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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邢州讣闻

    第一章邢州讣闻

    广政殿中,深秋午后的阳光透过正门洒在殿内,一直照到了郭炜的脚边,此时的郭炜正在匆匆地翻阅着各地报上来的各种奏章,其中有宰相或者枢密使副署了意见的,也有不经两府而直接报送给皇帝的。(.赢q币,)

    南边正在开仗,在这一段时日,郭炜基本上早朝之后有半天时间是扑在了枢密院,他必须得看过了前线的最新进展,然后才会安心地回到广政殿处理朝政。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求殿前东西班在广政殿中布置了和枢密院运筹司保持同步的沙盘和地图,能够随时保持对前线进展的关注,他才能够踏踏实实地做办公室宅男。

    不过前线目前的消息还不太多,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需要枢密院甚至郭炜来紧急处断,眼下在沙盘和地图的标注上,仍然是九月初八以前的最新动态:韶州道行营大军一路顺风顺水,大庾岭上的梅关居然没有南汉军守备,南汉的雄州城一鼓而破,始兴县城也没能抵抗多久,大军的前锋正在向韶州方向挺进;贺州道行营的进展同样非常顺畅,从江华县进克冯乘城,然后是富川县城、白霞镇,此刻大军的前锋正在奔向芳林镇,贺州城的攻防战显然就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可惜前线的消息也就到此为止了,明明郭炜案头放着的黄历上面显示的日期是显德十四年的九月二十日,前线的消息却是截止在九月初八,中间缺着的这十多天当然不会是曹彬与何继筠对他有所欺瞒,这两个人可没有理由欺瞒他,而且也欺瞒不了,两个都监翟守素与梁迥都不是什么摆设。

    前线与京师差着的这十多天,其实全都是铺在了路上,驿传系统每隔三百里到六百里就是一天的差距,从始兴县城、白霞镇到东京的空间距离,也就代表了时间距离。别说是后世湖南、江西这种大周刚刚兼并没有多久的南方,驿传系统还没有得到很好的建设,就是在京畿附近人烟稠密,朝廷的建设也最着力,现在那些地方的驿传系统也还达不到八百里加急的要求。

    持续了一两百年的藩镇割据混战,早就让原先繁盛的中原地区百事凋敝,在大周初创的郭威、郭荣在位时期可以说是百废待兴,郭炜接手的时候已经算是恢复得不错了,可是人力物力仍然极为紧缺,不可能让他把重点放到驿传系统上面去。(!.赢q币)

    此时的郭炜完全能够体会后世天文学家使用“光年”和“秒差距”来度量宇宙尺度的心情,正如他现在对着沙盘看岭南,就能够分外明晰地体会到咫尺天涯的感觉……自己和岭南将士们的距离,大概就是十多个驿马日吧……信息的阻隔让时空一体的概念分外地清晰。

    郭炜这时候无比怀念自己大学的时候用到过的电报,以及后来更为普及的移动通信,甚至是电影、小说中才见到过的有线电报,这些有线的无线的通讯技术和当下通讯基本靠马比起来,那真的是天壤之别。

    嗯,就算是郭炜穿越之前的最快通讯,也依然会受制于光速,“光年”所代表的时空阻隔依然是一道天堑,但是这种水平在地球上已经是足够了,毕竟从太阳过来的消息也只需要八分钟么……和嫦娥通一次话可要不了几秒钟的。

    更要命的就是,韶州道行营与贺州道行营的消息虽然来得有些慢,但是终究也还是有消息过来的,可是泉州道行营自从受命从泉州出发以后,到现在都没有一点信传回来了……他们出发得可要比陆路大军更早,但是这一撒出去就如同泥牛入海,虽然郭炜对自己和运筹司的计划很有信心,此时也不免有些心中忐忑。

    这年头,没有无线电报和海事卫星电话,依靠海军和海军陆战队打仗真的不是那么靠谱的啊……幸好在征伐南汉的计划当中,泉州道行营既不是主力也不是关键,他们只是一种试验性质的出兵和起着一些锦上添花的作用。

    大概是海船比较有限而珍贵,韩重赟他们不方便在海上频繁地向后方派出信使通报情况吧,等他们到了伶仃洋的外围岛屿稍微安定下来,那时候应该就会派人向回传信了——即使是那样,信息也还得在海路上跑一段时间的呢。

    在这样的通讯技术条件下,郭炜和运筹司现在就只能进入事后围观的模式了,遥控指挥那是想都不必想的事情。郭炜可没有那么傲慢和愚蠢,以为自己能够提前将近一个月预判到前线的敌我动态,然后作出精准的指挥,别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军事天才,即便他达到了演义当中诸葛之亮的水准,怕也是不好这么干的。

    在战前用一系列周密的计划给前线主将限定其战略决策的范围,给主将和监军以不同的分工,既让主将有充分的战场决断之权,又让监军能够有效地监督全军,同时依靠对军队后勤的掌控而掐住前线军队的脉搏,郭炜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算了,操心十多天以前就发生过的事情干什么?不管自己怎么想,眼下岭南的战事演进已经完全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了,无论自己关不关心、怎么关心,它都有自己独有的运行规律,只有到了最终阶段才会又轮到自己来作出关键性的战略决定吧。

    郭炜晃了晃头,甩掉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各种杂七杂八的想法,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案几上的各种奏章上面去。

    …………

    “嗯,这一封是邢州的奏闻。知邢州昝居润治理当地颇有些时日了,郭、柴两家的故里倒是给他弄得相当的不错,而且现在幽州又不是契丹的了,邢州也没了北面的威胁,不再是前几朝胡虏南犯的通道,民间得以休养生息,邢州反而成了昭义军和成德军的坚强后盾……他也算是先帝的亲信了,寻常事都自有决断,平常很少奏闻的,倒是巡检和通判的奏章要多一些……”

    连着翻阅了好几篇奏章,两府有批复的需要琢磨一番再给出批示,直接报送上来的更要仔细地斟酌,这可要比一般的办公室宅男文案工作费脑筋。好在郭炜穿越之前的董事长工作也比这轻松不到哪里去,而且做这种皇帝都已经做了八年多,目前虽然还是工作繁重,比起开始时候的如履薄冰却是好了许多。

    此时他信手从那一堆尚未处理的奏章之中又抽出了一份,打眼一看却是来自邢州的,而且是知邢州昝居润亲呈的,心中不由得念叨了起来,思想上先就已经重视上了,连续工作之后的那一丝疲惫也被扔到了一边。

    “……太子少傅致仕柴守礼卒于邢州柴家庄……”

    这确实算是大件事了……柴守礼,先帝世宗郭荣的本生父,太祖圣穆皇后柴氏的嫡亲长兄,在被自己的亲孙子从西京打发到邢州柴王城禁锢兼荣养三年多以后,终于是卒了。

    柴守礼是郭荣的本生父,当然也就是郭炜占据的这个身体的亲祖父,不过郭炜对他并没有太强烈的什么感情。其实不要说郭炜了,即使是郭宗谊本人的意识还在,他对柴守礼都没有太浓厚的感情,毕竟大家基本上就没有共同生活过嘛,而且郭宗谊一直拿郭威当阿翁的,哪怕就是郭荣,六岁之前一直生活在柴家庄的,后来对柴守礼的感情都很淡。

    谁让柴守礼为人太差了呢,就是他的父亲柴翁,虽然在乡里还有一个好名声,但是当初为了柴氏坚决要嫁给郭威的事情,也几乎是和柴氏恩断义绝了。

    早先柴翁和柴守礼为了柴家一族的荣华富贵,眼光又差了一些,生生地把柴氏送到李存勖的宫中,试图凭女(妹)而贵,结果李存勖瞬息即亡,柴氏和大多数宫人都被李嗣源打发出宫回原籍。

    这也不去说他了,女子在未嫁之前就是要遵从父兄的意见,此乃千百年来的定规,就连柴氏本人对此都没有什么不满的。但是他们实在是不应该利欲熏心,在柴氏出宫之后还打算用她的婚姻再给家族谋取利益,以她曾经为庄宗妃子的身份而奇货可居,定要给她找一个节度使去做妻妾,从而坚决反对柴氏自己相中的穷大兵郭雀儿。

    千不该万不该,更不应该的是柴家父子在反对无效之后,竟然还会迁怒于只有六七岁的柴荣,只因为这个孩儿从小最亲自己的姑姑,在郭雀儿和柴氏之间起了一点穿针引线的作用,在柴氏用自己从宫中带出来的一半财物赎买自身自由的时候,两人竟然还将郭雀儿与柴氏收养柴荣作为同意他们婚姻的条件之一。

    从那一刻起,柴氏和郭荣与柴翁、柴守礼之间的裂痕就已经是无法弥补的了,这也就是郭威为人宽厚,富贵之后没有忘记自己已故的原配,甚至爱屋及乌地让柴家也分享了富贵。

    不过裂痕归裂痕,柴守礼终究还是郭荣的生父,是柴氏的亲兄长,所以郭荣后来对柴守礼也是一直谨遵礼法的,并且因为乾祐之变让郭家的亲族凋零,郭荣还稍微拉拔了一下柴贵。

    当然,这些上一辈的恩怨,郭炜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的,倒是因为十阿父在西京的横行曾经让他伤了一阵子脑筋,好在他最后用柴王城的建设釜底抽薪了,而如今柴守礼显然就是卒于柴王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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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定难之变

    第二章定难之变

    在郭炜的记忆当中,与柴守礼的密切接触还得算当年他为了躲避乾祐之变而逃出东京的时候。(.最稳定,)当时的郭炜可算是苦心孤诣地出逃,他和郭华在河东转了一大圈之后就去了邢州,在柴家庄做了几天客,拜会了名义上的舅老爷柴守礼,还见到了另外一个名义上的舅老爷杨廷璋,当然,也见到了柴贵及其兄弟,还有随着杨廷璋一起来接应他的郭守文。

    记得当时的柴守礼就已经有五十多岁快六十岁了,后来郭威称帝建国,柴守礼以国戚身份被封了一个虚衔,因此带着柴贵离开了柴家庄投奔郭威,柴贵去了殿前司,而柴守礼则被赐了一所宅院安享富贵,他的六十寿辰大宴就是在广顺三年举办的吧?

    这么算起来的话,今年的柴守礼都已经虚岁七十四了?嗯,七十寿辰肯定是在西京过的,那时候柴守礼已经不方便出现在东京了。这样算过来,柴守礼活得还是挺长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曾经连年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他的寿命已经远远地长过了这个年代里面成年男子的平均寿数。

    郭威才只活了五十岁,郭荣更是连四十岁都没有活到,和柴守礼比起来,这两个人真是不值得很啊……

    不过柴守礼活了七十多岁,柴翁也是七八十岁才故去的,这么说起来从遗传方面来看,郭炜完全不必担心自己会和郭荣一样壮年崩殂了?记得穿越之前和网友讨论五代史的时候,有人就以郭荣的几个儿子全部早夭而将郭荣的壮年崩殂说成是遗传病,而另外一些人则以同样的事实去探讨赵家兄弟的阴狠,郭炜现在倒是奇怪当时居然没有人拿出柴翁和柴守礼的寿数作为柴家遗传的侧面证明,可见柴守礼的历史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

    嗯,郭荣事事求全追求完美,性子又偏急,所以很当然地事必躬亲了,所以他的骤然驾崩直接原因是因为病,实际原因应该就是长期的劳累所致。郭炜自小就勤于锻炼身体,登基以后又很注意劳逸结合,对权力虽然抓得很紧很稳,却也能够放心地将大量事务性的工作交给官僚系统去办,应该不致于像郭荣那般累坏了。

    勤于朝政而又不被繁杂的政务所拖累,经常在处理朝政之余寻得到空闲,却又没有用空闲时间去沉湎于酒色,郭炜对自己当政的这八年还是相当自豪的。(最稳定,,.)

    说起来郭炜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自制力和计划性了。穿越之前的他没有放纵过自己,那还可以说是激烈的商业竞争迫使他如此,但是在他登基之后,尤其是在他从几个顾命大臣手中逐步收回权力之后,应该是根本就没有谁有资格有能力管束住他了,结果他还能一如既往地克制住自己,真的算是不错了。

    当然,现在郭炜的后宫已经有不少人了,其中绝色不敢说,但是以他的挑剔,都是当得起漂亮可人的,比起他穿越之前只守住一个老婆,自然应该算是大大的放纵了,不过和任何皇帝比起来,他都当得起“不好女色”四个字吧?哦,或许不能和现在尚未出现将来也未必会出现的明孝宗相比。

    这个大概就要拜郭炜是穿越者并且受的是现代化平民教育所赐了,当然,传统文化的一些优良因素对他也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些可比皇家或者将门的教育有效得多了。

    所以郭炜到现在为止还很懂得慎独,懂得记住各种各样的历史教训,虽然随着条件的日益改善而不太能吃得下苦,却还能够对种种诱惑保持足够的克制,而且有些苦如果他在理智上明白一定要吃的时候,皱皱眉咬咬牙也还能够坚持。

    当然,就因为郭炜始终保持了相当的自我克制力,他的这个穿越者角色当得不如很多同道那么杀伐果断率性而为。譬如他择妃的眼光固然十分挑剔,导致宫中的人不够充足,那也完全可以通过广选秀女来解决,譬如他偶尔在面对太后和某些外命妇的时候也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来,但是他都能够忍住,让这些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其实如果郭炜真的去实践这些一闪念,以他如今对禁军和朝廷的掌控力,还真没有谁限制得住他,做了还不是就做了。郭炜可不是根基浅薄靠着欺负孤儿寡母起家的赵家兄弟,因为自身不够安稳才不得不和军队妥协、和官僚集团妥协,他可是正经继位的皇帝,又是一手创建了锦衣卫亲军,几次亲征的战绩也是可圈可点,官僚们玩的那些花样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郭炜无论是面对禁军还是面对朝臣都有足够的强势。

    不过郭炜所谋者大啊……

    郭荣的三十年计划因为寿数不够而中断,郭炜是想要继承其遗志接着完成的;郭荣经常以唐太宗为期许,也因为寿数不够而没有达到那种高度,郭炜也是想要试一试甚至超过去的。

    既然柴家的遗传没有问题,郭炜又懂得劳逸结合保重身体,而且他登基的时候只有十八岁,那么三十年计划应该有足够的条件去完成,现在可才过去八年而已,任重而道远,岂能松懈放纵?

    达到甚至超过唐太宗,从寿命和执政年限方面比,大概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执政年限越长,最终评价不如唐太宗的可能性就越高,哪怕郭炜也学着李二一样去看自己的起居注,更何况他的打算是坚决不去干预史官的工作呢……

    其实李二的历史评价很高,除了他确实英武有为又善于纳谏之外,他对史官工作的干扰多半也有一点功劳,而他在位时间不算很长恐怕也是一个原因——贞观就只有二十多年嘛,其他的英武如刘小猪、如李三郎,不都是有一个非常靓丽的登场么?结果一个晚年要下罪己诏,一个干脆就被叛军打得出奔。

    以郭炜对身体的保养能力来看,只要不出意外,他活到七八十岁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那样的话他在位的时间可就特别的长了。在位时间超长却还要善始善终,这个挑战性可是非同一般,即使他很克制自己,始终都很注意纳谏,但是起初威势不重的时候臣子们还都用于进言,等到他在位时间日久,朝臣差不多换成了自出生懂事的时候就是他在当皇帝,而且还一贯英明正确,那时候可就未必有几个人做得到踊跃犯颜直谏了。

    不过正因为这件事情的挑战性如此之大,才值得他郭炜去做一做啊……为此稍微克制一下个人的**,抑制一下自己的享受和放纵,这点代价可算不了什么。

    当然,眼下考虑这些还太早,现在自己还没有完成最基本的统一呢,契丹这个外患还正兴盛着呢,遥远的西北还有一个马刀传教的隐患在逼近,有足够的敌国外患让他保持警惕了。

    “……嗯?!守太傅、兼中书令、西平王、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卒于镇,其子李光睿权领州事……”

    郭炜这正在边看奏章边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恰好想到统一啊敌国外患啊之类的军国大事,信手打开的定难军奏章却是这个内容。

    李彝殷死了?就这么死了!他居然选在这样一个时候死了?

