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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瀚     大汉txt下载     大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季家惨祸

    “军营重地,不许擅闯,来者速停,否则放箭了!”军营门口传来威严的叫声。

    “军爷,我是卖肉的小郎李瀚,马惊了马惊了,快救我!”李瀚看季付马上就要追上,若是真有阴谋,此刻面临败露杀人灭口的话,他死了也白死,赶紧大叫着报出名号。

    果然季付在黑暗中咬牙切齿,想要转身离去又不甘心,就想制住惊马之后控制住李瀚,把军营里的人糊弄住再说,他一勒马缰绳,抄近路落在李瀚马前,从马背上直起身就拉住了李瀚的马缰一收。

    那匹惊马惊嘶一声上身直立,李瀚故意一松手,双脚退出马镫,顺着马屁股就滑了下来,然后就地一滚,屁滚尿流的跑向军营,一边走一边喊:“季付,你赶紧拉住马,别让马踩死我!”

    一只手抓向李瀚的后背,阴测测的低声叫道:“小畜生给我闭嘴!”

    李瀚一惊,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挣脱这只手,后背穴道已经被尽数笼罩,看起来这个季付不仅精通马术,还是个武功高手,否则决不能出手就制住惊马,还这么快就追到跟前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齐岳山的声音救星般传来:“李瀚,你这么晚出来作甚?”说着就走到跟前。

    季付没有松手,凑在李瀚耳边低声威胁道:“不许说话,让我回答。”

    “军爷,小人等不是有意擅闯军营,是马惊了,我们这就走,不打扰军爷了。”季付卑微的说道。

    李瀚心想拼了,一提起叫道:“齐校尉,季番老爷子命在垂危,临终想见我一面,差遣佣人季付前来接我,您……哎呀,季付你掐我做什么?啊……”

    李瀚刚一开口,季付就手上用力想制止他说话,可是李瀚忍着疼一直说,那人终于不敢再等了,一掌把李瀚击向齐岳山,在众人猝不及防之间翻身上马,飞快的逃窜了。

    齐岳山双手接住李瀚,沉声下令:“快去追!”

    立刻,几匹马飞快的窜出营门追过去了。

    李瀚被那人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疼痛不已,齐岳山赶紧帮他检查,所幸那人只是为了转移齐岳山注意力以便逃走,并没有下死手,故而没有致命伤。

    “李瀚,大将军跟方大令不是告诫过你夜晚不要出门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齐岳山一边查看伤处,一边训斥道。

    “齐校尉……我估计……今晚季家一定出事了,看起来这个歹徒想把我骗去必有阴谋……”李瀚疼的泪流满面,挣扎着说道。

    正在这时,追出去的军士们回来了,说那人跑到灞水边,弃马投水不见了,他们只好牵了那人的马回来了,齐岳山命令把两匹马拉进军营,明日再查问根源。

    这一通喧闹,刘礼也接到报告走出来了,询问李瀚怎么回事,李瀚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大将军果断的说道:“李瀚的推测有理,咱们赶紧去季家看看!”

    刘礼纵身上马,齐岳山把李瀚抱在身前,两人共骑一匹马,几名护卫紧紧跟随,一时间马蹄急促如落雨,冲霸城飞驰而去。

    季家门口,一片安静,哪里有家主快要死了乱成一团的样子,停在门口之后,刘礼吩咐道:“上前叩门。”

    亲兵急促的拍响了大门,很快就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谁呀?我们家爷不出诊。”

    “我们是军营的,快开门!”

    “啊?稍等。”

    门开了,一个仆人出现在门口,一看门口这阵势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进去叫喊家主去了。

    此刻李瀚已经能走动了,他看着这个给他留下无数屈辱的院子,真想转身就走,可是不弄清暗藏敌人的阴谋可不行,他就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很快,季番好端端全须全尾的急匆匆从内院走出来,哪里有半点要翘辫子的样子,他看到刘礼等人,赶紧躬身施礼:“刘大将军深夜前来,可是军营中有人患病?”

    “季老先生,你家可有一名仆人名叫季付?”刘礼问道。

    “大将军,小人就叫季付啊。”刚开门那个仆人赶紧答道。

    李瀚看这半天了,季旬季重却都没露面,越想越不对,开口说道:“夜里有人叩门,儿子不出来招呼,反倒让老爷子自己出面,真是奇哉怪也!”

    季番一怔,冲季付问道:“你叫了大爷二爷没有?”

    季付挠挠头说道:“就是叫二位爷没声音,小的才去叫您的啊。”

    刘礼也察觉不对了,沉声说道:“速速叫他二人过来见我。”

    季番急眼了道:“快去叫,叫不应就下了门板。”

    季付去了,不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他鬼哭狼嚎的声音:“天哪,大爷大奶奶……二爷**奶,还有三奶奶怎么都死了?”

    一行人都冲着叫喊处奔去,刚走进第二重院落,就看到季付打着灯笼在院子里惊恐的大叫,左中右各有一处房舍,大门都开着。

    大家走进左侧的房子,只见外间的小榻上躺着一个丫头,奔进里屋,床上躺着季旬夫妇,穿的齐齐整整,也没有血乎淋拉的现场,但两人却死的不能再死了。

    再走进中间的房子,一个值夜伺候的丫鬟跟季重两公母毫无伤痕死的透透的,右侧房子里面,是三爷季浩的寡妻柳氏并一个小丫头,也是无声无息死掉了!

    季家院落共分三重,第一重是下人们的厢房跟待客的正堂,孙女们跟季番老两口住在最后面第三重,而今晚的凶杀案都发生在第二重院落里。

    李瀚倒抽一口冷气,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今晚的奥秘---有人暗地用诡异手段杀死季家这么多人,然后把他骗来现场,到时候把一个报复杀人的罪名按在他头上,若是这起案子他无法洗清的话,很顺理成章的,药园门口凶杀案的凶手一定也是他!

    好毒辣的阴谋啊,这得多恨他李瀚才能设计得出来,并且连累八条无辜的性命!虽然季旬季重并不是好人,但也无非是贪财了些,心狠了些,却罪不至死啊,那些恶人仅仅为了栽赃,就狠心杀灭了。

    那贼人把李瀚引到季家门口,肯定安排有让城里人都看到的后续计谋,然后就是大家发现季家大爷二爷夫妇惨死,而李瀚在现场附近逗留,加上无法断定的死因,到时候他就是张一百张嘴也分辨不清,刘礼就算想袒护也无话可讲,甚至,连刘礼前晚替他作证都成了伪证,方越的坚决也成了跟刘礼同谋。

    李瀚暗暗心惊肉跳,若不是他多了个心眼闹出岔子,今晚这件事绝对会成为震惊朝野的大事情,侯府肯定会跳出来大做文章,刘礼跟方越被连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一石三鸟啊!

    此计之狠毒,之缜密,之滴水不漏堪称绝妙,若李瀚真是十岁孩童,今夜绝对难逃劫数。

    就在李瀚呆若木鸡后怕的时间,刘礼已经派人去通知县衙来人处理现场。

    刚安排妥当一回头,却看到季番老爷子不是什么时候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这下热闹了,季付一嗓子吼出去,一群老老小小的女人们围拢过来,哭的沸反盈天。

    李瀚惊醒过来,看到一个老太太,三个小丫头片子正拼命摇晃季番,他原本想不管,可是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就站起来吼道:“你们想让他快点死就继续摇,否则就放开让我瞧瞧。”

    瞬间,老小女人全部停止哭泣,李瀚蹲下去看老爷子嘴唇青紫,面色发白,很显然是急性心肌梗塞,他赶紧摸出一个土黄色的小瓶子,倒出十粒半透明的小米大小药丸,撬开季番嘴巴放在舌头下面,没有多久,老爷子就缓缓的睁开了眼。

    这下子,一众围观者都石化了,看李瀚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他吆喝佣人把老爷子抬到后堂躺着。

    季番胸口清凉,神志清醒,听说是李瀚救了他,颤抖着缓缓伸出双手。

    李瀚原本想冷着脸走开,可是委实硬不起心肠,只好别别扭扭伸出一只手让老爷子抓住了。

    “瀚儿……季家遭此惨祸,乃是不厚道的报应啊……”季番虚弱的刚说一句,差点又厥过去,李瀚赶紧掐住他的内关穴,才缓过来了。

    季番老泪纵横,奄奄一息的说道:“爷爷知道,季家亏欠你们母子太多,原本……原本没有脸皮求你什么,可是……瀚儿啊,我季家自今日起,只剩一门老弱妇孺,老夫怕是难逃一死,你若不回来撑起家门,必然是被人暗算家破人亡……求你看在你亡父姓季的份上,别让你的姐妹们成为权贵们的玩物……”

    听爷爷这么说之后,李瀚的堂姐季淑,堂妹季秀,季媃一起跪在他脚边,撕扯着他的双腿大放悲声,老奶奶也哭的几近昏厥,这情形简直是让人崩溃。

    糊里糊涂之间,李瀚就开口说道:“老爷子放心吧,我不会眼看这个家被毁掉的。”

    话音刚落,老爷子就坐了起来,双手高举仰天大呼:“天不亡我季家啊!浩儿,旬儿,重儿,你们听到了吗?瀚儿答应回家了,他答应撑起我们季家了啊!你们可以安心走了……”

第十七章 剖腹挖心

    李瀚傻乎乎看着这一屋子陌生的人,越来越觉得上当受骗了,一天前他还对这些人痛恨不已,巴望着这个家倒霉,可现在他就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了。

    他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外来者好不好,多了一个拖油瓶的老娘李婉就够他受得了,怎么这大大小小五个包袱稀里糊涂也成了他的负担了呢?

    有心拆穿季番老爷子的“阴谋”,但是,看着老人孱弱的身躯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再看看脚下泪人儿一样的三个小女孩,还有满头白发脸如树皮的老太太,一声反悔如何说得出口?

    唉,小爷还是心太软啊!

    罢了罢了,谁让为了一个合理的身份选择了李婉这个老娘当合作者呢,这些老弱妇孺都是老娘的亲人,那他李瀚就没道理眼看他们倒霉,他知道今夜的事情跟侯府脱不了干系,以陈须的心狠手辣,绝对放不过这些可怜人,既如此,这个担子他只能捏着鼻子挑起来了。

    带着一肚皮的懊恼,李瀚伸手给老爷子把脉,立刻发现这个老人家完全是撑着一股气在说话,脉息混乱羸弱,说不定哪口气上不来就真的翘辫子了,他气咻咻说道:“行了行了,人死如灯灭,您叫喊他们也听不见了,还是快躺下歇着吧,家里的事我来处理。”

    季番几十年饭不是白吃的,以他的老辣早看出这个大孙子外冷内热心肠极软,为了满门老弱妇孺的未来,他强忍着锥心刺骨的丧子之痛,趁病“威胁”李瀚认祖归宗,此刻看孙子已经拿出家主的样子,他也委实撑不住了,沉重的石头般栽倒在床上了。

    李瀚突然说道:“先说好,我娘再生出弟妹可以姓季,我不改姓。”

    季番心里虽然难过,但李瀚能回来就已经很难得了,他料想孩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只要回来,时间久了慢慢劝说,就流泪答应了。

    李瀚心里不舒服,也就很没好气,要来纸笔写了一个药方,吩咐佣人赶紧去弄来给老爷子吃,他就走到前面找刘礼去了。

    第二重院子这会子已经灯火通明,皂隶仵作忙忙碌碌在验尸取证,方越跟刘礼站在院子的一边小声说话,看到李瀚就招手叫他。

    方越小声问道:“李瀚,这里只有咱们三个人,我希望你讲实话,别哄我说马是偶然惊了你才闯进军营,一定是你提前发现不对了是不是?你把你知道的,跟你猜测的都告诉我们,才能保证早点破案,也能早点解脱你的危险。”

    李瀚看着刘礼跟方越,答非所问的说道:“验尸结果如何?是不是跟我家庄园门口的几个死尸一样?”

    “是的,也是胸口跟脖子有两点针眼大的伤痕,其余地方都完好无缺,仵作已经断定是同一人所为。”方越眼神闪动着幽光说道。

    李瀚冷笑一声说道:“我猜就是如此,侯府想要栽赃给我,假象肯定要做足的,否则怎会处心积虑要把我引到现场呢。”

    刘礼说道:“你果然知道内情,快细细讲来。”

    李瀚叹息一声说道:“唉,大将军,方大令,小子即便知晓真相,也仅仅是自己猜测,做不得数的。为今之计,首要的就是赶紧获取验尸结果,弄清楚前后两起命案的分别,不要被坏人误导了方向才是啊。”

    方越完全不把李瀚当小孩,用探寻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仵作验尸可允许剖腹查验?”李瀚问道。

    “当然允许。”

    李瀚再次叹息了,他真心不愿意在两位大佬面前表现的过于妖魔化,可是他知道,今晚之事虽然被他拆穿了一半,但季家发生八条命案,依旧是给方越带来了庞大的压力,若是仍然无法查明死因成为悬案,他的无能名声就会传遍京城,朝廷很快就会换县令,若是换上一个侯府一方的人过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既然已经绑在一架战车上了,给方越支招就等于救自己,那超水平发挥也顾不得了,不过,有些预防工作得提前做好。

    “大将军,方大令,小子在出主意之前,有个请求希望两位大人答允。”李瀚躬身说道。

    “你讲。”

    李瀚说道:“两起命案发生后,小子恰巧都在现场,从尸体上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小子年方十岁,有些话说出来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二位都是小子的至爱长辈,自然会回护小子,可若是别人知道了,必然会如同公堂上那个赵孝廉一样,视小子为妖孽,所以还望两位大人替小子保密,就说这疑点是你们二位发现的可好?”

    方越郑重的说道:“你想得很周到,我们答应你了。”

    “大将军,方大令,今晚我是如此发现疑点的……”讲完他今晚的怀疑推测后,李瀚接着说道:“其实两起命案有着天壤之别,绝非一人所为,你们只需让仵作如此如此……就能发现不同了。”

    两人听的目瞪口呆,瞬间,刘礼一锤定音:“老方,就赌这一次吧,听他的!”

    几具尸体已经被抬到院子里了,大家正在等待县令命令,方越走过去说道:“先把尸体抬回县衙,弄清死因再发还家属埋葬。”

    一时间,家里哭声震天,八具尸体都被抬走了。

    李瀚也跟着到了县衙,方大令按照他说的法子吩咐道:“切开前后两起命案的死者胸腔,看看心脏有何不同。”

    仵作吓了一跳,以前不是没有开腹验尸过,但都是查验毒性的,从没有挖出心脏来的,可是大令下令不得不从,只好战战兢兢的剖开陈庄头跟季重的尸体作比对。

    不一会儿,两颗心脏被放在盘子里了,果然大家看到了李瀚预测的结果---陈庄头的心脏外表完好无损,季重的心脏却已经破裂,足见并不是同样的死因,前者死因仍然未明,而季重则可以确定是外力击打心脏破裂致死。

    随即,一个个尸体都被剖开检验,最终结果是季家八条人命统统死于歹毒的外伤,凶手肯定是一个武功高手,越墙而过潜入室内,对每个受害人都是一掌透腹碎心却外表如常。

    查验结果让刘礼跟方越脸色阴沉,他们都猜到了一个可能,只有长安城中尉府执掌刑罚的高手们可以有此功夫,那么,这件事的牵连可就大了!

    “捂不住了大将军,上报吧……”方越颓然说道。

    刘礼面沉如水,沉吟良久方说道:“上报肯定得上报,只是怎么报要想好,否则必然无法善罢。”

    方越满脸激愤的说道:“我真想和盘托出事情根源,在朝堂上揭露侯府恶形,可惜咱们毫无胜算呐,那就只有避重就轻了。”

    “唉,你明白就好。”刘礼叹息道:“给中尉府上报就行,言明这两起死亡案并不关联,只是还有一个侯氏,这前因恐无法隐瞒啊!”

    李瀚一直乖乖坐着没说话,此刻突然讥讽的一笑说道:“大将军不必担忧,季家出事之时,那侯氏势必无法幸免,此刻想必已经不能开口给侯府大公子脸上抹黑了。”

    方越一凛,赶紧吩咐皂隶去关押侯氏的地方查看,果然不一时汇报说侯氏业已断气死干净,跟季家人一样死状,对她的死狱卒毫不知情。

    刘礼用看妖孽的眼神看着李瀚,半晌方缓缓说道:“李瀚,若非你一直呆在老夫身边,老夫必然会认定你与本案有关,这些事你是如何猜测出来的?”

    李瀚无奈的说道:“今晚一切布局,统统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妖孽,我用妖术杀了所有跟我有仇的人,那侯氏是唯一指证我是凶手的人,我怎能放过她?

    只要证实我是杀人凶手,大将军为我作证也就成了居心叵测,方大令一力证明我的清白也成了跟大将军沆瀣一气,咱们三个人成了一伙儿,侯府就成了干干净净的受害人了。”

    方越缓缓说道:“李瀚,你的确是个妖孽,若你是寻常十岁少年,老夫的四十年就白活了。”

    李瀚揉揉鼻子说道:“早熟,早熟而已,大令不必惊讶。”

    刘礼嘴角抽搐,跟方越对视一眼,开口说道:“我听说你把季家老弱妇孺接收了?你不恨他们吗?是什么原因让你以德报怨?”

    李瀚悻悻说道:“唉,别提这茬,提起来我就憋气!从第一次走出季家,我就发誓要努力发财,让季家人为他们的愚蠢后悔一辈子,可是看到这树倒猢狲散的样子,我稀里糊涂就答应养活他们了,你说我不是鬼迷心窍了是什么!”

