瓜，不肯好好讲的老师直接开除，反正贫民窟里等着挣这份积分的人有的是。
不管怎么说，贫民窟里开办的这种有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和固定授课老师的学校（这真的是学校而不是雏形，学生和课程不固定不是什么大问题。当然，上课时间在傍晚，或许应该是夜校），大大提高了贫民窟的基础教育覆盖面。贫民窟的孩子成年后，至少也能掌握初级工匠的知识和技能。
实际上，贫民窟里这种基础知识比较整齐划一的工匠构成，很适合开展大规模社会化生产的分工合作。科曼也发现了贫民窟的这个优势，并毫不犹豫的发挥了出来。
现在，经过贫民窟基础处理和初级加工的原材料，已经占据了帝都绝大部分的市场份额，每年为贫民窟带来大量的收入。
当年安格尔听了华子良给他讲学校能够发挥的巨大作用，非常认同华子良的那个结论：“开办学校的重要性，是一个社会发展到更高层次才能意识到的事情。而这是贵族统治着的三族社会没有做到，即使意识到也难以做到的。贵族可不希望他们统治的平民知道太多的事情。
平民革命的先进性，就在于认识到了这一点后，会积极主动的推动和发展这种知识传承的方式，以便让平民获得更多的知识…”
但是现在，安格尔头一次对华子良讲述的革命理论产生了动摇。这没法不动摇呀！贫民窟在帝都贵族的控制之下，而这种学校显然应该是得到贵族允许和鼓励的。因为，去讲课的老师可以挣积分，而去听课的贫民除了时间，不用再花费别的任何东西。
这与华子良讲的不太一样呀！或许，是主管贫民窟的那些贵族把这里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社会层次？安格尔头一次对主持贫民窟的贵族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在这以前，安格尔可只是把建立贫民窟的贵族当做了与其他贵族没什么两样的家伙。他以为他们也是丝毫不重视平民的贵族，平日里高高在上，觉得贫民是个麻烦，就随便划块地方把贫民圈起来任他们自生自灭，省得碍贵族的事。
但得知了学校的事情后，安格尔开始回过头来，仔细回想进贫民窟后看到的一切。他越想越感到惊讶，最后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自己确实低估了那些贵族，这个贫民窟很不简单。说不定，会成为平民革命的重要障碍。”
想到这里，安格尔在这趟要了解贫民生活状态的主要目标上，又加上了了解建立贫民窟的贵族这一项新内容。
第二天一早，安格尔他们用过了早饭，萨特准备带着他们继续深入了贫民窟时，阿雅也赶着过来了，她也想跟着几人到贫民窟深处去看看。
阿雅家是被别人用了些手段，提前陷进贫民窟的。没进贫民窟以前，用什么手段科曼管不着，但进了贫民窟就必须守他的规矩。所以，阿雅家进来之后，一直没落到很深的地方，等阿雅慢慢崭露锋芒，她家直接进入了前十排。贫民窟深处是个什么情况，阿雅也不是很清楚。
听说安格尔一定要去贫民窟深处看看，阿雅也想跟着去见识见识。贫民窟里虽然没有明面上不允许贫民串门的禁令，但不同阶层的贫民私下接触，也是有些犯忌讳的事。
那些守墓人，重点盯着的就是贫民阶层的那几条分界线。碰到要越界的贫民，他们会问个不停：你的身份名字，性别年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拜访什么人，带了什么东西，有什么目的等等等等。问的这么罗嗦，归结到最后就是一句话：这么麻烦，你还是别去了。
贫民窟的房屋都是一排排的，院落之间连成了片，正常的话，要过去只能从留出的通道过去。守墓人只需要看住几个通道口子，就能很轻松的阻止不同区域的贫民任意流动。
这种拦阻并不是科曼一开始就制定的规矩。即使到了现在，科曼也没把这条规矩公布出来，只是让守墓人尽量减少不同阶层贫民的跨界交流。
道理不是很复杂。贫民窟的管理者当然不希望贫民能随意串连。再怎么说，这也是百万级别的人口汇集在一起呀。被人暗中窜出什么事，再小也能闹到不是小问题。何况，还有羊鸣教的暗中影响呢。
所以，贫民的跨界流动，尤其对于高阶层的贫民去看低阶层贫民的生活，守墓人卡得更严。
那些从低阶层爬上来的高阶层贫民，知道下面是怎么回事，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去看。但那些从外面刚进贫民窟，暂时还没有适应这里气氛的高阶层贫民，一旦看了更多的事情，受到打击的情况下，难保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没错，关于贫民窟可怕内幕的传言，在帝都的每个平民都能说上一段。但百闻不如一见，光是听说，总缺少足够的说服力。那些刚刚沦落为贫民的家庭，有不少并不缺乏高深的技艺和精湛的手艺，就算成为贫民也是高阶层贫民。
贫民窟其实很欢迎这样的新成员。因为他们能为这里带来新的技艺和制作能力。而前十排的生活条件，比起外面差的也不大。这让那些新来的高阶层贫民更加容易融入贫民窟的同时，也可以让他们安心的为贫民窟再出一把力。
但如果被这些人了解到贫民精英以外的生活状况，会出现什么结果就难说了。
或许，那些新来的贫民在感受到压力的情况下，会发奋图强，争取保住自己家在贫民窟的位置，并逼着家中后辈努力，尽快成长起来脱离贫民窟。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几方都可以大大受益。
但这种最佳情况实在太难发生，二三十次里能有一次就不错了。
更多的情况，是那些新贫民被残酷的现实打倒，自暴自弃，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工作能力。
贫民窟吃了几次亏以后，便想出了这个办法，尽量减少不同阶层贫民的接触和交流。这也不用采取强行禁止的方法，只需要给这种跨界行为增加一些麻烦，就能很方便的阻止这类行为：贫民的生活忙着呢，哪有那么多时间好耽误。
第二十九节 贫民窟见闻3
今天阿雅跟安格尔去，倒是可以很轻松的通过分界线上的拦阻。安格尔是来贫民窟淘宝的贵族，有些贵族就喜欢到贫民窟深处去淘，他带几个人往贫民窟深处走，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另外，阿雅也想借这个机会多了解了解自己的临时主顾安格尔。别的贵族在前面淘到宝，就不会再想着深入贫民窟挖宝了，因为那些贫民的生活确实更惨。但安格尔的意思却恰恰相反。在前面淘宝倒是其次，居然要深入贫民窟了解贫民的真实生活。这样的贵族，还真少见呀。