    郭炜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从郭炜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从郭宗谊出生开始,李彝殷就一直是定难军节度使,他继承其兄李彝超的位置大概是在后唐的清泰年间,算起来那时候柴氏还活着呢,郭威还在后唐的侍卫亲军步军当中做着一个小小的孔目官。三十多年过去物是人非,这人却还一直做着他的定难军节度使,只是朝廷的加官从检校太尉、同平章事一直加到了守太傅、兼中书令,封西平王。

    这些年来,定难军和荆南、武平军、吴越、清源军一样,都是事实上独立的地方政权,而且独立性比这些藩镇更甚,三十年来李彝殷就从来没有入朝,其间虽然偶尔为了自身利益配合朝廷对抗过契丹、牵制过河东,更多的却是骚扰朝廷属下的州郡,甚至肆虐灵州、盐州等边地截断西北诸部入朝与贸易通道。

    对于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藩镇,历朝历代却一直采取着姑息的态度,似乎从后唐明宗长兴年间诸路征讨李彝超失败之后,中原朝廷就已经失去了重新控制定难军的企图。

    当然,比起后晋时期的彻底姑息,例如把内部争权失败而逃奔延州的绥州刺史李彝敏一家二百余口送回夏州给李彝殷杀,郭荣已经略微改变了一点对待定难军的方式,对其过于放肆的举动会以大义相责。不过那时候李彝殷已经执掌定难军二十年之久,根深叶茂,而郭荣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所以也没有对定难军采取进一步的措施。

    到了郭炜手里,他倒是在运筹司搞了几个对付定难军的方案,但是也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去实施。定难军这地方,东有北汉,西北通契丹,北边的府州和麟州也就是自保,西边的灵州、盐州同样调不出大军来,光靠着从延州一个方向进攻,前面是横山阻隔,真不是那么好打的,起码不是现在适合去打的。

    如果等到郭炜在其他地方都差不多搞定了,然后李彝殷再死,那时候借着任命新节度使和给李彝殷继承人移镇的方式大军压境,郭炜自觉会比当初的李嗣源做得更漂亮。

    然而李彝殷却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死!郭炜哪里有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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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廷议定难军

    第三章廷议定难军

    “太子少傅致仕柴守礼卒于乡里,其乃太祖圣穆皇后长兄,先帝元舅,宜以中使护丧。(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孝子侍卫亲军马步都虞候柴贵丁外艰,以南疆虽有战事,侍卫亲军司事务却不甚急迫,宜任其略尽孝道,不必马上夺情起复。”

    滋德殿中,次相兼礼部尚书王溥正在就两件丧事向郭炜陈述着有司的意见,只是他的话却把重点全都放在柴守礼这事上面去了。王溥在说到柴贵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枢密使王朴,他这话略微有一点干涉军务的意思,不过王溥认为此事自己当说,也就稍稍地冲破忌讳了。

    王朴倒是没有责怪对方侵权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侍卫亲军与殿前军都不曾参加岭南之战,北疆各处也自安堵,侍卫亲军司近来并无大事,即便一时有事,殿前司也可以分担一二,侍卫亲军司还有副都指挥使袁彦署理军务,确实不必急于对柴贵夺情起复,也不必另行任命马步都虞候。”

    重臣们都主张隆重对待柴守礼的丧事,郭炜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毕竟柴守礼明的暗的身份都在那里摆着,即使郭炜在邢州柴家庄故里给他专门修了一个柴王城,其实就是禁锢了他,不过那只是在柴守礼生时防止他违法肆意妄为的举措,却不是柴守礼对皇家有什么得罪,所以丧礼不可能降格,更不可能悄不声张,办得隆重乃是题中应有之义。

    至于宰相和枢密使都同意既不另行任命侍卫亲军马步都虞候,又不立即夺情起复柴贵,那也是相当称郭炜的心。

    郭炜对柴贵是相当满意相当放心的,当然没有道理因为一个丁外艰就真的完全免了柴贵的职务,守丧这个规矩在很多时候的确是被朝廷拿来作为政治工具的,所谓的军务需要多数时候也就是皇帝和重臣们的一句话,

    不过眼下除了岭南的战事之外,大周还当真没有面临着什么严重的内外军事威胁,因此事情也不好做过了头,对柴贵夺情起复就不必那么快了,至少可以等他回乡稍微尽几天孝道以后再说。

    嗯,柴家在当地也就是一般的地主,另外还经营一些工商,柴守礼这人不怎么样,他的几个儿子倒是不赖,柴贵就不必说了,长子柴穆将家业也经营得不错,说不得就可以借着丧事结束时夺情起复柴贵的势头,顺便把柴穆也引来给皇庄做一做代理,略微分一下颉跌家的财势。(.赢q币,)

    只是为什么奏章报上来的是两件讣闻,自己召集重臣到滋德殿商议的也是这两件讣闻,他们却全都只提柴守礼而不提李彝殷呢?

    “西平王、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卒于镇,其子李光睿权领州事,众卿以为应该如何措置?”

    既然大家都不提,好像这事压根就没有发生过,郭炜也只能自己主动地提起来了。他对这事倒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未必能够考虑全面,还是需要和群臣一起计议,所谓的“计议”,当然还是要先听一听其他人的想法,如果郭炜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以他如今日益增强的威势,很有可能会严重干扰大臣们的思路。

    “定难军虽一直受封册于中朝,不过都是出于一时之言,其心未尝有臣顺之实,自拓拔思恭以来,据有银、夏四州已历三代数人,继代之时,名为朝廷册封,实则平夏部自相授受,其状有甚于荆南、武平。”

    范质追溯了一下平夏部拓拔李家割据定难军的源流,这些郭炜当然也是知道的,其实范质追溯得还不够远,这事真要一直往前追是可以追溯到唐太宗的,当年他挂着一个“天可汗”的名头,把腹心之地任意赐给诸藩居住,而又不将他们化为编户齐民,任由其在内地维持部落形态,党项拓跋氏就被安置到了静边等州,并且被赐姓为李,后来还迅速壮大,有一部析居夏州,号为平夏部,这就是李彝殷家族的源流了。

    既然保持着部落形态,其酋长就很自然地掌握着全族的力量,这在大唐强盛的时候似乎看不出什么危害,等到大唐衰落,当年的汉家故地一转眼就变成了党项世袭割据之所了。

    像荆南和武平军那种割据,甚至像后蜀、南唐和南汉这样僭位称帝,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家一姓的野心和努力,那些割据政权里面的官僚其实给谁服务都无所谓,所以这些割据势力扫平起来并不难。

    但是像定难军李家这样有党项部落作为核心力量的割据势力,那可不是光搞定一个做定难军节度使的李家人就可以搞得定的,所以范质才会说“其状有甚于荆南、武平”。

    “嗯……”

    见范质讲完古之后就停住了,郭炜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对于这事,郭炜是决心不首先表露自己的意思了。

    “先帝与陛下立志澄清天下,已经陆续平定了多处割据藩镇,使朝廷政令达于细民,使天下百姓免于藩镇交征,实在是顺天应民之举。这定难军长期割裂西北,屡犯沿边州郡,使西北士民难安,本当在陛下扫除之列,只是当地蕃汉杂处,又有契丹与河东牵制,非长期精心准备难以解决。”

    范质前面的那一番话说得郭炜挺高兴的,既大力颂扬了郭荣和郭炜坚持统一天下的作为,又明确地指出定难军也是统一的目标,也就是说至少以范质为代表的那一批官僚士大夫是支持郭炜发兵打定难军的——但是这只是在原则上。

    所以说郭炜最讨厌“但书”了,什么事情开始都说得好好的,结果一个“但是”或者“只是”一转折,前边的那些好话基本上就是空话。像现在范质在原则上肯定是支持郭炜将定难军也纳入统一的步骤之中的,但是马上又把难处一说,这事就得有一个“长期精心准备”的阶段了。

    当然,郭炜其实也明白现在还不是打定难军的时候,所以他乍一看到李彝殷的讣闻时是既震惊又不痛快的,就是因为李彝殷死得还真不是时候。不过范质把郭炜心中郁闷的事情彻底挑明了,结果只能更增加郭炜的郁闷之情。

    “嗯……”

    于是郭炜也就只能继续“嗯”下去了。

    “长兴四年定难军节度使李仁福卒于镇,三军立其子李彝超为帅,明宗闻知,遂以李彝超为延州留后,以延帅安从进为夏州留后。朝廷虑不从命,诏邠州节度使药彦稠、宫苑使安从益等率师援送安从进赴镇,结果顿兵于夏州城下,外有四面党项部族万余骑薄其粮运而野无刍牧,内有关辅转运穷民泣血无所控诉,且辎重民夫多为复为蕃部杀掠死者甚众,最后以明宗之能也只好班师,授李彝超检校司徒,充定难军节度使。”

    范质这就讲到了真正奠定李家割据定难军基础的一战了,当初后唐明宗李嗣源还算是天下初定,虽然比不得郭炜如今的风光,蜀地得而复失,江南并不在手里,却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外患,结果趁着定难军新丧要给他们移镇,最终还是失败了。

    当时死的李仁福在定难军节度使的位置上已经待了二十年,从后梁太祖一直看到了后唐明宗,死后三军拥立的李彝超是李仁福的次子,时任夏州防遏使,比起担任定难军节度使已经三十年的李彝殷和李彝殷的长子夏州行军司马李光睿,前面两人的根基其实还是要浅一些的,但是在后唐军的数路进兵攻势之下,他们却守住了夏州城,最终迫使李嗣源承认了李彝超继任定难军节度使的事实。

    当时前去攻打夏州城的后唐军也算是百战精锐了,那几员将领也都是宿将,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时机仓促准备不周,结果就只能在夏州城下铩羽而归。

    所以范质的意思是很明显的,身为一代名将的后唐明宗在这事上可是作为一大反面教材,试图趁着一时的侥幸在定难军得逞是很难的,所以只要还没有万全的准备,最好就不要动定难军的脑筋,虽然李彝殷的死的确能够给朝廷提供一个移镇的机会,但是这终究只是一个看上去很美的机会而已。

    “如此说来,党项蕃部把持定难军自相授受,朝廷眼下还是只能听之任之了?”

    郭炜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其实他自己也准备继续忍下去了,毕竟是从前代就延续下来积重难返的政策,哪里是他想改就能够改得掉的,目前的时机确实还不够成熟,禁军还腾不出手来用个一年半载的搞定党项人,所以就只能叹息一声李彝殷死得早了几年。

    但愿那个李光睿会死在恰当的时间吧,否则的话到时候郭炜也只好硬来了。

    “也不算听之任之吧。三军推举节度留后,朝廷予以确认,这本是中唐以后的惯例,先帝与陛下振作,削平了许多桀骜藩镇,但是定难军实际割据西北已逾百年,对其仍然沿用大唐惯例也是权宜之计。陛下要想展现朝廷威严,稍迟一些再正授其节度使就好了。”

    作为郭炜当年的老师,王著很能体会郭炜这种不甘的心情,于是出言开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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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攻势再起

    第四章攻势再起

    显德十四年的九月二十八日,郭炜在数日前令中使至邢州给柴守礼护丧之后,再一次颁诏夺情起复侍卫亲军马步都虞候柴贵,并且召柴穆进京。(最稳定,)对于卒于镇所的李彝殷,着追封夏王,至于权知夏州的李光睿,郭炜采纳了王著的建议,决定晾他一段时间,不忙着给他正授定难军节度使。

    这个时候,韶州与贺州方面的捷报已经传到了东京,虽然在心中对曹彬与何继筠相当有信心,郭炜接到了捷报之后还是很松了一口气的。

    韶州道行营与贺州道行营两路大军都击败了南汉主派出来的援军,而且韶州道行营击败的还是有象兵助阵的南汉军,看样子大局差不多就已经定了。两路大军在占领韶州与贺州之后都决定休整一段时间,或者等待搜集和打造足够的船只木筏之后再顺水而下,或者清扫侧翼,两位主将的密语奏疏也让郭炜对前线更有把握了。

    当然,这种把握也就是感觉而已,终究郭炜是不可能差着二三十天的进程去对前线进行瞎指挥的,临机决断权还是在两个主将手里,他们能够及时向郭炜汇报,涉及到一些大事的时候在形式上申请郭炜的批准,这就已经是郭炜能够掌控的极限了。对于两位主将的做法,郭炜自然是一一予以追认首肯,只要不是太离谱,他不可能去推翻前线主帅的决定。

    征伐南汉的三路大军,其中陆路方面的两路都传回了重大捷报,在运筹司和广政殿的沙盘与地图上显示了重大的进展,唯独海路的那一支大军仍然杳无音讯,着实让郭炜担上了一份心。

    没有了电报、手机、海事卫星电话之类有线或者无线的即时通讯手段之后,对于远征军郭炜真的是再也找不到如臂使指的感觉了,要想重温这种感觉还真是非得亲征不可。像陆路上的两支大军,郭炜虽然不能及时如意地指挥,但是终究还能在十多天以后获得准确的消息,可是海路的这支军队自从离开泉州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郭炜不可能不担心,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再担心还是于事无补。

    …………

    显德十四年的九月底已经是立冬节气了,燕山一带已经可以感受到冬日的寒意。(!.赢话费)去年就已经平定了内乱的契丹在秋天里试探着骚扰了一下燕山防线,却也没有投入大的军力,而范阳军和卢龙军同样不为己甚,在击退了契丹军的骚扰之后也就是稍稍出兵到燕山北麓烧了一阵草,也没有进一步深入草原去报复。

    而在过了立冬之后,又已经过了一遍火,燕北的草原更显萧疏,契丹军想要以此为跳板南犯的可能性越发的低了,各个关隘的守军只是谨守着自己的防区。最近朝廷的军事重点肯定是在南方,岭南那里打得正欢呢,禁军可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到他们这边,既然契丹不过来惹事,他们当然更不会主动去招惹麻烦。

    同样的时候,东京则还是处在深秋的肃杀之中,柴贵已经从邢州返回重新履职,不过是素服办公不预吉礼,柴穆被郭炜授了一个检校工部尚书的恩典,从此要为皇家的庄园与工商事务而奔波。

    此时的五岭地区则只有初秋的微凉,民夫们正在川流不息地通过山路从岭北向岭南运送大批物资充实前线的储备,随着韶州与贺州的迅速陷落,两地的原南汉国仓储都落到了周军的手中,山路上的粮草转运倒是减少了很多。

    韶州方面,韶州道行营大军仍然在休整当中,士卒们在击败了李承渥之后确实享受了一次大象宴,不过象肉的滋味也就仅此而已,如果不是平日里少有荤腥,此番越岭作战更是难有整猪整羊运上来,他们也不至于对几头死象如此热衷了。

    锦衣卫亲军金枪军左厢第二军作为韶州道行营的前军已经进抵韶州乐昌县的翁源镇(今广东省翁源县),前面就是英州(今广东省英德市)和洸口镇。英州的南汉驻军虽然不算多,但是洸口镇那里据说驻有重兵,而且从英州到洸口镇的道路非常险峻狭窄,最适合大军行进的通道其实是始兴江,所以李延福也就没有贸然地率军去夺取英州城了,而是听命留在翁源镇监护船只木筏的集中与建造。

    从南汉的雄州、韶州等地尽力搜集到的船只木筏都在向翁源镇和韶州城汇拢,一旦载运大军的船只木筏凑够了,曹彬就会挥军沿始兴江直下,而在此之前,大军就在韶州城到翁源镇一带待命——除了行营副都部署王廷义率领数千人配合贺州道行营侧击连州(今广东省连州市)之外。

    贺州方面则与韶州有所不同,在南乡镇督造船只木筏的却是行营都监梁迥,大军将会督造战舰顺流直趋番禺的声势造得很足,把率军三万屯驻贺江口的南汉西北面马步军都统薛崇誉吓得够呛,大军缩在封州拚命地整固城防,唯恐周军在第二天就突然出现在封州城外。

    然而贺州道行营都部署何继筠却率领大军转头攻向了西面的昭州(今广西平乐县),桂州(今广西桂林市)那边还有南汉宿将潘崇彻率领的一支一两万人的大军呢,在运筹司的计划当中怎么可能会将其忽略?而何继筠又怎么可能在自己的侧翼尚存敌军威胁的情况下放心地进攻番禺呢?