    刘礼大笑道:“哈哈哈,若非你今晚答应负责季家老弱,我跟方大令可是不能信任你的鬼主意!罢了老方,咱们俩别追究他是不是一个妖孽了,就凭他对季家的选择,即便他是妖孽,也是个有良心的好妖怪,咱们能让他当至亲尊重,是咱们俩的福气。”

    方越也颔首笑道:“嗯,大将军所言极是。李瀚,今后我们二人也需要你负责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哦。”

第十八章 悲催的冤大头

    李瀚有些傻眼,再揉揉鼻子说道:“二位大人说笑了,小子一穷二白,还招惹了侯府仇恨,自保尚且无力,正想依仗两位大人照看,怎么您反过来说话呢?”

    方越盯着李瀚说道:“你莫管需不需要,你只说若是你有能力照顾我跟大将军时,你不会推脱不管就是。”

    李瀚感动了:“两位大人,李瀚不是忘恩负义,没心没肺之人,您二位以父辈待我,李瀚必然以子侄孝敬,绝不会推脱。只是你们如此看重我一个十岁孩童,就不怕看走眼了被我连累吗?”

    刘礼严肃的说道:“我们不怕吃亏,也不怕被你连累,你跪下给我们俩磕三个头,就算认了我们做伯伯了。”

    李瀚很感激两人对他的看重,情真意切的跪下磕了头,刚站起来,就看到刘礼跟方越得意的大笑起来,两张脸笑的活脱脱像两只抓住小母鸡的老狐狸,笑够了才说道:“你先回去料理季家的事情去吧,需要的话会有人去叫你。”

    走出县衙,李瀚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又上当了,被季老爷子一番痛哭收了五个老弱妇孺的大包袱,现在又被两只老狐狸一番忽悠认了两个伯父,看似自己占了便宜,其实那两人都四十多岁,在大汉朝差不多就算是老人家了,朝堂上的气候变化比六月天还善变,这俩人又跟馆陶公主家不对付,说不准哪天就倒霉回家呆着了,到时候自己还不得当亲爹伺候着,这还是简单的,说不准连他们家几十号甚至上百十口子人都得自己养活着啊!

    啧啧啧,怎么今天晚上总当冤大头呢!别人都是捡金子捡银子,为什么他李瀚只能捡需要负担的亲戚呢?难道说是他长得比较像善财童子?那为什么不给他能喷出三昧真火的能耐?若是有的话,一口喷出去把陈须个小丫的烧成灰,这世界岂不清净了!

    李瀚满肚子不爽的在街上慢慢磨蹭到季家,看到那高高台基的大门,真心想掉头就走,可是在大门口就隐隐听到院子里传来凄哀的哭声,他叹息一声,还是走了进去。

    季番真是耐折腾的老人家,喝下李瀚给他开的药方之后,觉得身子爽利了许多,看家里塌了天一样,他挣扎着又起来了,在正堂里歪在榻上指挥佣人们布置灵堂,想到短短时间内,家里三个儿子死个精光,不由得老泪纵横,他一哭,老太太也哭,三个孙女也哭,这个家真的是充满了悲哀。

    李瀚硬着头皮走进屋就看到这一幕,皱眉说道:“事已至此,大家都请节哀。”

    大家一看到李瀚,都有些畏惧的样子,老爷子叫他坐到跟前,对大家说道:“从今天起,这个家的家主就是大少爷,谁敢不听他使唤,立刻驱逐出去。”

    大家都赶紧答应,李瀚叹气说道:“老……呃,那个……爷爷,您的身子并无大碍,细心调养的话很快就会恢复,这个家主还是您,我还得回药园伺候母亲,不可能天天住在这里的。”

    老爷子听到孙子终于叫他爷爷,心里一喜,又听他不回来住又是一凉,瞬间放声大哭,立刻又要晕倒,口口声声他活不过三五日了,若是李瀚不敢进搬回来主持大局,这个家铁定要散,老爷子一哭,其他人跟得到命令了一样跟着大哭。

    李瀚最怕这一套,赶紧叫道:“打住打住,爷爷,您是我亲爷爷,我怕了您了成不?等我回家征求一下我娘的意见,她同意的话我们就搬回来。”

    这下比什么都管用,老爷子立刻不哭了,他不哭大家都不哭了,弄的李瀚有气没处撒,嘟着嘴不说话。

    天亮之后,李瀚回到药园,李婉担心一夜根本没睡,看到他回来喜出望外,赶紧询问老爷子怎样了?他疲惫的把昨夜季家惨变说了一遍,李婉听的如遭雷击,听到他说老爷子哀求他回去,这女人居然露出满脸的急切,一叠声询问儿子答应没有,看样子是巴不得赶紧回季家去。

    “放心吧娘,一家子哭着求我,我的心没那么硬,这担子我挑起来了。”李瀚没好气的说道。

    李婉松了口气,陪着小心对儿子说道:“瀚儿,这些负担都是娘带给你的,为娘多谢你了,这一生娘亏欠你太多,待来生结草衔环……”

    “打住打住!”李瀚抓狂的叫道:“这是母子该说的话么?你是我娘,季家人是你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养活你们不是应该的吗,你就说这么肉麻的话恶心我,真是气死我了!”

    儿子发怒,李婉反倒放下心来,她知道他不会反悔了。

    李婉急着去孝敬公婆,一叠声催促李瀚赶紧收拾东西陪她进城去,李瀚郁闷极了,那个家对她来讲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更加没有半点亲情,她这么急去当苦力图什么呢?难道就因为跟人家儿子成亲了,就萌生了这么强悍的使命感?

    虽然腹诽,李瀚却也没有能力抵抗李婉的泪眼,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家子又进城了,李婉进门跟“亲人”相见,又是一番抱头痛哭,之后就做出当家主妇的气势开始发号施令了。

    李瀚巴不得不管这些闲事,刚想溜出去回药园清闲清闲,老爷子又把他叫过去说道:“瀚儿,爷爷这么一躺下,医馆没有人坐诊是不行的,你娘照料家里,你就去医馆吧。”

    “爷爷,我才十岁好不好,怎么可以去坐诊?”李瀚真是被这些极品老人家给彻底弄抓狂了,他抗议道:“我去了谁找我看病啊?”

    老爷子叹息道:“唉,瀚儿你有所不知,医馆比不得其他商铺,首要的就是信誉,一旦病人去了没有大夫,以后就再也不会去了,你只要坐在那里就行,爷爷但凡能走动,就一定自己去。”

    一看老爷子又摆出一副不答应就开哭的架势,李瀚一个脑袋有三个大,只求赶紧出去落一个清静,赶紧答应就跑出去了。

    李婉迟疑的对公公说道:“爹,瀚儿真的可以吗?”

    季番收起满脸的可怜相,信心百倍的说道:“这小子能够把我的病看的如此通透,还能开出连我都开不出来的老辣药方,去支撑起咱家的医馆绝无问题。”

    李婉骄傲的说道:“瀚儿的确很有些天赋,儿媳病了都是他诊治的,那侯府庄户娘子用落胎汤暗算儿媳,也是瀚儿识破的。”

    季番感叹道:“李婉,你能替季家养出这样一个好儿子,就是我们季家的神仙娘娘,以后这个家就由你们母子管理吧。”

    李婉赶紧谦虚,老爷子一直生恐孙子变卦,知道留住儿媳就留住孙子了,立刻叫过管家,把家里的账本全部抱来一一交代给李婉,连藏家财的柜子钥匙都非要当场塞给她,李婉只好接住了。

    李瀚在真正的季付带领下走到季氏医馆,看着那个诺大的“季”字,他心里更加不爽,心想就算是把这个医馆发扬光大了,也跟他李瀚没有半毛钱关系,暂时照应是可以,长期在这里打工可不行。

    伙计们早就知道家里出了大事,也知道这位小爷已经是新的家主了,谁敢把他当孩子小看啊,一个个点头哈腰的把他迎接进去,他看着黑沉沉的屋子,四面不透风的药橱子,中间位置三张矮几,周围放着坐垫,看起来就是季番跟两个儿子看病诊脉的地方了。

    李瀚刚心不在焉的坐下来,一夜到现在闹腾的脑子都昏了,这当口危机四伏的,随时都可能出现变数,有很多防范措施需要赶紧安排以便防患未然,急需静下心休息赶紧清醒,他就闭着眼迷瞪起来。

    刚刚睡熟,就听到店里喧闹起来:“李瀚是不是在这里?”

    李瀚猛地睁开眼,就看到齐岳山满脸焦急的闯进来,看到他跟看到红烧肉了一样双眼发亮,冲过来拦腰把他抱起来就往外跑,李瀚连话都没来得及问一句,就已经被塞进一辆马车,然后马车急速奔跑起来。

    一头雾水的李瀚挣扎着拉开车帘,看着车外的齐岳山正纵马疾驰,他喊道:“齐校尉,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魏其侯最爱的如夫人突发急病,命在垂危,太医都束手无策,大将军命我火速把你送去替她诊脉。”齐岳山风风火火说道。

    李瀚脑子“轰”的一声,气急败坏的吼道:“谁谁谁?你说谁?魏其侯岂不是窦婴?”

    “嘘……”齐岳山看看马夫,瞪了一眼李瀚骂道:“臭小子吼什么,魏其侯的名字岂是你随口叫的?闭嘴进马车睡觉去,到了叫你。”

    李瀚快疯了,他悲愤的吼叫道:“有没有搞错啊?我是人,不是东西,凭什么你们不经过我同意就安排我的行动?招惹一个堂邑侯家就够我受的了,干嘛还要把我带去给魏其侯?

    我才十岁好不好!我不会看病好不好!他宠爱的小妾连太医都看不好,我去就能行吗?万一看不好惹的侯爷恼羞成怒,一刀把我咔嚓了谁负责?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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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桃色绯闻

    齐岳山回头看李瀚面红耳赤,着实动了真怒,看那架势若是不停车他就直接跳了,赶紧让车夫停下车,没好气的伸胳膊抓起李瀚搁在自己马上,纵马跑到河边站住了。

    李瀚挣扎着要跳下马,谁知齐岳山一改刚刚的冲动鲁莽,按住他声音低沉的说道:“李瀚,因为你家门口的命案和季家命案,侯府今天已经把事情捅到朝堂上了,而且……唉,大将军不让告诉你,但我想你还是知道了比较好,你知道侯府有多卑鄙吗?”

    “怎么了?”李瀚停止挣扎问道。

    “那个赵东明昨天疯狗一样,在长安勋贵跟官员之中散布流言,说大将军之所以深夜在你家,还百般袒护你,是因为他跟你母亲有染……”

    “赵东明,我草你祖宗!”李瀚听的目眦欲裂,破口大骂道:“还有陈须,你给小爷等着,小爷若是让你安稳活到袭侯,小爷跟你姓!”

    齐岳山赶紧捂住李瀚的嘴说道:“小祖宗,别叫别叫,这种事情越辩白越说不清楚,所以大将军并不打算特意澄清,反正是非自有公论,那疯狗咬人,人也不能咬狗啊!”

    李瀚暴怒过后,恢复了理智,他问齐岳山道:“去给魏其侯小妾看病,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个……这个案子有些背景……三年前晁错公被冤屈腰斩……呃……嗨,这个说了你也不懂。”齐岳山仿佛不知该如何措辞,支吾了一下说道:“魏其侯是太子太傅,深得皇上宠信,目前能够让堂邑侯府有所忌惮的也唯有他了。

    大将军的意思是,若是能靠你的医术跟窦侯爷拉上关系,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哪怕他不帮忙仅仅保持中立,咱们的赢面就大了好多,所以,你一定要拿出真本事来,替我们争取一个筹码啊!”

    李瀚索性闭上眼,靠在齐岳山胸口,脑子里拼命的回想自己掌握的历史知识,瞬间,一个事情闪现出来:

    ---七国之乱兴起之初,吴王刘濞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清的就是主张削弱藩王势力的晁错。当时怂恿皇帝杀掉晁错的勋贵不在少数,堂邑侯府闹得最欢,其他起主要作用的,还有窦婴跟袁盎。

    七国之乱平定之后,朝中大臣周亚夫、刘礼、邓公、方越等人联名替晁错鸣冤,皇帝处理了一部分勋贵,其中堂邑侯府遭到处罚最为严重,怀恨刘礼等人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案子陷入调查僵局,侯府拿此事兴风作浪意图报复,而刘礼显然处于劣势。在晁错问题上,窦婴乃是跟堂邑侯一伙儿的人,若他也站出来落井下石,刘礼就更加岌岌可危了,所以,现在能争取到窦婴保持中立,的确是赢面大了很多。

    分析完毕,李瀚睁开眼睛问道:“齐校尉,魏其侯小妾生了什么病?为什么太医都束手无策?”

    “听说是小产后血流不止,太医用了诸般止血手段都不中用,昏迷不醒三天了,若非魏其侯跪求皇上赐了一株千年老山参吊着命,恐怕早就死了。”

    李瀚心情沉重起来,他明白这一定是自然流产不干净,**内残留有胚胎残骸,这才导致出血不止,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是已经耽误这么久了,宫内肯定有感染,若是引发败血症,那可就回天无力了。

    既然要出手,就不能留手,刘礼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刻想到他,足以说明老爷子已经无计可施了,李瀚决定搏一搏,救活人之后多了一条人脉,也能够拓宽他在汉代的活动范围,失败了也未必会死,即便死了,也无非是早了几天。现在袖手旁观不去救人,刘礼被这帮勋贵整倒之后,陈须会放过他李瀚才怪,到时候死的只会更难看!

    “齐校尉,前面就是我家庄园,我得回去取一些救人的东西,你带我去吧。”李瀚说道。

    齐岳山一看他答应了,开心的一勒马缰,冲着庄园飞驰而去,李瀚回屋里打开自己的大包,取了一些东西出来包了一个布包,两人上马,也不去坐马车了,就此两人一骑直奔长安而去。

    霸上距离长安仅仅四十里,但这还是李瀚这一世第一次来。远远看到长安城楼巍峨高峻,一个半圆型的大门上方写着三个大字“霸城门”,兵士看到齐岳山都闪开了,一马两人就飞驰而入。

    进城之后,并没有预料中的喧闹繁华,幽静的长街一目了然,时不时有巡街的兵士走过,霸城门进去不远就是长乐宫,这条街是不允许有商贩的。

    马行向北,到达东阙再折而向西,终于到达一处大宅院门口,雕梁画栋的门楼上方悬挂着一个匾额《魏其侯府》,门口却并没有石狮子之类的东西,只有一个木头做的架子,上面插着一柄大刀,不知道什么意思。

    齐岳山跳下马,把李瀚也抱下来,门口就迎上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满脸急切的说道:“齐校尉您可回来了,请来的大夫呢?侯爷都发火了,若不是大将军拦着,侯爷自己去接您了。”

    齐岳山一推李瀚说道:“这就是大夫,咱们赶紧进去吧。”

    那管家眼珠子瞪的溜圆,一把拉住齐岳山说道:“齐校尉您等等,您敢怕是开玩笑吧?我告诉您,秦姨娘可是侯爷的心尖子,因为她的病侯爷这几天煎熬死了,您可别去触霉头,闹不好要掉脑袋的!”

    齐岳山说道:“你放心吧,我们家大将军推荐的人哪会不顶用,你还是赶紧带路吧。”

    管家哪里肯信,但看齐岳山坚持,他只好摇头叹息道:“唉,但愿侯爷能饶了这孩子。”

    走进侯府,李瀚并不紧张,他看着诺大的空旷的院落,好远才有第一重房舍,建造的极其高,却没有起楼,也是坡度极大的直檐,青瓦白墙。

    正堂内,魏其侯窦婴跟大将军刘礼都是一脸焦灼的坐着,看到几人进来,刘礼说道:“窦侯,这就是我推荐的神童李瀚,别看他年纪小,却很有一些常人不能的手段,反正如夫人的病情太医已经判了绝症,就让他试试吧。”

    窦婴身材不高,留着短髯,满脸英气,就是两道法令纹很深很长,一直蔓延到嘴角,双眼布满了血丝,凶狠的盯着李瀚,充满威胁的问道:“小子,你真的精通医术?”

    李瀚看着窦婴的样子,反倒对这个人的至情至性产生了好感,躬身诚挚的说道:“小子不敢说十成的把握,但保证尽全力救治便是,若是方便,现在能否就去看看病人?”

    窦婴看李瀚这么小的确是不抱指望,但刘礼一直跟他保证这孩子有神仙手段,他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才答应的,可现在看李瀚不卑不亢举止沉稳,还真是萌生了一点希望,亲自站起来领着李瀚往后堂走。

    临走时,刘礼拉住李瀚的手用力握了握,眼神里充满了期许,李瀚默默点点头,就跟着窦婴走出去了。

    汉代并没有朱熹鼓捣出来的**理学,男女大防也不打紧,所以窦婴直接带着李瀚走进爱妾的房间。

    这个房间内布置的锦绣满眼,足见这位姨娘的确是备受宠爱,一屋子丫鬟婢女围绕的满满当当,侧边还跪坐着好几位服饰精美的女人们,可能都是窦婴的大小老婆。

    李瀚走进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还微微带着腥臭,显然情况不妙,已经发生感染了。

    “侯爷,这屋子这么多人影响通风,都让她们出去吧。”李瀚皱眉说道。

    窦婴一挥手,那群莺莺燕燕瞬间都凝神屏息退出去了,这才看到迎面一个床榻,上面躺着一个女人,边上有一个花白胡子的太医,看到他们进来,露出满脸的惋惜跟无奈。

    李瀚急步走上去,先给病人把脉,发现脉象细弱紊乱,足以说明患者元气不足,内感邪气,的确是危在旦夕。

    “侯爷,您想不想救活这位贵人?”李瀚问道。

    窦婴狂怒的叫道:“你这是什么话,若是蕙娘醒转,拿我的命换都成,你小子行不行啊,干嘛说这种屁话!”

