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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观兵晋阳

    第二章观兵晋阳

    十月……丁丑,帝观兵于晋阳城东,始命筑长连城。~~

    就在郭炜抵达平晋城的第三天,也就是显德十五年的十月二十七日,郭炜终于跑到太原城东面的河东行营主寨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阅兵仪式。有了两天的准备时间,这次阅兵办得相当的成功,皇帝和士卒之间有多次互动,对于提振士气的效果无疑是巨大的。

    命令围城军队护卫民夫在太原城外围建起一条长墙的诏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颁发了下去。二十五日的时候,郭炜还是初来乍到,所以在听了几个主要将领的汇报之后并没有做更多的指示,而仅限于口头上的夸赞和强调一下基本方针,现在有了两天时间的斟酌,再实际绕城看了看,很多具体的举措也就可以做出来了。

    筑长连城,就是真正对太原城展开围攻的第一个举措,一方面向全军昭示了长期围困必『yù』破城的决心,另一方面也是对北汉君臣的一种震慑。

    周长数十里的一座大城,光靠十多万兵马是不可能真的围得水泄不通的,即使再加上十多万民夫也不行,更不要说这计划当中的十多万兵马,折、杨两家联军都还没有抵达。围城布置就只能是将十多万兵马分在六个城『mén』与三个水『mén』外面安营扎寨,以有层次的营寨与兵力部署堵住守军的出城道路,除了必要的预备兵力之外,这样每一处出口的兵力就都不会弱于北汉残存的那两万多『shì』卫亲军了。

    至于城墙的其他位置,没有城『mén』并不等于北汉守军就出不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年的郭炜显然知道了,古代的城墙并不光是一个消极的防御体系,一支完全不出击的守军是不可能完成长期守城的任务的,而在具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围城大军面前(十则围之,如果没有明显的兵力优势,不会有人发疯一样的去围城的,否则连堵『mén』的兵力都不够),从明摆着的城『mén』是肯定冲不出去的,所以几乎有一点规模的大城都会在城墙中间随机地凿出多道突『mén』,让守军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完全穿破突『mén』在围城军队戒备不周处出击。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当然,这种情况即便郭炜原先不知道,在围城之前进行战法讨论的时候,也必然会有将领提起。

    突『mén』既可以在修筑城墙的时候就预留下来,也可以在守城战的过程当中随时悄悄地开凿,而且就算是早先预留的突『mén』,守军也会作为机密严守,所以侦谍司是很难查探到的,想要在突『mén』的位置预先布置下城外的阻截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即便守军来不及开凿突『mén』,『bī』急了还可以直接绾城而下,这样的出城方式当然比通过突『mén』出城来得慢,而且出城的人数也不会多,但是就更加防不胜防了。

    围城的兵力主要用于对城『mén』的戒备,要靠民夫去警戒以其他方式出城的守军那是想都不要想,民夫在军队的保护下或许可以用于运土填壕,恶劣一点的军队或许还可以驱使民夫蚁附登城,但是没有谁会傻得让民夫去直面敌军的冲击。

    所以环绕城池修起一条长墙显然是防备守军出击的廉价简易措施了,看起来很费人工,但是只需要用少部分机动兵力保护民夫去做就可以了。而一旦要是将其建成,那就可以大幅度地限制住守军的行动,到时候只需要沿着长墙布置下少量的警戒,再辅以机动兵力应援,守军应该就闹不出什么大『luàn』子来了。

    因此只要是决心打一场长期的围城战,攻城部队几乎都会围着城池修长墙,当年郭威率军平定三镇之『luàn』的时候,在河中府是这么干的,后来郭威亲征青州削平慕容彦超叛『luàn』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

    郭炜虽然一直有心不用强攻拿下太原城,但是也没有奢望大军一到北汉君臣就望风迎降,别说两家之间有相当深的血仇,就是原先历史上不存在深仇大恨的赵家来攻打北汉,太原刘家不也是顽抗了很久么?所以长期围城的姿态和准备都必须做足,要彻底限制住守军的行动能力,再加上击败契丹援军的消息,这才有可能让北汉君臣绝望,劝降才有可能生效。

    当然,郭炜也没有把希望都寄托在刘继元的怯弱上面,除了迫降之外,其他的准备他都做得很足,数十『mén』攻城大炮已经在运来晋阳的途中,征发到城下的这些民夫在修完长墙之后也会投入到运土填壕的工作当中去,轰开城『mén』和炸开城墙的选择会同步推进。

    “晋阳坚城果然不同凡响,城墙坚厚高耸,城壕极为深阔,更加令人头痛的就是城壕的水源是汾水,有中城遮护着,我军根本就是很难切断的,这个运土填壕的工作可是要旷日持久了……”

    郭炜在河东行营大军的主寨阅完了兵,就带着他的行朝和『shì』从驱马过河,实地绕行勘查起太原城的城防来,虽然这场攻城战他要做的只是下命令,真正的攻城『cào』作都是将领们的事情,但是郭炜还是想要尽量掌握第一手资料。

    刚刚转到了城南的营寨,郭炜就有些皱眉了,原先光看地图和沙盘的感觉还不明显,现在到实地这么一看,才知道什么叫雄城。

    才走了这么一小段路,郭炜对太原城的周长尺度就已经有了一点概念了,根据实测预估,太原环城数十里,这对攻城与守城都是有利有弊。

    城周太长,城墙上面要布置的守军就必须足够多,攻城的军队可以主动调整攻击方向,守城的军队可不敢搞什么重点防御。不过这个弊端在太原城就不算很明显了,毕竟中城的修筑已经减少了一大段需要守备的城牒,而中城大部分横跨在汾水上面,周军是很难对其展开攻击的,再说北汉的人口几乎有一半集中在太原府,此时都已经躲进了太原城,北汉征发数万人守城还是办得到的。

    倒是整个城周很长,让围城所需修筑的长墙也变成工程浩大,所需的民力物力与时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好在郭炜也没有把这一战的重心放到太原城的攻守上面去,和当初攻打幽州一样,击败契丹的援军才是此战真正的关键,至于围攻太原城完全可以慢慢来,他这一次的后勤准备空前充裕,不在乎这么一点时间,即使误了沿边州县一年的『chūn』耕,他都耗得起。

    太原城的城墙固然是既高且厚,除了东京城本身之外,比郭炜看到过的任何城池都要雄伟,即便是金陵城和寿州城都颇有不如,但是手中握有大炮与火『yào』两样重型武器的郭炜也还没有把这一点看在眼里。

    不过太原城城壕的活水难以阻断,这个问题却是有些棘手。说起来寿州城城壕的水源是淮水,比汾水的流量可要大得多了,但是淮水在寿州城的北面,城壕的入水口得不到城池的有效保护,所以围城军队要给城壕断水并不算很难;金陵城的大段城壕直接借用了秦淮河,那倒是让阻断城壕入水口的做法变得完全不可能了,但是周军并没有对金陵城发起强攻,李弘冀在外援彻底失败之后就投降了,不过北汉与南唐的位置不同,刘家、李家与郭家的关系也不一样,郭炜知道自己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刘继元主动投降上面去。

    所以太原城城壕来水的这个问题必须得正视。

    城壕来水难以阻断,运土填壕的进程就会缺乏把握,也就很难确定什么时候可以用火『yào』来开城,这个影响却是有些大了。缺乏了这一类强悍的手段,无论是选择硬来还是选择威迫,都会少了几分底气,就算是李重进在石岭关方向能够连续击败契丹的援军,也很难保证这边迫降或者攻城的顺利。

    “陛下,太原东城东面的城壕却不是以汾水的来水为主,而是靠晋水引水渠架函道跨过汾水注入壕中,而且太原城的饮水除了井水与汾水之外,更主要的就是靠着这条引水渠。虽然我军难以切断汾水的入水口,但是切断晋水引水渠却一点都不难,晋祠就在城外我军的掌控之中,若是在晋祠截断晋水的北派智伯渠,则不仅是太原东城的东壕将会逐渐水竭,城中的饮水也将发生困难,岂不是胜过了十万兵?”

    听到皇帝忧心忡忡的话语,枢密院军咨部『shì』郎陈思让笑了起来,赶紧靠近前去,给郭炜遥指着太原城的西南方向,说出了他的见解。

    这些年军咨部下属的运筹司为大周的南征北战出谋划策,郎中曹翰可以说尽得运筹帷幄的风光,身为上司的陈思让也是有一些眼红的。只是以前他自觉在皇帝面前说不上什么话,而且大多数的情报来源是和运筹司共享的,以他个人的军事经验和头脑也未必就能胜过了那么多的军咨虞候,所以很难有进献良策的机会。

    不过现在可有些不同了,自从『nv』儿嫁给了曹王之后,陈思让自觉在皇帝面前应该能够说得上话了,而且这些天他对着沙盘也没有少琢磨攻城之策,运筹司居然没有人提到这个简单的计策,终于让他感觉有了献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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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攻城之策

    第三章攻城之策

    “切断智伯渠?”

    郭炜低声重复了一句,顺着陈思让的手指方向望向了西边。

    晋祠也是一个很古老的建筑了,是祭祀唐叔虞的,位于太原城西南的悬瓮山南,正守着晋水的源头。晋水在过了晋祠之后分成了三个支叉,其中的北派就是当年智伯筑堤遏晋水以灌晋阳的水流形成的河道,所以也叫智伯渠,后来不知道在哪年就变成了给太原城供应饮用水的渠道,郭炜在太原城也待了几个月,倒是知道当地的井水有些苦,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居民们的确是从智伯渠打水饮用的。

    切断智伯渠,或许对太原东城东面的城壕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毕竟汾水也能对其进行补充,但是对城中士气的打击的确不会小了,甚至有可能直接引发城中的恐慌。

    “不,朕代天牧民,此次亲征河东也是顺天应人,太原城内的居民不日即将成为朕的子民,此策不可取。”

    郭炜只是思忖了片刻,就摇头否定了这个『yòu』人的想法,只不过他心中的想法并不像现在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的确,两军对垒的时候,本来就应该竭尽所能地削弱敌人增强自己,任何能够有效地打击敌人的方法都是可以拿来用的。切断城中的水源引发恐慌,乃至引起城内的疫病甚至是生态灾难,这些前景都未必能够吓得住郭炜,如果城外能够小心防范,那也未必就不是良策,但是郭炜感觉着还不到手段用得这么绝的时候。

    反正又不需要大规模地蚁附攻城,围城大军一时间不会遭遇多少伤亡,现在还没到十一月,石岭关那边阻援,攻城大炮在往上运,城壕大可以慢慢地填,破城或者迫降的手段还多着,尽可以等着那些手段生效,这个时候还真不急着上什么绝户计。

    当然,如果拖到了明年『chūn』雨将至的时候,刘继元要还是不肯投降,而且周军竟然还是不能破城,那时候再切断水源也应该来得及。

    “陛下宅心仁厚心念万民,是臣太过唐突了。”

    陈思让有些意外,也有些无奈,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皇帝特别的仁厚,当年在楚州的时候,就曾经为当地百姓向世宗皇帝请命,但是他仍然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仁厚到了这样的地步。e^看

    在唐末以来的征战中,哪家不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纵火焚城,阻水灌城,驱民蚁附登城……手段真的是用到了尽,切断城中的水源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还没有彻底断水呢。只要没有到秦宗权那样以百姓为军食的程度,那就算不得残暴,而只要是在战后给当地稍微减免一点赋税,那就必然会有仁厚之名,像眼前这个皇帝这般仁厚,那当真可以算是迂腐了。

    不过皇帝这些年百战百胜,而且几场大仗都是伤亡不大,禁军将士对其极为服膺,朝中大臣都日益感受到了他的威势,就算陈思让如今自觉和皇帝的关系很亲近了,却也不会在皇帝明确地表示了意见之后还要强行进言,更不会大声地发出什么异议来。

    顶多,陈思让也就是腹诽一下罢了,甚至连腹诽都得悄悄的,神情之间不能『lù』出丝毫的异状来。

    郭炜转头看了看陈思让“不然,卿尽心进言,忠诚可嘉。朕并非全知之人,总会有千虑一失的时候,正要文武大臣们如卿一般以满腔赤诚为朕拾遗补缺。今日卿所献攻城之策,朕虽然暂时不取,却并非是一无可取之处,只是眼下还不必用而已,异日若是情势有变,此策未必就不能再拿出来用一用,卿在今日进言了,却是省了日后的仓促行事。”

    “陛下对臣如此厚爱,臣敢不尽心竭力。”

    郭炜的这一席话,却是说得陈思让大为感动,方才的腹诽一下子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登时觉得皇帝的仁厚一点都不迂腐,饶是他阅世甚深,此时心中也只剩下了感『jī』涕零。

    “唉……”

    君臣之间的这一段对话,其他人在一旁听了自然是各有各的感触,右龙武统军陈承昭却是神『sè』复杂地望着太原城,喟然一声长叹,叹息声当中包含的情绪极为复杂,有感喟,有追忆,也有欣慰。

    郭炜当然也听到了这一声叹息,以他两世的社会经验,当然也是听出来其中包含的复杂信息,虽然具体的分辨不了那么详细,但是仍然可以品味出几分味道来。

    他又转头看向了声音的起处,只见这个七十多岁的南唐降将满脸沧桑地看着太原城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陈龙武何事叹息?”

    陈承昭被郭炜这么一问,这才回过了神来,转身向郭炜躬身答道“臣方才正想到了一计破城,只是听了陈『shì』郎的计策都不为陛下所取,这才知道陛下的仁厚不下于古之圣君,臣那一点雕虫小技更是不足道了。”

    其实陈承昭刚才的想法当然不止于此,他还从郭炜、陈思让君臣的对话想到了当年的淮南争夺战,想到了沿淮诸城的陷落和当今皇帝作为皇子时候的表现,那时候的情绪真的是非常复杂。

    只是这些话可就不太方便说出口了,陈承昭能够对皇帝说的,也就只有他关于攻城方面的思考。

    郭炜闻言大感兴趣“哦?!却不知陈龙武想到了什么计策,无需心存顾虑,但说无妨,即便是与陈『shì』郎所言略同都可以,若是不同那就更好了,哪怕是朕暂时不取,那也可以留作今后的一个预案嘛……”

    陈承昭闻言有些迟疑,不过也就是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狠一下心说出了口“陛下对太原城的城壕感到头痛,无非是因为不愿将士和民夫的伤亡太重,所以想要找到轻松快速填壕的办法,好用火『yào』一举破城,而不必耗费太多的人力,却为城壕进水所困扰。不过陛下此处自有数千万不惧伤亡之兵,用之必可破城,只是这等大军杀敌不分兵民,以陛下的仁厚,怕是不愿为之。”

    “数千万兵?不惧伤亡?杀敌不分兵民?”

    郭炜一时间有些疑『huò』,他心知自己毕竟不是什么天才的军事家,陈承昭固然是自己的手下败将,那也只能说自己用先进的装备、组织和训练赢了他,却不好说自己的军事才能比他强,陈承昭用的暗示之法,还真是让郭炜一下子没有想透。

    不过穿越者毕竟是穿越者,郭炜缺乏真正的军事才能是不假,但是他在逻辑思维方面可是很强的,陈承昭的暗示当中提供了不少信息,用分析排除法还是可以想到的。

    “陈龙武的意思是用自然之法?陈『shì』郎方才的断水之计其实也是自然之法,陈龙武的自然之法又是哪样?”

