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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全文阅读

作者:李瀚     大汉txt下载     大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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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2014年的华夏国,科技的高度发达,让年轻人的生活技能严重退化,国家在西南大山里建立了训练基地,选拔优秀人才进行生存技能培训,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批了。

    “你们都听好了,咱们这次生存训练要历经一年,你们选择好自身能够携带的所有必需品,包括工具、农作物种子、武器、医疗必需品、营养素,每人负重不能超过40公斤,现在开始选择。”

    领队说完,那些优秀少年们就双眼发光的扑向一堆堆物资,开始选择必需品。

    李瀚是个医生,这次自愿报名担任队医,是因为他惨遭女友抛弃痛苦不堪,人说久别不成悲,不如躲避出去一年,但愿一年后,这失恋的伤痛已经不存在了。

    作为队医,李瀚也没有任何特权,他必须跟少年们一样选择行装,以便在生存训练基地度过从零开始的一年。

    结实的帆布包有一米深,直径八十公分,李瀚仔细的选择着要带的东西,他跟那些兴奋地少年不一样,作为成年人,他更多的考虑实用性。

    考虑到在粮食成熟前可以打猎,李瀚选了结实的多功能兵工铲,连上绳索就能甩上树摘果子的精钢铁爪,一整套小巧锋利的瑞士军刀,工具方面他觉得够了。

    接下来,李瀚又带了各种种子和营养素,还专门买了一个电子阅读器以及一个太阳能充电器,以便打发没有电的黑夜那些无聊时光。当然,作为队医,医疗必需品他必须带,一整套的简单外科手术盒和紧急救命的药物等。

    一个小时之后,这支队伍已经整装待发,每个人的帆布包都是鼓囊囊的没有一丝空隙。

    “排队上飞机,背包不允许离开后背,出发。”

    飞机在高空稳稳地飞行,三个小时之后,大家都昏昏欲睡了。

    突然,飞机发生了剧烈的颠簸,坐在机尾处的李瀚猛地睁开眼,看到窗外掠过一道刺眼的白色强光,他惊骇的发现飞机遇到那光芒好像变成了纸飞机,从机头开始,一接触到白光就四分五裂,前排的人一个个被那白光吞噬,瞬间化为飞灰。

    正当李瀚绝望的等待厄运降临到他头上时,飞机突然爆炸了,他一下子掉进虚空中,却并没有被撕裂,而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进一个黑色的漩涡里,如同一粒微尘般无助的飞旋着,朦胧中好像看到一个空姐就在距离他不远处跟他一样飞旋,没等他看清楚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胧醒来,李瀚就听到一阵凄楚的哭泣声,睁开眼看时,却看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四面连头顶都是板壁,右侧的板壁上有一道布做的帘子。

    他一阵心慌意乱,赶紧四下打量,第一眼就看到自己那硕大的包靠在脑袋不远处,行李还在就不至于走投无路,这让他略微松了口气,慢慢挪动着靠近那道帘子,掀开看时,就惊呆了!

    外面,是一处黄叶萧萧的山谷,对面是一座看不到顶的大山,地上衰草枯叶随风飞卷,老树寒鸦诠释着萧杀,不远处有个新堆砌的坟堆,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人跪在土堆前正在哭泣,再近些停着一辆马车,车上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看上去诡异又吓人。

    李瀚越看越不对,现代世界里哪里还有如此原生态的环境,地上连一个随风飞卷的塑料袋都没有,难道是已经到训练基地了?

    他挣扎着从布帘里想走出去仔细看看,谁知身子悬空掉了下去,眼前一黑再次晕倒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瀚再次悠悠睁开眼睛,身体感觉在轻微的摇晃,耳朵里听到“吱钮,吱钮”的怪声音,眼前就看到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随即,一张带着哀伤的美丽脸孔出现在李瀚视野里,一只白嫩的手直接放在他的额头上,带着慈爱温柔的说道:“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李瀚震惊的差点跳起来,看到穿古装的人本身就够诡异了,更诡异的是这个女人顶多二十多岁,居然摸着他的头叫他孩子,这是神马状况?

    “呃……这位女士,请问……”李瀚刚开口,就又吓了一跳,因为他耳朵里听到的,是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约莫十几岁的样子,这是谁在说话?

    “女士?”那女人一怔,那双原本就带着红肿的大眼睛再次涌起一层泪光,哽咽着说道:“瀚儿,娘知道你发烧之后有些糊涂,但也不至于颠倒到如此地步啊,你可别吓娘……你爹爹去了,你若是再患了失心疯,娘可活不成了……”

    李瀚惶恐了,他意识到一定是哪里出了大问题!

    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李瀚闭上眼紧急的思考,他回想起思维定格的那一瞬间,是飞机爆炸后他被吸进一个黑色的漩涡,然后睁开眼就是现在这诡异的状况。

    难道,飞机在那个时候出事了?而他,重生了?投胎了?

    这也没道理啊,若是投胎,怎么还记得前生的事情,而且旁边就放着他的背包,说明行李还在啊!

    难道说穿越?谁见过穿越还让你带着行李的?

    李瀚那个汗呐!

    神啊!佛啊!上帝呀!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玩儿我啊!

    我有爸爸有妈妈,有温暖的家,虽然女朋友飞了,但我无非是想去生存基地用严酷的环境来磨掉心头的创伤,怎么用穿越这么乌龙的事情来惩罚我呢!

    李瀚闭着眼,眼皮下面的眼珠子飞快的转动着,他紧张的思索着目前的状况,刚刚那女子自称“娘”,看起来这是古代,会是什么朝代呢?还有,她干嘛要自认他的娘呢?

    嗨,管她呢,我李瀚有爹有妈的,跟一个小女人磨叽个屁啊,立刻背着自己的背包闪人,赶紧弄明白处境是正经。

    猛地睁开眼,李瀚凭借一股气势坐了起来,刚想告辞走人,可低头一看,李瀚的心就彻底凉了!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明明就是一个十岁孩童的样子,穿着一身怪模怪样的小孩衣服,哪里还有穿越前将近一米九的刚阳之气!

    李瀚悲愤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栽倒在地上!

    他在心里疯狂的骂道:“贼老天,穿就穿吧,干嘛让老子返老还童?这个样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如何生存?就算是给公主们做面首,家伙事儿也太嫩了哇!”

    李瀚紧盯着对面跪坐的女人,只见她的头上从头顶中央分清发际线,再将两股头发编成一束,由下朝上反搭,挽成侧在一边的堕马髻,发髻上没有插首饰,只戴了一朵白色的绢花,上身穿交领宽袖短襦,下身长裙,都是本色麻布所制。

    从这女子的一身襦裙打扮,李瀚推断出是汉朝,从衣服没有颜色来看,是西汉初年,但不知是那一年。

    怎么办?汉朝啊!他妈的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老子从一个2014年的昂扬男子成了一个汉朝小孩了,这是哪门子乌龙啊!

    李瀚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凌乱过后,就明白十岁的他要想在这个陌生的朝代活下去,首先要保证有一个正常的身份,以及一个能够让他长大成人,有能力养活自己的环境。

    若是现在离开这女人,身份就是大问题,纵然是有背包,一个十岁孩童背着这包东西,注定了是给强盗山贼送肉吃,那么,就不能莽撞。

    李瀚看着这个女人,以一个28岁成年人的眼光,他很轻易就从她眼底看到了忐忑跟惶恐。

    她在怕什么?刚刚在坟堆前哭泣的应该就是她,当时看到马车上好端端放着一口棺材,那么,她埋葬了谁?

    背包还在,为什么自己身上穿着一身合体的小孩衣服?是借尸还魂的穿越还是被偷天换日了?

    李瀚决定先搞清楚状况,他目测这女子年龄不会比他实际年龄大,论心机应该不是他的对手,那就套问一下情况再作打算。

    李瀚喜欢干脆,做出决定就开始实施,他迟疑的问道:“我怎么什么都记不清了?你说你是我娘?”

    那女人脸上登时涌起了狂喜的表情,赶紧说道:“是啊瀚儿,我就是你娘!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发高烧,大夫说你可能会有些糊涂,难道你连娘也忘记了?”

    这女子果断不是个心机阴沉的主儿,接下来经过一番李瀚引导性极强的交谈,轻易地就识破了她编造的谎言,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现在是公元前151年,汉景帝前元六年,自己这位便宜老娘名叫李婉,外祖家里也算是河内郡治怀县的一个乡绅,阴差阳错爱上了来自关中霸上的游方郎中季浩,私奔的时候家里一对仆人老李夫妇跟着她,两人在洛阳城定居并生下了一子,谁知季浩患病一命呜呼。李婉带着一对仆人,扶灵柩携儿子到关中投奔公婆,途中儿子也死了,没了儿子就没了让婆家接纳的筹码,恰好遇到李瀚昏迷在路上就偷天换日,埋掉了死去的儿子救下了他。

    李瀚并不想拆穿李婉的谎言,这样一来,化身幼童的他有了身份有了娘照顾,李婉也可以把他当敲门砖得到婆家的接纳,大家各得其所挺好。

第二章 投亲遭拒

    关系敲定后,接下来是艰难赶路,猛然间从高速公路四通八达,钢筋水泥建筑无处不在的现代掉进公元前,虽然是妥协了李婉强加给他的母子关系,心里那份强烈的不适应还在,这就让他的情绪十分低落。

    不想跟李婉一起憋屈在狭窄的马车车厢里,李瀚主动替代了李妈,坐到车辕上赶着坐人的马车,后面一辆拉着棺材的马车是老李在驱赶,这就是他们一行的全部阵容。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沿着莽莽秦岭艰难的行走,满目苍翠人迹罕至,偶见有乡农收割粟米,也是面带菜色,衣衫褴褛,他不由暗暗感叹经过了文景二帝无为而治的休养生息,战乱带给百姓的创伤依旧没有消除。

    一路之上,李瀚都以一个洞悉历史的超然眼神观察着环境,关中之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左殽函,右陇蜀,阻三面而固守,独一面东制诸侯,形成都城的外围防线。近而有霸上、细柳和棘门三地,则构成都城能够“固若金汤”赖以守备的军事据点。霸上是咸阳和长安的东大门,对都城具有屏蔽拱卫的作用,其战略地位尤为重要。

    临近霸上,李瀚发现具体地形跟历史上讲的略有不同,这里南接秦岭,北接白鹿原,西临灞水,作为黄土原的北端,霸上居然不是一个点,而是月牙形的地域,地势高峻,东陡西缓,东北部从原顶到灞河谷地的落差极大,他目测能有三百米。

    想起这里就是高祖刘邦参加鸿门宴的地方,李瀚微微有些激动,虽然此时关中已经太平,但山石上的隐隐刀痕跟天地间弥散的淡淡杀意,依旧让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年代的金戈铁马,听到了将士们的厮杀声。

    可惜如今外表勇猛却生了一颗柔软心肠的霸王已经化为一个悲哀的惊叹号,而够厚够黑的成功者汉高祖刘邦也化为一抔黄土,只有这雄浑厚重的霸上依旧担负着军事重地的使命。

    一路走来,李婉把一腔母爱尽数移交到李瀚身上,多日的朝夕相处,让李瀚认同了这个可怜的女人,那“娘亲”两个字叫起来也不怎么别扭了。

    但李婉却不敢把捡来的李瀚当孩子来看待跟责斥,她早就看出他跟寻常孩子有着天壤之别。就象现在,哪有一个十岁少年矗立在灞水岸边,用一种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邃眼神看着滚滚浪涛,仿佛是一个洞悉天机的主宰者一样呢?所以,虽然霸城近在咫尺她心急如焚,却竟不敢去催促李瀚上车。

    李瀚看着看着,脸上有了泪,对英雄的缅怀更勾起了他的孤独与无助,一种叹天地之悠悠,独伧然而泪下的悲哀油然而生。想到不远处陌生的霸城可能就是他在汉朝这一生需要生活的地方,他居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惶恐,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了。

    李婉看着李瀚脸上的泪,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叫道:“瀚儿,风凉,还是上车吧……”

    缓缓转过头,李瀚看着李婉那孱弱的身躯跟诚惶诚恐的眼神,突然间萌生了同命相怜般的亲密感,他暗暗叹息一声,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有缘叫了她娘亲,以后就相依为命吧。

    毕竟,飞机上的人都死了,他阴差阳错的捡回来一条命,虽然诡异的到了汉朝,毕竟比灰飞烟灭好很多了,既然劫后余生,就好好在大汉朝活下去吧。

    至于李婉这个娘,李瀚自嘲的想也许是老天多给他这条命的附加条件,他必须负担。

    萧瑟的秋风中,李瀚一行在一个阴云密布的上午进入霸城,季家世代行医,在霸城相当有名气,季宅很容易就问到了。

    马车停在季家门口,李瀚跳下马车,很好奇的打量着,这是一个很有气派的门楼,台基就足足有三米高,外包花纹砖,屋顶屋面直坡而下,屋脊也是直线,没有曲檐,瓦当都是圆形瓦当,铸着动物图案。

    还没等李瀚看完,一大群人就哭天抢地的涌了出来,为首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瘦老头,老头没戴帽子,头发在头顶挽了一个髻,穿着本色麻衣,交领直裾,下长及膝,衣袖狭小。

    瞬间,那群人就围拢了放着棺材的马车,李婉母子却被直接无视了。

    随即,好多的仆人把马车赶进院子里,门口就挂起了丧挽,一家子哭嚎了一阵子,棺材被弄到后院一个小院落里放下了,终于,家主要召见战战兢兢、哭的肝肠寸断的李婉母子了。

    正堂迎面地面上铺着一张光滑的竹席,放着一个矮几,山羊胡子的老太爷跟一个老妇人跪坐在上面,左右也各有一张竹席,跪坐着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女人们都站在后面。

    李婉拉着李瀚走进来就跪下了:“不孝儿媳李婉叩见公婆哥嫂,可怜我夫浩郎一直惦记家人……”

    “住口,你这个贱妇,你克死了我的夫君还敢来认亲,谁认你是季家人了,你就不要脸的自称儿媳!”突然,一个胖女人窜出来,一个耳光就把她扇倒在地上。

    可怜李婉倒在地上哀哀哭泣,李瀚看那女人还不罢休,抬脚还想踹,冲上去挡在李婉身前大声说道:“泼妇,再敢打我母亲,小爷就还手了!”

    那胖妇哪里害怕,一个耳光又甩在李瀚脸上骂道:“我夫君都没了,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小野种,少在我面前充大少爷!”

    李瀚一个趔斜,他捂着红肿发疼的脸,闪烁着怒火的双眼紧盯着胖妇,一字字说道:“我父亲尸骨未寒,你就如此欺辱我们母子,其他人居然不闻不问,请问,这就是我父亲常说的大家风范?”

    山羊胡子终于开口了:“柳氏退下。”

    胖女人恨恨的瞪着李瀚,还是退下了。

    山羊胡子慢吞吞说道:“李氏,虽然你跟浩儿已经有了孩子,但你们没有父母之命就是苟合,季家若是收留了你,就是辱没了百年大家族的门风。”

    老头子说到这里,李婉已经听出不对头了,她惊悸的差点栽倒,李瀚赶紧扶住她。

    果然山羊胡子接着说道:“我季家不能接受不明不白的儿媳,但我们也不会狠心绝你生路,这样吧,你把瀚儿留下,这里有一千个大钱,你带走自行度日吧。”

    李婉魂飞魄散,哭泣哀求不已,可是季家人一个个横眉冷对,“丧门星”“贱女人”等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李瀚原本觉得自己该保持一个无知少年的本色,并不想表现的太过逆天,可是看李婉哭的面白气噎,这一家子却不为所动的样子,登时怒火中烧,站起来大声说道:“行了,别用假慈悲来掩盖你们的无情了!就你们这个家,让小爷留下小爷都不稀罕!我跟母亲现在离去也可以,但我终归是季家三爷的儿子,就算是说到官府,你们这样赶走我们也违背了律法!”

    李瀚这番话一出口,一屋子人都愣住了,他弯腰拉起李婉,恶狠狠的说道:“母亲,我们走,就不信官府任他们欺凌我们孤儿寡母。”

    季老爷子名叫季番,在霸城也算是人人尊重的先生,这次心痛晚年丧子,却把一腔哀伤都转化为怨恨发泄到可怜的李婉身上,觉得儿子若非贪恋这个女人,也不会独自在异乡十多年以致身死,要留下这个女人在家里天天看着难受,那是绝无可能。但是孙子毕竟是儿子唯一的根苗,更是他三个儿子中唯一的男丁,那是不能让李婉带走的,所以才做出留小驱大的做法来,但看到李瀚的行为,他倒是惊诧了。

    “瀚儿,到祖父这边来,让祖父看看。”季番叫道。

    李瀚是什么人,他可不单单是个十岁孩子,脑袋里住着的,可是一个28岁成年男人的完整思维,他早就看透了,这一家子都是尖酸刻薄之人,即便是他利用老爷子的亲情争取留下李婉,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肯定会受到各种拿捏,与其如此,还不如撕破脸闹一闹,争过来一些家产暂时安身,至于以后的生活,他自信凭他的能力可以过得很好。

    “行了!别假装慈爱了,小爷我不稀罕!”李瀚早就有了打算,胸有成竹的说道:“我父亲在世时曾经说过,他曾经在城东买下一处庄园种植药草,把这个庄园给我们,从此之后,小爷我随母姓,跟你们家族再无关联!”