    看着窦婴的样子,一边两个太医都不敢说话直往后退,可李瀚却平视窦婴说道:“那么侯爷可否容小子用您可能无法忍受的法子替贵人诊治呢?比如,手术。”

    “手术?是什么玩意儿?太医令你知道吗?”窦婴一愣,看着太医询问。

    那个太医是京城最资深的太医令魏瑾,他怔了怔说道:“这个老夫也从未听说过……”

    窦婴满脸纠结,可他看看人事不省,面如金纸的爱妾,又看看满脸自信的李瀚,咬咬牙说道:“罢了罢了,只要你能救活蕙娘,手段由你!”

    李瀚看看周围的人,知道把他们全部赶走留他一个人救人也不现实,但是留下谁,都可能是个麻烦,毕竟,他即将进行的清宫术要从患者私*处直接动手,谁看到都会活活被他的大逆不道吓死的。

第二十章 史上第一例清宫术

    最后,李瀚选中了一脸慈善睿智的太医令魏瑾,他躬身施礼说道:“太医令,小子施术之时,请您在一旁协助可否?”

    魏瑾心里一直对窦婴找来一个毛孩子治病不以为然,可是,当他听到李瀚提出他前所未闻的术语时,也是充满了好奇心,而且他也已经断定病人绝对没治了,就让李瀚试试也坏不到哪里去。

    “只要能帮上忙,老夫求之不得。”魏瑾说道。

    李瀚谢过他,转脸对窦婴说道:“侯爷请出去吧,门口留几个人随时听招呼,屋里就留我跟太医令就行,人多了影响治疗。”

    窦婴又是一愣,悻悻的说道:“臭小子毛病不少,行行行,用心治。也请太医令多多照看。”说完就走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病人跟两人之后,李瀚低声说道:“小子拜托太医令一件事,那就是等下无论您觉得小子的行为有多荒谬,请耐心看完,不要惊动的侯爷进来,您有任何疑问都暂时别问,等病人好转咱们再探讨好吗?”

    看李瀚神神叨叨的样子,魏瑾更加不屑了,他点头说道:“你放心,老夫不会一惊一乍的,更不会抢你的功劳。”

    李瀚知道老先生误会了,但他也没空解释,走到门口要了一盆温开水,一卷干净细麻布,回来后让老先生帮忙把病人在床上调换了一下位置,让她双腿朝外,屈起膝盖,摆出一副医学上的“膀胱截石位”,然后把自己带来的那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一些魏瑾一样也不认识的奇怪东西来。

    李瀚先放一些精盐在水盆里,然后让老先生转过身去,他脱掉了病人的裙子,调制出淡盐水给病人清洗下*身,然后赶紧用细麻布把病人双腿其他裸的部分遮盖住,只露出需要手术的位置,这才让老先生转回来。

    纵然是李瀚已经遮掩好了,魏瑾一看病人的姿势跟麻布中间露出来的手术位置,还是看的老脸通红,有心想斥责李瀚轻狂,但看到李瀚满脸郑重,拿出一个浅蓝色东西挂在耳朵上,把鼻子以下全部遮住,正在往手上套一副怪怪的淡黄色手套,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李瀚面前放着一个亮晶晶的盘子,里面是一些亮晶晶的银色物事,有些像剪刀,有些像钳子,可又都不大相同,这就吸引的老先生也顾不得转脸避嫌了,跪坐在李瀚身边看他如何进行“手术”。

    李瀚并不是专业妇科医生,而且,他准备行装的时候也没有专门准备妇科手术器械,这个手术包只是一个寻常的外科急救包,不过,止血钳、持针钳等器械还是齐备的,最麻烦是没有窥阴器,不能够很好的暴露出手术位置,也只好凑合了。

    患者的患处还是不停的往外流血水,此刻的血水淡中发乌,微带臭气,李瀚用酒精消毒后,没有宫颈钳,只好用止血钳替代,伸手进去摸到宫颈,用钳子夹好拉了出来。

    当李瀚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魏老先生好几次都想呵斥制止,却硬生生忍住了,因为他从李瀚专注的眼神里,没有看到半点不庄重的成分,那完全就是一个医德高尚的大夫面对病人时该有的神情。

    紧接着,李瀚左手拉着卡住宫颈的止血钳,右手拿起一个钳头扁平的卵圆钳,从他拉出来的宫颈口插进去,很快就夹出一块碎肉样的东西。

    魏老先生看的目瞪口呆,大气也不敢喘,紧盯着李瀚的动作。

    就这样一下下重复,一块块碎肉跟紫褐色的积血块被夹出来,一刻时间后,李瀚那个亮晶晶的盘子里就盛了半盘子,甚至还有能够分辨出的小胎儿肢体,因为器械不充分,拿捏的李瀚满头是汗。

    魏先生已经彻底被李瀚征服了,他是知道病人的根源在体内遗留有残胎,但他没法子取出来呀,现下李瀚用这种骇人听闻的法子一块块夹出来,肯定能够彻底解决问题。他看李瀚的汗水都要流到眼睛里了,赶紧拿起一块细麻布帮他擦拭,李瀚感激的看看老先生,低头继续忙碌。

    患者怀孕已经将近四个月了,开始流血后并没有及时处理,导致宫腔内严重感染,死胎跟胎盘脱落不干净,有一部分已经干结在内膜上,清理起来非常不容易,李瀚一直忙了半个时辰,才觉得患者宫内差不多清干净了,就收拾起手术器械,在魏老先生帮忙下把患者衣裙穿好恢复了原状。

    门打开了,窦婴慌忙闯进来,当看到爱妾依旧昏迷不醒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劈手抓住李瀚胸口的衣服,大力摇晃着吼道:“你小子不是说弄什么‘手术’能救活蕙娘吗?怎么她还不醒?”

    李瀚蹲在那里拿捏半天,做手术的时候忘记了自己只有十岁孩子的身体,仅凭一个医生的职业习惯认真手术,这会子松懈下来,累的浑身酸软,脸色发白,一个劲冒虚汗,这会子被窦婴摇晃的,更是恶心欲呕,话都说不出来了。

    魏瑾刚刚目睹了全部过程,虽然这场面对他来讲绝对逆天,但是他也明白脏东西清理出来后,病人一定会慢慢恢复,看李瀚被摇的可怜,就大声说道:“侯爷请稍安勿躁,李瀚的手术绝对精妙,如夫人一定会好转的,你让他休息一下吧。”

    窦婴一听心里一喜,赶紧放开李瀚,看着他脑门上豆大的汗珠直冒,脸色煞白的样子,赶紧道歉。

    李瀚好一阵子方才缓过来,他虚弱的低声说道:“内患已经清理完毕,剩下就是用药消除感染,然后补养气血元气,慢慢恢复了,我看贵人大量失血,若想尽快恢复,必须输血才行……”

    窦婴跟魏瑾都是一愣,这个新名词再次让他们凌乱了。

    而李瀚则另有打算,虽然他治好了魏其侯的爱妾,但是,这女子失血过多,即便救过来日后也很可能会落下气血两亏的后遗症,若想尽快根治必须输血,若是寻常人或者是寻常时间,李瀚就不会坚持输血,毕竟能救活就已经尽力了。

    但是,李瀚想到目前窦婴对他的意义太过重大,不如人情做到家,这样才能够让窦婴彻彻底底对他感激不尽,日后不会跟堂邑侯沆瀣一气坑害他。

    输血也是有危险性的李瀚知道,他之所以敢赌,是因为他有一个很好的基础,那就是,他自己是o型血,这是一个万能献血者,一般人只要不是特殊血型,接受o型血都是不会出危险的,他打算赌一赌。

    李瀚让佣人给他端来一碗水,他放进去一些精盐喝了下去,然后对窦婴说道:“侯爷,小子情愿用自身鲜血救助贵人,您可以在一旁观看,但请不要打扰好吗?”

    窦婴但求爱妾快好,听到李瀚愿意用自己的血救蕙娘,心里当然感动,恨不得把大天许下来,一叠声的说只要李瀚救活病人,他一定赏赐丰厚。

    李瀚用止血带绑住肘弯,拿出一百毫升的注射器,先抽了一点点抗凝剂,然后扎进自己的血管里,瞬间,鲜红的血浆抽出来,玻璃管里越来越多。

    窦婴跟魏瑾看的目瞪口呆,看着李瀚抽满一管后,换了一个针头,赶紧又绑住蕙娘的胳膊,扎进她的血管,缓缓的把一大管血推了进去,说来也神奇,随着一管血液推完,蕙娘苍白发黄的脸上登时泛起了一点血色。

    李瀚却知道100cc根本不够,咬咬牙,再次重复抽了一管给蕙娘输进去,这下更是立竿见影,随着李瀚的脸越来越苍白,蕙娘的脸色却越来越红润,输完之后,她居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显而易见,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而李瀚却觉得天旋地转,他知道自己是低血糖了,若是赶紧补充一点糖盐水就能不晕倒,但他为了博取窦婴最大限度的感激,就故意纵容自己身子一软,就晕倒了。

    窦婴果然感激不尽,命人赶紧把李瀚扶到外间榻上休息,又把刘礼请来照看李瀚,而他则惊喜不已的看着蕙娘慢慢挣开眼,冲他虚弱的笑笑说道:“侯爷……奴家在做梦么?怎么又活过来了?”

    一句话不啻于天语纶音,喜欢的窦婴热泪盈眶,抱住蕙娘告诉她,是一个小神医用自己的鲜血换回了她的性命。蕙娘听了也很感动,央求侯爷一定要好生谢谢那个神医。

    看蕙娘保住命了,窦婴放下心走出来看李瀚,魏太医已经命人熬了一碗参汤让李瀚喝了下去,这会子已经睁开眼了,分明能起来自由活动,这家伙偏偏做出虚弱不堪的样子给窦婴看,争取换取最大的同情值。

    果然窦婴满脸感激跟愧疚说道:“李小先生,今天多亏你施展神仙手段,又不惜自抽鲜血挽救蕙娘,老夫之前太过焦虑,对你态度不好,你不要见怪啊。”

    李瀚欣慰的笑着说道:“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侯爷不必客气,好在小子幸不辱命,挽救了贵人性命,否则岂不辜负了侯爷信任。”

    窦婴说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本侯能够做到的,统统都给你。”

第二十一章 香饽饽

    刘礼心里得意极了,他凭第六感觉得李瀚一定可以有法子救活魏其侯的爱妾,抱着打赌的心态推荐李瀚过来,谁知这小子真的不辱使命,还真把人给救活了,那么,自己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刘礼是想设法让李瀚留在侯府,若是窦婴也为李瀚那超越起年龄的丰富知识所吸引的话,日后辩驳起关于他跟李婉的绯闻就有理有据了,毕竟现在告诉别人他深夜逗留李家是跟李瀚畅谈肯定无人相信,一个大将军闲着没事跟一个孩子聊天到深夜,这岂不是最蹩脚的借口吗?可若是连魏其侯都觉得李瀚是一个忘年交的好对象,并予以证明的话,那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正当刘礼想暗示李瀚不要收取窦婴给予的物质奖励,而是把这份人情保留下来的时候,李瀚说道:“侯爷,一则刘大将军不弃小子寒微,折节下士与小子结交,并待小人若子侄,今天受他差遣小子挽救贵人性命,乃是长者命不敢违,小子不敢藏私。二则能够让病人转危为安乃是医者本分,小子侥幸成功,也与太医令之前处置妥当分不开的,小子绝不敢居功邀赏。”

    窦婴万没想到小小少年如此老练淡定,一番话既讨好了刘礼有给了魏瑾面子,就冲刘礼说道:“既然如此,本侯就谢谢大将军慧眼识珠,举荐小先生过来了。”

    刘礼道:“此子天性聪慧,见识超凡,老夫可不敢把他当少年来看待,说句不怕侯爷笑话的话,我可是把他当朋友平等看待的呢!”

    窦婴更加暗暗惊讶,刘礼虽然性情谦和,但也是一个十分孤傲的人,不发脾气不等于好接触,等闲人想要跟他套近乎,那是软硬不吃,今天能让刘礼给予如此高的评价,这个李瀚看起来真的是不同凡响。

    李瀚赶紧谦虚道:“大将军太夸奖小子了,真真是不敢当。”

    客套了一会儿,刘礼想要暗地嘱咐李瀚几句话就告辞,谁知李瀚又主动说道:“侯爷,贵人的病虽然暂时稳住了,但就怕今夜会有反复,为稳妥起见,今晚小子跟太医令留下观察一夜可好?”

    窦婴巴不得他们留下,赶紧答应了。

    李瀚对刘礼躬身说道:“大将军放心,今晚小子留下照看贵人,定不负您的期望。若侯爷今晚有暇,小子还想斗胆请教一些不懂的问题呢。”

    刘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李瀚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利用今晚跟窦婴好好相处,他就欣慰的告辞而去了。

    李瀚觉得伪装的虚弱差不多行了,就“挣扎”起来,说是要给病人用药,从现代带来的抗生素虽然不算少,但这东西可是用一粒就少一粒没处补充,他不舍的多用,先开了一副固本培元,止血收敛的药方出来。

    魏瑾看了觉得十分妥帖,就让人去弄来煎好了,李瀚亲自过滤药,趁人不注意捏开两粒抗生素胶囊,把粉剂弄进药汤里,让人服侍蕙娘喝了,病人方面就不需要操心了。

    但李瀚并没有松懈,他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开始,那就是如何征服窦婴。

    窦婴看李瀚处理完毕,把他跟魏瑾请到客堂,叫下人准备酒菜招待,不一时端上来,李瀚一看是标准的水煮式烹调法,那酒也是寻常的低度果酒,倒出来浑浊不清,闻上去酒味寡淡。

    “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这句话在两千多年后是指妻子对付丈夫的,可是李瀚知道这个道理可以通用,想畅快的交谈,有美味佳肴跟美酒助兴的话,肯定是分外的容易些,若是吃的不舒服,喝的不过瘾,效果就差很多了。

    “侯爷,小子倒是擅长烹调,看上去这些酒菜……呵呵呵,若是将军不嫌小子造次,可否允许小子自行去厨房做几样下酒小菜呢?”李瀚说道。

    窦婴笑道:“刘大将军已经再三夸奖过你的厨艺了,本侯早就想尝尝,只是看你今天甚是疲累,没好意思开口,你既如此说,那我们就等着享口福了。”

    魏瑾憋了一肚子问题想问李瀚,看他又要去做饭,不以为然的说道:“庖厨之事多是女子所为,你好好地行医就是,干嘛还要分心学那个?”

    李瀚正色说道:“民以食为天,庖厨之事可不是小事,小子就是以此技养家糊口的,医道乃是家传不得不为,其实最喜欢的还是厨艺。”

    魏瑾摇头叹息李瀚弄错了发展方向,但他已经让仆人领着去厨房了。

    为了制作淡盐水消毒,李瀚随身带了精盐,走进侯府厨房先检查调料,看到一坛喷鼻香的芝麻油,还有一坛自制面酱,一坛醋,就放心大半,用自己带的精盐跟那些调料,炒了一个葱爆羊肉,咸水鸭,酱爆鸡丁。

    这个时节没有青菜,李瀚家温棚里倒是有,却也没有带来,就遗憾的自语道:“唉,没有爽口的青菜……”

    厨子一直在盯着他做菜,看到他并不是把菜蔬放进锅里,然后放上作料跟水煮熟,而是干锅放油爆炒,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当看到一道道菜油亮亮的卖相好极了,还香味扑鼻的时候,恨不得跪下拜师了,听到他的嘀咕赶紧说道:“有新鲜的蔓菁您看成不?”

    李瀚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很陌生,就让厨师拿来给他看,一看他就笑了,这分明就是大萝卜么,怎么汉代叫这种古怪名字?

    不过有了萝卜是一个惊喜,李瀚把萝卜切成丝,放了麻油精盐跟醋凉拌了一下,刚准备端走收工,却看到一个碗里半碗褐色的半透明粉末状物,就问这是什么,厨子说是糖霜。

    李瀚尝了一点登时大喜,没想到汉代就有蔗糖了,不过这提纯工艺可真不咋地,很显然是蔗糖榨汁直接弄干形成的结晶。他捏了一点也拌进萝卜丝里,这道糖醋萝卜丝就成功了,他尝了尝,清脆凉爽,还真是不错。

    四个菜上桌,换下了那些水煮菜式,最后的压轴,是李瀚布包里的一小坛自酿高度酒,他并不是料事如神准备在这里吃饭,而是怕需要小剖腹手术的话酒精不够用,只能用自酿的白酒替代,没想到清宫术就搞定,这坛酒就省下了,正好拿出来拍窦婴的马屁。

    窦婴跟魏瑾原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纵容了李瀚逞能,心想一个少年人,纵然是喜欢做饭,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谁知几盘色香味俱全的炒菜端上来,瞬间就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两人看李瀚正在弯腰拍开一个酒坛的泥封,就已经开始下筷子了,没想到这些菜入口,或香滑,或爽脆,或者酱香浓郁,竟然是平生没有尝过的美味,不禁面面相觑,大是诧异。

    李瀚故意对两人的惊讶视而不见,把案上的酒撤下去,倒上自己带来的酒,这才跪坐下来说道:“这是小子自酿的新酒,敬侯爷,敬太医令。”

    窦婴是个好酒之人,可以说是把全国的好酒都搜罗来了,看李瀚居然拿出自己酿的酒,第一反应是好笑,但想到他救人、做菜均出人意料,就端起酒碗凑近嘴边,谁知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低头一看酒碗,那酒浆清如水,透如镜,竟无半分杂质。

    抿了一口之后,高度酒的烈性跟醇厚冲进肚子,窦婴震撼的叫道:“好一个小郎君,如此香浓清冽的酒都能酿出来,看起来真是神仙手段了!”