    陈承昭说的“不惧伤亡”和“杀敌不分兵民”,这就已经摆明了他想要借助的是毫无感情的自然力,也就是水、火、地震山崩之类,而“数千万兵”一语,那当然是指这种自然力杀伤力巨大或者其规模极为庞大,分析到这里,郭炜不由得游目四顾,然而却找不到太原城周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西面的『méng』山虽然看着很近,其实距离太原城最西边的城墙都有五六里的路程,无论是用山洪冲击还是制造山崩去砸,都隔得太远了,根本就实现不了的。

    “哦……”不过随着陈承昭的马鞭指向,郭炜终于是恍然大悟,“朕懂了。不过此事不急,一则是以汾水灌晋阳,的确是不分兵民;二则是太原城在水攻之下也未必就肯降了;三则是现在正逢水枯季节,要筑堤壅汾水灌城颇费人力,不如汛期来得快;四则是水淹之下太原城城墙倾颓屋舍败坏,重建时要大耗人力物力。”

    陈承昭的马鞭指向正是这一群人右边的汾水,结合他归降之后的水利专家身份,其中的含意当然是不言自明了。

    在汾水的上游筑堤拦截,然后再掘开土坝让河水冲击太原城,这是水淹七军之法;在汾水的下游筑堤拦截,让汾水自然漫涨到太原城中,逐步浸坏夯土城墙,这是水漫金山之法。这两种方法都是有效的攻城手段,只看水利专家在就此勘测之后选择哪一个对作战更为有利而后遗症更小的,北汉守军除非出城寻求野战,否则根本就无法阻止。

    这个办法当然要比强行攻城的伤亡小得多,但郭炜还是在第一时间否定了。诚如陈承昭顾虑的那样,陈思让献出的计策可能引发的人道主义灾难都让郭炜有所担忧,这个水攻计的后果只会更严重。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郭炜实际上还不是最怕对太原城的居民伤害太大了,而是不愿意就此把太原城给彻底毁了。

    “不过卿的思虑倒是用上了自家的长处,筑堤修渠这等民生之事,同样是可以用于征战的,众卿都要牢记!卿之献策,朕也并非不用,不过还是先等着其他伤亡更小的办法奏效吧,万一不行,等到明年『chūn』汛的时候再来筑堤灌城也未为晚。”

    否决归否决,对于陈承昭的这种积极『xìng』还是要鼓励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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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契丹使者

    第四章契丹使者

    水淹太原城,这种事情历史上好像真的是发生过的,而且最后的确是把这座雄城给彻底毁灭了。历史上的北宋在灭亡了北汉之后,因为那个赵光义害怕再有什么人以晋阳坚城割据,所以趁着战后城邑宫阙尽皆毁废的机会,干脆就把这座城池完全毁弃了,然后在旁边建了一座新的小城。

    但是晋阳的地位可不是因为一座坚城,而是因为它在整个河东地区以及汾水河谷的特殊地理位置,从传说中的尧都到古唐国,到唐叔虞的封地,再到赵氏的根基晋阳,都是因为这个地理位置的重要『xìng』。

    坚城毁了是可以重建的,只要社会生产力没有发生巨变,『jiāo』通条件没有发生巨变,晋阳这个位置就是塞外草原与中原农耕的争夺地带,而且是游牧集团南下的重要通道和农业国家北伐的出发基地,后来『nv』真灭亡北宋的历史就说明了这一点——即使他们已经肆虐于河北了,那座新建的太原城依然犹如芒刺在背,他们还是不得不转过身来将其拔除。

    所以历史上这座城市屡毁屡建,只有在工业化之后,各种现代『jiāo』通设施开通之后,它的重要『xìng』才会略微下降。

    既然将来肯定是要重建的,那又何必将其毁去?如果能够以破坏较小的方式攻下太原城来,郭炜的确是不愿意选择破坏『xìng』太大的战法,现在这座太原城的位置相当好,换个地方建新城多半不是什么好路数——历史上北宋在金军的攻击下没有守住太原城,除了中枢的指挥错误频频之外,未必就没有太原城选址更动的原因在。

    至于说担心有什么新军阀占据此地进行割据,那其实是一个政治经济问题而不是城池的问题,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就像唐末那样,那么连中原大地都会军阀林立的,哪里会多了一个晋阳?

    说起来也是很可笑的,因为东京处在一片平旷之地,根本就无险可守,历史上赵匡胤曾经想要迁都洛阳,那地方既可以兼顾到汴水的漕运,又有虎牢关等一定的天险护卫,还是天下之中累朝古都,迁都洛阳在名义上更好,而且能够省下不少驻京的禁军,结果赵光义却用一句“在德不在险”表示反对。

    当时的实际情况怎么样,赵匡胤想要迁都,其中有没有削弱时任开封尹的赵光义权势的考虑,赵光义的反对是单纯出于对都城漕运的担心,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经营了多年的京师势力,这些细节郭炜是没有能力去深研的,但是赵光义的那句“在德不在险”和后来他毁弃太原城的做法无疑是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真的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域名请大家熟知」

    如果京师的位置都“在德不在险”了,那还需要去担心一个边镇过于险要吗?

    当然,懂得了辩证关系的郭炜肯定不会这么迂解古人的那段话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种认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关键是不能就此极端化到不要天时和地利了。

    其实以太原城在汾水河谷的位置来看,其南面还有相当宽敞的一片平原谷地,给予军队的回旋余地相当的大,数十万大军就地屯田都是可以的;而在其北面,河谷与山谷则比较狭窄,既没有给骑兵提供太大的迂回空间,也没有足够大的草场来供养战马。这种地形布置显然是针对北线的防御体系,从南面进攻太原城,比从北面进攻容易多了,如果是针对南线布置防御,最坚固的城池显然应该放到太谷县和祁县一带。

    汾水河谷的农业产出也就是仅够支持一个晋阳的,要是驻扎的兵力稍微一多的话,多半还是得依靠中原、河北的后勤支持,河东地区对中原的依赖『xìng』其实并不亚于关中与幽蓟,甚至比那两个地方的依赖『xìng』还要强,如果在扫平了河东刘氏之后还要担心以晋阳为核心的河东割据,那为什么就不担心以京兆府或者北平府为核心的割据呢?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郭炜还是想要尽量保下这座城池来,也想尽量争取少伤及城内的居民,这样战后的恢复才会足够快,河东成为与幽州同等重要的出击基地的时间就会来得更早。

    当然,如果到了明年的雨季还不能攻下太原城的话,郭炜倒是不拒绝考虑同时使用陈承昭与陈思让两个人的献策,毕竟这种关键大战拖上半年的时间并没什么关系,但是拖上一年的时间可就不得了了。

    展示仁厚只应该在代价不大的情况下进行,一旦问题大了,果决才是必须的。

    …………

    “西边的营寨兵力少了一点吧?”

    一行人转过了豫让桥,自从郭炜表『lù』了谨慎攻城减少双方伤亡的意思之后,群臣都没有刚出来的时候那么活跃了,一个个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城池周边,默默地思索着两全其美的方法,一路上沉闷了许多,还是郭炜出声打破了寂静。

    军咨部尚书张铎赶紧接话“河东行营眼下需要兼顾整个东城和西城的北『mén』、西『mén』,兵力有些捉襟见肘,北面石岭关都部署所率部队又还没有完全到位,北『mén』与河东所属忻州及契丹的联系尚未完全切断,相较而言,西『mén』面对『méng』山,只是太原城的柴薪之地,暂时松懈一些也不会有大害,所以刘殿帅没有在这边放置多少人马。等到府州团练使与麟州防御使率领的联军到达之后,整个包围圈就不会有多大的破绽了,再说眼下其他各寨都派人到西山伐木,紧急之时也可以就近增援,倒是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嗯……”

    郭炜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追问了,这些具体的安排自然有各级大臣和将领去做,他这次亲征本来也就是作为监督、战略决策和人员任命的,并没有打算把自己当作一个元帅甚至是大将来用。

    折、杨两家的联军负责西面么?虽然他们一向都很听朝廷的号令,但是这一次如此积极,居然肯远离根据地跑到太原城下参加会战,其实是有些『sī』心的吧?一个心中恐怕挂念着大姐,一个则多半是挂念着兄长,如果有机会说降他们,或者需要在皇帝面前为他们求情,这两个人肯定是会冒死出头的吧。

    当然,折御勋和杨重训有这种『sī』心,郭炜也很理解,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收服这两个人而来的呢?嗯,不光是两个人,那个后世著名的“杨六郎”,这时候也差不多有十岁了吧。

    其实如果折御勋、杨重训能够用亲情打动刘继业、折赛『huā』夫『fù』,郭炜还真是求之不得呢。至于折御勋和杨重训被反说服的危险,郭炜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折家就不要说了,从折从阮的父祖辈开始,始终就是心向中原朝廷的,无论是对契丹还是对夏州党项都从未屈服妥协过,他们很清楚只有如此才能保住自家在府州的豪族地位;麟州的土豪杨家也是差不多的,就算当初的杨信进行了多方投注,让大儿子投效刘崇,麟州本地终究还是选择了朝廷。

    再说枢密院安排折、杨两家联军守太原城的西面,本来就是考虑到了他们的特殊『xìng』,即使率领北汉守军出城『sāo』扰的主将是刘继业,那么多半也不会选择这一边的,而且西面即使出现了什么闪失,损失也不会太大。

    南面和东面关系到后勤转运通道的安全,北面关系到切断契丹与太原城的联系,还关系到石岭关守军的后勤转运,那都是不容有失的,相形之下,只是樵采之地的『méng』山脚下就算不得有多重要了。

    环城这么转了一圈,即便是一直骑着马,一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等到一行人回到平晋城的时候,郭炜早就感到腰酸背疼浑身疲惫了,从小认真锻炼起来的身体,在宫中倒是可以驰骋无阻,到了战地却依然是不大吃得消啊……

    傍晚时分,郭炜在统平寺一边感叹着一边洗热水澡的时候,当然是想不到他刚刚巡视过去的北『mén』方向就漏了人。

    …………

    “什么人?!不得继续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被周军包围了已经有十多天,虽然对方一直都没有发起攻城作战,守军却始终是非常紧张的,毕竟城内的正规『shì』卫亲军就只有那么多,而且多数人马还得养『jīng』蓄锐随时准备出击,所以城头的守军主要就是在城内征发的民壮,再搭配几个老卒负责指挥调度,这种的人员配置,可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这个白天里面,城外熙熙攘攘地过去了一群人,看那前呼后拥的气势,即使不是那个过来亲征的大周皇帝,也一定是围城大军的主将,当时可把守军给吓坏了,一个个哆嗦着双手缩在城牒后面,唯恐周军这是在作战前动员,今天就要开始大规模地扑城了。

    结果那一大群周军的将佐才刚刚过去一两个时辰,从山野灌木丛中间突然又钻出来十来个人,绕着周军的营寨就往城墙边奔过来了,守军怎能不戒备森严。

    “城上休得高声呼喝,这里是上国的使者,专为册封贵国新君而来。”

    来人压着嗓『mén』的喊话倒是让守军心情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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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筵席风波

    第五章筵席风『bō』

    天会十二年的十月二十八日,戊寅,显圣宫中,北汉君臣与契丹使者济济一堂,刚刚接受了大辽皇帝册封为大汉皇帝的刘继元在此设宴款待上国使者韩知范,在京的主要文武大臣都陪同出席。

    这个韩知范是韩知古的族人,现在的大辽天顺皇帝身边的内『shì』,来到北汉自然是身份尊崇,不过刘继元即便不知道韩知范在契丹的身份,单是以其上国使者前来册封他的使命,那也会恭恭敬敬地款待,所以宴会的规格很高,办得是相当的隆重,左仆『shè』、平章事郭无为和平章中书事张昭敏、枢密使马峰、宣徽使卢赞、『shì』卫亲军都指挥使郝惟庆都到场了,甚至就连新任东城防御的领建雄军节度使(北汉的建雄军在代州)刘继业都有份出席。

    只不过宴会虽然办得很隆重,到场的文武身份不一般,酒食非常丰盛,但是太原城外周军围城的现实总是挥之不去的,即使周军至今尚未真正发起攻城,北汉君臣依然是心情沉重,多数人食不甘味坐不安席,就连刘继业都是一脸的凝重。

    酒过三巡,筵席上的气氛非但没有趋于热烈,反而更形沉闷,一直到郭无为借着酒意扑到中庭大声恸哭“周军势大,围城之众几乎有数十百万,而城中仅有兵两万,我国今日以空城抗大军,计将安出?”

    刘继元的脸『sè』有点难看,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他受上国册封的大日子,虽然他实际登基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但是上国的册封总是一件大喜事,大家因为身处围城当中而愁眉不展也就算了,哪里还能这样大哭起来破坏气氛,而且说出来的话更是非常的煞风景。

    不过郭无为终究是累朝老臣,睿宗皇帝都极为借重的,如今更是有建策之功,刘继元再怎么心中不快,却也不好冲郭无为发作。刘继元正在座位上心烦为难着呢,然后就看见郭无为猛然『chōu』出了佩刀往自己的『xiōng』口扎去,唬得刘继元慌忙离座降阶跑上前去拉住了郭无为的手,口中连声说道“仆『shè』何至于此?!”

    “先帝英年崩殂,臣受命危难之际,合当尽心辅佐陛下,只是周军大举围城,我军却难以相抗,老臣无计可施,愧对先帝……”

    刘继元一边劝着郭无为,一边将他搀扶回坐席上,郭无为也就顺势回去了,不过口中却是连声的痛心疾首愧悔『jiāo』加。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这个刘继元,在做皇子的时候一点都不显山不『lù』水的,搞得郭无为以为他会比刘继恩、刘继钦、刘继文等人好控制,所以他才会极力主张迎立刘继元,甚至为此而让出了枢密使一职。孰料这人颇有一套手段,虽然继位之际就碰上了周军大举入侵,却仍然不动声『sè』地将宫中卫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还收拢了原先刘继恩的部属,让郝惟庆等武臣归心,并且借着周军入侵引发的禁军军职变动迅速地安『chā』招纳亲信,再加上重新重用刘继业,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新君的权位就大为稳固,郭无为在朝堂之上的支配力还不如刘承钧那时候了。

    如果只是这样,郭无为或许也就算了,既然已经不能把控皇帝与朝堂了,坐享高官厚禄直到致仕也还是不错的,但是周军横扫晋阳周边的威势让他知道,就连这样的富贵日子都难以持久。

    不过这世界上柳暗『huā』明的事情就是有那么多,周主发往太原城中的劝降诏书和一连串的封官许愿又让郭无为看到了另一种前途。

    太谷县令梁文陟降了,被周主任命为太子洗马;祁县令张续降了,被周主任命为右赞善大夫;宪州判官史昭文以州降周,直升为本州刺史;就是郭无为当年的那个老对头赵弘,在知岚州任上降了之后更是得到周主的厚待,虽然现在还没有任命新官,但是已经许了节度使的等级。

    至于太原城中的这个新君和主要的朝臣,周主也都许了主动投降之后的封赠,预留给刘继元的节度使职位或许不算什么,许给郭无为的安**节度使一职却让他大为心动。

    周军蓄势已久,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几乎是横扫了汉境,郭无为早就感觉难以相抗了,这时候还能得到周主以节度使虚位以待的礼遇,他怎么可能不心思活泛起来。想当初他身为道士而习之术,还不是为的身家富贵?只是郭威率军平三镇之『luàn』的时候,他杖策谒于军『mén』却不为郭威礼遇,这才隐居于太原抱腹山待时,一直到刘承钧将他请出山来。如今自家在北汉的身家富贵可能不保的时候,却能够得到周主许诺的富贵,郭无为哪里会有拒斥之心?

    可惜……郭无为前段时间拿着周主发给刘继元的诏书去劝其纳土献款,结果被刘继元给断然拒绝了。周主在形势大优的局面下,可以放下郭、刘两家的仇怨,主动许给刘继元节度使的待遇,这该是多么的宽厚,然而刘继元竟然就这么拒绝了……刘继元自己不要唾手可得的安稳富贵不要紧,郭无为可是为机会的丧失而大大地心痛了一回。

    昨天晚间大辽皇帝派来的使者悄悄进城,郭无为很快就知道了这一行人沿途的狼狈,晋阳北面充斥着周人的大军,大辽的使者竟然无法从官道由大辽铁骑护送到城下,而要以小股人马翻山越岭间道而来,足见这个大汉的上国也拿周军没有什么办法,企盼大辽的援军给太原城解围恐怕要落空。

    一直到今日的册封典礼和现在的宴席上,这个使者韩知范仍然没有给出明确的安全承诺,只是随意地表示大辽援军正在云州一带集结,对众人草草地安慰了一番了事,这让郭无为如何不心中大为不安。

    不过这些情绪肯定都是不适宜直接表达出来的,因此郭无为也就只好拿“愧对先帝”说事了,顺便表演了一下自残——他对刘继元能够及时地阻止他还是很有信心的,自己毕竟是累朝老臣了么,对刘继元还有册立之功,君臣之间再怎么暗中有隔阂,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得很到位的。

    郭无为的这一番哭诉表演和刘继元、郭无为君臣之间的互动,在席间引起了一片唏嘘,众人都是各怀心思,一时间殿中更显得沉闷无比。

    “呵呵,郭仆『shè』心忧社稷,大汉皇帝礼贤下士,韩某久闻汉国君明臣贤,不过直到今日才算是真正地体会到了。”

    敏锐地感觉到筵席上的气氛很有些不对劲,韩知范打了一声哈哈,用一段阿谀作为开头,准备给北汉君臣鼓一鼓劲。

    然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接嘴的,韩知范最终只好略显尴尬地继续说道“周军势大,韩某自北面过来,一路上已经看到了。不过郭仆『shè』不必过于忧心,大汉皇帝尽管放宽了心,我大辽上国定然不会弃汉国于不顾,天子早已下诏组织大军前来救援,只是冬天集结大军要多费一些时日,所以才耽搁到现在都不能出发。”

    “只是因为冬日集结大军比较麻烦,这才迟至今日尚不能发兵么?”

