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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以彼之道

    第一章以彼之道

    “可以打了。(最稳定,,)”

    慕容英武紧紧地盯着已经逼近至山前一百多步远的周军阵列,轻轻地说了一声。

    “好!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植廷晓早就已经因为周军的步步进逼而两眼冒火,这时候得到慕容英武的提示,立即就是畅快地大喝了一声,然后朝侧后方的旗牌官一挥手。

    南汉军的主寨当中随之一阵号角长鸣、令旗急舞。

    “统军使总算是下令了!儿郎们,让周军吃一回咱们的铳子吧!打!”

    终于得到了中军的指令,南汉军各个山寨中的各级军官顿时感觉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特别是从莲花峰和洸口战场上溃退回兴王府的那些军将,虽然在周军的铳子面前一个个跑得飞快,但是同样一个个深以为耻,而且周军那些铳子的威力还让他们记忆犹新,现在居然可以轮到他们向周军返还铳子的打击,确实由不得他们不兴奋。

    只是南汉军的训练水平实在是够呛,即使慕容英武多次强调了行动整齐划一的重要性,即使植廷晓在南汉军的将领当中已经算是军纪严明训练严格的了,但是他从兴王府带出来的这些士卒仍然是相当的散漫,同一个号令,这些人的行动先后也可以差出一两息的时间去,而这些日子里陆陆续续收拢的败兵溃卒就更是五花八门了。

    此时南汉军总算是等到了开铳射击的将令,一个个都只顾得兴奋去了,各级军官的号令就已经是相当的参差不齐,有的刚听到号令就立即下令开火;有的则像刚才那人一样先演说一下,抒情一番之后才开始下令开火;更有的抒情时间还特别长,抒情完了还严格按照“预备……放”的口令执行,这中间差出去的时间可真是不好计算。

    而士卒们对军官的命令又是反应不一,有的一听到命令就连忙扣动了扳机,有的则略微迟疑了一下子,还要凑到火铳边上瞄上一瞄,于是同一个军官下属的兵丁开火的时间都很不一致。(最稳定,,.)

    由此造成的结果就是,随着南汉军主寨的号角和旗令,马鞍山上的几个山寨陆陆续续地响起了沉闷的火铳击发声,原本应该是整齐划一声如震雷的数千杆重型铜火铳的轰鸣却变成了在马鞍山上四处蔓延的炒豆声。

    和南汉军这边零乱不堪的铳声比起来,几乎是在差不多同时开火的周军伏波旅第六军的声势可就要大得多了,虽然他们只是前三排来了一次齐射,总共才只有一千多杆火铳打响,但是真正的齐射声势显然不是乱七八糟的几乎随意开火可以比的。

    然而双方这一次射击的效果却是和声势明显不符。

    周军的射击准确度相当的高,这一次齐射出来的一千多枚铳子几乎都砸到了南汉军山寨寨墙的上沿,打得那些木栅啪啪直响,木刺粉屑在寨墙前腾起了一股烟雾。

    但是南汉军修造的木栅用料非常扎实,那一颗颗的粗木桩显然不是铅丸可以击穿的,而且那些藏身于寨墙后面射击的南汉军士卒也藏得相当好,基本上都是趴在垛口处微微露出一头,只要不是恰好穿过垛口而又没有碰到木栅的铳子,根本就打不到人。

    于是周军的这一次射击基本上就是徒有声势,以一千多杆火铳的齐射声如震雷压过南汉军的数千杆火铳,这一点是毫无疑问地做到了,并且铳子砸到寨墙上的光影效果也让南汉军的士卒心惊胆战,然而也就是仅此而已,一千多枚铳子在南汉军当中造成的伤亡只不过是小猫两三只。

    可是南汉军这边的战果就不同了。

    南汉军的火铳是极其笨重的,他们的射击是杂乱无章的,这些士卒只经过了短期且根本不严格的训练,射击的准头也是奇差无比——有在射击的时候过于胆小谨慎,身姿趴得太低而致使铳口朝天,于是铳子直接呈四十五度角飞向天际的;有在射击的时候过于激动,双手用力过猛而致使铳口向地,于是铳子在下山打进周军阵列之前就直接钻进了土里;就算是铳管在寨墙的垛口上架得比较平稳的,那铳子总算是飞在和周军的阵列一个平面,多半也因为其主人顶不住火铳的强劲后坐力而向四处乱飞,就是没有准确地飞向周军的阵列。

    不过南汉军进行射击的终究有数千杆火铳,在刨去了各种各样打飞了的铳子之后,却依然有近百枚铳子先后钻进了伏波旅的阵列。

    慕容英武在制造这些火铳的时候牺牲轻便和廉价的效果,在这个时候就充分地显示出来了。这些重型铜火铳铳管粗大,里面装药很多,虽然慕容英武并没有完全学到周军的火药配方和粒状火药的工艺,火药燃烧的充分性和燃烧之后的膨胀系数都和最佳有相当大的距离,但是大量的装药仍然保证了铳子的射程和威力。

    具备足够射程和威力的近百枚铳子杂乱地钻进了伏波旅的阵列,给他们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这一次南征的伏波旅倒是装备了盔甲,不过为了行动便利起见,他们都只是穿着半身板甲和戴着一个头盔,四肢都只有布衣遮挡御寒,在南汉军射过来的硕大铅丸面前,这些布衣一点用处都没有,甚至就连他们的半身板甲都会被打凹乃至击穿,近百枚铳子钻入阵列,其结果就是数十人的伤亡。

    “不得慌乱!各队轮次射击,将敌军给压制住!”

    巨大的意外震惊了张思钧,却没有让他惊慌失措,作为伏波旅第六军的都指挥使,在场的最高军官,他在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用他在武学进修时学到的理论知识和长期征战的经验做出了抉择,用他身为现场最高军官的尊严和勇气顶住了军中霎那间的惊慌。

    南汉军也有火铳,在见识过南唐军的火铳之后,并且知道了给南唐军造出火铳的慕容英武早就投奔了南汉,周军的中高级将领其实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但是南汉军的火铳威力至斯,射程竟然和自己装备的火铳差不多,而铳子的威力似乎还要强一些,被铳子打中的人身上被开出来的血窟窿非常惊人,这却不免让张思钧深感意外了。

    面对如此意外的状况,顶在敌军的射程之内与其对射,尤其是在敌方有山寨掩体而己方只有半身甲的情况下,这么做是否明智,这个念头确实在张思钧的心中浮现了一下。不过军中以服从命令为先,现在中军并没有鸣金,鼓声依然还在持续,而伏波旅原定的任务就是前进到这个位置上对山寨中的敌军进行火力压制,在没有更新的军令下达之前,张思钧还就得继续贯彻原定的计划。

    所以他坚决地带着亲兵顶上去了,哪怕伏波旅这样和南汉军对射是明显吃亏的,哪怕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已经进入了南汉军火铳的射程。

    伏波旅第六军也是经过了多次战争的,作战经验并不是很差,军纪和意志也都不弱,士卒们当然知道中军既然还没有鸣金,大家就没有转身后撤的道理,在这个时候转身向后就不是撤退而是临阵脱逃。不过这些年几支禁军确实是打惯了顺风仗,敌众我寡的战况或许经常出现,但是像现在这样敌军的兵器射程和威力都不比己方差的情况,粗略回想起来大概还是当今官家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所以在遭遇南汉军铳子打击的那一瞬间,伏波旅第六军的相当一部分官兵确实产生了一丝动摇。

    幸而在这个关键时刻,张思钧毅然顶上去了,于是伏波旅第六军似乎就表现得在南汉军的铳子打击下岿然不动。不过这种“幸”在某种意义上或许也可以说是不幸,因为伏波旅第六军就这么失去了一次主动逃离敌军射程的机会,官兵上下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待在敌军铳子可及之处与敌军展开对射了。

    “预备……放!”

    曹铨一边喊着口令,一边将自己的转轮手铳指向马迳方向扣动了扳机。

    伏波旅第六军本来是担负着为攻击山寨的州郡兵进行火力掩护的任务,他们的作战位置就是到此为止,稍后将会上来的州郡兵才是真正冲到第一线的。然而这一次的意外很可能让随后的州郡兵难以出动,而他们伏波旅则成为了顶在第一线的部队。

    此刻整个伏波旅第六军顶在距离马鞍山南汉军山寨一百多步远的第一线,而曹铨的第一指挥则是正对着马迳,和身边的其他人稍有不同的是,在南汉军的那近百枚铳子钻入阵列的时候,曹铨并没有产生丝毫的害怕和动摇。

    似乎在南乡镇以一个军面对上万敌军蜂拥而上的场景锻炼了曹铨的意志力,面对和自己有着类似兵器的敌军,从身旁亲随脑袋上喷出来的红白相间的液体热热地溅了他一脸,曹铨却是冷静异常,早在张思钧顶上来之前,他就已经号令第一指挥展开了轮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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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困窘

    第二章困窘

    “打得好!”

    植廷晓看到对面的周军在本方的铳声当中倒下了一片,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大吼了一声,右手握拳在自己的裙甲上猛地砸了一下,嘭的一声响过之后,却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赢话费,)

    “你周军也有今日!我总算是用火铳回报了你们一次!”

    慕容英武看着周军的阵列当中忽地一下子倒下了数十人,而自己山寨这边几乎就看不到伤亡,这种他以前始终只能看到相反场景的现象就摆在了面前,当下不禁是两眼发亮,咬牙切齿地念叨了起来。

    这一声恶狠狠的话却是惊动了旁边正处在兴奋当中的植廷晓,转头看到说出这句话的慕容英武脸上那神经质般抽动着的肌肉,植廷晓大感诧异。

    慕容内中尉的这种神情可不像是他的那种激动、兴奋之情,方才那一番话中间透着的狠恶,还有这副咬牙切齿的神态和狰狞的面孔,只有用仇恨才能够解释得了,而且……慕容内中尉心中该有多大的恨意啊,这张脸都已经完全变形了,如果不是一直站在身边的话,植廷晓都要以为站在那里的是另外一个人。

    “慕容内中尉,下面应该怎么打?”

    植廷晓决定用眼前的战局将慕容英武的精神给召回来,只因为对方的那副神情实在是太瘆人了。当然,如何使用火器,以及如何对付使用火器的军队,肯定是慕容英武的经验丰富,植廷晓也确实需要向对方请益。

    慕容英武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植廷晓说话似的,只是站在那里一个劲地表现着自己脸部肌肉群的强健,同时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声音:“郭家小儿,我不会让你一直那么得意的!今天只是第一次,以后还会有更多!”

    “慕容内中尉……慕容内中尉!”

    植廷晓心中有些发慌,只好拔高了嗓门继续呼喊着对方,慕容英武现在的情况真的是有些可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癔症了,植廷晓只想赶快叫醒他。

    “啊?啊!”慕容英武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他,“将军是在和我说话?什么事?”

    植廷晓长出了一口气:“内中尉,火铳果然威猛至极,北军怕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伤亡,我看他们一度陷入了混乱,可惜北军还是有将才啊……其阵中的混乱一息即止,却是让我方难以利用了,下面应该怎么打?”

    慕容英武好像还能恢复正常,这让植廷晓倍感安慰,进入先前那种状态之中的慕容英武会出什么事,那可真是谁都说不清楚的,还是恢复了正常的慕容内中尉比较安全可靠。(.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是啊……北军确实是训练有素,我军多有不及。”慕容英武对植廷晓看出来的现象深表赞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那种转瞬即逝的混乱很难抓得住,除非当时还能继续进行一轮铳击,只不过以我军方才铳击的零乱,怕也是不成。至于下面如何打,继续和敌军对耗就是了,我军有山寨做依托,敌军袒露于山前,双方的伤亡大有差别,耗下去显然于我有利。”

    “如果当时还能继续进行一轮铳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啊!第一轮铳击才过去一息,重新装弹的时间根本就不够,哪里打得了第二轮?”

    植廷晓很重视慕容英武的评点,因为他认为两人在火器的运用上差着很多经验,需要他从慕容英武身上多多汲取,但是慕容英武这一次的评点却是让植廷晓感到有些古怪。

    植廷晓对慕容英武的话感到古怪,慕容英武闻言却是一声惊呼:“什么?!第一轮铳击才过去一息,重新装弹的时间根本就不够?莫非第一轮铳击的时候是所有的火铳手都发射了?”

    “那是自然,如果不是数千杆火铳一齐发射,哪里有可能一次歼敌近百啊……我军操练火铳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众人都是用得十分生疏,放空的太多了一点,不集中使用难以对敌军造成明显伤害。”

    对于慕容英武的这声惊呼,植廷晓更感到古怪了,所有的火铳手一起发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就他们那样的训练水平,号令一来肯定是直接扣动扳机将铳子打出去啊,想要学弩手的三叠阵?不是久经训练的精兵怎么可能做得到?

    慕容英武听到植廷晓的这句话,当下就是一滞,只能颓然地说道:“那倒也是……数千杆火铳一起发射才杀伤敌军近百,可见训练水平如何低下了,这要是布成三叠阵,第一轮能够对敌军造成十几个人的伤亡就不错了,那时候敌军阵中的那一丝混乱都未必会出现,纵有第二轮及时接上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再说……也真是,铳术不精是很难布三叠阵迎敌的……”

    说到此处,慕容英武皱着眉头看了看左右,只见那些火铳手一个个缩在垛口后面正在装弹,只是操作无比生硬笨拙,装弹的速度很慢,周军打过来的铳子把寨墙打得木刺土屑乱飞,有些正在装弹的火铳手抖抖索素间将火药和铳子洒了一地。

    以这样的训练水平和作战勇气,别说是三叠阵了,第二轮射击能不能凑成数千杆火铳齐射都是一个大疑问,对比周军在重大伤亡面前依然保持着高昂的士气,还能排着整齐的队列进行有序的轮射,还真是让慕容英武羡慕嫉妒恨。

    对面周军那种军队才谈得上有能力使用三叠阵啊……而且他们现在用的其实就是略加变化的三叠阵。

    枉费自己苦心孤诣搞出来那么多的火器,放在这样的军队手里面,真的是要算明珠暗投了。第一轮精心准备的铳击还像点样子,可是命中率也是非常的低,对敌军造成的震慑远远不够,如果第二轮铳击来得不够及时不够统一的话,说不定周军就会选择不顾伤亡地冲上来破开寨墙呢。

    慕容英武正在思忖间,就见靠在寨墙后边的火铳手在军官们的催促下有近半人完成了装弹,然后畏畏缩缩地在垛口处支起铳管,随着军官们先后发令,一阵远比方才要稀疏得多的铳声次第响过,山前周军的阵列中再一次倒下了一批人,不过这一次就只有十几个了。

    慕容英武急得一跺脚,脑袋微微后仰,四十五度角望天长叹了一声:“可惜啊……可惜,我的火器真的是所托非人!”

    不能像周军那样通过有序的轮射形成连绵的铳子雨,那就不能真正有效地阻止周军接近山寨——只要周军肯付出足够的代价,若是让周军成功地到达寨墙外侧,让他们能够在寨墙下挖坑埋设炸药,马迳就会重新变成坦途了。

    好在他在这边还留着一手。

    …………

    对射还在继续,虽然已经倒下了近百人,周军的轮射却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混乱,他们发射的铳子真的是连绵如雨,将马鞍山上的寨墙打得是残破不堪,南汉军几乎都不敢从垛口处露头了,只能半蹲着将他们装好铳子火药的重型铜火铳从头上盲目地伸出去,然后随意地扣动扳机,打不打得到人就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了。

    “周军果然出动了后续兵力,想来是要扑击寨墙了……”

    看到从周军的本阵又跃出一彪人马,约莫三四千人的样子,前排都是手持橹盾的壮汉,后面的人则是一手火炬一手握拳,慕容英武这回却没有感叹出声,而只是在心中摸摸地念叨了一下。

    看样子周人对付火铳也没有什么良方,用橹盾抵挡多半就只是求一个心安而已,多少次血的教训已经告诉了慕容英武,在一百步以内橹盾是根本挡不住铳子的,以往对付弓弩有着良好效果的外覆皮革的木质橹盾,在铳子面前形容虚设。

    当然,其实到了两军相距十几步的近处,即使是重型橹盾都不能完全挡住箭矢,箭头同样能够穿透橹盾的皮革层和木质层。但是铳子与箭矢的不同在这个时候就越发明显了,箭头可以穿透橹盾,箭杆和箭羽却多半会被橹盾夹住,因而这支箭最多有可能会伤害持盾者的手臂,却伤不到他们的性命;铳子可是完全不一样了,击穿了橹盾的铳子就不是其他东西能够阻止得了的,它最终会打到盾手身上,将他的盔甲也给击穿,或者擦过盾手身侧击中他身后的士卒。

    不过就是明知道橹盾对于防御铳子没有什么大用,原先的南唐军在面对周军的火铳兵时,还是会选择用橹盾手掩护其他肉搏兵向前冲,只因为他们除了这种并无大用的防御手段之外,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想不到如今周军自己也会面临当初南唐军的那种窘境。

    如此说来,周军自己弄出来的这种兵器,必定会深刻地改变作战的方式?在铳子面前,无论是橹盾还是盔甲其实用处都不太大,以前对付箭矢相当有效的增强防御的方式,在火铳面前都不再有效了。

    果然还是自己有着直指本质的能力,对付火铳最有效的兵器,也只能是火铳。慕容英武如此地夸奖着自己的洞察力,冷冷地注视着由橹盾手掩护着冲上来的那些周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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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挫折

    第三章挫折

    “北军就要冲上来了,快开铳,赶快开铳!”