    庄园的事情当然是一路上李婉告诉李瀚的,他此刻提出来,不单是季家人愣了,李婉也目瞪口呆。

    季番早看出这个孙子气度不凡,哪里舍得放他走,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三个儿子中,老大季旬,老二季重心机阴沉,若是留下李瀚,没准会被坑害,与其如此,还不如顺水推舟,把药园给他们母子,看一看这孩子到底有没有能力自保。

    “瀚儿,你是个十岁孩儿,即便我把药园给你,你能保全的你母子生活?”季番说道。

    (注:大钱就是景帝时期流通的铜钱,一枚四铢重。)

第三章 买了一堆猪头

    李瀚开口之前就已经仔细推测过了,如今的他年方十岁,若是表现的太过老辣狡猾,季家人必然不会放心任他离开,与其如此,还不如表现出莽撞、冲动的样子来,免得他们忌惮。

    至于要家产,若是要的多,他的便宜大伯二伯肯定不会答应,那处庄园远在城外,应该不会被这家人看重,这才开口索要,现在听老爷子这么说,他心知有门,一阵惊喜。

    “只要把我父亲的药园给我们,我李瀚发誓此生此世,不再踏进你季家半步,也不会吃你季家一粒粟米。”李瀚怒目圆瞪说道。

    “李瀚?怎么你现在就不屑于姓季了?”季番越发觉得这孩子铁骨铮铮是个好苗子了,迟疑的说道。

    “是!小爷姓李!”

    季番黯然说道:“重儿,去把药园的地契拿来给他们吧。”

    李瀚猛然想到一个可能,就冷笑着说道:“除了地契,咱们还需立下字据,药园归我后季家不得反悔,不得借此纠缠骚扰。”

    李瀚这句话一出口,一家子都哄堂大笑,觉得这孩子简直是疯掉了,季家家赀万贯,区区药园顶多也就价值一两千钱,他居然以为得到了什么宝贝呢,还怕季家反悔,真是可笑。

    但李瀚丝毫没有觉得可笑,他自信凭借知识跟头脑,发财那是迟早的事情,若是以后季家诬赖他的发达是因为药园,倒也是一件麻烦事,不如现在弄清爽。

    季番看李瀚不卑不亢的样子,挥手说道:“既如此,立约。”

    账房先生过来写下了一式两份字据,明明白白写清楚李瀚母子得到药园后,跟季家再无关联,而季家日后也不得借口药园去骚扰李瀚母子。

    拿着字据地契,李瀚搀扶已经哭得浑身发软的李婉上了马车,带着一对仆人走出季宅,小脸上都是刚毅,从进门到出门,没有落一滴泪。

    季家大部分人也都松了口气,争家产的小崽子如此好打发让他们很满意,除了老爷子跟老太太看着李瀚满眼不舍,其他人都是恶毒的嘲讽。

    季家门口,簇拥了好多来吊唁或者是看热闹的人,他们看着李瀚走出来,纷纷赞叹这孩子有骨气。

    在季家一个仆人的带领下,马车穿过霸城,不时有骑着战马的军士路过,出城不远就是兵营,营门距离大路大约500米,往后看整个营区黑压压一直到后面半山处,旌旗招展,训练的呐喊声阵阵,果然是威武森严。

    行走大约十多里,灞水再次出现在面前,沿灞水北岸西行,一处庄园出现在眼前,没有篱笆,也没有围墙,密密麻麻的花椒树围绕着种了一圈,中间一个简单的柴扉。

    那仆人说道:“小少爷,这里就是三爷的药园,你们保重。”

    李瀚推开柴扉,带着三个“搭档”走了进去,院子里还有一处挺不错的房舍,这让他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正中位置三间房舍,是住的地方,家具器物齐全,左侧两间小厢房,里面摆放的是各种农具,右侧是一个诺大的房间,里面一层层布置着木架子,放着很多大的竹箩,是处理药材的房间。

    认亲的遭遇严重打击了李婉,她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又找了个儿子,还是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此刻心如死灰,别说拿主意了,就连话都不愿意说。

    李大的媳妇名叫金环,她急忙把卧室收拾出来,扶着李婉进去睡下,又把另一边房间给李瀚收拾了,按他的吩咐把他的大包送进去放好。李大把放农具的房间收拾出来他们两口子住,一番忙碌之后,就是一个像样的家了。

    李瀚也没闲着,他以药园主人的身份去巡视了一遍已经属于他的疆域。一圈转下来,他十分惊喜,这个药园足足有四十亩,若是好好利用,绝对能够获得最大收益。

    回到屋里,发现李婉起来了,脸色苍白,神情呆滞的跪坐在刚铺好的竹席上,憔悴的像没了水分的菜叶子。

    李瀚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走过去脱了鞋子也跪在席上,心里不住咒骂汉代人傻,沙发没有也就罢了,连椅子都不会做,一个个跪在席上难受不难受。

    “母亲,你觉得怎么样?”

    李婉慢慢抬起头看着李瀚,沙哑着嗓子说道:“小郎君,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孩子,但我并不想拖累你,实话告诉你,其实你并不是……”

    李瀚认为李婉对他的母爱是真实的,现在投亲不遇怕拖累他,这是要说出真相一拍两散了,打断她说道:“娘,从我醒来叫您第一声娘亲开始,您就是我李瀚的亲娘了,我说过,以后咱们母子相依为命,我不会丢下您的。”

    李婉呆呆的看着李瀚,他的神情给了她庞大的信心,她几乎觉得,这个孩子将会是她未来的真正依靠,那种万念俱灰的心情也活过来了许多。

    李瀚一番哄劝,李婉渐渐止住了哭泣,拿出一串铜钱递给李瀚说道:“瀚儿,你爹去后,变卖了所有家产,除了买两辆马车,就剩下这些钱了,你拿去看如何花用吧。”

    李瀚接过这串钱仔细看着,认出这是汉初流通的四铢钱,用麻绳穿着,这一串大约有三四百枚,根据他的常识,在这个时期汉朝采取无为之治,与民休养生息,轻徭薄役,十个钱应该能买一斗粗粮,那么,这些钱应该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但是李瀚并不想坐吃山空,他想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门路,尽快的站稳脚跟,打算停当后,解开钱串子取了一百钱下来装在身上,带着李大去了霸城。

    出城的时候因为心里不爽没有看清,此刻李瀚注意到城市的区域并不大,看起来是因为兵营在附近才发展起来的,主街道两边,各样商铺齐全,最多的却是餐馆,卖的大都是羊肉,面食。

    李瀚在现代时去过西安,吃过有名的羊肉泡馍跟肉夹馍,但现在貌似并没有这两样东西,就是煮熟的腊羊肉一块块码在那里,另外也有炒菜,看起来那两样美食现在还没有面世。

    此刻已经午时,李瀚倒也饿了,带着李大信步走进一家餐馆,要了两碗面,两个炒菜,一入口差点吐出来,那味道古怪极了,说咸不咸,说酸不酸,又丝毫没有辣味,难吃的要命。

    “妈的,你家的饭食味道也罢了,怎么这酒这么没有滋味?”一个军官摸样的人骂道。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说道:“军爷,这已经是本店最好的酒了。”

    “哼,比白水好不了多少!”那军官骂骂咧咧付账走了。

    李瀚好奇,也要了一碗酒,喝一口果然是十分寡淡,连啤酒的度数估计都达不到,他心里一动,一个想法出现了。

    出了餐馆,不远处是一家肉铺,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两个男人正在把一大块一大块的猪肉搬上车,街道不宽,李瀚两人被堵住了,就站在那里等。

    “老魏,明天还要二十头猪,拾掇好了我过来取。”肉装好后那个胖男人说道。

    “好好,田爷放心,一定收拾妥当。”一个大冷天敞开怀,露着胸毛的大汉说道,很显然是肉铺的屠夫。

    随即,那马车就走了,李瀚看着铺子里堆着两木盆收拾干净的猪头,另外还有许多内脏下水,心里一动就问道:“老板,谁能一下子买这么多肉啊?”

    “小郎君,那是军营的伙头,两天就要买这么多的。怎么,你也要卖肉吗?”屠夫说道。

    “这猪头怎么卖?”

    “十个大钱一个。”

    李瀚心里一喜,瞬间算了一笔账,赶紧说道:“老板,如果我全要了能否算便宜点?”

    屠夫一惊:“小郎君敢怕是作耍吧?这么多猪头你全要了?”

    李瀚用纯洁的眼神笑眯眯说道:“是的,不单这些我全要了,如果价格合适,以后你店里的猪头下水我全包了。”

    “你要这么些猪头下水做什么?”屠夫觉得不可思议。

    李瀚说道:“家母会做腊肉肉干,专门差遣我来买的。”

    这个魏屠凭借跟军营伙夫头子是朋友,揽下了供军营猪肉的业务,但是军营不要猪头下水,这东西他往往就随意卖掉或者送人了,现在有人包圆怎能不喜欢,一开心就豪迈的说道:“这样吧,你若是长期要,就十个大钱一个猪头跟一套下水如何?”

    李瀚喜欢的眉花眼笑,立刻拍板交易,因为身上带钱不够,让魏屠赶着马车送货上门,到家再付钱,说好后魏屠立刻收拾装车,就送他们回去。

    李大被小少爷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想劝说又不敢,他总觉得自己有些怕这个捡来的小少爷,只好愁眉苦脸的跟着马车回去了。

    李瀚进屋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勉强付了肉钱,魏屠走了。

    这下子,除了李瀚兴高采烈,余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李瀚用看**的眼神温柔无比的看着那堆猪头,美滋滋的想:“这堆猪头,就算是我在汉朝立足的第一桶金吧!”

第四章 小少爷是个财神爷!

    “老李,我看厢房里有一口炮制药物的大铁锅,你去洗刷出来,在后院堆一个大灶。”

    “李妈,你把这些下水统统洗干净,老李垒好锅灶,让他帮你把猪头切成这么大的方块。”

    “母亲,您去药园采一些花椒回来。”

    李瀚已经开始发号施令了。

    李婉迷惘的问道:“瀚儿,花椒可是园子周围黎椒树上的小果子?都干在上面了,采来何用?”

    “对对对,就是那些红色的小颗粒,母亲小心别扎手,尽可能多的采一些吧。”

    大家都不明所以,却都按李瀚的吩咐去做了,他一头钻进屋子里,打开自己的大包,掏出一个个精致的不锈钢盒子,里面是他为生存训练准备的调味料,其他的也就罢了,辣椒可不能没有。

    李瀚回想起今天在饭店吃的饭,觉得没有辣椒的日子简直过不得,他也不舍得把自己带的辣椒全用完,就寻思要把自己带的种子尽快种植出来,免得要承受没得吃的痛苦。

    现在是秋季,并不是种植蔬菜的时节,但这难不住李瀚,他早就有了打算,地里的药材收了他就不打算再种,那间炮制药材的大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那房子改成温室算了。

    一家子忙到下午,总算是万事俱备,李瀚要开始煮肉了,他问李婉要了一块细麻布剪开,把花椒包成一包,自带的辣椒包成一包丢进锅里,另外去晾晒药物的房间找了一些香辛药物包好也放进去,放盐的时候,他看着李大递给他那种青里发灰的疙瘩状物体时,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这是什么?”

    “盐啊少爷。”

    李瀚皱着眉头舔了一下,登时,一股咸里透着苦涩跟庞大碱性的味道刺激到了他的味蕾,他总算明白中午在饭馆吃的饭菜为什么一股怪味了,原来就是这盐出了问题,连连吐着问道:“这真是盐?怎么味道这么怪?”

    李婉叹息道:“瀚儿,这就是盐啊,你不会连这个味道也忘记了吧?”

    李瀚傻愣愣想了半天,方才想起可能是汉代提纯盐的技术太过低劣,这种盐分明不是海盐,是矿土提炼的,这种味道也不奇怪。

    “算了算了,如果用这个煮肉,能好吃才怪,你先拿走吧,等我闲了再加工一下,先用我的。”李瀚急着煮肉,不假思索的说道。

    随即,一家子惊讶的看到李瀚打开一个亮闪闪的盒子,倒出来一种雪白的细末扔进锅里,然后就开始大火煮肉了。

    李婉好奇的捏了一点点细末放进嘴里,一霎时惊讶的叫起来:“天哪,天底下还有这种味道的盐?瀚儿,你从哪里弄来的?”

    李大夫妇也好奇的尝了尝,登时都傻掉了,看妖精一般看着李瀚。

    李瀚笑笑说道:“放心吧娘,孩儿的能耐大着呢,这是我用粗盐疙瘩提纯出来的,明天做给你们看。”

    李婉捡到李瀚的时候,看到他穿着一身奇怪的大人衣服,背着一个大包晕倒在路上,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很奇怪,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萌生了换孩子的想法,现在越发觉得李瀚来历奇特了,但是,那秘密压在心底却也不敢询问。

    一个时辰之后,扑鼻的肉香传来,弄得几个人都口水嗒嗒的,李瀚笑嘻嘻捞出来一大块肉,还有猪肝猪心,让李妈去切碎了端出来,他说道:“来吧,大家尝尝我的手艺,若是好吃,等下我们就要去卖了。”

    李婉接过李瀚递给她的猪肝尝了尝,惊喜的说道:“天哪,这种贱肉还能做出这种味道来?”

    李瀚知道虽然猪在中国自古就有,却一直不占食用肉主场,显贵们习惯吃羊肉,猪肉的确被称为贱肉的,但他随即就想,以前没人爱吃是因为我没来,有了我,我会让这种肉成为宝贝的。

    不单是李婉吃的赞叹不已,老李夫妇也吃的不亦乐乎。

    吃饱之后,李瀚指挥老李把锅里煮好的肉都捞出来,分成小孩拳头大小的肉块,一块块码进洗干净的竹箩里,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荷叶带了一大摞,用推车推着朝军营后方走去,到了距离军营三百米左右的路边,李瀚让把车子停下了。

    此刻已经傍晚,军营后门里,三三两两走出下值的低等军官,他们都是想去城里喝酒的,路过李瀚的摊子时,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站在那里,都很好奇的停下了。

    李瀚手里端着一个大盘子,里面是他吩咐李妈切成小丁的各种肉,又让李大削了很多细竹签放在盘子边上,看到有军士过来就笑嘻嘻说道:“各位军爷,小子家的祖传手艺,李记熟肉,免费品尝,如果觉得好吃十个大钱一大块,请尝尝。”

    军士们嘻嘻哈哈的站住了,看着李瀚用小竹签扎了肉递给他们,吃下去后一个个都叹为观止,没想到这孩子卖的肉真的这么好吃,十个钱一块也不贵,好多人都买了好几块,李瀚用荷叶包裹好了让他们带走。

    买了肉的军士们就不去城里了,回到军营里不大一会儿,更多的人都簇拥出来买肉,半个时辰就卖光了,还有好多没买到的遗憾的询问他啥时候还来?

    李瀚笑嘻嘻说每天傍晚都会来,那些军士都很喜欢这个干净的不像话的孩子,好多人还格外多给他一些钱。

    李婉提心吊胆的跟李妈在家里等着,当李瀚哼着歌走进门的时候,还没开口,老李已经颤抖着声音叫道:“小姐啊,小少爷是个财神爷,这会子功夫,我们就卖了好多钱啊!”

    李婉又惊又喜,看着从她给李瀚做的钱袋里倒出一大堆的铜钱,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李瀚早就算过账了,一个猪头切成肉块最起码是十块,一块十个钱就是一百,何况下水还是白送的,一副猪肠子切成段都能卖一百,加上猪肝猪心猪肺,一副头蹄下水稳赚百分之三百以上,今天是二十副,最起码赚了六百大钱以上。

    李婉一个个数完,开口说道:“九百三十个!瀚儿,我记得我只留给你三百多个……”

    “是的母亲,买原料花了两百多个大钱。”

    “嘶……”李婉倒抽一口冷气:“瀚儿,就这一锅肉,你就赚了七百多钱?你爹爹行医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么多!”