    尽管知道这么问很冒昧,不符合对上国使者的礼仪,但是刘继元在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太原城虽然很坚固,城中居民众多,可以征召足够多的壮丁上城头防守,但是正规军终究只剩下了两万来人,要想在十多万几十万的周军围攻之下守住太原城,他的希望基本上是寄托在契丹的援军上面,如果援军再不来,刘继元都不知道还有多少文武会像郭无为这样情绪崩溃。

    韩知范此时当然是要大包大揽的“这是自然,贵国与我国相『jiāo』多年,岂能不知道我大辽铁骑多是在九月出兵?可是这一次贵国的警讯传到上京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底了,而且那时候周军还没有侵入贵国,天子也就只能诏令南院大王加紧戒备,却是很难立即征召大军集结的。”

    韩知范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着在场众人的脸『sè』,然后就看到随着他的话音,刘继元等人脸上浮现出惊慌、失望、茫然等诸多情绪,当下赶紧转了口风,心中决定不再继续强调冬天出兵的困难了。

    “不过近日我大辽数十万铁骑就将在云州一带完成集结,此次的援军规模空前,甚至还强过了当年救援幽州的兵马。只要汉国沿途州县能够提供充足的粮饷,代州、忻州等地的驻军能够给予全面的辅助,让我上国兵马无需分心打草谷,定然可以快速驰援。北面的那点周军完全不足为念,我大辽铁骑一旦出动,相信一个月之内就可以抵达太原城北,击溃周军的拦阻不过是举手之劳,晋阳之围定然是迎刃而解。”

    韩知范的这一番话终于让刘继元等人神情大定,不过刘继元仍然有些忐忑“还要再等一个多月啊……”

    “大汉皇帝不必忧心,我大辽援军虽然不能即刻赶到,韩某却可以在太原城与诸君共患难,太原之围不解,韩某便不回上京。”

    韩知范说援军能够在一个月之内到达晋阳,那都是使用了一点语言技巧的,说的不是距离现在一个月,而是“一旦出动”之后的一个月,然而即便如此刘继元还是这么不安,韩知范就只好把自己给抵押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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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南院大王

    第六章南院大王

    就在韩知范与刘继元君臣谈及云州大军集结的同一天,应历十八年的十月二十八日,云州城的东面郊外,契丹的西南面都统、南院大王耶律挞烈出迎十里,亲自迎接援汉兵马总管、北院大王耶律屋质一行。3∴35686688

    说起来耶律屋质离开上京的时间比韩知范还要早很多天。

    耶律屋质是在刘继恩的使者李匡弼前往上京示警之后,就被耶律述律任命为援汉兵马总管的,并且随之率领右皮室军赶赴云州,沿途还一直在征召诸道兵马齐往云州集结;而韩知范则是在耶律述律接到了刘继元的国书之后,才受命前往晋阳进行册封的,这中间差着的天数可不少了。

    不过韩知范只是担负使节任务,在契丹境内都是驰驿前进的,即便在过了忻州之后经历过一段翻山越岭的险路,这一路上走得还是相当的快。

    而耶律屋质就不一样了。

    首先,右皮室军是扈从契丹皇帝的近卫部队,和耶律屋质一样要从上京临潢府出发,沿途的行军可比不得十来个人的使节团借助驿传系统,即便他们是一人三马,代步的马匹可以轮换着骑乘,从上京到云州也很费时间了。

    其次,耶律屋质还要在一路上等待接获耶律述律诏令的五院部、乙室部等部族军和他们会合,这前前后后的也是『huā』费了很多的时间。

    所以在韩知范都已经进入了太原城的时候,耶律屋质才刚刚赶到云州,也亏了韩知范在北汉君臣面前夸口大军完成了集结——当韩知范离开云州的时候,耶律屋质率领的人马都还不见影子呢。

    不过韩知范这样的夸口总算不是什么夸下海口,他对刘继元说的大军集结时间在『yīn』差阳错之间居然相当的准确,这倒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

    “几年不见,屋质总管还是这么『jīng』神!”

    云州城外烟尘滚滚,右皮室军以及五院部、乙室部等部族军如云而至,耶律屋质也早就听斥候说了南院大王亲自到郊外迎接,连忙甩开了大队人马赶在前面。首发耶律挞烈远远地看到数十骑疾驰而来,更是率领亲骑迎了上去,两个从迭剌部分出来的强大部族首领在相见的那一刻,互相之间真是礼数非常热情备至。

    对于耶律挞烈的恭维,耶律屋质大笑着还了回去“哪里哪里~还是挞烈都统康健啊……戍守大辽西南境达十余年之久,让陛下从来不必为西南之事忧心,单弱的汉国不被强敌所并,也就只有挞烈都统才能做得到啊!”

    “两位大王都无需谦虚,五院部与六院部分居大辽南境,这些年周人不扰、贼寇不兴、百姓安居、畜群兴旺,朝议均以为‘富民大王’,都是陛下的股肱,朝廷的柱石……”

    听着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一见面的对话,南府宰相耶律瑰引恰到好处地『chā』了一句嘴,倒是消解了双方的这一次试探与碰撞。紧随其后的右皮室详稳耶律贤适则只是沉静地笑了笑,和乙室大王耶律撒合一样默不作声,南院大王对北院大王出任全军统帅有些心中不平,这种事情他们能够想像得到,也不是他们能够『chā』嘴打圆场的。

    “想当初屋质总管统兵救援幽州的时候,我因为忙着应付西南面的那些党项杂碎,不能到军前听命,直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好意思呐。如今陛下任命屋质总管统领诸道兵马援救汉国,我终于可以亲率六院部听从总管的号令了,这一次定当率领六院部为大军前驱,一路杀到太原城去,绝不让周人猖狂!”

    耶律瑰引的打岔也就是让耶律挞烈歇了片刻,在耶律屋质吩咐完大军于云州城外驻扎,自己这一行人则随着耶律挞烈进入云州城的时候,耶律挞烈又开始和耶律屋质叙起旧来,只不过这番叙旧的话怎么听怎么有点别扭。

    不要说耶律瑰引和耶律撒合了,就连不曾经历过高粱河大败的耶律贤适,在听到耶律挞烈的这段话之后都是脸『sè』大变,登时紧张地看向了南院大王话锋所向的北院大王。

    五院部和六院部、北院大王和南院大王之间的鼎立与竞争,这本来就是当初耶律阿保机将强大的迭剌部分作两部的初衷,是大横帐能够有效地统御各部族,帝位传承不再受部族控制的基础,所以双方之间有什么不服都是正常合理的,是尽在太祖皇帝的掌控之中的。

    但是双方的这种竞争和不服气,不应该影响到对外征战,可是眼下听南院大王这么说话,揭疮疤的意味太过明显,一旦北院大王受不住『jī』,双方发生言语冲撞,最后导致将帅不和,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就算是北院大王受得住这些言语,但是他的回应如果偏于软弱了,那又会使得自己的威望大减,到时候可就不太容易号令全军了。耶律贤适当然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以皮室军大将的身份出面,代表耶律述律对耶律屋质进行支持,但是那样强行撑起来的场面终究会比较脆弱。

    耶律屋质却是神『sè』不动,竟似有些欣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挞烈都统有这样的决心和信心,那是我军的大好消息。当年我率军救援幽州,在高粱河一场败绩致使大辽丧失了南京道,至今仍然引以为恨,在此后的岁月当中,我日夜所思就是要报得此仇。今日我奉陛下旨意,统领诸道兵马救援汉国,都统的西南面兵马也在其列,若是得挞烈都统鼎力相助,在救援汉国的一战当中挫败周军,那是我大辽之幸。”

    “好!屋质总管且看我来日在太原城下大败周军,若是能够擒住那个亲征的周主就更是大妙了。”

    耶律屋质如此平淡温和的回答,倒是一下子让耶律挞烈没了着力处,不过他也就是稍微地滞了一滞,然后马上就发下了宏愿。

    其他人却是心情一松,北院大王这般柔和却又不失威信的回应,确实让众人大为放心,看样子南院大王也是不会再继续挑衅下去了,毕竟皇命压在头上呢。

    至于耶律挞烈发下的这个宏愿,众人倒是不以为意。耶律述律当时决定出动倾国之兵来救援汉国,只给自己留下了奚部和左皮室军扈从,那就是决心借助河东战场的有利条件给予周军重大打击的,无论耶律挞烈发不发愿,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差别,顶多就是承担冲锋陷阵任务的部族有所不同而已。

    耶律屋质依然只是平和地笑了笑说道“挞烈都统有这种报效君国的决心,那自然很好,不过周军毕竟是一支劲旅,我军的气可鼓,但是心中万万不能有一丝轻敌的念头。现在援汉兵马基本上已经聚齐,在云州稍微休整几日就可以南下,趁着这几日的空闲,挞烈都统还要向我们详细地讲一讲河东的形势与山川地理,在战前好生地策划一下。”

    “一切但凭总管吩咐。”

    话说到了这里,耶律挞烈倒是把自己的词锋尽数收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答复了耶律屋质一声,作为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斗斗气争一争长短是可以的,但是误了皇命可就不好了。河东这边本来就是归属他这个西南面都统负责的,向援汉大军讲解河东的形势与山川地理那就是他的本职,而在战前仔细计议对敌方略就更是保证他实现自己诺言的基础了。

    …………

    应历十八年的十一月初三,在云州停留了四个晚上之后,契丹的援汉大军终于开拔,向西南面的应州进发。

    十一月初七,契丹的援汉大军从雁『mén』关方向翻越了雁『mén』山,北汉的代州刺史蔚进亲至关前迎接,以牛酒犒军,并且一力担保了契丹军之后的所有补给,只求耶律屋质快一点率军驰援晋阳。

    不过耶律屋质可不会仅仅满意于代州为他们提供粮秣。

    代州的北汉官吏征发民夫随军转运,给予契丹军非同一般的支持,让他们也享受了一把中原王师的待遇,而不必派家丁组织打草谷来支持正军,这自然是很好的,但是耶律屋质还看到了蔚进及其麾下的州郡兵,这些军卒或许不如周军,但是比自己这边部族军当中的家丁还是要强的,用于冲阵『sāo』扰是再好不过的,耶律屋质岂肯放过了。

    只需要一个示意,蔚进便乖乖地率领属下为王前驱了,别说是如狼似虎般的契丹军威迫,耶律屋质就是单单以勤王的命令压下来,蔚进就不得不从。

    于是契丹军的前锋就由耶律挞烈的西南面统军司下属部族军变成了北汉的代州军,一直到十一月的十一日,抵达忻州的契丹大军在这里得到了知忻州卫融的欢迎,再一次增加了补给,同时也进一步裹挟了北汉的忻州守军。

    到了这里,耶律屋质终于明确地知道了,周军就在南面不远的石岭关严阵以待,契丹军想要救援晋阳,那就是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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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南进之争

    第七章南进之争

    “大王,再往前就行不得了。~~忻州南面四十里有白马山,其险峻虽然不如雁『mén』山,但是比之大王刚刚路过的忻口山犹有过之,石岭关正当山口,上国大军要想救援晋阳,必须从此关经过。奈何石岭关已经被周军夺取,我忻州守军势单力孤无能夺回,上国大军驰骋原野无敌,攻打关隘却未必擅长,此处还需谨慎斟酌。”

    忻州的衙署,卫融在见到了耶律屋质之后,并没有立即欣喜涕零地感『jī』王师驰援,更没有马上欣然带路前往晋阳,而是直接将前路的险阻抛了出来。

    “石岭关么?”

    听着通事的转译,还没有等耶律屋质想好怎么应对,耶律挞烈就『chā』起话来,大辽西南面是他的职权范围啊,从云州到晋阳的这一路他都很熟悉的,以前就走过很多次了。

    “石岭关固然险要,上面却驻不得多少兵马,周军能够有两千人在关上就顶天了吧,我看你们忻州兵也有四五千人,怎么就会夺不回来?是根本就不想去打吧!晋阳被围,里面可是你们自己的皇帝,你们怎么能自己不急着去勤王,倒是一心指望着我们上国的兵马?”

    在心中认可了耶律屋质的援汉兵马总管权位之后,耶律挞烈也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没有了这些杂念干扰,他在军事方面的能力很自然地就显『lù』了出来,虽然人还没有到石岭关前去查看,却已经把基本形式估计得差不离了。

    被耶律挞烈这样一番训斥,就连那个通事都把神情语调转译得几乎一模一样,卫融脸上很有些挂不住,急忙连声为自己辩解“我也是大汉的累朝老臣了,怎么会不急着去勤王?再说我的家人可都在太原城中,如今被周军团团围困,我又怎么可能不心急?南院大王是不曾领军攻打过周人把守的关隘吧,两千人把守的关口,没有个上万人是不敢说必取的,我忻州兵就只有五千,更何况战力还不能与『shì』卫亲军相比,却又如何能够与周军相当?能够在周军的兵锋之下守住忻州,已经是心中忐忑了,哪里还敢奢望夺回石岭关!”

    对于这支契丹军的主帅北院大王耶律屋质,卫融原先并不认识,还是经过蔚进的引见才知道,不过大辽上国的南院大王耶律挞烈可是老相识了,耶律挞烈可能认不出北汉的几个臣子,卫融却不可能不认识耶律挞烈。「域名请大家熟知」

    大辽上国的朝中是个什么样的体制,北院大王和南院大王之间是什么关系,理论上应该是节制全军的行军总管为何容忍耶律挞烈『chā』话,卫融都不甚明了,不过既然耶律挞烈『chā』话没有被制止,那就很可能代表了这支上国援军的意思,卫融不能不给予认真的回应。

    “卫知州是世祖时期的翰林学士,睿宗登基后的老宰相,的确不可能不尽心勤王的。他的一家人都在太原城中,次子卫俦还是内殿直都知,回援心情之切可以想见,如今他都说石岭关难以攻取,那一定就是很难打的,上国兵马切不可大意了。”

    看卫融急得和耶律挞烈争辩,言语之间颇有得罪对方的可能,契丹军当中的汉儿通事也不想法消弭一下双方的火气,蔚进连忙从中转圜。石岭关的形势到底是怎么个样子,他这个前任的『shì』卫亲军都指挥使也是有一点数的,如果周人真的是有两千禁军守在那里,别说是五千忻州兵了,就是五千『shì』卫亲军也不敢说打得下来啊……

    “石岭关果真有那么险要?”

    耶律屋质终于开了口。

    在率军通过雁『mén』关的时候,他对这一次的军事行动信心足得很,雁『mén』关的名头那么响亮,结果到实地一看,险峻固然是险峻,和居庸关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一些,城垣是同样的残破,军寨更形狭小,雁『mén』山的山势也不如燕山那么高耸峻拔。

    然而在随后的行军道路上,他才算是真正地见识到了河东与南京道以及河北地区的不同。

    南京道在过了燕山的几个山口之后,基本上就是一派平川,能够阻挡骑兵机动的就只有几条大河(幽州北面的温榆河与高粱河甚至都可以徒涉),他记得河北地区就更是平坦无际了,如果不是在平原上有很多横流的大河拦路,契丹骑兵完全可以在河北无阻——即便如此,只要能够顺利地占据渡口桥梁,整个南京道与河北地区都是有利于骑兵作战的。

    这河东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大河,一路走来就只有一条滹沱河,而且与奔腾在河北大地时水流壮阔的滹沱河不同的是,河东的这一段是滹沱河的上游,河『chuáng』本来就比较窄浅,再加上此时又是冬季,结了一层冰的河流根本就不足以阻挡骑兵涉水而过。

    当然,这一路行军并没有涉水过河的必要,从代州一直到忻口,滹沱河的流向与他们的行军路线是一致的,这支大军走的就是滹沱河的河谷。

    但正是这段河谷行军让耶律屋质看到了河东与南京道、河北地区的不同——所谓的平坦通道,就只有十多里甚至数里宽的河谷,而河谷的两边却都是高耸的山峦,一边是雁『mén』山,一边是五台山。

    难怪当年嗣圣皇帝南下灭晋的时候,从阳武谷攻入河东的偏师会被刘知远击败。只要晋阳这边是为敌国所占据,河东确实不是那么好进的。看到了这一点,耶律屋质越发地感到了救援北汉的必要『xìng』。

    大军通过了忻口寨之后,滹沱河从此折向东南,终于和大军分道扬镳,沿途已经不是什么河谷了,但是群山环绕的山谷地形却是丝毫未变,西面的忻口山、九原山与东面的程侯山、圣阜山、丛『méng』山相夹峙,其间只有忻州的州治秀容县(今山西省忻州市)到定襄县(今山西省定襄县)宽约五十里的这么一小块平地。

    现在再一听说南面四十里又有一座大山拦路,正当山口处有一个不次于忻口寨的险关,耶律屋质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

    攻城拔寨诚非契丹军所长,对于这一点,早年即跟随耶律德光侵入过中原的耶律屋质当然清楚得很。在那个时候,进军途中每逢城池坚守,契丹军要么就是一绕而过,实在绕不过去的城池,就派幽州汉儿军与渤海军强攻,不然就派已经投降的晋臣或者契丹这边的汉儿通事前去说降。

    但是这一次出援汉国,一则因为兵贵神速需要赶时间,二则因为目标是去给太原城解围而不是攻入周境,所以援汉大军当中根本就没有带渤海军,至于幽州汉儿军么,自从南京道丢失之后就已经不存在了,各头下军州这一次也没有在南部城池征召汉儿军,毕竟大家心中想的都是契丹铁骑在太原城下野战大破周军,何曾想过在北汉这个儿子国境内都得一路攻城拔寨地打过去。

    援汉大军当中无论是皮室军还是各部族军都是以骑军为主,即便是正军之外的打草谷、守营铺家丁,于攻城一道也是不擅长的,强攻一点都不专业。至于派人前去说降,耶律屋质更是不存任何奢望,他手头就没有一个周臣,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周臣投降大辽的,倒是大辽这边屡有汉儿越境南奔,尤其是周主攻取南京道的那一次,以俘获的大辽南京道官员『jiāo』换周国早年被扣押的使节,消息在大辽境内传开之后,不少被嗣圣皇帝掳来的晋臣都蠢蠢『yù』动。

    按照这两个汉国的官员所说,石岭关险要,那么在此就要大费周章了,如果石岭关都过不去,那又何谈救援晋阳!