    虽然在运筹司制定的作战方案当中,并没有严格限定陆路上的两路大军谁主攻谁辅助,只要机会恰当,哪一路主攻南汉的兴王府都可以,但是从地理和南汉的实际兵力配置来看,都明显是以韶州道行营主攻为妥,贺州道行营需要扫清的侧翼太多了。

    除了桂州的潘崇彻犹如芒刺在背,时刻威胁着贺州道行营大军的右后方之外,东面的连州则隔绝着韶州道行营与贺州道行营的联系,并且同时威胁着两路大军的侧翼。当然,以南汉连州招讨使卢收的兵力来看,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能力威胁到任何一路,不过周军可不会一厢情愿地以其兵力作为判断基础,连州卡在了韶州与贺州之间,成为一个分外显眼的突出部,那就是威胁。

    所以贺州道行营副都部署王继勋带着数千人向连州进发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和王廷义一起攻取连州,打通两路大军的联系。

    而在同一时间的兴王府,秋天的气象则是晴天丽日,少了夏季频繁的台风骚扰和夏天里海风带来的早晚雨水,这座海边的大城迎来了一年之中少有的干爽气候,真个可以说得上秋高气爽了。

    只是朝中和宫中的气氛却是与这样的天气非常不搭调。

    贺州应援军与韶州应援军这两路大军均告覆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南汉朝野。

    两路大军说是说全军覆没,不过以此时周军的能力却也实在不能真的全歼他们,所以逃散的南汉军士卒可以说是不计其数,虽然南汉朝廷无法收拢这些溃卒,但是逃散的数量远远多于被周军毙、伤、俘的数目则是无疑的。

    有这些溃卒在沿途疯狂地散播消息,南汉朝廷即使想要封锁战败的情报都完全做不到,两路大军全军覆没,贺州应援使伍彦柔阵亡,韶州应援使李承渥仅以身免,这些消息顷刻间就在兴王府传了个沸沸扬扬。

    不过民间的反应倒是有些奇特,那些海贸商人还有乘船出海走避一时的,可是大多数市民在传播这等朝廷大军战败的消息之时,却是一个个难以掩饰他们的眉飞色舞,似乎他们一点都不惧怕周军的占领,甚至还有一些欢迎。

    南汉朝中获得的消息要比民间更加详细准确一些,伍彦柔阵亡之后被枭首以威吓贺州守军,象阵在周军面前不堪一击,李承渥只身逃回,贺州城与韶州城在援军覆灭之后的一天之内即告陷落……这些消息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南汉的朝臣们有了一种泰山压顶般的感觉,一时间都是惶惶不可终日。

    宫中更是一片愁云惨雾。

    “我儿素有将略,率军守洸口定然能够抵挡住北军,只要守贺江口的西北面马步军都统不出意外,陛下就大可以安枕无忧。”

    宫媪梁鸾真算是这些人中间最乐观的了,此时却也不敢说什么战胜与称霸的前景,只是拿守住洸口与贺江口来给自己和刘鋹打气。

    执掌宿卫的乐范虽然对前景更为悲观,倒是比其他人要看得开:“陛下无需着慌,臣听闻之前就有人说过,此战获胜,则霸业可成,战而不胜,则泛巨舟而浮沧海,终不为人下。如今即使不能抵敌北军,陛下也大可以出海暂避,北军却是奈何不得陛下的。”

    “朕真的要备船出海了么?我家数代积攒下来的珠贝财宝,绝不能就这样留给北朝!”

    梁鸾真的打气根本就没有在刘鋹这里生效,此时的他明显地更听进去了乐范的话,出海,第一次成为了他现实的考虑,只是想着宫中那么多的珠贝财宝和嫔妃,几艘海船根本就装不完,剩下的都不得不留给北军,刘鋹就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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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定远军

    第五章定远军

    “海上行船一个多月,一路多亏了有福州、泉州的海商水手做向导,不仅是多次靠岸补充了淡水和鲜菜,而且还完全避开了南汉的战舰巡查,如今占据了此镇落脚,这伶仃洋终于算是被我军给封锁了一半,可以派人回泉州向朝廷报信了。(最稳定,)”

    香山镇(今广东省中山市)的码头上,风和日丽海波不兴,泉州道行营都部署韩重赟站在旗舰的顶层甲板上与行营副都部署沈承礼说着话。在旗舰的周围,数百艘船只将码头外的海面塞得满满登登的,码头的十几个大型的渔船和渡船泊位根本就容纳不下这些船只一起靠岸。好在香山镇也没有什么驻军,船队只是派出了几艘船,让数百名吴越水军登岸,很快就掌握了全镇。

    香山镇是香山岛上最大的居民点,有一个相当大的渔港,不光是可以停泊大量的近海渔船和渡船,还有十几个大型的泊位供出远海捕鱼的大型渔船停泊,也可以停泊香山岛东面的香山崖银场和香山岛南面的金斗盐场的大型运输船。

    香山岛是伶仃洋中的最大岛屿,差不多位于伶仃洋南面的正中间,在它的西面是另一个小一些的岛屿崖山岛,两个大岛和位于它们南面的一串群岛差不多封住了伶仃洋与外海的联系,也隔绝了外海的惊涛骇浪。

    香山镇则是位于香山岛的北面,与外海不光是隔着一层小群岛,还隔着整个香山岛,的确是伶仃洋周边的一个天然避风良港,其中的近海小渔船可以就近在伶仃洋中打渔,去远海捕鱼的大型渔船也不需要绕行太远。

    不过今天这里就完全归属周军控制了,香山崖银场和金斗盐场倒是一时还不入韩重赟的眼,正操心着完成军事任务的他可没有空闲派人去接管这些对短期战斗毫无助益的机构,虽然从长期来说这两个地方都是相当来钱的。

    韩重赟要的就是香山镇的这个渔港码头,一个在伶仃洋中占据了有利地势的避风良港,不光是对远洋与近海捕鱼相当有利,也同样有利于封锁伶仃洋的出口。(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泉州道行营的船队有了香山镇的渔港码头作为歇脚的地方,岛上还有充足的淡水与鲜菜作为船队的临时补给,别说是封住两边的出海口了,就是继续北上封锁番禺外海都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不光是派人回泉州向朝廷报信,还可以派出斥候向北登陆,争取联系上岭南道行营。虽然我军都是水军,陆战攻城非吾所长,不过定远军船上的这些大炮却是破城的利器,岭南道行营另外两路走陆路的大军可未必能够翻越五岭运来这等重炮,如果南汉主在番禺城固守顽抗,说不得定远军可以多立些功劳。”

    吴越国与清源军之间有些龃龉。当初闽国内乱,南唐趁机发兵灭闽,而吴越国则接到闽国福州守将的求援信而发兵援助,最终闽国却是被南唐和吴越给瓜分了,而清源军在闽国内乱的时候就是与福州敌对的势力,陈洪进兵变的借口又是当时的幼主“勾结吴越”,所以清源军与吴越国之间的关系一直比较僵。

    现在南唐已经灭亡了,原先同时向南唐和大周进贡称臣的清源军只需要向大周进攻称臣了,因此已经成为和吴越国差不多地位的大周藩属,这一次又是在天子的诏令下共同配合定远军作战,双方之间也曾经努力地弥合关系,不过作为宁海军节度使的沈承礼,一个吴越国的福州主将,对泉州的观感就不可能马上变得太好。

    所以韩重赟和他说派人回泉州向朝廷报信的事情,沈承礼却是一语带过,回话当中倒是对和现在还不知道身处何处的岭南道行营取得联系更有兴趣。

    当然,经过了两军合作攻打常州、润州之后,沈承礼对周军的火器是印象极其深刻,定远军船上的重炮确实在打破常州和润州城墙的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所以沈承礼一直都是念念不忘。现在他和韩重赟待着的这艘旗舰上面就有好几门重炮,沈承礼已经在近处观摩了无数次了,以他的从军经验,约略估计得出这些炮会有多重,也就知道要想搬运它们翻山越岭会有多么艰难,所以在沈承礼想来,利用定远军的这些重炮协助陆师破城,无疑是泉州道行营在此战当中立功的重大机会。

    至于泉州道行营自身担负的封锁并且占领番禺港的任务,沈承礼一方面觉得轻而易举,另一方面也感觉算不上什么大功劳,而且这事自有韩重赟操心,他的热情也就提不起来了。

    韩重赟闻言只是笑了笑:“若是到时候陆师有要求,我定远军当然会全力协助,只是泉州道行营的主要职责就是封锁住番禺港,务必使南汉主不能有一兵一卒乘船逃离,只有做好了这件事情,我军方能谈得上其他。不过福帅倒是没有说错,除了及时向朝廷报信之外,我军还要尽快地和岭南道行营取得联系,无论是封锁番禺港还是夺取番禺港包围番禺城,都需要我军与两路陆师配合。”

    吴越国和清源军之间有什么龃龉,韩重赟即使知道也没有兴趣去关心,只要双方都肯密切配合定远军完成军事任务就好;沈承礼对协助陆师攻破兴王府的战功很热切,韩重赟显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只要不妨碍定远军执行皇帝交代下来的明确任务,这种追求他也有,所以韩重赟却是不会去给沈承礼泼冷水。

    “嗯,我军还是要以朝廷的诏令为重,封锁住番禺港,断绝南汉主的逃路,让这一战不留后患。”

    沈承礼点了点头,对韩重赟话语中隐含的敲打意味表示赞同,然后又踮起脚来注目北方,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向韩重赟问话:“朝廷诏令下达已经将近两个月,我军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不知道陆路方面的两路大军进展如何……”

    “呵呵,南汉军战力疲弱,比之唐军大有不如,甚至都比不过武平军,若是我禁军出马,那定然是摧枯拉朽。现在陛下只给南征大军派了两个军的禁军,其余的都是使用南方的州郡兵,不过我想南汉军仍然难以抵敌,除了攻城会麻烦一些,真正阻碍我军挺进的恐怕还要数岭南的道路险阻了。”

    韩重赟对自己这边的战斗力充满了信心,在向沈承礼分析了一番之后,又继续说道:“虽然朝廷的诏令是在同一天下达的,但是我军却是早已在福州与泉州等地驻扎,而陆路的两支禁军部队却是从东京赶赴虔州和道州的,所以他们的攻击发起日应该比我军离开泉州要晚不少,然而按照计划到现在也应该攻克雄州与贺州了。”

    …………

    在韩重赟说这番话的时候,南汉的雄州城早就成了韶州道行营随军转运使辛仲甫的行署所在,镇南军节度使、南昌尹张永德和权知昇州兼江南水陆计度转运事赵玭组织转运到虔州的大批军资粮草,又被辛仲甫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地组织民夫运过大庾岭直送韶州。

    贺州道行营随军转运使宋琪则是以贺州为基地,荆南与湖南转运到贺州比东路更困难更麻烦,而且他还要负责三个方向的供应——南面要支持南乡镇那里打造战舰木筏,西面要支持贺州道行营主力攻略昭州、桂州等地,东面还有支持进攻连州的偏师——所以就不得不把自己的行署从道州江华县前移到了贺州城。

    …………

    连州西北的骑田岭上,南汉连州招讨使卢收正在寨墙上巡视,骑田岭从郴州和桂阳监之间一直绵延到连州,正是连州防御西边与西北方向的边隘要地,自从他来到这里出任招讨使之后,虽然刘鋹没有向他提出要求,周军原先也没有越岭进犯的动向,卢收却仍然在骑田岭上精心地打造了一条防线。

    这一次周军南犯走的是贺州那边的临贺岭,而且还是绕行,根本就没有触碰一下骑田岭上南汉军的山寨,但是卢收却一点都没有放松了警惕,相反,自从警讯传来,他就从连州城赶到了山寨之中,从此日夜值宿于此,而且下令全军昼夜戒严,日夜鼓角声不绝,务必使周军无从偷袭越岭。

    卢收治军极严,骑田岭山寨上的这些南汉守军虽然被卢收这种特别的警惕搞得不胜其烦,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也不敢明着有怨言,只能是一边腹诽着一边熬着辛苦执勤。

    不过卢收的这种警惕性终于在一天前得到了报偿,一支从贺州方向过来的周军试图于夜间偷越骑田岭,孰料在卢收布置的警哨之下,这支周军的行动早就在南汉军眼中暴露无遗了,夜袭行动刚一开始就宣告失败,在骑田岭的山寨前面碰了个头破血流的周军只得仓促地退了下去,想必现在还在岭下舔伤口呢。

    然而初战小胜的卢收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那支周军的战斗力可是吓了他一跳的,他们之所以受挫退兵,其实完全是因为夜间骤然中了埋伏,卢收可不敢小视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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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连州

    第六章连州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皇帝平日里从民间收取大量财赋养着尔等,如今北军来犯我朝,正是儿郎们为君效力的时候。(!赢话费)昨夜我军小胜了一阵,不过敌军还没有伤筋动骨,说不定歇个一天半天的养好了伤,又会上岭来滋扰,大伙儿万万不可以大意了!”

    卢收一边巡视着寨墙的防卫,一边不时地窥探着山下的动静,还要时不时地对守军做一番动员,在打退了周军的夜袭之后,他还在早间于主寨升帐点卯布置防务,然后才在上午小眯了两个时辰,此时是拿着糗粮当午餐边吃边巡查,着实是辛苦得很。

    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连州的这些守军多半是原先的土军都知兵马使李廷珙的旧部,多是相当服膺李廷珪的,而这个李廷珪却在一年多以前北走降周了,此时是北朝的郴州沿边招收指挥使。

    当初李廷珪北走降周的时候,军心就很是动荡了一番,前几个月出了很多逃兵,是卢收上任之后努力整肃军纪才稍稍遏制了这种逃兵潮。现在面临北军来攻,天知道这些守军会不会故态复萌,逃兵潮会不会再一次爆发,卢收可是比警惕岭下的周军还要警惕萧墙之内的隐患。

    这也就是好在初战获胜了,而且双方只是在夜间发生了小规模的激战,骑田岭上的连州守军还具有伏击的优势,所以这一战的损伤不大,因此军心还算是安定,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皇帝倒是从民间搜刮了好多的财赋,弄得百姓都不得安生了,只是那些钱帛根本就没有用在咱们身上好不?别说是咱们这样小小的戍卒了,就是李兵马使的俸禄都微薄得很,也就是你这样吃空饷的将军才不醒觉。可惜了李兵马使这样的好官了……要不是大家惧怕你的军法,谁还愿意拚命厮杀啊!”

    这话当然没有一个人对着卢收说出口,就是守军士卒相互之间都不可能谈得这么深,这种程度的牢骚话心里话,也就只能是拉脖子换头的交情才会直接交流。不过此时听着卢收满口的高调,士卒们还是禁不住腹诽了起来,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他们现在饿倒是不饿,粗劣的饭食在临战的时候还是能够管饱的,但是戍边几年都攒不下一个大钱,也就难怪他们心中不满了。(!.赢q币)

    “北军大白天的就上来了!”

    不满归不满,现在终究是处在两军阵前,你不去杀敌人,敌人就会来杀你,这些南汉守军倒是也不敢真的就懈怠了,这边卢收刚刚走过去,那个值哨的兵丁就发现岭下有人头攒动,他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再细看过去,确实是周军,千余名周军竟然趁着午后阳光耀眼的机会要上山。

    他们可是昨天晚上才刚刚打了一场败仗的啊……这才不过半天的时间,他们的士气和精力就恢复过来了?如果不是想利用午后阳光会耀花了守军双眼的机会,也许他们可以更早就发起进攻?

    不管这个值哨的兵丁怎么惊叹周军的恢复力,周军对骑田岭山寨进行的第二次进攻还是在午后的阳光下开始了。

    …………

    “射!给我狠狠地射!”

    周军的进攻利用到了阳光耀眼的机会,确实让骑田岭上的守军在作战的时候多了一点不便,但是王继勋想要趁南汉军新胜而有所懈怠而出其不意的打算却是完全落空了。

    在卢收的严厉督促下,南汉军一点都不敢懈怠,初战获胜之后的守夜轮值井然有序,这大白天的值哨就更是勤谨得很,王继勋策划的这一次所谓的突袭,唯一的效果大概就是把原本准备回营帐再去眯个把时辰的卢收又拉回到了寨墙上。

    卢收刚才确实有些犯困,毕竟刚刚在昨晚指挥了一次伏击战,才因为昼夜颠倒而在晚上精神奕奕,白天感觉疲惫是很正常的,而且他这一天一夜里面只睡了两个时辰,又没有怎么睡熟,在山寨中巡查过一遍之后略微放下心来,多少就开始重新犯困了。

    然而大敌当前,警讯一响卢收就困意全消了,此时站在寨墙上高声呼喝指挥着属下作战,看着周军连续发起的几波冲击都在山寨前面碰得粉碎,卢收已经是神采奕奕了。

    午后的阳光十分耀眼,士卒们射箭和扔滚木擂石的准头差了好多,发起攻击的周军丢下的尸体不算很多,更多的人是被矢石打得落荒而逃,狼狈是很狼狈,不过多是一些轻伤,估计略微休养几天就可以恢复战斗力。

    好在自己这边的伤亡更为轻微,以这样的交换比和每日伤亡率,卢收相信自己在骑田岭上继续守个两三个月都不是问题。

    当当当……阳光继续西斜,已经不再是那么耀眼了,眼看着失去了突然袭击的效果,自然条件也不再是那么好借助,岭下的周军终于鸣金收兵。

    “儿郎们打得好!现在是战时,我不敢给你们饮酒狂欢,这些都暂时记下了,等到北军无功退兵以后,朝廷的封赏派下来,我再为儿郎们大摆酒宴庆功!”