    李瀚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只是个开始,我打算等咱们攒够钱,就去城里开个商铺,至于卖什么,我先想想再说。”

    晚上,李瀚并没有早早睡觉,他把李大买的粗盐融进一锅开水里,用细麻布过滤几遍后,在锅上另外放了一块光滑的木板,板上正中间用瑞士军刀挖一个大洞,又在大洞周围弄出一一条凹槽,最上面扣上锅盖。

    大火之下,锅里的盐水化成蒸汽通过木板中间的大洞冒上来,蒸汽凝结成水更加浓郁的水雾,又顺着那些凹槽冲出来,外面空气冷,就变成水珠了,这就是土法上马的蒸馏技术。

    李瀚心想必须尽快解决蒸汽冷却问题,现在只能先凑合了,他把水珠收集起来,等锅里的水烧干,再次收集的水珠也有半盆子了。

    洗干净锅,再把蒸馏过的盐水倒进锅里,小火熬煮,等水干了之后,一层洁白的粉末就留在锅底了。

    整个过程中,李婉都守着李瀚,这女人有一种敏锐的感觉,从一开始李瀚鼓捣奇怪的工具,她就觉得儿子要做的事情不简单,就把老李夫妇赶去睡觉,她亲自帮儿子烧火,此刻,看着锅底的东西,她试探的尝了尝,立刻就哭了。

    李瀚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的不行,刚松口气,就看到李婉泪流满面,登时吓了一跳开口问道:“娘,你怎么哭了?味道很苦吗?难道失败了?”

    李婉突然死死的拽住李瀚的胳膊,眼睛里都是患得患失,压低声音紧张的问道:“孩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小神仙?是不是老天可怜我,特意派你救我的?”

    李瀚叹息一声说道:“唉,娘,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我会走,其实完全没必要,你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娘亲,我以后富可敌国也好,封王封侯也罢,咱们的母子关系是永远不会变的。”

    李婉猛地把李瀚搂进怀里,激动不已的哭泣起来。

    李瀚很不习惯被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娘楼在胸口,扭捏的挣脱出来说道:“娘,你去休息吧,以后这种事你不必亲自干,让老李跟李妈帮我就行。”

    谁知李婉紧张的说道:“瀚儿,你的手段根本就不是凡人该有的,决不能轻易泄露出去。李妈夫妇虽然忠心,毕竟是下人,这种事只能咱们母子知道。”

    李瀚无语极了,不就是一个蒸馏提纯,至于这么神秘吗?接下来他还有好多项新的发财计划,争取尽快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到时候岂不更让母亲大惊小怪了?

第五章 逛万花楼的魏屠

    第二天上午,李瀚带着老李又进城了,在魏屠那里买了头蹄下水,出门又买了好几袋细麦粉,粗盐二十斤,十斗粟米,还有一木桶劣质酒,好几个大陶罐,小坛子,这才满载而归了。

    回家之后,有了昨天的经历,大家各忙各的,等肉处理干净了,李瀚又指挥李妈和好面粉等待发酵,自己钻进屋里从包里掏出一瓶高纯度酒精走了出来。

    李婉一看儿子的样子,知道他又要鼓捣什么神奇的东西了,立刻跟着他走进小厨房。

    李瀚无奈的看着如临大敌的母亲,纳闷怎么她一个古代人怎么对产权保护意识这么看重?

    “母亲,我要酿酒。”

    “哦,这倒也罢了,但你拿你带来的东西干嘛?”李婉松口气。

    “这里的酒浓度太低,我要酿好酒,必须用我的东西做引子。”

    李婉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跟你弄的精盐一样好?”

    “呃……应该是吧。”

    “娘帮你。”李婉坚决的说道。

    李瀚无奈的说道:“娘,以后咱家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你不让人帮忙,就咱娘俩会累死的。”

    李婉想了想说道:“粗活他们干,秘方咱们弄。”

    李瀚看着精明的老娘,苦笑着答应了。

    老李被允许进来,按照李瀚的指挥把粟米蒸熟装进一个个陶罐,然后就被赶出去了,李瀚把酒精一个个罐子都倒一点,大约用了一半,又把买来的那桶酒也一个个罐子倒进去,最后封好罐子。

    酿酒需要好几天才能出酒气,李瀚为了快点,特意让老李把罐子放在锅灶附近提高温度,然后又躲起来提纯精盐,一直到肉煮熟才忙完。

    累惨的李瀚四仰八叉的躺在竹席上,把李婉给心疼坏了,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帮他捏着胳膊。

    李瀚突然气恨恨的说道:“这地上又凉又硬,天天坐着难受死了,等我闲了得赶紧打家具。”

    李婉诧异的问道:“咱们家什么器具都齐全,你要打什么?”

    “沙发,摇椅,餐桌,椅子。”李瀚不假思索的说道。

    李婉完全凌乱了,她听不懂,也不敢问,怀里的孩子越发神秘起来。

    李妈进来说面发酵好了,李瀚一骨碌爬起来,他本来想做烧饼的,可是实在是缺乏烤炉,想了想指挥李妈做了一大堆薄面饼,用好多层干净麻布包裹住,保持面饼的软度,准备跟肉一起卖。

    最让李瀚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霸上沟沟坎坎边上,随处可见茂盛的野葱,居然没人食用,他让李妈去药园边上拔了一大捆,只要葱白洗剥干净一起带上了。

    有了昨天的尝试,尝到滋味的军士们傍晚就等在后门口,果然看到昨天那少年又来了,老远就笑嘻嘻的打招呼。

    今天的销售又多了新花样,切碎的猪头肉卷进一张博饼里面,外带一根又粗又长的干净葱白,十个大钱一个,简直是好吃又顶饿,有了葱的辛辣,中和了肉的肥腻,口感绝了!很多人就抓着卷好的面饼卷肉吃的不亦乐乎,李瀚的生意好极了。

    突然,一个黑髯男人头戴武弁大冠,黄金珰附蝉为纹,后饰黑色貂尾,身穿缁麻衣,皂领袖,素色衣衫,大踏步走过来,身边带着几个随从,一看就是一个军官。

    喧哗的军士们看到这个人,纷纷退后垂手而立,有的高阶位军士拱手招呼:“刘大将军!”

    李瀚纵然是胆大,一听此人名号,很快推理出来此人乃是大将军刘礼,他不知道自己在军营门口卖熟肉是否合乎规矩,若是刘大将军二话不说把他拉下去咔嚓了,他死也白死,六月雪也下不来。

    李瀚赶紧把自己“吓”的面色惨白,战战兢兢走过去跪下说道:“小人李瀚,不知将军驾到,罪该万死。”

    刘礼看这个孩子吓成这样,说话怪好玩的,大笑着说道:“好有趣的孩子,你起来吧。”

    李瀚磕头道:“多谢将军。”站起来手脚麻利的弄了一个卷饼双手递过去说道:“这个卷饼请将军尝尝。”

    看刘礼接住饼咬了一口露出惊讶的享受神情,李瀚抓住时机赶紧说道:“小人在此营生,是否干扰了军营的秩序?若是不能在此买卖,小人这就走。”

    刘礼没有回答,大口大口把一个卷饼吃完了,又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吃完了才朗声笑道:“没想到你这孩子卖的是如此美味,好好好!哈哈哈,你请本将军吃了肉,怎么还能赶你走,只要你不靠近营门一百步,准许你在此营生。”

    李瀚再次跪下磕头谢恩,心里却咒骂不已,心想总有一天,老子要混到跟这些大人物平起平坐不需要磕头。

    刘礼开心的离去,李瀚的摊位合法性算是有了,此后一个月除了下雨,他天天来此卖肉,诺大的军营人多了去了,他那二十副头蹄下水根本不愁卖不完,但他深知饥饿销售的道理,并不想扩大加工,就这样卖完就走。

    这天晚上,李瀚又开始神秘的工作了,发酵酒的坛子虽然用泥封口,却也挡不住阵阵酒味散发出来,足以说明发酵够了。

    李瀚指挥老李把坛子里发酵好的粮食倒出来,没有压榨机,只好倒在他特意买的小石磨上磨碎,然后把浆汁过滤澄清,按照母亲的意思打发走老李,再次用土法蒸馏技术提纯酒浆。

    两大罐子原浆需要提纯,这可是个慢功夫,李婉跟李瀚都熬的受不了了,在李瀚的再三要求下,李婉终于让老李发誓不泄露天机,才把这工作移交下去了。

    好一番辛苦,原浆终于提纯完毕,李瀚看着母亲跟老李夫妻惊喜的脸,心里却苦笑不已,因为他发现做出来的,分明就是烧刀子,烈的不像话,跟他在现代喝的勾兑好的白酒没得比,可是,工具跟资源缺乏的情况下,能酿出这东西已经够逆天了,他也就释然了。

    如果想喝了不难受,这种东西应该装坛埋进地下,等个一年两年的,把烈性沉淀下来才好,但李瀚哪里有时间等,他不是小富即安的人,季家的态度让他始终憋着一口气,他就想用自己的发达来扇那个大家族一记响亮的耳光,做一辈子卖肉的小贩可不是他的风格,这白酒是他发迹的重要依赖,绝对等不到两年后才上市。

    不过现在李瀚却也没打算马上销售,他决定把这些酒暂时封存,继续酿造,等过年的时候一炮打响,他知道现在沿用的是秦代的历法,农历十月就是正月,那可只剩下一个月了。

    过完年,他就不打算继续摆摊,而是准备在城里开一家商铺,一开始他打算开饭馆,可是后来又觉得有些厌烦围着锅台转了,具体做什么,还在思考中。

    魏屠这段日子心情很好,因为他每天可以稳稳地卖掉20头猪,肉卖给军营伙夫,头蹄下水卖给那个被季家赶出来的小郎君,这大大减少了他守在铺子里的营业时间,到中午就能关门打烊,然后在城里转悠转悠,甚至还能去万花楼坐坐,花几十文听听清倌人唱曲。

    这天下午,魏屠又去万花楼坐下,买了酒跟点心,惬意的听小曲,突然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扭头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拱手道:“陈庄头,您老也来听曲儿吗?”

    后面那个清瘦的中年男人满脸倨傲,居高临下的说道:“魏屠,听说你这一向生意不错嘛。”

    堂邑侯陈家在霸上有一处大庄园,跟李瀚的药园相邻,里面主要是桑田,这个男人就是庄园的庄头,这个陈家可不寻常,家主陈午的老婆不是别人,乃是当今窦太后唯一的亲生女儿,馆陶长公主刘嫖。

    魏屠笑着说道:“托您老的福,还算不错,庄子上如果需要肉食,您尽管吩咐。”

    陈庄头坐下说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下,总是买你头蹄下水那家子是什么来历,怎么就住到季家药园去了?”

    魏屠这才知道陈庄头的来意,赶紧说道:“月前一个女子扶灵柩来季家投亲,说是季家三爷的外室,都有一个十岁的小郎君了,可是季家不认。这孩子倒也有骨气,只要了药园就出来自立了,这段时间,总是买走我铺子里的下水加工卖给军士们,的确是个好孩子。”

    “哦,这么说他们跟季家无关了?”陈庄头问道。

    “是啊,已经立下字据再无瓜葛了。”

    “嗯,原来如此。”陈庄头满脸喜色站起来说道:“魏屠,今晚你的花费我请了,你继续听,我先走一步。”

    看着陈庄头丢下一把铜钱就走了,魏屠惊喜不已的连连感谢,送到门口才回来,却不知道为何陈庄头对李瀚母子如此关心。

    陈庄头出门上马回到庄园,急匆匆进门,对正堂的一个男人说道:“大公子,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天您看中的那个女子乃是城中季家的弃妇,在霸城以及长安没有任何关系,她们一家就靠卖熟肉为生。”

第六章 落胎汤

    这个男人正是馆陶公主的大儿子陈须,今天闲来无聊出城游玩,在灞水附近遇到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美丽女子,刚想上前搭讪,那女子就急匆匆逃走了,他一路跟随发现那女子逃进一处庄园。

    陈须在李家庄园门口徘徊良久,碍于身份不好闯进去**,又恐怕这里临近京畿,万一这女子跟哪家勋贵有关,闯了祸也甚为不美,有心放弃却又心痒难熬割舍不下,索性纵马去自家桑园,差遣陈庄头出来打听,现在总算是有了回音。

    “你让你女人去一趟,告诉那女子,让她今晚就过来陪我,她若是肯从我,我可以供养她们母子生活。”陈须放下心来,就大刺刺吩咐道。

    “是,大公子您就放心吧,一个弃妇而已,被您看上是她的福气,您就等着入洞房吧。”陈庄头色眯眯笑道。

    傍晚时分,李瀚照旧带着老李去摆摊了,李家庄园门口却来了一辆马车,一个女人跳下车笑嘻嘻叫道:“敢问这里可是李家娘子的家?”

    李妈迎到门口问道:“您是?”

    “我是侯府庄园的管家娘子侯氏,特意来拜访李家娘子的。”那妇人笑道。

    李婉一听是侯爷家人,哪里敢怠慢,赶紧迎出来把侯氏接进屋里,分宾主跪坐下了,端出吃食招待贵客。

    侯氏仔仔细细看着李婉,越看越觉得这女子肤色白皙,身段丰腴,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却更有一种少女没有的成熟妩媚,怪不得大公子一眼就看中了,果然是绝色。

    “李家娘子贵庚几何?”

    “奴家今年27了。”

    “听说你家相公仙逝了?”

    “……是……,奴家命苦……”

    “唉,这也是命中注定,李家娘子不必难受,现如今可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呢!”

    “奴家苟延残喘而已,喜从何来。”

    “呵呵呵,我家大公子看上了小娘子,特意托我过来说媒呢!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就是堂邑侯的长公子啊,以后是要袭爵的。你如果跟了他,还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不用你家小郎君日日卖肉度日了。”侯氏终于说出了来意。

    李婉一听大惊失色,联想起下午追逐她的那个贵公子,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天降横祸,若她是个水性杨花之人也罢了,可她性情刚烈,已经打定主意守着李瀚,等肚里的遗腹子出世,娘儿三个度过一生了,哪里会去贪图什么侯府的荣华富贵。

    “侯娘子此言差矣,奴家相公尸骨未寒,腹内还有一个胎儿,怎能配得上侯府公子,请您回复公子,奴家福薄高攀不起,请他息了此念吧。”李婉坚决的说道。

    侯氏一愣,她还真没看出来李婉有孕,丧气的问道:“娘子有孕?多大月份了?”

    “三个多月了。”

    “哦……这样啊,那么我先回去了,小娘子保重。”侯氏告辞了。

    陈须看着侯氏出门,就急的坐立不安,等着美人来投怀送抱,谁知等了半晌,却看到侯氏一个人回来,立刻就怒冲冲问道:“侯氏,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侯氏看主子恼怒,赶紧陪着小心说道:“大公子,我当家的没有打听清楚,原来这李家小娘子怀着身孕,有她相公的遗腹子,都快四个月了……这个样子您也玩儿不痛快不是,她不愿意,我就回来禀报。”

    陈须一听也丧气了,骂骂咧咧的说道:“遗腹子,真他妈的倒霉!”

    陈庄头说道:“大公子想要美人儿还不好办,明天小人帮您物色几个送进府就是了。这李氏都有一个孩子了,现下又怀一个,岂不成了残花败柳了,您何必……”

    “住口!”陈须满脑子都是李婉的花容月貌,哪里就能放的下,听到陈庄头的话,禁不住勃然大怒,开口骂道:“小爷我就是喜欢这个女子,让你放什么屁!”

    陈庄头拍马屁拍在马蹄上,吓得赶紧闭嘴了,陈须在屋里团团转了一阵子,把脸一沉说道:“侯氏,小爷就是放不下这女子,你想个法子让她早点死心。”

    “是是是,大公子放心,一定办妥。”侯氏没想到大公子对这个女子如此看重,赶紧答应了。

    “别答应的好听,说说你的法子,难道要我等到她生产吗?”陈须冷冷说道。

    侯氏一怔,她还真是想等李婉生产后才胁迫其就范的,可是大公子如此着急,这可该怎么好啊?

    陈庄头诡计多端,眼珠子一转说道:“这有何难,弄一剂落胎汤哄骗李氏喝下去,把胎儿打下来就断了她的念想,你再去好言哄骗,伺候她将养一个月,满月后大公子岂不就如愿以偿了。”

    陈须眼睛一亮,赞赏的说道:“好主意!老陈不是想回侯府跟我吗?事情成了侯府内宅管家就是你了。”

    陈庄头喜出望外,赶紧拜谢,他巴望回到侯府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一个庄园上当庄户头跟回到内宅当总管比起来,不说好处没的比,就连威风都是天差地远。

    重赏之下必有死夫,陈须的许诺更激起了陈庄头的阴险毒辣,他捏着老鼠胡须想了想突然冷笑起来:“若是这女子不愿意服侍大公子,即便是落了胎也未必就答应,咱们既然要办,就一定要万无一失,让她除了跟大公子无路可走才行。”

    陈须说道:“你还有什么稳妥的法子?”

    陈庄头阴测测说道:“季家药园毗邻咱家桑园,以前咱们跟季家没有瓜葛也就罢了,现在既然这药园归了您看上的女子,那么,咱们说不得在地契上动点手脚,把药园的区域合并到咱们桑园来,把她们母子弄成咱们的家奴,大公子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是闹到官府咱们也有理有据。”

    陈须听的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少爷我果然没看错你,好好去办吧!”