    “总管,石岭关哪有那么险要,比雁『mén』关差得多了!我率军往来过好几次,没有听说怎么难打。”

    尽管有蔚进出面证明卫融对汉主的忠诚,耶律挞烈依然是不信对方的话,他倒是认识蔚进,毕竟这个汉国前任的『shì』卫亲军都指挥使和他有过合兵作战的经历,他也可以相信蔚进的军事水平,但是同为汉国老臣的两人之间互证,耶律挞烈就不会轻易地去相信了。

    石岭关那地方,耶律挞烈还真的是往返经过很多次了,以他自己的行军经验来判断,他自是更加不相信卫融对白马山、石岭关地势的夸大其词。

    耶律屋质略有些困『huò』地转头看向了蔚进“蔚刺史,你来说说吧。”

    蔚进那个头大啊……明显这个大辽上国的援军总管更信任自家的南院大王,此时还没有训斥卫融就已经算是客气了,现在不问卫融而向自己来求证,多半是因为自己那个前任的军职在起作用,让这个总管对自己的军事能力还保有一定的信任。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真的是两难,然而又不能回避,不光是必须要回答,还必须要回答得比较明确。

    蔚进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缓缓地说道“石岭关确实远不如雁『mén』关险要,白马山也没有雁『mén』山高峻,但是白马山肯定比忻口山高峻,石岭关的险要不会下于忻口寨。南院大王说白马山好走倒也不算错,卫知州说石岭关难打多半也是真,其间的区别只在石岭关的守军是哪一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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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赤塘关

    第八章赤塘关

    蔚进这话说得,还真是既说出了实情,又不会过于得罪哪一方,卫融闻言当时就感『jī』地看了他一眼,听完了通事转译的耶律挞烈也只是瞪了瞪他,却并没有吱声。

    “哦?你且细细地说来与我听一听。”耶律屋质的眉头一挑,把握住了蔚进话中的要点,“那白马山、石岭关的形势与忻口山、忻口寨之间有何异同?”

    既然蔚进也确认石岭关的险要不下于忻口寨,那么耶律挞烈的话自然就是强词夺理了。耶律屋质可刚刚才率军走过忻口寨呢,两边都在北汉军的控制之下,大军通过忻口寨当然是畅通无阻,一点都不难,也不会有谁专『mén』向自己提起忻口寨怎么难打,但是那边的整个形势耶律屋质全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了,如果换了周军卡在忻口寨,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进攻的难度了。

    所以还是抓住这个蔚进来讲解石岭关的形势比较靠谱,这人在军事上有能力有水平,不是什么『luàn』说『luàn』来的人。

    “如果说忻口寨正处在忻口山与程侯山之间的峡口,那么石岭关就是扼住了白马山与丛『méng』山的相『jiāo』处,只不过忻口寨的右边有滹沱河流过,那一处峡口是平地与河流,而石岭关则处在两山相『jiāo』的马鞍部,比南北两侧的平地仍然高了十多丈;忻口寨的前面有一条忻川水自西向东横流汇入滹沱河,而石岭关前也有一条滹沱河的支流牧马水,大军要想进攻石岭关,就必须在涉水过河之后向上仰攻,马鞍部又展开不了多少兵力,着实不太好打。”

    虽然蔚进现在是代州刺史而不是忻州刺史,作为代州刺史,对代州与忻州之间的忻口比较熟悉很正常,而对忻州南面的石岭关就未必会有多么了解了,但是蔚进的前一任军职是整个北汉的『shì』卫亲军都指挥使啊,管着整个北汉的军事呢,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不熟悉晋阳与忻州之间的石岭关。

    现在听到耶律屋质的询问,蔚进自然是用寥寥数语就把石岭关周围的山川地理讲了个大概,让从未到过那里的耶律屋质都是一听就有了具体的形象概念,而耶律挞烈只是稍微想了想就知道自己对此无从反驳。TXT电子书下载**

    “原来如此……”耶律屋质根据蔚进的描述,凭着经验在脑海中拼出了石岭关的地貌概略,心中感叹了一下,然后继续追问道,“从忻州去晋阳,难道真的就只有这么一条路么?”

    对于攻城的困难,耶律屋质是很有体会的,当年嗣圣皇帝撤离汴梁的时候,相州城仅仅凭着几百个乌合之众都挡住了前军好几天,一直到中军主力抵达城下才得以破城。

    对于中原军队在城池当中的战斗力,耶律屋质就更有体会了,当年被裹挟到恒州(也就是镇州)的晋军在城中作『luàn』,一向勇悍的耶律解里在城内顶不住,宁愿全军出城列阵也不愿意和叛军巷战。

    而对于周军的守城能力,耶律屋质则是有切肤之痛,大辽在丢失南京道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反扑,耶律屋质是主帅,结果大军沿着燕山长城全线进攻,在几个山口关隘全部碰壁,尽管当时的准备十分充足,驱使了渤海人、汉儿与牧奴蚁附登城,最终只换来己方的伤亡惨重,却不曾撼动敌军分毫。

    眼看着驰援晋阳的途中又要来一次攻城,而自己却连攻城的准备都不如那一次反扑南京道的作战,耶律屋质怎么可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一头撞上去?如果能够找到绕过石岭关的道路,即便是迂回一点、难走一点,耶律屋质还是愿意选择的。

    蔚进心中又是一阵叹服,这个上国的行军总管不简单,即使兵力大大地占优都一点不莽撞,为了作战目标宁愿在堵路的敌军面前示弱绕路,这个别说是契丹人了,就是在汉人里面也不算多见的。

    叹服归叹服,这一次蔚进的回答就不是那么有把握了“其他的路么……似乎是有的,好像石岭关的西面不远还有一个赤塘关,应该也是控扼南北道路的,只是大军道行寻常都走石岭关,所以我对那里也不是很熟悉。”

    说到这里,蔚进很自然地看向了卫融,这里的知州可是他,论起州中的地理形势往来道路与重要关隘,当然还得请教这个地头蛇了。

    “是,赤塘关在石岭关的西南数里,从州城出发,稍微偏开南行的官道,在西南方向五十里处可以见到白马山的一条峡谷,名字叫作赤塘谷,赤塘关即因山谷之名而来。不过这条峡谷比石岭关控扼的马鞍部更不利于大股骑兵通行,而且周军在赤塘关同样有备了。”

    卫融自然很清楚蔚进转头看着他是什么意思,当下也没有什么隐瞒,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了。

    蔚进闻言就是一惊“那里也有周军?”

    稍后听到通事说话的耶律屋质、耶律挞烈和蔚进一样惊讶地望着卫融,这才发觉这个六十多岁的老迈文官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昏庸懦弱。

    卫融叹息了一声“是啊……石岭关和赤塘关几乎是在同一天陷落的,其中的守军除了当场尽忠的之外,撤离关城之后无处可去,都投到忻州来了。我得信之后即遣人过去查探,结果发现不仅是石岭关与赤塘关都驻有周军,就连关城旁边的山上,也建起了许多山寨,周军在每个山寨当中布置下数十上百人,还安排了侦逻不定时地往返于山寨之间,别说是通过山谷了,就是小股人马潜越山岭都要小心从事,大军更是难以翻越。”

    听了卫融的详细情报,耶律屋质忽然想到了什么“就是小股人马潜越山岭都要小心从事……那么说大辽派来册封贵国新君的使者也是潜越山岭过去的了?当时是你安排的?”

    “正是!上国使者在上个月经过忻州,我那时候已经知道前路难行,就委婉地劝告尊使走徒合寨或者云内寨绕行宪州前往晋阳,但是尊使以使命急迫为由要强行闯关,我这才不得不『jīng』心地安排了一次潜越。好在尊使只有十多个从人,潜越白马山的山岭费时不长,倒是不曾被两边山寨的周军惊觉,否则我就是百死莫赎了……”

    说到这一段经过,卫融既有几分庆幸,也有一分傲然,毕竟要在周军布置下的这等严密守备当中找到一丝缝隙,护送上国的使者安全地潜越过去,还是很考验各种能力的。

    “嗯……原来如此……”

    耶律屋质捋着颌下的短须,点了点头,对这个汉国忻州的知州有了更深的了解,不过才感叹了一会儿,他的注意力就敏锐地抓住了卫融方才话中的另一个要点。

    耶律屋质又盯住了卫融,沉声问道“你方才说……‘可以走徒合寨或者云内寨绕行宪州前往晋阳’,也就是说,从忻州还有一条路可以到达晋阳,而不必在石岭关或者赤塘关前强行闯关?”

    卫融闻言就是一愣,随之笑了笑,然后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大王想得差了,那条路只适合小股人马,而且颇费时日,所以尊使都不愿意绕行。从这里到徒合寨或者云内寨倒是不难,西行**十里即可,但是从徒合寨或者云内寨再去宪州,从宪州通往晋阳,那一路上可都是连绵的山谷,虽然比翻越白马山容易些,却也不是上国这十余万骑能够通行的。”

    “走宪州?这肯定是不行的……”蔚进也赶忙『chā』话,“别说一路上难走又缺乏足量的水源,就是到了宪州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前行都是一个问题。周军此次乃是四面会攻晋阳,宪州正当其府州、麟州两地的兵锋,此时宪州城是否还在我手都尚未可知,而且宪州与晋阳之间还有一个天『mén』关卡住官道,其险要更胜于石岭关,这条路不光是远了数百里,实际上也难以走通。”

    耶律屋质犯难了,在那里皱着眉头沉『yín』道“如此说来,我军还真的只有强行闯关了?即便我军兵力雄厚,在石岭关与赤塘关的关城前面都是摆布不开,这就是说,我军需要在两座关城下生生地用人命去填出一条路来?”

    “唯有如此。”蔚进此时也很有自信,“上国大军有十余万,在关前根本就摆不开,不如分作两路,赤塘关一路以步卒为主,上国的『jīng』骑仍然走石岭关一路,却也不必以『jīng』骑突前,只以打草谷、守营铺家丁扑城即可。周军全国不过有禁军二十万,除开留守汴梁和在幽州等地备御上国的兵力,能够用于河东的也就是十来万,其中包围太原城以及防护转运线路就要用去大半,能够用于两座关城方向的兵力能有两三万就顶天了,在上国大军的反复扑击之下定然不能持久,打开通道指日可待。”

    耶律屋质和耶律挞烈两人一开始看到蔚进突然间这么神情自若,心中很是诧异,等到听了通事的转译,耶律挞烈当时就是两眼一瞪要发作,不过耶律屋质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止住了耶律挞烈的冲动。

    *7430224

第九章 李重兴

    第九章李重兴

    落日挂在西边白马山的山头,把白马山上茂密的落叶林照得红彤彤的,东边一直延伸向东北的丛『méng』山更是显得『yīn』森静谧。器:无广告、全文字、更在两山之间的马鞍部,一座关城正卡在中间,将从忻州到晋阳的官道截成了两段。

    关城的城墙把位于马鞍部的两三个小土丘连成了一体,此时更有一堵矮墙从城墙的两侧向东西两翼延伸,横亘于两山之间的唯一平坦处,一直伸展到了白马山和丛『méng』山的山峦之上,将所有绕过关城的可能『xìng』一起截断——即便从关城两侧绕行对于大队人马来说已经是极为不便的了。

    这就是石岭关,在这一战当中为两面三方共同瞩目的石岭关。

    深州刺史李重兴正站在关城的北『mén』向西北方向眺望,自从受命据守石岭关之后,李重兴就把自己的指挥位置直接定在了这里,虽然胞弟李重进并未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他大可以在山下立寨歇息。

    不过山南依然立下了营寨,因为石岭关住不下这么多军队,所以李重兴只带了成德军的四个指挥长期驻守,剩下的六个指挥则在山下的营寨当中待命,还有大量的补给与保障军队的民夫也同样留在了山下的营寨当中。

    皇帝指派李重兴的胞弟李重进担任石岭关都部署,统一负责在晋阳的北面阻击契丹援军的任务,并且还给他增强了两万人的锦衣卫亲军,但是李重进并没有把这支强大的军事力量投放到关城守御上面去。

    负责守卫石岭关的是成德军,李重进把自己的胞兄李重兴派到这里担任关前巡检;负责守卫赤塘关的则是邢州、洺州等地的州郡兵,由石岭关副都部署、洺州防御使郭进统一指挥。

    至于那两万锦衣卫亲军,李重进留了一部分在自己的驻地百井寨,作为随机应援部队,不过更多的锦衣卫亲军还是在锦衣卫亲军都虞候马仁瑀的率领下负责保护整个石岭关方向的后勤转运,从晋阳北面的三『jiāo』口一直到百井寨,甚至包括从百井寨到石岭关、赤塘关的整条运输线,都在马仁瑀的职责范围之内。

    当然,李重进的这种布置安排,并不是为了照顾锦衣卫亲军,让他们不必亲临一线作战,更不是托大,而是因为石岭关与赤塘关的阻援作战在他看来要害在于后勤。e^看守御关城乃至沿着山岭隔绝南北的任务,成德军和邢州、洺州等地的州郡兵足以胜任,后方的转运通道始终保持安全无阻,粮饷与各种军器能够及时地运到前线,从而保持前线充足的战斗力,这才是此战的关键。

    更何况李重进的心思很大,对比其他将领受命攻略北汉的城池,禁军大部队围攻太原城,他并不觉得仅仅是在石岭关一线顶住了契丹援军的攻击能够算得上什么大功,他可是随时都准备在时机到来的时候向北线发起反击的,而这两万人的锦衣卫亲军显然是反击发起时的主要预备队。

    不过李重进还没有把自己的反击打算满世界张扬,就连李重兴都还不知道,他只知道石岭关这边的防御完全归自己负责,而赤塘关那边就是郭进的事,马仁瑀则只管让他们两人的手底下粮弹不断。

    李重兴并没有觉得胞弟『jiāo』给了自己一件多么艰难的任务,只要自己这边粮弹不断,在石岭关的关城左近靠着这五千人顶住契丹援军的冲击,李重兴对此很有信心。在粮弹充足的情况下,五千成德军都足够在十多万敌军的重围之下守住一座小城了,更不要说现在只需要防护北面这一个方向的敌军,南面与己方的联系一直都不会断。

    对于负责守备赤塘关方向的郭进,李重兴同样是信任有加,他可不会认为那个宿将竟然会守不住,以致于让自己的侧翼暴『lù』在契丹军面前。

    当然,李重兴的信心并非毫无来由。

    抛开成德军的实际战斗力如何如何强悍这样的自夸不提,向北面撒出去的斥候一直在回报着契丹军的接近。契丹步骑一共来了有十多万,这个情报已经是获得了多方的验证,这种来势似乎是『tǐng』骇人的,不过契丹军当中并没有以攻城见长的渤海军和汉儿军,这样明确的情报就已经让李重兴放了不少的心。

    不过这支契丹军以北汉的代州军为先导,而代州军差不多有四五千人的样子,再加上北汉的忻州军届时肯定也会协同契丹军行动,那么来犯之敌当中富有城池战守经验的大概会有一万人左右,不算有多么可怕,但是终究令人头疼。

    更何况石岭关北面的地势必然会让敌军的人数优势大打折扣。

    在石岭关的北面十多里处,发源于白马山西北的牧马水自西向东流过,虽然河流不急不深,但是对行军多少总是个阻碍。过了牧马水之后,地势就会逐渐抬高,尤其是到了石岭关北面的一二里,白马山和丛『méng』山的余脉让周边的地势陡然升高,只是在石岭关的西北方向留下了一条稍微平缓一点的坡地峡谷,这样的峡谷根本就不允许北面的来犯之敌大规模地展开兵力。

    “承『méng』陛下的重视,成德军在这几年渐次更换了军器,现在已经从之前使用刀枪弓弩换成了火铳枪头,还有守城必备的霹雳弹,虽然驻守关城的不过才两千人,加上山南的预备队也不过五千人,但是守城的威力依然不可小觑,我倒是要看一看胡虏的十余万人马怎么攻上来!”