所以，萨特带着安格尔他们出发的时候，一行变成了八人，阿雅和赫丽还踩着自己的飞行魔板。赫丽是要抓紧时间熟练对飞行魔板的操控，她的飞行魔板上镶嵌着两颗魔晶。
阿雅则是要尽快摸透自己飞行魔板的性能。她不敢像赫丽那么奢侈，把那两颗魔晶摘了下来，装在赞助人安格尔提供给她使用的储物袋里。储物袋是飞行魔板选手的必需品，拿这个储物袋时，阿雅倒是一点儿思想压力都没有。
安格尔给阿雅和赫丽的是高级魔晶（其实中级魔晶就可以驱动飞行魔板），不用的时候，会缓慢恢复储存的魔力。当然，除非是放回魔晶矿或者专门的魔法阵，这种恢复速度都是很慢的，只昨天用掉的那一点儿，就要恢复两个多月。
见阿雅又没使用魔晶驱动，福列娜微笑了一下，提醒她说：“阿雅，你早点儿把那两颗魔晶用完，我也好早点儿把它们放回魔晶矿恢复，不用这么节省的。今天要走的路还不少，你能不能坚持下来？”
阿雅笑道：“没关系。我这样正好多练练自己对飞行魔板的精准操控能力。越练习我越觉得这块魔板很棒，消耗很小，我坚持得住。”
如果不是昨天的表现太过惊艳，阿雅才不会做的这么特殊呢，老老实实用魔晶就好。但她昨天展示出的魔力储备与自身位阶太不匹配，阿雅只好尽量把这种异常变成正常。如此一来，别人就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怀疑她的身份了。
这不，福列娜不是询问她了吗？看来阿雅的小心并非多余。不过，福列娜的话里也透露出一些让阿雅感觉很有意思的信息：她能把用完的高级魔晶放回魔晶矿。
阿雅虽然是贫民，一辈子也没机会亲眼见识一下魔晶矿是什么样子。但她到底是出身于帝都，魔晶矿是怎么回事，阿雅还是知道的。
三族的魔晶矿都掌握在大家族的手里。一般的贵族，别说把魔晶放回魔晶矿了，就是想接近一点也不可能。福列娜能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她的身份绝非一个六阶贵族那么简单。
阿雅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确信自己没在安格尔和福列娜面前再表现出过什么异常，他们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的血脉隐藏着秘密，这才放心的踩着飞行魔板向前飞去。自己有龙族血脉的事情，阿雅绝对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
阿历克谢那边，她已经没有办法了。但阿雅相信，阿历克谢一定会帮她保守秘密的。那个最高守墓人的身份，也只在贫民窟才有些权势，但和帝都的任何家族比起来都根本摆不上台面。阿历克谢既然另有打算，就不会把这个消息走露出去。
何况，就算阿历克谢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呀！阿雅的身份暴露，水涨船高，很可能踏入更高的社会阶层。到时候，她要报复阿历克谢，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被那些有了一定基础，一心往上爬的贵族知道了阿雅拥有龙族血脉，事情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说，阿雅眼下还是贫民，要挡住一个有一定基础的贵族对她血脉的觊觎，难度可不小。
其实，阿雅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她的龙族血脉在给她带来独特的能力之余，也带来了额外的烦恼：拥有这些能力的她，究竟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才是最好的。
成为贵族建立家族吗？阿雅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选择。帝都那么多贵族，就算有家族的，在中小贵族的层次挣扎的也不是少数。何况，阿雅隐隐有种感觉：自己想突破到四阶，需要的条件恐怕比一般平民苛刻得多。
继续钻研匠师技艺，最终成为大匠师呢？这又让阿雅感觉有些不甘心，觉得浪费了自己的龙族血脉。
拿不定主意的情况下，阿雅做了普通人在这时都会做的选择：把注意力先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暂时不考虑那么多，让事态发展到时候帮自己做出决定，推着自己往前走。
眼下阿雅要解决的事情，就是脱离贫民窟。这件大事已经有了眉目，阿雅便把注意力转移到紧接着要关注的问题上：飞行魔板大赛。这种生活态度确实很被动，大部分人在同样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应基本也就是这样了。
不管怎样，阿雅还是很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秘密。她也不太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多留一些底牌，或许就有在关键时刻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机会。当然，这样做也有可能错过一些机会，让这张底牌浪费掉。
有安格尔和福列娜在队伍中，一行人顺利的通过了守墓人在通道上的关卡。过了第十排，贫民窟里的人口密度增大起来，街道上也可以碰到三三两两来往的人了。
这可不容易。要知道，正常情况下，白天的工作时间，贫民都是呆在自己的院子或者贫民窟的工坊里劳作，忙着挣积分呢。可没谁有空在街道上闲逛。
安格尔他们在街道上碰到的这些人，大多是忙碌着运送物资的搬运工。偶尔，还有一些指挥交通的人。街道其实挺宽，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不用指挥其实也没问题。但经过那些指挥交通的人时，所有人都会按照他们的要求绕一下。