    “北军可真是不要命啊……”

    “缩头缩脑的做什么呢?你!说的就是你,冯阿三,到垛口那打北军去!”

    “不要再躲着了,北军的铳子打不到那么准,在垛口那里稍微露半个头不会有啥事的,现在不赶紧把北军打下去,待会翻过墙来的北军就该对你们刀砍枪挑了!”

    …………

    随着周军中那一批橹盾手掩护的三四千人越奔越近,寨墙后面的南汉军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有不受干扰在继续有条不紊地装弹射击的人——当然,这个是极少数;有慌里慌张把火药和铳子全部洒到了地上的人,一时情急加害怕竟然哭出声来了;更有抖抖索索半天终于装好了弹药,却因为害怕对面飞来的铳子而始终不敢伸头的;有了以上形形色色的南汉军士卒,也就还有被属下的诸多表现弄得气急败坏声嘶力竭的南汉军将佐。(.最稳定,)

    在这些南汉军将佐的呼喝斥骂乃至脚踹鞭笞之下,这些惊恐混乱的士卒总算是有了一点起色,虽然还不能形成梯次轮射的次序,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完成了再次装弹甚至是三次、四次装弹,然后再被自己的官长逼迫着从垛口后面胆战心惊地探出半个头来。

    对面那些周军已经冲得很近了,似乎一出寨墙就触手可及,即使有橹盾遮挡,这些南汉军的士卒们却依然感觉到前排周军那呼哧呼哧的鼻息就要直接扑打到自己的脸上来,橹盾后面已经隐隐约约可以见到周军面甲后面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看到周军距离如此之近,他们冲击得又是那样的坚决,几乎有一种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味道,这些南汉军士卒好不容易才鼓起来的勇气顿时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大腿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犹如筛糠一般,嗯,这就是“股栗”了。

    也就是两腿一阵阵地发软和小腿肚子转筋,再加上官长们凶神恶煞的督促,这才让他们没有转身就跑。

    从周军阵中飞过来的一波铳子再一次砸到了木栅上端,发出了一阵密集的啪啪声,眼前骤然腾起的木刺土屑烟雾让他们又是心中一紧,那些啪啪声更是让有些人好悬没有尿出来,更有少数几个倒霉蛋被穿过垛口的铳子掀开了脑壳。(最稳定,,)

    看到属下又有一点动摇迟疑,都头队长们登时扑上去又是一阵喝骂鞭打,终于让南汉军的士卒们进行了一次还算整齐的齐射。

    砰砰巨响在南汉军的寨墙边连成了一片,在被周军的铳子打出一片木刺和土屑组成的烟雾之后,一股青烟又在垛口处腾起。

    轰鸣声中,数千枚铳子从那些架在垛口上的重型铜铳铳口中飞出,向着周军冲来的方向四散而去,不过少说也有数百枚铳子钻入了冲击中的周军阵列,随着木质皮面的橹盾在啪啪声中被贯穿,前排的橹盾手惨叫着倒下去了两三百人,甚至还有上百个后排的刀盾兵也在惨叫之中仆倒。

    不过冲击中的周军只是因为如此惨烈的伤亡而略微顿了一下,紧接着仍然如同潮水一般地继续扑向了南汉军的寨墙。

    “扔震天雷!”

    “笨蛋!先点着了引线再扔,你这是扔滚木擂石呢?才拳头大的铁坨坨,不炸开来却济得甚事?”

    …………

    刚刚放完铳的士卒转身躲到了木栅后面喘息兼继续装弹,后面那些举着火把拿着震天雷的士卒就被他们的都头队长们催迫着来到了寨墙边,然后一个个往墙外扔出了他们手中的震天雷。

    数千枚黑乎乎的铁坨坨燃着火星飞向了周军,当然,其中居然有数百枚是没有火星的,它们的主人太慌张了,在扔出去之前都忘记了用火把去点燃引线,不过斥骂的人说得也不尽准确,这铁坨坨很明显要比一个拳头大点。

    “伏倒!”

    看到从南汉军的山寨当中飞出来黑压压一片的铁坨坨,压阵冲锋的岭南道行营濠砦使王继勋就是心中一惊,方才南汉军的那一阵铳击难以提前预防和躲避,那且不去说它,现在这些飞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他几乎是在看到的第一刻就警觉了。

    南汉军有火铳这种事情,王继勋是早就知道了,不过南汉军火铳的威力居然有这么大,倒是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由此却让他不得不担心起南汉军是否还有其他的强力火器来。

    现在看到从南汉军山寨当中飞出来的这数千枚铁坨坨,王继勋立刻就想到了自己这边常用的霹雳弹,而对付霹雳弹的招式无外乎就是立即卧倒在地。铳子是难以预防的,所以面对敌军的火铳除非是不进攻,否则就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冲击,但是面对卧倒一下就能规避的霹雳弹爆炸,继续挺身前冲就有些傻了。

    随着王继勋的高声呼喊,各级将佐也是连忙一边高声喊叫着,一边自己就卧倒在地,这些刺史和州郡兵的军官也许没有用过火铳,甚至刚刚才见识到火铳的威力,但是他们对霹雳弹却一点都不陌生了,即使在第一时刻还没有认出来或者反应过来,在王继勋喊出来之后,他们却是全都明白了。

    听到官长们的命令,本来就因为方才南汉军的铳击造成的伤亡而心惊的州郡兵们一个个赶紧就地趴倒,刚才还是气势汹汹地扑向寨墙的阵列几乎在一瞬间消失了。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些反应迟钝的士卒木呆呆地杵在那里不知所措,尤其是前排左侧的一群人,他们是来自于郴州的州郡兵,只因为刺史朱宪方才被一枚铳子贯穿了身体,缺少了直接指挥官的指令,他们的反应明显要比其他同袍慢了一拍。

    南汉军投出的数千枚震天雷零乱地落地,其中的大部分都没有投远,离着周军的阵列还有十几步远就砸到了地面上,然后又弹跳起来,再落下去……在这样的来回起落当中,因为引线点燃的时间上的差异,这些震天雷或迟或早地爆炸了,有的恰好是当空爆炸,有的则是在地面上炸开。

    虽然大多数的震天雷都在周军的面前十几步远爆炸,无论是爆炸的震荡还是飞溅的破片都伤不到他们分毫,但是顺着山势蹦跳着落入周军阵中再爆炸的却也有上百枚了,轰鸣声中,那些反应稍显迟钝依然杵在那里的周军士卒登时就被掀翻在地,和先前就已经趴倒的同袍相比,只不过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的区别。

    …………

    “敌军竟然将我军的手段学得这样全!我是太大意了……鸣金!”

    南汉军刚开始与伏波旅展开对射的时候,曹彬虽然对南汉军的火铳射程略感诧异,但是因为伏波旅在前方坚挺不动的表现,他一时还没有察觉战场形势的异常。

    不过随着州郡兵按照原计划冲了上去,勉强顶住了南汉军的铳击,却在南汉军的霹雳弹面前止步不前,曹彬终于意识到了这一次面对的敌人和以往大有不同,他们的训练和斗志如何还不清楚,但是他们的兵器却是一点都不亚于周军的水平。

    这样的敌人,是周军第一次碰到,敌军在兵器威力方面能够和周军相抗衡,而不是依靠人多势众虚张声势,对于这样的场面,周军还缺乏应对的经验,曹彬此刻就是完全的准备不足。

    继续按照原计划投入兵力,是不是仍然有可能顶住南汉军的那些火器,最终顺利地击破他们的山寨呢?曹彬没有把握,他也不想在这样毫无把握的情况下用士卒的生命去蛮干。

    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必要蛮干下去的。继续蛮干下去,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不成功,不过无论是成功与否,那伤亡都不会小了,而退下来重整旗鼓另谋对策,在完成战争目标的任务方面最坏也不过就是晚上那么几天时间。

    皇帝并没有把任务时间限定得那么死,其在曹彬临行之前的交代也只是要求尽量在岭南的雨季到来之前结束战争,而此时才十一月初,距离岭南的雨季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大军却已经算是兵临番禺城下了。

    时间足够充裕,并不需要赶时间;补给源源不断,暂时也没有后勤匮乏之虞,在这样的情况下,曹彬完全没有理由去蛮干。

    当然,如果曹彬是那种急功近利好大喜功之人,那么他倒是会根本不在乎士卒的伤亡而一味地去追求胜利的神速,不过曹彬显然并不是这种人。

    “敌军的火器如此犀利,的确要慎重对待,暂时先退下来再议对策诚然妥当。”

    行营都监白廷诲表示了自己对行营都部署的支持。

    “在敌军火器与我相当的时候,我军应该采取何种战法,确实需要仔细思量一番了……”

    何继筠皱着眉头说道,比起白廷诲来,他无疑是考虑得更远,更具有一般性。

    …………

    “哈哈!北军败了,北军败了!”

    看着冲上来的周军在本方一阵铳击和震天雷投掷之后就卷旗而退,植廷晓右拳一击左掌,心情痛快无比。

    “这大概是周军在郭家小儿手上第一次这么败回去吧……将军,小胜不足骄,须防敌军夜袭劫营。”

    慕容英武在这场伤亡轻微的胜仗面前努力地保持着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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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总结

    第四章总结

    双女山下,岭南道行营的中军大帐内,气氛是凝重而压抑的,除了泉州道行营的水军将领之外,此次南征的周军将领济济一堂,直面着大军进入岭南以来的第一次重大挫折。(赢q币,)

    在一场战斗之中就伤亡了一个多指挥的兵力,的确是大军进入岭南以来的第一次,然而并不是周军进行统一战争以来的第一次,甚至都不是郭炜登基以来的第一次了。

    郭威时期的战争就不提了,一则时间太过久远,在场的人里面就没有人曾经在当年承担过某个局部的全面工作,因此缺乏全面具体的认知;二则除了东征慕容彦超之外,当时还真是没有打过太多仗,刚刚开国的太祖还是以休养生息为上的。

    世宗郭荣是在大周内部治理初见成效之后开启统一战争序幕的人,高平之战就不必说了,一开头士无战心的右翼侍卫亲军迅速崩溃,伤亡的人倒是不算很多,但是投降北汉军的就远不止一个指挥;然后是征伐淮南,在寿州围城战的时候,刘仁瞻多次出城逆袭,有些时候给周军造成的伤亡也不止一个指挥了;而史彦超亲领效顺军在追击南唐军的途中被林仁肇伏击,则不仅是伤亡接近一个指挥,还折了一个节度使;至于私自行动的西南面水陆转运判官李玉带着两百个士卒奇袭蜀边,结果只是弄了个全军覆没的结局,那都算是一场小败。

    即使是在郭炜的手下,禁军经过了更加全面的整训和换装,在一场战斗之中的伤亡就超过了一个指挥的兵力,这种战斗却也并不鲜见。

    北伐幽蓟无论是在战略上还是战术上都应该算是一场大胜仗,无论是奇袭、攻城还是野战都打得酣畅淋漓,然而在对契丹骑兵算得上完胜的高梁河之战当中,周军的总伤亡怕也有一两个指挥了。

    当然,最惨烈的损失还是出现在定远军和伏波旅驰援吴越的那一战里面,在獐湾阻击战的时候,定远军和伏波旅各一个指挥全灭,还顺带着阵亡了两个军都指挥使,可算是惨痛之极。

    和这些挫折甚至是败仗比起来,在进攻当中伤亡超过一个指挥,阵亡了一个刺史,而且也只是进攻受挫,又不是真的就败下阵来了,其实算不了什么大事的。(赢话费,)

    问题就出在大家的心理预期迥然不同上面了。

    高平之战,说实话当时除了郭炜是真有一点信心之外,从郭荣到普通的士卒,可没人敢说对获胜有什么信心的。郭荣那是因为处在他的那个位置上,还有当时那样微妙的局面,就算是再没有信心都得硬着头皮亲征,还要努力显示自己的气定神闲,至于其他人,冯道的冷言冷语和樊爱能、何徽的临阵脱逃就是典型代表了。就算是郭炜有信心吧,可是他那个信心纯粹就是来自于“已知的历史”,即使是这样,他不还是在东京城里面忐忑不安的嘛,把信鸽、密信和斥候都优先用在及时查探和传递前线消息方面以备不虞,不就是“已知的历史”都不能给郭炜百分之百的信心么?

    至于征伐淮南,那时候的南唐可还是一个大国,一个刚刚才收取闽国和楚国的强国,刘仁瞻又是南唐久负盛名的大将,寿州更是淮南重镇,围城出现较大的伤亡并不出人意料。

    也就是史彦超的阵亡稍许令人震撼一些了,不过以效顺军的组成和史彦超的个人性格而言,这个结果却又不算是太意外,他那一仗纯粹就是大将把自己当作了前哨小军官,然后被人伏击灭掉了前哨,因此而连累得整个效顺军全面溃败。总的来说,招致这一战损失的原因主要是出在史彦超个人身上。

    獐湾阻击战的人员伤亡和将领损失无疑要比现在这一战沉重得多,但是当时驰援吴越本来就是应急之举,南唐对吴越的攻击是在运筹司的计划之外,因此拟定的一切作战方案都是草案,都是急就章,部队的准备不足是一定的,从战场全局到局部的寡不敌众也是一定的,所以两个指挥的全灭和两个军都指挥使的阵亡固然是震撼了一些,但是也不算很出人意料。

    现在的这一战遇挫可就不一样了……

    征伐岭南的计划,运筹司都不知道已经做了多久,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份预案,各种物资筹备和军队准备不可谓不充分,郭炜敲定的战争发起时机也不可谓不恰当,周边的环境不可谓不好,全国给予岭南道行营的支持不可谓不强力。

    而且要紧的是,南汉军的战力比南唐军大大不如,也就是和蜀军差相仿佛,于是岭南道行营的两支陆路大军一路进展顺利也是和灭蜀的情况差不太多。

    然而就在这种形势一片大好的局面下,在两支陆路大军胜利会师,对南汉在兴王府之外的最后防线合力一击的时候,却偏偏遭遇了对手的迎头一棒,结果不仅是一天之内的伤亡超过了一个指挥,还折进去一个刺史,这个打击可就有点沉重了。

    “我军对马迳敌军的第一次攻击,伤亡会如此惨重,还阵亡了郴州刺史,实在是因为本帅的轻敌。东西两路大军的势如破竹,让本帅大意了,忘记了番禺城是岭南伪命的都城,其守军应该会比其他州郡强上一线,也忘记了去提防那个慕容英武跑到岭南可能会搞出来的火器,还让几个刺史亲自带队冲击,因此招致这等损失,是本帅之过,本帅会在战后向陛下上章请罪……”

    见帐中众将都是闷声不吭,曹彬只好自己来起这个头了,开宗明义当然是要自担战败责任的,谁让他是此次南征的主帅呢?谁让这次攻击是他拍板定调的呢?

    当然,曹彬的这些话也不是言不由衷,他在此时确实是真的感觉到了自己轻敌的危害——如果早想到守马迳的南汉军会比其他地方的要顽强,而且还会有颇为犀利的火器助阵,他又何至于匆匆地命令军队发起攻击呢?至少也会等到大炮运上来之后,首先对南汉军的山寨猛轰那么几轮,再考虑出动州郡兵填壕破寨吧?

    就因为自己被前面的一帆风顺冲昏了头,以为接下来肯定还是会继续这么势如破竹下去,只想着一下就把当面的敌军冲垮,然后冲进番禺城去把南汉主给抓了,一举结束这一场岭南之战,结果就被顽强起来的敌军狠狠地抽了一下脸。

    “咳……咳……此事却是怪不得大帅,马迳的敌军敢于顽抗,还有如此犀利的火器,这是在场诸位都没有想到的。”听到曹彬这么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白廷诲连忙插话,“我作为监军,战前也是一力主张速攻破开当面敌军阻挡的,并没有起到为大帅拾遗补缺的作用,这一番重大挫折,责任自然不是大帅一个人的。”

    开玩笑,曹彬作为主帅承担责任的确没问题,这个挫折虽然算不上大败仗,可终归还是大军进入岭南之后受到的最大打击,要说罪责也勉强够得上,但是曹彬是什么身份?他和陛下是什么关系?他去请罪,行营的其他人怎么办?

