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阳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杂乱纷呈,一直无法入睡,最后干脆披上衣服来到院子里。
吸了一口山中清新的凉气,丁阳的精神为之一振。今天是十月初二,夜空星光璀璨,远处朦胧显现出连绵起伏的山峦,一座座突起的峰头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耸立着。
远处传来五声云牌声,很快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来。刘二喜等三人从房间里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丁阳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丁阳是谁似的。
“哦!丁阳,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何明年龄最大,关心的说道:“肯定是想家睡不着,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一样,过几天就适应了。”
姜小伟揉着眼睛,说道:“好了,先洗漱吧,然后我们带你去见管事。”
【铁剑门】是个大门派,除了正式的那些武道弟子,还需要大量的普通人从事日常的劳动。毕竟吃喝拉撒都是要处理的,总不能让那些武道高手去干担水、劈柴、扫地、做饭、甚至清理茅房这些杂活把。
所以每个门派都会有许多专门从事杂役的杂役弟子,杂役弟子和杂役的区别之处在于,杂役弟子还有很渺茫的希望能够晋升为外门弟子,而杂役就只能是杂役了。
不过如果杂役弟子在二十岁之前仍无法达到晋升外门弟子的要求,也就会彻底丧失资格,只能在杂役的位子上终老。
丁阳跟在刘二喜三人身后向院外走去,一路上各个房间中都出来了很多同样装束的少年,纷纷攘攘的分散到不同的方向去了。
几个人穿过几道石头拱门,来到一个大院子里,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亮了,院子里的空间非常宽大,数十个杂役弟子在院子中央排成数列,等待管事的分派。”
刘二喜带着丁阳走到一张桌子跟前,对坐在桌子后面的一个管事鞠了个躬,指着丁阳说道:“王管事,这是昨天曹执事新安排来的杂役弟子,名字叫丁阳。曹执事让他也在王管事手下做事的。”
那王管事四十四五岁,长得面皮青黑,尖嘴猴腮的,他本是门中一个外门弟子,修到【练皮境】之后再无寸进,年纪越来越大,修武之心已绝,于是运作了一个管事当,想着多捞些油水,回世俗做个富家翁算了。
王管事斜着眼睛瞥了瞥丁阳,懒洋洋的问道:“哦,那你是曹执事的什么人呐?”曹执事是王管事的正管上司,如果丁阳和曹执事有什么瓜葛,那倒要给他安排个轻松一些的活计。
丁阳心中也知道这层厉害,不过曹大友已经明白表示,不能打着他的旗号。于是老实说道:“回禀王管事,我和曹执事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昨日入门测试中未曾通过,这才求曹执事安排了这个杂役弟子。”
王管事闻言放下心来,小眼睛提溜一转,吩咐道:“这样啊!你叫丁……丁阳是吧?现在厨房担水的缺了一个,你就去厨房担水吧。”
刘二喜脸色一变,开口求道:“王管事,丁阳刚刚入门,再说他年纪还小,不如给他换个其他……
话未说完,王管事啪的一拍桌子,“刘二喜,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门中工作都得有人做才行,哪容得你挑三拣四。怎么,你帮厨的工作不想做了,要不也一起去担水吧?”