    魏瑾喝了一口之后,看李瀚的眼神都不对了,这孩子才十岁,为什么能做的,会做的事情都比得上一个千年老妖怪了?跟碗中这纯净浓烈的酒比较起来,刚刚神乎其技的“手术”也算不得什么了。

    李瀚已经习惯了人们看他时看妖怪般的眼神,谦逊的说道:“小子蒙恩师传授,略懂一些技巧,若是侯爷跟太医令喜欢,日后少不得经常送来孝敬你们,现在让咱们共同干杯,祝贺贵人转危为安吧。”

    这番话说得更妥帖了,正投中窦婴的痒痒处,他立刻萌生了一个“贪婪”的想法---若是把李瀚收到侯府做门客,让他专门酿酒做菜,侯府岂不是财源滚滚,声名大振吗?

    有了这个想法,他对李瀚更加亲热了,预备先把这小子哄住,慢慢的再拉进来。

    魏瑾跟李瀚讨论起医案来,李瀚无论是理论还是方子统统四平八稳,绝对是一个有几十年经验的老中医才能掌握的。

    魏瑾哪里知道李瀚念医学院的时候,中医学科已经把几千年的中医文化精粹全部归纳整理做成教材了,还以为李瀚真是生而知之的神童呢,越聊越是钦佩。

    突然,魏瑾严肃的说道:“李瀚,像你这样的人才不能在民间浪费,老夫明日就禀告皇上,特简你为太医院医令,这样才能造福于民,不至于荒废你的知识。”

    窦婴一听有些着急,开口说道:“太医令只顾得你们杏林发达,怎么就忘了李瀚所说的‘民以食为天’呢?他的酿酒技术跟厨艺更是出神入化,若是荒废了更为可惜,老夫愿意资助他将这种技能发扬光大,这才是真正的造福于民呢。”

第二十二章 我要自由

    魏瑾急赤白脸的说道:“即便李瀚去了太医院,也不耽误他酿酒啊,这样的神仙技能若是浪费了,我这个杏林领袖就太失职了!”

    窦婴一看魏老爷子钻了牛角尖,也不好意思过分干涉,毕竟他考虑的是私人利益,老爷子考虑的则是大众利益,肯定不能公开反对,但这种事最终还要看李瀚的意思。

    刘礼跟侯府闹出来的乱子窦婴当然知道,他也明白刘礼为何对他小妾的安危如此关心,但他就一直在装迷糊,自始至终没有给刘礼半句承诺。

    李瀚在此案中的比重在窦婴看来,纯粹就是陈须那小子觊觎人家母亲给硬拉进来的,刘礼绝不会说谎,既然证明案发当晚这孩子跟在他和齐岳山跟前寸步不离,那就足以说明命案与这孩子无关。

    只是窦婴对刘礼在李家跟一个孩子逗留到深夜实在无法理解,所以,他之前对赵高明散布的流言是有几分相信的,毕竟陈须作为长安城最嚣张的纨绔,眼光也不算低,能让他动念杀人都想弄到手的女子,姿色一定不差,刘礼也看上了并不奇怪。

    窦婴内心,是把这个案子看成刘礼跟陈须为女人争风吃醋,却又牵扯上旧日恩怨,彼此斗法的缘故,李瀚就是一个小炮灰,死活无足轻重。

    可是,现在窦婴不这么想了,李瀚有个神仙师父,懂那么多神奇技能,让他当炮灰死掉太浪费了,等下好好用好处哄一哄,再用命案吓一吓,不愁他不投入侯府为自己卖命。

    “呵呵呵,老先生,今天咱们只喝酒吃美味,不谈国事,来来来,小先生,本侯敬你一杯,谢谢你救了蕙娘。”窦婴故意岔开话题,不给李瀚选择去太医院的机会。

    李瀚看着窦婴的眼神,明白窦婴把他看成一个敛财工具了,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他知道窦婴是个文武全才的人,否则也不会担任太子太傅,此人眼界至高,看起来想让魏其侯如同刘大将军一般把他当朋友,不下本钱是不行了。

    如果可以,李瀚会很乐意吟出一首唐诗宋词来拽文,那会轻松很多,可惜汉朝还不流行这个,他咬咬牙,把小时候父亲用打屁股逼迫他背会的晦涩难懂的《通幽赋》抽出一小节来,心里给班固先生赔礼道歉,借用无罪,您老人家反正还没有出世,就委屈委屈吧。

    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之后,李瀚张口吟道:“天造草昧,立性命兮。复心弘道,惟圣贤兮。浑元运物,流不处兮。保身遗名,民之表兮。舍生取谊,以道用兮。忧伤夭物,忝莫痛兮。皓尔太素,曷渝色兮。尚越其几,沦神域兮。”

    这一段是《通幽赋》的最后一段,也是最见文学功底的一段,最妙的是这段话的意思很有几分得道成仙的人看破世事,洁身自好的意味,带着浓郁的通透空灵,表达出他李瀚不贪图荣华富贵,情愿返归天地本心的意愿,告诉侯爷跟太医令,为世间忧伤只能平添痛苦,只愿意按自己的本心活下去,不被一切功名利禄所污浊。

    窦婴已经呆滞了,甚至于,他深深地被李瀚吟出来的内容感染了,只觉得自己为了家国权柄,劳心劳力疲于奔命,到底图什么呀!不由得仰天叹息一声,换上一种敬重的眼神看着李瀚道:“好一个‘皓尔太素,曷渝色兮。尚越其几,沦神域兮’啊!李瀚,此赋是你师父所做,还是你本人所做?”

    李瀚淡淡的说道:“刚刚有感侯爷跟太医令对小子的期望,胡乱做赋表明立场而已,让侯爷跟太医令见笑了。”

    “李瀚,本侯向你道歉,刚刚藐视你了,只把你当成精通技巧之人,没想到你的学问也如此精妙,假以时日,一定是国之栋梁,来来来,饮胜!”

    李瀚给窦婴魏瑾倒的是烈酒,他自己喝的倒是侯府准备的果酒,虽然不如白酒性烈,但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喝,连连干碗也没有喝醉,此刻就又端起酒碗高举跟窦婴示意,之后两人共同一饮而尽。

    接下来,窦婴转变了态度,跟李瀚讨论起歌赋学问,特别是老庄的学说,李瀚虽然半瓶子醋,但毕竟是家学渊源,对窦婴提出的问题往往很有独到见解,两人甚至还会争论起来,到最后,魏瑾老爷子完全插不上话了,俩人哪里还像是一大一小,完全就是平等朋友了。

    如此一来,李瀚也罢,刘礼也罢,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醉意熏熏的时候,窦婴询问李瀚下一步想怎么做,李瀚低沉的说道:“小子本人是想开一家大大的商铺,可惜祖父家里惨遭横祸,满门老弱妇孺都需要小子照看,故而近期需要打理医馆,其他计划只能押后了。”

    窦婴转变对李瀚的看法后,很是同情他,心想如此出众的一个年轻人,奈何家里连遭横祸,如同鲲鹏被剪断了翅膀,无法翱翔九天,更想把他收揽进侯府了,当然,私心还是占绝大部分的。

    “李瀚,若是你有志学习安邦治国的学问,日后为国效力,本侯可以给你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等你成年就举荐你出仕。我知道你目前活的艰难,这样吧,本侯可以在侯府后院为你母子单独辟出一个小院供你们生活,你就不必再出去营生耽误学业了。”窦婴说道。

    魏瑾早看出窦婴的意图了,但他此刻已经不便反对,毕竟魏其侯的理由冠冕堂皇,若是猜度人家有其他心思,那就是小人之心,老先生不欲为之。

    李瀚再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做足了狂放少年的姿态,面对窦婴说道:“侯爷,现在小子与您,与太医令同席饮宴,平等对话,是何等的自由自在,若是小子携家母投奔侯府,即便您不把小子当家奴,其实小子还是家奴,日后哪还有今日之待遇?小子乃是天地间第一在乎自由的人,宁愿活的苦一点,也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侯爷若看在小子刚刚救活了侯府姨娘的份上,就不要勉强小子了。”

    窦婴倒闹了个大红脸,开口说道:“本侯本意是想助你,并没有勉强的意思,你既不愿,本侯另外想法子酬谢你就是了。”

    李瀚怕再说下去节外生枝,赶紧说道:“若侯爷真想答谢,小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窦婴沉下脸说道:“李瀚,朝堂之事你不懂,本侯希望你不要妄言参与,刘大将军虽然对你有恩,但有些事你一个少年郎是帮不到他的,除了这件事,你想要什么本侯无不答允。”

    “小子哪里敢妄言国事,更不知刘大将军有何麻烦,小子只是看别人骑马十分眼热,想请侯爷赏赐一匹马而已……”李瀚赶紧惶恐的说道。

    “哦?哈哈哈,是我想多了!”窦婴大笑道:“你想要鲜衣怒马招摇过市才是少年心性,本侯肯定满足你。这样吧,我有一匹雪青马,还有配套的单人马车,就送给你吧。”

    李瀚赶紧作揖拜谢,此刻酒足饭饱,李瀚又给秦蕙娘弄了一副药之后,夜里就安稳无事了,他跟魏瑾住在侯府客房,疲累不堪的他在老爷子还跟他说着话的时候就睡熟了。

    第二日晨起,李瀚去看秦蕙娘时,看她已经大有起色,能在床榻上感谢他了,他等候佣人熬好药,偷偷放进去抗生素后,觉得古人没有耐药性,用了三次就足够了,以后只需用汤药巩固即可,就跟窦婴告辞要回去了。

    通过昨晚的交谈,窦婴看出来李瀚年纪虽小,但学识非凡且个性坚韧,绝对不是威逼利诱等手段能够降服的,也就不再勉强劝说他投靠,亲自送他跟魏瑾到大门口方回去了。

    魏瑾也知道李瀚目前绝对无意到太医院供职,依依不舍的说道:“李瀚,闲暇之时,老夫可否到你家药园小住,咱们共同探讨医理呢?你放心,你的手术学问老夫绝对不会偷学,只是探讨而已。”

    李瀚笑了:“老先生,李瀚并非敝帚自珍之人,完全没有藏私的意思,只要您不嫌弃寒舍清贫,随时欢迎您来做客,您想知道的问题只要小子能回答,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瑾大喜,两人作别,李瀚坐在属于自己的马车车辕上,看着面前那匹神骏异常的雪青大马,开心极了。毕竟在这个见鬼的时代,他莫名其妙的招惹了可怕的敌人,又没有韦小宝那种脚底抹油的逃跑神技,遇到危急时刻,不能迅速逃走可太要命了,有了这匹马就安全多了。

    抬头看阳光明媚,李瀚心情不错,想顺势逛逛西安城,昨夜已经打听清楚了,城内北侧明光宫西面,是繁华的东市西市,各种商铺牛马市场统统都在那个位置,他驱赶马车向那里走去。

    马车行到北宫附近僻静处时,突然间从墙拐角处窜出来一个混身是血的人倒在车前,李瀚跳下车仔细一看登时咬牙切齿,原来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夜里骗他出门的假季付!

第二十三章 死党=置你于死地的同党

    李瀚把手缩进袖筒,就想用绑在手腕上的手弩要了假季付的命,那人却挣扎着对他说道:“救我……”

    李瀚愤恨的低声骂道:“你这个狗贼,杀我季家八条人命,还想栽赃小爷,小爷恨不能把你剁成肉泥,救你做什么!”

    “季家人……不是我杀的……救我,告诉你真相……”

    李瀚想了想,又四下看了看,终于蹲下身搀扶起那人,掀开车厢底座把那人塞进去,夹在车轴跟车厢之间,然后把车厢板压在他身上,迅速策马离开,也不去市场了,沿着明光宫跟长乐宫之间的街道飞快的离开。

    刚走不远,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拿着画像通缉令的人飞奔而来,把李瀚的马车围住了,为首的人叫道:“小郎君,可曾看到画像上这个身受箭伤的贼子经过?”

    李瀚看这群人的打扮很杂,有兵丁有皂隶,还有几个黑衣人应该是哪家勋贵家的亲卫,赶紧摇头说道:“小子粗通医术,刚从魏其侯府为侯府贵人诊病出来,这马车乃是侯爷赏赐,不曾见到什么贼子。”

    一匹马驶来,马上一个三角眼,美人下巴的人看到李瀚就阴冷的说道:“李瀚,你这个小畜生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李瀚看到赵东明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他知道自己孤身一身无法与其抗衡,故意做出色厉内荏的样子说道:“赵孝廉,此处距离魏其侯府不远,我这马车就是侯爷家的,长安城想必好多人认识,你若是想杀我灭口,恐怕不容易做得干净。”

    那人果然是赵东明,他在霸城县衙就招惹陈须不满,夜里安排的妥妥的计划又被滑不留手的李瀚给搅合了,若非堂邑侯陈午发话,他差点被陈须赶出侯府,对李瀚恨不能食肉寝皮,可他是最注意勋贵行踪的钻营者,早认出李瀚坐的正是魏其侯的马车,就不敢公开造次了。

    “小子,你若犯法自有律法制你,本孝廉与你无冤无仇,说什么杀人灭口?只是现在侯府在捉拿逃犯,需要搜查你的马车,你让开。”

    李瀚冷笑道:“我从魏其侯府出来,行走不及一里就遇上你们,马车里能藏什么逃犯?我知道你们堂邑侯府厉害,可以不把魏其侯放在眼里,侯爷的马车想搜查就搜查,我一个穷小子岂能干涉,那就请搜吧。”

    赵东明听李瀚说的刻毒,瞬间就把他搜查马车定性为两个侯府之间的较量了,这还真让他不敢放肆了,要知道若非馆陶公主的特殊身份,堂邑侯比起魏其侯来,差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他区区一个门客,哪里敢再给侯府招来一个强大的敌人,不由得更恨李瀚了。

    刚刚那为首的亲卫头子比较精细,他看到风吹车帘,已经露出空荡荡的马车车厢了,显然是没有藏人,就悄悄拉了拉赵东明的衣襟摇摇头,赵东明也知道李瀚不至于窝藏那人,刚刚只是痛恨李汉借故找茬,此刻急着追人,恶狠狠瞪了李瀚一眼就带人走了。

    李瀚哪里敢耽搁,想到原路而回的话势必还得经过魏其侯府门口,他绕道北面,错开了霸城门,从清明门出城向东疾驰。

    沿着灞水饶了好远,并没有回药园,而是折上去霸城的官道,堂而皇之的进城去了,一路招摇看到他的人着实不少,进城后还有熟悉的人问他哪来的马车,他做出少年人的轻狂面带得意,炫耀说是魏其侯爷赏赐的。

    在街上人的艳羡中,李瀚把马车赶进从董仲舒手中买来的宅子,关闭大门后,才赶紧掀开车底,把那个人拖出来,幸亏那人命够硬,居然没有昏过去,否则李瀚还真是弄不动他,两人一起努力,总算是跌跌撞撞的进屋里了。

    此刻仔细观看,这人年龄不大,挺多也就二十出头,李瀚扯开那人胸口衣服,看到右胸处插着一支箭,那人**之时嘴里不停地冒出血沫,足以说明已经伤到了肺,必须马上手术。

    可是李瀚却并不想立刻救人,东郭先生跟救蛇的农夫的悲催经历他五岁就知道,之所以冒险把这人弄回来,就是想获得真相,至于救不救,就看这个人该不该死了。

    “小公子,多谢你把我救出来……我瞎了眼,被自己的结义兄弟暗算,若是死在他手里,肯定死不瞑目!”那人虚弱的说道。

    李瀚冷冷的盯着他说道:“把真相说出来,若是你罪不至死,或许小爷会发善心捡回你的狗命,若你不说,即便我把你弄到这里了,你也是死路一条。”

    那人恨恨的说道:“你放心小公子,我算是看透那些人的心狠手辣了,无论你救不救我,我都会告诉你真相的。”

    李瀚怕这人出血过多随时死掉,就解开去侯府时带的器械包,用止血钳把他伤处的大血管先卡住,这才坐下等他讲话。

    “我是执金吾的左都侯彭天佑,跟廷尉左监司术南是师兄弟,情同手足,那天他找到我,说让我帮他一个忙,就是把你骗到季宅门口,再一掌把你拍晕就行……”

    李瀚听到这里,暗自心惊,西汉在京师有南北两军,北军由执金吾领,掌京师的徼巡,南军由卫尉统领,掌官门内屯兵,乃是皇帝的禁卫军。这个彭天佑居然不是堂邑侯府亲卫,还是禁卫军掌剑戟,缴巡宫的卫士头目。廷尉府则主管刑法和监狱以及审判案件,左监司就是负责监狱以及执行刑罚的部门负责人,陈须为了暗算自己,居然把这两大显赫部门的人都拉下水了,看起来这件事背景不小啊!