    “监军说得不错,我作为行营副都部署,同样没有起到为大帅辅弼的作用,初战遇挫的责任怎能由大帅一人扛起?而且当面的南汉军也证明是大军进入岭南之后遇到的最强敌军,装备也是在敌军当中最好的,我军骤然遭遇,有些小挫却也难免。”

    何继筠紧接着白廷诲发言,首先也是把遇挫的责任给分摊了,不过他可不是白廷诲这种待在京师的环卫将军,何继筠是镇守地方多年的宿将了,扯责任当然是战后总结的必经程序,但是现在仗还没有打完呢,要紧的是怎么解决了当面的敌军。

    所以何继筠只是在这方面附和着白廷诲略略一转,接下来就如此说道:“今日一战也只能说是我军遭遇挫折,却算不得打了什么不得了的败仗了,我军主力并没有伤筋动骨的损伤,重整旗鼓再战是明日就可以做得到的事情。只是敌军火器几乎与我军相当,若是没有很好的战法就贸然再战,只怕是徒然增加士卒的伤亡,所以今日大帅召集众将军议,如何对付敌军的火器才是需要计议的急务。”

    “今日只是事起突然,儿郎们骤然遭遇敌军的火铳和霹雳弹,这些向来都是俺们打向敌军的,今日却落到了自己头上,所以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这才没能一鼓作气攻到敌军寨前。”

    王继勋对白天的失利还是有些忿忿不平,自己亲自带队,却在敌军的一轮打击下就匆匆退回,他无疑是深以为耻的,曹彬越是把责任大包大揽待自己的身上,王继勋就越是感觉到脸上发烧。

    当然他也不是全然的嘴硬,对于怎么打仗,王继勋同样是有一套的:“怎么对付敌军的火器,那也不必再等到明日了,今晚就可以趁着新月不亮对敌寨发起夜袭。其实敌军的火器虽然也颇为犀利,那准头可比禁军差得多了,夜暗之中敌军的火铳更是根本就不会有准头,只要我军突入敌寨,只会仰仗火器的敌军自然就会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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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定计

    第五章定计

    “王团练说得不错!南汉军总体来说还是疏于战阵,就算是当面的这股敌军颇为顽强,又有火器助阵,其实应当也是差不多的,其之所以顽强,多半还是因为有火器为恃。(赢q币,)不过我军的夜袭却也不必突入敌寨了……”

    王继勋的夜袭主张马上就得到了岭南道行营随军转运使宋琪的支持。

    宋琪从在契丹治下的幽州进士及第以来,署寿安王侍读,为幽帅赵延寿从事,为河中节度使掌书记、晋昌军节度使掌书记、观城令、庐州观察判官,在被召入朝中任左补阙之前,基本上都是在节度使的幕府任职,而且大部分时间是在赵匡赞的幕府,不管是民政还是军略,宋琪都是很有心得的。

    这一次宋琪被任命为贺州道行营随军转运使,在到任之后是做足了功课的,不光是对荆湖等地的仓储供应和民夫征调以及岭南的山川道路等情况知之甚详,就是对南汉军的总体状况以及其历年与周军的边境摩擦都了解得很透,所以别看他出身文吏,对战事却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就听宋琪在原则上支持了王继勋一番之后,又继续说道:“我观南汉军的立寨之法,都是就地取材编竹木为栅,当年王师取郴州、桂阳监一战时,其在骑田岭上的山寨就是如此。对于这等营寨,若是攻之以火,彼必溃乱,而后再以锐师夹击之,当是万全之策,当年王师破骑田岭上的南汉军山寨,就是夜袭火攻取胜的,如今眼前这股南汉军虽然有火器为助,火攻起来也是无差,或许燃烧起来更烈。”

    “不错!趁夜袭营,以火攻取胜,值此冬日草木干枯之时,确实是万全之策。”何继筠眼睛一亮,宋琪这举的例子分明就是他当年的得意之作嘛,虽然具体实施的不是他,但是担任总指挥和拍板的都是他啊,“岭南虽然丰润潮湿,冬日却也是利于放火烧山的时候,南汉军的这种竹木营栅,无疑是火攻的最好目标。”

    “嗯……夜袭火攻虽好,不过仍然要掩其不备,若是敌将早有戒备,布置好火铳手随意盲射,我军却也未必能够接近敌寨。而且火攻自然需要携带火把,在夜幕当中这等去放火的部队倒是会成为敌军的靶子了,不妥不妥……”

    听到几个文武都开始支持起夜袭敌营加上火攻的手段,曹彬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终究还是摇着头给予了否决。(!.赢q币)

    既然要汲取先前过于轻敌的教训,那么曹彬从此时开始当然就会料敌从宽了,南汉军编竹木为栅很容易被点燃,那么就应该考虑到马迳的守将会有所防范,而不能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敌军无备这一点上,至于夜袭,想必在初战获胜之后谨防敌军袭营也是军中常识吧。

    还是不要把敌将想得太蠢了,将战争获胜的希望建立在敌军的愚蠢上面,这多半是主将的无能,皇帝在这些年的做法,设立运筹司搞得那些全面细致的作战预案,可都是尽量把敌军也想成是精明强干之辈。

    尤其是眼前在马迳这里让自己碰了一鼻子灰的南汉守将,那肯定不会是很蠢的人,对付他们还是不要意图侥幸了。

    当然,曹彬作为主帅,在临战的时候是有充分的自由裁量权的,就连运筹司的预案和皇帝关于战局的具体旨意,在必要的时候都有权进行改动——只要监军不认为这些改动违反了皇帝的战略意图就可以,否定几个属下的作战建议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光会摇头的主帅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帅。

    曹彬现在力求稳妥全胜,那自然是有他稳妥全胜的办法:“敌军的火铳射程不亚于我军,威力甚至还有过之,而且军中尚有最利守城守寨的霹雳投弹,强攻是平白折损军中士卒,夜袭火攻也是意图侥幸,都不甚可取。不过今日敌军并未对我军阵列进行炮轰,想必那慕容英武仿制我军火器多年,终究还是不能仿制出大炮来,那么我军对南汉军就还是有一个优势的……”

    “对啊!今天南汉军用火铳和霹雳弹来对付我军,给我的感觉已经够古怪的了,可是我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就是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清楚。现在大帅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南汉军没有用到大炮!”

    经过曹彬这么一引导,先锋都指挥使王廷义当时就是大手在膝盖上狠狠地一拍,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确实,王廷义在南汉军和伏波旅展开对射的时候就很是被震撼了一下,当南汉军对着冲击山寨的州郡兵投出霹雳弹的时候,更是大大地震惊了一回,让他回想起军中关于南唐军和慕容英武的传说,心中有些明悟——看样子那个慕容英武在从金陵逃奔岭南之后,已经让南汉军的火器水平超越了当初的南唐军,几乎都达到了能够与禁军相抗衡的地步了。

    不过王廷义当时真的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如果真的是以禁军的火器装备水平,仗绝对不会是这么打的。

    只是王廷义愣是琢磨到刚才都还没有想透,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直到曹彬说起来,这才让他犹如醍醐灌顶,因此才激动得拍着膝盖大声嚷嚷起来,却不是要拍曹彬的马屁。

    李延福却是脸色一白:“是啊!南汉军肯定是没有大炮,不然的话……”

    他并没有把话说尽,不然的话南汉军如果有大炮就会如何,李延福是没有明说,不过在场的人也都是久经战阵的了,其中见识过大炮威力的可真有不少,李延福的话中都是什么意思,他们马上就想明白了,于是立刻和李延福一样也是脸色煞白。

    “是啊……所以才说本帅实在是太大意太轻敌了,这如果敌军的火器当中包括了大炮的话,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别说是突前的伏波旅和担任冲击的那些州郡兵了,就是我军的主阵都会被大炮纳入到射程之内,那一炮轰下来……”

    曹彬长叹了一声,继续检讨着自己的疏忽,不过马上就是话锋一转:“幸好那慕容英武没有在岭南弄出大炮来!既然南汉军并没有大炮,而我军则有,那么这个优势就不可不用,真正的万全之策,那就是等着大炮从石门镇那边运上来,然后再以雷霆之势轰开敌军山寨!”

    “大帅说的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岭南只造出了火铳和霹雳弹,却没有造出大炮来,既然我军在此胜过了他们一筹,那当然就要用好它。反正现在才只是十一月初,距离岭南的雨季还早得很,在此多等几天无损大局,等到大炮运上来再开战,就算是用炮弹轰不开敌军的山寨,那也足以将敌军砸得不敢抬头,到时候我军填壕破墙自有用武之地。”

    白廷诲第一时间表示了对曹彬的支持,同时也对战局预测进行了补充。

    这一次南征,随军的大炮其实并不多,也就是一个指挥二十门而已,而且因为转运相当困难,每一门炮配备的弹药也很有限,真要单纯依靠大炮就轰开南汉军堵在马迳的山寨,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然白廷诲也知道,曹彬这么说只是为了鼓舞士气,他应该不是做着纯粹依靠大炮开路的打算,不过既然曹彬没有这么明说,他作为监军就要进行及时的补充了。

    幸好之前炮兵和大炮的一直在路上追赶大军,还没有真正投入过战斗,也就没有消耗一点弹药,如果光是压制住敌军而不是用炮弹破开山寨,应该还是足够的,并且应该还能剩余半数以上的弹药留着对付番禺城。

    “其实……其实有大炮助阵的话,火攻敌军山寨却未必不可行,而且还无需付出太大的伤亡,只要再多等待一些时日。”

    听众人说得热烈,还有些为部下的伤亡而伤神的张思钧斟酌着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何继筠转头看向他:“这却是怎么说?”

    “我军以大炮轰击敌军山寨,或许可以轰得敌军难以抬头,其火铳多半无以施其技,但是藏身于寨墙之后向外投掷霹雳弹却不算难,我军如果借助大炮掩护而强行填壕破墙,伤亡多半还是不会小。让州郡兵和民夫携带火把近前去投掷以引燃那些竹木营栅,恐怕同样难以躲过敌军的霹雳弹,不过此处山林颇为茂盛,我军完全可以赶造抛石机,然后在大炮的掩护下将抛石机安置于敌前一两百步远的地方,向敌军山寨投掷猛火油罐、火把和燃烧弹,那时候何愁不能引燃那些竹木营栅?又何需担心我军伤亡太大?”

    自从禁军当中普及了大炮之后,很多人已经习惯了大炮、火铳、霹雳弹和枪头的作战组合,抛石机这种笨重原始的器械几乎都快被遗忘了,然而经常与定远军合练的伏波旅却不同,他们还能时常看到定远军的船上保留的那些抛石机发威,而定远军在水战当中经常使用的猛火油罐及燃烧弹的组合,显然对张思钧很有启发。

    这一次南征的准备很齐全,为了攻城与巷战而备下的猛火油罐及燃烧弹也有不少,而且还一直都没有用过,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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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重整旗鼓

    第六章重整旗鼓

    火光冲天,山寨之中到处都是烈焰和浓烟,本应该是乌沉沉的夜空都被连绵山寨中的大火映得通红一片,无论是新月还是残星在烈焰的映衬下早已是黯淡无光。(赢话费,)

    慕容英武衣衫不整地倒提着腰刀从寝帐之中蹿了出来,发髻散乱,冠帽歪斜,衣袖半解,连靴子都只来得及套上一只脚,结果冲到帐门口一看,整个山寨都已经乱成了一片,火光掩映之下,那些南汉军的士卒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地四处乱窜,没有人组织抵抗,甚至都没有人组织逃跑。

    山寨外面,周军已经逼近得距离寨墙也不过只有十来步远,人影幢幢,虽然人手举着一两支火把,但是在山寨中的烈焰映衬下却仍然成为了黑黢黢的背景。

    然而这些凶恶的周军还是不能满足,看着山寨当中狼奔豕突的场面,这些人一个个狰狞着面孔哈哈大笑,同时还在将他们手中的火把不断地扔进山寨。

    咦!被扔进山寨里的火把就没有断过,怎么这些周军士卒手里边的火把却不见少?慕容英武揉了揉眼睛,也没看见这些人继续点燃新的火把啊……

    算了……现在可不是琢磨这种小事的时候,得赶紧找到植廷晓,组织起士卒们去灭火、去抵抗,或者……至少能够组织起突围,也就是逃跑。

    慕容英武挥舞着手中的腰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寨的各个营帐中穿行,挡路的、妨碍视线的杂物统统是一刀劈开,就算是冲撞过来的人同样是如此处理,因此慕容英武的行动是非常顺畅的,即使他只穿了一只靴子。

    然而没有,哪里都没有看到植廷晓,帅帐周边都找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帅帐旁边干脆就是干干净净的看不到一个人影或者尸体,只有燃烧着的帐幕和纷飞的灰烬。

    没有办法了,慕容英武咬了咬牙,既然植廷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而眼前这些四处乱窜的士卒则必须组织起来,也就只有他来出面了,靠着内中尉的名头,应该能够召集起一些人的吧。以眼下这种大厦将倾的场面,慕容英武自觉不是那种挽狂澜于既倒的英杰,组织起士卒进行反击甚至取胜是不要想了,即使一边灭火一边依托山寨进行抵抗坚守都很难办到,但是逃跑也得有组织啊,一大群肉盾围着自己突围,总要比孤身一人逃跑更安全吧?

    慕容英武一想定主意,立刻挥舞着腰刀冲向了从某个营帐当中集体逃出来的七八个人,准备大声呵斥着令他们冷静下来,护卫自己并且继续聚拢其他士卒,然后就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就喊不出声音来,自己的嗓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哑了。(最稳定,)

    喊不出声音,惊惶四窜的南汉军士卒就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召集人手组织突围的打算完全就是空中楼阁。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热浪都快要让自己窒息了,慕容英武不再犹豫,掉头就往周军未曾封堵住的东南方向跑去——相比起周围的那些无头苍蝇,慕容英武无疑是冷静的,他有着足够丰富的战场逃生经验。

    挡道的人和物一律劈开,随着远离西面的周军,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小,人潮却也是越来越稀,身周的空气重又转凉,呼吸着岭南的冬夜特有的凉丝丝的气息,慕容英武在那一瞬间几乎就要泪水夺眶而出了。

    生命是如此的美好,即使已经没有了下面~

    “你还想跑?慕容英武,朕已经让你从寿州跑掉了,从楚州跑掉了,从獐湾跑掉了,从新林寨跑掉了,最后居然还从金陵围城之中跑掉了!如今朕绝不容许你再逃了!绝不容许你再来给朕添乱了!今日你就死在这里吧……”

    随着一连串的宣言在慕容英武的耳边响起,一个庞大的黑影挡在了他的身前,黑影虽然是人形,却非常高大,慕容英武需要仰望才能看到ta的面孔,此时那副面孔下部的双唇正在一开一合,口型倒是和响在慕容英武耳边的声音相吻合。

    这个人影一身贩茶货郎的装扮,头上却异常古怪地戴着翼善冠,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不过肯定没有浓密的须髯,说话的声音也是相当的稚嫩,右手提着一柄横刀,左手则是一支手铳。

    “郭家小儿!我慕容家与你何怨何仇,以致于你这般赶尽杀绝?”

    虽然并不是真的认识,但是慕容英武还是在看到这个人影的第一刻,就在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与其对应起来——当今大周的皇帝郭宗谊。至于慕容英武质问的这些话,那已经是在身处绝境时候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了,却是一点都不能当真,慕容家和郭家到底有什么冤仇,其实慕容英武记得比谁都牢,眼前这个郭家小儿怕是还算后知后觉的。

    果然,随着慕容英武的这声怒叱,那个人影的脑门上立刻浮现出了三个字,恰恰就是“郭宗谊”,足见慕容英武的直觉很对。

    “桀桀桀~”巨大的人影用特别古怪的嗓音笑了起来,“你家与我家到底有何冤仇,朕还要感谢你的不断提醒呢!对于你这种阴魂不散的水蛭,一个宁愿阉割了自己都要复仇的怨魂,朕不赶尽杀绝,莫非还要留着你继续给朕添堵?”