刘二喜见王管事发怒,也不敢再讲情,唯唯诺诺的退到后面。
丁阳跟着往厨房方向走的时候,向旁边的杂役弟子请教了这杂役的工作,一个鼻头上长着一颗黑痣的杂役弟子和他说了一些其中的事情。
原来这杂役工作也分了三六九等。别看都是杂役,可是分到不同的岗位,这待遇却是千差万别,相差甚远。
最上等的岗位是账房、书库、钱库等地方,工作比较清闲。
一般的岗位,像是帮厨、清扫、浣洗等等,有一定的劳动量,不过也还不错。
最差的岗位就是丁阳他们这种,像担水、劈柴、清理茅厕等,要么就是活太重,要么就是太脏,总之是不招管事待见的弟子才会被分配到这种工作。
众人来到厨房所在的院子。院子中一拉溜摆着二十四口大水缸,每个水缸能装十二担水。每个杂役弟子要负责一口水缸,直到担满为止。
一个木桶能装三十斤水,两个木桶是六十斤,再加上木桶的重量,每个少年的肩上就要压上近百斤的重量。对于这些大部分都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来说很是沉重,再加上泉水处离厨房有三里多远,这样算下来每人每天要担着百来斤的担子来回七十里路。怪不得被安排来担水的杂役弟子都是一脸苦相。
丁阳第一天担水,年纪又是这些弟子中最小的,本来这些杂役看他的眼神除了同情还有些嘲讽和看笑话的感觉。不过很快他们就开始对丁阳刮目相看了。
虽然丁阳身上的大力不在了,不过他从几岁起就进山担柴,还要走七八里路回到家中。早就练出了一股坚定的毅力和执拗的性格。而且长距离负重行走,还需要有着呼吸和步伐节奏的配合,不然光靠一股蛮力,力气再大也无法长时间坚持。
丁阳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提升自己,对于担水这项工作,他觉得乃是一项能很好锻炼自己的体魄的机会,所以心态上毫无不满之处。
丁阳跟着众弟子走到山后一处泉眼,泉眼中汩汩的冒着清澈的泉水,流到下面汇成一洼小小的水潭。水潭清澈见底,潭水中可以看到数十条色彩鲜艳的鱼儿轻灵的游来游去。水潭边上花草丰茂,在清风中微微摆曳,花丛中五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而舞,真是一处幽静怡人的好去处。
众弟子却对这景色视而不见,只顾纷纷在潭中取满清水,担上担子就往回走。
丁阳也担满一担泉水跟在众人身后,他多年担柴,早总结出一套呼吸和步伐配合的法子,把呼吸和步伐按照一定的规律配合起来,整个身体的动作就会形成一个完美的平衡,这样走起长路来,会大大减轻劳累感。
到了中午,丁阳已经担了七担水,走了四十里路,即使有着呼吸和步伐的配合,他也感觉到了疲倦,双脚也显得沉重起来。
刘二喜叫他去吃午饭,丁阳只是叫刘二喜帮他拿了两个馒头,就又担着木桶往泉眼处去了。
到了下午,丁阳的疲倦感越来越强,担水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丁阳咬着牙坚持着,呼吸也杂乱了起来,等到他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中,太阳已经落到了西面山顶。
成为杂役弟子第一天,丁阳担了十二担水,走了七十多里路。
王管事听到丁阳告诉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的时候,还以为丁阳是在撒谎。他根本不相信丁阳第一天就能完成定额,他厉声呵斥了丁阳,直到他亲自到水缸前看过之后,才用惊讶的语气让丁阳离开了。
丁阳离开时,几个仍然在担水的弟子惊诧的看着他,脸上挂满了不敢相信的神色,他们到现在才担了九担水,等完成任务得到天黑去了。
回到房间,丁阳坐在床上,也觉得肩膀上有些疼痛,揭开衣服看了看,肩膀处磨破了一层皮,微微肿起来了。
刘二喜回来看到丁阳的肩膀磨破,赶紧到外面采了一些新鲜的草药,捣成糊状,敷在肩膀上。丁阳就觉得肩膀处出来一阵清凉的感觉,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过了片刻,何明和姜小伟也都回到房间。何明的工作是清扫院落,姜小伟和刘二喜一样是在厨房帮厨,三人的工作虽然都不是最好的,但是也还可以。
三人听丁阳说了今天担水的情况,对于丁阳头一天就能完成任务也表示了惊叹,不过看到丁阳肩上的红肿,又都非常的惋惜。
刘二喜一脸痛惜的说道:“你是曹执事引进来的,不如去求求他,让他给你调换个岗位。”
丁阳笑着摇头,自己要想要报仇,最少也要修到【洗髓境】才有希望,这中间不知道要经受多少苦难。如果连担水这么简单的工作都应付不了的话,自己还想什么【洗髓境】,更不要说报仇了。
“不要紧,以后慢慢就会习惯了。”
丁阳忽然想起件事来,他问刘二喜道:“二喜师兄!咱们杂役弟子想要修炼应该怎么办呢?有没有什么专门的场地,器械一类的。”
刘二喜苦笑道:“咱们杂役弟子都是后娘养的,宗门那里记得提供什么场地、器械。”
何明接言道:“如果能走通管事的门路,安排到书库,练武厅去工作,还能在工作之余,正式弟子们授艺完毕之后,偷偷的修炼。像咱们这样的,唉…”
丁阳心中升起一股失落感,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累都没关系,自己最需要的是修炼,只有修炼到至高武道,自己才有机会报仇。现在虽然进了【铁剑门】却没有修炼的机会,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刘二喜问道:“丁阳,昨天曹执事应该给了你一颗【百草丸】吧,吃了之后你是什么感觉?说出来让我们给你参考一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丁阳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什么。赶紧把手伸进怀里,再拿出来时手心里就躺了一粒土黄色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