    李重兴正对着西北方向的那个峡口喃喃自语,然后就看见峡口外面尘头大起,十多骑风一般地从外面卷了进来,向着自己这边疾驰而来,马蹄声似乎在城头已经听得到了。

    “最后一批斥候回来了?”

    李重兴举起手中的千里镜看了看,确认了自己方才的猜度,果然是自己派出去的斥候。今天自己守在城头上看着他们一批批归来,这就是最后一批了,其中有不少伤亡,但是就没有全灭的。

    …………

    “报告巡检,十多万胡虏在今日早间全部从忻州开拔,驱使伪汉的代州军与忻州军为前导,一路向南而来……”

    石岭关关城的北『mén』城头上,刚刚返回的斥候队长大声地向李重兴做着汇报。

    李重兴抬手止住了斥候队长的话“好了,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如今军情甚急,你就直接讲一下胡虏在渡过牧马水以后的动向吧。”

    经过前面几批斥候的汇报映证,李重进已经可以完全确认契丹军全体出动的消息,北汉的代州军、忻州军突前的情报也丝毫都不令人意外,这时候就已经没有必要去再听一遍了。现在李重兴不清楚的也就是契丹与北汉联军涉水渡过牧马水之后的动向,这最后一批回来的斥候或许在这方面会有一点新东西。

    “是!”斥候队长闻言,马上就止住了准备好的长篇汇报,重新在心中组织了一下相关的情报,“胡虏在渡过了牧马水之后,将兵力分成了两股,一股数万人马,其中以马军居多,以伪汉的代州军为前导继续向南,直奔我石岭关而来;另一股数万人马则以步卒为主,以伪汉的忻州军为前导溯牧马水而上,看情况是想要取道赤塘谷前去攻打赤塘关。”

    “嗯……契丹的这个北院大王还真不是一个善茬啊……他定然是知道了,在石岭关前终究是摆不开多少兵力的,所以就将大军分成了两路,而且多半是要驱使伪汉的军队首先来扑城了……”

    李重兴一边念叨着,一边在心中估算双方的战斗力对比,那些契丹军还真没有什么可怕的,即便奔着石岭关而来的是数万虏骑,真正让人头疼的还是北汉代州军的那四五千人,其中即使是骑兵,以其城池攻守战的经验,多半也会被契丹将当作步卒来用的吧?

    “也罢!左右不过是五千人而已,与我军人数相当,担心个甚……就算那些虏骑都发了疯,要弃马扑城,也不过是十倍于我,石岭关虽然不敢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抵挡不擅攻城的十倍之敌还不算难事。”

    相对而言,其实李重兴更为赤塘关那边担心,毕竟北汉的忻州军就比代州军的步卒要多,而契丹军分过去的也以步卒为主。根据大周这些年对契丹军制的打探分析,虏骑多半就是契丹军的正军,而步卒则多半是家丁甚至牧奴,前者契丹将还未必肯不顾一切地用于扑城,后者可就是死起来一点都不心痛的消耗品了,大不了消耗完了再去契丹之外的国家、部族掳掠人口来补充就是。

    “巡检不可大意!”斥候队长听到了李重兴的这番言语,却是赶紧『chā』话,“末将在哨探的时候曾经自己驱马从胡虏的侧翼掠过,似乎看见其军中有十多架抛石机!这在之前的情报中是肯定没有的,多半就是伪汉的忻州守将为其提供,今日胡虏的行军速度比往日缓慢,末将以为也是因为要运送抛石机的缘故。”

    *7430225

第十章 石岭关下

    第十章石岭关下

    “抛石机么?”

    赤塘关的军衙之中烛光明亮,洺州防御使郭进听完了石岭关来人的传话,若有所思地轻叩着身前的案几。~~

    “无妨,我这边的斥候今日也打探到了这个消息,我军在赤塘关早已经有了准备,此事无需太过担心。不过还是要多谢石岭关关前巡检的关照。”

    郭进这话倒不是为了维护自己面子的虚言。契丹军从忻州出发之后,其进军速度比往常要慢了许多,这本来就有些不正常,很容易引起周军斥候的注意,所以赤塘关派出去的斥候作出了与石岭关斥候一样的发现,这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两军分守晋阳北面的两大关隘,互相关照紧密协同是很重要的,即便是自己早就有了发现,郭进对李重兴的这番心意却还是要心领的。

    “其实相对而言,敌军的抛石机对石岭关的威胁比对赤塘关还要大一些的呢……石岭关前的峡谷很短,谷口非常宽敞,抛石机很容易抵近关城;而赤塘关前面是一条非常狭长的赤塘谷,胡虏要把那种笨重物事搬到我赤塘关前,怕是要比东路多费好几个时辰的呢,说不定明日石岭关那边打了大半天以后,这边的胡虏才刚刚到。”

    听到郭进的这番话,奉父命前来传信的李延寿就是一笑“石岭关与赤塘关互为犄角,两关的守军协作互助乃是应当应分,不敢要郭公言谢。不过郭公说得也对,虽然胡虏分往石岭关的多是马军,攻城多半是要比赤塘关这边更早,小侄还得尽快赶回去为明日备战,这就告辞了。”

    “小郎君慢行。”郭进一边相让着起身,一边继续说道,“可惜陛下『jiāo』给我等的兵马太少,不然的话趁着胡虏携带抛石机这等累赘渡过牧马水的时候,完全可以冲过去半渡而击的,怎么也好过了守在这里等敌军上『mén』。”

    李延寿谦逊地笑了笑“陛下肯定是要看全局的,晋阳那边需要重兵围城,北面这边就难以配置足够的兵马,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更何况契丹的那个什么北院大王还算知兵,渡河之际谨守法度,那时我军恐怕无机可乘。TXT电子书下载**”

    郭进可以凭着他的战功治绩略略议论一下皇帝的兵力部署战略安排,李延寿可没有这样的资历,别说是他这样一个『máo』头小子了,就是他爹李重兴,作为一个资深的北疆刺史,还是太祖皇帝的外甥,都不太方便置喙当今皇帝的军事计划。

    “小郎君说得也是,毕竟胡虏有十多万人,就算其中的正军不足三成,那也有三四万,而且其他的羸卒并非就不能战了,我军的确是先取守势以疲惫敌军为上。”

    听到李延寿的话,郭进心知对方肯定不会在战守议论方面接过话茬,当下也是一个哈哈带了过去。他原本是想通过李重兴父子侧面鼓动李重进,看看能不能说动皇帝对北线增兵的,现在一看显然是不能成的,也就只索罢了。

    手头的兵力不足,不能主动发起攻击与契丹军进行会战,而只能守在赤塘关等着契丹军上『mén』,固然是憋屈了一点,但是也未必会吃亏了。有赤塘关的关城为依托,前面有赤塘谷限制契丹军的行动自由度,以五千邢州、洺州的州郡兵守住赤塘关还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契丹军从忻州带出来的抛石机的确有些让人头疼,不过赤塘关也配置有一个都的锦衣卫亲军炮兵,虽然不是那种威力极大『shè』程极远的攻城炮,而只是轻便易于搬动的野战炮,但是和抛石机对轰起来倒是不会处于下风。

    …………

    正如郭进预料的那样,赤塘关方向的战斗将会比石岭关方向晚上大半天的。

    十一月十二日一早,耶律屋质率领契丹援军自忻州开拔,驱使北汉的代州军、忻州军为前导,一路向南而来。大军在渡过牧马水之后分道,右路由耶律挞烈统率,以步卒为主,卫融率领北汉忻州军作为先锋,兵锋直指赤塘关;而耶律屋质则率领步骑主力直奔石岭关,先锋是蔚进率领的北汉代州军。

    因为随军携带的抛石机严重拖累了行军,契丹的两路大军在分兵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到黄昏了,之后不久自然只能停下来歇宿。

    十三日,两军分别早起,当耶律屋质率军出现在李重兴的视野当中的时候,耶律挞烈还带着步卒在赤塘谷中慢慢地爬。

    “好了,胡虏大股来到我军关前,这初来乍到的,还是让我军略尽地主之谊,用大炮欢迎一下吧。”

    看着契丹与北汉联军一直冲到关前一里处整队待发,还打算将十几架抛石机都推到关前数百步的位置布阵,李重兴冷笑着对配属他指挥的锦衣卫亲军炮兵都头吩咐了一声。

    想要用抛石机欺前来轰击石岭关?欺负我守关的兵力太少,在你们严阵以待的情况下,不敢出城去击毁这些抛石机?根本就不需要啊!这些锦衣卫亲军的大炮虽然都是些轻便的野战炮,打个一里地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而能够随军携行的抛石机能打三百步远不?

    “好咧!就照巡检的意思,欢迎一下胡虏的到来。”炮兵都头痛快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属下的炮兵大声喝令,“儿郎们,赶紧动起来,让胡虏见识一下什么叫大炮!”

    …………

    蔚进驻马关前,身周的骑兵却在纷纷下马,代州军在石岭关的任务就只有一个——领着契丹军当中的家丁牧奴前去扑城,即便是马军,今天也要当成步卒来用了。

    蔚进的心中有些苦涩,麾下辛苦『cào』练出来的马军都要被当成蚁附登城的消耗品,即便是那些消耗品当中的中坚吧,那也明显是得不偿失的,然而他根本就无力拒绝。从大义上来说,自己是前来勤王的,而身后的那些契丹军则是过来帮忙的,碰上了敌军堵路,却哪里有勤王军袖手而坐待友军以命开路的道理?而从实际情况来说,契丹军势大,那个北院大王摆明了要以兵威胁迫自己拚死向前,契丹军就在身后亮出刀子顶着腰眼呢,这个时候还能够回头、能够停顿么?

    亏得自己在忻州商议军情的时候,还信心满满地要求契丹军用家丁牧奴去扑城呢……当时那个契丹南院大王的愤怒,蔚进是感觉到了的,不过当时还算温文尔雅的北院大王的愤怒,自己直到此刻才体会到了。

    北院大王的确没有反对派出他们的家丁牧奴去扑城,只不过他同时也明确了代州军必须作为核心率先上前,理由是很简单的——一个是代州军作为勤王军理应冲锋在前,二一个是北汉军在攻城方面比契丹的家丁牧奴更有经验。

    这样的理由真是无懈可击,身后契丹军的阵势更是让人无力抗拒,尽管心中是万般的不情愿,蔚进还是不得不下令全军下马,准备投入攻城作战。

    好在北院大王也没有做得太过分,那些奉命参与扑城的家丁牧奴都会听从蔚进的调遣,此时已经进至代州军的两侧列阵,其阵势虽然比较凌『luàn』,但又不是为了迎战阵势严整的敌军,推着云梯、扛着钩梯去扑城是尽够了的。石岭关的关城前面固然也挖了一条壕沟,不过在这样的地形中就不可能存有积水,而且壕沟还不算深阔,都不用什么壕桥了,只要略微填上一点土,再拿梯子一搭就可以跨过去。

    卫融在忻州城虽然一直不敢『luàn』动,但是勤王的准备确实做得十分充分,云梯、钩梯等攻城战具可做了不少,而且还有十多架易宇携行的抛石机,甚至有不少壕车与轒辒车。要是用于攻打太原城这样的大城,这点攻城战具当然是不够的,但是从忻州到晋阳这一路上应该没有什么坚城,算起来石岭关和赤塘关就是其中最坚固的了,后面的百井寨与三『jiāo』口还不如这两个关城呢,有这么多攻城战具辅助,五千代州军加上两三万契丹的家丁牧奴不惜代价地轮番攻击,破关还是不难的。

    不惜代价啊……这样一路打到太原城北郊的时候,自己的代州军还能剩下来多少?倒是那些家丁牧奴的损失对契丹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只要他们的正军『jīng』骑无损,他们的战力就没有多少损失,反正在汉境作战,有忻州为他们提供粮秣,打草谷家丁的用处也不大了,只靠着正军『jīng』骑就可以与周军在太原城外展开野战。

    也罢,只要能够完成勤王的使命,就是用代州军的血『ròu』在忻州与太原城之间铺出一条通道来又如何?这些儿郎们被征召和『cào』练起来,不就是为了官家效死的么?

    看着身周已经整装待发的部伍,蔚进终于还是狠下了心,从依附契丹援军一起出兵的时候起,代州军的惨重伤亡其实就已经是注定了的,在眼下正面临一场攻城血战的时候,心中的丝毫不忍与迟疑,都是对战局极为有害的因素,还是及时地硬起心肠来的好。

    眼角注意着被忻州的砲手推上前的抛石机,蔚进打起了『jīng』神,等待着在一轮砲击之后发起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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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接触战

    第十一章接触战

    轰隆一声闷响,石岭关的城墙上火光一闪,一股青烟自城头腾起,把正在『luàn』糟糟整队的那些契丹军中的家丁牧奴都吓了一大跳,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南面的那堵城墙,那堵高不过两丈余的城墙。「域名请大家熟知」

    蔚进的心中莫名地一跳,这种从未听过的声音让他产生了极度的警惕,直觉很明确地告诉他,石岭关里面的周军有些非常危险的东西,此时他的目光和身周众人一样,不由自主地就望向了石岭关的城头。

    耶律屋质更是心头狂震。

    这就来了……这个能够引起他噩梦的声音,多年以来记忆犹新的声音,从高粱河一别之后,在石岭关这里再一次响起。

    当年的高粱河一战,耶律屋质事后想来,自己的败因固然有很多种,但是忽视了当时的南京统军使崔廷勋、武定军节度使耿崇美两人之前与周军『jiāo』战的经验,对周军阵中这种奇特的重型抛石机不够重视,无疑是其中的重要因素。

    现在的耶律屋质当然是很重视周军的那些犀利兵器了,而且这一次驰援晋阳并不像增援幽州那样有很大的时间压力,有北汉的州县提供粮秣,他完全没有必要急着寻找周军会战。这一次耶律屋质率领十多万骑兵前来救援北汉,的确是打算实践当日崔廷勋的建议,准备在突破了石岭关防线之后就在晋阳的北面转入游动作战,力争以自己的骑兵优势『sāo』扰截断周军的后勤辎重,疲惫围城的周军,最后等待时机一战而胜。

    可是耶律屋质万万都没有想到,当初还只是配属在周人殿前军当中的利器,可算是金贵之极的东西,后来燕山的那些个关隘守军都没有的,现在居然可以配属到石岭关这种临时的前线小城了!周人在这些年里面该是造了多少这一类重型抛石机啊……而且还得在短时间内翻山越岭地运到石岭关上,由此看来中原可真是人多钱多,当真令人羡慕。

    心中骇然的耶律屋质也未能免俗,和蔚进等属下以及其他契丹军、北汉军的士卒一样,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了石岭关的城头。

    就在关前坡下数万人的瞻仰之下,四枚铁弹丸从石岭关的城头急速飞来,眨眼间就横越了两军之间数百步的距离,直直地砸向了正在待命的攻城部队阵列。15

    在李重兴和指挥炮击的那个锦衣卫亲军炮兵都头看来,这第一轮炮击的准头可以称得上惨不忍睹,四『mén』火炮全都是瞄着推进中的抛石机发『shè』的,结果四枚弹丸偏偏就没有一枚打中——别说是没有正中任何一架抛石机,甚至根本就没有打在一条线上,就算是跳弹都不可能摧毁哪怕一架抛石机。

    但是在耶律屋质等人的眼中,这四枚弹丸可就恐怖了……

    蔚进所率的北汉代州军与契丹军当中选出来准备扑城的家丁牧奴在石岭关的关城以北一里左右整装待发,部伍虽然不够齐整,却也勉强可以看得,在这个阵列当中,也就只留下了十多条通道方便抛石机向前推进,其他地方可都是站满了人,如今周军抛『shè』过来的这四枚弹丸没有落在通道上,那当然就是正正地砸进了人丛当中。

    惨呼声在瞬间响起,后方骑着马的耶律屋质虽然仰着头都看不到弹丸着地处的情形,但是只凭着高粱河那一次的经验,他就知道那里肯定是血『ròu』模糊躺倒一片,而且更严重的伤亡还在后边。

    而这四枚铁弹丸也的确没有让耶律屋质失望,相反,落地之后顺着坡度向下滚落的态势,让这些弹丸的威力在无形中又上升了不少,那根本就不是血『ròu』之躯能够阻挡的。四枚弹丸很快就穿透了前军阵列,映入耶律屋质眼帘的是四条血路和四个依然跳动着的红黑相间的泥球,在前军当中带走了数十条生命,留下了一片哀鸿。

    “吹起号角,全力扑城!”