    看着周军如潮水一般地向岭下退去,卢收大声地向部下作出了承诺,现在他还拿不出酒肉犒赏,也舍不得拿出自己的钱来奖赏全军,但是他还不至于连这种许诺都作不出。

    “好啊!咱们一定不会辜负了招讨使。”

    “现在就是招讨使让咱们喝酒,咱都不敢喝咧……底下的那些北军可劲地瞅着咱们的动静呢,这时候喝醉了可是会掉脑袋的。”

    “是啊,还是像招讨使说的那样,等到打跑了北军以后再喝一个痛快!”

    …………

    虽然在战前对卢收和远在兴王府的皇帝颇多腹诽,不过一场恶战之后还能够活蹦乱跳的就已经是走运了,这个时候招讨使画出来的饼再怎么遥远,听起来却还是很美的,不管这些士卒们是不是真的相信卢收的承诺,最起码他们在言语间是相信了。

    …………

    获胜之后的南汉军是个个情绪激昂,似乎立功、封赏和酒宴就已经摆在了面前,而岭下周军的营寨之中却是一片沉寂。

    “真没有想到骑田岭上的敌军这么难啃,从冯乘城到贺州,大大小小的城池都打过来了,很多城池都只是一两天时间就攻下来了,南乡镇俺们用一万多人就歼灭了南汉援军三万多,不曾想却在这个小小的连州边上的小山寨吃了瘪。”

    郴州刺史朱宪忿忿不平地说道,方才的那一阵是他带着郴州兵打的,虽然死伤并不算多,但是最终他还是从山上灰头土脸地退了下来,这事想一想就令人憋气。

    “好了,骑田岭终究是一道险峻山岭,敌军又是在险要处立下山寨的,一时间攻不下来也正常,我军一路以来赢得太顺了,所以在这里稍稍遇阻就感觉很挫败,其实大可不必。”

    王继勋皱着眉头安慰着朱宪,只是看他的那副神情,分明是口不对心。

    这也难怪,去打南乡镇那边过来的南汉援军的是行营都部署何继筠,后来继续往南攻下开建寨的是张思钧率领的以伏波旅第六军为核心的前军,现在何继筠率领的主力对昭州的进攻听说也是一帆风顺,南汉的昭州刺史田行稠已经弃城而遁了,昭州事实上已经落入了贺州道行营主力的掌中,虽然主力前锋距离昭州城还有上百里地。

    全军一直都打得很顺利,分兵之后的其他各路也都是高歌猛进,哪怕是负责造船的人都能够把贺江口那里的敌军吓得龟缩不前,偏偏他王继勋带的这一路人马就在骑田岭下遇阻了,向来在军中争强好胜的“王三铁”怎么可能会甘心。

    只是他作为方面主将,眼看着属下陷入了急躁情绪,此时却是万万不能跟着一起乱了阵脚,因此也就只好口是心非地安慰朱宪一番了。

    听到王继勋这么说,朱宪倒是不好再继续烦躁下去了,只是前面骑田岭上的南汉军山寨也着实难缠,那个守将把防御做得非常到位,大军刚到的时候就发起凌厉的夜袭,结果是遭遇埋伏;现在有想趁敌军新胜懈怠而突袭,结果干脆是从头到尾毫无机会地败退下来,面对这样的敌人,大家又不好发牢骚,一时之间也就只能闷坐着了。

    “报!郴州沿边招收指挥使、持节春州刺史李廷珪求见。”

    中军官的一声通报打破了大帐内的沉寂,王继勋登时就是眼前一亮,连声说道:“快快有请!”

    李廷珪这人王继勋是知道的,两年之前他还是湖南这边周军将领的敌人呢,作为南汉的土军都知兵马使,此人练兵有方,治军有恩,很得连州军心,在双方的几次摩擦当中可是让郴州和桂阳监的周军吃了一些小亏的。

    此人在这个时候从郴州跑来求见,肯定是对自己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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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带路当然要彻底

    第七章带路当然要彻底

    “李大夫此番自郴州来,不知是有何见教?王某在此洗耳恭听了。(最稳定,,)”

    大帐内的将佐们将李廷珙迎了进去,众人刚刚落座,王继勋就很干脆地向李廷珙发问了。军情紧急,可容不得大伙儿在这里弄那么多虚文,按照战前的计划,贺州道行营与韶州道行营都会向连州派出一支偏师,王继勋可不光是要和岭上的南汉守军作战,还要与韶州道行营的那支偏师竞争,谁先占领连州,哪一路就更有光彩。

    虽然没有太多的虚文,不过王继勋对李廷珙那是相当的客气有礼,李廷珙从南汉投效大周之后,被朝廷授予郴州沿边招收指挥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持节春州刺史,方才中军官通报的时候并没有报那么多头衔,然而王继勋对这些头衔都是知道的,所以在称呼上自然是有所考虑。

    “副帅言重了,属下对于战胜骑田岭上之敌有些浅见,那也是因为属下出身于此,多少算是知彼了,如何敢称见教。”

    朝廷对李廷珙的待遇相当高,他自然是很感激的,不过王继勋可是大周的宿将,身任朗州团练使,又是这一战西路方面的副都部署,虽然李廷珙还是驻在郴州而并没有随同贺州道行营,但是从理论上来说他确实是王继勋的属下,因此他怎么可能在王继勋的面前托大。

    略微谦逊了一番,李廷珙还是迅速地转入了正题:“敌将卢收以重兵屯戍骑田岭坚壁御守,警哨严密守备有方,我军自下仰攻,上岭的道路又不够通畅,若是正面攻击,属下也并无妙计取胜。不过卢收所领兵卒多为属下故旧部曲,属下知道此等人多是如同属下一般久已愿意输诚于朝廷,只要让属下前去招降,这些人必为所动。”

    原来李廷珙打的是这个主意,骑田岭的地势太好,卢收的战术应对也都没有丝毫差错,以正战进攻应该说王继勋已经是做到了最好,但是在短时间内的确是很难获胜的,就算是熟悉当地形势的卢收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良策。

    只是打仗讲究的除了天时地利以外,还有一个人和,在多数时候人和还是更核心的要素,到了所谓舟中之人尽为敌国的时候,再怎么样的金城汤池那都是不可恃的。(.赢q币,)

    现在李廷珙就是认为虽然卢收难以战胜,但是他的部下军心却大有可以利用之处,坚固的堡垒是可以从内部攻克的。

    “哦?”王继勋挑了挑眉毛,“李大夫一年多以前越岭来投朝廷,当时也只是带了百余名亲兵,那些士卒却并未追随李大夫效忠朝廷,如今时过境迁,他们却反而会听李大夫的指使?”

    王继勋会有这种疑问也是很正常的,李廷珙当初北走投奔大周的时候虽然说不上是孤家寡人,那也终究只是从连州这边带走了一百多个人,其他的故旧部曲可没有谁跟着他跑了。如今一年多时间过去,双方的这种故旧之情本来就已经淡了一些,再加上卢收就任连州招讨使之后肯定会在军中努力消除李廷珙的影响,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廷珙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副帅有所不知,一年之前朝廷并没有表露兼并之意,只是属下以岭南群阉用事忠直之士多衔冤而死,百姓苦于征敛而民不聊生,这才久怀去志,又见朝廷连番灭蜀伐唐,所以暗自揣测当今圣上志在尽削除僭伪,岭南也终将不免,这才决意投顺朝廷以为先导。此等戍卒都是家在岭南,又昧于见识,当时却哪里肯抛家舍业同我北归?而今情况却是大为不同,朝廷兼并岭南之意已经是表露无遗,两路大军也是连战连捷,岭南一统于大周指日可待,此时见召岂能不从?”

    对于王继勋这样浅层的疑问,李廷珙显然是成竹在胸的。对于卢收所部的军心动向,他可是不光有理论上的分析,这一年以来担任郴州沿边招收指挥使,他李廷珙干的就是招降纳叛的活计,和连州这边故旧部曲的联系其实一直就没有断过。

    那些士卒当然不会有李廷珙的远见卓识,所以要想让他们抛家舍业连累家人地投奔大周,那是很难的,即使有亲厚如李廷珙带头也不行。不过现在情势不同了,南汉转眼就看着要亡了,他们这时候向周军投顺并不会连累到家人,也不必离开家乡,那么只要李廷珙出面,他相信那些士卒们会很踊跃的。

    “副帅,李大夫言之有理,再说那骑田岭的山寨也确实难打,就让李大夫去试一试招降守军吧,反正又不会伤损什么。”

    先前还在为自己攻击失利而窝火的朱宪适时地插了一句话,作为曾经亲自率军向骑田岭上的南汉守军发起攻击的人,他显然是很清楚这一次作战的难度的。虽然由李廷珙出面招降敌军的话,攻克连州的功劳差不多就得全归李廷珙了,但是只要能够减少儿郎们的损伤,朱宪倒也是愿意就这么认了。

    “嗯……这话说得也是。”

    听了朱宪的话,王继勋不由得目光闪动,确实,以骑田岭山寨占据的地形优势,以他所率的部队最终也不是打不下来,只不过肯定会被南汉守军拖成旷日持久,这显然是不符合作战要求的。就算是东路军的那支偏师能够从卢收的身后打过来,使得攻取连州的这一仗可以如期完成,那功劳也主要会是东路军的,他顶多也就是可以捞一个牵制之功。

    而让李廷珙前去招降他的旧部,即使不能成功,其实自己这边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就是再耽误一两天而已,有可能会陷入旷日持久的攻坚战,多耽误那么一两天又算得了什么!

    假如李廷珙的招降成功了呢?那李廷珙当然是会拿一个头功的,但是自己也不亏啊……对于挫败卢收自己也能捞一个主将的领导之功,而且抢在东路军前面占领连山县甚至是连州城,让东西两路军连成一片,这个功劳可铁定是他的了。

    “好!那就有劳李大夫了。只是李大夫也不必亲身犯险,以卢收那样的顽固,入敌营做说客就大可不必了,李大夫只需要到岭下现身,那些故旧部曲自然能够识得出李大夫,若是他们真像李大夫说的那样,那么只要让他们见到李大夫就可以了。”

    王继勋固然是同意了让李廷珙去招降,却不敢让他进南汉军的山寨去做说客,这要是那个卢收脑子一发热抓住李廷珙砍了,王继勋需要担的干系可不会小。所以他只准备护送李廷珙到南汉军山寨下面一箭之地以外,既能让南汉守军都看得清楚来人是谁,又不会让李廷珙受到矢石伤害。

    至于骑田岭左近的地形倒是不必细讲,李廷珙就是从这边出来的,王继勋相信他比自己还要清楚。

    …………

    又是一天的朝阳升起,当日头转上了连绵的山头,从骑田岭的山脊洒向西麓山脚下的时候,正在寨墙上巡视的卢收发现从岭下周军的营寨之中跑出来一标人马。

    “嗯!周军居然选在这种时候进攻?”

    看着被阳光染成了一片金色的周军营寨,看着正在出营的那一路人马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的旗帜、甲胄,还有那一张张分外亮堂的脸庞,卢收心里面不住地犯着嘀咕。

    周军前面的两次进攻虽然都宣告失败了,但是一次选择在没有月光的午夜偷袭,而且是刚刚来到岭下就发起袭击,一次则是选择在午后,趁着阳光西晒严重妨碍守军视线的时候,在进攻发起时间的选择上,周军主将可是没有什么错误的。

    但是今天算是怎么一回事?周军居然准备迎着阳光向自己的山寨发起仰攻?本来他们就在地利方面大大的吃亏了,现在居然连有限的天时也不要了?莫非是战事紧迫,周主或者贺州那边的周军主将催迫得紧,以致于让这里的周军将领不顾一切了?

    正在思忖间,就见这支周军很快就来到了岭下,其中的数百名步卒距离山寨有将近两百步远就立住了阵脚,而前面的十几骑却簇拥着一面大旗继续向前,直到距离山寨一百五十步不到才止住了马蹄。

    “郴州沿边招收指挥使……李!”

    “是李兵马使啊!”

    “李兵马使从郴州专门赶过来,是要咱们……”

    …………

    卢收还在琢磨着周军用这种阵仗到底是有什么诡计,自己又是不是应该利用阳光派一支小队下去攻杀一番,对那来到岭前的十几骑周军却是并没有太过留意,却不想周边的那些士卒们在这一刻竟然哄闹开了,一声声窃窃私语居然汇成了闹哄哄一片。

    “郴州沿边招收指挥使”摆明了是北朝的官,有了眼尖的兵丁提示,卢收凝目看过去也认清楚了那面大旗上面的字样,在下面举旗挥舞的骑手是谁,要说卢收一开始想不起来,在听到兵丁们“李兵马使”这样的窃窃私语声之后也终于是想起来了。

    李廷珙!原先的土军都知兵马使,自己所率的这支军队前一任的主将,一年之前北逃的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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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克连州

    第八章克连州

    想起来对方的身份,卢收也就立刻想起来对方的目的,同时也就意识到了自己正面临着当前最大的危机。(!.赢话费)

    这个李廷珙在连州守军当中很有威信,具有相当高的号召力,而自己完全是靠南汉朝廷的威严和森严的军法来维持住对军队的统御,对于这些情况卢收的心里面是清楚得很的。以前这些兵丁们面对自己的军法口服心不服,卢收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来掌握军队,所以才先暂时用军法慑服众人罢了,却哪里想得到周军会这么快就发起了全面进攻?

    现在周军发起了全面的进攻,如果没有这个李廷珙也还算好办,自己凭借着骑田岭的地利,以军法镇抚全军,就足以在此和周军进行周旋了。等到周军在山寨前铩羽而归,那时候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大增,收取军心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然而这个李廷珙却不让人好过,一年多以前自己带着一百多个亲信北逃还不算,曾经给连州守军造成极大的混乱和思想冲击还不算,现在居然又跑到岭前来动摇军心来了!

    可是李廷珙的这个打算却偏偏是很有效的,对他卢收是非常致命的。

    原来卢收还以为李廷珙固然甚得军心,不过既然人已经跑了都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了,军中对他的感觉应该被时间冲淡了很多,结果今日李廷珙在岭前这么一亮相,卢收才知道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听听周围的这些个动静!这些兵丁当然都只是在窃窃私语,一方面是和李廷珙已经成为了敌我关系,一方面是碍着自己的面子,所以李廷珙在军前出现也没有引起一片轰动和欢呼,但是那种极力压抑着的动静却是一点都不会比欢呼轻了。

    他们念叨的还是李廷珙在南汉这边的旧职“土军都知兵马使”!他们知道北朝的“郴州沿边招收指挥使.李”就是李廷珙!这只能说明他们对李廷珙的感情基本上就没有淡下去,这也说明了他们和李廷珙一直都有联系!

    沿边招收……沿边招收……不就是为北朝招降纳叛么?看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李廷珙可一直都没有闲着呐。

    卢收想到这些,不由得就是感觉到一阵愤怒和无奈,而且心中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惧。(.赢q币,)是的,的确是恐惧,现在他卢收还在场,这些兵丁们几乎就是当着他的面都表露出了对于李廷珙的感情,那么背着他又会怎样?他卢收在场,有朝廷任命的军职镇压,有亲兵执法的威吓,这些兵丁颇多顾忌尚且如此,一旦自己稍有疏忽,天知道他们能够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这个李廷珙真的是不让人安生啊……盯着岭下兀自在举旗挥舞的那个马上大汉,卢收的双眼就像要喷出火来,心中忍不住就想要领兵下去冲突一番,最好是一刀将那人劈了。

    但是卢收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他很明白自己手下的战力不如人,军心不如人,所能依恃的也就只有地利了,现在冲下岭去与周军厮杀,那是正中敌军下怀,一刀劈死李廷珙的冲动多半是要落空的,到时候自己是不是能够顺利地退回山寨可都不好说了。

    又恨恨地看了一眼岭下的那面大旗和那个大汉,卢收一甩袖子下了寨墙,一头扎进了营帐之中,既是生闷气,也是在苦思对策。李廷珙此举也算是一箭双雕了,明招是在当着他的面以亲身示范来引诱招降山寨守军,暗招则是试图激怒他卢收,让他因为一时冲动而出寨作战。

    在现场的时候卢收都能够忍住了性子,并没有派兵到岭下去追杀李廷珙一行,更没有自己亲自带兵出战,回到营帐之中越发冷静下来的卢收就更不会上当了。周军想用这样的伎俩激自己出战,更说明了自己之前采取的坚壁御守之策相当正确有效,应当继续坚持下去。

    只是李廷珙对山寨守军这么明目张胆的招揽却着实不好应对!