安格尔见了，觉得有些奇怪。他看看路面，很平整坚实开阔，并无必须绕开的障碍。等某个指挥交通的贫民请他绕行时，安格尔便问道：“这里为什么要绕过去？”
那人笑道：“大人，你来贫民窟挑人，难道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家正给其他大人展示技艺呢。靠的太近，出意外伤到其他人就不好了。大家不是都在绕吗？也请大人绕一下吧。”
安格尔有些不明所以：怎么给贵族展示技艺还会出意外？看样子，出了意外破坏力还不小。可那个请他绕道的贫民，听起来怎么像是颇为骄傲呢？
萨特过来给安格尔解释了一下，安格尔这才明白：原来，那些贵族是故意给了不合适的材料，来试探贫民的技艺呀！
可这怎么让安格尔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那些贵族是故意整人似的。
众人来到贫民窟第二十几排的位置时，终于碰到了一起意外。
一处宅院附近，指挥交通的贫民刚让他们绕过去，就听得“轰”的一声，边上的一处院落的院墙，突然崩飞开来。片刻之后，就见那一堆废墟中，几个人灰头土脸的跑了出来，其中一些人脸上身上还带着些伤痕，但显然都没什么大碍。
那些人拍净身上的灰尘，从服饰上看，是两男一女三个贵族，和三个贫民。其中一个男贵族笑道：“不错不错，这套材料我特意找大匠师看过。倒也不是完全无法成功，但能做到你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男贫民很平静的说：“那么，你满意了吗？”
那个男贵族笑了笑，说：“我还要考虑考虑，今天就玩到这，下次再来找你。”说完，他和另外两个贵族居然也每人掏出一块飞行魔板，踩在上面飞了起来。
要走的时候，那个女贵族很热情的向安格尔他们打了个招呼。她早就注意到安格尔他们一行中，有两个女孩子也踩着飞行魔板的人，而且从服装上看，还是两个平民选手。这三个贵族既然飞行魔板不离身，那也是爱玩这个的。对同样是女性的平民选手，女贵族还是有几分亲近感的。
两个男贵族也不屑的瞧了瞧阿雅和赫丽，先前他们也注意到这两个女孩子的飞行魔板了，但刚才可没细看女孩子本人。一直在跟那个贫民说话的男贵族一边打量还一边说：“两个平民选手而已，玛瑞安你跟她们…”
话说到一半，那个男贵族终于看清了两个平民选手的相貌。确切的说，是看清了阿雅的相貌，他立刻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们也玩飞行魔板呀，要不要来赛一局？”
那个叫玛瑞安的女贵族搡了他一把，说：“格林，看到漂亮的女平民你就走不动道了是不是？净在这乱说。平民练这个是玩的吗？人家要靠比赛吃饭呢。你一个梭鹞和她们赛，把人比输了，不是砸人饭碗吗？”
第三十节 贫民窟见闻4
在帝都，玩飞行魔板的贵族家境都不错，没谁一开始就想着靠玩这个养自己。当然，那些玩得比较好的贵族，也能凭这个挣得一份身家。如果不是这样，帝都的各大家族不会让族中子弟胡闹到这种程度，甚至还有真正的高手出手，帮他们炼制了那些顶尖的飞行魔板。
但平民可不一样，他们一开始就是要靠这个吃饭呢！玛瑞安观察的比较仔细，她已经猜出阿雅和赫丽（赫丽真是被捎带上的）可能是安格尔资助的平民选手，所以才出言阻止了明为比赛、实为跟美女套近乎的举动。
贵族对平民选手的资助，那可是要看比赛成绩的。格林的水平在梭繇里也属中上。跟一个不太出名的平民选手比，那不是欺负人吗？说不定还真就砸了人家的饭碗呢。
玛瑞安刚刚说完，另外一个男贵族笑道：“玛瑞安说的对，咱们怎么能欺负人呢？我是托尼，有名的梭鹞托尼。你们让我来指点几招的话，下次比赛肯定能拿到优胜奖。”
格林和托尼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关注的是阿雅。别说赫丽了，连身为贵族的安格尔和福列娜都没被他们注意到。
要说他们是被美色所迷，忽视了别人吧，其他人可以说得过去，但福列娜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呀！论起美丽来，福列娜绝对超出阿雅一大截。就算福列娜是贵族，格林和托尼没可能动什么心思，但也不至于完全忽视吧。
这只能说明，他俩首先注意的是飞行魔板，其次才是操控飞行魔板的人。
玛瑞安痛苦的一拍脑门，身子轻轻一斜，操控着飞行魔板靠近安格尔，先施了一礼，说道：“我为这两个混蛋的失礼表示歉意。我是玛瑞安，正如你们所见，也是一个梭鹞。这两个混蛋我就不介绍了，他们正追求我呢，省得他们骄傲。”
安格尔对这个相貌有些俏皮的玛瑞安印象还不错。笑着做了自我介绍，随口问了她一句：“你们也是来贫民窟挑人的吗？刚才格林不是说那个贫民的技艺不错，为什么不把他带走呢？”
玛瑞安有些不好意思，说：“不是的。我们几个天天玩飞行魔板，哪里会帮家族考虑这些事情？这其实是格林上次输给别人的赌注。嗯，太多的事我不便多说，这与你们也没什么关系。就不要再打听了。”
给安格尔说完之后，玛瑞安也感觉自己这边的三个人有些胡闹，赶紧又称赞了一下福列娜的美丽（其实是恭维对方的实力），便马上招呼着格林和托尼离开了。
安格尔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玛瑞安的意思：格林来找这家贫民制作物品，并不是为了挖掘人才考验人家，根本就是来消遣对方的。
看了看正在那里收拾乱七八糟现场的那户贫民，安格尔没好意思去打搅人家，拉着萨特走开一些，安格尔问道：“萨特，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贵族用制作物品来挑选贫民，不是要自掏材料的吗？格林他们用这个方法来戏弄别人，难道真舍得花这些钱？”
安格尔在萨特家住了一晚，总算对贵族来贫民窟淘宝的事情不是两眼一抹黑了。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些奇怪：考验贫民制作水准的材料一般并不便宜，如果花费了一些材料真能淘到一个有真才实学的贫民，那还可以接受。但光花钱不办事，格林他们难道头脑不清醒？
萨特苦笑了一下，说：“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家贫民，恐怕是有麻烦了。制作物品的材料确实不用贫民出，甚至这次制作都能换来积分，但被破坏的宅院，可需要贫民自己出积分来维修呀！挣的那点儿积分，根本不够。”