    耶律屋质这一次没有头皮发炸,这一次他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头皮发炸,他只知道,这一次被周军的铁弹丸轰击的北汉代州军与那些家丁牧奴比五院部、六院部的『jīng』骑脆弱得多!当初在高粱河的时候,五院部、六院部的『jīng』骑可以忍受周军的数轮轰击,现在的前军可就未必行了。

    在这个时候,除了掉头撤军之外,就只能趁着前军尚未崩溃的机会,以号令迫使其鼓勇前进了。

    呜呜的号角声自契丹军的中军响起,听得驻马立于前方发呆的蔚进心中就是一惊,周军仅仅是抛『shè』了四枚弹丸,就迫使北院大王下达了全线攻击令,而等不得抛石机就位之后轰击石岭关压制守军,这到底是何等威力的兵器?!

    蔚进方才的发呆情状,就是被弹丸落地之后的威势给震撼得。

    耶律屋质身处后方,在斜坡下面即便是骑马都看不到弹丸落地的情形,蔚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那四枚弹丸向本军飞来,速度虽然很快,蔚进转动着脑袋和眼珠倒还是跟得上的,于是他就目睹了一枚弹丸落入军阵当中将一名军士拦腰砸断的骇人场景,其后这枚弹丸在阵列当中直穿而过,沿途士卒肢体破碎血『ròu』横飞的情形也被他看了个全,这种从未见识过的战场景象直让蔚进的脑袋发木,在那一瞬间就只剩下了发呆。

    一直到中军的号角声传来,这才把他给惊醒了。

    “冲啊!”

    蔚进本人当然是不必冲的,但是他必须大声地喊出来,一方面是为了转移属下的注意力,让他们忠实地执行中军号令,另一方面则是要极力驱赶自己心中油然而生的那一股莫名的恐惧。

    “冲啊!”

    中军的号角声和刺史的呼喊声把北汉的代州军都惊醒了,应和着刺史的号令,代州军的士卒扛着各『sè』钩梯和装满土石的草袋大声呼喝着向前冲去,把两侧的那些个契丹家丁牧奴都一起带动了,于是几架大型的云梯也开始滚滚向前。

    在前军阵列当中的那十几条通道上,忻州的砲手们依然壮着胆子将抛石机推动向前,争取靠得离石岭关更近一些。

    然而石岭关的城头上又是轰隆一声闷响,闪耀升腾的火光与青烟昭示着第二轮炮击的降临。

    还是四枚铁弹丸,还是瞄着那些城下的抛石机打的,还是没有一枚命中目标,这些弹丸又落在了契丹、北汉联军的阵列当中,只不过这一次其前军已经开始向前冲了,四枚弹丸全都砸在了阵中,接着依然是向坡下跳『dàng』滚动着开辟了四条血路。

    “吹出急促的号角声,催促前军务必要加快步伐,尽快冲到城墙脚下!”耶律屋质这一次漠视了弹丸在自己的前军当中肆虐的情形,只是厉声地命令着旗牌官,然后又自言自语了一句,“看那些弹丸的落点,只要再向前冲个一百多步,就不会再挨砸了……”

    如果契丹、北汉联军的前军真的能够再冲一百多步,那的确是不会再挨砸了,但是城头会不会有『shè』弹兵来收割他们的生命呢?耶律屋质或许是忘记了高粱河一战时周军『shè』弹兵给他的重甲骑兵带来的惨烈伤亡,又或许是记得了也要强行压抑住这种令人痛快的回忆,只求这一次能够侥幸一逞。

    “冲啊!”

    蔚进现在肝尖儿都在打颤了,但是身后的号角声催促甚急,肯定是容不得他有丝毫的犹豫和保守,所以他也就只能继续呼喝着麾下奋力向前冲,留在他身边的就仅剩下了不到一百人的牙队。

    “冲啊!”

    相比起耶律屋质和蔚进这种刀头上『tiǎn』血多年的宿将,而且现在还是有权拿着部下的生命去挥霍的大将,正在冲锋途中的这些北汉代州军士卒和契丹的家丁牧奴们要不堪得多了。因为隔得比较远而没有亲眼目睹弹丸横扫阵列的人犹自可,多半就是被轰鸣声和迎面飞来的弹丸骇得脑袋发木,那些看过了同袍血『ròu』横飞情景的人此刻『tuǐ』肚子都开始转筋了,双『tuǐ』虽然还在依照惯『xìng』向前冲,脚底下却像是踩着一团团的芦絮草垫,只觉得软绵绵的毫无着力处。

    但是身后的号角声催促的很急,刺史的呼喝声更是严厉,这时候别说是掉头逃跑了,即便迟疑不进都有可能被当场格杀,唯一的生路就是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那从石岭关上飞过来的弹丸需要飞过一段距离才会落地,再往前冲一冲就不会被砸到了……这些士卒当中也有比较机敏的人,耶律屋质能够想到的东西,自然也有人注意到,而且他们还不知道耶律屋质知道而不敢想的另一种前景。

    在城头的连续两轮炮击之下,冲锋的契丹、北汉联军并没有人转身逃跑,只是他们的阵形已经开始散『luàn』了,城下『cháo』水一般涌上来的人已经顾不得给抛石机留下通道。

    “巡检,俺们的大炮还是太少了一点啊!要是城头有一个指挥的大炮,下面的敌军早就崩溃掉了。”

    在等待属下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的空隙,炮兵都头还有闲心向李重兴表示自己的遗憾,在他看来,没能用两轮轰击将从未见过大炮的敌军打垮,那就是一种挫败。

    *7430930

第十二章 初战即溃

    第十二章初战即溃

    随着城头的又一阵轰鸣声,第三轮炮击的弹丸砸了下去,不过这一次砸到的就只是契丹、北汉联军那股前军冲锋的尾巴了,四条血路短了很多,让那个炮兵都头稍感安慰的就是,这一次总算是砸毁了一架抛石机。

    冲过了城上火炮落点的契丹、北汉联军一下子拥到了城墙前边那道窄浅的壕沟前面,装满了土石的草袋被一袋袋地扔进去,把壕沟迅速地填满;有些等不及的人还没等壕沟被填平,就已经将手中的梯子架了上去;更有甚者,他们干脆也不等壕沟被铺通了,直接用口衔住了刀背,跃身跳进了壕沟当中,然后冲到对面手足并用地往上爬。

    建在山坡上的壕沟既窄浅又存不住水,在代州军面前并没有多少威慑力,他们对快速越过这段壕沟有的是信心。

    “真的冲上去了!再架上梯子就可以大规模地扑城了!”

    远远地看到了前方的进展,耶律屋质不由得『jī』动起来,一时间不仅是忘记了周军在较近距离还有『shè』弹兵,而且即便是没有『shè』弹兵,城头上的传统战具也肯定是成堆的,他更忘记了当初自己率军在燕山的几个关隘碰了个头破血流,最终也没有拿下哪怕是一段城墙。

    这里毕竟不是周人的地盘,周军初来乍到准备不足也是很有可能的,或许石岭关的关城上根本就没有准备那么充分的战具呢?其实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守城的周军就只有四架重型抛石机嘛……比高粱河那一战当中的殿前军可少得多了,这个情况未必不是因为周军在此布防过于仓促。

    但愿如此吧……

    “冲上去了!一定要扑上城头,只要能够在城头坚持片刻,等契丹的那些家丁牧奴蜂拥而上,两三千人的守军根本就不够看。”

    蔚进紧攥着拳头,浑身绷紧地盯着前方,凭着经验就推测出那边人头的一阵起伏应当是前军正在过壕沟。石岭关两侧的壕沟并没有多深多宽,对于这个情况蔚进是很清楚的,而眼下前军的动向则说明了,周军在占据石岭关之后也没有对壕沟挖深拓宽,或许是因为没有时间去做,也或许是因为自恃强大而没有在乎,不过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就是了。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不过更让耶律屋质和蔚进欣喜的,还是那些抛石机经过了前一阵的磕磕绊绊之后,终于陆续到达了预定的作战位置,开始安放、固定和作战准备,这一路上居然只损失了一架。

    那架抛石机的损毁并没有几队砲手看见,身后有大队人马在山坡下护卫,前面还有大批人堵在城墙下让守军难以出击,砲手们的心情大为安定,一个个壮着胆子麻利地『cào』作着,将抛石机在地上固定好,在网兜里装上石弹,然后拉拽着稍绳将石弹向石岭关的方向投『shè』过去。

    周军扔过来的铁弹丸固然声势骇人,但是数量却极少,这边可是有十多架抛石机呢,而且一架就可以抛『shè』十多枚小石弹,对拚起来多半还是己方占优。忻州的砲手们此时已经不见了紧张害怕,倒是一个个跃跃『yù』试的。

    只是抛石机的第一轮抛『shè』就很让砲手们感觉丢脸,十几架抛石机当中仅有七架成功『cào』作起来且不提,这七架抛石机投『shè』出去的石弹居然有大半落在了城墙外面,倒是把壕沟边的契丹、北汉联军给砸了个鼻青脸肿;剩下的石弹也基本上是砸在了城墙外侧,虽然让城墙上腾起了一股烟尘,在那里留下来些许的凹坑,但是完全算不上真正的损伤;仅有的两三枚石弹落到了城头,似乎也没有引起城头的『sāo』『luàn』,这些石弹毕竟是太小太轻了……

    城头以又一阵轰鸣声回应了城下的抛石机,这一次或许是因为相距较近,而且全部抛石机都停下来固定住了,铁弹丸的准头陡然高了一截,居然是四发三中,三架抛石机被城头落下来的铁弹丸砸得当场解体,飞溅的木屑碎石将旁边的砲手纷纷击倒在地,让其他的砲手真正体会到了战场的残酷。

    而且事情还没有完。

    就在契丹、北汉联军的前军纷纷越过壕沟拥到了城墙脚下的时候,云梯刚刚靠拢城墙,钩梯刚刚搭上垛口,军士们正在鼓勇向上攀登,就听见石岭关的关城之上发出了一阵密集的轰响,青烟从每一个垛口、悬眼喷出来,在梯子上爬了一半的军士们噼里啪啦地往下直掉,城墙脚下正在等候上梯子的士卒当中也是一阵鬼哭狼嚎。

    耶律屋质只觉得全身骤然发冷,周身的血脉似乎在这一刻都凝结起来了,头顶犹如被一瓢冰水泼下。

    那一定是周军的『shè』弹兵,居然多得都可以排满了垛口!毋庸置疑,耶律屋质现在完全可以确认了,周军的准备极为充分,现在堵在石岭关这里的周军只会比当年守卫燕山各个关隘的周军更强,而不会稍弱。

    那么当初集结诸部大军强攻多日,始终都是拿燕山的各个关隘毫无办法,那些关隘中的守军也不过就是数千人,这一次自己又能拿石岭关怎么样呢?

    转道赤塘关么?石岭关的守备如此严密,没道理赤塘关就会是两样,耶律挞烈那边多半也是讨不了好去。难道要就此顿兵于忻州以南,再也不得寸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周军慢慢地围攻太原城,最终让汉主在绝望中像萧思温他们那样投降?

    耶律屋质心中一时间又是动摇,又是不甘。

    蔚进没有像耶律屋质这样想到那么多,毕竟他对周军的这些火器战法一点都不熟悉啊……只是随着城头传来的爆响和冒出的青烟,正在奋力登城的属下兵丁就一个个从梯子上倒栽葱下来,方才还蚁附于城墙表面的军士被一扫而空,这样的场面就足以让他感到震惊骇然了。

    这是滚木擂石沸油铁汁一起落下的时候才能产生的效果,问题是蔚进并没有看到城头这么干,他们好像是用另一件特殊的兵器就实现了了多种守城战具才能发挥的效应。

    不过让他惊骇的事情还在后面。

    从城头悬眼处飞出了一个个黑漆漆的一坨东西,看着像是擂石,不过明显要小一些,而且是几乎每个悬眼都有。但是这个时候才使用擂石,时机明显不对,更不要说个头还小得多了……那一坨坨的物事很快就砸到了人堆里,引起了城下攻城军士的痛呼,却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sāo』动——就算是铁做的,钵盂大小也顶多就是砸伤个把人而已,还不至于像先前的铁弹丸那样砸倒一片。

    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完全颠覆了蔚进的常识与想象力。

    轰隆、轰隆、轰隆……从城墙脚下传出连续的轰鸣声,青烟不断地自人丛中冒出来,猬集在城墙脚下的契丹、北汉联军士卒随之发出一片惨嚎,蔚进可以看到那边在一瞬间就躺倒了一片。

    这是什么东西?蔚进两眼圆睁,似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周军扔出来的那些东西居然会造成这样震撼的效果,就连先前的铁弹丸都不能与之相比,恐怕只有天雷能够解释了……对了,“震天雷”,北地军中似乎确实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关于周军新兵器的传说,以这个东西的威力,也就只有“震天雷”一名才能当得起了。

    只是情势已经不允许蔚进坐在马上慢慢地琢磨思考了,无论是琢磨周军的战法,还是思考相应的对策,此时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也就是城墙脚下的轰鸣声与惨叫声刚刚止歇,备受冲击的契丹、北汉联军残存士卒稍稍恢复思考能力,穈集在壕沟两边的前军轰然转身,向着自己方才的来路没命地狂奔。

    “周人会降天雷打人啊……”

    “俺们可不敢和老天爷作对啊!”

    “饶命啊!”

    一时间河东方言、雁北方言、契丹话、室韦话、乙典『nv』直话、乌古涅剌话……在石岭关前响成了一片,联军的士卒南腔北调地『cào』着诸多语言念叨着各自的神明,祈求着祂们的谅解和饶恕,同时两『tuǐ』有如风火轮一般地疯狂转动起来,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敏捷。

    看着迅速转向朝着自己奔来的『luàn』兵,蔚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顶『mén』,并且直接上达天际,当下再也顾不上去琢磨思考什么了,马头一拨转身就跑。

    “退军!”

    看着前军在敌前崩溃的那种惨样,耶律屋质就知道再怎么凶蛮的督战都已经毫无意义了,对着这些没命奔逃的溃兵,就算是用『jīng』骑列阵阻挡恐怕都是挡不住的,已经发疯的溃兵,其可怕程度不会下于凶悍的敌军。

    当下最明智的选择,也就是放开通道让这些溃兵通过,然后约束住『jīng』骑缓缓撤离,一路上再把这些溃兵给收拢回营。

    至于石岭关怎么打?等到回营之后再来商议吧,说不得还要等一等赤塘关那边的消息,然后再进行合计。

    *7430931

第十三章 中场休息

    第十三章中场休息

    “契丹‘铁骑’终于来了?”