    话音刚落,这个人影就冲着慕容英武举起了他左手握着的手铳,眼睛瞄向了慕容英武的胸腹部。

    对于周军火铳的威力,慕容英武是刻骨铭心的,这支手铳虽然铳管短了一些,他也不敢赌其没有杀伤力,此时即使在心中早就感觉到了回天无力,慕容英武仍然是不甘心坐以待毙,当下不等对方扣动扳机,自己早就扬起了手中的腰刀,自胸腔中迸发出一声怒吼:“郭家小儿,纳命来!”

    这一刻,慕容英武的双脚在地上猛蹬,即使是没有穿上靴子的那只光脚同样如此,被山石割伤了都不觉得疼痛,腰刀从头顶向前斜斜地劈下,双目圆睁紧盯着对方一瞬不瞬。

    砰的一声,就在慕容英武距离对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那柄腰刀还没有劈落,对方的手铳响了一声,铳口冒出一股青烟,然后慕容英武就感觉到自己的下体一凉,接着又是一热,之后才感觉到下体一阵剧痛传来,最后伴随着下体一片湿乎乎感觉的则是慕容英武下意识的一个想法:“咦!不是早就在蚕室切掉了么,怎么中了铳子还是那么痛?”

    …………

    “啊!”

    马迳的南汉军主寨,帅帐旁边的监军寝帐当中,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得树梢的某只夜枭扑棱棱地飞了起来,慕容英武猛地从床褥中坐了起来,呼哧呼哧地大声喘着气,双目无神,身上已经被盗汗弄得湿乎乎的,两腿之间更是湿得好像尿了。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我说那个郭家小儿贵为天子,怎么还会亲自追杀到岭南来!再说我早就提醒了植将军要谨防周军夜袭劫营,这夜间的警哨在前夜就已经布置下去了,竹木营栅的防火同样做得很细致,旁边都备有井水和沙土随时可以灭火,怎么也不可能被周军这么轻易地劫营成功,还点起了那么大的火……”

    被噩梦惊醒的慕容英武分析起形势来还是相当的冷静理智,只是梦中那种身临其境极其真切的感觉还是让他心有余悸,让他总忍不住要查探一番梦中所见的情形是否属实。

    “外面还是乌沉沉的,只有新月、残星和零星的灯火,周军大概是算到了我军有备,所以不来夜袭了……不过还是要加强戒备,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至于这里……确实是没有了,就算被人用铳子瞄着打也打不着的……”

    慕容英武披衣而起,探身到帐外看了看,发现山寨之中安静得很,就连他方才的那声惨叫都没有惊起什么人来。然后他才得空周身检查了一下,检查的结果让他又是安心,又是深有憾意。

    当然,自以为没有惊动到人的慕容英武是不会知道的,方才其实有许多人翻了个身,有人嘴里还嘟囔了一句:“那个慕容内中尉怕是被北军打破了胆吧?这几天不光是让统军使安排这么多的警哨,折腾得咱们没有好睡,自己还连着几天鬼哭狼嚎的,真是不让人活了……”

    …………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着,南汉军在慕容英武和植廷晓的警惕下如坐针毡,几乎天天夜里都绷紧了弦戒备着周军可能发起的夜袭;而周军就在双女山下的营寨当中正常作息,夜间只是正常守备值哨,白天却是在营中忙个没完,至于都在忙些什么,举着千里镜的慕容英武也看不分明,只是隐约感觉像是在打造什么攻城器械。

    攻城器械?慕容英武在心头转了一遍,真不觉得那些他知道的攻城器械能够拿有火铳和震天雷助阵的马迳守军如何,直到十多天以后的十一月二十一日。

    这一天,周军终于重整旗鼓,第二次来到马鞍山下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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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续战

    第七章续战

    从十一月初六到十一月二十一日,时间整整过去了半个月,此时冬至已过,岭南的山地终于能够感觉到一丝寒意了,而慕容英武梦中的新月也早就变成了残月——当然,他在南汉军的主寨当中看着周军列阵的时候,却正是二十一日的早上,此时月亮是没有的,初升的太阳泛着白,照在身上已经没有了暖融融的感觉,反而衬托出两军将士身上铁甲的寒光。(.赢话费,)

    “北军在山下蛰伏了有半个月之久,期间不曾对我山寨有过任何试探攻击,甚至都不再出动轻骑挑战,今日突然卷土重来,却不知道他们又是有了什么诡计,是否对进攻我军有了什么把握。”

    植廷晓看着离得马鞍山远远地列阵的周军,颇有些神经质地念叨着,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慕容英武询问,还期待着对方能够告诉他一个比较让人放心的答案。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半个月前他们在这里挫败了周军的进攻,稳稳地守住了马迳要道,但是周军在这些年的南征北战之中建立起来的常胜威名,以及进入岭南以来的势如破竹,都让植廷晓心怀忐忑,哪怕之前对周军算是轻松地胜了一阵,他仍然是难有自信,总觉得对方不曾真的全力以赴,而一旦对方认真起来,再耍上一点诡计,这战场上的局势就要大变。

    所以这半个月以来,马迳的南汉守军几乎是夜夜严加警戒,到了晚上比白天还要铆足了精神全力戒备着周军可能的夜袭,那也不完全是因为慕容英武的反复提醒告诫,其实植廷晓自己同样是很担心周军会夜袭的。

    因而这半个月以来虽然两军再没有实质性的交战,植廷晓的精神却只会比两军初遇的时候更加紧张,而他属下的这几万人更是紧张得似乎随时都会把脑袋中的这根弦给绷断了。

    此时周军卷土重来,再一次在马鞍山前列阵作跃跃欲试状,植廷晓反而是在暗中很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周军有什么手段都尽管使出来,却是要比刀斧悬在半空中更让人心里面踏实,捉摸不定的暗招才是最令人担忧的,再高明的手段只要明着使出来,植廷晓自觉还是能够找到办法应付的。(!.赢话费)

    慕容英武还是在透过他的那副千里镜仔细观察山下周军的阵容,比起半个月之前,他这一次观察得越发的细致起来,不光是在周军的阵列中细细地扫过,而且还在努力地极目远眺,力图找到周军敢于卷土重来的关键原因。

    听到植廷晓的话,慕容英武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淡淡地接上了话茬:“周军在这半个月里面不外乎是在赶造一些攻城器械,无非就是能够遮挡铳子保护士卒贴近寨墙的特制轒辒车之类。不过我看周将有些异想天开了,在火铳和震天雷面前,挡板太薄的轒辒车根本就没用,寻常木板就是包上铁皮都未必挡得住数十步以内的火铳射击,而挡板一旦做厚了,想必那些兵丁又没有气力将其推上山来。”

    这半个月里面周军在营寨当中的忙碌,慕容英武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因为隔得远了而看不太分明,但是那些粗大木料不外乎就是用来加工什么攻城器械的,而对于攻城器械在进攻山寨时可以发挥的作用,慕容英武可是相当熟悉的。

    从寿州到楚州再到金陵,周军都是用什么方法破城的,慕容英武要论起来不光是比南汉军的一般将佐熟悉,就是比周军的许多将领都要更了解一些,整天的惦记和用心评估,早就把这个前朝余孽催化成了大周军事问题专家。

    不过那些方法都只能是在对上缺乏火器的原南唐军的时候方能发挥威力,而且还得是在平地上。轒辒车阻挡箭矢还是不成问题的,即便要扛一扛滚木擂石也未必就扛不住一下,而且城下周军担负掩护任务的火铳手足以压制城头的守军,那些轒辒车完全可以躲开滚木擂石比较密集的区段。

    马迳这里可就不一样了。

    马迳守军的山寨肯定不如那些雄城的城墙坚固,竹木扎起来的寨墙,顶多就是在两边压上了一层土,坚固程度肯定是远远比不上夯土版筑,只要给周军靠近了,再花上一点时间,就是强行挖开寨墙都不算稀奇的,而要是用上了炸药将只会更轻松。

    问题就是周军的轒辒车显然无法接近寨墙,慕容英武相信自己的判断力,所以他就更惊讶于周将的一厢情愿了——有那么丰富的使用火器的经验,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普通的木板完全无法挡住铳子?而有能力挡住铳子的铁板夹木板的轒辒车则肯定不是人力可以推上山的。

    因此慕容英武真的是不担心周军花时间弄出这些一般性的攻城器械来,他担心的是周军还会有他不知道的手段,所以这些天慕容英武晚上睡不安枕,白天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仔细地查探周军的营寨。

    只可惜千里镜也不是万能的,太远了会看不清楚,周军在营寨当中遍立旌旗又严重地遮挡了慕容英武的视线,所以这种查探终究是没有太好的结果。

    敌情不明,暂时也就只好先根据估计来调配兵力组织战法,到时候战场上面有什么意外的变化,那就到时候再临机应变好了。至于在战前就为这种不够明朗的敌情而忧心忡忡,却是既无必要又对作战没什么帮助,还不如充满自信地面对未知呢。

    其实慕容英武知道的这些自我调适手段,植廷晓作为老行伍又岂能不知?实在是南汉的老行伍都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大战——除了十多二十年前打交趾、镇压张遇贤赤军和攻略岭北之外,其他时候也就是剿一剿匪绥靖地方而已,而慕容英武这些年亲身经历的大战可要算这片土地上近期规模最宏大战况最惨烈的了,所以还是慕容英武更加富有战争经验。

    然而这一次慕容英武的战争经验却也走眼了。

    “周军居然花了半个月时间去做抛石机?!莫非是想要用抛石机把他们的震天雷扔进我军山寨之中?但是周将难道不明白抛石机要想建功,他们却得先把抛石机和砲手都暴露在我军的火铳打击之下?”

    困扰慕容英武十多天的谜底终于揭晓了,这半个月来周军窝在山下不动,忍着第一战受挫而回损伤惨重的耻辱,居然是在全力赶造抛石机。

    慕容英武通过千里镜环视周军的阵列,可以清楚地看到数十架抛石机被周军从营寨当中推出来,一直向马鞍山下推进。抛石机可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操作它的砲手就有十多个乃至上百个,光是现在推着一架抛石机的就有十多个人,这种阵势还是挺骇人的——不过也就是骇人而已。

    若是对付使用弓弩的守军,进攻方使用抛石机倒是很恰当的,和弓弩比起来抛石机没有什么准头,然而它胜在打得远,而且抛掷的石弹够重,用于打城墙、营寨这样的大目标,准头差不算什么大缺点,能够压制住守军的弓箭手就行。

    再说和弓箭手都必须经过长期训练不同,砲手中只需要几个有经验的人进行观测、定向和指挥,其他拉挽绳索与运送石弹的人,都只需要直接用征发民夫当中的壮汉就可以了,这显然可以减少作战器械对战兵的占用。

    但是如今守在马迳这里的南汉军可是用的火铳!不管这种火铳有多么笨重吧,那比起抛石机来还是轻便得很的,并且射程不说是比抛石机还要远吧,至少也是大致相当,准头却要强得多,这样用抛石机和火铳对射,到底是谁压制谁呢?周军这么干还不如起初用禁军的火铳手进行对射呢……难道周军吝惜起禁军的生命,打算拿民夫来和南汉守军对耗么?

    那就对耗吧……比起和周军的火铳手对射,慕容英武其实很欢迎这一次上来的是以民夫为主的周军砲手。以抛石机的准头,对南汉军火铳手的压制本来就未必比得上周军的火铳,而以那些民夫的勇气,在南汉军的火铳打击下可不会像周军的火铳手那样岿然不动,那么双方打击的准头还会此消彼长,这战果想来要比前一战还要好看。

    民夫的确是没有禁军那么值钱,但是伤亡起来一样会挫伤士气的……更何况是更大的伤亡与更低的士气这个糟糕的组合,说不定那些民夫就会当场溃散了。一旦出现这种周军近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战场局势说不得又得变上一变了吧?

    慕容英武的这段话,植廷晓却是一听就懂,当下就是一阵发自心底的兴奋:“太好了!我这就命令全军的火铳手集中瞄准了北军的抛石机和砲手射击,务必要让他们慌乱起来,让他们抛掷的石弹漫无目标,最终在对射中将敌军击溃!”

    周军居然自曝其短,把大量的民夫送上前来挨揍,植廷晓真是求之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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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炮!

    第八章大炮!

    抛石机实在是庞然大物,随着它们逐渐逼近南汉军的山寨,那些躲在垛口后面的火铳手们也已经能够看清楚了自己这一次的对手,而后就听到了上官的这一番明确的军令,于是一个个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最稳定,,)

    半个月之前他们打退了周军的进攻,那一战自然是人人有功个个受赏,但是大多数人都很清醒,明白他们胜得实在是侥幸,这些人扪心自问,毕竟在周军快要扑到寨墙跟前的时候,他们可是在那里两股战战呢。

    要不是都头、队长们催迫得狠,要不是自己手中的震天雷足够震撼,要不是当面的周军舍不得填上太多的人命,说不定那天周军还能冲上寨墙呢,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南汉军士卒自问转身逃跑的可能性不会小了。

    然而今天周军似乎脑门子挨了棒槌,竟然舍弃了他们最拿手的火铳,转头玩起了古朴的抛石机。须知就连他们这些守军都不玩抛石机了,因为那个慕容内中尉说了,抛石机打得还没有火铳远,准头就更差了,如果用抛石机抛掷石弹攻击周军的阵列,那是浪费人力,而如果用抛石机抛掷震天雷的话,那就是浪费珍贵的火器了。

    隔得远了用火铳,离得近了扔震天雷,哪里有抛石机发威的地方?

    周军不玩火铳,也就没有了刁钻得直冲垛口来的铳子,而毫无准头的石弹是防不胜防也不必防的,被它们砸到就只能说纯粹是命不好了,这一次倒是可以在垛口抬起头来扬眉吐气一回。

    以前都是周军用火铳来欺负人,今天却可以换着自己这边用火铳去欺负周人,想想都觉得十分的带劲。

    在这些南汉军士卒的热切期待之中,从周军的阵列中间穿出来的数十架抛石机越来越近,就要进入他们重型铜火铳的可靠射程了,这些士卒一个个兴奋得呀……有些人已经双手紧握着铳杆发抖了——这一次可不是因为害怕。

    然后周军的中军那边旗令和鼓声一变,早就严阵以待的几队火铳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紧跟在抛石机的侧后方上来了……

    “啊?!不是吧……北军这是要玩哪样,竟然要用石弹和铳子一起来对付咱们?也不怕自己这边火铳兵和民夫砲手挤得太紧了,挨上铳子的伤亡岂不是更大么?”

    看到周军的这番举动,本来还是士气节节上涨的南汉军士卒登时就开始萎了,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发出了哀嚎,并且还非常体贴地为周军考虑起他们的伤亡问题来了。(.最稳定,)

    漫无目标的石弹不算可怕,也怕不来,可是半个月之前周军那些火铳兵的刁钻射击,南汉军的士卒可是记忆犹新的,哪怕最终的战果是己方伤亡轻微而对方折损不小,但是被向着垛口钻的铳子打倒的同袍还是有那么几十个的,而且几乎一律都是脑壳被开了瓢。

    这样的以命换命,即便是伤亡相当,那在统军使和监军他们眼里自然都是划算的,更何况己方的伤亡还要比敌军小得多。但是对于处在第一线的南汉军士卒来说,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才叫划算,而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那么就坚决不能在垛口露头,上一次被掀掉脑壳的几十个同袍可不就是在垛口露头高了那么一点么?

    “周军居然这般舍得!”

    慕容英武面对周军的动作也不由得就是一声感叹,用火铳兵和民夫砲手一起堆上来,山寨前面自然是要被挤得密不透风的,自己这边的火铳手完全是怎么打怎么有,周军伤亡大增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但是这种举措给南汉军造成的心理压力和实质性的火力压制同样是强大的,弄得不好首先造成自己这边的火铳手惊惶失措的话,要是因此而不敢挺身瞄准了和周军展开对射,说不定周军的伤亡反而会比上一次还要小。

    根据慕容英武对这些南汉军士卒的印象,他们因为周军的强势而自己怂了的可能性却是非常大的。

    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愿周军只是满足于在对射之中占到上风——当然慕容英武心知这是不可能的,一旦周军在对射当中占了上风,他们必定会出动陷队扑击寨墙的,于是慕容英武又只能祈祷那些把头缩在寨墙后面的南汉军士卒到时候还能够记得往外面扔点燃了引线的震天雷。

    终究不是自己一手操练起来的天德军啊……慕容英武也无法对这些南汉军寄予太高的期望,只是希望在拥有地利而手中兵器也不比敌军差的情况下,这些守军还能做到坚守住山寨和敌军对耗兵力与火器吧。

    对耗兵力,马迳这里的南汉军就有六万人,而完成了会师的周军满打满算也就是五万人的样子,哪怕是再加上一些能打的民夫呢,这么对耗下去其实还是不亏的。

    至于对耗火器嘛,慕容英武知道自己是没法和周人比火器生产能力的,不过周人的火器制造都是放在汴梁的吧?长途转运到岭南的代价可是不菲的哦,而自己这边生产火器的作坊就在身后不到十里的兴王府,所以还是可以对耗得起的。

    就算是从长期来看对耗火器终究耗不过周军吧,那么至少挺到岭南的雨季到来就能迎来一点胜利的曙光,一来是五岭的道路在雨季里可是非常泥泞不好走的,那么周军的军器和粮饷都有可能会接济不上的吧?二来则是在雨季里面火器不好用了,没有火器助阵的周军只怕是更加耗不起的。

    “北军真是舍得!”