安格尔有些不解，说：“可格林他们不是也付出了一批材料吗？难道，那些材料还抵不过贫民窟维修宅院的积分？”
“当然抵的过。算起来，格林还大大吃亏呢。但格林应该也是被人当枪使了。玛瑞安不是说那是赌注吗？”
“可格林他们，噢不是，应该是指使格林过来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呀！”安格尔仍然是一头雾水。
“那人是要把这户贫民再往贫民窟深处压。”对安格尔的问题，萨特直言不讳的给出了答案。
在贫民窟生活，差不多所有的供给都需要积分来换。积分不够怎么办？那就只能往贫民窟深处搬了。越往深处去，贫民窟的日常生活花费就越低。但想从那里脱离贫民窟，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更高。
安格尔他们今天碰到的事情在贫民窟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一些有仇家的贫民不时会经历这种折磨，被人用财富往贫民窟的深处砸。当然，能下这么大的本跟一家贫民过不去的，身份也不会简单。除了贵族，帝都一些有权势的平民，也可能用出这种手段。
就拿杰佩托他们来说吧。他们得罪了匠师协会的会长古拉格，如果有一天他们落入贫民窟，古拉格肯定要用这个手段把杰佩托等人狠狠踩一脚。
而且，这种手段基本是防不胜防的。因为正如安格尔疑惑的那样，用起来成本太高，对方也不会经常用。但就是偶尔来这么一下子，便足以把一户贫民往深渊里推一把了。
萨特看着稍远处那个正在忙碌的贫民家长，同情的说：“这下子，他家至少要往后搬十排。就算有看上他的贵族，算算挑他出去要分给贫民窟的收入，恐怕也下不了决心了。”
安格尔也看了那个贫民一眼。那个贫民显然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困境，脸上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绝望和沮丧。虽然如此，他还是在指挥着家人把已经炸成废墟的宅院抓紧时间清理好。这里的家是保不住了，但尽量多做一些清理工作，等傍晚搬家的时候，也能少扣一点儿积分。
“那三个贵族怎么能这样做呀！”赫丽一脸悲愤的说。安格尔和萨特的对话没有避开其他人，赫丽同样听到了，而且，最气愤的也是她。
福列娜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以后，虽然也很气愤，已经不会这么容易失去冷静了。她拉了拉赫丽，说：“不是格林他们。这三个贵族也是被人利用的。”
阿雅的年纪介于赫丽和福列娜之间，可这种事情甚至不能让她有太大的激愤。叹了一口气，阿雅说：“也是这家人倒霉。他们如果早点儿知道格林几个是玩飞行魔板的，恐怕也不会轻易被坑了。玩飞行魔板的贵族，可没几个会来贫民窟这么费力的挑人。”
这话玛瑞安其实也说得很清楚：玩飞行魔板的贵族，在这种事情上哪有踏踏实实帮家族做事的？家族真要派人来贫民窟挑工匠，也不会派他们呀！
赫丽仍然有些气愤难平，开口说：“那格林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他们这不是帮凶吗？！”
杰佩托摇了摇头，说：“赫丽丫头，你的心肠倒是不坏。可那些贵族，根本没把贫民当一回事呀！就算他们明知道这样做，会让一户贫民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这些贵族也不会在意的。”
赫丽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憋了片刻，赫丽带着点儿乞求的颤音开口说：“哥，你要帮帮他们。”
安格尔还没有回应，萨特已经抢先说：“怎么帮？贫民窟这么多人，帮得过来吗？这家还算不错的，就算往后搬十排，还在前四十排以内，好歹可以挤进中层贫民。等你们再往里走，过了第四十排，随便挑一户都比他家更惨，难道你都要帮？”
虽然仍旧很憋气，赫丽也彻底无话可说了。安格尔不想打击妹妹的积极性，开口说：“赫丽，这次我们主要是来看，不应该插手太多的事情。但你真想帮这家人的话，我可以答应。”
“真的吗？哥你真好！”赫丽一下高兴起来，兴奋的拉着安格尔的手欢呼雀跃。
安格尔笑着抽出手，拍了拍赫丽的脑袋，转过身问萨特：“我可以怎么帮他们？直接给魔晶行不行？”
“可以。”萨特本想再劝，想了想还是算了，说，“贫民窟里不能使用魔晶交易，不过拿到守墓人那里能换积分。像这样的一处宅院，一块中级魔晶交换的积分也就够了。”
安格尔走过去，拿了块中级魔晶送给那个贫民。那个贫民先是一愣，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千恩万谢的向安格尔表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然后又叫过一家人来谢恩公。他家（其实还有同一个宅院的邻居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要不是这样，他说什么也要请安格尔一行到家里坐坐。
好不容易谢绝了那个贫民要陪着一起走的好意，安格尔回到众人身边，说：“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众人又往前行。这一路上，他们又碰到了几家被贵族考较的贫民，甚至还有两家也发生了意外，正在制作的物品爆了起来（其实是引发的游离魔力发生了暴走）。
第三十一节 贫民窟见闻5
还好，相比于前面那家，这两次意外的威力可没那么大，别说把宅院炸垮，就连碎石子小土块都没崩出多少。
安格尔有些奇怪，便问萨特到底哪种才是正常现象。萨特笑道：“当然后面这才是正常的。”
其实，真正要用制作物品来来检验贫民水准的贵族，也不会用太危险的配方来考验。有些贵族看看差不多了，就会阻止贫民继续制作，以避免把那些材料给浪费掉。
格林本来就是去害人的，给的材料自然是按照一旦失误就威力极大的组合准备。当然，他也没想把人害死，真要死了人，他也麻烦。制作的时候，他特意准备了防御魔法保护那些贫民的要害。否则，那三个贫民在意外中活不下来。
“这还差不多。”赫丽轻轻嘟囔了一句。