    统平寺的大殿外面,郭炜听完了石岭关都部署派来的使者汇报,两手靠在背后转身向西北虚望了一眼,口中喃喃自语着,嘴角带着一丝讥讽。lingdiankans

    在郭炜的心中,“契丹铁骑”自然是要冠上一个“所谓的”前缀的。

    在他的印象当中,无论是穿越之前读史书带来的印象,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看到的战史,契丹现在的铁器冶炼技术仍然严重依赖汉人,尤其是之前的幽州。当然,从耶律阿保机开始,契丹已经连续三代坚持从汉地掳掠农夫工匠,在契丹的内地也建立起来一系列的城池,城池当中也有冶铁工坊,现在供应一点兵器和马具的能力的确是有的,但是距离郭炜印象当中的“铁骑”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

    这个时候的契丹骑兵还是一种贵族兵籍制,隶属兵籍的正军自带马匹、兵器、甲具等装备,甚至连家丁都是自带的,契丹朝廷也不负责他们的后勤供应,自带的家丁需要不时地联合起来出去打草谷来供应正军。

    在这样的兵制情况下,契丹人当中有钱的自然是装备齐整,祖上参与过抢劫中原的更是连后晋禁军的各『『sè』』制式装备都作为传家宝传了下来,倒也称得上重骑。但是这些正军里面更多的是没钱的和一般有钱的,他们家里面家丁牧奴倒是有不少,牲畜更是『『tǐng』』多的,唯独各『『sè』』铁制军器少之又少,很多人能够凑齐弓箭、钉枪和三匹马的鞍辔就不错了,箭头没有使用骨质的已经是比匈奴的一大进步,用于对付重甲敌人的铁骨朵和斧钺都未必有条件装备,这种骑兵要叫成“铁骑”纯粹就是寒碜人。

    但是因为唐末丧『『luàn』』,中原干戈不息,更有许多军阀挟契丹以自重,特别是石敬瑭引契丹入寇,而后唐军队因为将领的各种『『sī』』心分崩离析,使得之后中原军队在契丹骑兵面前多有败绩,让契丹军在中原军队面前日益骄横。

    另外,骑兵的战场机动『『xìng』』优势也是确实的,军心不定战法僵硬的中原军队在河北平原上面对契丹骑兵,一旦自身的骑兵不够,基本上就是被切断补给线包围起来的命运,而契丹骑兵即便是一时受挫,也可以见机远遁而不至于大败亏输,更是在中原军队和契丹军之间形成了某种心理定势。本章由为您提供]

    即便是刘知远的骑兵同样不弱,后汉的军队甚至可以追溯到刘知远任河东节度使的时候,都没有在契丹军面前吃过大亏,大周的时候同样是如此,甚至在郭炜任上还取得了收回幽蓟的大胜,但是这种心理定势并未被彻底扭转。

    其实郭炜的心里面也是很遗憾的,北伐幽蓟那一战,固然迫使萧思温等人投降了,却只能说是围城与攻城的胜利,这本来就是中原军队的强项;高粱河一战倒确实是击败了契丹骑兵,但是在最后投入了锦衣卫亲军马军的情况下,那一战仍然只是重创和击溃了契丹军,而没有形成一场歼灭战,没有与“张敬达于晋安寨全军覆没”、“杜威在滹沱河畔全军投降”相当的战果,两军相遇时的心理状态就很难有大的改观。

    不过河东这里却是一个机会!一个郭炜等待已久的机会。

    周军大军进攻北汉,契丹一定会派出援军,在没有南京道需要保卫的情况下,甚至会派出主力军,这是郭炜早就预料到了的发展,也是军咨部根据各种情报得出的正常结论。

    这就和当初的北伐幽蓟差不多了,因为周军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攻敌之必救”,契丹军即便有战术机动『『xìng』』的优势,此时也不能任意地选择战场,不能随意地回避主力决战,其战术机动『『xìng』』的优势自然就被拉低了不少。

    而河东的地形比幽蓟更有利于周军的发挥,不光是契丹军一路过来的谷道都很不利于骑兵的大范围穿『『chā』』迂回,而且在关键地段的重要关隘更是可以让周军用有限的步军进行长期的阻击,从而为整个战局争取足够的时间。

    古话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现在还没有出现的古话则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咱大周天子围攻晋阳,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你们这些胡骑啊!

    郭炜心中得意地想着,不过这种心思就完全没有必要宣之于众了……对于其他部队来说是时机不到,对于石岭关都部署的阻击部队来说,则是没有知道的必要。

    “回去告诉李令公,不光是要谨守石岭关和赤塘关,白马山的山岭也需要严防敌军大股渗透,从三『『jiāo』』口到百井寨的辎重转运更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

    向着北面沉思了片刻,郭炜毅然转过身来,对使者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说到了最后,郭炜定了定神,又加了一句“告诉李令公,缺炮、缺霹雳弹都可以对朕讲,锦衣卫亲军配给他也不是放在后面做样子的,坚决地在白马山一线堵死契丹军才是要害。守住石岭关,朕就在你们身后!”

    “是!”听着皇帝饱含着的信任的嘱托,这个才从武学结业一年多的少年两眼熠熠发光,“誓死坚守石岭关,决不后退一步!俺们身后就是陛下!”

    …………

    牧马水的南畔,河滩边枯草仍然丰盛,帐篷星罗棋布于其间,马儿被牧奴赶着一群群地分别在饮水吃草。北汉给契丹军提供的粮秣终究不可能太充足,作战紧张的时候当然可以全靠『『jīng』』料来喂马,但是在平常让牠们嚼些草根补充一下还是好的。

    在这些帐幕的正中间,一座大帐外面戒备森严,主帅的大旗就悬挂在一旁,那正是此次援汉行军总管耶律屋质的大帐,前一天遭受挫败的诸军将领被耶律屋质召集到一起,合议着后续的作战对策。

    “总管,赤塘关真的是不好打!我万万都没有想到,周军有那么勇悍善战,他们的兵器又是那么的犀利,而赤塘谷更不利于我军展开兵力,实在是不好打。那些汉儿又实在太过胆怯了,吹起来就是什么汉军攻城能力远胜过了我契丹,其实冲到赤塘关下被轰天雷轰了之后,第一个转身往回逃的就是忻州军。”

    帐中说话的是耶律挞烈,此时他一边向耶律屋质述说着昨日的挫折,一边指责着北汉友军的怯弱与不配合。

    一如耶律屋质所料,走赤塘关方向的耶律挞烈所部与周军接战的时间比他们石岭关这边要晚了个半天,不过败下来却是差不多的迅速,赤塘关的守军同样有四架重型抛石机,赤塘关前担负扑城任务的忻州军和契丹军家丁、牧奴同样是在被铁弹丸轰击之后仓促出击,同样是在蚁附登城的时候被周军的『『shè』』弹兵通通打落,同样是被城头扔下来的震天雷轰垮,然后不顾一切地转身溃逃。

    十一月十三日剩下来的那几个时辰,东西两路都在忙着收拢溃兵和确定周军的情报,耶律屋质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派使者到西路军这边召集众将开会,耶律挞烈等人把部伍安顿妥当赶来开会的时候则已经是十一月十四日了。

    经过对溃兵的询问与核实确认,周军最后从城头上扔下来的东西并没有“天雷”那么可怕,虽然这东西在人群之中炸响,引发了前军的大溃逃,但是那东西只不过就是震天雷而已,有些家丁、牧奴在燕山的几个关隘就已经见识过了,这一次还会盲目地惊慌逃窜,只不过是一种从众行为而已。

    这个事实很让耶律屋质等人汗颜,蔚进、卫融二人更是因为部下的怯战坏事而心慌。

    听到一向自傲的耶律挞烈都是这么说话的,耶律屋质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嗯……石岭关和赤塘关都是差不多的,我军虽然可以在两边都派出数万人,实际上能够堆到城下与周军接战的就只可能有数千,其他人除了负土填壕之外,也就是等在后面被周军的重型抛石机轰击罢了。而周军虽然只有数千人守城,却能够做到人尽其用,我军空有兵力优势也无从发挥啊……”

    “这个……大王,我军难道不可以用疲兵之术么?”

    卫融看耶律屋质一时间没有追究忻州军溃逃责任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倒是从耶律屋质的话语当中琢磨出一条计策来。

    蔚进闻言大感尴尬,连忙咳了两声“咳……咳……卫知州,守在关城之上的周军固然只有数千人,但是关城后面完全可以敞开了增援的啊……我可不相信周主敢于只派数千人前来阻击上国的大军!”

    这个老宰相,论忠心和治政都是可圈可点的,忻州给契丹军提供的粮秣比代州要多,甚至还提前准备了抛石机、云梯等攻城器具,可见其能力还是相当全面的,但是文臣终究只是文臣,在具体的战事上面就太缺乏常识了,居然以为疲兵之术就可以算得上什么妙策奇计,还以为敌军会蠢到连这种情况都不去防范。

    *

第十四章 卷土重来

    第十四章卷土重来

    耶律屋质点了点头,赞许地看着蔚进说道“蔚刺史说得不错,守在石岭关与赤塘关后面的绝对不止这数千人)我大辽兴义师援藩邦,此次几乎尽起南疆诸部族,铁骑达十余万之众,对外还是宣称的数十万铁骑,即便周军的斥候得力,能够获悉我军的详情,恐怕也是不敢只用数千人前来阻挡的,在白马山一线及其以南数十里之内,必定至少有数万周军在严阵以待。lingdiankans”

    “那怎么办?两座关城十分坚固,守城的兵器又很犀利,硬打一下子看来是打不动的。可是我军的兵力优势又没有多大,靠轮番进攻来疲惫敌军看样子也是不可能,难道我军就只有等在这里干看着太原城陷落?”

    耶律挞烈大为郁闷,其实太原城陷落不陷落,北汉政权灭亡不灭亡,他对此并不是很关心的,只不过现在既然大辽出兵救援来了,而他耶律挞烈也有份参与,结果到了最后还是要认怂,只能干看着周军实现战争目标,本方对此却是根本无能无力,这种感觉他非常不喜欢。

    更何况,耶律屋质这个能够与他匹敌的北院大王做了援汉行军总管,成为了他临时的上司,这件事情本来就很让他烦躁了,偏偏自己在战场上面还没有任何机会胜过他——耶律屋质在什么地方吃瘪,自己也在什么地方吃瘪,表现竟然没有任何比人强的地方;自己能够想到的战情与方略,耶律屋质也一定想得到,不仅是想得到,还想得更全面,也更早,就连这些个汉国人都更愿意向耶律屋质献策,而不是向自己陈说。

    烦躁啊烦躁,六院部和五院部是从迭剌部平分出来的,没有谁强谁弱的分别;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是等级相当的,再说自己和耶律屋质在资历方面都差不了太多,为什么一次次要听对方调遣的偏偏都是自己;更气人的是大辽的西南面一直是自己负责的范围,结果出兵援汉的主帅偏偏用耶律屋质……搞得到了现在,就连原先和自己更为熟悉的这些个汉国人,认的也是援汉行军总管了……

    不过耶律挞烈只是不甘心地说一说牢『sāo』话,卫融和蔚进两个人听了这话却是脸『sè』巨变,一个个愕然地看了耶律挞烈一眼,然后又苍白着脸转头盯着耶律屋质。首发

    耶律屋质只是稍微瞟了耶律挞烈一眼,转而向卫融二人安慰般地笑了笑“我既然已经受陛下之命前来救援汉国,就不会坐视周人为所『yù』为。二位尽管放心,别说此刻我军距离太原城不过一百多里地,就是相距还有千里之遥,我军也不能干看着太原城的陷落。”

    说到了这里,耶律屋质严肃地看着南面,仿佛自己的目光可以穿透帐幕,一直看到天际去。

    “石岭关与赤塘关的确很坚固,其中的守军也是十分强悍,我军又难以对其展开围攻,轮番攻击以疲惫敌军更是在短时间内难以奏效,不过南进也并非必须走这两个关口不可……”

    随着这段话语,耶律屋质眼中的厉『sè』一闪而过,似乎直到此刻方才下定了决心。

    蔚进闻言就是一愣,把通事翻译过来的耶律屋质的话在脑袋里转了转,连忙出声阻止道“大王,走宪州绕路是绝对不可行的!那条路根本就不适合大军通行,更不要说是上国的铁骑大军,而且其中还有宪州这个不知此时谁属的重镇,还有天『mén』关扼守官道。即便周军没有拿下宪州,那也不可能不在天『mén』关设防,到时候的形势却与眼下一般无二,我军的驻地却不会有现在这么舒适安稳,还不如停在此地坚持进攻呢。”

    耶律屋质笑了一下“当然不是改道宪州了……绕路宪州要迂远数百里,沿途还有各种关隘,路途也不适合大军,这些我自然是已经知道了。我说的是南面的白马山!”

    “白马山?”

    “白马山!”

    “白马山?!”

    耶律挞烈闻言就是一惊,一声疑问当即出口,而卫融和蔚进在随后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重复着通事说的最后三个字,语气当中有惊愕也有疑『huò』。

    “不错,就是白马山!”耶律屋质傲然一笑,抬手阻止了耶律挞烈的发问,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白马山难以骑马翻越,就是牵马都很难过去,而且现在山岭之间又有许多周军的山寨警戒看守,潜越不易。”

    听到耶律屋质这么说,众人就越发地疑『huò』了,这些情况你既然都知道,却怎么还要提白马山?大军行动哪有脱离官道和水源的道理……就算大辽铁骑不需要辎重粮秣,不为辎重转运道路所牵制,那眼下也是不成的啊,过了白马山之后就只有太原城可以提供粮秣了,其他地方都已经被周军掌控,打草谷掘地三尺都未必找得到足够的粮草,而太原城显然是不可能有力量把粮草运出城接济大辽援军的。

    “潜越白马山不易,我军便不潜越;白马山骑马和牵马都很难翻越,那我军就只派步卒过去;周军在山岭之间遍设山寨警戒,那么我军就以强力击破之。”

    耶律屋质将众人的疑『huò』都看在眼底,他对此倒也没有多少得意,只是斩钉截铁地说了以上一段话。

    “以强力击破周军的白马山防线?派遣步卒越过白马山前去救援晋阳?”卫融念叨着这些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强烈的感受,蔚进则是一股强烈的不安自心底涌起,连忙出声,“大王,就算是可以暂时击破周军在白马山上的阻拦,过去了数千乃至一两万步卒,他们在缺乏辎重粮秣的情况下又如何一路杀到晋阳去?在太原城下又该如何与围城军队展开决战?周军的战力虽然不如上国铁骑,却也不是我国州郡兵与上国步卒区区几万人可以轻侮的啊!”

    耶律屋质斜睨了蔚进一眼,前面看这个汉国大将很是知兵,有一点宿将的风范,还在奇怪为什么汉主不用他做主将,却是将他发派到了代州,现在看来的确是有原因的,这人还是有点蠢啊……

    当然耶律屋质没有把这种情绪流『lù』出来,回话的时候仍然是不温不火的“我自然没有打算只用几万步卒突破白马山,然后直接过去给太原城解围,这些步卒在突破了白马山一线之后,将会迂回到石岭关与赤塘关的南面,和北面的我军主力夹攻守关敌军,看他们到底将重型抛石机用在何处,看被我步卒隔断的数万周军如何增援,看关上的数千敌军如何坚守!”

    蔚进随着通事的翻译进程,在脑海中一遍遍地过着虚拟战况,听到了最后忍不住脸『sè』一白“大王,那这些冲过了白马山的步卒……”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契丹军不以步军见长,这一次的援军当中又没有渤海军与汉儿军,承担攻击任务的步军主力会是谁,这简直就是不言自明的,若是强攻两座关隘造成重大伤亡也就罢了,但是把一两万人推过山去塞在周军中间拚消耗,用人命来换时间,只为了快速攻下关隘,这个大辽的北院大王可真是够忍心的!

    然而这个办法说不定还真的有效!在慨叹对方的心狠手辣之余,蔚进也不免有些钦佩,大概能够抛开对普通士卒的爱憎,单纯从战争的胜负去考虑问题,才是名将的本质吧。

    “那就看南边的周军和我军主力对着抢时间了。石岭关和赤塘关当然不好打,不过关城里面终究就只有几千人,冲过了白马山的我军步卒总也有上万人,即便没有关城为依托,那也是守在半山腰上,南面的周军也不是那么容易攻上去的,我军主力有很大的可能攻下关城接济上步卒。”

    耶律挞烈此时也明白了耶律屋质的意图,尽管心中有万般的不服气,他也不得不认可对方当援汉行军总管的恰当『xìng』了。

    耶律屋质点了点头,在面前的案几上用酒盏大略地摆出了两军的形势,然后说道“只要我军主力抢在周军的援兵击破我步卒阻击之前攻下石岭关与赤塘关,前路就基本上没有大的阻碍了,百井寨与三『jiāo』口的防御和这两个关隘比起来不值一提,哪怕我军的步卒损伤严重,对我军的后续行动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即便我军的步卒在白马山以南全灭,只要我军主力抓住机会攻下了两座关隘,周军也不得不自行撤退!”