    陈庄头被主子夸奖的浑身舒服,看陈须去睡了,他跟他老婆两口子嘀嘀咕咕商量半宿,终于定下了一条毒计……

    话分两头,再说李瀚收摊回家,就觉得李婉双眼红肿,神情萎靡,赶紧问道:“娘哪里不舒服吗?让孩儿给你诊诊脉吧。”

    李婉纵然是心里难过,还是被李瀚的话吓了一跳,开口问道:“瀚儿你刚才说什么?你要给娘诊脉?难道你还会诊脉?”

    李瀚心里苦笑,虽然他是个西医,但他亲妈是个德高望重的中医专家,耳濡目染之下哪里不会诊脉,就点点头。

    诊脉之后李瀚转过脸,冷冷的问李妈:“李妈,为什么我娘受了惊吓,又受了委屈哭了多时,我不在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李妈现在可不敢把李瀚当孩子看待,赶紧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听的李瀚面沉如水,咬着牙一声不吭。

    李婉怕气坏了孩子,反倒先劝慰道:“瀚儿不必气恼,娘拒绝了之后,想必他们就不会再来聒噪了。”

    李瀚说道:“这帮纨绔根本不顾及人伦天道,这个混蛋起了色心,必然不会轻易罢休,这件事一定得做好防范。”

    李婉也觉得今天那男子眼神里冒出的光芒太过吓人,好像要把她一口吞掉,想必不会因为她怀孕就放过她,可是母子们势单力薄,怎么能跟豪门抵抗,她越想越害怕,又哭了起来。

    李瀚听的心烦意乱,心疼母亲,又痛恨自己能力太小,再次萌发了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朝代寸步难行的想法,心想好容易有了身份,想跟母亲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恶的贼老天都不肯放过我们这对可怜人,还让纨绔过来骚扰,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怎么过!

    李婉哭着哭着,突然觉得不对头了,以往她遇到难题哭泣的时候,李瀚总是会抚慰她,同时就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可是今天,屋里除了她的哭声,安静的过分了。

    停止哭泣偷偷观察着李瀚,李婉第一次发现她无所不能的儿子眼神里都是落寞跟颓丧,仿佛他的斗志跟自信一瞬间都没了一样,这怎么行。

    李婉其实是个非常独立,非常有主见的女子,否则她也不会爱上季浩就决定私奔,丈夫儿子先后离世,她都能立刻想到用捡到的流浪儿偷梁换柱,只为了能够获得季家认可活下去,由此她的心性可见一斑了。

    前些时李婉的柔弱,是她经历了庞大的精神压力后,突然发现李瀚的能力足以让她任意的释放自己的脆弱,所有的问题这孩子都能够顺利解决,这才放松了自己的情绪,但今天,她看到这个打击对李瀚过大,就赶紧振作起来了。

    “瀚儿不必太过担心,咱们母子都是劫后余生的人,若是老天要我们死,早就死过好几次了,能让我们在此安身立命,就必然不会绝了我们的生路。你一直都是娘的依靠,那么多神奇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娘相信这次你也一定能够让咱们化险为夷的,若真是无法抵抗,大不了到最后咱母子携手赴黄泉也就是了。”

第七章 狡兔要有三窟

    李瀚听着李婉的话,脑子里好似“轰隆隆”打了一阵惊雷。

    是啊,他刚刚只想到举步维艰,不如去休的念头,却忘记了他现在并不是孤身一人,从他穿过来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跟眼前这个女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这女人的儿子,这女人是他的娘亲,娘亲的安危如果儿子都不能维护,那还活个屁啊!

    李瀚愤恨的想:“在现代我是一个被女朋友蹬掉的小医生窝囊无比,现在来了汉朝,正准备利用得天独厚的技术条件安身立命,难道因为一个纨绔看上了娘亲,就当缩头乌龟吗?我就不信了,前世二十八年,加上现在的十岁,近四十岁的脑瓜子比不上一个小纨绔?

    我原本是想偏安一隅,把小日子过好过舒服就行,可是你们偏不让我们安生,那么说不得,谁惹上门来就以牙还牙,反正我的命就是老天爷额外给的,大不了跟你们拼了还给老天就是。我的亲人就这么一个娘,决不能被人欺辱,别说一个侯爷的官二代了,就是皇帝老子也不行!”

    李婉说完那番话,就看到李瀚死灰般的眸子射出了亮光,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狠,好似一头马上要扑向猎物的狮子一般可怕。

    觉察到李婉打了个冷战,李瀚突然笑了,拉住她的手说道:“母亲去睡吧,这件事孩儿已经有算计了。”

    李婉一看这孩子的笑容里又充满了她习惯的自信,终于松了口气,知道孩子心里那道坎儿是过去了。

    李瀚回到自己房间,却迟迟没有睡意,他知道**见到猎物时那种不得到不罢休的无耻,绝不会如同母亲说的那样,拒绝一下就断了心思,肯定还会有下一步阴谋。

    既然要应对,如何应对?拿什么应对?

    李婉可能不太懂堂邑侯家大公子的分量,可不代表熟悉历史的李瀚不懂,不提堂邑侯陈午,单说他娘,那可是馆陶公主啊!大汉朝最牛叉的一个公主,幕后左右三代帝王朝政的瞎眼老太婆窦太后唯一的亲生女儿,当今皇帝刘启的亲姐姐,还是若干年后更牛叉的汉武帝刘彻的亲姑妈兼丈母娘!

    那陈须有如此牛翻天的一个亲娘,看上一个平民村妇,即便是得不到杀掉了又能如何,可能连涟漪都没有一朵就此罢休,这种人命贱如草的年代,这种事太常见了。

    可是,对陈须乃至馆陶他们来讲贱如一根草般的李婉,却是他李瀚在大汉朝独一无二的老娘,若是被糟蹋或是被害死了,他的天就塌了!

    要对抗,就必须用计策对抗,若是硬碰硬,李瀚可不认为他可以依靠法律解决问题。

    根据今天母亲讲的情况,首先可以确定那个陈须比较顾忌脸面和身份,否则他硬闯进来施暴的话,家里就两个弱女子,母亲恐怕早就被祸害了。

    陈须没有闯进来,接着又派人过来说媒,可以判断他接下来若是还有后续阴谋,也是下人们过来实施,这就好办了许多。

    李瀚突然盯住了他的大包,眼珠子转动着想着主意,想着想着,他眼神里又冒出了狠辣的光芒,嘴里喃喃的说道:“我本来想继续做个好人的,既然你们不允许,那么就比比看谁更狠吧。”

    对付狗腿子的法子已经有了,但这如同看病的治标不治本一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要想跟陈须达到抗衡,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制约对方,或者是让对方在他李瀚强大前有所忌惮的平衡点。

    这个平衡点首先要占据地利人和优势,这两项优势加起来足以对抗陈须得天独厚的天时,那么,一个人选就浮出水面---镇守霸上军营的大将军刘礼。

    对于能否拿下刘礼,李瀚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他只是从上次跟刘礼的短暂接触,看出这个人并不是一个阴谋家,而是一个豪爽大度的真正军人。

    人选确定后,接下来,就需要赌一赌他李瀚的眼光了,若是看错了必须尽快另外找目标,赌对了就多了一堵挡风遮雨的墙壁。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尽快提高知名度,在霸城找到存在感。

    只有成为霸城名人,才不会无声无息被人灭了,城里人都不知道。

    计划已定,李瀚打开包,掏出一些东西来,在屋里、院子里一直鼓捣到天快亮才睡,一觉睡到快中午,才起床把自己酿的酒倒出来一小坛放上车,带着老李去城里。

    进城后,老李看李瀚不紧不慢的在街上逛游,有些着急的说道:“少爷,咱们得赶紧去魏屠那里买下水,已经比以往晚很多了。”

    李瀚说道:“也好,你先去买材料吧,告诉魏屠,今天咱们是最后一次采购他的东西,从明天起,咱们不卖肉了。”

    老李一惊:“啊?这么好的买卖为啥不做了?”

    “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就行。”

    李瀚小小年纪已经很能不怒自威,老李不敢再问,一头雾水的去了。

    而李瀚则拎着他的一小罐子高度酒走进一家饭店,现在正是午饭时间,每家饭店都坐满了食客,其中以军官居多,但以李瀚目前的眼光,仅凭服饰还判断不出这些军官的阶位高低,只能是一律称呼“军爷”了事。

    军官们对李瀚倒是不陌生,这个小子总是满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每天傍晚卖的肉食味道绝美,现在看到他出现在饭店里,都热情的招呼他过去一起吃点。

    李瀚笑嘻嘻的打开自己的酒坛,走到桌边说道:“各位军爷,小子母亲新酿的白酒,今天刚刚开坛,让小子拎来给各位免费尝尝,以答谢各位照顾小子生意的恩德。”

    军官们都很豪爽,端起原先的酒碗一饮而尽,把空碗放下让李瀚倒酒,看到他每人都只倒了一碗底酒,还有些笑话这孩子小家子气,可是当他们闻到扑鼻的浓烈酒味时,都有些诧异,当他们端起酒碗想一饮而尽的时候却发现,这酒烈的根本一口喝不下去,必须小口品才可以。

    “天啊,天底下还有这等好酒?小子,你母亲真了不起!”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烈的酒,有劲!”

    “哈哈哈,舒服!够劲!”

    “小郎君,你家还有没有这种酒了?我想买一坛!”

    “对对对,你今天卖肉的时候把酒也带上,我们都要买,这么好的酒必须买!”

    饭店里一片赞叹声。

    李瀚笑嘻嘻说道:“只要各位军爷喝的高兴就行,以后多照顾小子生意,各位继续吃饭,小子再去别家转转。”

    一个中午,李瀚转遍了霸城所有的饭店,一坛酒让他跟他的母亲声名大振,几乎每一家酒馆的老板都想从他手里获得批发白酒的资格,可他都没有答应,开玩笑,他的酒是用来博取知名度的,批发给饭店卖,马上就烂大街了,谁还知道他李瀚是哪根葱啊。

    第一个目的达成,李瀚开始他的第二个目的,那就是在霸城买一所合适的宅院。

    原本那个药园被李瀚改成李氏庄园之后,他是很满意的,但是,现在有了陈须的事情,他觉得那里太过荒僻,虽然距离军营不远,若是夜半时分有歹徒潜入杀人灭口,根本就没有逃脱的余地,所以,他觉得必须有狡兔三窟。

    李瀚刚拎着空酒坛准备找牙行询问房源,就看到老李赶着马车,后面跟着一脸焦虑的魏屠走过来。

    看到李瀚魏屠就叫道:“哎呀李小哥,为什么说一声不买我的材料就不买了?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你了?”

    李瀚笑道:“哪里话,只是家母近来身体不佳,这些天需要休养,所以只能暂时歇业,等她好了,还是要跟你合作的。”

    魏屠这才松口气,他一直觉得昨天陈庄头找他打听李家的事情有些诡异,恐怕是李瀚因为这件事恼了他才不买他的下水。

    “令堂有恙的确需要休息,对了,需不需要我帮忙请大夫?你们跟季家……不过我可以帮忙的。”魏屠说道。

    李瀚眼睛里闪动着冷冽的光芒说道:“我母亲的病我自己就能治好,倒也不至于用到季家。魏老板如果有暇,倒是可以帮我打听一下城中是否有人家想要出售宅院,我想买下来搬到城里来住。”

    魏屠一拍大腿:“真巧!昨天我听邻居说起,南街有个读书人,是广川人,三年前游学到京城,却厌烦京城喧闹,就在霸城买了一所宅院,现在他要回乡去了,想把宅院出售,小少爷想要,咱们即刻就能去看。”

    李瀚一听十分开心,当即拜托魏屠带路,霸城不大,很快就走到城南,果然看到一处宅院门口写了两个大字“出典”。

    这条街是热闹的商业街第二排,既不偏僻却也不喧闹,是挺好的位置,魏屠敲开了房门,一个留着短须,儒生打扮的男子走出来。

    魏屠笑着说道:“董书生,这位小郎君想买宅院,听说你要搬走就来看看。”

    李瀚拱手施礼说道:“小子李瀚见过董君。”

    这个书生没有因为李瀚年纪小就摆谱,很正式的还礼说道:“李兄弟好,鄙人董仲舒还礼。”

第八章 师父董仲舒

    董仲舒话音刚落,却发现李瀚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好似受到极大惊吓一般紧盯着他,不明所以的说道:“李小哥怎么了?”

    怎么了?被吓到了!

    李瀚真心被吓到了!

    董仲舒啊,广川董仲舒,那可是大汉朝有名的牛人啊!虽然现在还是地主家的读书少爷,再过17年,汉武帝下诏征求治国方略,董仲舒就会献上他的《举贤良对策》,其中系统地提出了“天人感应”、“大一统”学说和“罢黜百家,表彰六经”的主张。这个对策被汉武帝采纳后,他提出的“独尊儒术”将会左右大汉朝的局势,不,会左右华夏几千年的学者领域啊!

    “李小哥?”

    “哦哦哦,久仰久仰!”李瀚这才惊醒过来,明白此刻他是不能够认识董仲舒的,人家牛的时期还没有到来,他刚才的表现就太诡异了。

    “请进。”

    李瀚走进去一看,这是一个不太大的小院,一溜五间上房,院里有一颗高大的杏树,左侧有几间厢房,右侧是一个水井,收拾的十分干净,他就很满意了。

    “不知董先生想售价几何?”李瀚问道。

    董仲舒游学途中偶然购买住处,当然不会用来赚钱,他淡然说道:“购买此房时花费两千钱,你若想要,就还是如此吧。”

    李瀚一听就知道这个价格十分合适,立刻答应了,让老李赶紧回家取钱,他就留下跟董仲舒攀谈,这种牛人多认识一个就是为日后多留一条人脉,这种机会李瀚可不会错过。

    董仲舒不认识李瀚,李瀚对董仲舒的言论可是门儿清啊,他父亲是汉学博士,专门做过这个课题,那论文李瀚是看过的,此刻他刻意结交董仲舒,自然是投其所好,两人很快就谈的火热。

    魏屠也坐了下来,可是在互相介绍情况之后,很快他就觉得自己变成了白痴,这两个人一大一小对面跪坐着,说的东西他一个字听不懂。

    “董君,小子日前偶然间曾看到一篇文章,其中谈到‘父子不親,則致其愛慈;大臣不和,則敬順其禮;百姓不安,則力其孝弟。孝弟者,所以安百姓也,力者,勉行之,身以化之,天地之數,不能獨以寒暑成歲,必有春夏秋冬;聖人之道,不能獨以威勢成政,必有教化。’小子思之甚久才有所悟,是否表示天是宇宙间的最高主宰,天有着绝对权威,人为天所造,人副天数呢?”李瀚一脸虔诚求教的神态说道。

    这次轮到董仲舒用看妖精的眼神看李瀚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够看懂这篇文章,要知道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他啊!

    董仲舒把这文章取名“春秋繁露”,在长安跟士子们论文的时候做过详细讲解,这三年的确是已经流传出去了,没想到这孩子不但读过,还理解的如此到位,他立志要弘扬儒道,为国家培育人才,李瀚这样的好苗子可遇不可求,他立刻萌生了收为弟子的想法。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聪慧。你说得对,有天命、天志、天意存在,天者,万物之祖,万物非天不生。为人者天也,人之为人本于天,天亦人之曾祖父也。天者,百神之君也。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董仲舒解释道。

    李瀚赶紧表示受教了,百般感谢,董仲舒说道:“不瞒你说,这篇文章就是我写的。李瀚,你既然有志于学问,为何还要做商贩耽误时光呢?你若愿意,可以跟我一起返回广川,我把我所知的学问都教给你。”

    李瀚一听喜出望外,能拜董仲舒为师,那就等于考上了清华北大,只要不故意作死,一辈子的锦绣前程都差不多注定了,若是他孤身一人,肯定是二话不说就跟老师走了,可是想到危机四伏的李婉,别说是拜一个牛老师了,就是给他个公侯,让他抛弃娘亲也不能干啊。

    双眼含泪,李瀚跪下说道:“弟子叩谢老师大恩,只是目前母亲孤弱,小子必须谋生以供养母亲,若老师看小子有几分资质,可等待几年,待小子安置好母亲生计,就去广川投奔师父可好?”

    刚才魏屠已经介绍了李瀚的情况,董仲舒知道这是一个现实,就遗憾的叹息道:“孝道也是天道,你这么做是对的。好吧,我在广川等你,你随时可以去找我。”

    有了收弟子的插曲,董仲舒家里是大地主,自然不在乎这区区房款,直接把房契拿出来说道:“李瀚,你我既有师徒之缘,这房子算是老师送给你的求学资本,希望你早日安顿好母亲,腾出时间求学。”

    李瀚是能省一文就省一文的人,看师父诚心赠送,当即跪拜接受。

    魏屠屁颠屁颠叫来里正,当面修改房契所有人,等老李带着钱过来时,已经全部弄妥当了。

    事情办好,李瀚免不得送些好处费给里正和魏屠,送他们笑嘻嘻走了。

    董仲舒又给李瀚留下很多书籍让他学习,这才踏上归途,李瀚恭恭敬敬把师父送出城,师徒二人洒泪而别。

    再次回到新得的房子里,虽然家具器物俱全,随时就能搬来住,但李瀚并没有白天就搬家,若是让人知道李婉已经住在这里了,他的计策可就没用了。

    打发老李先回去收拾下水,李瀚一个人把这宅子仔仔细细看明白,就发现宅子后墙外是一片空旷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库房样的建筑,冷冷清清的显然没人居住,他看清楚环境后,才回庄园去了,进门就问李婉今天可有人来骚扰?