    慕容英武的感叹立即就提醒了植廷晓,而且植廷晓的感想和慕容英武可是略有不同的,不过他对于眼前的局势却是毫无办法可想了。

    半个月前双方的伤亡就摆在那里,对方无论是兵丁还是民夫也不应该对此全然无数,要是换到植廷晓指挥他的部下担任进攻方,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在半个月之后命令得动这些部下冒死再来一次,而且是伤亡的可能性更大的一次。

    两军之间的差距,或许不仅仅是在火器的水平上面?

    在半个月之前,植廷晓还是很笃定本方之所以败得这么干脆,主要就是因为守边的那些军队没有装备火器,因此在有火器助阵的周军手底下连连吃亏,而自己带着装备了火器的部队守卫马迳,因为双方在兵器方面差距不大了,所以就能给周军以当头一棒。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看到周军的这个选择和他们执行军令的坚决,植廷晓终于开始在心里面承认双方其实具有更为本质的差距了。

    …………

    “儿郎们不要慌!其实要想开铳打中敌人,也不一定就要把头伸出垛口去瞄,只要大家能够将火铳在城垛上放平了,最好是铳口往下压一压,人就算是缩在下面也一样打得到敌人。”

    经过了第一战的混乱和慕容英武在这十多天里面的矫正,南汉军也总算是掌握了轮射的技能,只是因为胆量及地形条件的限制,他们很难做到三段射或者五段射,而只能是两人轮射。

    慕容英武给南汉军制造的重型铜火铳,因为既要保证威力又要保证射程和准确性,他几乎是样样都学周军火铳的方案,可是因为火药和冶铁工艺都不能达标,于是就只能用铜来做铳管,而且还要把铳管尽量做大做长,装药也要增加,最终造成的结果不光是一杆火铳要用大量的铜,很是费钱,而且这些火铳做得是又重又长。

    火铳很重,那就不方便机动;火铳很长,那么装弹的时候就必须直挺挺地站着,而且两个火铳兵之间间隔要大才不会互相干扰。直挺挺地站着装弹,而且两人之间间隔要大,如果还安排三段射、五段射,除了前面的两个人之外,其他人都得远离寨墙站着了,那岂不是要做到在敌军的弹雨之中平静地装弹么?南汉军当中还真是没有几个能够达到标准的士卒。

    于是他们就只好安排两人轮射了——垛口处一边一个,装弹的时候靠女墙挡着身体,装完弹之后蹲在垛口下面盲射,这样还能勉强保持住士气,同时维持着一定的连续火力。

    要是让慕容英武来指挥,他肯定是不会允许这些士卒采取盲射的姿势,不过实际负责指挥兵丁的都头、队长们显然更为了解他们的属下。

    不管怎么样,南汉军的火铳手们终究还是在个人安全和执行军令之间求得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即使他们做不到像周军那样准确的射击,然而他们毕竟还是能够完成向敌军射击的任务,那些都头、队长们也不敢要求太多了。

    其实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要偷奸耍滑?本来按照军律的话,他们的属下操铳预备射击的时候,他们则需要准确地观察敌军的行动,从而判断出号令的时机,不过这些小军官哪里又敢直起身来观察周军了,还不是躲在女墙后面探头探脑的,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缩回去。

    这不,小军官们都在那里探头探脑看周军是否已经进入射程了呢,风吹草动忽然就来了。

    一连串闷雷一般的轰鸣自周军阵后传了出来,随着一股股青烟飘上半空,强烈的震动几乎一直传到了南汉军的脚下,十多枚大过拳头的弹丸自周军阵后直飞向南汉军的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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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破寨

    第九章破寨

    “!”

    此时此刻,慕容英武心中的惊叹简直是无以言表,那一连串的闷雷声响和随后从周军阵后飞过来的弹丸唤醒了在他的记忆当中已经尘封了将近两年的梦靥,天德军的悲惨结局陡然浮现在他的脑海……周军还有重型火铳!周军的重型火铳可不是他在兴王府搞出来的重型铜火铳可以相比的。(.赢q币,)

    说实话,慕容英武每一次在周军身上吃过亏之后,总是会想尽办法从对方身上学点什么过来,然而周军的重型火铳他始终未见其形,只是影影绰绰地看到过极远处面朝自己的圆口,还有就是飞向天德军的那些弹丸,想仿制也是无从仿起。

    到了南汉之后,慕容英武成功地将周军的那杆燧发线膛铳放大成重型铜火铳,勉强算是仿制成功了对手的一种兵器,那时候他也曾经试着将其继续放大,想要看一看这么做是不是就会成为威力与周军的重型火铳相当的兵器,可惜这种尝试很失败。

    那种慕容英武异想天开弄出来的超重型铜火铳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弹丸可用!周军的那种形状怪异的铅丸放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效果真的是惨不忍睹,不光是飞不远而且飞得乱七八糟的,最难以忍受的就是那铳膛发射不到十次就根本不可用了,在铳膛内壁特意拉制出来的螺旋线被融铅糊得完全就是一塌糊涂。

    慕容英武也不是没有试过仅仅是放大光滑铳膛的火铳,然而这种超重型火铳要想达到超出一般火铳的射程,从而可以去和周军的重型火铳相抗,那铜料的用量是非常可怕的——费钱倒还是小事,南汉不缺那点铜,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这种超重型火铳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超重,总得有几千斤重吧,根本就不是可以进行战场机动的东西。

    那样的试制品,慕容英武只是做出来一件就再也没有去尝试了,因为这种东西实在是不符合他的需要,而且用铜量和效能根本就不成正比,他还不如用这几千斤铜去多造几百杆火铳呢。虽然这种超重型的铜火铳在大规模制造出来之后可以摆到城墙上用于守城,但是南汉说是不缺钱,可也没到用铜几千斤的东西能够随便就造出来几十件的地步——还只能摆在城头,没有敌军攻城那就完全是一个摆设。(.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自己造不出能够与之进行抗衡的兵器,慕容英武就下意识地将周军拥有的这种强劲兵器压到了记忆的最深处,就当是完全忘记了。而且当时的慕容英武根本就想不到周军的南征会来得如此之快,所以他在潜意识当中总是觉得给自己发挥和准备的时间相当充分。

    但是仅仅才过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周军就来了。

    不过幸运的是之前的几场仗,慕容英武都没有听到过周军曾经使用重型火铳的消息,他从那些败兵溃卒嘴里听到的周军最威猛的兵器,什么声如雷鸣啊,什么手中喷火啊,什么杀人如草啊,按照他的知识稍微一推断,就知道其实都只是那种单兵使用的火铳罢了。

    对于这种情况,慕容英武想到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岭南和汴梁之间的距离,以及五岭的山路这样两个限制重型火铳机动的客观条件。慕容英武自己试制出来的东西可是重达数千斤的,即使周人在这方面强悍一点,冶铁技艺高明了许多,那他们的重型火铳总也得有两三千斤重吧?周军在灭唐的时候有条件使用重型火铳,那是因为从汴梁到金陵这一路上都可以水运,而且有最好的水上航道。

    当初他率军偷袭吴越的时候,碰到的那支担任阻击的周军,可不就是没有使用过重型火铳么?那还是在吴越呢,周军通过运河、大江与少许一段海路就可以直达杭州,可能就是南唐军进展神速了一点,给周军驰援的准备时间不够,他们就没法带上重型火铳了,所以这一次周军需要翻越五岭而无力携带重型火铳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在这么想过之后,慕容英武很快就将这事丢到一边去了,敌军的手段能够少一点当然是好事,需要为此而烦恼的肯定不会是他,事态还没有严重到勾起他的梦靥,他又何必去主动想起来呢。

    然而今天发生在慕容英武面前的事情告诉他,世界从来都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形势的发展变化从来都是怎么糟糕就怎么来的,他心底深处最大的恐惧,被他压制了将近两年的梦靥,其实并不是在他梦中看不清楚脸面的那个巨大黑影,而是这些可以在人群当中开出一条血路的铁弹丸。

    以这些铁弹丸能够在阵列之中连续碾压数十人的威力,南汉军建在马鞍山上的这些竹木营栅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周军其实都用不到扑上来埋设火药;以这些铁弹丸准确地砸中天德军阵列的那种准头,周军想要轰击寨墙以及躲在寨墙后面的南汉军士卒也不会是一桩难事,这一点可不是那些抛石机可以相比的。

    就连天德军都挡不住的东西,马迳的守军肯定是要完了,兴王府的防线也就彻底地完了,南汉小朝廷肯定也得完了,而且还没法给周军添多少堵……慕容英武一时间万念俱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慕容英武心中百转千回呆立当场的时候,就在植廷晓目瞪口呆地望着飞来的弹丸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在那些南汉军的士卒因为周军阵后的雷鸣、自己脚下的震动不明所以的时候,十几枚铁球自天而降,覆盖在主寨及其周边的山寨寨墙两侧。

    铁球落地处尘土飞扬山石四溅,更有被铁球直接砸中的寨墙顷刻崩塌,竹木的断片向四下里飞射,当场被砸中的南汉军士卒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化作了血雾。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不管是砸中寨墙的铁球,还是落在寨墙内外的铁球,在落地之后马上就从地上反弹而起,依着飞来的惯性继续蹦跳向前。

    南国的山地多是石质基体,外表的土层都不算很厚,兴王府西北的这座马鞍山就是典型,不然南汉军在此立寨也就不会用竹木草草地扎成营栅了,实在是山上石头多土层薄,一则无处取土,二则难以挖出墙基,所以夯土版筑的传统城寨造法就难以施展了,所以就只好用木头尖桩勉强地在薄薄的土层和石缝中间打下桩子,再用竹木编起营栅来,然后再在营栅内外稍稍糊上一点泥土加固兼以防火。

    这样的山体和土层几乎就消耗不了铁球的多少动能,倒是寨墙的粉碎还更能吸能,然而也就是相对而言,这些铁球在落地之后的动能并没有多少损失,于是山坡的斜度也就阻止不了铁球继续向前横扫。

    直接落入山寨里面的铁球在从地上弹跳而起之后,很快就冲前带倒了沿途的帐幕和各色杂物,将山寨弄得一片狼藉,然后或者撞破了后墙落入山后,或者在连续的撞击消耗尽了动能之后留在的山寨的某处。

    直接砸中寨墙的铁球数量仅有两三枚,竹木营栅的破碎多少消耗了铁球的动能,它们随后在山寨当中的横扫威势比起前面那些铁球弱了不少,不过仍然挂倒了一条线的帐幕,然后在山寨后部停止了跳动。

    然而真正给予南汉军士卒以强烈视觉震撼的,却还是落在寨墙外面的那七八枚铁球,只因为他们主要就集中在山寨面对周军的这一侧寨墙后面,那些落入山寨当中的铁球几乎都是在他们身后,横扫山寨的威势虽猛,却不是他们直接目睹的,而落在寨墙外面的那些铁球的前冲过程则被他们看了个一清二楚。

    七八个铁球就在南汉军士卒的眼前猛然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将落地处的石块砸得粉碎四溅,周围尘土飞扬,也砸得这些士卒的心中猛地一震。

    紧接着,这些铁球就飞快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呼啸着向着他们扑了过来,一路上碰树树折、砸石石碎,一两个起落间犹如兔起鹘落,眨眼间就冲到了他们的面前,然后轰隆一声将寨墙撞得砸开了一个大口子,竹木的碎片四下飞溅,正当面的那些士卒固然是被铁球挂上就筋断骨折,就是旁边的人也不能幸免,一个个都被断裂的竹木刺得吱哇乱叫。

    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无法思考的南汉军士卒不由自主地让自己的时候视线随着铁球移动,迅速地越过了寨前的空地,滑过了寨墙,进入了山寨,这才发现山寨当中已经是一片狼藉。

    铁球在山寨内的肆虐告诉了他们,山寨中的这番景象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不过这些南汉军的士卒早就无法静心思考了,面对山寨的惨状,尤其是挡在铁球行进路线上的身边同袍那残缺的肢体和令人恐怖的死状,他们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发木。

    这简直就是鬼神一般威能的兵器!原本手中拿着慕容内中尉监造出来的沉重火铳,这些人还感觉着手持真正杀人利器的自己无形中也是力量大增,可是在这些疯狂地横扫一切的铁球面前,他们又感到了自身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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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挣扎

    第十章挣扎

    南汉军已经被自己亲眼目睹的奇景震撼得彻底失语了,包括他们的统军使植廷晓也是如此,而慕容英武则仍然处在万念俱灰的状态之中。(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可是事情却还没有完。

    轰隆一声,南汉军山寨当中的纷乱刚刚才平息,那些铁球或者落入了山后,或者终于停了下来,周军那边又是一连串闷雷一般的轰鸣,十多枚铁球又是从周军阵后飞了过来。

    “啊!!!又来了……”

    南汉军士卒心中的哀嚎根本就阻止不了周军炮兵的动作,第二批铁球完全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在周军一丝不苟刻板到了极点的操作中砸向了南汉军的山寨,而且比第一批的落点更准,也更为集中。

    方才的场景再一次重演,十几枚铁球落地之后在南汉军的山寨横扫而过,只不过这一次砸坏的寨墙更多,砸碎的寨内设施更多,砸死的南汉军士卒也更多,幸存的南汉军士卒更为心惊。

    “不能任由北军如此欺凌!”在一片震惊麻木当中,植廷晓率先醒了过来,“慕容内中尉,你见多识广,北军的这种兵器应该怎么对付?慕容内中尉?慕容内中尉!”

    一句问话没有得到身旁的慕容英武回答,植廷晓讶异地转过脸来,这才发现一向冷静睿智对周军状况尽在掌握的慕容内中尉居然站在那里发呆,而且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全然没有了往日那种神采飞扬的自信。

    满朝文武当中就数他对周军最为熟悉呢,以他在唐国的那番经历,至少在应对周军这个方面,慕容内中尉的确称得上是见多识广,植廷晓从震惊当中清醒过来试图组织对周军的反击,可是却无从着手,此刻正要将希望寄托在慕容英武的身上,孰料这人竟然比自己还要颓丧,还要不堪。

    但是植廷晓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此刻就只有指望着这个慕容内中尉还有些对付周军的手段,所以必须得将他喊醒。

    “啊?将军有何吩咐?”

    毕竟是久经周军打击的人,在植廷晓的连续呼喊之下,慕容英武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只是植廷晓之前的问话他全然没有听到,就只听见了对方的呼喊,于是就只能这么问了,即使他猜也猜得到对方在此时喊他是为了什么。(.最稳定,)

    还能及时地醒过来就好啊,说不定这就是局面还有救的标志,植廷晓一边在心中如此揣度,一边向慕容英武急促地问道:“北军的这种兵器太过威猛犀利,非抛石机可比,若是任由他们这么砸下去,我军将不战自溃。内中尉在唐国的时候当是见过了北军的一切手段的,这种兵器又该怎样对付?”

    “这种兵器应该怎样对付……”

    慕容英武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心中苦笑了一下,心说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如果周军的这些兵器自己有能耐对付,那又何至于从南唐沦落到了岭南,还得进了蚕室以后才获得南汉主的信赖!