    出兵驱逐肯定是不行的,那就直接堕入敌军的谋算之中了,而且以两军的野战能力对比来看,出兵驱逐的目标基本上是达不到的。用亲兵严密监视众军,严明军纪禁止军中私议,表面上看起来倒是应对李廷珙招揽之法的良策,但是卢收可信赖的亲兵实在是不够多,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人力来监视全军,在这种时候严禁军中私议只能是火上浇油,弄不好就是适得其反。

    还真是让人头疼啊……这还只是李廷珙出现在军前的第一天呢,军中就已经出现了如此明显的不稳迹象,接下来会发展到什么样子,卢收心中一点都没有数。

    不过除了龟缩起来被动防守见招拆招之外,卢收一时间还真是苦无良策,这在营帐中一苦思就到了午夜,人也早就苦思得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招讨使,不好了!招讨使,不好了!”

    卢收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自己的亲军都头在耳边焦急地连声呼唤,一下子就把他从噩梦中吵醒了。

    卢收霍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睁眼抬头看过去,只见帐外星光微明,山岭、帐幕和寨墙只有乌沉沉的轮廓,帐内一灯如豆,微弱的油灯光亮当中,亲军都头一脸的张皇之色难以掩饰。

    临敌之时有静气,这话都不知道教导过多少回了,可惜这些属下就没有一个领会得到其中精神的,包括这个亲军都头也是如此,都不是将才啊……

    卢收心中微微地感叹着,然后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不好了?遇事要镇定!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两军相峙的时候,慌乱急躁就只能为敌所乘。”

    “报与招讨使知道,属下起来巡夜,发现军中一夜之间逃散近半,有单纯亡逸而走的,也有西奔岭下北军的,属下兵力太少,根本就阻挡不住,也不敢直接阻拦……”

    卢收的批评没有让他带上愧色,只不过在汇报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么惊慌了,倒是在说到自己不敢率人阻拦逃兵的时候,这个都头一脸的羞愧。

    “什么?!”卢收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登时就把自己方才教训都头的“遇事要镇定”忘到了九霄云外,“一夜之间逃散近半……李廷珙这厮竟然有如此威力?”

    “是,中军营寨有招讨使坐镇,还有亲军都监视,逃散的兵丁已经算是少的了,却也有近半士卒逃散。方才属下已经派人去各营打探过了,其他营寨逃散的更多,有的山寨甚至在逃散大半之后已经不够兵力守御寨墙了!”

    卢收的震惊一点都不让都头感到意外,事实上他在醒来巡夜的时候骤然发现这种情形,当时的震惊和慌张可是远甚于眼下的卢收的。

    “都是属下的错……属下见今日周军只是在岭下摇了一会儿旗,并不曾向我军发起攻击,晚间的值哨就已经安排得妥妥帖帖,本以为今夜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睡得太沉了一些,以致于一直到了醒转过来巡查的时候才发觉情形不对。”

    都头低着头向卢收沉痛地认错,士卒在一夜之间就逃散近半的状况他别说碰到了,以前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事给他造成的冲击到现在都还没有缓得过来,除了向卢收认错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了。

    “中军都已经逃散近半了?其他营寨逃散的士卒更多?还有逃散大半以致于无人守御寨墙的?”

    卢收听着都头的话,愣怔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颓然坐下,再转头看了看帐外,那乌沉沉的景色让他的心也是沉甸甸的,夜凉如水,根本就不是帐幕挡得住的,卢收不禁在秋凉之中缩了缩脖子。

    “连夜叫醒依然坚守山寨的众军,趁着岭下的北军尚未反应过来,全军即刻集结起来退保清远(今广东省清远市)!”

    那个李廷珙也就是在岭前举着大旗舞动了几下,人在军前露了一回脸,结果自己军中第一夜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还要在骑田岭上坚守,就算周军后面几天仍然不发起攻击,又哪里知道这些士卒还能够在山寨中坚持几天的?

    军心如此,再是关山险隘坚壁厚垒都不足为恃了,还不如趁着军队尚存近半的时候退保兴王府外围,好歹还能够给京师留下一支可战之师。

    …………

    “看!岭上山寨起了大火。”

    相比起卢收于中夜惊醒,王继勋等周军将领几乎是一夜都没能好睡,尤其是李廷珙,那些从岭上下来的南汉军士卒可都是冲着他才投奔的,这一夜他都一直在忙着接纳和安置降兵。

    等到把降兵都安置得差不多了,岭上也再没有人跑下来了,却已经是天色微明,结果一众将领就看到骑田岭上高高冲起的烟火。

    “这员敌将真不愧是个狠角色,情知军心动摇难以守御山寨了,就能于当夜决断烧垒潜遁,山寨的这一场大火却是要将我军阻上一阻了。”

    显德十四年的十月初,南汉连州招讨使卢收自骑田岭退保清远,贺州道行营副都部署王继勋率军进占连州,与韶州道行营副都部署王廷义所部会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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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潘崇彻

    第九章潘崇彻

    就在卢收烧垒潜遁,然后自骑田岭退保清远的时候,两支敌对的大军正在昭州与桂州之间沿着漓水(又称桂水,今漓江)南北对进。(赢q币,)

    桂州的浪石镇,在率领桂州的戍军急行军一天半之后,南汉的桂州管内招讨使、西北面招讨使潘崇彻在小镇上好好地歇息了一宿,刚刚才早起在大帐中点过了卯,正要下令全军用过饭之后继续水陆并进驰援昭州,从东南漓水下游方向仓皇而来的一队人马就彻底打乱了他的行程安排。

    周军在击败了伍彦柔的援军攻占了贺州城之后,对外大肆宣称要打造舰船木筏顺流而下直趋兴王府,结果在吓得奉命驻守贺江口的薛崇誉缩在封州不敢动弹之后,周军主力却迅即转身向西进攻昭州,把昭州刺史田行稠慌得向四方连发警讯。

    西北面马步军都统薛崇誉在昭州连番的警报之下会如何行动,潘崇彻当然是管不了的,不过他接替遇刺的吴怀恩戍守桂州,却是担负着南汉西北边陲的守土重责,昭州当然是在他的防区之内,更何况田行稠同样在连着一天之内给他发了两三道警报,所以他不出援是不可能的。

    而且因为位于桂州东北面的全州(今广西全州县)并无大股周军驻扎,而且全州与桂州之间又多有山岭阻隔,所以桂州在短时间内并不面临来自北面的威胁,可能的敌军来路同样会是在昭州方向,所以潘崇彻不光是决定迅速出兵救援昭州,而且是近乎于倾巢出动,只留下了桂州刺史李承珪防守本州。

    桂州戍军前有吴怀恩指挥操练,后有潘崇彻接手,两个人都可以算是宦官中的能军之人,他们的训练水平在南汉军中可以算得上首屈一指了,而且大军从桂州出发沿着漓水水陆并进,走累了的部队还可以轮换着上船歇息,因此这支大军的行军速度堪称迅猛,从点兵出发到全军抵达浪石镇,将近百里的路程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

    饶是如此,连续一天半的急行军还是让全军上下感到疲惫不堪,尤其是主帅潘崇彻确实已经是年老体衰了,即使是一直乘船都受不得这般劳累,于是不得不停在浪石镇歇息了一个晚上。

    不过考虑到这里距离昭州也就是一百多里地了,而且大军在抵达昭州之后很有可能需要立即投入战场,确实不宜行军太过疲惫了,因此在浪石镇歇息一晚也是必须的。(.最稳定,)不仅如此,在抵达昭州之前,大军还将严格地按照计划在阳朔县和方山各歇息一晚,然后再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进入昭州战场。

    不过在这天凌晨,从漓水下游方向闯入镇子的一队人马却完全打乱了潘崇彻的原定计划。

    “你是说,北军已经占领了昭州城?”

    老将潘崇彻端坐在帅帐正中,双眉微皱地逼视着站在面前微微颤抖的中年人,声音略显尖细,却透着一股子清冷的味道,不过无须且略显老态的脸上却是神情平淡。

    “是……啊,不……属下不知道,属下实在是不知道啊……”

    在潘崇彻的逼视下,那个中年人不住地颤抖着,虽然已经过了立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却还是滚滚而下,答话也是相当的语无伦次。

    潘崇彻虽然也是一个宦官,而且还不是深得刘鋹宠信的宦官,不过他的威势却远胜过了寻常的宦官。在很多军将的眼里,潘崇彻更多的是一个杀气凛冽的大将,从中宗乾和年间率兵攻楚开始,潘崇彻是屡立战功,杀敌无数,行军纪杀的本军将士却也不少,十多年下来早就已经有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这个名为田行稠的中年人,作为弃城而逃的昭州刺史,在潘崇彻的积威下会瑟瑟发抖,甚而语无伦次,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身为昭州的守将,离开了昭州跑到桂州的浪石镇来了,却不知道敌军是否占领了昭州城?那你还知道些什么?!知道擅离职守该当何罪么?知道临敌之际不战而逃该当何罪么?”

    田行稠莫名其妙的回答终于让潘崇彻怒了起来,随着一声声严厉的喝问,他一下下地敲击着座位前的案几,喝问声越来越冷冽,敲击声也是越来越重,最后更是砰的一声一拳砸在了案几上。

    田行稠站在那里身体一颤一颤的犹如风中摆柳,潘崇彻最后那一下捶击与喝问终于让他全身一抖就跪了下去。

    “大帅,不是属下的错啊!北军实在是来得太猛了,伍将军的五万人马都败在了他们手里,他们指向昭州的前锋更是迅猛无伦,昭州城里面根本就没有几个守军,完全就是守不住的啊!属下一直等不来援军,就只好亲自来给大帅报信来了啊!”

    情知潘崇彻是真的动怒了,那一身杀气都满满地外溢而出,田行稠顿时软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为自己辩白的话语更是声声泣血,也不管其中的逻辑性合理性怎么样了,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还不是你的错!”潘崇彻不禁怒极而笑,“你在获悉北军专攻昭州之后四处求援,贺江口的守军是否出兵虽然未知,但是我却在接到警讯之后立即动员全军来援,至今也才过了两天!你却说等不来援军!你连敌军的面都没有看到就闻风而逃!”

    刚刚斥责了田行稠两句,潘崇彻忽然就感觉懒得再说了,微微吐了一口气将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潘崇彻向左右挥了挥手:“把他拖下去砍了。”

    这样一个闻风而逃的守将,从他的嘴里边连最基本的敌军情报都得不到,真的是一点价值都没有。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价值,这个懦夫剩下来的唯一价值就是给自己执行军法以儆效尤。

    “大帅……大帅……”

    田行稠彻底地瘫软在地,被两个刀斧手像抓小鸡一样地拎了出去,一路上就只能干嚎着“大帅大帅”的了,却是绝无喊冤的话语,可见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该当死罪,其中绝无冤枉可言,只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而已。

    听着田行稠的哭号声渐行渐远,潘崇彻目视东南方向呆坐良久,这才闭上两眼伸手搓了搓脸,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昭州必失无疑,我军却不能退军而任由北军肆虐,只是已经不能像先前那样赶路了……孙子有云,‘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前方若还是我军所有自然可以继续赶路,前方已经为敌军掌握则万万不可。”

    …………

    “昭州城不战而下,这可算不上甚大功劳,儿郎们要想获取真正的战功,那就再加把劲,追上去捉了逃跑的昭州刺史定然是大功一件,打下桂州城就更是大功了。”

    昭州城的西北面,作为全军先锋的伏波旅第六军都指挥使张思钧在确认昭州城不战而降之后,立即就把接收城池的杂事转交给了后续部队,自己则率领伏波旅第六军和数千辅助部队绕城而过,沿着漓水往桂州方向追了下去。

    伏波旅第六军作为全军先锋和战斗中坚在南乡镇伏击战当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伍彦柔一军的覆灭和伍彦柔的阵亡都和第六军的奋勇作战有莫大的关系,不过张思钧可不会以此为满足的。

    对比原先同为军都指挥使的苻俊,对比在救援吴越一战当中捡着了恶仗打的第三军和第五军,张思钧显然觉得这一点顺风顺水的胜仗还不够分量,既不能让他赶超原先与他同步的苻俊,也不能让他有资本高高地俯视后进钱守俊。

    只有再接再励抓获弃城而逃的南汉昭州刺史田行稠,并且以主力身份参与攻占桂州城,第六军的战功才勉强算得上在伏波旅可以排在前列。

    所以张思钧根本就看不上接收昭州城可以捞取的好处,只是让全军在城外稍事歇息,然后就向桂州开拔了,而且一路上都在对士卒们进行战斗动员。

    当然,争功归争功,张思钧也不是鲁莽的人,昭州城西漓水与乐水合流处的方山相当险峻,他还是派斥候细细地查探过行军线路的;乐水既可以徒涉,上面也有浮桥利于通行,渡口当然被他们在第一时间抢占了;至于后续行军最好是借助漓水水陆并进,张思钧同样明白得很,他没有为接收城池浪费时间,倒是为了筹措船只而耽搁了一天。

    不过那个南汉的昭州刺史有心情逃跑,却不知道破坏乐水上的浮桥和各个渡口的船只,却是让张思钧相当费解,这样顾头不顾腚的人也有。

    伏波旅第六军沿着漓水逆流疾进,辅助部队和在昭州当地征发的船只与船夫载着辎重靠岸与他们并行,方山很快就被他们抛在了身后,前方的斥候都快要逼近了阳朔县城。

    跑在前面的南汉昭州刺史一行人的死马已经被斥候队找到了好几匹,马尸尚温,显见得对方还没有跑远,第六军大有机会将其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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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战阳朔

    第十章战阳朔

    “指挥使,南汉军过来了!”

    阳朔县北面的龙头山下,伏波旅第六军的第一指挥横亘在龙头山和漓水之间,面朝北方排成了五排射击阵列,在他们左侧是从昭州征集的运输船队,而在他们的右侧则是挺着长枪的州郡兵填塞着山坡与伏波旅阵列之间的空隙。(!赢话费)

    这已经是田行稠被潘崇彻处斩之后的第二天早上了,其实两支军队在前一天的傍晚就已经会了面,或者说是各自的斥候队已经会了面。

    张思钧带着他的伏波旅第六军从昭州城向桂州方向疾进,而潘崇彻则带着他的桂州戍军从浪石镇向昭州方向谨慎推进,双方的行军态度与速度虽然各自有别,但是他们都没有忘记在队伍前面撒上一批斥候队。

    昭州城距离阳朔县城八十里,而浪石镇距离阳朔县城则只有五六十里,不过伏波旅早就追过了昭州城,而且他们还是一路疾行,所以双方的斥候队却是在阳朔县城北面的龙头山一带不期而遇。

    有伍彦柔全军覆没、贺州城数日即下的教训,潘崇彻对部下约束得非常严,骤然碰到周军的南汉军斥候不敢恋战,只是虚晃一枪即回马向潘崇彻汇报;倒是周军的斥候相当胆大,一边派人回报张思钧,一边却坚决地占住了龙头山,为伏波旅寻找最合适的阵地。

    两军既然已经遭遇,被堵在阳朔县城北面的潘崇彻自然是不可能进城的,南汉军只得在龙头山以北数里安营扎寨,而伏波旅却也没有进阳朔县城休息。

    阳朔县城其实是在漓水的西岸,而这两支军队全都是沿着漓水东岸水陆并进的,虽然伏波旅可以通过运输船队去对岸,不过那也太多此一举了,有那样来回渡江的时间,部队不要说扎好了营寨,甚至都可以多睡上个把时辰的了。

    抢占了有利地形的伏波旅第六军没有白费斥候队的成果,虽然主力是在龙头山以南数里安营扎寨,第一指挥及其辅助部队却被张思钧派到了前方抢筑简易工事。曹铨大着胆子命令全营上船歇息,由运输船队将他们运到了南汉军的鼻子底下,然后趁夜草草地布置了一下阵地,这才又回到船上歇息了半晚。(.最稳定,)

    这也就是潘崇彻过于谨慎,没有派船队溯流而下与周军的船队发生冲撞,同时双方都是运输船队,确实不怎么擅长水战,而且曹铨仗着后方主力的威势以及简易阵地的掩护,这一夜居然让第一指挥顶在最前沿平安度过了。

    天刚拂晓,第一指挥和辅助部队就进入了阵地,因为走得匆忙,他们也没有随军火兵,热腾腾的早饭是不必想的了,好在伏波旅的日常训练当中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作战方式,糗粮固然是不怎么好吃,战时充饥却是足够的,在这种时候也没法讲究太多了。