    看到众人都理解了自己的计划,而且脸『sè』苍白归脸『sè』苍白,却是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耶律屋质已经是心中笃定了,于是也就干脆把自己的全盘考虑和盘托出,说到了最后,更是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案几上,似乎要把那个虚拟为百井寨的周军阻援部队总部一拳砸烂。

    “大王,为了确保此计能够成功,我军步卒可以迅速地翻越白马山,在步卒向白马山冲击的时候,我军主力也不妨佯攻两座关隘,让周军难以兼顾。”

    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反对得了大辽主帅的决断了,蔚进只能是尽力地去完善它,为忻州军和代州军多争取一点幸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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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白马山

    第十五章白马山

    十一月十五日,郭进和往常一样早早地登上了赤塘关的北『门』,通过千里镜扫视了一下周围)距离冬至只有九天时间了,河东偏北的山区寒意袭人,郭进却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的不适,和城头的官兵们一样,都是一身反『射』着寒光的铁甲,看着就能觉得冷到了骨头里去,而他们却只靠着衬里的那一点棉袍抵挡寒气

    安静的一天的契丹、北汉联军又开始了他们的蠢动,从赤塘谷中间的宿营地滚滚而来说起来也是一个遗憾,选择在山谷之中宿营的敌军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夜袭目标,就算临近隆冬的季节里面不那么容易点着火来,依靠燃烧弹强行点火仍然是可行的,只是因为手头的兵力实在不够,郭进只能放弃了这个相当『诱』人的想法

    以石岭关、赤塘关以及白马山山南的那些兵力,安分地守住整条山岭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要想主动出击将联军这十来万杂七杂八的人马驱逐到牧马水以北,即使让石岭关都部署把他手头掌握的两万锦衣卫亲军全部投进来都未必有把握,遑论这些锦衣卫亲军还要负责维护从三『交』口到百井寨的转运道路

    不过这事也不用他来『操』心,皇帝已经明确了,石岭关都部署的任务就是坚守白马山一线,并且还以天子之尊身临军前来『激』励一线部队的士气,想来皇帝的意思就是打算先用这么一点兵力拖住大股的敌人援军,而用主力将太原城给解决了,最后再腾出手来收拾嚣张的契丹军

    契丹、北汉联军不甘心于前天的挫败,在休整了一天『舔』完伤口之后卷土重来,这完全是在郭进等人的预料之中,守城的官兵自有一套预案应对,却也不必郭进事事临机决断亲力亲为地下令郭进只是扫了整队而来的联军阵列一眼,千里镜很快就转向了右侧的山头

    白马山上草木萧疏,隔着一两座山头就有一个较大的营寨,营寨都是以山石与实木垒成,周边的树木都已经被伐光,就连枯草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有两个营寨之间的山头依然保持着原生态的样子

    这些就是在山上担任警戒的部队了,每个营寨的驻军从一个都到一个指挥不等,完全看附近的水源和南面上山道路的难易决定人数的多寡,不过根据郭进派人勘查过的北坡陡峭度来看,这些兵力看守山岭以防止敌军大股潜越是已经足够的了

    虽然明知道山头基本上不会出什么意外,前天两座关城发生『激』战的时候,关城中间的白马山一直都安然无事,就是在石岭关都部署的部队进驻白马山一线以来,也只发生过一次潜越事件,但是郭进每一次巡视都不会漏过了白马山

    然后郭进很快就知道自己始终一丝不苟地按照规程办事的好处了

    几座山头上的营寨似乎都有些异常,郭进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看了一眼,这才明确自己的确是没有看错——在目力所及的几座山寨当中,青『色』、红『色』与黑『色』的高招信号旗都在急舞动,确凿无疑地告诉郭进,契丹、北汉联军竟然真的在走投无路之余打起了白马山的主意,而且是大举来犯,即便白马山的北坡并不适合大军运动

    “丁罕,火赶往山后,命令闲在那里的邢州军驰援白马山,要他们尽量多带一些霹雳弹在通知完邢州军之后,你再赶往百井寨,向都部署通报此地军情,请他斟酌是否要派锦衣卫亲军前来增援”

    郭进没有丝毫的犹豫,刚刚发觉山头的异常,马上就是一连串的军令下去虽然郭进对洺州军的战斗力有足够的信心,但是对面敌军的举动的确是非同小可,这个时候还是未雨绸缪比较好

    契丹、北汉联军在兴兵进犯赤塘关的同时,居然还能调动大股兵力打算攻击白马山,看样子其志非小,敌军主将拚死一战的决心是可以想见的,自己这边当然也不能等闲视之掉以轻心

    负责白马山防御的牛思进应该坚持得住……白马山的山路的确不好走,很难通行大军,但是被敌军突破了总是不好的,就算只有小股敌军穿越了防线,也难说会对整个白马山防线的后方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

    “延寿,去山后把赵州军调上白马山增强防御,你自己就不必跟着上去了,随后赶往百井寨向都部署通报”

    石岭关上,李重兴几乎和郭进同时发现了敌军的异动,也几乎就在同时向属下了类似的军令

    …………

    白马山上,山寨巡检牛思进顶盔贯甲冲到了北面的寨墙边上,一边盯着漫山遍野扑上来的敌军,一边大声地向属下鼓着劲:“儿郎们不需慌张,俺们的山寨坚固得很,又在这里守了那么多天,寨中有的是铳子和霹雳弹,到时候尽管往下泼洒就是了再说白马山的北坡不是那么好爬的,胡虏又只会骑马不懂步战,翻山越岭是生疏,等到短『腿』的他们爬到山头,南面我军的增援也早就上来了”

    因为饮水、食物的限制,平常驻守在山寨的人数的确很有限,要说顶多只有一个指挥兵力的山寨守军看到向自己这个山头扑上来的敌军黑压压一片,人数粗略地扫一眼估计都得有两三千,心中如果一点都不慌张,那肯定是吹牛的不过牛思进既然受命负责白马山的防御,那当然得要像一点样子,总不可能眼见敌军势大就丢下了防区转身逃跑

    州郡兵的战斗力的确是比不上禁军,以往在面对契丹军的时候多半都是要稍微吃一点亏的,但是负责白马山一线防御的好歹都是河北的州郡兵,对河东军一直是压着打的,在契丹军面前守城也完全不是问题,而现在把守山寨其实和守城的区别也不算大

    再者说了,如今儿郎们都已经换装了火铳和霹雳弹,威力比以前的弓弩和滚木擂石可是强得多了,而且铳子比箭矢要轻小许多,因此山寨当中存放的数量也多,依靠它们坚持完全不在话下

    而且后面不是还有随时待命的援军吗?白马山的南坡比北坡要平缓,山路也加宽敞一些,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人阻击,援军上来得一定会比敌军快,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牛思进的喊话无疑句句属实,而且都说到了军士们的心坎里,这就让他们宁定了许多,再加上主将在关键时刻的镇定表现本来就是军中之胆,山寨守军在短时间的忙『乱』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在平静之后再一次审视山下人头攒动的敌军,即使自己的手脚还有一些颤抖,手心还在渗出汗水,口中不自觉地吞咽却依然没有什么口水,但是那些敌军终究是不那么可怕了自己这些连日守在山上的人都只能穿着皮甲,现在正埋头爬坡的胡虏总不会甲胄齐全?这样的敌军就是用弓弩和山石都可以『射』死砸死了,不必说现在大伙儿手中拿着的是火铳,以前只有禁军才有资格使用的火铳,那铳子的威力,这些州郡兵在换装训练的时候已经从各种靶标上看到了,就连能够挡住利箭的铁甲都很难防御,何况山下这些很可能连皮甲都没有的胡虏

    心中安定了,手脚也就不会抖得那么厉害,众人终于在都头、队长们的高声喝令之下进入到了往常的『操』练状态,分排列队、填装弹『药』、静立于寨墙之后等待施放……一旦开始从众行动了,这些州郡兵就忘记了害怕是何物

    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一十步……牛思进根据前几天勘查的地形参照物,在心中默数着敌军前队与本军的距离

    虽然在给成德军换装训练的时候,从禁军过来的教头都说过了,这些火铳的杀伤距离可以远达两百多步,但是牛思进知道这些士卒的训练水平,知道他们此刻的心理状态,他可不敢奢望在一两百步远的时候这些火铳还会有多大的准头与其隔得远远的放空吓唬人,还不如等到敌军距离近了一排铳过去打倒一片,那样不仅实际的战果大,对敌军的威慑力也强,而且这些儿郎们也不必在紧张的状态下多进行几次装填了

    “放”

    随着敌军的前队『逼』近到一百步之内,牛思进从舌尖绽开了一声大喝,就站在他身后的旗牌虞候随之举起喇叭吹出了一声高昂急促的号声,站在第一排的军士们条件反『射』一般地先后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一连串的铳声响过,虽然不算很整齐划一,但是第一声与最后一声的间隔也不算太大,一个山寨当中近百杆火铳的击发依然凑成了一堆,轰鸣声惊得正埋头向上爬的契丹、北汉联军士卒愕然抬起了头,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山头的寨墙和寨墙后面的一股青烟,还有烟雾后面影影绰绰的周军

    *

第十六章 血拚

    第十六章血拚

    能够看到寨墙、烟雾和敌军的契丹、北汉联军士卒是幸运的,在这些人的身边,那些还没有听到铳声就已经中弹的同袍已经变成了滚地葫芦,以前仆、侧翻、仰倒等各种姿态扑地,然后在斜坡的作用下咕噜噜地向下滚去,甚至将他们身后的人都带倒了一片。[www.uu234.com无弹窗小说阅读!]

    这些担负冲击白马山任务的北汉军和契丹军的家丁、牧奴多数在之前都没有遭遇过周军的火铳部队,十三日那天在石岭关与赤塘关的关城之下是他们的第一次,直到今日,这种看不见箭矢只听见轰鸣声就可以杀死人的兵器依然超出了他们的常识,未知就已经是够可怕的了,更可怕的是这种看不见的杀人兵器那防不胜防的恐怖感。

    正在往上爬的联军阵列当下就是为之一滞。

    “敌军的兵器虽然有些古怪,其实和弓弩也没有太多的不同,箭矢看得见就躲得开吗?越是迟疑就死得越快,儿郎们还不给我赶快冲上去!冲进前去和敌军一刀一枪的以命换命,怎么也好过了停在山腰处挨打!”

    在这队登山士卒的后方,北汉的代州刺史蔚进正扯开了嗓门给属下呼喝鼓劲。

    从十三日在石岭关下遇挫以来,蔚进就一直在琢磨对方的奇特兵器,琢磨它们的杀伤方法以及相应的防御或者应对办法,只不过始终都不得要领。今日勤王之事急迫,契丹的北院大王又是下了严令,蔚进也是无可奈何推辞不得,虽然还没有想出对付敌军的办法来,这时候依然不得不率领着代州军来打前阵了。

    上一次自己的属下还是一直冲到了石岭关的城墙下面才遭遇周军的打击,蔚进还以为这一次同样会是这样的,那么石岭关的城墙太高,儿郎们倒是拿它没有多少办法,不过这白马山上的周军山寨寨墙可就不够看了——只是用山石和木料草草地垒起来的胸墙,齐胸高而已,比起两丈多高的城墙可差得太远了。

    虽然蔚进仍然想不到对付周军这种兵器的办法,但是只要儿郎们能够逼近寨墙,就算是被周军杀死了头一排的大多数,后面的人还不是蹬蹬腿就可以蹿上去?只要两军贴近了混战,那就是刀枪见功的时候了。周军的那些兵器固然犀利,终归也是远程兵器,既然是远程兵器,一定会有远程兵器共同的弱点,近身肉搏的时候多半是不好用的。

    然而蔚进万万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周军在双方相隔一百步左右的时候就开始了杀戮。既然这种兵器有这么远的射程,为什么在石岭关的时候周军却偏偏要等着联军冲到了城墙脚下的时候才用呢?契丹那个北院大王倒是提醒过,说是两个关城的守军很可能有与禁军一样的射弹兵,其射程超过了寻常弓弩,不过周人的禁军才能用得上的兵器么……蔚进确实没有想到,不光是关城的守军都装备了这种兵器,就连白马山这种破地方的守军竟然也有。

    从双方的第一轮交战就可以看出来,周军的这种兵器比弓弩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在一百步远的地方中箭的士卒,哪怕并没有穿着任何盔甲呢,也不至于会全部都身体失控变成滚地葫芦吧。

    然而蔚进此时也不可能下令撤退,无论是为了勤王,还是为了身后督战的那些契丹军,稍一受挫就带着代州军后撤都是不可能的。

    还是只能鼓起勇气继续往上冲,面对周军的射弹兵,和他们迅速贴近展开肉搏战才是正道,一如对付弓弩手的办法,不管这些射弹兵比弓弩手强多少。

    不得不说蔚进的战场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对部下的鼓动也是说得恰到好处,心知山下就是虎视眈眈的契丹军在督战,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退路可言,与其寄希望于上国的兵马对逃跑的自己开恩,还不如相信刺史对敌军的分析。

    “冲啊!”

    “周人不敢和俺们肉搏,这才用弹丸的!”

    “退回去是死,躲在这里也未必不会死,不如冲上去和他们死拚!”

    “与其在这里被周军射死,不如冲过去一命换一命!”

    呼应着蔚进的鼓动,散处在冲锋阵列当中的都头们也适时地喊起了话,一句句都正中士卒们的心怀,一句句都突出了向前才是唯一的生路。

    “冲啊!”

    随着这一声声的鼓动,这些代州军士卒一个个热血上头,方才略微停滞了一下的阵列再次化作潮水一般向上面的山寨扑了过去。

    “放!”

    第二轮的砰砰声在山寨中响起,比第一次更为整齐划一,准头则与第一次相差仿佛,可是效果却比第一次差了不少——化作滚地葫芦砸乱了代州军阵列的尸体倒是没有减少,但是这一次向着山上冲锋的代州军却再无停顿,直将身侧翻倒的袍泽视若无物,一个个只是红着双眼狂喊着拚命冲刺。

    “放!”

    山寨当中的周军也已经进入了状态,青烟弥漫当中,两军交战的气氛奇妙地消隐了一部分,对面的嘶声喊杀在他们听来和以前操练时的背景声也差不了多少,当然还有一些人在装填和击发的时候频频出错,但是大多数人却已经娴熟顺畅得如同是在操练。

    只有牛思进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和高度的紧张。

    下面那数千人的冲锋可不是说着玩的,那种决死的气势一点都不假,也就是牛思进这种经历过多次生死大战的人才能敏锐地感觉到,几个略微打过小仗的指挥使和都头也就是在心头有些隐隐约约的感觉。

    一百步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过当这些敌军完全放弃了中途射箭而专心冲刺的时候,其实也就是转瞬即至。

    “掷弹队,投弹!”

    眼看着敌军的前排尽管已经是支离破碎,却还是强硬地逼近到了寨墙前十步左右的距离,已经容不得再进行一轮排铳射击了,顶在寨墙后面的前排火铳手都挺起了枪尖,预备阻挡敌军的冲击,牛思进向早已准备多时的掷弹队下达了命令。

    随着牛思进的话音落下,在他的身后响起了一片噔噔噔的脚步声,那些候命的掷弹兵点燃了霹雳弹的引线,快速地助跑两步,然后将手中的霹雳弹奋力投向前方。

    嗖嗖嗖,数十枚黑乎乎的铁坨坨挂着一丝火星越过了几排火铳兵的头顶,向山寨前面的代州军阵列当中落去,然后在代州军士卒们的疑惑、迟疑直至震惊当中砸到了他们的身上或者身旁,再接着,有的铁坨坨在落地之后弹了弹再爆炸,有的则在空中就炸了开来。

    周军的山寨前面轰隆轰隆响成一片,契丹、北汉联军的冲锋阵列当中光芒闪烁,这一次的青烟也是在契丹、北汉联军的冲锋阵列当中升腾而起,阵列当中伴随着爆炸声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

    “天雷啊!”

    有人又忘记了从石岭关、赤塘关败退回去之后官佐们的教诲,继续把这种爆炸当作了天雷惩罚。

    “是震天雷啊!比天雷还要可怕啊!”

    这人倒是出人意料的清醒,不光是记得周军这种兵器的敌方起名,还直觉地判断出这玩意儿比传说当中的天雷惩罚还要可怕。这倒也是,天雷惩罚总是针对触犯了老天爷的人,一般平平常常的小卒哪里能够承蒙老天爷青眼有加,天雷再可怕其实都落不到他们身上的,但是周军的震天雷却会!周军的震天雷找的还就是他们。

    不过无论是恐慌到极点以致于脑袋中一片糨糊的,还是在极度的震惊当中依然保持了一丝清醒的,只要还没有被周军投掷的这一波霹雳弹给震晕炸死,只要没有被霹雳弹炸出来的碎片伤到双腿,所有还能够跑动的契丹、北汉联军士卒不约而同地转身就跑,呼啦一下子犹如大退潮一般从山寨前面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在那里留下了数百具尸体。

    这一次,即使是山下督战的凶蛮契丹兵都阻止不了他们逃离周军的决心,蔚进等人的呼喝阻止乃至于刀砍脚踢就更是不行了,“后退者斩”的确很可怕,但是那只是一种说辞,“前进者死”则是眼前活生生的现实。他们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真不行,从距离寨墙一百多步开始被看不见的弹丸射击,到距离寨墙十多步远的时候被震天雷扫荡,他们已经彻底看不到冲进山寨与周军展开肉搏的前途了。

    望着不顾督战队的严厉而潮水一般往下退却的部属,蔚进心中一片悲凉。

    …………

    “大王!强行攻击白马山根本无效,周军的兵力虽少,其兵器太过犀利,又最适合守城守寨,我军继续强攻只不过徒然增加伤损,请大王三思!”

    让蔚进大感庆幸的就是,督战的契丹军最终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溃卒一起砍了,他们在收拢了溃兵之后,也只是挑了几个都头砍头示众了事。毕竟又是一次全体性的大崩溃,真要是严格执行军纪的话,这人头可砍不过来。

    但是耶律屋质还想立即组织起第二次强攻,心头沥血的蔚进只能硬着头皮出面反对。

    *

    第十六章血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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