    李婉摇头道:“儿子,今天安安静静的没人来,娘就说了那公子是个尊贵人,不会惦记我这个怀孕的女子的。”

    李瀚不以为然,他对臭男人的德行太了解了,根本不信陈须会就此罢休,但也不用跟李婉说太多免得她担心。

    “对了瀚儿,娘今天看到季家二爷了。”李婉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说道。

    李瀚心里一凛,赶紧问道:“他干什么的?”

    “他领着一群人在门口不远处经过,其中有个人带着路尺,好像在丈量什么,应该跟咱们家无关吧?”

    “丈量?娘可看到他们丈量的范围?”

    “你放心瀚儿,不光是丈量咱家药园,那边的桑园也量了,应该没事。”

    李瀚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走出门,沿着自家药园一直走到那边桑园,看到两个园子毗邻处大约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心里登时沉重起来,刚好看到一个老丈走过,就走过去问道:“老丈,请问这桑园是谁家的?”

    “小郎君,这是堂邑侯陈家的。”

    李瀚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谢过老丈回家去了。

    李婉看儿子阴沉着脸走进来,赶紧问他怎么了,李瀚摇摇头说道:“没事母亲,你把药园的地契拿来我看看。”

    李婉赶紧把东西拿出来,李瀚仔细看着药园的区域,倒是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可是季重带人丈量药园跟桑园,这件事绝对不简单,难道……

    “原来如此!”李瀚一拍大腿明白了,心里暗骂:“季重你这个王八蛋,小爷已经跟你季家毫无瓜葛了,你居然还来坑害我们,这才是自作孽不可活,小爷若不治死你誓不为人!”

    李婉看李瀚咬牙切齿的样子吓了一跳:“儿子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哦,没什么母亲,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您安心休养就是。”李瀚赶紧强笑着说道。

    “瀚儿,我听老李说你在城里买了房子,是不是不想住在这里了?其实这里清清静静的倒也好。”李婉知道儿子不想说的问也白问,就转移话题了。

    “孩儿只是觉得日后在城中开商铺没有住宅不方便,今天恰好遇到合适的宅子就预先买了备着,也许商铺三年五年后才能开起来呢,咱们并不是就搬家。”

    “哦,这样啊。”李婉释然说道:“孩子,辛苦你了,一家子都需要你撑着。”

    李瀚笑道:“我是家主,这是我的责任。”

    李婉心疼的看着李瀚,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叹息一声走出去帮李妈去了。

    李瀚拿着地契呆坐在竹席上,心里充满了紧迫感,他已经看出端倪了,一般的地契都是一式三份,地方里正存留一份,地主手里有两份,可是,他从季家只拿到一份,那就是说,季重给他拿地契的时候留了一手。

    若是陈须想下狠手得到母亲,肯定会逼迫他们走投无路,那么,使诡计夺走药园就是第一步,季重今天带人来丈量土地,绝对是把药园卖掉了。

    李瀚庆幸的想幸亏自己预先想到了只有一个住处不利于防范,今天又买了一个住处,若是突然间陈家来收园子,他跟母亲岂不是流落街头了?以陈家的权势,招呼一声霸城客栈不允许收留他们母子,夜半时分在荒郊野外滞留,还不是任人宰割!

第九章 “钓”个将军抱大腿

    至于手里还有一份地契以及季家的交割文书,带着这东西可以去官府告状的事情,李瀚连想都没想,他知道在这个时代,相比于陈家的权势,这两张东西根本不能算是依仗,打官司只能让母子二人更快的落入虎狼之手,其他毫无用处。

    自保,只能靠自己。

    现在煮肉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李瀚参与了,老汤已成,每天只需要按比例添加一些作料跟清水就行,李妈已经包揽了,此刻熟肉出锅,进来叫李瀚准备出摊。

    李瀚的应对措施正在慢慢形成,听到喊走出去,带了一小坛酒,想了想又带了更小的一坛,跟着老李推车出门,没走多远却看到从桑园方向驶来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站住回头观察。

    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笑嘻嘻叫道:“李家娘子,我又来看你了。”

    李婉一看是侯氏,心里虽然不愿意,却还是迎接进门了。

    侯氏进门坐下后对李婉说道:“李家娘子,昨日不知你有身孕,得罪了,我们家大公子还以为你是单身才想结缘,既然你有身孕也就作罢,他昨日就回长安了。”

    李婉一听松了口气,对侯氏也转变了看法,如朋友般跟她叙话。

    侯氏把食盒拎到矮几上说道:“咱们是近邻,理应互相照应,我今天特意炖了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李婉连说生受不起,侯氏却自己去拿了筷子,打开食盒端出一个小陶罐,不停地劝说李婉快吃。

    李婉心想这也许是侯氏知道昨天做得不对,今天来弥补一下,毕竟是邻居,自己也不能太过生分,人家都捧着陶罐这么久了,就接过来准备喝几口。

    正在这时李瀚却出现在屋里,大声叫道:“娘,来客人了?”

    李婉放下筷子说道:“瀚儿,这位是隔壁桑园的侯妈妈,快过来见礼。”

    侯氏赶紧亲热的拉住李瀚的手,一叠声夸奖他生得俊秀,又懂事能干。

    李瀚脸上笑着跟侯氏敷衍,心里冷笑这套近乎的伎俩太过拙劣,黄鼠狼哪里会有好心给鸡拜年?他根本不放心这鸡汤,故意做出小孩子嘴馋的样子,毛手毛脚的打开罐子盖,扑鼻的香味飘了出来。

    闻到香味,李瀚的心里却猛然一沉,因为这香味的浓郁已经超越了鸡汤该有的程度,他抽抽鼻子仔细一闻,终于分辨出里面加了麝香!

    麝香,可是古代时候打胎药不可或缺的东西,皇宫里面妃子争斗,总是用这东西暗算人,就算是闻一闻都可能滑胎,更别提放进汤里喝下去了。

    这个发现让李瀚怒火中烧,脸上却做出小孩子的轻率模样,双手捧着陶罐就站出来,嘴里叫着:“哎呀母亲,好香的鸡汤啊,既然侯妈妈好心拿来,您就喝了吧。只是这陶罐甚大您端着不方便,孩儿出去用小碗帮您盛。”

    李婉很奇怪儿子为何这般态度,侯氏觉得很正常,一个穷苦小崽子而已,看到好吃的肯定忍不住,用小碗盛的话能够剩下不少他好偷吃,不过这药分量下的足,即便是一小碗也足够奏效了,她的笑容里就带着诡计得逞的得意。

    李瀚心里冷笑着,端起陶罐往外走,过门槛的时候故意一拌,一个马趴摔出门去,那装鸡汤的罐子摔出好远,登时碎成一地狼藉。

    “天啊,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的汤啊……”侯氏叫苦不迭的跑到门口,一看已经不可救药,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李婉走过去拉起儿子,看着儿子满脸惶恐跟愧疚,她心知肚明儿子绝对是故意的,赶紧对侯氏说道:“对不起侯姐姐,孩子毛手毛脚,打碎了您的家什,我会赔给您,至于那些鸡汤,您就权当我吃了吧。”

    侯氏硬挤出笑容说道:“罢了罢了,小孩子嘛,碎了就碎了,哪里还要你赔,明天我另外煮一锅给你吃就是。”

    “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侯姐姐,绝不敢再要您的东西了。”李婉坚决的说道。

    侯氏看目的没达到,也没了心情聊天,敷衍几句就告辞了。

    送走侯氏,李婉拉着李瀚进屋问道:“瀚儿,怎么了?”

    “娘,今天这老猪狗存心不善,那鸡汤里放了落胎药。今后孩儿不在家,任何人送来的吃食您都不要食用,”李瀚收起伪装出的孩子气,找了个陶罐把地上残留的鸡汤仔细收进去,眼里闪动着冷厉说道。

    李婉吓得一屁股坐倒,后怕的拍着胸脯一个字说不出来。

    李瀚明白他已经没时间等下去了,该消除的后患必须马上动手。而且,对手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不单要抢人,连一个未出世的胎儿都要戕害,这着实超越了李瀚之前的推测,看起来,他之前计划的对策仅仅是让那些狗腿子吃点小亏,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必要的时候,没准需要杀人。

    这个念头一起,李瀚颤抖了一下,前世一贯是救死扶伤,现在没想到还可能杀人,这着实让他心理难以承受。

    可是,李瀚想到可怜的娘,还有那几乎被打掉的胎儿,再想想若是那侯府二世祖抢走了母亲,那里还会把他这个祸根留在世上,那是绝对要杀了他斩草除根的。

    他若不杀人,人家就杀他,两相比较,李瀚决定顺应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先下手为强。

    第一步,还是先布下鱼饵,“钓一钓”刘礼大将军去。

    傍晚,秋日的夕阳把微黄的柳叶映照的金黄耀眼,霸城外军营后门外路边上,簇拥着好多不当值的军官们,一边说笑着,一边等待那个卖肉的小孩。

    他们等的不仅仅是肉,还有那澄净纯烈的好酒。

    而今天,那孩子仿佛来的迟了些,缤纷绚丽的晚霞都变成一片乌沉沉的暗红时,他跟他家仆人的身影才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李瀚,快快快,老子都跟孟校尉吹牛了,说要带好酒给他喝,你怎么来这么晚?”一个粗豪的声音迫不及待的叫道,显然是中午尝到滋味的军官。

    李瀚总是一脸清纯的笑容,老远就说道:“对不起了各位军爷,今天我母亲不太舒服,就来的晚了些。”

    “嗯,孝顺是对的,酒呢?”

    李瀚满脸难色的说道:“军爷,我家第一次酿酒,原本就不多,中午是让大家先尝尝,若是觉得好才大批量酿造。我这里只剩下一小坛,是想孝敬给刘大将军尝新的……大家若是喜欢,一个月之后就又有新酒了。”

    那军官不免一阵丧气,但是李瀚说这坛酒是给大将军的,他倒也不好勉强,笑着拍着李瀚肩膀说道:“李瀚,你挺聪明。这样吧,这酒我帮你送给大将军,不过你记住,新酒出来,一定给我留一大坛,放心,不白喝你的,该多少钱照付。”

    李瀚笑嘻嘻磕头谢过这个军官,却又拎出一个更小的坛子说道:“谢谢军爷成全,这里还有最后一点酒,就孝敬您吧。”

    那军官更高兴了,买了一大包肉,拎着一大一小两个坛子走了。

    其他军官一看没酒了,不免遗憾,纷纷埋怨李瀚家里第一次酿酒太少,这样的好东西有多少都不愁卖啊,干嘛要那么谨慎酿一点点,弄得大家现在都没得喝。

    李瀚满面笑容满口承诺一个月后就有酒出售,大家这才纷纷买了肉走了。

    推着小车回家的李瀚明白,铺垫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是看效果了。

    如果他猜测没有错误的话,今晚刘礼大将军会登门找他。

    毕竟,如此高纯度的好酒出现,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普通人可能意识不到这件事的意义,却不代表刘礼大将军意识不到,这好东西若是过年时节带回长安,送年礼也好,跟朋友畅饮也好,可都是万金难买的稀罕物啊!

    只要大将军意识到了,就必然会登门。

    只要大将军登门,李瀚有把握让大将军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趣,以后会经常登门,这样,他就可以巧妙借势,让豪门纨绔对他产生忌惮。

    但是,仅仅防范可远远不够,已经对他们母子伸出的魔爪必须剁掉,让那些恶魔知道疼,怕了他才行。

    回到家看到李婉满脸忧愁,李瀚说道:“娘,不要为琐事烦恼了,有儿子在呢。对了,今晚家里可能会来客人,我去做些吃食预备着待客。”

    李婉赶紧说道:“你摆摊累了,娘跟李妈去做吧。”

    “还是孩儿去吧,我去做点好吃的。”李瀚笑着就出去了。

    李瀚去到厨房,让李妈给他打下手,用他特意留下来的材料,精心做了一大盆红烧肉,用昨天指导李妈用自家小石磨做的豆腐做了一个麻婆豆腐,自家药园里种的青菜素炒了一大盘。

    然后做主食,精肉剁碎加了小茴的叶子,让李妈和面擀出薄薄的一张大面皮,他接过来切成正方形的小块,裹了一拍子馄饨,家里最不缺高汤,卤肉汤盛出来一大勺,加进清水,烧开了把馄饨丢进去煮着,转身走进东厢房。

第十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炮制药材的东厢房早就被李瀚改造成温棚了,他模仿土炕的方法,在这间屋子的地上挖出出一套地龙烘培设备,连在外面的大灶上,外面一生火,屋里温度就很高。

    破旧的竹箩里面盛上土,沿着屋子摆了一圈,李瀚把他带来的珍贵种子下种,现在,大葱、蒜苗已经长的很高,菠菜、香菜,黄瓜、辣椒、土豆等也长势喜人,西瓜玉米一类的种子他还是打算春天再种。

    李瀚走进去剪了一把青蒜苗,拔了一小把香菜,洗干净切成碎末,等锅里馄饨煮熟丢进去,一大锅香喷喷的高汤馄饨就完成了。

    把饭菜都端进屋,馄饨盛出来一大盆端走,剩下的就留给早就馋涎欲滴的李妈夫妇。

    李瀚让李婉先把馄饨吃了,说他要等客人。

    李婉问他谁会来,他摇头说还不一定,只说让母亲赶紧吃了休息。

    心神不宁的站在门口,李瀚紧盯着柴门,可是,那里却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哪里有大将军光临的马蹄声啊。

    李瀚失望极了,他懊恼的仰面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今夜无月无星,却有一阵阵西北风卷着落叶,带着透骨的寒意,凌冽的吹过。

    “月黑风高杀人夜……好啊,既然大将军不来,那就靠我自己应对吧,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杀了谁。”

    李瀚猜到那侯氏送落胎药被他打碎,在这里时可能没有猜疑,回去一想,或者是跟帮凶一商量,肯定会明白他是故意的,那么,这一招就不能用了。

    这些人视他母子若蝼蚁,软的不行必然用硬的,地契肯定已经被做好手脚了,那么,他们动手抢人不是今夜就是明晚,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抢走母亲杀掉他。

    李婉在屋里看到儿子傻傻的站在冷风里,忍不住叫道:“瀚儿,快进来,外面冷。”

    李瀚突然看到柴门外有动静,心里一紧,手就伸进袖筒里握住了一个东西,却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叫道:“这里是卖肉的李小哥家吗?老夫刘礼。”

    李瀚喜出望外,心说刘大将军您可算是来了,不枉我苦心准备这么久,赶紧答应着跑到门口,果然见刘礼带着那个帮他带酒的军士站在门口。

    “刘大将军,您怎么这么晚光临寒舍,这可真是让小子惶恐无地了。”李瀚一边开门一边说道。

    刘礼带着一些酒意,哈哈大笑道:“我是被你家的好酒引来的,夤夜打扰,方便吗?”

    李瀚开心的说道:“小子营生需要好多准备,才收拾清爽,大将军来得巧,屋里有刚做好的饭食,若是不嫌弃小子手艺粗劣,两位一起吃点吧。”

    那个军官是右军校尉齐岳山,抢先笑着说道:“大将军,这小子做吃食的能耐可是不俗,咱们要不要尝尝?”