    张思钧带着主力在他们的临时营寨倒是好好地饱食了一顿,既然双方的斥候在昨天傍晚遭遇了,那就说明那个仓皇逃窜的南汉昭州刺史已经逃进了他的友军行列,这份追俘敌将的功劳暂时是不必想的了,所以张思钧这时候却是不急。

    南汉军如果前来挑战自然是最好的,张思钧相信第一指挥在有利地势下坚持个半天完全不成问题,到时候充分养精蓄锐的第六军其他四个指挥就可以上来给予敌军以沉重的一击了。

    南汉军如果看到救援昭州已经无望,又怯于和伏波旅野战,因此而转身回桂州,那对张思钧来说也没有什么遗憾的。既然是从桂州出发增援昭州的军队,那实力总不会太差,他们决意要跑,伏波旅倒是没有多少把握可以追上去歼灭之。不过桂州终究是要打的,把歼灭敌军和破城的功劳放到一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到时候瓜分功绩的人会更多一些而已。

    潘崇彻及其部下也饱食了一餐,他并没有想过未经一战就退回桂州去,他可不是田行稠,闻风而逃的名声他是受不了的,更何况他昨天才刚刚处斩了一个闻风而逃的刺史,要是第二天自己就去做一个闻风而逃的招讨使,那可真是过于讽刺了。

    排着整齐的阵列,潘崇彻的一万大军全数来到了周军阵前,打眼就看到了堵在岸边隘口的那千余名周军。

    和自己麾下的万人大军比起来,对面的那一千多人未免太寒酸了。这也就是他们选择的地势相当有利,东边是高达百丈的龙头山,靠近漓水这边的山坡相当陡峭,根本就摆不开大军,西边是漓水,虽然眼下是冬季水枯的时节,却也不是步军可以徒涉的,因此也同样摆不开大军,所以那一千多人就可以将这个岸边隘口给堵得严严实实的。

    不过对方终究只有一千多人,他们的阵地前面固然摆不开多少人,他们排出来的几排阵列固然将隘口封住了,其总体的阵形却略显单薄,潘崇彻相信用麾下的这一万人马进行波次进攻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将周军的阵列打穿击溃。

    人数差距毕竟是过于悬殊了一点。

    至于打穿了眼前这支周军的阻击之后又将如何行动,潘崇彻还没有考虑好,一切还得看双方的作战结果再说。

    如果对面的周军比较好打,那么潘崇彻也不怕和后续的周军主力掰一掰腕子,打得好了说不定就能够乘胜收复昭州呢;如果对面的周军相当难啃,最终给本方造成的伤亡偏大,那么潘崇彻当然就不会闷着头和敌军的主力对撞了,说不得就满足于捡了这个便宜,然后立即回身跑回桂州去坚守呢。

    以潘崇彻十多二十年的征战经验,他当然不会一条道走到黑,更不会在与敌军实际交战之前就一厢情愿。

    “儿郎们,敌军兵力只有我军的一成多,虽然他们略占地利,却也不能挽回他们多少劣势,儿郎们一鼓将其击灭!”

    潘崇彻的那些细致考虑和求全布置当然不必告诉手下的大头兵,他们只需要知道敌军很弱小,己方很强大,只要勇于进攻就能赢得胜利,自己就能获取战功。

    随着潘崇彻鼓舞完毕,南汉军在鼓声和旗令当中派出了六个指挥的兵力,排成三个波次扑向了周军。在潘崇彻想来,他已经是相当的高看了对手的,这是准备以三倍的力量将敌军防线击破。当然,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手里边的另外七千人也还是可以出场的。

    …………

    “好了,且看我军以一敌十!”

    看着对面逼上来的参差不齐的阵列,曹铨信息十足地吆喝了一声,这种等级的敌军,光是从列阵方面就比自己身边的州郡兵还不如了,自己的第一指挥及辅助部队有漓水和龙头山掩护两翼,以一敌十还真不是什么太高的难度,哪怕他这个“一”不光是指的第一指挥,也包括了辅助他们作战的州郡兵。

    第一指挥的士卒们对指挥使的大话全然不以为意,只是和同排的同袍再一次整理了一下队列,略略检视了一下手中的火帽铳和身上的各种装具,然后就静静地目视着前方,对面走过来的南汉军阵列是整齐还是散乱,却并不被他们放在心上,因为那是指挥使和更高级的军官的职责,他们则只需要遵令放铳和挺起枪头搏杀就可以了。

    “俺们虽然只是郴州兵,当年也是和南汉兵打过仗的,以一敌十不敢说,当年以一敌三什么的,俺们也曾经破过敌军的山寨和城池,休要叫伏波旅小看了俺们州郡兵!”

    郴州兵的指挥使却也不甘示弱,就着曹铨豪迈的宣言,同样对属下做着动员。

    听到自家指挥使的呐喊,郴州兵却是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看着对面南汉军那散乱的阵列,再斜眼瞄了一下伏波旅那如同用墨线打过的队形,登时心中豪气迸发,然后又不自觉地悄悄调整起自己的站位来。

    …………

    “好了,儿郎们都已经吃好歇好,也该上去助第一指挥一臂之力了。可惜龙头山太大了,漓水也不好迂回,想要包抄敌军很难,只能在前边和他们硬碰硬了。”

    龙头山南面五里处的周军主力营寨中,张思钧看到众人一切准备就绪,终于也是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两军在阳朔县附近的骤然遭遇,使得双方只能硬碰硬地打一场遭遇战了,张思钧对本方的战斗力有着十足的信心,只是对当地的地形和战机略有遗憾,不是优越的预设战场,也无法进行有效的迂回,全歼敌军的可能性看上去的确不大,只能是打成击溃战和追歼战了。

    不过如果自己的主力上去的时间足够恰当的话,这样一场击溃战的战果也不会太小,尤其是敌军如果因为兵力优势太大而过于恋战,第一指挥因此可以将敌军牢牢地吸住的话,最终的战果很可能会相当可观。

    唯一的担心就是第一指挥的伤亡会不会因此而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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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勇者胜

    第十一章勇者胜

    南汉军踩着鼓点向龙头山下的周军一步步逼近,随着他们的逼近,曹铨的神情逐渐地从不屑转为凝重。(!赢话费)

    虽然对面的这支南汉军也是参差不齐,也是要前进十多步就整一次队,不过他们的队形与之前碰到的其他南汉军队相比已经是强得太多了,最起码在前进了这么上百步之后,他们的队形仍然没有趋于散乱,总还能保持着与刚起步时差不太多的样子。

    也许还远远比不上自己这边的禁军,比自己这边的州郡兵都还差着一线,但是在曹铨遭遇过的南汉军队当中,面前的这支军队无疑是出类拔萃的。

    “敌军人多,俺们还要守到主力上来,就不与敌军硬拚了。儿郎们都稳住了放铳,不要把敌军放到身前来!第一铳听俺的号令。”

    对面的南汉军实在是比自己这边的人手多了太多了,这要只是一股乌合之众也还好,然则对手显然还算是训练有素,如果将他们放近了任由他们射箭甚至肉搏,曹铨对自己的第一指挥还有信心,但是对右边辅助自己作战的郴州兵就不怎么放心了。

    为今之计,首先就要在百步左右用火铳射击敌军阵列,如果能够将敌军阻挡住,或者将敌军的阵形击散,那自然是最好的,即使做不到这一点,也必须保证持续的火力,务必破坏敌军贴近了之后以弓弩覆盖本方的企图,更不能让他们过早地和郴州兵发生肉搏战。

    好在前面那几战当中曹铨已经见识过了南汉军的弓弩是什么样子了,或许是制造弓弩的材料不够好,或许是南方边鄙之地没有足够好的制造工匠和技艺,也或许是岭南潮湿气候下的弓弩不好保养,总之那些弓弩都是软趴趴的毫无力量,引满了也就是射个三五十步的样子——抛射五十步左右能够伤人,直射三十步左右可以穿透皮甲。

    军中的制式弓弩通常都是朝廷统一制造掌握,曹铨相信即使对面的南汉军将领再怎么与众不同,能够将麾下操练得出类拔萃,但是总还管不到军器的制造上面去,所以他们的弓弩也不会比之前的南汉军强到哪里去。

    从相距一百步到相距五十步,他们就算是用跑的,恐怕都得承受两三轮的铳击了,更何况想要进行弓弩齐射就得保持一定的队形,想要保证肉搏胜利就更有要保持一定的队形,而想要保持队形就肯定不能跑步接近了,只能用比较统一的步速前进,并且必须得走上十几步就整一次队。(.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越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就越会这么行事,哪怕是顶着敌军的矢石都要尽力保持本军的队形,像曹铨在南乡镇伏击的那支南汉军杂鱼一慌张就蜂拥而上,那就必然只是杂鱼,即使让他们进入肉搏战都肯定是不堪一击的。

    这样让南汉军走上五十多步,都足够第一指挥全员完成一个轮次的射击了,五百枚铳子先后泼洒过去,怎么也得让对手死伤数十上百人的吧?到了那个时候还能够保持军心不乱部伍严整的军队,就不会是眼下这种队形参差不齐的模样了,即使他们在南汉军当中已经称得上“训练有素”。

    思忖间,对面的南汉军却已经走进了预定的射程,曹铨早就在前方目测好了一株柳树作为参照物,南汉军的前排越过了那株柳树,也就意味着双方的间距已经不足一百步了。

    “预备……放!”

    阵地上的人数不多,倒是没必要弄那些旗鼓之类的讲究,伏波旅加上郴州兵一共才两个指挥的兵力,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旗牌官给曹铨支使,不过人数这样少而且集中,他站在队伍后方高声喝令就足够全军听见了。

    至于在双方打起来以后,虽然有铳声的干扰让全军不太容易听清楚他的命令,但是那时候主要指挥士卒轮替开火的是每一排的都头和十将们,他们更贴近直接指挥的士卒,用口令和哨声已经可以保证命令的传达了。在那种时候,真到了曹铨需要对全军下令的时刻,他身边也还有军号可以用。

    曹铨一边高声喊着口令,一边将转轮手铳指向正前方扣动了扳机,随着他的手铳响过,前排第一都的排铳几乎在下一刻同时震响,融汇成了一阵轰鸣。

    轰鸣声中,南汉军前排登时就扑通扑通地前仆了十多个人,正在缓步推进的南汉军阵列随之就是一滞。

    从敌军阵中传来的自己从未听到过的轰鸣声,敌军阵中腾起的那一阵奇怪的烟雾,还有相距百步之遥就能够杀人的看不见的箭矢或者石弹,让这些在鼓声的催迫下列队逼向敌军的南汉军士卒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妖术?特制的弹弓?古怪的抛石机或者重弩?没有肉眼看得清楚的箭矢和石弹,大概不会是抛石机或者重弩,总不至于重弩强劲到了发射的弩箭快得肉眼都看不清了吧?

    想到周军有可能是在施展神秘莫测的妖术,即使这些南汉军经过吴怀恩与潘崇彻的数年操练,平常对着漫天飞舞的箭矢和迎面亮晃晃的枪尖都不会闭眼皱眉的,这时候也不由得心中发慌。

    箭矢和枪尖固然可以伤人,那都还是有迹可循的,也就是可以防范的,就算是周军比操练中的对手厉害上几分,他们都还可以壮起胆子和敌人对拚。可是眼前这种有声无迹的妖术,哪怕是速度快打得远的看不见的弹丸,那都是防不胜防的,南汉军士卒面对周军的这种攻击手段根本就无从应对,而且距离这么远连反击都做不到,感觉到心慌几乎就是一种必然。

    就在南汉军阵列因为周军的第一次射击而一滞的当口,周军阵中又是一阵轰鸣,南汉军前排又随之仆倒了十几个人。

    “妖术!”

    “没带狗血啊!!!”

    “冲上去和他们拚了吧!”

    …………

    仅仅是两轮铳击,就让南汉军的阵列出现了一阵混乱,原本肃穆前行的队伍当中议论声哄起,而且这些议论声显示了士卒们各不相同的打算。

    正在后方立马观战的潘崇彻被两军阵前的景象惊得瞳孔一缩。

    “这是什么兵器战法?难道真的是妖术?难怪就连伍彦柔都会全军覆没!”

    目睹战况,潘崇彻这才第一次收起了对伍彦柔全军覆没的疑惑,周军有这么古怪的战法,也难怪伍彦柔会在措手不及之下惨败了。

    只是现在当面的周军只有千余人,双方并非势均力敌,即使他们有这种古怪战法助阵,恐怕最终还是于事无补。况且已经派出去的这三千人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收回来,若是在此时军心最乱的时候鸣金,只怕全军会就此溃散了,那和全军覆没的区别也不是很大,而若是硬顶着伤亡继续前进,看周军一次施法只能杀伤本军十多二十个人而已,百步距离一冲而过,中间死也死不了多少,等到双方贴近了之后,周军的妖法大概就不管用了吧。

    “吹角!擂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绝不能让前军就此乱了,必须用最急迫的鼓令逼使前军冲上去,和周军贴近了,哪怕是前军大部伤亡都要让后续部队不再受周军妖法的打击。

    这么一小股周军都会妖法,后面跟着的大股主力肯定更加难敌,潘崇彻已经心生退意。但是在退军之前必须拿下当面的这一小股周军,哪怕是因此而付出惨重的伤亡,那也要比万人大军在千余名敌军面前仓皇而退要好得多。

    就这么退了的话,全军将会面临溃散而难以收拢的窘境且不说,对士气的打击也太大了,退回去都未必守得住桂州;而如果拚死向前,或许为了消灭当面的这千余名周军,他需要付出数千人的伤亡,但是剩下的人马可以在周军主力到来之前徐徐而退,得胜而还的表面现象也能够鼓舞起士气,克服伤亡惨重的负面影响。

    南汉军的中军号角齐鸣,鼓声骤然转急加大,密集的鼓点连成了一片,鼓声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战场,也传到了被周军的“妖术”吓得趋于混乱的前军耳中。

    “招讨使下令了,全军向前!不得停顿!”

    “不要怕敌军的妖术,招讨使帐下刀斧手的斧钺杀人更快!”

    “敌军的妖术一次也就是杀十几个人,刀斧手可以排头砍过去!”

    …………

    从中军传来的鼓声让前军的士卒骤然警醒,更让都头、十将等基层军官紧张万分——招讨使一定是因为前军的这一阵迟疑而发怒了,再不拚死向前将功折罪的话,回去就有可能会掉脑袋了。

    向前,一次也就是伤亡十几二十个人,几十步的距离可未必会死到自己头上来,在军令之下迟疑不前,军纪一向严明的招讨使说不定就会把前军的都头砍一个遍,到时候恐怕是谁都无法逃脱。

    “不想死的就向前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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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溃逃

    第十二章溃逃

    “这支南汉军却恁般顽强,挨了我军几轮排铳还不溃散,倒是遵奉号令鼓勇向前,竟似悍不畏死一般,这可有些难办。(赢话费,)”

    说话的人是第一指挥第一都的副都头高琼,他在说话的同时,手中的火铳装弹操作却是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动作娴熟,眼光犀利。

    军中的转轮手铳只配备到了都头一级,作为副都头,高琼同样是使用普通的火帽铳,而且除了像一般士卒那样装弹射击之外,副都头还需要协助都头号令全都,比起使用转轮手铳的都头来说,副都头无疑是比较忙的。

    然而在这样繁忙的操作当中,高琼却还能好整以暇地观察敌军,而且观察得还是相当细致准确的,而且还有空闲对此发议论,这确实是他作战技艺娴熟的缘故。

    对面南汉军的顽强的确是出乎意料,真的是他们越过五岭以来所碰到的最强悍的敌军了,不过高琼的话语当中说着“难办”,其实他的眉头根本就没有皱一下,看来这个“难办”也还没有让他头疼。

    “是啊,看样子这些南汉军怕军法胜过了怕俺们的铳子呢,这还真的是有些棘手,要让他们顶着伤亡靠近了。虽然俺们倒是不怕肉搏,但是敌军人数比俺们要多多了,就是一个换两三个都有麻烦了。”

    第一都的十将孙大均也是一边操作着火铳,一边和高琼搭着腔,不过他手头的熟练度要比高琼差上不少,所以他就不怎么敢细细地打量对面的南汉军。

    要说这个身材壮硕颀长的燕地汉子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的,绝对不是光凭着王都指挥使的亲兵身份捞了个军官做。孙大均就做不到像他这样轻松地操作着火铳,同时还能仔细琢磨敌情,另外还要操心整个都的作战,难怪人从军日子比自己更短,却做到了副都头。

    “嗯,要是让他们靠拢了来,我军的伤亡就大了……放!”