萨特笑道：“你可别以为那些贵族真这么好心。说起来，还是贫民窟的那个老怪物发挥的作用。对于那些敢进贫民窟随便伤人的贵族，那个老怪物真要收拾他们呀！”
“这个老怪物到底是什么人？”安格尔问。
“老怪物呀，据说也是一个大贵族。这贫民窟里新出现的贵族，都被他要到他那个大宅院去了。最高守墓人倒是能见到他，我们这些贫民可没见过。”萨特解释道。
实际上科曼并没刻意向贫民隐瞒自己的身份。但双方的社会阶层差得太大，科曼在这些贫民之中，也渐渐成了一个传说。
起初，贫民称呼起老怪物来，心里还是充满恐惧的。贫民窟刚刚建立那几年，死亡率实在太高，“贫民窟里的老怪物”，在帝都平民的圈子里，绝对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存在。
可随着贫民窟的条件越来越完善，内部的制度也逐渐建立起来，贫民的生活状况比起开始那几年有极大的变化。
或许在帝都平民的圈子里，贫民窟里的老怪物还保持着一定的威慑力。但在贫民口中，提前这个老怪物，已经有了些亲切的含义。至少，那些贫民认为这个老怪物还是会帮着贫民一些的。
安格尔对老怪物的兴趣更加浓厚起来。他问道：“那个老怪物的宅院在什么地方？”
“就在贫民窟的最深处，占了好大一片地。我虽然没去过，但可没少听最高守墓人炫耀过。”萨特说。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拜访拜访这个老怪物。”安格尔沉思了片刻，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轻声说了一句。
他们来到第五十排，才又碰到了守墓人的关卡。这一次，守墓人在确定了安格尔和福列娜的贵族身份后，并没有立刻放行，而是笑着说：“安格尔大人，你要带什么东西进去发放给那些贫民呀？需要我给一些建议吗？”
安格尔微微一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那个守墓人还以为安格尔误会他要趁机讨好处，便笑着解释说：“有不少大人第一次进到贫民窟里这么深入的地方，因为不了解那些贫民的真正需要，带的东西其实并不合适。结果花费不少还没落太多的好。我呢，只是给你个建议，听听也耽误不了多久。”
“那，你就说说吧。”安格尔正要多了解一些贫民窟的事情，顺势在关卡那里找了个位子坐下，听那个守墓人解释。其他人也散开了坐着休息。这层关卡附近的条件倒是不错，除了守墓人居住的房屋，过关的人歇脚休息的廊亭长凳一应俱全。
众人坐下后，那个守墓人看了安格尔一眼，终于想起来应该先确定一个事情：“安格尔大人，你是要去展示自己的仁慈吧？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带来的物资呢？”
安格尔随口敷衍了一句：“都在我的储物空间里。”
守墓人笑道：“我想也是这样。不过，更好的做法，应该是雇上几辆驼车，满满的拉上几车进来。要不然，沿途的贫民怎么知道你是来帮助那些底层的贫民呢？”
类似的事情，这个守墓人已经见得多了。今天刚看到安格尔带了福列娜一起，要去贫民窟的五十排以后的地方，他就猜测是这么一回事。
相对来说，女贵族的心肠更软，更容易被别人的悲惨境遇所打动。贫民窟建立起来后，没几年就让帝都的男贵族们发现了一个提高自己在女贵族心目中形象的好办法：救助那些困苦不堪的贫民，当然，是当着那些女贵族的面，大张旗鼓的进行这种仁慈的充满爱心的慈善事业。
贫民窟建立之初，有段时间真的是举步维艰，这些慈善行动确实帮了不少忙。所以，贫民窟形成了一整套配合的做法。直白的说，就是配合那些贵族作一场慈善秀。
当然，即使是做秀，对那些需要救助的贫民而言，贫民窟的这套做法还是比没有更好。真让那些不知贫民疾苦的贵族直接来做慈善，恐怕要闹出不少“穷人需要土豆，他却送来煤炭”的笑话。
不过随着贫民窟的发展，这种慈善的作用越来越不重要了。现在还留着这个口子，更多的是为了满足那些贵族的需要。科曼自己根本不会操心这些事，都是交给各区的最高守墓人负责的。
如果碰到比较贪心的最高守墓人，还真会借机中饱私囊。但东一区的最高守墓人是阿历克谢，他对这种从乞丐碗里夺食的行为深恶痛绝，本区的守墓人，可不敢往这上面伸手。
把这种慈善事业的具体做法向安格尔他们说明了以后，那个守墓人笑道：“安格尔大人，你要是带的物资不合适，也可以在我们这里换一下。”
原来，这个关卡附近的房屋，除了守墓人的住处，还有不少就是仓库了。前面那几十排的贫民不用贵族来做慈善事业，所以贫民窟里没这些设施。
安格尔自然没有带什么物资来做慈善事业。不过没关系，他带的有魔晶。想当年，做冒险者时攒下的一些中低级魔晶正好可以用在这里。而且，做商队主家的时候，安格尔还攒了不少金币呢。
看到安格尔拿出魔晶和金币，守墓人笑了：“幸好我多说了这几句。安格尔大人，你准备的东西还真是不合适。魔晶对贫民来说，价值太高，你总不能把一颗魔晶切开了分给几家人吧。金币的价值倒是正好，但在这里可不方便用。最好还是换成贫民用得上的食物和衣物。”
安格尔顺势说：“那你帮我出出主意，看看这些能买些什么。”
守墓人捡了五颗中级魔晶，又拿了二十多枚金币，说：“这些就足够了。一般的贵族，带来的物资也就值这么多。”
安格尔又拿了几颗中级和低级魔晶递过去：“多买一些吧，我很少来一次的。”
守墓人不再多说什么，笑了一下自去准备了。过了没多久，他带着八架满载着物资的驼车回来，边上还有几个跟着张罗的贫民。
守墓人把驼车都交给安格尔，说：“这些人知道该怎么做。积分我已经给他们记上了，回来的时候，你多少分他们一些物资就行了。”
安格尔谢过守墓人，带着其他人，还有这八架驼车过了关卡继续前进。
过了关卡，贫民窟的环境又是一变。干净整洁还是一样，街道上偶尔也有一些行人经过，看起来和前面没有什么不同。但在那些老人的脸上，明显带着营养不良的菜色。
看到安格尔他们这一行，街道上慢慢汇集起一些人跟着他们走。随着他们越往前走，跟着的人也越来越多。那几个跟着张罗的贫民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把驼车找了块空地圈起来，吆喝着向周围的贫民宣扬起安格尔大人的仁慈来。
那些围过来的贫民越来越多，却很守规矩的没有往上挤，而是按照先来后到的次序，一圈圈围在四周。那几个贫民宣扬了一会儿，便开始逐个向周围的贫民分发物资。拿到物资的贫民，无不毕恭毕敬的说：“感谢安格尔大人的仁慈与慷慨，愿祖灵的光辉永远照耀你的家族。”