    刘礼说道:“李小哥,那就叨扰你了。”

    李瀚把客人领进来,又细心地关好柴扉,弄成没人来过的样子,这才带路进屋。

    李婉看儿子果然等到了客人,却不是是谁,当看到两个仪态非凡的军官被儿子带进来,赶紧施礼。

    “免礼吧,老夫刘礼,今晚尝到李瀚送给我的美酒,心下十分诧异,没想到你家还能酿造出如此烈性的好酒来,就想过来看看,打扰了。”刘礼十分谦和。

    李婉不知这是军营的大将军,松了口气开口便说道:“小儿自幼就喜欢钻研一些古怪的东西,酿酒之法也是他琢磨出来的,您喝了喜欢就好。刚好小儿做好吃食,请二位军爷尝尝,民妇就不陪了。”

    刘礼大吃一惊,他万没想到这酒居然是李瀚酿造的,挥手让李婉退进卧室去了。

    两人一看几上摆着的饭菜,居然是色香味俱佳,那红烧肉又红又亮,香味扑鼻,一盘白色的小块上面有红色的碎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青菜也炒得极为养眼,还有那一盆飘着青叶子的饭食,更不知是什么东西,看着就十分好吃。

    李瀚麻利的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馄饨,又倒上他特意勾兑了从现代带过来好酒的新酒,恭敬地说道:“请大将军跟齐校尉尝尝小人的手艺。”

    刘礼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立刻,一种奇怪的鲜香入口,还带着陌生的刺激,他皱着眉头细细嚼了咽下去,立刻就又夹了第二块,随后筷子越来越快,不停地吃着麻婆豆腐。

    齐岳山则猛烈的对付那盆红烧肉,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当他看到大将军只吃那一盘奇怪的东西时,忍不住也夹了一筷子吃了,马上就叫道:“哎呀,这是什么味道?这么好吃,却有这么……呃……”却无法形容辣味。

    刘礼吃过豆腐,端起馄饨喝了一口汤,瞬间,青蒜跟香菜的独特香味入口,让他舒服的叹息了一声,话都不想说了,端着碗飞快的吃完了。

    李瀚很满意这种状况,他一口没吃,看刘礼放下空碗,赶紧把酒递了上去,刘礼喝了一口登时大惊失色,惊叫道:“天哪,居然如此香醇,比你送我的那坛还要好喝,这……这东西真是你自己酿的?你从哪里学来的法子?这绝对不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除非你是个妖怪!”

    李瀚腼腆的说道:“大将军,小子跟母亲幼居洛阳,六岁时在北邙山玩耍,遇到一个背着剑的老人家,他说我有慧根,想收我为徒带我走,可我记挂母亲就不肯答应,他说给我十年时间赚够供养母亲百年的资产,然后回来带我走。之后他把手按在我头顶百会穴,我只觉得一阵热呼呼的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发现懂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酿酒就是其中一项。”

    这番说辞,是李瀚早就寻思好的,汉朝人还比较相信唯心主义的东西,这么说最能掩盖他妖孽般的能耐,还能够为他下一步继续用现代技术赚钱提供合理的理由。

    刘礼听完,跟齐岳山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事情太过诡异,但是,却偏偏还没法辩驳李瀚,这么小的孩子会这么多妖孽般的手段,若不是遇到仙人了如何解释?现在大汉朝奉行的无为而治就是老子学说,而老子乃是天上神仙骑青牛下凡的言论也是深入人心,人家李瀚命好遭到仙人传授也极有可能。

    “这吃食也都是你自己做的?里面的佐料甚是奇特,你从哪里弄来的?”刘礼将信将疑,接着问道。

    李瀚早有准备,开口说道:“师父临行前,留给小子一些神奇的种子,小子种植了就得到了一些佐料。”

    “哦?是什么样的东西,你现在种的有吗?”刘礼大感兴趣。

    “小子在温室里种了少许,大将军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走走走,先去看,回来再喝酒。”新奇物种出现意义非同小可,刘礼马上站起来了。

    李瀚领着他们走出来,在院子里他焦急的看看门口,心想那帮王八蛋怎么还不来抢人?若是等下大将军走了,效果可就差远了。

    打开温室的门,领着刘齐二人走进去,他们登时被新奇的温棚种植吸引住了,兴致勃勃的一个个竹箩看着,李瀚在一边讲解。

    突然,李瀚发现窗台上的铜铃动了,那可是他用引线从门口牵过来的,每个房间窗台上都有一个铜铃,以便随时察觉大门口的动静,他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这些王八蛋终于来了!

    “大将军你们先看着,小子去把种子取来,让您看看是如何种植的。”李瀚说道。

    刘礼看的兴致正高,一听赶紧让他去拿。

    李瀚把门开一个缝,飞快的挤出去又关好,却并没有回屋里取种子,猫一般在阴影里窜到大门口,躲在花椒树下面,想听听对方如何算计,若对方没有狠到极点,能不杀人他也不想杀人。

    门外几条黑影,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低声说道:“大公子难得吩咐下来这么一桩事情,咱们办好了都有好处。我老婆已经打探好了,厢房住的是一对佣人,正房只有公子看上的小娘子跟一个十岁的小崽子。大家手脚麻利点,用闷香闷倒后杀了那对佣人跟那个小崽子,把小娘子赶紧弄回去。”

    另外三个人一叠声低声说这事情容易办,接下来它们就开始拽门。

    李瀚怒火中烧,心想若你们不想杀我们,小爷就让你们晕倒在门口等大将军出来审问,既然你们不给我们留生路,那就怪不得小爷心狠了!

    从袖筒里掏出在基地为生存训练准备东西时,为了对付野兽专门带的麻醉枪,李瀚隔着柴门一人就是一枪,有心算无心果然容易,那些人哪里知道黑暗中有人等着他们,麻醉弹准准的打在四个人胸口,一个个都软软的倒下了。

    猫一样钻过两颗花椒树,李瀚掏出一支一百毫升的注射器,抽满空气对准一个人的颈静脉扎进去推完,接着是第二个,瞬间四个人每人都被他注射了一百毫升空气进血管里。这操作对一个外科大夫来讲轻而易举,他甚至都不用看,用手摸就准确的摸到血管操作成功了。

第十一章 离奇死亡案

    整个杀人过程不超过三分钟,李瀚收拾起几个人胸口的麻醉弹空壳和注射器,把东西都揣进怀里,掏出早就藏在袖子里的种子,然后飞快跑进暖房。

    刘礼掐了一颗豆苗正塞进嘴里嚼着,看到李瀚进来笑道:“小子,打个商量,你这些菜长起来,能不能卖一些给我?”

    李瀚救死扶伤好几年,今晚第一次杀人,心脏擂鼓般狂跳,勉强稳住心神,脸带戚容缓缓说道:“大将军,小子跟母亲命运多舛,在霸城无依无靠,以后还指望大将军多多看顾,种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小子玩耍的,您要吃尽管来拿,说什么买啊。”

    刘礼一怔,转身看着李瀚问道:“李小哥何出此言啊?”

    “大将军,小子父亲是霸城开医馆的季家三爷季浩,他外出游方行医遇到我母亲,情投意合之下结为夫妇定居洛阳。谁知父亲不幸亡故,小子随母亲扶灵柩前来投亲,怎奈季家不认我们被驱赶出门,只分的这片药园给我们母子度日。小子其实喜欢读书,但为了生计,只能做推车卖肉的小贩了……”李瀚含着泪说道。

    刘礼越发欣赏这个孩子了,他叹息说道:“李瀚,看你也是个能够顶天立地的男子,靠你的手段必然能够保你母子丰衣足食。你放心,老夫在霸城一天,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

    齐岳山也说道:“对,李瀚你放心,只要你走正道,没人敢欺负你。”

    李瀚双膝跪地叩头道:“李瀚多谢大将军,多谢齐校尉,以后一定走正道,赚干干净净的钱,供养母亲。”

    接下来,李瀚展示了他拿出来的南瓜、西瓜、茄子等种子,当着刘礼的面下种了,刘礼看了稀罕十分开心,约定长成后一定给他尝尝,看完了又接着进屋继续喝酒。

    李瀚脑子里有一个成年人的知识,又比汉代人多了几千年的历史知识,谈起话来肯定是超越了十岁孩子的范畴,跟刘礼齐岳山谈起秦始皇建长城的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听的刘礼越发看重他了,加上有好酒好菜,这一番谈话一直到深夜方散。

    李瀚送刘礼二人走到院子里,酒意醺然的大将军居然拍着李瀚的肩膀说道:“李瀚,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神仙弟子,老夫交了你这个小朋友,以后我会经常过来打扰的,哈哈哈!”

    李瀚躬身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刘礼哈哈大笑,李瀚上前拉开柴门,猛地被绊倒在地,登时惊叫起来:“哎呀,这里是什么?”

    齐岳山把灯笼举过来看时,大惊叫道:“怎么有这么几个人躺在地上?”

    刘礼一惊,酒意也醒了不少,赶紧凑过来看时,却发现四个人死在门口!

    李瀚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巴叉的。

    煌煌天子脚下,军营近在迟尺居然发生了命案,还一下子死了四个人,这还了得,大将军一声令下,让齐岳山立刻去通知霸城令带仵作皂隶火速赶来调查。

    霸城是个县城的架子,根本就没有城门,也不需要宵禁,不一会儿,快马跟火把蜂拥而来,把药园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仵作检查许久,一脸骇然的站起来说道:“太奇怪了,死者都是浑身毫无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除了每个人脖子跟胸口各有一个针眼大小的红点,没有一点致命伤,实在是看不出来死因。”

    这个结果让大家都惊骇不已,只有装哭的李瀚心里暗笑,这是空气栓塞引发的猝死,你们能查出来才出鬼了。

    这边一闹腾,桑园里的侯氏也坐不住了,她原本想丈夫率队出来杀人抢人,肯定要等夜深人静才好动手,所以一行人迟迟不归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当听到李家药园那边人声鼎沸,侯氏忍不住带着几个庄上的农夫出来探问,走到近前一看,被剥光检查死因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丈夫,这妇人登时魂飞魄散,扑过来就鬼哭狼嚎。

    刘礼亲眼遇到命案,到此刻尚未离去,让手下从李家搬来一个木踏坐下等候勘察结果,看到侯氏来认亲,才知道死的居然是堂邑侯家的下人,心里登时沉重起来。

    侯氏哭嚎一阵子之后,突然发疯般的拽住一旁站着的李瀚,凶巴巴的叫道:“小崽子,从你故意弄撒鸡汤,老娘就看出来你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你说,是不是你弄死了我的当家的?”

    李瀚“吓”的瑟瑟发抖,面色惨白一句话都不敢说,被那妇人前后摇晃的好生可怜,无助的看着刘礼。

    刘礼冷哼一声说道:“哼,放肆!别说李瀚一个十岁孩童无力杀人,即便是他能,老夫也可以作证人绝对不是他杀的,你赶紧松开他。”

    侯氏依仗今晚的事情是替大公子干的,心想大将军也要忌惮公主府的面子,扑过来哭喊道:“大将军您有所不知,这小崽子与我们有仇,今晚之事,必然是他存心报复杀人,大将军要与我丈夫做主啊!”

    “你既然口口声声与李家有仇,就详细说说仇从何来吧。”刘礼皱着眉头问道。

    “前几日侯府大公子出城游玩,偶然间看到这小崽子的母亲李氏甚是美貌,心生爱慕托小妇人前来作伐。谁知李氏怀有身孕,小妇人回去禀告公子后也就罢了。

    小妇人觉得他们母子也挺可怜,就好心熬制鸡汤送来给李氏补身子。谁知这小崽子对小妇人怀恨在心,故意弄洒了鸡汤,现在又弄死了我当家的,大将军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否则明天侯爷知道了,也一定不会让我当家的白死的!”侯氏哭嚎道。

    李瀚含泪战兢兢说道:“大将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子年方十岁,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把四个成年男子弄死?而且侯府大公子谋求娘亲之事小子根本不知,至于那鸡汤……小子不敢说了。”

    刘礼听出蹊跷,沉声问道:“李瀚不要害怕,你知道什么只管说,有老夫在此,自然不会颠倒黑白。”

    李瀚“噗通”跪在地上,叩头说道:“大将军,家父自幼教小子辨认药草,学习医道,所以小子对于药材十分熟悉,昨日这位妈妈说给我母亲送鸡汤进补,小子却嗅到汤内放了麝香。

    要知道麝香乃是落胎之物,小子怎敢让母亲服用,借故打碎鸡汤,却又不敢追究原因,只能忍气吞声送走这位妈妈,没想到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小子跟母亲孤苦无依,但求自保就谢天谢地了,怎敢夜半杀人,求大将军与小子做主。”

    刘礼越听越是愤慨,怪不得李瀚在温室跪下求他保护,原来这对孤儿寡母果真是被人欺凌,诡计谋求李氏不成,现在还被诬赖杀人!

    对李瀚的清白刘礼是百分百确定,因为他跟齐岳山来时门口尚没有死尸,今晚他们一直在李家,明知道李瀚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侯氏指控李瀚杀人一事纯属信口雌黄,反而是鸡汤之事让侯氏自己说漏嘴,把这四个人的恶毒来意给泄露了,很明显是来抢人的,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死在门口。

    事关堂邑侯府大公子,刘礼更加慎重了,他知道若是他就此抽身离去,李瀚母子绝对会被侯府按上一个杀人罪名冤屈而死,既然他遇到这件事了,他就不能眼看这种惨剧发生,更何况李瀚还是一个稀有的人才。

    既然下定决心要救李瀚,就必须把证据弄足,免得面对陈家责难时无话可说,刘礼就说道:“李瀚,你说鸡汤里放了麝香,现在可有证据?”

    李瀚点头道:“小子怕鸡汤洒在地上,麝香散发出来母亲闻到于身体有碍,就用陶罐收起来埋在药园里,大将军若是想看,小子即刻挖来。”

    侯氏一听,脸色登时惨白,撒泼般的说道:“大将军,一个小崽子怎么会懂得药材,您可不能听他胡说。”

    “哼,李瀚只管去取。”刘礼冷哼一声说道。

    李瀚回到院子里,挖出他昨天收藏的陶罐捧到门口,递给了皂隶。

    刘礼冲仵作示意了一下,仵作赶紧打来盖子凑过去闻,很快就说道:“大将军,闻起来是有麝香的味道,不过小人毕竟不是大夫,还请大将军另外找大夫来确认一下。”

    刘礼叫道:“去,去城里把几家医馆的大夫都叫来,来之后不要让他们凑在一起商量,一个个过来辨认。”

    护卫答应一声,马蹄声响,飞驰进城去了,不一会儿,五个老头子都被带来了,其中居然还有季番。

    护卫按照刘大将军吩咐,把先生们都聚在稍远的地方不让过来,然后一个个放过来让他们辨认鸡汤里都有什么,大夫们不知道为什么,自然也不敢说假话,都仔细认真的辨认着。

    专业人士果然不同,这一番辨认之后发现,鸡汤里不单单有大剂量的麝香,还有其他好几味活血化瘀以及孕妇忌用的寒凉药物,明明白白就是加了一剂完整的落胎汤!

第十二章 咄咄逼人的孝廉

    别的大夫辨认完了也就罢了,季番过来辨认之后,写完辨认出来的药材名字,站在一边终于听明白今晚事情的前因后果,明白之后,老爷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因为,季番想起昨日晚上他例行检查儿子们开的药方时,发现季重开出去一剂落胎汤的方子,当时询问季重开这个干吗,季重回答是一个孕妇已经有小产的趋势,流血不止他才开的。季番也没多想就罢了,现在看来,这东西居然被人用来害人了,看样子害的还是他的儿媳李婉!

    季番心如刀割,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把李婉母子赶走,她肚子里居然还有儿子的遗腹子,而现在,被人陷害的药方还是出自季家医馆,没准季重就是陷害儿媳那伙人的帮凶!若是浩儿的遗腹子被打掉,那他这个做爷爷的才是食脐难悔啊!

    几个大夫都把辨认出来的药材写出来,最终结果出奇的一致,那就是鸡汤里的确含有强效落胎药,这样一来,侯氏这个喊冤叫屈的人瞬间成了嫌疑人被当场扣押。

    此刻已经即将黎明,刘礼让霸城令方越把尸体跟犯人都先弄回城里,待明日再做打算。

    李瀚一家耽惊受怕一夜,方越其实想把他们一家也带走调查,可是刘礼斩钉截铁的说他可以担保李家与死者无关,也担保李家人不会畏罪潜逃,这才免去了他们的枷锁囹圄之苦。

    送走一大群人之后,李家终于恢复了安静,季番迟迟没有离去,神色忧愁,很有想跟李瀚说话的意思。

    但李瀚冷冷看他一眼,扶着母亲就进了院子,立刻关闭柴扉。

    隔着柴扉,季番忍不住叫道:“瀚儿,若是需要帮助,你可以去医馆找我……”

    李瀚冷冰冰说道:“我母子只要了一个药园,你季家还在地契上弄诡计断我母子生路,现在假惺惺做什么伪善。小爷早说过了我们姓李,与你季家再无瓜葛,你就不要用假慈悲恶心我们了。”

    季番再次一愣,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匆匆上了马车飞快离去了。

    李婉一夜间吓得魂不附体,侯氏对李瀚的污蔑指控让她不寒而栗,她这才明白自己果真是低估了那帮人的狠毒,若是因为她生了几分姿色,就连累的李瀚被作为杀人犯处死,那她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李瀚进屋后就钻进自己卧室去了,好一阵子才出来,一看李婉手拿剪刀,神情凄厉对准脸庞要划下去,登时大吼一声:“娘你给我住手!”

    随即他一个箭步窜过去,就把李婉手里的剪刀夺了过来,即便如此还是晚了一点,李婉那光洁的额头上已经被剪刀刺破了一个小伤口,殷红的血珠飞快的冒出来。

    “瀚儿,若非母亲长了这张惹祸的脸,也不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了,我毁了这张脸让那恶少死心!”李婉挣扎着还要抢剪子。

    李瀚怒冲冲吼道:“别闹了娘,您还嫌儿子不够烦吗?儿子费尽苦心跟那纨绔斗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全咱们一家平安?若是您现在自残,儿子的付出还有狗屁的意义!”