    “当天,我跟司术南在宵禁前出城,在灞水岸边等到亥时才分头行动,但他并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干嘛,只是让我按他的吩咐去做就是,后来你冲进军营,我不得已跳河逃走,好容易才爬上岸回到城里,回家换了衣服去当值。”

    “怎么,你逃回去后又去执金吾上班了?”

    “上班?”彭天佑一愣说道:“我们分班当值,昨天刚好该我,当然要去了。”

    “嗯嗯,就是当值吧。”李瀚想起上下班这个词汇到宋朝才出现,明白自己太超前了,赶紧说道:“然后呢?”

    “到值所就听到弟兄们纷纷议论前晚霸城又出了离奇命案,季家八条人命全部死于碎心掌,我一听就知道这必然是司术南所为,因为碎心掌乃是我们师门绝技,在京城只有我们两人会。

    当时我就惴惴不安,昨晚下值后匆匆去找司术南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说这件事是堂邑侯府嘱托,让我严守秘密千万不能泄露。可我总觉得此事太过伤天害理,就跟他争吵起来,没想到他假意认错,安排酒菜敷衍我,却在我猝不及防之时突发暗箭伤了我……

    我知道他要杀我灭口了,拼命跳出他家围墙落荒而逃,趁着天黑好容易甩掉他的追踪,隐藏在魏其侯府的马棚里……”

    李瀚惊叫道:“什么,你在魏其侯府躲藏?侯府侍卫没发现你?”

    “我有功夫在身,点穴护住心脉,趁黑越墙而入,马棚位置偏僻,侯府卫士当然无法发现,我钻在草堆里听到你们去挑马赶车,也听到你说要去东市,你们离去后我就潜出侯府,藏在你的必经之路等你。”

    “你怎知我一定会救你?”

    “你能让侯府拜托司术南跟我对付,足以说明你是一个有能力保全我的人,反正我已经没有活路了,好歹赌一次吧。”

    李瀚看着彭天佑,此人长相并非奸猾之人,估计真是被好朋友愚弄了,他就讽刺的问道:“你知道什么叫死党吗?”

    “同生共死乃为死党。”彭天佑很快回答道。

    李瀚戏谑的笑着说道:“恭喜你答错了!”

    “哦?那是什么?”

    “教你一个乖,死党,就是置你于死地的同党。”李瀚悠然说道。

    彭天佑一听,脸色黯然的点头道:“是啊,万没想到我师兄居然会对我下此毒手,到现在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即便我怪他不该心狠手辣,却也不会出卖与他,发脾气只是想让他下次别那么狠毒罢了,他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呢?”

    “切,这有什么难懂的,你自己也说京城就你师兄弟二人精通碎心掌,现下霸城县已经查明了八条人命的死因,那就是说,凶手不是你就是他。若你死了,你师兄出面替你认罪,然后大义灭亲,以廷尉府的名义下发对你的通缉令,他岂不就清白了吗?我救你的时候,官府已经开始通缉了。”李瀚不屑的说道。

    彭天佑瞪大了眼,半晌方颓然的说道:“想来定是如此,我真是瞎了眼!”

    李瀚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可以救你性命,只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彭天佑满脸激愤的说道:“小郎君,若你救活了我,还能设法让我躲过追捕,等我报仇之后,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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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收下第一个死士

    李瀚皱眉说道:“我又不买卖人口,要你的命做什么,不过你就这样被人坑死挺窝囊的,我如果治好你的伤,还改变了你的容貌,你可愿意跟在我身边做我的保镖?”

    “保镖?那是什么?”

    “呃……就是保护我人身安全的人,必要的时候,冲上去替我死。”李瀚头疼的解释道。

    彭天佑郑重的说道:“天佑自知伤重必死,若公子救活我性命得以报仇雪恨,日后当然就是您的死士,替您死是我的责任。”

    李瀚很满意这个回答,笑了说道:“也就这么说说,小爷是要好好活到一百岁的,跟着我的人也不能随便死掉,无非是要你一个心意罢了。既如此,我就开始救你,手术比较大,我需要把你弄昏迷。”

    “小公子请动手吧,怎么做都行。”彭天佑也明白自己生死全在李瀚一念之间,听天由命的说道。

    李瀚刚好去侯府带着手术包,给秦蕙娘做完手术让仆人给蒸了一下,现在打开就能用,他摸出一小瓶**,打开瓶盖凑在彭天佑鼻子前,那气味冲进鼻腔,彭天佑就人事不省了。

    李瀚赶紧封好瓶子,不舍的多用麻醉剂就需要节省时间,他先把箭创附近的血管处理好,并没有像古代英雄一咬牙把箭拔出来,作为一个微创外科的大夫,他知道箭拔出来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导致大量的胸腔内出血,若是引发肺部血肿,或者是堵塞气管,病人绝对是九死一生。

    小心的沿着箭创扩大刀口,从肋骨下沿一层层分离打开胸腔,摸到那支箭的具体位置后,极其小心的把被刺穿的肺脏创口处缝合住,确定所有的大血管都处理好了,才用手术钳夹住箭头拔了出来,因为处理妥当,并没有大出血迹象,这让李瀚松了口气,赶紧缝合创口。

    胸部处理完之后,李瀚看着彭天佑的脸,他决定趁麻醉效果还在,抓紧帮他整个容,用刀片把眼皮化开一道,再用最细的羊肠线缝合起来,那双小眼就变成了大大的双眼皮,沿着下鼻翼切开,把整个鼻头缩小了一圈缝合好,下巴也修正了一下,瞬间,彭天佑就变了一个模样。

    看看彭天佑开始扭动,随时就会醒来,他赶紧加快动作缝合创口,堪堪缝合完毕,彭天佑呲牙咧嘴的醒来了。

    李瀚说道:“这些天你就在这里养伤,我晚上会给你送吃的东西,有一点我必须警告你,那就是从今天起,彭天佑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好了以后就叫……叫李三吧,这辈子,你就是我的护卫了。当然,你若反悔,随时可以离开。”

    “小公子放心,我无父无母也无妻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叫彭天佑也罢,叫李三也罢都无所谓,大丈夫一诺千金,这条命说是你的就是你的,绝不会反悔。”彭天佑说道。

    李瀚冷冽的说道:“嗯,李三,你我都是这世上天不收地不管的人,咱们以后是要发达享福的,所以决不能急于报仇,用鸡蛋去碰石头,而是要隐忍,壮大,等待时机。你放心,你少爷我总有一天,会把那些坑害我们的人都踩在脚下的。”

    彭天佑,不,从现在起,是李三了,他看着比他小一倍多的李瀚深邃的眼眸,却萌生了一种深深地敬畏,暗暗庆幸自己赌对了,找到了一个可靠地主子,刚想说一些豪言壮语表表忠心,谁知双眼一黑,悲催的晕过去了。

    李瀚知道这是术后正常反应,他也不敢留在这里时间久,就把李三连床单拽进里屋拖到床底下,把床上的床单垂下来遮盖住,走出来把马车上的痕迹收拾干净,这才去季家了。

    季家闹哄哄的,是因为死因确定后,霸城县把死者尸体发还了,家里正在入棺收殓,满院子哭声震天,看到李瀚走进来,李婉看到主心骨了一样把他拉到屋里去了。

    “瀚儿,娘听说你去魏其侯府给贵人瞧病了,侯爷还赏赐了一辆马车,看起来咱家的危机应该过去了吧?”

    “娘放心,有儿子在没事的。只是……”

    “怎么了瀚儿?”

    “只是儿子实在不想给季家人张罗出殡的事情,更不想以子侄礼节披麻戴孝,希望您能理解。”

    “……瀚儿,你暂时回药园去吧,等这边事情结束了我让老李去接你。”李婉很快就答应了。

    “药园距离城里太远,您若有要紧事恐怕赶不上,我还是住在上次买的宅院里,老李知道地方,有事情随时去找我。”李瀚松了口气,说完就走了。

    季番没勇气出来面对满院子棺材,在后宅没有出来,也就不知道李瀚回来过,这倒少了一番麻烦,李瀚去医馆拿了一些药材,又在街上买了些做饭的工具和粮食,这才返回杏树胡同的家里。

    看看李三有些发烧,李瀚给他处理了一下,自己坐在正堂里发呆,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接手了季家一摊子,医馆不管不顾肯定是不行的,有了给魏其侯府贵人看病的消息后,李瀚估计自己坐诊病源问题应该不大,只是前世当大夫就活的相当窝囊,上班五年连套房子都没混上,这辈子岂能再重蹈覆辙?

    投靠魏其侯府做门客的话,只要替窦婴赚钱,日后推荐当官应该不难,只是一入宦海就不得自由,功名利禄都是枷锁,你看看刘礼都已经贵为大将军了,一样需要费尽心力跟豪门勋贵明争暗斗,就算是窦婴本人,最后结局还不是被汉武帝一刀咔嚓了,太没有意思了!

    还是一边卖熟食一边酿酒?也是一个法子,只是路子太狭窄,发展太慢,李瀚觉得自己有很多可以尽快发财的好主意。

    可是,低头看着十岁孩童的身体,一阵悲哀涌上心头,实力太弱啊!发了大财也是招惹强者的掠夺,那就只能慢慢来,等待自己长大了。

    至于季家,李瀚一直很是矛盾,他放不下李婉对他的亲情,却又无法忘记季家的无情,走进去就浑身不舒服,不管又于心不忍,思来想去终于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分门独立,但是,季家的日常开销他全部负担,这样,即尽了义务,也不需要天天生活在一块,面对那些人别扭了自己。

    李三**了一声,李瀚转脸看着他,幽幽的说道:“李三,咱们这个家可是只有咱们两口人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帮少爷我啊!”

    床底下的李三哼唧道:“疼死了……我也想早点好啊。”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叩门声,李瀚神经一紧,赶紧放下床单低声说道:“忍住别出声,我去开门。”

    门口站着魏屠,李瀚松口气问道:“魏师傅找我有事?”

    魏屠在李瀚面前有些局促,他忸怩的说道:“是啊,李少爷能否容我进去跟您说点事?”

    李瀚奇怪的说道:“魏师傅今天怎么如此客气?请进吧。”

    进屋之后,魏屠赔笑说道:“李少爷,最近小的娶了个浑家,她还带着两个男孩,用度一下子紧了起来,所以……我想您能不能收下我做徒弟,教我做熟肉的法子,我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可是您已经有了季家的万贯家财,应该不会再做熟肉生意了,就便宜了小人吧。”

    李瀚没想到魏屠居然是来要专利的,这可不行,虽然煮肉的法子很简单,但是那些作料都是他的不传之秘,怎么能随便给人呢。

    “魏师傅,虽然我暂时回了季家,可并没打算继承他们一文钱的家业,所以熟肉生意我自己还要做的。而且,即便我把法子教给你了,你没有特殊的配料也做不出我的味道来。”

    “哦……”魏屠满脸失望,黯然的想告辞。

    李瀚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来,笑着叫住他说道:“魏师傅,你娶的娘子多大岁数,带的孩子有多大啊?”

    “浑家30岁了,两个孩子大的15,小的13,都是吃死老子的年纪啊!唉!”魏屠唉声叹气的说道。

    “有两个法子可以帮你,你想听哪个?”李瀚笑吟吟说道。

    “都听都听!谁不知道小少爷您的法子都能点石成金啊!”魏屠眉花眼笑的说道。

    李瀚一晒笑道:“第一个,咱们合伙做熟肉生意,你们家提供原料并负责收拾干净和销售,我只负责调料跟烹制,利润五五分成。”

    “好啊好啊,我愿意呀!”魏屠已经喜不自禁了。

    “那就是说,你不听第二个主意了?”

    “嘿嘿,听听听,您说。”

    “第二个主意,少爷我出来自立门户,家丁单薄,你可以一家子投进我家,吃住我全包,还给你们按人头发月例银子。”李瀚说道:“两种法子你选择吧。”

    魏屠怔住了,他想想第一个法子也不错,但是毕竟李瀚想做就做,不做了合作关系就停止了,总是不稳当。若是投身李家,一家子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凭李瀚的本事,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那么该如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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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大干快上

    “李少爷,能否容小的回家跟浑家商议一下,等会儿给您答复呢?”魏屠抓耳挠腮的没法决定,最后说道。

    “不急,你考虑好了再说。”李瀚说道:“你一会儿出去,顺便帮我打听打听这宅院后面那栋大仓库样的房子是谁家的,我看像是废弃了,若是房主有意典让,我想买下来。”

    谁知魏屠一听就笑了:“好我的小少爷啊,那不是你季家的仓库么,连后面那一大片土地也是你家的。季老先生嫌弃那里潮气太大,储存药物容易变质就废弃在那里了,你还需要买?”

    李瀚苦笑了,原来是季家的,用倒是能用,关键是他原本不愿意沾季家的便宜,但转念一想,反正这一家子以后也得靠自己养活,就姑且使用一下罢了。

    打发走魏屠,李瀚走到医馆,叫了一个伙计陪他去库房,打开门,里面果真是地面潮湿,泛着一股霉味,诺大的房间空荡荡的,他却是十分喜欢,因为这里做酿酒作坊最合适不过了。

    原本李瀚准备去季家跟老爷子说一声他要用这个房子,又一想家里正在闹腾埋人,既然担负着家主的虚名,也不能学红楼梦里的晴雯,“枉担了虚名”,用用房子就算是季家给他这个名义家主发的工资吧。

    李瀚素来干脆,说干就干,前一个月卖熟肉积攒下的就有闲钱,现在已经是初冬,正是农闲好雇佣人手的时候,到牙行说了想翻修房子,做一些家具,不一会儿,泥瓦匠、木匠、铁匠、银匠统统到齐。

    正在牙行跟工匠们谈价格,魏屠兴冲冲找来了,进门就叫:“家主,小的跟浑家商量好了,全家投进李府做家仆!”

    这下子,工匠们纷纷打趣魏屠会盘算,一家子四五口子人去李家嚼吃,李少爷可是吃亏了云云。

    李瀚也很是高兴,他缺的是靠得住的人手,魏屠外表粗鲁其实为人很是朴实,一家子都正是有力气的时候,投靠过来他也不吃亏,立刻就答应了。

    接下来,李瀚有条不紊的把人工分配下去,让工匠把他买的宅院开了一个后门,拉起一道围墙,把宅院跟后面的库房连通起来成为一体,在酒坊里面修整房屋、垒砌大灶,让铁匠按他花的图纸打制大蒸锅、双层铁皮桶,木匠也是按他画的图纸安装酿酒的架子,还有密封的大木桶。

    至于银匠,他们的任务是李瀚交给他们的稀奇图纸,作用相当神秘。

    与此同时,药园也做了改建,住房后面,又盖起来跟右厢房一样的三排房屋,全部是木质结构,毗邻秦岭,木材不缺,盖起来非常的迅速。

    园子里几十亩地平整出来,先在地上挖出好几条两米深的壕沟,用灰泥勾抹平整,铺上耐腐蚀的木板,弄出一条条直通厨房大灶的地下通道,再在木板上面堆土掩埋好再次平整,在周围打上两米高的木桩,买了好多粟米的秸秆编制成草帘,围着木桩盖出一排排又长又大的草屋,众人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是有人付工钱就照做。

    魏屠真正尝到了甜头,因为他成了李家的管家,一应分派监工付工钱的琐事李瀚全部放权给他,让他着实过了一把耀武扬威的瘾头。

    很奇怪的是,陈须等人没有再来找李瀚的麻烦,至于朝堂上如何处置刘礼跟侯府的纠纷,李瀚也不得而知。

    李三的伤慢慢好了,李瀚还是让他躲着,想等合适的机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再让他公开露面。

    季家处理完丧事,看到李瀚如火如荼的发展,季老爷子跟李婉都是喜忧掺半,喜的是这孩子果然是带着发家致富的架势,忧的是无论杏树胡同还是药园,门口写的都是“李宅”,看起来,想彻底笼住李瀚的心思,还工程浩大啊。

    李婉面对公公的唉声叹气,嘴里说着李瀚少年意气,过些时就想开了,其实心里有鬼,知道这孩子原本就不是季家根苗,人家不回来她也没法子。

    攸乎一月过去,当李瀚的两处工程均告竣工的时候,新年马上到了。

    李瀚带领工人回到药园,挖出他第一批酿出的新酒,带回城里的酒坊,用新打制出来的双层铁桶蒸馏,夹层装上凉水冷却蒸汽,提纯工作事半功倍,他觉得浓度达到五十多度时,就觉得可以了。

    这一批酒,李瀚不打算卖钱,他准备全部送人情,赔本赚吆喝,只要吆喝出去了,以后这酒可就不愁销路,而且价比黄金了。

    没有塑料薄膜,秸秆制造的土法温棚里,李瀚细心地把温室里培育出来的各种小苗移植进去,最让他惊喜的是,种子包里一块生红薯虽然已经坏了,但是上面冒出好多紫色的小芽,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在温室里培育,没想到居然全部成活,现在已经手掌长短的嫩苗甚是健壮,他就种进新建好的温棚里了。

    最近这些天,卖木柴的农夫们都很高兴,因为灞水边上的李家庄园大量收购柴禾,挑来多少要多少,对于农闲时分的农夫来讲,上山砍柴是最方便的赚钱门路了,于是,每天傍晚,络绎不绝的柴担挑进庄园,喜滋滋的农夫们个个揣着大钱回家了,每人还能得到两个喧和和的大炊饼,而那个少年家主偏说这是馒头。

    李婉心疼儿子忙碌,挺着已经显形的肚子在药园照看,李瀚劝她回去休养就是不听。

    老李跟金环是寸步不离李婉的,当然也跟回来帮忙,谁知这一个月来,李婉跟季家那三个丫头感情日深,那三个丫头也非要跟来找三娘娘。

    孩子们一来,季家二老在空荡荡的宅院里当然不好受,有一天季老爷子咬咬牙,腆着脸携着老伴,坐马车来投奔孙子。

    李瀚没法子,把自己原先住的卧室让给二老,他跟姐妹们住进后面新盖的木房子,看样子,这个年是要在这里过了。

    李家在李瀚的指挥下,如火如荼的大干快上准备过年的东西,各色从没见过的美食在李瀚的教导下一样样出炉,不时引起家里人的惊呼。

    这一天,李瀚要开始送礼了,他先带了十坛酒、各色熟肉腊肉,精盐红油,馒头油条油炸豆腐干,温棚里的时新蔬菜走进霸城,去县衙找方大令。

    县衙后院就是方越的住处,皂隶认识李瀚,看他来送年礼,让他自己赶着马车进去了,刚在后院停好马车,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屋里传来。

    “方伯父,小侄李瀚前来打扰了。”李瀚高声叫道。

    “哈哈哈,刚刚我还跟大将军谈到你也该来孝敬孝敬我们了,你就来了。”方越跟刘礼一起出现在门口。

    李瀚赶紧深深作揖,给二位长辈拜年行礼,完了笑嘻嘻说道:“原本想等下就去拜望刘伯伯的,没想到您在这里呀。”

    刘礼说道:“算你小子有良心,礼物若是在车上,等下老夫直接带走,免得你跑路。若是在你家,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取,顺便吃你一席。”

    李瀚摸摸鼻子说道:“您是怕我不给您送年礼么?还要跟着去取?”