    高琼信口和孙大均说着话,手中的火铳却像是自动装弹完毕,自动端平了瞄准敌军,然后他的注意力才回到了望山瞄准的方向。就是这样,高琼在扣动扳机之前仍然有空扫了一眼自己负责的这半边队列,看众人的操作都已经完成了,于是断然一声号令,自己同时扣动了扳机。

    轰鸣声中,第一都的士卒们立即收铳后退,后排的第二都马上就向前一跨步顶了上去,这已经是他们的二次装弹了,而对于第一都来说,他们将会退到后方进行第三次装弹——如果正在迅速逼近的南汉军允许的话。(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

    南汉军当然不能接受周军的单方面屠戮,忍受着迎面泼过来的铳子,他们终于进入到了自己的弓弩射程,藏身于刀盾手和长枪手后排的弓手立即向周军阵地送上了一波箭雨。

    虽然箭矢对甲胄比较齐全的周军未必能够造成多少伤害,但是总还聊胜于无,不管能不能伤到对手吧,自己终于可以还手的感觉,总是比单方面挨打要好,这就让士气回复了不少。

    南汉军也没有去看自己投射过去的箭雨到底给周军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们既没有这个心情,也没有那个空闲。前面有周军那种妖法在队列中不断地收割生命,后面是招讨使的击鼓催迫,他们早就被两面交煎得快要疯狂了,只希望能够早一点冲到周军阵地,早一点结束这一仗——不管是谁输谁赢,不管自己是死是活。

    急骤的鼓点从身后连绵不绝地传来,就像是催命符一般,而对面周军阵地上砰砰砰的妖法也是一直在施展着,施法的妖雾都已经笼罩了周军的整个阵列,而随着两军距离的接近,每一次被周军的妖法打倒的人越来越多。

    十多个……二十多个……三十多个……随着倒地的人越来越多,前几排队列早就变得千疮百孔了,后排逐渐有人随着周军那边的砰砰声而倒下,让一些脑筋灵活之辈有些明白,周军的这种妖法可以通过藏在别人身后而躲过去!

    招讨使的积威和中军那不容置疑的鼓令让南汉军不敢停步,更不敢转身向后逃,但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样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对战局的那一丝明悟让很多南汉军士卒开始有意识地变换步伐,寻找着藏身于他人身后的机会。

    南汉军前冲的阵列,原本就因为在周军的弹雨下前进而难以重整,正在逐渐地趋于散乱,这时候在一些比较聪明的兵丁变换步伐的影响下,已经由行列有致变成了杂乱无章的一团团人群。

    唯一还能说明南汉军军纪的地方,也就是中军的旗鼓依然在坚定地号令全军向前逼近周军,而那已经不到三千人的前军尽管已经不成行列,却也还是在鼓声的催迫下继续向前。

    …………

    “准备齐射!准备肉搏!”

    两军的距离近了,已经近到了几个跨步就可以冲进对方阵列的地步,曹铨不再给自己的转轮手铳装弹药了,他收起了手铳,从腰间拔出了横刀。

    随着曹铨的命令,周军阵中响起了一阵短促的号声,伏波旅第六军第一指挥全体停止了装弹的动作,已经装弹完毕的三个都摆出了齐射的架势,而另外两个都则在他们身后检查着自己已经射空了的火铳和套在铳口的枪头。

    “虽然这火铳套上枪头以后也还是比郴州兵手里面的长枪要短,不过铳身要更重一些,其实比长枪还要趁手。”

    高琼掂着自己手中已经相当于短矛的火铳,又偏头看了一眼旁边正紧张地握着长枪指向前方的郴州兵,口中念念有词。对于副都头的这一份好整以暇,孙大均现在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别说高副都头身高体壮适合肉搏,也别说他武艺精熟不惧肉搏,光是这份胆气在军中就已经比较突出了,难怪他一投军就被王都指挥使收作了亲兵,这个副都头也是做得人人服气。

    南汉军终于冲起来了,两军接近到只是几个跨步的距离,之前身处周军妖法和招讨使严令之间的煎熬,已经逼得他们都快要发疯了,而到了这个地方,他们终于可以宣泄一下了。

    “放!”

    面对着疯狂冲近的南汉军,曹铨冷静而果断地一挥刀,向全营下达了命令。

    …………

    “冲上去啊!”

    “杀北军妖人!”

    躲过了这一路上收割过几百条人命的妖法,终于能够贴近了这些施法的周军,到了报仇的时候了。

    那些施法的周军分明已经被吓呆了,一个个都停止了他们的施法,只是攥着一根粗粗的短矛指向前方,那威慑力可远不如他们旁边这一队手持长枪的队伍。

    南汉军的士卒几乎是满怀着兴奋手握刀枪冲了上去。

    接着就是砰的一阵巨响……

    周军阵前火光和烟雾冲天而起,冲在头里的几百号南汉军士卒就像是迎面挨了一锤,前冲的势子居然被硬生生地刹住了,有的身体直接就停顿住了,有些甚至在往后仰倒,然后就看见有些人的背部破开了一个大洞,血肉自其中喷薄而出,有些人则更为不幸,头颅突然间就炸裂了开来,红白相间的物体在空中飞洒。

    “杀!”

    整齐划一的雷鸣声响过之后,周军阵中又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喊杀声,喊杀声当中,那些周军士卒一个个举着他们那还在冒着青烟的短矛就扑了上来。

    噗噗声中,被方才那一阵雷鸣和同袍的诡异死法惊呆了的南汉军士卒又被冲上来的周军刺倒了一大片,同时也将他们从极度的震骇当中惊醒了过来。

    “鬼啊!”

    “雷公杀人啊!”

    “太可怕了!”

    “不是人啊!”

    …………

    南汉军当中各种惊恐至极的喊叫声响成了一片,疯狂的嘶喊当中,这些南汉军的士卒一个个掉转头来,扔下了手里的兵器,向着原先的来路撒腿狂奔。

    他们不是不勇敢,他们不是不敢战,不,他们曾经冒着敌军不断袭来的妖法冲近前去,为的就是和敌军贴身肉搏,让他们的妖法无所施为。但是周军的这些妖法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就连贴近了都无法阻止他们,同袍的那些可怖的死状证明了敌军的凶残。

    面对远近皆能的妖怪,除了逃得离他们越远越好之外,还能有更好的对策么?

    刚刚逼近周军阵地的南汉前军蜂拥而至,又蜂拥而去,如同潮水一般地向着潘崇彻的本队卷了过去。

    …………

    “收队!继续装弹射击。”

    仅仅是前冲了十几步,刺倒了前面几排南汉军,将冲上来的南汉军打得转身崩溃之后,第一指挥就在曹铨的号令下又回到了既设阵地。敌我兵力太过悬殊,即使敌人的前军已经崩溃了,那也不是第一指挥和一个指挥的郴州兵可以解决的,在主力到达之前,他们还是得借助地利保持守势。

    伏波旅自有伏波旅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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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兵临桂州

    第十三章兵临桂州

    “周军居然如此凶悍!我军前军已溃,军心已丧,击破当面之地已经毫无可能……可叹我军兵力优势若此,却仍然拿千余名敌军无可奈何!罢了罢了,歼灭敌军的战机已经不复存在,继续勉强与其缠斗只是给双方徒增伤亡,而且对我军更为不利。(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若是敌军主力赶来,我军恐怕连有序退军都做不到了。”

    亲眼目睹前军的崩溃,潘崇彻只看得是面白如纸。

    不管周军在此战当中弄的是不是妖术,只用了一千多人,仅仅是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就杀伤了前军数百人,并且最终将自己的前军彻底打崩,这样的战斗力就不是潘崇彻手下万把兵可以解决的。

    若是为了意气之争而不顾一切地对周军发起强攻,或许最终的确可以重创这一千多的敌军,但是自己也肯定讨不了好去,一万人马最后能够剩下来多少都是不好说的。更何况周军的主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战场,一时头脑发热蛮干的后果很有可能是全军覆没。

    一阵钲钹响过,南汉军迅速地后军变前军,转头就沿着漓水往西北方向退去,江中的船队也是一阵乱糟糟的转舵掉头,然后追着岸上的步军逆流向上。这也就是曹铨手中没有长于水战的水手,只有一批负责运输的船夫,否则停在龙头山边上的船队追上前去就能将那支乱糟糟的船队歼灭大半。

    整个的撤离行动也就是在船队掉头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总体上却还是井然有序的,充分地体现了吴怀恩与潘崇彻两任主将在军纪方面投入的心血。尤其是岸上的步军,只是在原地一个转身就完成了从向南进攻到向北转进的变换,足见桂州戍军的训练有素。

    至于在周军阵前碰得头破血流而趋于彻底崩溃的前军,潘崇彻此刻已经是顾不上了。要收拢那些残兵,他就必须在这里多停留好几个时辰,那可不能保证周军的主力不会追上来。像这种有可能给全军带来灭顶之灾的选择,潘崇彻是不可能去做的。

    前军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只要乱军能够自谋生路,不会冲撞到列阵徐徐而退的本军,潘崇彻就已经是很满意了。(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

    “都军头总算是来了,敌军已经在我军阵前折戟,我军杀伤其数百人,将其数千前军击溃。可惜的就是我手头的兵力实在是有限,因此无力追击,只有留在原地等候主力到来。”

    眼瞅着南汉军的主将毫不恋战,只是初战一遇挫,就断然地掉头逃窜,曹铨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率军穷追的冲动,只是守着阵地等待主力的到来。仅以一千步军去追击保持着队形撤退的数千敌军,他还没有那么狂傲。

    不过眼瞅着就要到手的功劳就这么不翼而飞了,曹铨心中多少是有一些遗憾的,所以当张思钧带着主力上来,在阵地附近稍事休息,而他向张思钧汇报军情的时候,曹铨的话语之间憾意十分明显。

    “曹指挥使做得很对!”

    张思钧没有想到南汉军的主将会有这么果断,战场的嗅觉又是那么的灵敏,只是从前军的初战遇挫就感觉到了危机所在,因此居然能够在危险尚不明显的情况下就毅然放弃了一战歼灭千人的战机,甚至很干脆地将混乱的前军彻底丢弃。

    南汉军主将的这些个做法不仅是放弃了战机,而且还等于直接丢弃了三千兵力,直接损失那是相当之大,不过他也因此而逃过了张思钧所率主力的打击,如此断然的做法也就只能以壮士断腕来形容了。

    对于曹铨心中的那份遗憾,张思钧当然明白得很,不过他绝不能助长这种遗憾之情,面对这么冷静的敌将,自己这边就更不能热血冲脑了。

    “乘胜追击将敌军一举击溃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做得到的。敌将既然能够果断地撤军,而且忍得下心丢弃数千前军,那对我军可能的追击也就肯定有所防备,曹指挥使若是贸然追击,恐怕得不到什么战果,反而有可能将自己陷于险地。好在敌军也只有桂州这一处地方可逃了,反正我军是要攻取桂州的,早晚还是能够将敌军歼灭,却也不必急于一时。”

    不过对于属下的作战热情还是要多多鼓励抚慰的,伏波旅的战斗力,除了一流的兵器甲仗、超乎同侪的艰苦操练之外,时刻保持的昂扬斗志也是关键因素,对此可是万万不能打击的。

    张思钧的话果然奏效,曹铨闻言马上就把心中的那一丝遗憾丢到了一边,立刻豪情满怀地向他请战:“今日在阳朔错过了歼敌的机会,异日攻打桂州城还请都军头以我第一指挥为先锋,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我第六军本是行营先锋,一路突击抢占关隘追歼残敌自然是分内之事,真要到了桂州城下,攻城之事却不是第六军说了就能算的……”

    张思钧倒也想用自己的伏波旅第六军和那几千辅助自己作战的州郡兵就包打了桂州,不过他很清楚这十分的不现实,且不说攻打桂州城的最后方略肯定要行营定调,只用五六千人就想攻破南汉的西北重镇,那也未免太过小觑了天下英雄。

    曹铨头一低,有些丧气地说道:“攻打桂州城的方略,必须等大帅来定夺么?那我军追到了桂州城下之后,岂不是还要干等行营大军齐聚城下?”

    “国璋还怕自己立下的战功太少了么?”看到曹铨这般神情,张思钧备感亲切,就好像看到了高平之战时身为捉生将的自己,当下不由得就叫出了对方的表字,“自入岭南以来,我第六军始终都是行营先锋,而你第一指挥又始终是第六军的先锋,一路协助破城且不说,南乡镇伏击战阵斩伍彦柔,破开建寨擒其寨主靳晖,第一指挥不都是功绩显赫么?今日这一战你仅以两个指挥就力挫南汉军万余,斩首数百,战功岂能小了?”

    “那倒是,贺州道行营一路上的大小仗差不多都是以第六军为主打的,也就是在攻城的时候才退到后面负责火力压制城头,战功真的是不用愁。”

    张思钧的话明显点中了曹铨的心思,一番话说得他抓了抓头发憨憨一笑,说话间倒是没有了方才的憾意和丧气。

    张思钧看着曹铨笑了笑:“全军差不多歇了一盏茶的时间,应该已经歇好了,下面继续追击敌军。从这里到桂州城总有一百四五十里,以我军的速度昼夜不息也要走上一天一夜,而这支南汉军尽管优于同侪,却还是远逊于我军,以其列阵而退的架势,我军在途中就应该可以追上,国璋尚能从这支敌军身上多刮一些战功。”

    …………

    情况确实如同张思钧预料的一般,虽然伏波旅第六军及其辅助部队在追击途中需要广撒斥候防备南汉军可能的埋伏,虽然他们并不能完全敞开了速度跑步追击,但是潘崇彻所部的训练水平明显要比伏波旅低很多,即使他们一路上都不敢停留太久,然而跑累了歇息却是难免的,所以被周军追上也就成为必然的了。

    伏波旅第六军不仅是追上了潘崇彻所部,而且还不止追上一次。

    周军第一次追上潘崇彻,是在当天的酉时,当高琼带领的斥候队在漫天的霞光下出现在南面地平线的时候,潘崇彻整个惊得有种尿崩的感觉——当然,这倒不是他的胆子太小,而是进了蚕室以后的内官都有这种痼疾,正常时候都不是很好控制住,更何况是在这样急人的状况下。

    南汉军没人愿意殿后,潘崇彻也知道他没法指派断后的大将,全军只能取消休息和晚饭,起身匆匆而走。饶是预警得早,南汉军只是被撵了屁股而没有被踹,原本聚拢在一起北返的六七千人也因此而跑散了一千多,有数百掉队的士卒就此成为第一指挥的新战功。

    周军第二次追上潘崇彻,则是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天刚蒙蒙亮,一晚上走得跌跌撞撞昏头昏脑的南汉军正毫无形象地躺了一地的时候,薄雾之中居然让高琼带着斥候队欺近了南汉军的后队,正累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南汉军当时就炸了营,人人都不知道从哪里又生出来一股子气力,虽然没有人敢于用这些气力来转身抵抗,但是用于甩开双腿向前奔跑却是一点都无碍。

    这一次潘崇彻麾下残存的五千多人一下子就跑散了两三千,也幸好有这两三千人殿后,尤其是因为跑不动而被俘的近千人彻底拖住了周军追击的步伐,潘崇彻才终于得以带着两千多残兵通过东关门浮桥回到了桂州城。

    而沿途抓俘虏抓得热火朝天的伏波旅也在显德十四年的十月初五傍晚抵达桂州城东面的七星岩下,与桂州城隔水相望。他们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静静地等候何继筠率领大军前来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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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迫降

    第十四章迫降

    桂州城,也就是桂林城,战国时的楚越交界地带,秦时属于桂林郡,自那时候起就是岭南的戍守要地,著名的灵渠,通过连接湘江和漓江而连接起长江流域与珠江流域的水路交通,也就是在秦军伐岭南的时候凿通的,而这条灵渠就在桂州北面的灵川县。(!.赢q币)

    当然,现在这里还是桂州的治所临桂县,而漓江还被称作漓水,桂州城就位于漓水的西面,另外漓水的一条支流阳江在桂林城的南面自西向东注入漓水,整个桂林城就处在山水环绕之间。

    对于进攻桂州城的周军来说,因为兵力并不够多,不足以实行围城,而只能全力攻击一面,所以城北的桂山、西北的宝华山和城西的隐山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真正限制他们攻城自由度的也就是桂州城东面的漓水和东南隅的漓山,以及东北面的虞山。

    漓山也就是著名的象鼻山,正处在阳江和漓水的交汇处;虞山又叫舜山,横亘在漓水的东侧,而桂州城这一段的漓水即使是在如今的枯水期都难以徒涉,这些山水形势一限制,从漓水下游过来的周军差不多就只能走桂州城东面强渡漓水之后攻城这一条路了。

    所以张思钧带着伏波旅第六军追击潘崇彻来到桂州城外的时候,很自然地就选择了驻军于七星岩下。

    十月初七,贺州道行营都部署何继筠率领行营主力来到了七星岩。

    …………

    “漓水难以徒涉,敌军又把江上的浮梁烧了,如今只能自昭州等地大力搜罗船只,等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鼓渡江,然后再一鼓破城。”

    七星岩下的中军大帐中,贺州道行营随军转运使宋琪正在发言,他却不是什么军事外行,而为行营大军筹集各种物资正是他的分内事,所以他首先提到的就是在漓水沿岸新占州县大量搜罗船只,便于大军渡江。

    “可惜我军追击得慢了一步,让那潘崇彻有机会烧断浮梁。还是在追击敌军的时候过于贪图俘获了,没有抓住时机衔尾直追,让敌军有了喘息之机,逃过了漓水之后还想得到去烧浮梁!”