    李婉从没见过李瀚对她发这么大火,吓得连哭都忘记了,傻愣愣看着李瀚,他气恨恨把剪刀扔在地上,接着说道:“我警告你母亲,这种事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您再伤害自己一次,我立刻离家出走,大家一拍两散!”说完,又钻进自己卧室去了。

    金环瑟缩着走进来,扶起呆若木鸡的李婉把她送进卧房,伺候她躺下后贴着她耳朵耳语道:“小姐,小少爷不是平常人,他手段非凡连坏人都能弄死,还……”

    “啊?”李婉惊叫一声,金环赶紧捂住她的嘴。

    “小姐别叫,这件事老李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金环急促的耳语道。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客人没走的时候,我怕少爷使唤,让老李睡了我在厨房等着,一时内急就去院子边上花椒树下小解,刚听到篱笆外有动静,就看到小少爷从温室飞快的窜到门口。

    那些坏人在门口商议,要杀了我们两口子跟小少爷把您抢走,小少爷钻出去不知道做了什么,顶多是十几息的时间他就飞快的回温室了,我战战兢兢摸到门口看时,那四个人已经躺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嘶嘶……”李婉倒抽冷气。

    “我连滚带爬回到屋里,半天都站不起来,生怕官家把小少爷抓了去,后来客人出门发现尸体,仵作居然查不出来死因,我的心才放下,更相信小少爷一定是个星宿下凡了。

    小姐,您只管好好养身子,可别再惹他生气了,若是他走了,咱们就完了!”金环甚有主意,一字字说道。

    李婉震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久方才醒悟过来,赶紧对金环说道:“金环,这件事就烂在你肚子里,谁都不能讲!”

    金环一脸了然的说道:“小姐你放心,我知道这件事关乎咱们一家安危,连我家老李都没讲,若不是看您刚才惹少爷生气,连您我都不说呢。”

    李婉软软的倒在枕头上说道:“也罢,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以瀚儿为主,其他人听他吩咐就是了。”

    正在这时,院子里有人叫道:“李瀚在家吗?大令让你即刻去霸城衙门一趟,快出来跟我走。”

    李瀚走出来,看到两个皂隶站在院子里,赶紧做出胆怯的样子说道:“官爷,让我去做什么?”

    那个皂隶昨夜就在现场,听刘礼说了这少年的确没机会杀人,也很同情他,就说道:“你不用害怕,刘大将军替你作证你没有作案时间,只是今天堂邑侯府来人过问此事,必须要你去说明情况,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瀚方才瑟缩着跟他们一起进城了,霸城令衙门也不大,完全没有电视电影里演的两排皂隶手持杀威棒,有人进门就“威武……”吼叫那么威武,就是空荡荡挺大一个房间,也没有威武的高高桌子,更没有惊堂木跟发号施令的签筒。

    正迎面摆了一张比较长的木几,后面是蒲草编制的垫子,霸城令方越就跪坐在垫子上,左右两面摆着几个同样的木几,但短一些,左面上首是大将军刘礼,下首校尉齐岳山,右面上首是一个面带骄横的青年,下首是一个留着三绺胡须的男人,三角眼,高颧骨,薄薄的大嘴,偏长了一个女人样的尖下巴,一看就是尖酸刻薄之人。

    “禀告大令,李瀚带到。”

    “李瀚,你不要害怕,等下县令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刘礼看李瀚满脸惊悸,温和的说道。

    方越还没说话,那个三角眼的人就语气傲慢的开口说道:“你就是季家弃子李瀚?听说你颇有骨气,投亲遭拒愤而背弃祖宗,改母姓居住药园,年仅十岁颇多神奇手段,做熟肉、酿烈酒被军营将士以及霸城百姓惊为天人。适才大将军替你解释,说你幼年遇到神仙老师传授奇技,你自己说可有此事?”

    李瀚不知道这人是谁,初步猜测右手那年轻男子就是陈须,这个三角眼应该是侯府的人,看他敢当着刘礼跟县令如此骄横,地位应该不低。

    最让李瀚痛恨的是,这个人问的话十分刁钻,带着极大地诱导性,若是他真是一个十岁孩童,开口应承真有个神仙师父,接下来那人肯定会顺水推舟,说他既然有诸般奇技,那么杀人于无形也在情理之中,他可就彻底无法洗清了。

    “小子……小子……”李瀚故意瑟瑟发抖,嚅嗫着说道:“小子六岁时,是有一个老人家传授我一些技巧……却不是什么神仙奇技,而是做饭、酿酒等粗浅方法,为的是让小子有能力供养母亲。而且,我师父只是个道人,哪里是什么神仙。”

    三角眼冷哼一声:“哼,贱肉自来就腥腻难吃,你烹煮之后能变为绝佳美味,你酿的白酒超越了所有的酿酒大师,这难道是粗浅手法?你就不要用这幅可怜相来蒙蔽我们了,赶紧实话实说,你到底用什么妖孽手段杀死了侯府的庄户?趁早招了或许可以饶了你母亲,若是被我们查实了,那可就是灭门的罪过。”

    李瀚猛地抬起头,激动地叫道:“我跟我母亲孤儿寡母,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杀死四个彪形大汉?何况昨夜大将军跟齐校尉在我家谈话,自始至终我们都未曾分开,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人,到底有何凭证?”

    “哼,露馅了吧?若你真是寻常十岁孩童,怎能如此伶牙俐齿跟本孝廉争执?足以说明你就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妖孽!大令,还不下令打这小畜生三十大板,看他招是不招!”三角眼恶狠狠叫道。

    方越说道:“昨夜之事大将军跟校尉都在现场,我们经过勘察跟取证,已经排除了李瀚杀人的嫌疑,而且李瀚年方十岁,不宜动刑。”

    三角眼狞笑着说道:“大令真是能干,四条人命的案子,仅凭一两个人的证明就排除了最大的嫌疑人?若是拿到朝堂上让九卿公议,恐怕大令也无法交待吧?”

第十三章 不着调的纨绔

    李瀚已经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陈须了,他偷偷打量着那个锦衣华服却满眼忐忑的纨绔,猛想起在现代时,曾经在爸爸的书房里,看到过一篇文章,上面有堂邑侯的精确介绍:“堂邑安侯陈婴。以自定东阳为将,属楚项梁,为楚柱国。四岁,项羽死,属汉,定豫章、浙江,都渐,定自为王壮息,侯,六百户。复相楚元王十二年。十二月甲申封,十八年薨。高后五年,共侯禄嗣,十八年薨。孝文三年,侯午嗣,尚馆陶公主,四十八年薨。元光六年,侯季须嗣。十三年,元鼎元年,坐母公主卒未除服奸,兄弟争财,当死,自杀。”

    冷眼看陈须这个糊涂蛋,长的倒也不丑,就是面色青黄,双眸无神,眼底带着一抹暗黄,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导致的肾虚,看起来这个陈须还真是一个色心不改的倒霉孩子,日后袭了爵位,却还是那么不着调,亲娘死了孝服未除就睡女人,还跟兄弟争家产最终自杀。

    即便是注定这个倒霉蛋不得善终,李瀚也决定绝对不能让这个混蛋活到袭爵,能够把灭门抢人的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就没资格继续在侯府活着耀武扬威,必须提前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

    至于怎么让陈须消失,李瀚决定相机行事,此刻,他还顾不上陈须这个猪头,第六感告诉他,最危险的并不是陈须,而是这个三角眼的人!

    李瀚暗暗诧异这三角眼什么来头,说话如此肆无忌惮,县令都说明了这件事有刘礼大将军作证,他居然还敢用“仅凭一两个人的证明”这样的话来讥讽县令,还用告到朝廷相要挟,难道这个人牛到连大将军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那人口口声声自称“本孝廉”,充其量也就是个被勋贵推举却还没有具体委任职务的所谓“人才”,很显然就是在侯府充当门客罢了。

    一个门客敢跟大将军叫板,难道堂邑侯府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了?

    这也没道理呀!此刻文景二帝虽然罢战休民,但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内有七王之乱刚刚平息,大将军刘礼在朝廷的威望绝对是不容小觑。

    堂邑侯陈午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人物,即便是有馆陶公主这个硬招牌,也不会蠢到死了几个庄户就跟大将军撕破脸对抗啊,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更深层面的隐秘不成?

    不过李瀚对目前貌似被动的局面并不担忧,反而暗暗欣喜,因为他敏锐的发现,若是巧妙引导,昨夜这件案子极有可能超越案件本身,延伸到勋贵跟大将军之间的矛盾,这可是他最乐见其成的利好局面。

    这就表示,“李瀚绝不是杀人凶手”这个事实,会成为刘礼大将军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是否胜出的具体体现,若是李瀚被证明有罪,那就是大将军昨夜说谎了,这对于刘礼来讲就是混砸了的奇耻大辱,绝对不会妥协。

    而他李瀚要做的,仅仅是当众加深对刘礼的依赖就足够了,他甚至不用说话,只需要用乞怜跟依赖的眼神频频看着刘礼就行。

    虽然如此算计刘礼有些不太厚道,但李瀚并不认为自己不道德,在这个弱肉强食、法律极度不完善的年代里,他除了凭借智慧化解危难,真的是无可凭借,而刘礼,是他唯一能指望的靠山。

    果然刘礼叹息一声说道:“唉,赵孝廉,昨夜之事我已经讲得清清楚楚,并以大将军帅印作保,证明李瀚绝非杀人凶手。可你刚刚的问话颇多牵强附会,现在还要用刑,就不怕屈打成招酿成冤案吗?你这么想这个孩子死,又是想掩盖什么?

    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不必说都心知肚明,该替贤侄遮掩的,老夫也不是古板不化之人。只是昨夜之事已经轰动霸城,若是处置的太过偏私,恐难堵悠悠众口,对侯府清誉也有妨碍,该做的调查还是得做。

    至于你刚刚说的朝堂公议,老夫倒也并不畏惧。只要陈须贤侄以死者家主的身份,向京城中尉府提出质疑霸城令的调查结果,就可以让中尉府介入调查,若是中尉府的调查也不能让侯府满意,那就可以提交九卿公议了。”

    李瀚暗暗赞叹刘礼外表谦和,其实是个绵里藏针的厉害人物,这番话说得四平八稳却又透着庞大的威胁,四两拨千斤般就把那个孝廉的目的大白于公堂,接下来,那人想要继续胡搅蛮缠就没意思了。

    右手年轻人正是陈须,他听刘礼这么说,脸上露出了羞愧胆怯的神情,瞟了三角眼一下,很有想下软蛋的样子。

    三角眼冲陈须一挥手,带着狡狯的虚假笑容说道:“大将军此话稀奇,我们侯府死了庄户,当然要追究杀人凶手,还能想隐瞒什么?

    我赵东明今天代表侯府参与方大令查案,现在提出几点疑问,并不是否定方大令的调查结果,仅仅是作为苦主一方说几句个人看法罢了,既然大将军执意不舍得对李瀚用刑,在下也只能罢了。

    只是死了的庄户尸体县里留下调查死因我能理解,方大令为何连死者家属也扣押在县衙不放呢?那个侯氏长公主十分倚重,今天在下跟大公子来时,长公主还特意嘱咐让在下代问一句,地方上为何如此蛮横扣押?希望方大令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瀚暗骂这个赵东明好生狡猾,一听刘礼话头不对,立刻避重就轻把矛头引到方县令身上,其实一开始的咄咄逼人乃是造势,为的就是此刻提出要走侯氏,还抬出馆陶压人,那句“不舍得对李瀚用刑”简直是其心可诛,等于是公开指出刘礼袒护他李瀚。

    县令方越被挤兑的火冒三丈,心想若再不点一点陈须的龌龊行为,侯府还不知道如何嚣张呢,就冷冷的说道:“那就请孝廉公上复公主,这件案子错综复杂,侯氏承认因为陈须公子看上了李氏的姿色,授意陈庄头夫妇代为谋划,侯氏为了取悦主子,曾经熬制放了落胎药的鸡汤暗算李氏,后因李瀚闻出汤里有麝香才未能得逞,现在案子还没有审结,暂时不能放人。”

    “哈哈哈……”赵东明嚣张的大笑道:“方大令这话真乃稀奇!那药园原本就是我侯府产业,李氏是我侯府女奴,各种契约俱全。我们大公子看中了自家的女奴,哪个女子都是巴不得赶紧伺候,是李氏自己觉得怀有身孕不方便伺候大公子,特意央求侯氏帮忙采买落胎药打胎的,怎么到了大令口中,就成了我们大公子觊觎李氏美色,授意侯氏暗算呢?霸城县衙如此颠倒黑白,就不怕长公主计较吗?”

    李瀚一听此话,气得浑身发抖,明白自己的猜测居然一点都没有委屈了那帮恶人,他们果真是用地契做了文章,非但如此,还连他母亲的身份都弄成侯府家奴了,刚刚这个赵东明言道契约俱全,看起来这帮恶人已经弄好了一整套伪证,就等着他们母子羊入虎口了!

    还没等李瀚开口叫屈,方越就斥责道:“孝廉公孟浪了,李瀚精通厨艺跟酿酒技术,在霸城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阖城百姓谁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营生养活一家绰绰有余,李氏为何还要给侯府为奴?何况城中百姓身份变更需要县衙备案,我怎么就不知道这件事呢?”

    李瀚心知必须抱定大将军大腿不放松才能平安无事,冲刘礼磕头后悲愤的说道:“大将军,小子自幼立志日后要为朝廷效力,现在做营生户口是迫不得已,但读书致仕信念未改,已经拜广川学者董仲舒先生为师开始攻读圣贤书,怎肯投身为奴,一生一世再无出头之日?求大人替小子做主,别让朗朗乾坤酿出不白之冤!”

    李瀚并不知道他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汉朝的官员并不称为“大人”,这两个字是称呼父母长辈专用的。

    可李瀚误打误撞的称呼却给了刘礼一个错觉,那就是李瀚已经把他当父辈来依赖了。

    而刘礼经过昨夜一番长谈,也被李瀚的博学多才深深打动,这样一个少年俊才他日前程不可限量,真能收在门下教导,来日未尝不是一个老来依靠,想到此,他更萌生了要呵护李瀚的心思,即便侯府不对他咄咄逼人,他也不会容许侯府坑害李瀚了。

    刘礼冷笑道:“怪不得赵孝廉一直咄咄逼人,连老夫跟齐岳山的证词都不放在眼里,却原来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这番手段倒也精妙,若非老夫凑巧涉身其中,那李瀚孤儿寡母,绝对难逃你们的算计。”

    赵东明只好掏出一叠契约走上去递给方越说道:“凡事都要看证据,侯府购买季家药园的契约、地契,以及季家家主做主将儿媳发卖给侯府为奴的合约统统在此,请大将军跟大令自己看吧。”

    方越跟刘礼一份份看去,还真是白纸黑字按着指印,很难说这东西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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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改变矛盾方向

    李瀚要过去细细看过后怒极反笑,开口说道:“笑话!当初我跟母亲到季家投亲遭拒,早就立下字据言明除了药园归我们母子,今后跟季家再无瓜葛。季家连我母子身份都不承认,有何权利发卖我母子?何况这发卖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是‘现将已故三子季浩寡媳典与堂邑侯府为奴’。那季家三爷现有发妻柳氏在季家,他们要卖,卖的也是柳氏,与我母亲何干?”

    刘礼跟齐岳山一听李瀚的话,登时眼睛一亮,两人把契约要过去一看,一直没说话的齐岳山畅快大笑道:“哈哈哈,还真是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季家三子寡媳,又没说是李氏,当初季家不承认李氏是季浩之妻人尽皆知,你们侯府还真能往一起拉扯的,连买来的女奴都能弄错,真是笑死人了!”