    “他嘴馋了,刚刚还说想吃你做的那什么?老刘,是什么来着?”方越跟刘礼乃是挚友又是亲家,并不因职务高低而有所顾忌,就打趣起刘礼来。

    “馄饨。”刘礼说道:“那可真是好吃啊!”

    看着方越也是一脸的期待,李瀚笑嘻嘻说道:“这个好办,车上现成的材料,小侄现做现卖,就在方伯伯家里露一手如何?

    方越大女儿已经嫁给刘礼的儿子了,小女儿方玉秀年方八岁,十分淘气可爱,围着李瀚好奇的打量。

    李瀚不停地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酒搬下来五坛,东西也都是分好的两份,另外一份就是留给刘礼的。

    方伯娘都不好意思了,一叠声说太多了,生受了李瀚,方越却说道:“这都是他应该的,以后若是我先死了,他就是你的依靠。”

    方伯娘脸色一变,不满的说道:“大过年的,都不会说点吉利话,让刘大哥跟孩子笑话你个乌鸦嘴。”

    刘礼却也脸色萧然的叹息一声说道:“人有旦夕祸福,早作打算也不算是乌鸦嘴,无非是防患未然罢了。李瀚,刚刚方伯伯那句话也是我想对你刘伯娘说的,你可要记下了。”

    李瀚多机灵,早从这两人话里听出不对头来了,看起来朝里局势对这二位不利啊,否则绝不会不约而同的向他托付家人,等会儿得详细问问。

    随同方伯娘走进厨房,李瀚一番煎炒烹炸,用的是他带来的精盐跟辣椒油,做了一盆红烧肉,带来的油炸豆腐干、酥肉丸子做了一盆杂烩菜,自己发的黄豆芽炒了一盘,烧了一个青菜,最后是方伯娘擀好面,他裹了馄饨煮了一大锅。

    饭菜上桌,倒上酒,两个长辈吃喝的十分享受,李瀚默默地做好服务,看喝的差不多时,他开口说道:“两位伯伯,那案子进展如何了?”

    一句话,让刘礼“啪”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方越沉重的叹息一声说道:“老刘,我想把玉秀许配给李瀚,你做个媒人如何?”

第二十六章 无法拒绝的亲事

    李瀚万万没想到自己问了一句案子进展,居然会招来如此石破天惊的后果!

    娶媳妇啊,那是多遥远的事情,即便心理年龄早该娶了,奈何这身子不争气呀!

    都已经穿过来几个月了,李瀚还是每次尿尿,都对手扶着的光溜溜嫩生生秀气气的家伙什儿悲愤不已,贼老天是有多恨他才让他返老还童,这个样子还咋享受生活哇!

    可是,方越老爷子是怎么个状况,冷不丁就决定拉郎配了?

    就刚刚围着李瀚转的那个梳冲天辫的小丫头片子,在前世他若是结婚早的话,闺女都那么大了,拿来做媳妇,不要太伤天害理,真不知道老爷子哪根筋错位了。

    李瀚满头冷汗的赶紧说道:“方伯伯,小侄还小,现下就定亲事太草率了,万一小妹妹长大后另有所爱,岂不是把她一生幸福都给耽误了吗,这个还是不要提起了。”

    两个老人家直接无视了李瀚的抗议,刘礼深沉的说道:“虽然事情尚不至于无可挽回,但……你早作打算是对的。实话告诉你,你若不先开口,这小子我就留给我家小丫头了。我不跟你抢,毕竟我有儿子,不像你,玉霜到了我家后,你们身边只有玉秀,许给李瀚等于你多了个儿子,这个媒人我当定了,等会儿咱们这边结束,我就跟他去李家向他母亲提亲。”

    李瀚刚想开口接着抗议,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一只小手给抓住了,他一回头,就看到小玉秀一只手捧着一个小木碗,可怜兮兮的小声说道:“哥哥,玉秀还想吃好吃的……”

    李瀚看着小女孩红润润的脸,油乎乎的小嘴巴,满眼都是贪馋的可爱样子,就笑了说道:“刚刚哥哥不是留了许多给你和伯娘吃,怎么都吃完了?”

    玉秀嘟起嘴悻悻的说道:“娘不让吃了,说姐姐姐夫明天回来,留下给他们吃,我只吃了好少。”

    “你就坐在哥哥身边吧,想吃那个哥哥给你夹。”

    李瀚搂住玉秀让她跪坐在自己身边,不停地按照她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指点处给她夹菜,对他来讲,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大人在宠溺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可是这状态看在刘礼跟方越眼里,可就是得其所哉的欣慰了。

    方越看着吃的忘乎所以的小女儿,这可是他的心肝宝贝啊,看她一脸享受的依偎在李瀚怀里,李瀚夹菜放进碗里都等不及了,索性李瀚的筷子过来她直接张嘴,最后就成喂她吃了,他的双眼不由得有了泪。

    刘礼看方越双眸含泪,贪婪的看着一对小人儿的神态,也是一阵心酸,又是一阵欣慰。

    终于,玉秀打了个饱嗝,冲李瀚甜甜笑笑说道:“哥哥我吃饱了,明天你还来我家做好吃的吗?”

    “哥哥明天不来了,你想吃的话去哥哥家住几天吧,那里有三个姐姐妹妹,可以陪你玩,天天都有好吃的。”李瀚柔声哄她。

    “好啊好啊,我要去我要去!”玉秀拍着手欢叫道:“爹爹,我可以去哥哥家住吗?”

    方越脸色突然充满了刚毅,冲刘礼说道:“刘兄,你等下去李家提亲,直接把玉秀母子也带去吧,明天庆儿跟玉霜回来路过李家把她们接回来。”

    刘礼点头说道:“我今晚让岳山安排人盯着县衙,你多加小心。”

    方越惨然笑道:“妻儿有靠,老夫无所谓啦。你也要多小心,莫让宵小得逞。”

    李瀚听的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方伯伯像是在托付遗孤呢?”

    “瀚儿,老夫最放不下的就是玉秀,如今许配给你,希望你能善待与她,若是日后你飞黄腾达,也莫因她色衰而嫌弃,真不喜欢,给她一处宅院,供她衣食丰足,任她自生自灭也罢,老夫谢谢你了。”方越看着李瀚说道。

    李瀚快疯了:“方伯伯,刘伯伯,麻烦你们谁行行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成不?这样瞎猜很要命的!”

    刘礼看看方越,知道他怕夫人听到,立刻站起来说道:“天不早了,我还是先办正经事去。玉秀,你去叫你娘出来,跟我一起去哥哥家里。”

    玉秀开心的去叫母亲了,方越突然也站起来说道:“我去跟娘子交代几句话……”说完急匆匆也进内堂去了。

    李瀚赶紧抓住刘礼,急促的说道:“刘伯伯,这乐子闹大了!我可真心不想要玉秀这个媳妇儿,她那么小,距离成亲还有好多年,成长过程中会发生很多变化的,若是她遇到她喜欢的男人了,对我们俩都是一个**烦!”

    刘礼冷着脸低声骂道:“混账!你知不知道,方公惹下大祸了!这次我也保全不了他了,他在这当口把你当个托付妻儿的指望,你若是拒绝订婚,岂不是要他的命!人家刘家可是高门望族,你一个穷小子,人家闺女还配不上你了?我警告你小子,今天这婚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老夫直接掐死你。”

    “大祸?还是因为案子的事情吗?若如此,我正准备稍后去魏其侯家里送年礼,可以替方伯伯求求情。”李瀚再不敢反对亲事了,就想先把麻烦解决掉,那样方老爷子就不会如此不理智了。

    “唉!难呐!”刘礼满脸苦涩的说道:“起因还在你那天晚上冲进军营,以及骗你的贼人跳河逃走后留下的两匹马,方公在调查中发现这两匹马是执金吾的军马,他顺藤摸瓜之下,查到这两匹马当晚被左都尉彭天佑带走,彭天佑案发后就失踪了。”

    这事情李瀚当然知道,那个彭天佑已经变身李三成了他的第一个死士,刚想说话,刘礼接着说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哑巴了:“执金吾的军马非当值不得带离营区,彭天佑调马的手令,乃是光禄勋户朗将田蚡所签,方兄把这份手令呈交给中尉府,中尉郅都素来不讲情面,直接追查到了田蚡头上……”

    李瀚暗暗叫苦,心说方老爷子您还再能惹祸点儿吗?得罪的这都是什么人物啊,田蚡可是汉武帝刘彻的亲舅舅,跟刘彻他娘王娡同母异父,野史记载这个田蚡跟馆陶这个骚娘们儿貌似还有一腿,写个手令帮帮老**馆陶的儿子肯定是不会拒绝的,这样一个人,是您一个县令能得罪的吗?怪不得吓得托孤呢!

    “您怎么不劝说方伯伯不要去碰田蚡呢?那田蚡什么反应?”李瀚急吼吼问道。

    “唉,老夫不知道哇!”刘礼叹息道:“季家惨案刚发之时,被堂邑侯陈午捅到朝堂上,他还当着朝臣的面斥责方兄无能,连续发生命案却无法查明。还说老夫够礼贤下士,连一个十岁孩童都能够吸引我秉烛夜话,还提到……呃,很恶心的讽刺。若非魏其侯用你的一篇文章作证,说你的确是文采非凡,连他都引为忘年交,也许老夫就成了**寡廉之人了。”

    虽然刘礼没说,李瀚已经知道肯定是陈午提到他家有一个美丽的老娘了,登时恨得咬牙切齿,但他知道报仇靠的是精密的计划跟合适的时机,怨天尤人的咒骂于事无补,就冷静的问道:“然后呢?”

    “方兄深恨朝中人蔑视他无用,回来就憋着一口气疯狂追查,等我知道消息的时候,田蚡已经被叫到中尉府交待手令来源了。结果馆陶公主出面揽下了责任,说那马是她找田蚡借的,田蚡派彭天佑给公主府送马,却带着马失踪了。”

    “哼,果然是一对狗男女!”李瀚没敢说出来,在心里恨恨骂道。

    “结果彭天佑的师兄,廷尉府右监司术南出面承认,说他师弟精通碎心掌,季家八条人命乃是彭天佑所为,中尉府直接下了通缉令通缉彭天佑,此案算是告一段落。”

    “那不挺好吗,怎么又说方伯伯有**烦?”

    “唉……”刘礼再次叹息说道:“丞相长史年度考评百官成绩,给方兄评了一个低等,这就等于不称职要被罢免,这也不算太可怕,可怕的是昨日老夫遇到魏其侯,他告诉老夫一句话。”

    “是不是田蚡或者堂邑侯府要对付方伯伯?”李瀚已经预料到了。

    “是啊,田蚡跟魏其侯关系极好,在他府上自称晚辈,饮酒间曾提到一句话,说这个方越越老越火气越大,要在新年以前帮他泻泻火。魏其侯劝说了一句,田蚡笑着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长公主才是决策人。魏其侯毕竟与我们结交泛泛,绝不会为了我们得罪长公主跟田蚡,也就不提这事了,只是看在你我救过他爱妾的份上,让我提醒方兄注意安全。”

    李瀚沉默不语了,好久才说道:“也就是说,根子在长公主身上?”

    “可以这么说,这就是我眼睁睁看着老友即将遭难却无计可施的原因啊!”刘礼悲愤的红着眼睛说道。

    “若是他们报复,会暗杀还是会通过朝廷抓人?”

    “此事已经公开,暗杀的话目标太明显,估计会抓人。”

    “那就是说,还有回旋的余地……”李瀚沉吟着说。

第二十七章 替岳父扫雷

    “人关进廷尉府,一时可能不会丧命,但出来的可能性很小……”刘礼红着眼说道:“若真如此,老夫拼了这大将军的金印,也要上朝跟皇上说明真相!”

    李瀚没说话,凝神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刘伯伯,您信不信我?”

    “怎么讲?”

    “您若信我,即便是方伯伯暂时下狱,您也别出来替他鸣冤叫屈,非但如此,您还要冷眼旁观,不闻不问,哪怕被人鄙视您铁石心肠,无情无义也要无动于衷。”

    “这怎么可能!”刘礼勃然大怒:“老夫岂是那种狼心狗肺,贪生怕死,妄图自保之人?你这小子胡说八道!”

    李瀚无奈的说道:“唉,刘伯伯,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的帅印乃是我们几家的青山,保全了您我们就不至于一败涂地。至于方伯伯的危机,小侄试试看有没有法子挽回。”

    “好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方越的声音突然传来,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就在两人身后站着,开口说道:“瀚儿此话乃是至理,刘兄不可轻藐这孩子,你的帅印只要在,皇上就会看几分颜面,即便是最后处死我,也不至于累及你嫂子跟孩子们,你可别犯傻。”

    刘礼盯着李瀚问道:“你有何挽回的良策?”

    李瀚说道:“现下小侄还不敢夸口,而且也未必就一定会出事,小侄明天就去魏其侯府,到时候探明情况再作道理吧。”

    说定之后,几人起身,方伯娘跟玉秀不明真相,满脸欢喜,母女俩上了李瀚的马车,当然是在另一份礼品搬到刘礼马车上之后,在方越不舍的痛楚目光中,两辆马车出发了。

    霸城里,已经充满了过年的气息,今年风调雨顺,大家手里都有几枚闲钱,街上的集市卖羊肉的、猪肉的、各种布料并小吃熟食的鳞次栉比。

    玉秀哪里愿意在车厢里呆着,非要李瀚抱着她坐在车辕上,看到秸秆做的小风车,五颜六色的面人儿吵吵着要,李瀚跳下车给她各样买了一个,喜欢的撅着小嘴亲了亲他,看的方伯娘不停的笑。

    不一时出城到了庄园,一下车,大家就感受到这个家庭充满了幸福开心的气息,无论是佣人还是满院子欢笑跑叫的三个小姐,都没有任何的压力,玉秀瞬间找到了感觉,被季媃拉着去玩了。

    贵客光临,非同小可,季老爷子亲自接待,李婉则拉着方伯娘一起坐到后面新房客厅去了。

    一进门刘礼就是一愣,因为李家客堂并没有竹席矮几,也没有蒲草坐垫,当面一个高高的、四条腿的桌子,左右放着四条腿的、带着靠背的坐榻,坐上去双腿刚好弯曲放在地上,膝盖水平,十分舒服。

    “李瀚,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里买的?”刘礼惊讶的问。

    季番是个老道学,觉得自己在就没有孙子说话的份儿,带着炫耀的口吻说道:“回大将军,孙儿顽劣,喜欢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讨厌正坐,说腿疼,就自己画图,让家仆做出这种东西来,说这叫八仙桌,这叫太师椅。”

    “八仙桌,太师椅?真古怪的名字,这是他自己设计的?”刘礼惊喜的问。

    “是的,小老儿觉得这种东西大汉朝也可能只有我家有,故而让家仆严格保密,不允许把样式流传出去。”老爷子下巴冲天,骄傲极了。

    “李瀚,多打一套送我家去。”刘礼命令道。

    “嘿嘿,小侄就知道您会要,已经打好了,就是不太干,在暖房烘烤呢,过了年就给您送去,方伯伯家也有一套。”

    “不用烘了,等下我直接带走。”刘礼开心的说完,转脸对老爷子说道:“老先生,霸城大令方越有一女年方八岁,老夫欲作伐许配给你孙子李瀚,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

    季番简直快乐晕了!

    方越可是官身,无论官职大小,官人家向来不屑于跟平民结亲,他季家无非是开医馆的,说到底还是百姓,现在官人家倒过来提前,他怎能不乐意?