安格尔看着这些如同构装生物一样（是和巴米松差不多的构装生物，而不是变形金刚），行动言语没有什么生气，似乎只是干巴巴的做出恭敬的姿态、连声调转折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贫民，心里竟忍不住泛起了一股寒意。
埋葬活人的坟墓！对，就是这种感觉！眼前的这些人，可不就像一群活着的死人，在这个埋葬他们的大坟墓里连最后的一丝绝望情绪都没有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吗？！
安格尔他们停留的位置，已经到了贫民窟的第二百排附近。按说，从早上到现在，间隔的时间也不短，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但不管是安格尔他们还是杰佩托等人，甚至萨特和阿雅这两个本身就是贫民的人，都一点儿也没感觉到饿。
他们都没有插手帮忙，那些围着领东西的贫民居然也没表示惊讶，甚至连看一眼众人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在表达那个谢意时，那些贫民才会抬起一双漠然的眼睛，飞快的扫一眼安格尔和福列娜。
第三十二节 贫民窟见闻6
但那一眼与其说是想辨认安格尔这个仁慈的贵族，倒不如说是一种固定程式下的刻板反应，眼神的焦点都没落在两人脸上，而是茫然的不知汇聚到了什么地方。
排队等待的贫民固然是一脸的漠然，丝毫没有看到什么希望的神采。拿到物资的贫民，神色也不会起太大的变化，就那么毕恭毕敬的、机械的说完那句话，然后静悄悄的拿着手里的东西离开。完全没有安格尔之前帮助过的那户贫民的欢欣鼓舞。
八驼车的物资看似不少，但分发起来的速度竟是一点儿也不慢。一顿饭的工夫，居然分发了一半下去。
这一方面是因为等候分发的贫民很有秩序，丝毫不会因为混乱耽误时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物资准备得很好，都是按照固定的组成和份量一包包分好，衣物妥当的包裹着谷物，分发时，只需要一包包递出去很方便。
眼看着物资已经去了一半，周围的贫民似乎一点儿也不见少，安格尔有些担心起东西是否带的太少。他悄悄问一个正在分发物资的贫民：“我这次是不是准备的不太够呀？”
那贫民笑道：“安格尔大人，你准备的再多也没用。贫民窟里百多万人呢！不算前面那几十排，都还有一百万左右，你一个人又帮得了几个？放心吧，物资分发的差不多了，不会再有更多的贫民过来了。”
安格尔有些不明所以：这么一大圈人围着，前面的人还能看到物资剩下多少，后面的人都不知道，更何况那些没来的贫民呢？他们怎么会知道来的晚了白跑一趟，干脆就不费这事呢？
那个贫民忙着继续分发物资，没有给安格尔解释。安格尔不好再打扰他，便站到一架驼车上向外看。
站的高看的远，眼前的这一大片人的活动尽收安格尔眼底。
分发物资的地方是一个小广场，通往这个小广场的一共有四条路。从远处赶来的贫民，仍源源不断的从那四条路上涌进广场。但他们只走道路的一边，另外一边，则留给那些领了物资往外走的贫民。
安格尔首先看出，这些领物资的贫民行动很有秩序，来往的人流各走各的方向，如同两股水流丝毫不混杂。看清了这个现象后，安格尔突然发现，在两股人流当中，有一些特殊的存在。确切的说，是三个站在那里并没有加入人流的人。
这三个人的位置其实挺靠前，只是被那些来往的贫民遮挡，如果还站在平地上，不太容易看到他们。安格尔稍稍辨认了一下，确定他们是守墓人。
那三个守墓人显然可以看到物资的剩余量。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守墓人跟着出去的人流往外走，另外两个守墓人依旧站在那里。这些贫民能一直保持着秩序，应该与这几个守墓人在场有很大关系。
离开的守墓人很快顺着一条路走到广场外面，安格尔的视线被周围的房屋挡住，无法再看到他。不过没多久，那个守墓人又转了回来。而且随着他回来，四条道路上涌进的人流终于也开始后力不继，慢慢稀疏起来，并最终断流。
等广场上的贫民全部拿了物资散去，驼车上也只剩下最后十来包了。此时在广场上的那三个守墓人已经非常显眼。分发物资的贫民很熟络的向三人打了个招呼，先递了三包过去，然后又问道：“外面还有几个人？”
“四个。”
贫民又递了四包过去，那三个守墓人接过物资，笑着向众人告辞后便离开了。
等那三个守墓人走了一会儿后，赫丽突然叫道：“他们是守墓人呀！怎么也能拿东西？”
安格尔却不像妹妹那么不通世故，笑着说：“他们也忙了这么半天了，应该拿一份。对了，怎么来领物资的都是老人呀，为什么没有孩子呢？”
最后这句，安格尔却是问那些分发物资的贫民的。安格尔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当着那些来领物资的贫民，他觉得有些不便开口，就一直没问。
在安格尔想来，贫民之中，老人和孩子应该是缺乏充分劳动能力的。老人还有些经验可用，孩子不仅体力上没什么优势，经验上更是一片空白，他们应该是更需要得到救助的一群人才对。
从那些来领物资的老人明显存在营养不良的状况来判断，贫民落到这里，已经无法靠挣积分为自己获得足够的食物了。老人都如此，同样没有体力优势，而且更缺少经验的孩子，安格尔实在难以想像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贫民笑道：“孩子不用来领物资。他们还有希望，与其把时间花在这上面，不如多学点儿东西。谁家也不会短了孩子那口吃的。再说，贫民窟有专门为孩子提供的物资，就算一家人落到最后的地步，孩子也不用担心。”
安格尔点了点头。福列娜和赫丽明显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们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等了安格尔一会儿，那个贫民说：“安格尔大人，咱们这就往回走吧。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还是在附近找一家人，你们吃了饭再走？”