    赵东明一听脸色大变,今天的局势处处超越了他的预料,明明是有恃无恐的局面不知怎么就变成现在的被动了,这让他有些焦躁起来,他被推举为孝廉原本就是靠堂邑侯推荐,若是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的话,已经得到承诺的外放知县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若仅仅是死了几个庄户,侯府根本就不用出动人前来过问,最要命就是那个蠢笨如猪的侯氏自曝其丑泄露了天机,现在霸城人都明白了陈须的荒唐跟侯府的恶毒,而且霸城县令扣押侯氏不放,彻查下去迟早要牵涉到侯府,这才是让侯府恼怒的真正根源。

    原本赵东明心想利用长公主的权威,表现的强势一点,谅来刘礼不会为了一个无根无梢的穷小子不买面子,接下来拿出证据证明李氏乃是侯府家奴,把这件事弄成侯府家务事,这样,就完美的把陈须觊觎民女姿色,使诡计谋求的起因给遮掩掉,然后带着侯氏走人,只要离开县衙,侯氏就会“自杀殉夫”。

    至于李瀚母子绝对不能留下,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知**,所以,“杀人犯”就必须是李瀚,只要弄成铁证在公众面前处斩了“小妖孽”,李婉势必活不下去,这些人都死了,侯府的面子就保住了。

    可是,计划的妥妥的事情却出现了这么多变数,首先刘礼对李瀚的庇护程度超越了赵东明预料,其次李瀚的精明机变也不容小觑,最后,就是霸城令的强硬也十分奇怪,有了这三个因素,这件事想要轻易了解恐怕难了。

    看着赵东明脸色变幻不定,看起来已经黔驴技穷,陈须终于沉默不下去了,他拱手对刘礼说道:“刘大将军,日前小侄在灞水岸边看到李氏,去庄园后偶然夸赞一句此女姿色不俗,谁知陈庄头夫妇自作聪明,妄自揣测我的意思,居然背着我做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若非大令跟大将军调查清楚,到如今小侄尚被蒙蔽。

    现下既然事情明了,那么小侄就把此案全权委托霸城县彻查,庄户死因也罢,侯氏戕害民妇胎儿也罢,只要查明,请大令依律处置,侯府绝无二话。”

    李瀚心里冷笑陈须毕竟没有笨到要死,还知道见风使舵,这么一番话之后,估计刘礼跟方县令也不会继续追查陈须的罪名,陈庄头已经死了,那个侯氏注定成为替罪羊,这件案子估计就此不了了之,看起来这件事在公堂上是不可能水落石出了。

    谁知陈须说完刚刚那番话,又转身对着李瀚,脸色诚挚的说道:“李瀚,没想到因为我的一句无心之言,竟然给你母子带来如此多的麻烦,本少实在是愧疚的很。这样吧,这份季家发卖给侯府的药园地契就交还于你,也算是本少弥补你们的一点小意思。”

    陈须这番做作之后,果然刘礼捋着胡须点头道:“家奴揣摩家主心思意图逢迎自来皆有,贤侄能够看破这一层关节,还把下人使诡计谋夺的地契交还李瀚,足以说明你心地清明,那么你就回去等待吧,相信方县令一定会尽快查明此案,给侯府一个明确答案的。”

    陈须巴不得赶紧走,赶紧施礼告辞,赵高明还想说什么,陈须恨极他差点把侯府带进沟里,恶狠狠说道:“赵孝廉,我竟不知道你有如此大才,连我这个大公子都不能难望你项背,看起来侯府池浅,容不下阁下这条金龙了。陈须当着大将军跟大令申明一下,从此后赵东明所作所为跟侯府无关。告辞。”

    看着陈须大踏步走了,赵东明焦急不堪,狠毒的盯了李瀚一眼,赶紧仓皇追出去了,刚走出县衙,他就乞怜的低声叫道:“大公子恕罪……”

    “你这个搅屎棍子,现在是咱们理亏,少爷我捂还捂不住呢,还经得住你搅?那刘礼是你抬出我母亲名号就能压制得住的人吗你就耍横?做事情动动脑子,你一个堂堂孝廉,还弄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崽子,你让我家如何提携你?”陈须低吼道。

    “是是是,是东明想当然了……”

    “哼!刘礼方越都是晁错的嫡系,正瞪着眼睛找我们勋贵的毛病呢,这次陈庄头公母蠢笨如猪,活生生把证据送到他们手里,你又如此不知收敛,惹急了他们,我的丑闻一定很快传到朝中,你想过后果吗?”

    “东明知道错了,那公子的意思是?”

    陈须冷冷的说道:“现在咱们一定得把水搅浑,让霸城县再闹出大事件来,那样他们就顾不得盯着我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这……东明愚笨,还请公子明示。”

    “笨蛋,那季重留不得了,别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你做的巧妙点,多死几个人更好,但有一点,必须把这桩命案也栽在那小畜生头上,到时候他无可分辨,刚好咱们出面参与,陈庄头几个人的死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做的,看刘礼那老匹夫还如何袒护他!”

    赵东明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陈须,终于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论起狠毒来,人家侯府大少爷就是他赵东明的祖宗!

    “东明明白了,这就去筹划,刚好今天咱们挑明了药园跟李氏都是季家卖给咱们侯府的,那小崽子恼恨季家不仁杀人报复绝对说得通。”

    “赵孝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做好了不仅仅是外放知县,做不好嘛……你就不要回侯府了。”陈须冷冷说完,纵马而去。

    话分两头,公堂内,陈须主仆仓皇而去后,刘礼跟方越对看一眼,随即就畅快的大笑起来。

    李瀚磕头哽咽道:“多谢大将军,多谢方大令为小子母子主持公道,否则今日小子必然难逃侯府毒手……”

    方越说道:“李瀚,昨夜之事大将军已经替你洗清,若非侯府不依,今天也不会让你来了,你回去放心营生,只是不要随意离开霸城,若是京城来人协查此案,还需要你到场。”

    “李瀚谨遵大令吩咐。”

    恭恭敬敬给两人施礼后,李瀚退出去离开了。

    方越对刘礼说道:“大将军,您觉得侯府会就此罢休么?”

    “很难讲。”刘礼沉吟道:“今天那个赵东明的表现很奇怪,好似他并不受陈须管束。怕只怕……”

    方越道:“是啊,晁错公因七王之乱含冤而死,我等在叛乱平息后替他鸣冤,那帮怂恿陛下杀了晁错公的勋贵都受到了处罚,咱们算是彻底得罪了他们,若是堂邑侯府用这件事做由头展开报复,此事肯定还有后续啊!”

    刘礼冷峻的说道:“是非自在人心,侯府也不能以黑做白,老夫才不怕他们兴风作浪。”

    方越叹息道:“大将军,君子当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刚刚陈须还地契时盯着李瀚的眼神充满阴狠,足见他恨毒了那小子,日后绝对不会放过他,可您丝毫没有发觉,足见您还是太方正了哇。”

    刘礼一怔,他是个军人,还真是对琢磨人的细节不太擅长,开口说道:“若真是如此,老夫一定不能让这少年因为我们的缘故遭人毒手,岳山,这些日子你留意点。”

    齐岳山赶紧答应了。

    方越又笑道:“放心吧大将军,李瀚这小子也不是善茬,他接地契的时候跟陈须用眼神做过较量,可是没有丝毫怯懦,他那种外柔内刚的脾性,陈须想要暗算恐怕也不容易。”

    刘礼诧异的看着方越说道:“你这个方越,合着刚才你没有审案,只顾着察言观色了啊?”

    “哈哈哈,察言观色原本就是查案的手段,大将军,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再说李瀚走出县衙,脸上的惶恐立刻消失不见了,换上了一种跟他年龄不符的冷峻。

    方越没说错,陈须的确是在递地契的时候阴狠的盯着李瀚,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李瀚已经碎尸万段了。

    李瀚在心里痛骂自己不该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凭一段历史记载就武断的认为陈须是个绣花枕头花花大少,从今天的表现看来,陈须非但不无能,反倒是一个极其狡诈,极其能忍的毒辣人物,看起来,这件事不算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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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开“劳斯莱斯”的仆人

    这个发现让李瀚怒火中烧,陈须临走时盯着他的阴狠眼神,就好似他是一只肥美的羔羊,只是人家现在没空,一旦腾出空来,张开血盆大口就把他生吞了!

    他妈的奇了怪了!在现代也看过许多网络小说,里面穿越到前朝的废柴们凭借一点在现代烂成渣的科学知识,都能够一个个混的人模狗样,赚钱如喝水,做官如睡觉,踩人如踩鸡,比打游戏开外挂还犀利,为什么轮到他李瀚了就这么大打折扣,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堂堂医学院毕业的硕士生,委屈到靠卖猪头肉混饱肚子,就他妈的招来勋贵纨绔的仇恨,闹得不死不休呢?

    “瀚儿,瀚儿……”

    正在怨天尤人的李瀚听到熟悉的声音,马上收起了刚刚的一腔怨气,毕竟他知道无论再难,目前还能够左右局势,而母亲被蒙在鼓里,反倒会更加担心焦虑,他必须用极度的自信来撑起她的天空,可不能让她发觉自己搞不定。

    转过脸,李瀚已经又是一脸笑容了:“母亲,风这么大,您出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去县衙这么久不回来,想出来接接你,恰好看到你坐在这里,你在县衙没受委屈吧?”其实李婉来了好久了,一直都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李瀚,却不敢过来打搅他,后来实在是怕他生病来叫出声了。

    “刘大将军用帅印保我清白,孩儿自然没事,母亲不必担心,咱们回去吧。”

    “那就好,那就好!”李婉拍着胸脯长出一口气。

    吃饭的时候李瀚看着一家子都盯着他,就说道:“咱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都打起精神来,明天继续煮肉卖肉,酿酒种菜。”

    金环笑逐颜开的说道:“哎呦我的神仙少爷哦,我们都怕您想不开呢,您只要没事,咱们一家都没事。”

    李婉跟老李也很开心,仿佛只要李瀚一句话,所有灾难都会消失一样。

    这些人对他的亲情跟依赖让李瀚心里酸酸的,这个家已经成了他生命的组成部分,现在让他独自闪人他也做不到了。

    夜渐渐深了,亥初三刻(21.45分),李家庄园门口响起了急促的叫喊声:“李家娘子,小少爷,请开开门!”

    李瀚根本就还没睡,听到声音麻利的蹿下床,从枕头下面拿出狩猎手弩抓在手里,用袖子遮掩住,这东西精巧实用,威力极大,三寸长的精钢箭簇,射程可达七十米,

    他走到正堂就看到李婉也起来了,满脸惊悸的看着他,李瀚打开门叫道:“是谁夜半叫门?”

    “我是季家的家人季付,请开门说句话。”那人叫道。

    李瀚冷冷叫道:“我们跟季家没有关系,不必说话,你走吧。”

    “小少爷,老爷突发心疾即将过世,临走之前只有一个心愿就是看看小少爷,求求您可怜可怜他老人家吧!”季付带着哭音乞求道。

    “哼,季家子孙满堂,哪里缺小爷替他送终,小爷不去!”李瀚冷漠的说完就想关门。

    李瀚刚转过身,就看到李婉满脸是泪,冲着他就跪了下去,他吓了一跳赶紧拉住李婉问道:“母亲这是何意?”

    “瀚儿,无论如何,他……他是你父亲的亲爹,你爹临死时再三托付为娘替他尽孝,如今他要去了,就这么一个心愿……娘知道你恨他家不仁,可是若咱们不去,岂不是对你爹无信,又违背了人伦孝道吗?”李婉哭泣着说道。

    李婉这个娘亲就是假的,更别提季浩那个便宜老爹了,所以李瀚对季家人可是半点亲情都欠奉,出现这种奇怪的事情后,他就能保持绝对的理智去分析,而不像李婉,听到公公要死就哭成一团。

    李瀚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头,黎明时分季番临去还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就要嗝屁了?

    “母亲您先起来。”李瀚被李婉哭的心烦意乱,烦躁的说道:“先让我好好问问他再说。”

    李瀚走出去,李婉哪里放心,随后跟到大门口,门外站着一个男人,看上去甚是面生,他冷冽的问道:“老爷子什么病?找大夫看了没?如何就确定没治了?”

    “小少爷,昨夜老爷来这里参加验药,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回去后就跟二爷大发雷霆,骂二爷不该不顾兄弟情义把事情做绝,助纣为虐啥的,骂着骂着就倒下了,霸城医馆的知名大夫都请遍了,都说是回天无力,这阵子已经快不行了……小少爷,虽然赶你们出来不对,但老爷子跟老太太提起您就哭,可怜他老人家一辈子行医救人无数,临行想看孙子一眼,否则死不瞑目啊!”这季付甚是会说话,一番话说的情深意重,声泪俱下。

    李婉早就哭的不行了,靠在李瀚身上瑟瑟发抖。

    李瀚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仆人回答的太圆满太流畅了,好似背熟了演练过无数遍,到表演的时候何处该抑,何处该扬,何处该痛心疾首,何处该泪流满面都一一拿捏得毫无瑕疵,可是那双眼睛却时刻不停地闪烁着探寻的光芒紧盯着李瀚,这就太诡异了!

    “你是说老爷子早上回去就发病了,你还记得具体时辰吗?”李瀚问道。

    “……呃……大概是巳时左右吧?记不清了。”季付吱吱唔唔说道。

    李瀚肯定这人绝对有问题了,因为他从县衙出来刚刚午时,门口围观的人群里有魏屠,还有最起码两个昨夜参与查验鸡汤的大夫,若季番出事,必然会有议论,他却丝毫没有听到。

    “奇怪,你刚才不是说老爷子从我这里回去就跟你们二爷发生矛盾,随后就倒下了么,怎么又说是巳时?老爷子从这里走的时候刚刚卯时,这十里路需要两个半时辰?你们季家的车是猪拉的啊?”

    “这……我今天没在家,回去就看到老爷病了,时辰是我估摸的,也许不准确,反正老爷病危是真的,求求您快些去吧,迟点的话,老爷也许就等不得了……三奶奶,您劝劝小少爷啊,可别让老爷闭不上眼呐!”季付甚是奸猾,瞬间看出李瀚的弱点在哪里,转脸就对着李婉哭起来。

    李婉凄哀的哭泣着,满脸乞求摇晃着李瀚的胳膊,他叹息一声:“唉,母亲莫哭了,小心动了胎气,儿子答应你去一趟就是。”

    “瀚儿,娘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娘谢谢你了……”李婉哭泣道。

    李瀚暗想我若真善良,咱们俩早死了,但若是不哄住李婉,她真哭坏了也是麻烦,就说道:“娘,孩儿就跟季付去城里,但是您不能去,否则我也不去了。”

    李婉拼命摇头,说她一定要替季浩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李瀚看不是事儿,瞬间变了脸色,怒冲冲说道:“娘,您只记得替父亲尽孝,就没想到若是哭坏了身子,肚里的弟弟妹妹出问题的话,我爹爹岂不更加可怜?你要去就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季付一看母子产生争执,赶紧说道:“三奶奶,您就听小少爷的吧,反正老爷要见的是孙子,您身子不好,去了若是柳家三奶奶给您气受,那可就不好了。”

    李婉心知肚明李瀚并不是亲生的,若是肚子里这个出了问题,果真是连一个根苗都没有替季浩保住,只好委委屈屈的答应不去了,却再三嘱咐李瀚去了不要耍横,无论如何别让老爷子抱憾而去,李瀚皱着眉头一一答应了。

    看母亲哭的那么伤心,李瀚心想万一这人说的是真的,能救还是救救那老头子吧,就转身进屋从自己包里拿了一些急救药塞进口袋,这才跟着那人出门。

    老李拎着灯笼要跟他一起去,李瀚接过灯笼说道:“老李,你别跟我了,小心照应家里。”

    老李还想坚持,金环却拉住他说道:“听小少爷的。”

    出门之后,李瀚看到门口有两匹枣红色高头大马,看上去颇为神骏,他的唇边就挂上了一丝冷笑。

    李瀚对汉朝历史可不陌生,中原之地向来不产骏马,朝廷在跟匈奴的战争中屡屡吃亏,就是因为战马缺乏导致骑兵不足引起的,所以朝廷对马匹控制极严,好马的价格堪比现代的豪车,寻常家庭无根本法负担。

    民间拉车的马,大多都是内地养殖的低劣马种,干粗活可以,要说是配上马鞍当坐骑就差远了,季家即便是豪富,也不可能有能力购买如此神骏的大马,若说是堂邑侯府的马,那倒是更可信一点。

    季付殷勤的抱李瀚上马,然后自己熟练利落的翻身上马,那姿势明明就是擅长骑马的老手,李瀚可不认为他的便宜祖父家已经牛逼到仆人都擅长开劳斯莱斯了。

    这人这么想让他出现在季家绝对有阴谋,那就不能傻鸟一样明知是陷阱还一头扎进去,可是,一个十岁孩童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看起来,眼前能依仗的,还是大将军。

    两匹马冲霸城而去,路过军营的时候,李瀚突然一拉马头朝向营门,又用袖子里的精钢箭簇狠狠地扎向马脖子,那马就悲嘶一声冲着营门冲去,他一路惊叫救命,季付犹豫了一下,也赶紧跟过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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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介绍:
悲催穿越,大汉朝寸步难行,从零开始,战兢兢只为活命。与人斗,与天斗,稚子终成利器,王也罢,侯也罢,权势只是枷锁。一介布衣开创帝国强盛,非王非侯偏能叱咤风云,笑李广看不穿,叹卫青太痴迷,唯我置身事外,锦衣玉食享受人生。 当漠北的大风吹起,漫天风沙席卷而过,掠过那片荆楚大地,消散的不仅仅是时光,还有无数的金戈铁马,觥筹交错,倩影翩迁,旷世才情。跟随《大汉》,你就可以遁身进入悠久的历史隧道,去感受汉室久远的辉煌,还有那马蹄无意间激起历史的片片风尘……大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