    “哎呀呀,承蒙大将军跟大令看得起孙孙,这是季家的荣耀,小老儿怎能不允!多谢大将军作伐之恩!大将军稍坐,小老儿去预备谢礼感谢大将军,也要准备聘礼送给孙媳。”

    老爷子觉得替孙子定亲乃是天经地义,开口就应下了,说完站起来就跑去后面,完全没看到李瀚的嘴都快撇到下巴了。

    可是,李瀚却明白自己不能反对,最起码今天不能反对,他经历了现代生活,思想尚未全然汉朝化,觉得暂时定亲权当安慰方越,日后危机解除再撤销也就是了,就没说话。

    刘礼看李瀚一脸便秘相,打趣道:“小子,别不知足,你看看你爷爷激动的样子,就知道这桩亲事有多难得。若不是我跟你方伯伯看你有几分良心,是个重情义靠得住的孩子,你以为我们家闺女嫁不出去呀?”

    李瀚嘟囔道:“不是说玉秀妹妹不好,关键是还太小,怕日后委屈了她……”

    “这是她的命,你对她好是她命好,你对她差是她命差,她委屈不委屈全在你一念之间。”刘礼一语道破天机。

    “唉……”李瀚叹息道:“我怎会对她不好?”

    “那不就得了!”刘礼一拍大腿说道:“莫要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来了,你方伯娘看到会难过的。这会儿没人,你告诉我你预备如何化解你岳丈的危机?”

    “岳丈……”李瀚听到这会子自己就告别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涯,被硬生生剥夺了自由恋爱的权利,不由得嘴唇抽搐,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怎样,想法子讨好馆陶公主呗!听说她极其注重驻颜,这几天想法子鼓捣出来一些能让她返老还童,青春永驻的东西来去拍拍她马屁,最坏的结果是连这东西的制作技术也送给她,但愿能换的我岳丈……呃,我方伯伯平安,但官职应该是保不住了。”

    刘礼忽的站了起来,惊喜的抓住李瀚的脖领子,哪里管他已经快被勒死了,大呼小叫道:“小子,你真能弄出让女人青春永驻的奇药?若真有这东西,那你岳丈的命绝对就保住了!官职也能保住!”

    “咳咳咳……”李瀚憋的脸通红,狗一样伸着舌头咳嗽,一只手拼命的指着刘礼抓着他的魔爪。

    “哦哦哦,是我太用力了。”刘礼赶紧松开手,自认为很轻柔的帮李瀚揉胸脯,哪想到那只抓兵器的手力大无比,这爱*抚都赶上锤子锤了,李瀚屁滚尿流的逃脱出去,站得远远的直喘气。

    “小子,去年有个道士,送给馆陶长公主几枚谁都没见过的奇异果子,说吃了可以让女人容颜娇嫩,公主试了果然有效,一下子赏赐这个道士黄金千金呐!你若是真有这东西,公主肯定会放过你岳丈的。”刘礼依旧激动中。

    “还有这种果子,我怎么没听说过?长公主吃了真变好看了?”李瀚迷惘道。

    “听说是娇嫩了几日,后来没果子了就恢复原状了,公主还后悔不该放走那道人,应该逼问出这果子是哪里生长的。”

    “女人为了美的起来是古今一样啊!”

    做护肤品这个念头并不是李瀚今天才萌生的,他其实已经研究一阵子了,不过还没有最后成功,他考虑自己的发财计划时,想起前世医院里扎堆整容的女人,跟商场昂贵的奢侈护肤品,就开始进行这件事了。

    嗯,就把馆陶长公主当成第一个冤大头来宰吧,只要她上钩了,就不愁打不开销路。

    屋子里瞬间热闹起来,老爷子老太太,李婉方伯娘都涌了进来,开始热切的讨论定亲的事情。

    原本依老爷子的意思,家里是要大宴宾客大肆宣扬跟官宦人家结亲的,怎奈儿子新丧,不易大办喜事,就只能低调的定下这门亲事,等两个孩子拜堂的时候再热闹了。

    李婉喜滋滋准备出来各色首饰、布帛送给玉秀,说好聘礼准备齐备后再送到方家。

    晚上家里做了好几席,刘礼也在这里吃过了酒席方才满载而归。

    方伯娘想走,李瀚早就嘱咐李婉无论如何要留下她们母子,盛情难却,又看到玉秀根本不想回家,方伯娘也勉为其难的留下了。

    晚饭后李瀚就钻进最后面的木屋里,这是他的实验室,家里人都知道擅闯进去是大罪过,会被打板子的,虽然这规定成立以来从没打过谁,却连最淘气的季媃都知道不敢进去。

    李瀚原本想潜进城里暗中保护方越,后来想想,觉得刘礼的分析基本正确,那就是馆陶跟方越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这时候暗杀了方越,凶手是谁岂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故而,寻个罪名抓了方越反倒更加容易。

    还有个最大的前提,就是长安城日落宵禁,中尉府也不能半夜出城抓人,所以李瀚个人认为两个老人家的担心有些神经过敏。

    魏屠的两个带犊儿子魏猛、魏铁已经是李瀚的贴身家仆了,李三的存在这俩小子都知道,还暗中跟随李三练习功夫。

    为防患未然,李瀚让魏铁去城里杏树胡同宅子告诉李三,让他夜里盯着县衙,若是有人抓了方越,查探明白是哪个衙门抓的,最后关在那里。

    安排妥当后,李瀚童鞋继续进行神圣的护肤品开发研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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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新知县是赵东明

    前些时,庄园不远处的一户农家母牛生了牛犊子,谁知却是个死胎,那农夫哭泣的时候被李瀚看到了,他就把人家的母牛买了回家,按时挤奶保持母牛不断奶,每天能收集不少牛奶,他用这些牛奶自己制作了一些奶油跟奶酪,现在就有了用武之地。

    作为一个医生,李瀚精通甘油的成分以及制作,他发现汉朝并不缺少天然油脂,他利用有限的设备把油脂里的甘油成分提取出来,精华部分加入鲜花汁子、蜂蜜,还有他自己制作的少量奶油跟精淀粉调和在一起,再经过消毒防腐处理后,就会成为纯天然无副作用的护肤品。

    就连提炼甘油剩下的渣滓也不能浪费,巧妙搭配一下,制作成土法肥皂了,虽然成分简单,但略微提纯一下,改变一下卖相,可以作为洗面奶同时推销,若是试验成功,那可是财源滚滚啊。

    刘礼走后,李瀚继续发明创造,鼓捣到深夜,终于调配出第一罐雪花膏来,他兴致勃勃的想这雪花膏该取个什么品牌呢?

    香奈儿?兰蔻?娇兰?不不不,不能抄袭!必须形成自主品牌,该叫什么呢?

    李瀚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情不自禁的大声叫道:“雪花膏啊!还要什么牌子,李记雪花膏,多响亮多好听!李记雪花膏,用了都说好!哈哈哈,广告词都这么朗朗上口,小爷我太有才了!”

    “你这孩子,在那里叫喊啥呢?”

    原来是李婉看他这么晚不睡,拎着灯笼来催促他,到门口就听到他兴奋地大叫。

    李瀚赶紧迎上去问安,坐下后回答道:“母亲来得正好,孩儿调制出一种神奇的东西,妇人用了可以让脸上肌肤柔嫩水润,去除皱纹,永葆青春,若是……”

    李瀚还没有说完,李婉已经激动的跳起来叫道:“还有这种好东西,快让我试试啊!哎呀,我正在发愁岁月不饶人,眼角已经有了鱼尾,有了你的宝贝,母亲可就得救了。”

    李瀚石化了!心说老娘,您一个**,还怀着孩子,怎么听到能变漂亮还这么疯狂啊?您说您又不打算找婆家,收拾那么好看岂不是浪费,真心不了解女人!

    暗自感慨女人真是神奇的动物,李瀚却很开心,因为他要的就是女人们这种疯狂,只有疯狂了才能掏的出钱来买,连母亲这个**兼孕妇都如此疯狂,别的女人就更别提了。

    他赶紧把小罐子递到李婉跟前,让她沾一点点涂在手上试试。

    李婉涂上之后,只觉得柔软滑腻,还透着一股扑鼻的玫瑰香气,开心不已,抓起罐子就装起来了。

    李瀚说道:“母亲,孩儿的第一套成品原本就是准备给母亲用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精心包装,这罐子太过简陋,您还是等孩儿弄好了给您送去吧。”

    李婉眉花眼笑的说道:“不必不必,这个娘先用着,等你弄出成品了再送。”

    知道母亲绝不舍得放下那罐雪花膏了,李瀚也就不再劝说,反正他调配的样品还有一大盆子,也不差这一小罐。

    李瀚十分精通销售策略,也很懂得三分东西七分包装的道理,用这种简陋的陶罐装的话,好东西也卖不出好价钱,更不可能引起馆陶的注意。

    他可没那么傻,他前些时让银匠按照他画好的图纸神秘打制的东西,就是预备装雪花膏的精美可爱小银盒,弄出好卖相之后,十两,不,一百两黄金一盒。

    显贵?对不起,不二价。

    只有这样天价的东西才能吸引爱美的馆陶,到时候若是岳父出事就拿去拍马屁,若是不出事就自行销售,绝不白白浪费在那风*骚的女人身上。

    因为晚上鼓捣发明创造睡晚了,第二天李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先松了口气,昨夜太平无事,看起来岳父跟刘大将军的担忧是多余了。

    刚刚穿好衣服,就听到门口有人带着哭腔叫喊道:“大令夫人,不好了,大令被人拿了去了!”

    李瀚赶紧跑出去,就见院子里站着县衙的主薄,方伯娘跟李婉等人都脸色惊恐,天塌了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是哪个衙门去拿的人,以什么理由拿的?”李瀚一叠声问道。

    “今天一早,前些时跟随堂邑侯大公子来过县衙的那个赵孝廉,手里拿着霸城县令的委任文书,和京城廷尉府的几个差人一起,说是大令跟前楚王有勾结,现奉旨捉拿查办。我们哪里能阻挡的住,这会子囚车恐怕已经快要到达灞桥了。”

    魏猛魏铁随后窜进来,附在李瀚耳朵上小声说道:“是廷尉府的官差带走了大令,听那个新县令说,方大令是楚人,在七国之乱期间曾经跟楚国亲戚通过书信,有人拿着书信检举,说里面颇多暗语,给楚王通传征讨大军的行军机密,故而捉拿,李三哥说司术南没来。”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瀚儿,赶紧给我准备马车。”方伯娘哭泣着要求。

    李瀚一听赵东明居然担任了霸城县令,气的肌肉直蹦,但眼下肯定得先见见方越,他赶紧拉过马车说道:“伯娘您别急在这里等着,孩儿骑马抄近路赶到灞桥,先见到岳父一面再说。”

    方伯娘哭哭啼啼哪里肯依,李瀚给李婉一使眼色,李婉拉住了她。

    李瀚想想,又赶紧回屋拿了一些钱,让魏猛魏铁带两坛酒,一摞酒碗,就纵身上马,赶紧去灞桥了。

    果然李瀚刚到,就看到远处一群人,围拢着一辆囚车迤逦而来,他赶紧纵马过去拦住了,高声叫道:“各位差爷请停下歇息歇息,容小子敬各位一杯水酒。”

    几个廷尉府的官差看到一个少年策马而来,那匹马还很眼熟,貌似是魏其侯常骑的雪青马,一时不知深浅,打头那个是廷尉左平邱正,手一挥让囚车停下了。

    “瀚儿,你何苦又跑来……”方越衣衫单薄,在囚车里瑟瑟发抖,胡子上沾染着眼泪凝结的冰碴子,唏嘘着说道:“你只要照顾好你岳母跟玉秀,就算是对得起我了……”

    李瀚滚鞍下马,急忙走到邱正跟前躬身施礼,直起腰的时候顺势就把一串沉甸甸的铜钱放进邱正宽大的衣袖里,然后才乞求道:“小子乃是方大令的门婿,家岳突遭横祸,小子想帮家岳换一件棉衣,请上差行个方便,小子跟家岳感激不尽。”

    邱正摸摸最起码一千钱的“好处费”,心里暗想这孩子会办事,就做出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隆冬天气,大牢阴寒,的确需要棉衣御寒,那就容你们翁婿话别一刻吧。”

    李瀚一挥手,魏猛魏铁赶紧拍开酒坛泥封,给每个官差都倒上酒,那些人原本并不稀罕,谁知闻到浓郁的酒香,都惊讶了,一个个接过酒碗慢慢喝着,一边喝一边啧啧赞叹。

    李瀚凑近囚车,从自己身上解下李婉专门给他做的丝绵披风,递进囚车帮方越裹上,低声说道:“小婿已经想好策略搭救与您,临别一言您千万谨记!”

    “你说。”

    “这次捉拿您的罪名纯属子虚乌有牵强附会,小婿自有妙策可保您平安归来。只是听闻廷尉府刑罚恐怖,往往有人因为拒不认罪被活活打死。小婿恐怕您太过刚直遭人暗算,所以若是有人审问,您不妨先认罪……”李瀚急促的耳语道。

    “什么?让老夫认罪绝不可能,老夫宁死不让奸人得逞!”方越气咻咻低吼道。

    看方越如此迂腐,李瀚更生气,附近就是官差哪有时间开导,怒冲冲口不择言的说道:“愚蠢!您若是硬抗,被打死了,人家弄一个畏罪自杀报上去,那才是让奸人得逞了呢!明知道是冤案,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全性命安全,先认罪无非是权宜之计,小婿跟大将军自然会设法营救于您,若是我们替您鸣冤了,您却已经被暗算去世,苦的还是岳母跟玉秀!”

    “哦……”方越看着李瀚急的变形的俊秀面孔,知道这孩子没有看错,迟疑的说道:“我是不愿意你跟大将军再牵连进来,瀚儿,你告诉岳父实话,你真有把握救我?”

    “孩儿有十分把握!”李瀚坚决的说道。

    “既如此,我就听你的吧。”方越终于点头了。

    刚好说完,邱正走过来说道:“小郎君,时候不早了,若是在此地停留过久,大家都不好交待,你放心,能照顾令岳的我一定照顾。”

    李瀚再次深深施礼说道:“麻烦上差了,过年之后小子还有些心意相赠,到时去哪里找您?”

    邱正心里一喜说道:“我家就住在蓝田县城,县衙北面不远处有口井,后面就是我家。”

    “小子记住了,家岳在牢中一切拜托您多多看顾,莫让他忍饥受寒,恩情小子绝不敢忘,日后必有厚报。”李瀚诚挚说道。

    “嗯。”邱正点头之后回头招呼道:“走了走了。”

第二十九章 初见馆陶

    李瀚看着方越一夜花白的头发在囚车上方随寒风飘摇,胸口一阵酸热,就流下泪来,暗暗发誓要尽快变强,最起码,要保证自己的亲人不再受到这种被诬陷的命运。

    车辚辚马萧萧寒风刺骨,昨日还是京郊大令的方越沦为阶下囚,顺着这条他无数次鲜衣怒马入京奏事的官道,走向锁住他自由,抹杀他尊严的廷尉所,这种状态绝对是人生至悲了,他几乎都想一头撞死,用鲜血和生命来宣誓他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是,心头尚存一丝希冀,那就是这个人小鬼大的门婿真能够想出法子替他鸣冤昭雪。

    看着囚车越来越小,终于不见,李瀚这才转身往回走,他没有骑马,就那样在寒风里一步步往回走,也一点点把悲愤隐藏在心里,加上岳母跟玉秀,一家子人口虽然不少,但统统是老弱妇孺,能够给众人当主心骨撑起这片天的,也唯有他这个妖孽般的十岁少年了,若是他满脸是泪惶恐万状的回去,家里的天更要塌了。

    眼泪跟愤怒是属于弱者的,在心里杀陈须跟赵东明乃至堂邑侯陈午以及草馆陶公主一千遍,那是属于阿q的,统统于事无补。弱者也罢,阿q也罢,都是有资格那么做,能表现出软弱肯定有强者庇佑,能够在yy中得到快*感,是因为阿q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签了死亡契约还能够有心情遗憾那个圈画的不圆,“咔嚓”一刀砍下头来,无非是结束这荒唐的一生,为自己谋取下一世的舒坦。

    可是李瀚知道,他没有资格当弱者,更没有资格当阿q,虽然刘礼官拜大将军,在朝中还是敌不过王美人的弟弟跟皇帝的亲姐姐,庇佑是指望不上的。至于破罐子破摔当阿q,想想家里那一家子老老小小,他就只能把满腔痛苦和血吞下去。

    担心,焦虑,有他李瀚一个人承担就够了,还是给家人们一个安心吧。

    魏猛魏铁通过一个月的追随,已经对这个小主子死心塌地,看着他的双眼里闪动着比寒风还要冷冽的光芒,两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居然不敢跟他讲话,缩后几步牵着马,默默地跟在李瀚身后。

    路不远,即便不骑马也总会到的,看着庄园在望,门口簇拥着一大帮翘首遥望的亲人们,李瀚知道,他不能逃避了,就赶紧双手捂住脸用力揉了揉,松开的时候,满脸的冷厉就变得轻松欣慰起来。

    方伯娘第一个扑过来,抓住李瀚问道:“瀚儿,你岳父怎么样了?他……他还好吧?”