    其实真要说起来,南唐除了缺少海贸以及要每年向大周纳贡以致于朝廷日用匮乏之外,其他方面可真是样样都比南汉强的,或许和大周不好比,不过和南汉比的话,南唐真可以说是君明臣贤。李弘冀的眼光也是非同一般,他慕容英武那种出身,一旦有进言的渠道而且稍微展望了一下克制周军的可能,李弘冀可是给他提供了足够的便利和支持的,慕容英武仰仗着这些便利和支持可没有少试验对付周军的各种奇思妙想。

    然而最后所有的手段都失败了,一切都成为了泡影,他慕容英武在好容易安顿了几年之后再一次成了丧家之犬。

    当然也不是说慕容英武想出来的招都是毫无效果的,那些针对周军各种火器的反制手段因为技术能力和军队训练水平以及士气的问题而未能奏效,但是一些基本的防御手段多少还是有一点效果的——但是那根本就扭转不了整个大局。

    到了现在,慕容英武已经比较深刻地体味到了,要想对付周军的火铳,加固橹盾、加厚甲胄乃至构筑城寨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最能对付周军火铳的,必须得是南汉军的火铳,半个月之前的那一仗就是充分的证明。

    如果慕容英武掌握的或者南汉具备的冶铁技术和火药配方都可以达到和周人相当的水平,而且南汉军的训练和士气也能和周军接近的话,说不定南汉军都可以和周军实现全面的抗衡了。即使是以目前这样有明显差距的冶铁技术和火药配方,慕容英武仍然靠着如此垃圾的南汉军在依托山寨的防御作战中顶住了周军的强攻,并且成功地将其击退。

    照此推理,对付周军现在使用的重型火铳,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南汉军需要有同样的东西,而且数量还不能少了。

    然而这却是慕容英武办不到的事情。即使南汉比现在还有钱,即使再多给他一两年的时间,即使他事先就知道要大力制造超重型的铜火铳,那些几千斤重的东西也是很难从兴王府的作坊运到马鞍山上来的啊……而且就算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运上来了,周军啃不动了就不会再换一个方向么?

    马迳当然是周军从清远、石门镇方向进攻兴王府的最佳通道,不过毕竟也还不是进入兴王府的唯一通道,周军现在大概是有自信可以打通这条路,若是真遇到了重大挫折,他们也是完全可以转向的。

    从周军有能力从汴梁万里迢迢越过五岭运来重型火铳这一点看,因为他们高超的冶铁技术,恐怕周人造出来的重型火铳相当轻,大概转移起来不会太难,而要想让费尽心力运到马鞍山的超重型铜火铳再换一个地方,还得跟得上周军的节奏,想来是不大可能的。

    所以两国两军的这种国力军力对比其实早就造成了周军必胜的局面啊……哪怕他慕容英武在其间搅风搅雨的增添了不少变数,终究还是难改这种最基础的力量对比。

    这就是慕容英武方才感觉万念俱灰的根本原因,其实他为南唐效力的那一段时间才是他报仇的最佳机会,换到了其他国家哪怕是给周军添堵的目的都实现不了多么明显啊!

    向周朝和郭家报仇的希望基本上绝掉了,给郭家小儿添堵的愿望今后都难以达成了,今后自己还能再向哪里去?更何况现在自己已经断根了……

    一连串的杂念只是在一股脑之间涌了上来,然后马上就被慕容英武又压了下去,眼下双方正在交战呢……哦,其实够不上“交战”,只是南汉军在挨揍,即使再没有什么明确的希望,稍微试一试总是好的吧?

    “这是周军的重型火铳,威力大射程远,我军的弓弩火铳抛石机都无从应对,真正可以克制对方的手段,其实就只有我军造出同样的东西来……当然这事眼下是不必想的了,为今之计,只有我军逼上前去,这种重型火铳及远而不及近,只要靠近了它就不能发威。至于周军的火铳么……那就只能是拚了!我军用两三人扛一杆火铳向前冲,不要顾忌伤亡,等到冲过了周军这些铁球的落点之后,再安放火铳与周军对射。”

    周军的重型火铳及远而不及近,那是慕容英武从自己的试验品身上判断出来的,虽然没有什么把握,此刻他也只能尽量说得很笃定。这场仗眼看着有可能要一败涂地了,与其在周军的轰击下全军溃散,还不如临死一搏,哪怕这种战斗就连当初的天德军都未能做好。

    实在是因为慕容英武难以接受南汉军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败退下去,虽然他现在要是主张全军退回兴王府,而植廷晓居然采纳了的话,山寨中的南汉军估计还能跑回去一半不到,但是那样有什么意思呢?就连如此险峻的马迳都守不住的南汉军,莫非还能守得住兴王府?而只要这样的垂死挣扎可以给周军造成一定的伤亡,慕容英武就能感觉到自己没有白跑岭南一趟,没有白进蚕室一回。

    只不过慕容英武在这里把南汉军当作了自己向郭炜报复出气的工具,而植廷晓却是真心实意地信任着他的判断——谁让植廷晓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新鲜事物,平生的行伍经验完全不够用了,而慕容英武接触和对付这种周军的经历却不是假的,在植廷晓看来,想必他的建议总会有几分道理在的吧。

    “内中尉言之有理!与其任由北军对我军肆虐,最终让我军毫无抗拒地溃败,莫若置之死地而后生。北军有近万杆火铳,我军也有数千,我军的火铳虽然笨重,威力却似乎还要更大一些,对拚之下却是未必就会处于下风。北军向来以火器欺凌周边,想来仗恃的就是这些火铳兵,一旦其火铳兵失利,其他军兵却未必就有勇气和我军对战!”

    不光是相信了慕容英武的建议,植廷晓还自动地为慕容英武进行补完,推算下去倒是让他一下子信心倍增。也对啊,半个月之前双方的对射不就是以本军的胜利而告终的么?虽然其中有一点山寨的地利,这一次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和啊!

    “传令全军,出寨进攻敌军,逼近之后就挨不到铁球了,只要与敌军对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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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破灭

    第十一章破灭

    火光冲天,山寨之中到处都是烈焰和浓烟,只是梦中那乌沉沉的夜空却变成了白昼飘满了云朵的灰白色天空,此时也被连绵山寨中的大火映得通红一片,透过云层射下来的日光也不如火光耀眼,空中的云朵更是被火光映衬得犹如一片晚霞。(最稳定,,)

    慕容英武没有衣衫不整,他的衣甲结束得相当的整齐,不过在他的身遭,整个山寨确实已经是乱成了一片,火光掩映之下,那些南汉军的士卒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地四处乱窜,没有人组织抵抗,甚至都没有人组织逃跑。

    山寨外面,周军还离得远远的,他们的火铳手只射击了几轮就停了下来,此时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护卫着他们的砲手和炮手;而那些看不见的炮手还在继续向山寨投射着铁球;距离山寨只有一百多步远的周军砲手们则勤勉地拉拽着抛石机的绳索,不断地向山寨投掷着猛火油罐和能够点燃猛火油的火药弹。

    是的,山寨中的大火正是由周军的砲手们投掷过来的猛火油罐和火药弹点起来的。被周军的炮手发射过来的铁球把山寨的营栅和帐幕砸得一塌糊涂,而落地的猛火油罐在破裂之后将猛火油溅得到处流淌,那些歪斜的帐幕和竹木营栅上面都已经被猛火油浸透了,随后落下来的火药弹在山寨中燃烧得哧哧作响,顷刻间就将整个山寨化作了一片火海。

    在这种时候,慕容英武本来是应该去找到植廷晓,组织起士卒们去灭火、去抵抗,至少也要能够组织起突围,然而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用找了,在周军的第三轮铁球轰击刚过的时候,植廷晓就率领着南汉军的火铳手冲出山寨向周军反扑,结果功败垂成。

    这批勇士倒是躲过了周军的第四轮铁球轰击,只是在准备与周军的火铳手展开对射的时候,却被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周军的两排铳过来,他们这边却回不了一铳。刚开始他们趁着鼓起的余勇还能硬着头皮撑持,但是随着在他们中间指挥号令的植廷晓被周军一铳狙杀,出击的南汉军火铳手终于顶不住对手的火力崩溃而归。

    紧跟在败逃回来的火铳手的,就是周军的砲手投掷过来的猛火油罐和火药弹,于是山寨很顺理成章地在火海中乱成了一团。(最稳定,,)

    眼前的情景与慕容英武连续半个月的噩梦有很多相似之处,也有很多不同,最根本的不同就是,慕容英武此刻非常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无法召集人手组织突围的了,且不说统军使植廷晓也已阵亡,就算是他还在,以眼下这些南汉军的士气状态,慕容英武并不认为军令与官阶对他们还有什么威慑力。

    恨恨地一跺脚,慕容英武断然掉头冲向了山寨的东南方。

    连续半个月的噩梦早就告诉了他,生命是多么的美好,哪怕是为了仇恨都不应该轻易放弃。而以他这些年的战场逃生经验和这些天的心理暗示,最佳的逃跑路线其实都不需要临时进行抉择。

    幸运的是,东南方向的火势不大,周军的那些投掷物主要就集中在了山寨的西面,大火主要就是在西面燃烧——其实这对于慕容英武的逃跑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周军得等到大火熄灭了之后才能进入山寨,才能通过马迳追向兴王府。

    东南方向也没有太多挡路的杂物,这边的帐幕和营栅被周军那些铁球破坏的程度比较轻,大体上还保持着南汉军自己扎营时候的规划,帐篷之间留出的通道足够慕容英武快速穿行,并不需要他特别劈开一条生路来。

    就连挡道的人都没有几个——跑到东南方向的南汉军士卒倒是不少,和慕容英武梦中的情况有所不同,无头苍蝇一般惊惶四窜的南汉军士卒却不是完全的昏了头,和慕容英武一样聪明地选择逃向东南方的人着实不少,不过他们一个个都是撒开了脚丫子坚定地向前奔窜,倒是不会因为乱窜而阻了慕容英武的路。

    没有组织却胜似组织,混杂在人潮当中,慕容英武很快就远离了火海,远离了周军的那些投掷物,闻着空气中的清凉气息,他知道自己已经暂时地获得了安全,然而他没有时间为此而感动。

    与身边这些一旦感觉到暂时安全就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的南汉军士卒不同,慕容英武此刻真的是非常的冷静理智目光远大,别说是刚刚逃到马鞍山的山后了,就算是逃进了兴王府又能怎样?南汉最后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在此宣告崩溃,空有深沟高垒的兴王府难道还能比马迳更加险峻?以兴王府内那些各地集中过来的残兵败将加上怯弱的市民,还能守得住城池?

    兴王府距离马迳不超过十里地,山寨的大火不要几个时辰就可以熄灭,周军追击起来肯定是转眼就能兵临城下的,逃进了兴王府绝不等于安全,慕容英武需要尽快着手下一步的逃亡计划,他当然不肯为了几口喘息而在这里耽搁。

    金陵的那一次顺利逃亡纯属侥幸,慕容英武这一次可不会等着被周军围在城中了,毕竟南汉君臣对他的恩情根本不能和李弘冀、林仁肇相比,他对南汉的信心也是远远及不上南唐的。

    惶惶似漏网之鱼,慕容英武甩开了因为跑不动而瘫了一路的南汉军败兵,急急地冲向了兴王府。

    …………

    “哈哈哈~硬是要得!用了大帅的办法,几轮炮轰过去就逼得敌军在山寨里面站不住脚,冲出来搏命又被我军排铳赶了回去,本来已经被大炮挤得快要没有了用场的抛石机还能够这么用,也算是他们渔政水运司的一绝了……”

    李延福看着山上的大火哈哈大笑,半个月以前在此灰头土脸的郁闷一朝消解。虽然那时候周军出动的火铳手只是伏波旅第六军的,不管伤亡还是伤面子,其实都是伤的伏波旅第六军,但是李延福多少也有一点物伤其类。

    今天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还不用金枪军付出多少伤亡,眼见着山上的南汉军就覆亡在即了。

    负责掩护抛石机和砲手的金枪军和伏波旅只是在植廷晓率军出击的那一刻紧张了一小会儿,随着南汉军的火铳手和他们刚刚展开对射就崩溃下来,随着抛石机投掷的猛火油罐和燃烧弹在南汉军山寨燃起大火,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不会有南汉军冲过火墙来向他们反扑了,这些人顿时就闲了下来。

    于是他们身后的炮手们在紧张繁忙地操作着大炮,他们身侧的砲手们在紧张繁忙地操作着抛石机,而他们则放下了手中的火铳对着马鞍山看起了风景。

    “是啊……大炮真的是非常好用,抛石机的如此用法也能补充一下大炮和霹雳弹之间的不足,这些年来我军的节节胜利,除了陛下与两府运筹帷幄,除了将士用命之外,陛下督促军器监着力制造的这些火器也是居功不小。可叹陛下为了减少将士的伤亡而殚精竭虑,而且亲自在武学授课强调各种火器的作战中的灵活运用,然而很多将领却还是经常会忘了。”

    孙全璋这话就很有些批评上官的味道了,不过他也是看人说的,李延福这种人虽然有些傲,有些脾气,却不会阴着害人,也不会在背后向上官进谗言,所以虽然两个人的性格脾气有很大差别,但是孙全璋和李延福的职务搭档却是非常融洽默契。

    果然李延福并没有太关注孙全璋在话中流露出来的对上官的一些不满,而是继续着自己的思路:“就是这么打不太过瘾,敌军都被封在山寨里面挨砸挨烧,死伤都是看不见的,远没有当面排铳过去打倒一片来得爽利。再说这大火烧起来总要等些时候才会熄吧,这样我军就不能乘胜追击了。”

    “获胜和减少将士的伤亡比过瘾、爽利可是重要得多……要说过瘾和爽利,排铳过去打倒一片又哪里及得上直接的白刃入肉?都军头这也就是把火铳用惯了,如果今后再用惯了火炮,都军头也会觉得隔得远远的用铁球砸人其实也是十分的爽利。”

    对于李延福这种喜欢热血的性格,孙全璋那是早就习惯了,不过他始终还是接受不能,在他来说,以最小的伤亡去获取最大的胜利才是战争之道,在这一点上,他对当今的皇帝才是彻底的拜服。

    “嘿嘿……这不是大炮还比较精贵,大伙儿都还没怎么用习惯嘛~”李延福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盔边上,“炮兵在早先只有我们锦衣卫亲军司有,后来倒是禁军都有了,不过一直都是由军司直辖的,只有到了战时才配属部队,别说是我们一个军了,就是整个金枪军也不是每一次都有炮兵用的,除了北伐幽蓟和征伐江南,其他战场上基本就没有用到大炮,大伙儿不习惯也不奇怪。”

    “这倒是。大炮毕竟还少,又比较笨重难以运输,经常会拖累全军的速度,就像这一次本来陛下也给了岭南道行营一个指挥的炮兵,可是在之前的战斗都是大炮还没有运到就打完了,也难怪大帅他们不重视。还是水军好啊……大炮都是跟着船走的,从来就不会脱离了大队。”

    对于李延福的这个说法,孙全璋倒是很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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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两府之丧

    第十二章两府之丧

    显德十四年的十一月二十一日,周军炮轰马鞍山,纵火焚南汉军山寨,南汉军统军使植廷晓死于阵,监军慕容英武仓皇而遁,马迳的南汉守军大败而溃。(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马迳山寨的大火一直延烧到当日的傍晚,岭南道行营都部署曹彬以军中多有火器,于夜间穿行在余烬未息的残垒中安全问题很大,严令金枪左厢第二军和伏波旅第六军在山下待命,只是派出岭南道行营濠砦使王继勋率领州郡兵上山开辟通道。

    即便是如此谨慎,周军依然在十一月二十二日正午之前抵达了番禺城下。自从两国开战以来,南汉军遭遇了一连串的败仗,这些日子里一直都是在丧师失地,尤其是马迳的这一败可是将刘鋹的最后依仗都完全填进去了,城中哪里还能组织得起像样的抵抗来?

    刘鋹在获悉马迳兵败的第一刻,想到的就是他准备在番禺港的那十余艘巨舶,在那上面早就装载好了从宫中运上去的金银财帛、珠玉珍玩,还有一些亲近嫔妃,可以说除了需要时刻留在刘鋹身边以备顾问的女国师樊胡子、女太傅卢琼仙、女侍中黄琼芝之外,其他的嫔妃都已经上船待命了,就连内太师李托的两个养女李贵妃和李美人都在船上等着逃亡。

    然而刘鋹带着樊胡子、卢琼仙和黄琼芝等人匆匆出宫准备赶赴码头的时候,却听到了船队已经离港出海的消息——执掌宿卫的内官乐范和他率领的千余名卫兵以刘鋹的名义将船都开走了。

    听到这个噩耗,刘鋹登时就傻了。任他平日里那么器重内官,结果最先背弃他而且直接就断绝了他的后路的,却偏偏就是一个很受信重的内官——乐范是给他执掌宿卫的,而且这一次乐范能够矫诏夺船成功,都是因为刘鋹平素非常信任他,一般的中旨都是直接交给乐范口宣,因此才给人钻了空子。

    祖孙三代累年在岭南搜刮的财富,还有那些知情识趣的尤物,就这么没了,光是这事就足够让刘鋹痛悔交集的了,更何况这支船队还是当初刘鋹敢于拒命的最后凭仗。金宝和嫔妃没了,也就是让刘鋹肉痛那么一下,毕竟宫中还剩着一些价值不太高的或者体积稍大不方便尽量往船上塞的,临时再装运一些也还能凑合着下半生过活,但是这最后的退路都绝了,眼看着周军就要进城,自己肯定得做阶下囚了,刘鋹实在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最稳定,,.)