作为从外面进贫民窟的人（而且还有两个贵族），安格尔等六人去贫民家吃饭，那户贫民是可以得到积分的。即使捎上萨特和阿雅，这餐饭换来的积分也足够这里的贫民多用两天。那个贫民的提醒，还真是希望安格尔他们找地方吃饭。
安格尔也确实感到有些饿了，点点头说：“那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继续往前走。”
那个贫民正要去帮他们张罗，闻言就是一愣，说：“继续往前走？安格尔大人，物资都已经分发完了，你还要往前走？”
“是的。我就是想看看贫民窟的真实情况，当然要往里走。怎么？不带物资的话，就不能再往里走了吗？”
“那倒不是。你愿意的话，大可以一直往里走。这里只是东一区，安格尔大人，只要你有时间，完全可以把东南西北四方三十二区都走一遍。不过，我们就无法陪着了。分发过物资，我们必须回自己住的那块地方。再陪着往前走，我们可没积分好挣。”
“那等下你们就先回去吧。”安格尔回头看了看，说，“萨特，你也回去吧，贫民窟的事情我已经有所了解，不用你再领路了。再说，还有阿雅可以帮忙。”
阿雅已经被安格尔要出了贫民窟，自然不用再挣积分。但萨特还没脱离贫民窟，他还要挣积分才行。安格尔觉得自己之前还真是有些欠考虑，幸好醒悟的还不算晚。
萨特也没矫情，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其实这里我和阿雅也都没来过，真要碰到什么事，我也解释不清楚。安格尔，遇事你自己问问吧。贵族的身份，到了这里，还是很管用的。”
众人商议完，便找了一户贫民先吃饭。那户贫民与另外三户贫民挤在一个院落里，一下多了八个人，家里的逼仄拥挤自不待言。那家的家长还要想方设法的给安格尔和福列娜提供与贵族身份相配的待遇，挤得那家人站的地方都没有，恨不得贴到墙上去。
虽然安格尔等人的到来给那户人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他家的家长，一个中年汉子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安格尔他们吃这一顿饭，不仅意味着家里可以得到更多的积分，而且还让这家人勉强与外面的贵族搭上了一点儿关系。
可别小瞧这点儿关系。对于已经落到贫民窟两百排左右的家庭来说，这就是快要溺水没顶的人捞到的一根救命稻草呀！单独看似乎没什么用，但和其他条件配合起来，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帮上忙呢。
一家人忙得团团转，连自己的午饭都耽搁了，有些东西实在不够，甚至还是从邻居家借来的。他们忙活了好一阵子，总算在第一时间把安格尔他们的午餐准备好。
还好帮安格尔他们分发物资的贫民没一起进来（他们到贫民家吃饭可没积分给），要不然，被挤得没地方站的就不止一家，其他几户邻居恐怕也很难安安生生的吃这顿午饭。
吃完饭，那家的家长殷勤的送安格尔他们出来。虽然知道这家贫民会得到积分补偿，安格尔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这一行给人家带去了很大麻烦不是？
于是，安格尔便把他为赫丽准备的一些食物拿出来，要送给那家人。
赫丽正在补基础，安格尔给她准备的都是贵族食物，品质比平民食物好很多，就是量有些少。这不奇怪，只为赫丽一人准备，安格尔也不会一次储存太多。虽然储物空间有一定的保鲜作用，到底不能无限期的保存食物。
那个贫民先是不敢收，待见到安格尔是诚心要给，他又有些犹豫的提出：“能不能用这些食物，换驼车上的那些物资？”
第三十三节 贫民窟见闻7
驼车上的那些都是平民物资，仅以价值而言，加起来也没安格尔拿出的那些高级食物大。不过，那个贫民仍然选择要驼车上的物资。没别的，那些物资的数量更多，更能多填饱几次肚子。至于高级食物对实力提升的促进作用，那个贫民已经顾不了太多了。
安格尔知道，按照惯例，剩下的十来包物资是归一路跟来帮忙的那些贫民所有。现在要交换，恐怕不是他说了算。他回头问了问那些跟着帮忙的贫民，那些贫民倒是无所谓。他们已经是中层贫民，倒不差这几口。当然，换来的数量更少的高级食物，对他们来说，价值可没外面那么大。
换个物资，那家贫民喜滋滋的往里搬，又给邻居分些还人情不提。几个帮忙的贫民赶着驼车与安格尔等人告辞往回走，萨特也和他们一起回去。
送走萨特，安格尔深吸了一口气，说：“走，咱们再去看看这贫民窟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一走，就在贫民窟里走了三天。后面两天，赫丽和阿雅都把飞行魔板收了起来步行。这倒不是魔力储备不继等什么自己的原因，而是众人碰到了一次踩着飞行魔板跑到贫民窟里找乐子的闲散男贵族。
这些贵族也不会到前面几十排乱来。那里的贫民都是贫民窟的中上层，甚至还有贫民精英的存在，对这类贵族照样可以不当回事。
但到了百排以后，那些贫民就不敢无视任何一个贵族了。贵族要进贫民窟很容易，就算真的是来找乐子，守墓人也没办法拦阻。所以，有不少闲得无聊的闲散贵族，偶尔就会跑到贫民窟来寻开心。
有科曼做后*台，那些贵族在贫民窟也闹不出太大的乱子。只是，被他们找上的贫民可就惨了。那些人在贫民窟里本来就属于下层，积分经常挣不够的，再被几个无聊的贵族搅和一下，恐怕十天半个月的也缓不过来。
安格尔他们碰到那几个纨绔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人家折腾的差不多了，正在那里看看还能找什么乐子。
那户人家都落到贫民窟底层了，家里自然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满足那些纨绔的胃口。正不知这事如何结束的时候，安格尔他们到了。一开始他们倒也没干预，只是在边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男贵族看到安格尔等人也不知收敛，当然，明知安格尔是贵族，他们也没敢招惹。只是他们还不肯放过那户贫民，瞧见那家的女儿薄有姿色，几个纨绔居然就要拉进屋里狎玩。
这种行为可比贵族找平民女床伴还要恶劣。平民女子做了贵族的床伴，好歹也是被置于那个贵族的保护之下，衣食住行什么的要由那个贵族提供。而这几个贵族的行为，那就纯粹是玩玩而已，根本不想承担任何责任。