    “岳母不要惊慌,听孩儿慢慢讲。”李瀚此刻哪里还敢为了爱情跟自由抗拒这桩婚事,这可是对这个可怜的妇人最大的安慰,所以就改称呼了:“都是下人们大惊小怪,其实岳父并不是被抓,而是因为年终考评,成绩不是太好,所以不能担任霸城令了。”

    方夫人松了口气说道:“不当官就不当官,就他那个牛脾气,当官没的耽惊受怕,那么他现在去哪里了?”

    “卸任之前,有些事情需要向丞相长史汇报,所以岳父跟随来宣旨的上差一起进京去了,估计要停留几天。孩儿刚刚快马在霸城门口追到了岳父,他让我转告岳母您不要担心,事毕就会回来。”李瀚说的汤水不漏。

    “阿弥陀佛!这就好这就好,亲家母,亲家公没事就好,这里太冷,咱们还是进屋去吧。”李婉也是松了口气,就招呼道。

    “今天大女儿小夫妻要回家省亲,我跟玉秀还是先回去吧。”方夫人说道。

    李瀚明知赵东明已经继任,那个县衙绝对是住不得了,若是岳母回去,肯定马上得到真相,那他刚刚的谎言就被拆穿了。

    “岳母大人,那县衙已经有新官上任,后衙想必已经成了新大令的居所,岳父大人临走叮嘱小婿赶紧搬家,小婿已经让家仆们在收拾了。还有,刘大将军告知姐姐姐夫您在小婿家里,等会儿他们会直接来这里,您还是跟我娘进屋暖和暖和吧。”

    “……怎么,已经连家也没有了么?”方夫人万万没想到一夜间落得如此地步,禁不住又哭起来。

    李瀚笑道:“岳母大人,这个庄园甚大,房屋也绰绰有余,您喜欢哪一栋都可以安置新家,若是嫌住在这里冷清,小婿在城里也有房产,等岳父回来,再搬回城里就是。”

    玉秀毕竟还小,一听父亲没事就笑逐颜开了,此刻就说道:“我们不回城里住了,娘,我喜欢哥哥家,咱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走了行不行?”

    方夫人含泪看着女儿,小丫头却转脸对李瀚说道:“瀚哥哥,我喜欢你实验室后面那房子,可以给我跟母亲住吗?”

    最后一排房子是李瀚给自己准备的书房,准备等闲下来好好研读一下大汉朝的学问,免得再遇到上次在窦婴家需要露一小手的场合时,现场抓瞎,既然玉秀看上了,他肯定满口答应。

    虽然方夫人很不情愿现在就依附女婿家,但也无法可想,在李婉的劝说下进屋去了。

    刚刚安顿好岳母,就看到几个霸城县的皂隶,赶着一辆马车急匆匆而来。

    李瀚迎上去,一个皂隶说道:“李小哥,自方大令被廷尉带走后,新任大令言说要即刻入住后衙,命我等半个时辰内把方大令的行李清理出来。我等收拾之时,赵大令的仆役已经进入后院放他们的行李,好多东西都是被抛到院子里,我等收捡起来的,所以……有些脏污,好多器物也摔破了,就带来这一马车,请您点收一下吧。”

    李瀚看着马车上堆成一团的被褥,还有沾染着尘土的衣衫,更多的是破破烂烂的书简,看起来都是被扔出来残破掉的。

    李瀚心里恨毒了赵东明,但他明知这班皂隶已经归赵东明管辖,回去后必然会汇报他的态度,就满脸畏惧跟惶恐,拉住马车胆怯的说道:“家岳已经卸任,给新大令腾住处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是小子疏忽了,没有及时去收拾,多亏各位高义,还相送行李过来,小子替家岳谢谢各位了。”

    说着,赶紧招呼家仆过来,七手八脚把不多的行李卸下来,又进屋拿了些钱出来,每位都意思到了,毕恭毕敬的送走了这些皂隶。

    没工夫看家里人手忙脚乱的给方夫人母女安置房间,李瀚得赶紧得去办正经事,虽然拟定好了计划,但也要防备侯府做通了工作,快刀斩乱麻杀人灭口,今天天黑之前,必须要有一个突破性进展。

    李瀚吆喝魏猛魏铁赶紧按他的吩咐收拾礼物,给魏其侯的东西相当丰盛,趁他们装车,他又回到实验室拿了一些东西出来,这才跟老人说一声,上车向长安城走去。

    魏其侯府在寒风中越加威严,那柄大刀新换了红缨,看上去触目惊心。

    李瀚恭恭敬敬投上拜帖,不一时仆人通报侯爷让他进去,走到正堂门口,魏其侯居然迎出来了,在台阶上笑道:“李瀚,多时不见,怎么今日有暇来看望本侯啊?”

    李瀚赶紧躬身施礼说道:“是小子的不是了,前些时忙着营生,没有及时来给侯爷问安。时近年节,小子略备薄礼,都是寒家自制的吃食和水酒,希望侯爷勿嫌轻贱。”

    窦婴大笑道:“好晓事的小郎君,殊不知老夫已经跟亲朋吹捧过了,一直在等你的好酒呢,你若是再不来送,老夫就该厚着脸皮上门讨要了。”

    “小子怎敢不来。”

    礼物一样样搬下来,除了十坛酒,其他的各种奇巧吃食,冬天里难以见到的新鲜蔬菜,每样都是侯府人从没见过的东西,一时间丫鬟仆人一边搬运,一边啧啧赞叹,窦婴很是满意。

    正在这时,一阵女子的说笑声传来,随即从后院的垂花门走出来一群珠环翠绕的女子来,一看就是皇亲命妇。

    “长公主快过来瞧瞧,这位小郎君给本侯送来的礼物,保证你们堂邑侯府没有吧?”窦婴感念李瀚懂事,故意高声叫着,就是想告诉李瀚这就是馆陶,让他赶紧相机行事。

    果然跟魏其侯夫人并肩走过来的,正是窦太后之女,皇帝刘启亲姐,堂邑侯之妻,馆陶长公主刘嫖。

    馆陶约莫接近四十岁的容颜,身材丰腴,梳着瑶台髻,发上插有金步摇、笄、珈,行动间摇曳生姿,里面穿着皂色交领右衽,大红色曲裾外襟,大袖宽垂至袖口呈弓弧线,裳前后各六幅,几经转折绕至臀部,腰间用绸带系束,衣上还绘有精美华丽的纹样,跟不允许穿带颜色衣服的民间女子一比较,果然是雍容华贵,艳丽明媚。

    “呵呵呵,能让表哥如此开心的礼物,想必一定是好东西,你叫小妹过来看可有些傻,若是看上了,我可是要抢了去的哦。”馆陶笑嘻嘻说道。

    李瀚看着这个看似和善可亲的美艳女子,心里涌动着黑色的腹诽,他可不会被表象所迷惑,这女子就不是什么好鸟儿,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叫什么不好,叫刘嫖,吃喝嫖赌的嫖!

    (注:1、人参最早出现的记载,是殷周时期的青铜器铭文,迄今为止已经有3000多年历史了,据此可以推断,中国人参的药用历史已经超过3000年。2、花椒,周时期我国即有花椒,中医还曾经拿来充当麻醉剂,当时叫“黎椒”。3、我国远古时期就有猪养殖,不过一直没有占据食用肉主场。4、京城一说乃是男猪这个来自现代者自己说出的称谓。这些问题都是经过查阅历史资料来的,有读者提出质疑,小李是个新人,没资格回复评论,只能在此注解一下了。)

第三十章 雪花膏出奇效

    馆陶看起来和善,其实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是历史上最能折腾的主儿,虽然是个女人,对权势的占有欲*望却不让须眉,若非万不得已,李瀚宁愿永远不认识这位姑奶奶,他知道这可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霸王龙。

    泱泱的看着面前这些皇亲国戚们,李瀚猛然间发了狠,在心里恶狠狠骂道:“既然贼老天安排老子到这个时代来,还一下子把老子置身于危机四伏的境地,就注定是让老子轰轰烈烈活一场的,空难老子都没死透,还怕这女霸王龙吗,且看老子如何扮猪吃老虎的吧!”

    窦婴却把李瀚的郁闷看成了畏惧,就笑着说道:“表妹看上眼的尽管拿走,反正送礼的人还在这里,至不济我厚着脸皮再管他讨要一次,哈哈。李瀚,快去拜见馆陶长公主。”

    能够在魏其侯府遇到馆陶,足以说明上天对自己的厚爱了,所以,李瀚决定无论如何丢人现眼,也要一举拿下馆陶,因为机会只有一次,成败在此一举。

    看着馆陶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李瀚赶紧躬身说道:“美丽慈善亲爱的长公主殿下,真没想到能够遇到您,这可是小子前世敲穿了十个八个木鱼才修来的福气啊!”

    馆陶原本就是一个被骄纵坏了的女人,至情至性十分嚣张,最喜欢别人对她的姿色倾倒,看着一个少年郎说话如此有趣,心情大好,咯咯笑着说道:“哎呦哟,这是谁家的少年郎,怎么长的这么可人疼呢?”

    魏其侯很惊讶,他是知道李瀚的真实水准的,一个能让他几十岁的人都平等看待的妖孽,却在馆陶面前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足以说明这小子真是准备从馆陶处下手搭救方越了。

    窦婴当然知道方越下狱的事情,甚至,刘礼还故意告诉他李瀚已经成为方越的女婿了,这自然是刘礼希望他能够看在李瀚的面子上,替方越说说好话的意思。

    可是在窦婴看来,一个县令的死活,还不能驱使他公开跟堂邑侯陈午也罢,光禄勋户朗将田蚡也罢撕破脸争执,所以,他依旧是采取了作壁上观的老主意,但现在李瀚既然巧遇了馆陶,那么,顺水人情也可以做一做。

    “表妹可别小看了这个小郎君,他有一个神仙师父,传授了他一身奇巧技艺,蕙娘上次差点丧命,连魏瑾老爷子都无能为力,就是他救活了蕙娘。非但如此,他做的吃食、酿的酒都堪称一绝。还有,你来看,这隆冬天气,就算是未央宫里,也找不到如此新鲜的蔬菜吧?这小子就能种植出来给我送来了。”窦婴说道。

    刚刚馆陶对李瀚的注意还是出于对窦婴的敷衍,可这会子,她看着鲜灵灵的青菜,还有看着就十分好吃的熟肉跟油炸豆腐干等物,随手捏起一个肉丸子吃了下去,那鲜香可口的味道登时让她对李瀚刮目相看,惊愕不已的赞不绝口。

    窦婴招呼大家都到屋里坐下,就把李瀚带来的熟食收拾了几碟子,倒上酒让馆陶品尝,馆陶虽然是女子,但生性豪放,也经常饮酒,当然分得清好坏,喝完酒,看李瀚的眼神更加震撼了。

    李瀚看时机差不多了,微微一笑说道:“侯爷,除了这些自家做的吃食,小子还给夫人们带来了一些驻颜圣物,只是这些东西造价高昂,所以小子不得不觍颜向侯爷索取一些成本费用,希望侯爷不要以为小子贪婪……”

    这一句话出口,魏其侯还没反应过来,这帮女人就已经炸了,特别是馆陶,若是没有尝到李瀚酿的酒,她也许不会在意这句话,但现在不同了,她冲动的抓住李瀚的胳膊,用火热的眼神盯着他问道:“什么驻颜圣物,拿出来给我看!”

    李瀚赶紧打开他一直珍重斜系在身上的一个包裹,一层层打开包袱皮,先露出五个精致的小银盒,银盒打造成苹果形状,盖子像是一片苹果叶子,下面带一个小扣,可以便于密封,叶子上雕刻着精致的几个小字“李记玫瑰雪花膏”。

    银盒旁边,同样是五个檀香木雕刻的木盒,盒身雕着缠枝花朵,也有一个搭扣可以便于开合,盒面上用烙刻的手法写着几个字“李记玫瑰香皂”。

    馆陶伸手就抓了一个银盒跟一个木盒在手里,先把银盒打开,只见里面是奶白色的膏状物,凑近鼻子一闻,扑鼻的香气,她又打开檀香木盒,里面则是一块半透明的块状物。

    “这就是你说的驻颜圣物,这东西怎么用?”馆陶在侯府女人艳羡的眼神中,热切的问李瀚。

    “每日用玫瑰香皂清洗面部,然后涂上玫瑰雪花膏,能够让皱纹慢慢消失,面部细嫩红润,长期使用就能留住美丽容颜了。”李瀚口吻平淡的说道。

    “哇……”女人们一阵惊呼。

    馆陶更是迫不及待,站起来说道:“表嫂,我们现在就去试试,若真是跟他说的一样,再贵咱们也买呀!”

    李瀚说道:“贵人们请尽管实验,若是涂完雪花膏之后再涂脂粉,也会更加服帖自然好看。”

    汉时女子甚是开放,一众女人叽叽喳喳,跟着馆陶涌入后堂实验去了,一下子,席上就只剩下窦婴跟李瀚了。

    窦婴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瀚说道:“李瀚,这东西就是专门投公主所好的吧?你可真是用心良苦了。不过老夫很好奇,今天若非巧遇公主,你打算怎么拜见她?”

    李瀚收起了刚刚的天真面孔,沉痛的说道:“家岳遭此无妄之灾,家中妇孺痛不欲生,小子亦是心痛如绞。恰好准备前来拜望侯爷,就想求侯爷引荐,找到长公主替岳父斡旋,那些驻颜之物,是小子无奈之下调制出来,想当做叩开长公主府门的敲门砖的,小子的卑微心思,希望侯爷见谅。”

    窦婴叹息道:“方越有眼光啊!若是他以平民小子看你,就错失了一个可以替他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幸亏他以亲子待你,才换来你为他如此费尽心机。你放心吧李瀚,本侯虽然不能够公开助你,但也不会阻止你走馆陶这条门路,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李瀚躬身说道:“侯爷跟勋贵同气连枝,公开反对他们的确不妥,能帮助小子引荐公主,小子已经足感侯爷大德,此恩小子没齿难忘。”

    窦婴很欣慰李瀚懂他的苦衷,更看重这个孩子了。

    一阵惊叹声中,女人们蜂拥进来了,这下子可坏了,馆陶第一个发疯了一样扑向桌子,手疾的把那些银的木的盒子统统抢在手里,双眼放光的叫道:“小子,这东西你有多少,本公主都要了!”

    李瀚微笑道:“长公主殿下试用之后,觉得可还好用?”

    “天哪!我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用的东西!”馆陶喜不自禁的说道:“涂上之后,就觉得馨香柔滑,果真是皱纹都浅了,再涂脂粉也没有干涩之感,格外的舒服自然。小子快说,这东西你从哪来的,还没多少?”

    魏其侯夫人撅着嘴,心想若非馆陶恰好来做客,这东西就是李瀚送给她的,这下好了,馆陶都抓在手里,还逼问人家还有多少她要包圆,看起来别人是没份了,神情就十分不快。

    李瀚心知肚明,赶紧说道:“禀告公主殿下,这东西乃是小子自己调制,原本没想到会遇见您,是带给侯夫人试用的,您不必担忧用完了会没有。”

    这番话出口,大家都松了口气,馆陶也发觉自己过于贪婪了,捂着嘴笑道:“嫂子,看起来我是夺了你的好处了呢!幸亏这孩子说还有,否则我就变成强盗了。”

    侯夫人也释然的笑了,馆陶问道:“小子你叫李瀚?你怎么会这么多精妙的技术?还有你一直说这东西成本极贵,到底有多贵?”

    李瀚略带凄楚的说道:“回长公主,小子命运多舛,不得不多学几样技艺以便活命,调制这东西需要珍珠粉、鲸鱼油等奇物,故而造价高昂,单成本就要一百两黄金一盒。”

    “黄金一百两!”即便这些妇人都是金尊玉贵,听到这个价格也吓了一跳,因为这东西这么小这么不起眼,这个价格太过骇人听闻了!

    要知道按照当时的标准,黄金一斤约值万铢,四铢钱大约是2500枚,汉代一斤16两,一百两就是6.25斤黄金,那可就是15625个大钱啊!

    在长安城,一万多大钱大宅院都能买一座了!

    惊叹过后,馆陶却并没有被吓到,在她看来,能够让女人留住容颜的东西乃是逆天之物,若是便宜了,她反倒会觉得不可信。

    馆陶多精明,转眼已经意识到这孩子利用价值太高了,不为别的,就单单为了青春永驻,就不能放过这孩子,她收起贪婪狂热,做出母亲般的慈爱柔声说道:“李瀚,价格就罢了,等下我替侯夫人一并付钱给你。只是刚刚你怎么提到是因为你命运多舛,才学习这等奇妙本领的,看你小小年纪唇红齿白的,也不似过得艰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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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小李写的头晕眼花,收藏推荐还是不多啊啊啊……小李发誓不翘辫子不停更,不太监,兄弟们也得给点动力啊啊啊啊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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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介绍:
悲催穿越,大汉朝寸步难行,从零开始,战兢兢只为活命。与人斗,与天斗,稚子终成利器,王也罢,侯也罢,权势只是枷锁。一介布衣开创帝国强盛,非王非侯偏能叱咤风云,笑李广看不穿,叹卫青太痴迷,唯我置身事外,锦衣玉食享受人生。 当漠北的大风吹起,漫天风沙席卷而过,掠过那片荆楚大地,消散的不仅仅是时光,还有无数的金戈铁马,觥筹交错,倩影翩迁,旷世才情。跟随《大汉》,你就可以遁身进入悠久的历史隧道,去感受汉室久远的辉煌,还有那马蹄无意间激起历史的片片风尘……大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