    也就是在这样的惊慌狂乱气氛中,急匆匆赶到皇宫来的李托、龚澄枢和薛崇誉提出了一个疯狂的主张:既然中原天子不容刘氏割据岭南自得其乐,南汉君臣昔日骄奢淫逸的生活不可能再有了,那么自己即将失去的东西也绝不能留给仇人。

    正处在痛悔、慌张、愤怒等诸多负面情绪困扰当中的刘鋹想都没有多想一下,咬咬牙就应许了这几个内朝重臣的意见——刘鋹的内朝重臣如今就只剩下这三个了,慕容英武没有出现,在刘鋹想来,多半是和植廷晓一样死于军中了。

    于是当周军来到番禺城外的时候,城中已经是烟火冲天,岭南刘氏数十年间经营出来的府库宫殿被付之一炬。不过一度泛起死志的刘鋹在准备赴火而死的时候却被热浪吓得缩回去了,他的那些内朝官和女朝官也同样不忍死,最后也就是躲在皇宫外面干看着华丽的宫殿彻底化作了灰烬。

    二十二日当天,对城中情况不甚明了的曹彬没有下令攻城,而到了第二天则不需要曹彬再考虑攻城与否了。

    显德十四年的十一月二十三日,南汉主刘鋹携重臣素衣白马出城降于军门,南方的最后一个僭伪政权宣告灭亡。

    …………

    对于这个里程碑式的进展,远在千里之外的郭炜还不知道,虽然他在心里面早就料定了这种结局,但是摆在他面前的战报就还是十一月初六岭南道行营大军在马迳遇挫的那一份,随同战报呈送上来的还有曹彬的请罪表章。

    “马迳……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的,就连他们从来都没有碰到过的象兵也没有奈何得了他们,怎么会在广州城外遭遇这样的败仗呢?一战就伤亡了五百多人,还没能把南汉军的营寨打下来,这可真是……”

    广政殿上,郭炜一边看着军报,一边低声地嘀咕着,还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郭炜对广州的印象么……那就是《羊城暗哨》、黄埔、花都、火车站乱……等等等等,唯独没有当地有什么军事险要的印象。当然,他知道广州虽然是在珠三角的顶点,属于河流三角洲冲击扇区域,但是当地确实是有山的,像什么白云山药厂啊球队啊什么的,还有著名的风景名胜越秀山,他都是听说过的,可是那些山不都是旅游景点么?

    哦,当然,旅游景点和军事险要也并不矛盾,八达岭和华山什么的就是这样,不过在郭炜的印象里面,那越秀山就在广州城里面的啊,白云山也就是在城郊不远吧,不然也不会有个药厂了……就这样的地方,也能成为阻挡我常胜大军的险隘?

    郭炜对广州城的印象主要停留在他穿越之前,而且以道听途说居多,除了因为他当年在广州都是路过而极少停留游览之外,也是因为侦谍司和兵部职方司的人手有限,所以对南汉的地形查探主要就集中在五岭附近那些关键性的道路城池,广州这样的中心城市还真不是侦查的重点。

    所以在枢密院和广政殿摆放的沙盘和地图上面,五岭南边一直到韶州、贺州的地形地貌以及道路、驻军要点都还算详尽;就是从韶州到英州、从贺州到封州这一段,虽然比前面的要疏略一些,大体上还是情况比较明确的;然而到了这后面,广州城周边的数百里方圆,那些标注可就相当稀少了,除了那些州县和较大的城镇、主要的河流山川之外,详细的隘口、驻军什么的就没有了。

    这也就是郭炜相信南汉的主要抵抗会出现在五岭附近,等到大军进入广州附近的平原地带了,南汉肯定就是回天无术的,而且郭炜也相信曹彬他们在前线会及时地用斥候详查前路,再说双方打到那个时候早就会临机应变调整许多部署了,所以在没有充分掌握南汉在广州附近的防御布置的情况下,郭炜对这次南征还是充满了信心。

    其实就是在面对这一份战败的军报时,郭炜的信心也没有动摇,才伤亡五百多人而已,的确是一次挫折,但是肯定影响不到大局。从曹彬的请罪表章来看,部队顺风仗打得多了,从上到下出现了一些大意轻敌的情况,偶尔遭遇一两次挫折,既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

    必然性就不去说他了,骄兵必败么,小挫总比大败要好——这也就是必要性了,不在比较软弱无力的敌军身上体会到骄兵必败的教训,等到将来碰上比较强悍的敌军,他们再来一个骄兵必败,那郭炜可就受不了了。譬如将来郭炜要打北汉、定难军甚至北伐临潢府,等到那时候禁军再来一个骄兵必败,那可是要伤筋动骨的。

    嗯,将来可能的对定难军作战,郭炜还只是会委派方面大将负责,就算是因为骄傲轻敌遭遇什么类似于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那样的败局,顶多就是让定难军沿着历史车轮碾出的轨迹走向西夏国了,阿q一点的话也还能忍。

    但是将来打北汉或者北伐临潢府,郭炜可是打算着由自己亲征的呢,这要是前线的某些将领来一个骄兵必败,是想让他郭炜遭遇一次自己的高粱河吗?他可不想乘驴车甩开禁军仓皇回京。

    好在这一次终于遭到了挫折,而且是一次可控的小挫折,看曹彬的请罪表章,岭南道行营的上上下下对此倒是有足够充分和清醒的认识,并且还迅速地总结了教训,知道戒骄戒躁,能够安下心来等着增强自身。

    就是的嘛,有大炮给你,为什么不用呢?就因为大军进展神速让炮兵追不上?那么以前的步骑兵是怎么配合作战的?说到底还是对敌军不够重视,不屑于用上自己的全部力量。

    不过看岭南道行营随同军报送过来的当地图况以及后续计划,郭炜确信这一战大问题没有,曹彬他们在用兵方面还是很本格派的,斥候侦查从来就没有疏忽过。

    郭炜抬头看向了正在依照岭南道行营的军报补充沙盘细节的军咨虞候崔承孝,在他的规范操作下,马迳当地的具体地形地貌已经开始活灵活现了。

    然而就在郭炜这么一抬眼的工夫,却看见锦衣卫巡检司都巡检、武德使章瑜急匆匆地向着殿门口赶了过来。

    …………

    “什么?!工部尚书窦仪卒于家中,枢密使王朴在枢密院暴卒?”

    章瑜带进宫来的着实不是什么好消息,窦仪还好说,虽然这人水平不错,不过有能力接替他的文臣也不少,再说窦仪也病在家里有一段日子了,在这个年头,对于五十多岁的人缠绵病榻,郭炜多少是有一点思想准备的。

    但是这时候王朴居然也暴卒了?他的心脏病终究还是要了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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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国有疑难可问谁?

    第十三章国有疑难可问谁?

    已故检校太师、枢密使王朴的府第此时已经带素,府中人人戴孝面色哀戚,不过阖府都相当的安静,没有特别明显的啼哭之声,闻讯赶来吊唁并且慰问其家人的文武大臣都候在门外,一个个安然肃立一声不吭。(赢话费,)

    只因为皇帝在惊悉他的枢密使暴卒之后,当天就驾幸王宅来了。

    郭炜对于王朴的暴卒感觉相当的震惊,甚至是有一些意外。按理说以王朴的心疾,其实郭炜对他故去的心理准备应该是高于窦仪的——两个人年纪都差不多,窦仪是最近患病居家有一段时间了,郭炜也让太医去诊治过,但是始终就不见好;而王朴患上心疾的年头不清楚,但是他第一次严重发作是在显德六年,后面的这八年其实王朴还多次发病,只不过因为随身带着神药而每一次都缓了过来。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郭炜都已经形成了心理惯性了,既然八年来自己针对王朴这种心疾弄出来的神药都能够发挥急救的作用,而且自己已经在尽量减少王朴的工作量了,不光是给枢密院增加的部门都配备了精兵强将,还有一个枢密副使李崇矩协助他工作,那就怎么的也能继续坚持下去吧?

    可惜事与愿违,神药终究还是不能保王朴一生,最后他仍然死在了自己的心疾上面,而不是寿限到了之后的寿终正寝。

    “也罢,无论如何这硝酸甘油在我手里面都不只是杀人的,它还能救人,至少也让王朴多活了八年。在这个年月里面,一个本来会死在四十五岁上的人活过了五十,总还是不错的,更何况,他坚持住的这八年时间应该是何等关键的八年啊……这种情况大概就只有我明白了……”

    郭炜手执玉钺坐在王朴的灵柩前,两眼默默地看着灵柩,余光还关照着侍立一旁的未亡人与王朴的几个遗孤,心中思忖着。

    在郭荣手底下的时候,王朴规划扩建东京,修筑河防,制礼作乐,考定声律,正星历,修刑统,百废俱起,郭荣后后期的每一次亲征,王朴都是他最放心的东京留守,并且作为枢密使为前线谋划机要,可以说很是发光发热了一阵子。(.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等到郭炜继位之后,王朴的光芒似乎黯淡了许多,因为他的身体状况,郭炜将大量的文治工作分给了朝中的很多大臣,而不是专任王朴、范质等少数几人,这就使得王朴聚焦的目光少了很多。另外百废俱起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都在郭荣治下办得差不多了,郭炜这些年在内政文治方面主要就是萧规曹随,也就没有了王朴他们特别显眼的机会。

    但是这绝非王朴在郭炜手下就不如在郭荣手下那么重要了。

    王朴在郭炜的手下同样重要,或者说在郭炜刚刚登基的那一段时间里面,王朴比以往还要重要得多,没有他的鼎力支持和对枢密院的掌控与梳理,郭炜可不敢说自己就可以那么顺利地全盘接掌权力。

    登基之初的那些疑似政变准备的暗流,固然是靠着郭炜的预判与先发制人和锦衣卫巡检司的侦查而消弭于无形,但如果不是王朴担任枢密使,因为刚刚继位而对整个权力运行掌握得还不是很熟稔的郭炜怕是会被一些老于吏事的人所欺,有些手脚说不定就让人做成了。

    而且在郭炜亲征的时候,留守东京的同样还是王朴,当郭炜自己觉着根基尚不够稳固的时候,无论在能力、明察还是忠诚方面,最让郭炜放心的重臣就数王朴了。

    在当时的几个托孤大臣里面,韩通和赵匡胤都是武臣,只负责掌控禁军,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政务决策权和人事权,即使对禁军的人事安排都只有建议权,他们就是要作乱都无法单纯靠自己做到——其实他们要调兵平乱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缺少中书和枢密院的命令,他们调不动多少兵马,这个通过郭炜所知的历史中韩通的遭遇就可以知道了。

    几个真正掌权的宰相兼枢密使当中,范质廉介自持而且娴熟典制,在宰相的本职工作上是非常称职的,然而这人毕竟在翰林、中书待的时间太长了一些,而为人又比较直,自己没有什么鬼蜮伎俩,也不能看破旁人的阴谋,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这样的人,在一个强力的君主手下做一个贤相是毫无困难的,但是肯定做不了救时宰相,在时局危难的时候做托孤重臣也是不够合格的。

    王溥?这人始终就是一个次相的料了,性情宽厚好延引后进,一个太平宰相而已,能揽权的范质都办不到的事情,就更不必指望他了,碰到真正的危难时也就是一根墙头草。

    至于魏仁浦么……私心自用说的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他明于吏事,但是把这种能力用在了拉帮结派互相援引上面去,而不是尽心尽力地做好他的托孤重臣,有些人的阴谋能够成功,还得靠着他的私心啊……

    自从赵匡义的事发了之后,郭炜介于魏仁浦直接与谋的证据不足,而且他又是早年追随郭威的老臣,所以没有对他进行重惩,而是给了他一方节度使安置,这么些年过来,郭炜并没有停止调查和监控,后来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初步的结论。

    赵匡义参与那一次的反乱密谋的事情的确是查无实据,不过郭炜深信他是深深地涉足了的,虽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不好直接惩治,但是把他放到远州长期不予升迁还是不难的。

    既然连赵匡义都是查无实据,那么对于赵匡胤当时是否参与了,甚至是否知情,郭炜就更是没有一点把握了。对于一个托孤重臣,在禁军当中有相当影响力的高级军官,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是皇帝都不好说处置就处置的,所以郭炜当时即使再怎么戒备他,也就只能趁势落去他的军职而已,还得给他一个比较好的节度使安置。

    不过经过了这么些年的细致调查和分析,郭炜已经基本上能够确定魏仁浦并没有深度参与到反乱阴谋当中去,他之所以提出那么一份移镇和禁军军官调整的名单,应该是出于拉帮结派互相援引的考虑而最终被人利用了。

    在禁军的中层大量安置赵系人马,未必就是在为赵家作乱铺路,文武之间互相攀附也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特色,小吏出身的魏仁浦岂能免俗?作为有可能和赵家联姻的魏仁浦来说,根据赵匡义的建议抬升赵系人马简直就是顺理成章。至于将会在这个过程中被解除军职的基本上都是可能的周室忠臣,魏仁浦却未必会注意到。

    基本落实了这个结论之后,郭炜就已经在心里面原谅了魏仁浦了,私心嘛,有谁会没有呢?大公无私天下为公终究只是少数人在少数时候勉强做得到的,甚至在这些号召最热烈的时候也多半是沦为了口号,更何况是现在。

    不过对于这种水平的魏仁浦,郭炜是肯定不会再召入朝中担任要职的了,有私心没问题,但是绝对不能过分,不能因为私心而浑到被人利用给叛乱铺路的地步。

    正是和其他的重臣这么比较一圈下来,忠诚、能干而又明断的王朴就显得特别的珍贵。或许他在郭炜手下没有当初在郭荣手下那么耀眼,但是那些关键的决策和关键的地方从来就不会少了他,只是因为郭炜这些年一直都在风风火火地南征北战,才让世人的目光更多地集中到了皇帝和禁军身上。

    可叹的是在郭炜曾经的那个时空,郭荣和王朴这一对君臣几乎就是这个时代的绝配,两个人同样惊才绝艳,同样多才多艺能力非凡,同样战略与细务无所不能,于是同样为了扭转唐末以来的颓势重建一个兴盛王朝而在短短的六年时间里面燃尽了自己的生命力。

    如果不是这对君臣的能干,赵匡胤即使能够兵变也继承不到一个欣欣向荣的国家;如果不是这对君臣一起为国家的兴盛燃尽了生命力,赵匡胤可就未必有机会欺负孤儿寡母了。

    郭炜所知历史上的陈桥兵变之所以成功,除了宋朝文人极力渲染的一些因素之外,在显德六年下半年发生的一连串的禁军人事变动无疑是更加基础的原因——范质固然是犯了错误,误判了契丹南侵的情报,从而将军权交给了赵匡胤,但是显德七年年初的禁军成员结构和郭荣临终时做出的布置相比显然是面目全非了。

    而在现在这个时空,兵变两个影子都没有出现,一方面是由于郭炜的警惕起了作用,另一方面也不能不说王朴的幸存发挥了一些关键作用。

    在郭炜尚显稚嫩脆弱的时候,是王朴默默地维护着枢密院的局面,为郭炜接掌大权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而在郭炜威望渐高根基日固的时候,是王朴默默地留守东京,为郭炜的南征北战免除了后顾之忧。

    八年时间,随着大周一统天下的步伐顺利迈进,郭炜的威望已经逐渐有超越郭荣的趋势,朝中一言九鼎的局面渐渐开始形成,王朴的重要性在逐渐降低,然而他却是毫无怨怼。

    可是就在他的《平边策》即将功成的前夕,王朴却暴卒了,今后郭炜将要借重谁?再有亲征事宜,又可以将东京放心地给谁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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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两府补缺

    第十四章两府补缺

    不过想这么多都已经是没用的了,眼前的灵柩很明白地告诉郭炜,郭荣发掘出来的那个在郭炜的历史知识当中都非常著名的辅弼良臣终究是已经卒了,他只能直面这个现实,找到合适的继任者。(最稳定,,.)