那家贫民虽然痛哭哀号，却不敢拦阻，甚至只能站在院子外面，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贵族狂笑着把自家的女儿硬往房子里拖。周围的邻居也是敢怒不敢言，根本没谁出头说话。
他们都是底层贫民，遇到这种事，除了暗中同情，也只能庆幸灾害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哪里敢强出头引祸上身呀！
看着那个年轻的女贫民拼命抓住门框、哭喊着死活要往外挣的样子，安格尔一下竟没有反应过来，想不通她在害怕什么。安格尔是土生土长的诺拉人，在这种事情上，他以前知道贵族做的最夸张的，也就是找平民女床伴了，可那好歹也没这样直接用强啊！眼下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何止是安格尔，福列娜和赫丽也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雅倒是明白一些，可她把不准安格尔的为人，所以暂时也没开口。
那几个纨绔虽然是贵族，却并不具备相应的战斗力，几个人拖了一会儿，居然没能把死命挣扎的女贫民拖进去。其中一个有些不耐烦，低声喝骂了一句，上前一步，扯着女贫民的衣服用力一撕，竟是在门口便动起手来。
“住手！”安格尔气极，到这个时候，他再看不出那些贵族要干什么那可就太笨了，喝了一声便冲了上去。他也不用魔法斗气，上前就是一顿拳脚把那几个贵族给打了出来。
开始那几个贵族也想反抗来着。可惜以他们名义上六阶、实际战力恐怕还不到三阶的水平，明明人数占优，却被安格尔揍的连魔法和斗气都没机会使出来，就剩下爬起来、摔倒、再爬起来、再摔的节奏了。
挨打挨到后来，那几个贵族总算学了乖，窝在地上都不起身，只是护住头脸让安格尔打。安格尔揍这些死猪也没什么意思，最后踹了两脚，低沉着嗓音喝了一声：“滚！”
那几个贵族也是识货的。虽然他们从安格尔衣服上的徽记看出他也只是六阶，但从安格尔表现出的战力上，几人猜测他肯定是哪个家族真正的核心子弟。
几个纨绔挨打的时候已经在叫苦不迭：“这种核心子弟很少到贫民窟这么里面的地方来的，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偏偏让我们碰到！”忽听安格尔发话让他们滚，几个纨绔爬起来就跑，根本不敢撂什么“留下姓名、回头让你好看”的狠话。
像这类闲散贵族，真的是出身于什么帝都大家族，也不至于无聊到来贫民窟找乐子。在这里碰到其他家族的核心子弟，又被人撞上这种事，招来一顿打，肯定是白挨，就别想着回头找场子啦！
安格尔救下了那家的女儿，本来以为那些贫民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却见周围的贫民仍然像躲灾难一样躲着自己这群人。甚至连他救下的那家人，也匆匆忙忙藏回屋里，只有那个家长小心翼翼的陪在外面。安格尔问了他几句话，回答的是前言不搭后语，说着说着就要乞求大人高抬贵手。
安格尔听得气闷，最后也不管贫民窟用不用得上，随手塞给那个贫民一大把金币，丢下这户人家继续往前走。杰佩托等人留了个心眼儿，走了一段路，稍稍和安格尔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敲开一家贫民的门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里的贫民最畏惧的，就是踩着飞行魔板来找乐子的闲散贵族。
赫丽和阿雅虽然不是贵族，但她们也踩着飞行魔板呀！所以，那些贫民才会这么畏惧和提防着众人。
知道此事以后，不用安格尔吩咐我，赫丽和阿雅便把飞行魔板收起，与大家一起步行。
算起来，他们在贫民窟里走了四天，但真正赶路的，也就是第二天（第一天住在萨特家，基本没走什么路），一下走了两百多排的路。
后面这几天，安格尔没再沿着道路直接前行，而是每到一排，便顺着这排房屋挨家挨户的进去坐坐，问问他们的生活状况。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只要对方不是刻意防备着自己，安格尔已经可以很轻松的和那些贫民说上话了。
安格尔是贵族，真要上门那些贫民还真不敢不让他进。安格尔先从家中的一些琐事聊起，慢慢打消了贫民的戒备，然后才谈到一些他想了解的话题。
其实安格尔想了解的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那些贫民慢慢说开了以后，便把贫民窟最悲惨的一面逐渐暴露在众人面前。
说实在的，直到现在，安格尔他们还没走到贫民窟里的最底层。眼下这些贫民，虽然常有受冻挨饿之虞，好歹还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相互间还有个照顾。
最底层的贫民，都是一个个的孤老头子孤老太婆，如风中残烛一般苦熬着岁月。当然，这样的贫民在贫民窟里不算太多，总共也只住了十排左右的房屋。单以数量而言，和前十排的贫民也差不多。但有一点可大不一样：稳定性。
前十排的贫民精英离开贫民窟后，还要给挑他们出去的贵族服务三年，三年后才能开始攒钱准备把自己的家人接出来。一般而言，攒钱也要花个五六年。再加上前前后后的过渡时间，那家人至少要在贫民窟精英区住十来年。
而最底层的那十排贫民呢，基本两年就全换过一岔。也就是说，到了那个地步，没几个贫民能再活过两年。
告诉安格尔他们这件事的，是一个老年贫民。说话的时候，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他的儿子是那家的家长，看到父亲的神情，连忙表示自家绝对不会把老人送进最后墓地。老人倒是很豁达，说：“我活了一百来岁已经足够了。真到支持不下去的时候，家里也别为难，送我进去就好。”
一百来岁？安格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民的正常寿命也有一百五十年左右，一百来岁其实还早得很。这个老人的模样，却和一百四十多相似。听他的意思，能活到这个岁数，居然还挺知足，一点儿也没什么遗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