    张思钧说到这事就恨恨不已,说起来这也不是作为全军先锋的第一指挥的个别责任,当时整个伏波旅第六军都是赢得开心,追得兴起,沿途大量抓捕潘崇彻落下的散兵游勇,光想着俘斩的战功去了,却没有想到应该紧逼着敌军的屁股后面,让他们只能一股脑地跑进城去,而根本来不及烧断浮桥。(!.赢q币)

    何继筠摆了摆手说道:“这却也怪不了你们,敌军在你们穷追之下四散,固然是仓皇之极,然而凡战必须未算胜先算败,追击的时候肯定是要提防敌军有些诡计的,先抓捕沿途的散兵而不衔尾穷追,也是应有的谨慎。再说就是你们衔尾直追了,只要敌军狗急跳墙,待其主将入城之后就立即烧毁浮桥,结果与现在依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不过可以多歼灭其两千人而已。”

    作为早年跟随父亲何福进、后来自己镇守一方打老了仗的一员宿将,何继筠当然很清楚实际作战是不可能把纸面计划执行得丝毫无误的,中间出现不同的状况才是正常,而完全按照纸面计划进行则是奇迹,所以用最好的结果去求全责备是没有意义的,重要的是随时都能够找到当前局面下的良策。

    “这两天你们已经测过漓水的水深和宽度了?”

    “漓水难以徒涉”这个概念,是张思钧向与会众人灌输的,作为全军的先锋,他的话当然具有先入为主的功效,而且这话也应该不是胡乱讲的,不过何继筠还是需要正式确认一下。

    张思钧点点头:“是的,我军斥候在虞山以南、漓山以北测量了多处,漓水宽倒不是很宽,在如今的冬季枯水季节宽不过一里,但是江中间水深可以没过马颈,所以想要靠乘马凫渡都是很难的。而且我军此次越岭而来,军中并没有多少马匹,民夫转运的车队也以牛、驴为多。”

    “这么说来……还真的只有大量搜集船只以后再于敌前强渡了?”

    何继筠的眉毛虬结起来了,他确实有一点犯难。

    敌前强渡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根据张思钧他们的汇报,桂州城里面的这个潘崇彻应该是被伏波旅打破了胆,真要是凑够了船只以后发起全军强渡,何继筠相信潘崇彻面对汹涌而来的周军,一则未必敢于出城阻渡,二则应该也无力阻击,最后大概还是会缩回城里面去。

    不过要凑够可以供万人规模的军队横渡漓水的船只,想必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得就要在这里临时打造了,这样一来行营大军在桂州城这边耽搁的时间就未免太多了一点。

    行营都监梁迥在南乡镇督造供大军顺流而下直趋番禺的战船木筏,到现在还没有搞定一半呢,听说韶州道行营在韶州那里打造舰船木筏加上搜集船只,现在也还没有完成,可见这事蛮费时间的。

    当然,也可以选择在敌前强行架设浮桥,不过那同样需要搜集大量的船只和木料,并且还得做出被敌军烧毁相当一部分的计划,最终搜集材料所需的时间和人力却也未必就少了。

    如果在桂州这边耽搁的时间太多了,那么整个岭南道行营会攻番禺城的时间就得往后推迟,这边拖的时间越长,荆湖和江南那边的转运负担也就越重,一旦把时间拖到了春耕,那么一则严重影响整个南方的农业生产,二则岭南这边的雨季到来,火铳兵的作战效能恐怕就是大幅度降低了。

    何继筠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倒是没有把伏波旅新装备的火帽铳和以前的燧发火铳区别看待,因为他对火铳的了解一直就是以前的燧发火铳,火帽铳理论上的优势还在试验当中呢,偏偏这个时候岭南的天气并不足以将二者的优劣展现得很分明。

    “大帅,属下有一言。”

    道州录事参军邵崇德自从进了大帐之后就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此时忽然发觉在何继筠问完话之后,帐中短时间内居然陷入了冷场,于是就适时地发话了。

    何继筠惊讶地看着这个一直只负责本州转运民夫的老吏,顿了半晌才点头示意:“嗯,邵参军有何见教?”

    “属下以为,这桂州城未必需要强攻……”

    邵崇德其实还没有考虑得太成熟,他作为从岭南迁移到道州生活的土著,对当地的军情民情自认为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只不过他离开岭南也有十多年了,而且他对军事缺乏了解,说不好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行得通。

    可是看到大帅这里一犯难,帐中居然是一片沉寂,邵崇德总觉得这不算是什么好事,那么把自己不够成熟的想法说出来,权当是抛砖引玉,总好过大家就这样沉闷地接受唯一的方案。

    自己的想法如果有用那自然是最好,岭南之战能够早一点结束,既是为君分忧,也是有益于岭南百姓的大好事。

    就算是自己的想法属于异想天开,这些宿将们都不看好,那也还可以继续按照原计划去找船,也不会损失什么。

    想到这里,邵崇德坚定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听张都军头所言,那岭南伪命桂州管内招讨使潘崇彻已经被伏波旅打得丧胆,一路被追击都不敢安排伏兵,甚至连断后的队伍都安排不了,可见其军心已经大丧。如此则不妨遣一使者,以利害说之,若能使其全军全城而降,则桂州百姓幸甚,大帅善莫大焉。”

    “吾却是听说这潘崇彻乃岭南刘氏累朝勋臣,只是以一般利害说之,恐怕未必可行……”

    何继筠听了邵崇德的话,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什么把握。

    “大帅所虑却是不然,这潘崇彻固然是岭南刘氏累朝勋臣,却当今南汉主殿前却并不受器重,只因当今南汉主偏信内宫和宦官,而这潘崇彻虽然也是内臣,平素行事却少有阿谀内宫,所以失宠已久,只是原先的岭南伪命桂州管内招讨使吴怀恩意外遇刺身亡,南汉主这才不得不临时起用了潘崇彻。”

    衡州录事参军朱昂对于南汉朝堂上的这些龌龊倒是清楚得很,邵崇德提出的这个方法,他略略一想之下,竟然发觉意外的可行,所以立即发言表示支持。

    “其实……其实除了这潘崇彻不受宠信以及一般的利害关系之外,我军还有相当具有说服力的东西,应该足以打动潘崇彻了。”

    两位录事参军的话却是让张思钧的眼前一亮,见众人对他的话不明所以,当下就继续补充道:“潘崇彻躲入桂州城内,所恃者无非是东面的漓水、南面的阳江和桂州城的城墙,漓水其实不足为恃,最多就是拖延一些时间而已,至于桂州城的城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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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说客

    第十五章说客

    “桂帅,你久在岭南朝堂,当今南汉主如何行事,恐怕不需要在下向桂帅一一分说吧?这十多年来,其但知宠信内宫,宫女嫔妃多冠带而为内朝,大事均操之于妇人之手,亲昵小人,腥臊并御,忠直日疏。(!赢话费)陆光图被贬郴州,邵廷琄以忠见疑而死,德高望重如桂帅,也是沉寂多年。如此昏聩胡为之主,保之何为?”

    桂州城的衙署之内,周军的使者邵崇德正站在中间侃侃而谈,奇怪的是,虽然邵崇德言语之间对刘鋹多有指斥,屋内的那些南汉将领却是没有一个人出头呵斥的。

    桂州刺史李承珪端坐在东首,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不言不动,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邵崇德的这些话,看他那毫无反应的样子,其实更像是睡着了。

    坐在西首的招讨副使康崇保却是将邵崇德的话听得真真的,不过他既没有出言呵斥对方无礼,也没有附和对方向潘崇彻进言,只是听得在那里坐立不安的,身体一直在那里动来动去的,眼睛却是时不时地看向潘崇彻。

    潘崇彻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在邵崇德公然说出指斥刘鋹和招降自己的话时,脸上仍然是纹丝不动,也没有出声打断对方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斜睨着邵崇德。

    这个老儿!听他说官话的口音,却也是五岭南北的人,方才其自报家门,是道州录事参军,那多半也就是道州当地人。他倒是从楚国到武平军再到大周,改换门庭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劝起别人来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邵崇德却不去管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既然他们都是一言不发的,没有出声打断自己说话,更没有出口驳斥,那就说明自己的使命大有机会。劝降桂州守军的主张是他首先提出来的,虽然朱昂和张思钧随后都附和支持了他的建议,但是他还是自告奋勇地做了这个使者。

    原先邵崇德只是以为劝降之举聊胜于无,除了因为双方的优劣关系而对自己的生命安全大有信心之外,他并不认为自己此行成功的把握就很大了,不过看眼前众人的反应,说不定这一战的最大功劳真的还归于自己了。

    想到这里,邵崇德又继续添了一把火:“在下祖籍京兆,唐末家父因中原丧乱而举族南迁,荆南高季兴不以礼相待,遂至湖南,历全州、连州等官任。(最稳定,,.)以在下数十年间之见闻,如当今南汉主这般酷虐百姓凌辱臣下的却也是仅见,而我朝及当今天子则是一扫中夏百年积弊,顺天应民,北驱胡虏,南抚吴蜀,岭南士民望王师如盼云霓!大军未发之时,百姓已经多有越岭投北之人,连州李廷珙即是个中翘楚,桂帅与麾下效此前驱却是犹未为晚。”

    “陆光图……”

    “李廷珙……”

    “邵廷琄……”

    邵崇德说的那些岭南百姓如何如何,固然是义正辞严,不过主要还是一个话头而已,说实在话,除了真正读圣贤书读得理想主义圣徒情结发作的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官宦士人会真的放在心里,也就是以此立论比较冠冕堂皇罢了。

    不过在邵崇德的言谈间提到的三个人名却是让在座的三位南汉将领各有感触。

    陆光图算是官宦勋贵之家出身,只因为刘鋹宠信内官,而陆光图身为外官却不屑这些残缺之辈,就被刘鋹发配到了郴州——当然,大家都知道郴州算不上什么偏远之地,不过刘鋹是把郴州当作南汉的极北之地来发配人的,这一点众人却也是心中有数。

    对于陆光图的遭遇,同为刺史而家世还远不如他的李承珪自然会兴起同病相怜之感了,刘鋹是怎么看待和对待他们这些外官的,李承珪显然也是感受颇深的,“世受皇恩”的陆光图再怎么受贬斥都还能坚持殉国,他李承珪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当然,要让李承珪背上贰臣的骂名献城投降,却也并不容易,至少现在李承珪就感觉面子上稍微有些过不去。他倒是没有打算死守殉城的,要不是潘崇彻镇在这里,他其实早就想弃城而走了,临敌而走总比阵前降敌更好接受一些。

    不过邵崇德方才的说辞倒是有点打动李承珪,只要把刘鋹看成僭伪,而把大周和郭宗谊看作承五运而当正统的正朔和天命之主,弃暗投明却不是不可以接受的。李承珪想到此处,虽然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心中却开始活泛起来。

    至于李廷珙,这人祖上是出仕于唐的,算官宦之家出身,却不是南汉的勋贵之家,而且幼孤寄养于舅家,在南汉的仕途其实是他自己一力打拚出来的。以这等出身做到了土军都知兵马使,应该说李廷珙为南汉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结果这人最后还是得弃官而走,可见外官武臣在刘鋹手下的确是很憋屈。

    康崇保就对李廷珙的人生轨迹有更多的感触,他自己追随潘崇彻多年,在其帐下立下了许多战功,按理说有战功又有潘崇彻这样的内官罩着,他这等外官武臣的际遇总会比寻常的外官更好一点吧?其实还是差不多的,因为潘崇彻根本就不属于得宠的内官,似乎真正有点能力的内官也一样无法得宠,非得要会逢迎的才行,尤其是要懂得怎么逢迎那几个女国师女相之流。

    听说李廷珙投了北朝之后很受重用,勋阶、检校官、兼官和寄禄官给了一大堆,并且还能在郴州掌一定的军权实职,可见天子的气度是相当恢宏的。康崇保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还是看向了潘崇彻,他这个招讨副使徒然挂名而已,只有潘崇彻让他带兵,他才能够号令那部分军队,真正掌控全军的终究是这个内官老上司。

    潘崇彻却是在感叹和他同为内官的邵廷琄。

    在内官武臣当中,和潘崇彻比起来,吴怀恩和邵廷琄都要算新贵,两人都要比潘崇彻更得刘鋹的信重,吴怀恩和邵廷琄分别担任西北和北面的军事重任的时候,潘崇彻早就赋闲多年了。

    可是这样两个内官当中少有的知兵之人,离开兴王府外任之前又很得刘鋹信重,一旦远离了刘鋹,最终却是都遭遇横死。

    邵廷琄的死因是很明确的,有人向刘鋹投匿名书检举他在洸口驻地招辑亡叛、勤练士卒、大修战备将图谋不轨,结果刘鋹派陈延寿到洸口转了一圈,就确认检举属实,很快就赐死了邵廷琄,即使洸口的驻军士卒围住军门向使者陈情也于事无补。

    这可真是荒唐!邵廷琄在洸口搞的那些动作,不正是奉命去那里备御北朝所必须做的分内之事么?这也能成为谋叛的根据了……不过想一想洸口的驻军士卒肯为了邵廷琄和朝廷使者面质,在他冤死之后还为他立庙祭祀,可见其得军心之甚,而前往洸口“核实”邵廷琄反状的又是陈延寿这等阿谀之徒,这人还真是死得不冤!

    其实潘崇彻自己也一样经历了和邵廷琄类似的事情。

    吴怀恩遇刺身亡之后,刘鋹于仓卒之际只好暂时重新起用潘崇彻来桂州接替吴怀恩,结果没过多久一样有关于他在桂州谋叛的飞语频频出现于刘鋹的耳际,而刘鋹最终派了薛崇誉过来巡检,这些事却也瞒不过老成精的潘崇彻。

    在薛崇誉下来巡检的时候,如果潘崇彻没有事先从兴王府得信,如果潘崇彻没有戒兵自卫之后才出见薛崇誉,他的项上人头恐怕早就和邵廷琄一个结果了。

    当然,如果不是北朝出兵及时,让刘鋹还没有来得及对薛崇誉的回报作出反应,恐怕赐死潘崇彻的使者已经从兴王府出发了吧。不过潘崇彻可不比邵廷琄那般老实,他在兴王府还是广布眼线的,若是到了那种地步,他潘崇彻倒是还可以单身入朝请罪以求免死,总不至于去做邵廷琄第二。

    这么算起来的话,潘崇彻还真得好好感谢一下周军及时出兵攻伐岭南呢。

    对于邵廷琄的死,这个北朝的道州录事参军显然是打探得一清二楚的,不过潘崇彻相信对方肯定不会知道他和刘鋹之间最近发生的那些事,但是他的话怎么就像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面呢?“邵廷琄以忠见疑而死”真是一点都不假,其实吴怀恩那么奇特的遇刺身亡也是大有疑问的,“如此昏聩胡为之主,保之何为”?

    “尊驾在这里舌灿莲花,无非就是为了说降桂州城,其实天命、百姓之类的言语尚在其次,贵军面对我长河坚城束手无策才是真吧?”

    李承珪和康崇保两个人的那点小心思,一生阅人无数经事极多的潘崇彻早就冷眼看了个分明,将无战心,兵无斗志,就连潘崇彻自己都和周军使者的说辞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就此投降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但是潘崇彻还有些不甘心。

    邵崇德放声大笑:“哈哈……长河坚城?”

    得亏临行之前的那一次会议,得亏那个伏波旅第六军都指挥使的献言,邵崇德此刻笑得是如此的坦荡,绝对不是史籍当中说客常用的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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