    继任者的才能不如王朴没关系,甚至忠诚不如王朴也没有关系,因为郭炜并不需要托孤,但是那个人需要达到的最低标准就是——在郭炜离开东京亲征的时候,可以放心地将东京留守一职委托给他。

    至于枢密使的工作,即使继任者一个人揽不下来王朴负责的那一大块,也还可以任命枢密副使、同知枢密院事之类的来辅佐他,三个臭裨将还能凑成一个诸葛亮呢,事务性的工作安排好组织规程就可以用人来堆的。

    郭炜揉了揉脸,转头看向侍立于一旁的那几个孝子。

    王侁,王朴的长子,年近三十,已经在征伐南唐的战争中跟着立了些功劳,如今是阁门祗候。剩下的三个从十多岁到二十多岁不等,都还在国子监读书,郭炜倒是知道了他们的名字——次子王僎,三子王备,四子王偃。

    “先帝在时,曾以《平边策》考校群臣,枢相时为比部郎中,应题作文一蹴而就,且深得先帝赞赏,朕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枢相的……”

    说是不要去想那么多没有用的,可是在面对王朴的四个儿子的时候,郭炜打算说几句安慰的话,结果一说又是回顾起王朴的杰出来了。

    “……朕原来以为君臣相得,总要在朕与枢相的手中完成先帝的未竟之业,孰料天不假年,大业未就而枢相即已离朕而去,诚可痛也!”

    说到这里,郭炜确实触动了真感情,一时间语带哀伤,手中的玉钺不禁在地上顿了顿。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郭炜经历的生离死别并不能算少,只是能够像现在这样自由尽情地哀伤的机会却是那么的奢侈。

    乾祐之变,之前有所预知的郭炜无力让更多的亲人避开那场飞来横祸,就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悸动悄然逃亡,等他再回到东京,生离死别的冲击早就过去许久了;郭威的驾崩,那一次有郭荣顶在上面,郭炜才算是为前世的偶像、这一世的阿翁好好地哀伤了一回;至于符皇后的故去,郭炜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继母实在没有生出什么亲情来,倒是在那时候对训哥充满了同情关切;至于郭荣的驾崩,那时候郭炜的感觉是极其复杂的,然而也是最不能放纵感情的时候,当时真是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了。(最稳定,)

    自由尽情地哀伤,对于郭炜这种家世的人居然也成为了奢侈,只有在他安稳地生活于长辈的羽翼下的时候,或者是牢牢地掌握着朝政大权的时候,才有能力稍稍放任自己一回。

    “陛下对臣父的器重与厚爱,臣等铭感五内……”没什么说的,对于皇帝的这番心意,王侁就只有带着三个弟弟涕泣下拜,“只是陛下乃万金之体,身负天下之重,实在是不宜为了先父过哀。”

    “嗯,朕理会得……四位郎君也要节哀,枢相的家声还要靠你们来振作。朕还要回去与两府商议枢相的赠赙事宜,就不多打扰了……”

    灵堂这地方真是不能多呆,不经意间就让郭炜变得很感性了,当下察觉有异的他还是赶紧地辞别回宫,在这种时候需要尽快恢复理性,虽然他对朝廷的掌控已经是相当的牢靠了。

    …………

    “故工部尚书窦仪宜赠右仆射,故枢密使王朴宜赠侍中,并荫一子。”

    次相兼礼部尚书王溥报上来的这个治丧方案,自然主要是根据有司的惯例,不过也未尝没有领会皇帝的意思对王朴额外加等。

    对王朴荫补其一子,自然不会是已经入仕的王侁,那就是二十多岁还没有考中进士的王僎,这样的荫补基本上是去做东头供奉官,那就是从预备的文职转到武职了。不过在这个年头还没有出现重文轻武的风气,再加上郭炜大办武学让武将有了一条类似于文臣考进士的升迁之路,这样就让武将也能安心效忠,而且臣子们在文武之间转换毫无压力,只要本身的才能升任即可。

    至于王僎是不是胜任武职,郭炜眼下不需要去操心。反正荫补成供奉官的大臣子弟还有不少,通过武学培训一番之后做一做监军还是不难胜任的。

    而且以王朴的聪明才智,他的儿子应该是不会差的,王侁在征伐南唐之战中不就是中规中矩的么?

    当然,郭炜记得历史上的王侁是导致杨业战败被俘的罪魁祸首,不过那主要是性格问题而不是能力问题,只要郭炜注意着不让王侁有负责整个方面监军的机会,同时主帅又不是像潘美那样因为忌惮监军而不敢战场专断,就不会让王侁的刚愎构成危害了。

    单单只是做大军之中某个部分的监军,王侁的这种性格其实也不能说坏,至少他真的可以起到监督一方的作用,而不是和主将沆瀣一气。

    “那么,对于枢密使和工部尚书的两个空缺,众卿都有什么看法?”

    那边人尸骨未寒,这边就开始讨论他们的继任者,似乎有些冷酷,不过这些关键性的岗位真不能长期空缺,尤其是现在南边还在打仗呢,起码枢密使不能缺位,哪怕是一时选不好人,用谁来权一权都是必须的。

    这种事情郭炜乾纲独断其实也是可以的,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做,掌控权力并不是一定要表现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像这样的重大人事变动,郭炜作为皇帝控制住最后的决定权就可以了,中间经过主要大臣的讨论,既可以集思广益补全郭炜可能存在的对朝臣认识不足的问题,又可以看一看候选人在朝中的人缘和声望怎么样,这可比郭炜直接下旨让两府副署好得多了。

    范质还是当仁不让地第一个发言:“枢密使一职就由枢密副使李崇矩接任即可,他在枢密院已经任职多年,娴于吏事,明于军机,担任枢密副使也有些年头,往日辅佐已故的王侍中也是尽心竭力并无差错,由他来接任很是恰当。至于枢密副使一职,可以从军咨部、度支部择一尚书而任之。”

    郭炜转头看了范质一眼,倒不是因为他的提名有什么特别,事实上范质的这个提名非常中规中矩,只要不是搞什么破格提拔的话,差不多就会是这样,而且李崇矩也的确是比较熟悉胜任枢密院的工作,又是向来和郭炜亲近的,接任枢密使真的是很合适。

    不过郭炜感觉范质今天说话没有什么中气似的,好像王朴和窦仪的丧事对他的影响不小,在这个冬至之后的寒冷天气里,如此萎靡不振的声音真不像是那个睥睨同侪的首相了。

    结果郭炜这一眼看过去果然,范质的面容显得比前几天苍老憔悴了许多,看样子王朴和窦仪两个人的去世怎么给他造成了打击?是了,范质好像比那两个人还大了四五岁的样子,今年虚岁都五十八了吧,看到两个同辈几乎在一天之内走了,心里面总是会生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感触来,对健康肯定是不利的。记得以前的长辈就曾经说过,老人尽量不要去参加追悼会,因为追悼会上的气氛很影响心理健康,年轻人还无所谓,老人是去一次老一次。

    “那么工部尚书由谁来接替呢?”

    见范质漏掉了工部尚书的空缺人选,郭炜连忙追问了一句。

    “吏部侍郎、知成都府吕胤可以接任,蜀地已经平定多年,如今民生安定盗贼绝迹,蜀地转运支持征伐江南和岭南的职司也不甚重,吕胤可以离开成都府回朝了。”

    范质的这个提名同样是中规中矩,吏部侍郎升工部尚书虽然有些超迁,却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吕胤也算是郭炜的潜邸故人了,当初他在皇子时期做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的时候,吕胤就是被调过去给他当掌书记的。

    “嗯……”没有想到范质的提名倒是和郭炜自己考虑的竟然一模一样,这反而让郭炜有些迟疑,“其他人怎么看?”

    想了想,郭炜还是决定多听一听大臣们的意见,不要那么早做决定。

    “范司徒所言甚是,枢密副使李崇矩和吏部侍郎、知成都府吕胤当可称职。”

    王溥还是一如既往的少有独立主张。

    “嗯,枢密副使李崇矩升任枢密使合情合理,至于工部尚书的人选,吕胤和兵部侍郎、知朗州薛居正都可以,端看陛下抉择。”

    王著倒是多给郭炜提供了一个人选。

    “此事臣合当回避,既然已经在场,也实在是不便说话。”

    同样来到滋德殿参加大臣议事的李崇矩看到皇帝望向了他,连忙躬身逊谢道。

    郭炜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没有说对自己的任职资格进行表态的,不过眼下一共才只有三个人选啊……其中枢密使一职几乎就是众望所归的,而工部尚书也只有两个人竞争,没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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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花名册

    第十五章花名册

    “张昭,大唐乾宁元年生人;韩熙载,大唐天复二年生人;陶谷,大唐天复三年生人;刘温叟,大唐天祐六年生人;范质,大唐天祐七年生人;魏仁浦,大唐天祐七年生人;王溥,大唐天祐十八年生人;李崇矩,后唐同光二年生人;王著,后唐天成三年生人……”

    广政殿上,郭炜正在翻阅着吏部根据他的要求呈送上来的主要文臣履历,他在当前的着眼点就是各人的出生年份。(!.赢话费)岭南那边暂时还没有更新的消息,再说郭炜对岭南道行营也是比较放心的,所以对岭南的局势进展了解了一下就算,他此时需要操心操心朝堂上的急务。

    王朴和窦仪两个人的病逝,让郭炜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朝堂上的这些大臣年纪怕是要到线了。

    这两个人和王景、王晏、郭崇这些老一辈的武将可不一样,那些武将都是和郭威一辈的人物,有些比郭威的年龄都大得多了,并且武将终究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涯,早年总会在身上留下一些金创伤病什么的,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旧伤复发而卒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王朴和窦仪可都是文臣,即使工作劳累也总不至于和枪林箭雨中出生入死那样艰危,而且他们的辈分还要比郭威晚那么一点,窦仪是后晋天福年间的进士,后汉初才入朝的,王朴则是后汉乾祐年间的进士,被郭荣拔擢的。

    然而这样的两个朝臣就这么老病故去,终于让郭炜意识到了,郭荣留给他的那些朝廷大臣已经开始渐次凋零,该是逐步在朝堂上体现出郭炜特色的时候了。虽然他这些年也是一直在栽培新锐,但是并没有在高层大规模换血,如今看来是很有必要为此做足充分的准备了。

    光是枢密使和工部尚书的继任者倒是不算怎么复杂,毕竟郭炜和宰相、枢密副使的合议基本上已经定调了,郭炜此时在讨论结果当中选定两个人颁诏的话,朝堂上是一点阻力都没有的。

    但是郭炜现在想的是未雨绸缪。如今两个大臣病逝是赶在郭炜在京的时候,而且征伐岭南也基本上不会出大问题,这样换一换人还好说,可要是碰上什么大战并且还是郭炜亲征的,那朝堂上连续地倒下来好几个大臣的话,郭炜就得焦头烂额了。(.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结果吏部的材料一呈上来,郭炜看着几个大臣的年龄就有些发毛。

    窦仪是大唐天祐十一年生人,王朴是天祐十二年生人,算起来都没有超过五十五岁,在现在的大臣里面还算是年龄居中的!

    所谓的大唐天祐年,也就是唐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哀帝的年号。真正的天祐年其实只有四年,后面就是后梁了,不过后梁之后的后唐、后晋与现在的大周说起来都是出自于河东一脉,根据李克用兴复唐室的口号,后梁自然是伪朝,所以在李存勖称帝改元之前就一直都是使用天祐年号了。

    就像郭荣,实录上面记载的生日就是唐天祐十八年,岁在辛巳,九月二十四日丙午,生于邢州之别墅。

    现在郭炜这么一看过去,首相范质、忠正军节度使魏仁浦、刑部尚书刘温叟、户部尚书陶谷、西京留守韩熙载和吏部尚书张昭都比窦仪、王朴的年龄要大,其中陶谷和韩熙载就已经比他们大了十多岁,张昭就更加夸张了——直接比窦仪大了二十岁!

    就算是比他们两个要年轻一些的人里面,次相兼礼部尚书王溥也不小多少,只有枢密副使李崇矩和次相兼兵部尚书王著小了有十多岁的样子。

    看来文臣和吏员出道比武将还要难还要晚啊……对比着旁边枢密院吏房提供的一些武职和枢密院人员资料,目前当道的禁军将领可大部分都是和李崇矩、王著他们差不多大小的,甚至还有很多更年轻一些。

    不过郭炜稍微想一想也就释然了。

    这个时代应该算是中国历史上比较著名的乱世了——当然,郭炜只是赶了个末尾——乱世里面军人伤亡大,加上势力兴衰加速,武将的替换速度就很快了,勇于拚杀或者投靠得当的年轻中下级军官很容易就能升起来。

    反而是文官呢,因为这些朝代变动的不彻底性,除了一些关键位置会由新主身边的幕府亲信占据之外,大多数人都是累朝沿用的,这样他们的升迁之路与和平时期的差别并不是很大,熬资历那是必须的。

    再说文官除了荫补出身的能够很年轻就入仕,依靠科举入仕的就不会太年轻,哪怕他是罕见的天才也罢。就像窦仪算天才了,其父窦禹钧教子有方,五个儿子个个进士及第,窦禹钧都以“窦燕山”的“姓氏+籍贯”格式和事迹进了后世的著名开蒙读物《三字经》,窦仪本人十五岁能属文,中进士也得到了后晋天福年间二十四五岁的时候。

    而另一部分吏员出身的朝臣,作为一个小吏要冒出头来更非易事,不是在基层干了多年而娴于吏事的话,也不可能从中脱颖而出了,这样他们真正出道的时候年龄肯定不会太小,比如魏仁浦。

    那么现在问题就很大了……这年头,就算文官普遍比武将活得长,窦仪和王朴这样五十出头就病逝的并不具备一般性吧,那范质、刘温叟也接近六十了,韩熙载和陶谷更是六十多了,张昭则年过七旬,这些人怎么的也必须有备份了。

    当然,张昭看着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大概和武将里面的符彦卿一样都是时代的异数吧,不过这种人显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郭炜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七十岁的人还很健康,就是照规矩要退了都相当的恋栈,在郭炜眼下的这个世界,“人生七十古来稀”还是很正确的一句话,即使是高级官员,七十岁在闲职上养老的还有不少,依然担任要职的就相当罕见了。

    王溥四十六七岁,李崇矩四十三四岁,王著三十九接近四十岁,这就已经是目前郭炜的两府高官里面最年轻少壮的了,以这个时代人的健康状况来讲,提拔的年轻人还不够多。

    按照前面议定的人选,李崇矩接任枢密使,调吕胤或者薛居正回朝任工部尚书,还要选人担任枢密副使。在这里面,吕胤是后唐天成二年生人,比王著还要大一岁,勉强还可以算年轻人了;而薛居正则是大唐天祐九年生人,比窦仪还要大着两岁呢,那可实在不好说是年轻人了。

    不过眼下资历威望和从政经验足够的人选,找来找去也就是他们了,知江陵府李昉、监察御史知瀛州王祜的资历都稍微欠着一点,再说他们其实比吕胤还要大两三岁,不能归入第三梯队的。

    更年轻的倒是还有,譬如翰林学士承旨卢多逊和兵部职方员外郎吕端,都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不过这两人明显资历威望和从政经验什么都缺,还有得历练的。

    而有资格接任枢密副使的人呢,不外乎就是军咨部尚书张铎和宣徽南院使、度支部尚书王赞了。

    在这两个人中间,其中张铎和王朴一般大,再说又是武将出身未必娴熟吏事,郭炜心中并不属意于他。

    王赞倒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这人小吏出身,是郭荣的潜邸旧人,在三司任职多年,然后出任客省使、领河北诸州计度使,任职期间修理边臣不法很有一套,而且为北伐幽蓟筹措后勤做得相当不错;在郭炜收取幽蓟之后,他出知沧州负责河北诸州转运,在任上兢兢业业很有作为;大军征蜀的时候又出任凤州路随军转运使,征蜀之战进展极其顺利,转运之功不可埋没;之后王赞因功升任宣徽南院使、度支部尚书,这些年的征战也没少了他的操持。

    王赞的问题就是年龄和李崇矩差不多大,这种接任都算不上梯队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够资格的人也就是这么几个,哪怕是从宣徽北院使判三司张崇训、知昇州兼水陆计度转运事赵玭当中超擢一个人,那这两个人谁也不比王赞更年轻啊……

    所以还不如就这么按照常规升迁呢,只是真的需要加强一下官员梯队建设了。

    嗯,那就让吕胤入朝来做工部尚书,培养培养好入相了,至于薛居正就留着他编史书吧。在枢密院那边,王赞升任枢密副使,把张崇训调到枢密院接替王赞的职务,再让赵玭入朝负责三司。

    至于成都府和昇州的继任官员,因为这两个地方都已经基本上安定下来了,此时既不是新占领区,也不是边境前线,倒是不再需要郭炜去特别关注,等到政事堂草拟了名单之后再圈阅一下就可以了,不过倒是可以将卢多逊和吕端出知地方的安排和这些放到一起去统一处理。

    郭炜对着案几上的两份花名册,结合着与两府会商的结果,慢慢地斟酌着几项重大的人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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