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话：翻云覆雨（二）
风雨如注，不见颓势。
当洛和平走出电视录播中心的时候，袁旭人已经带领全副武装的士兵对这里完成了合围。火力点高低交错，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封锁住了电视录播中心的大门。只待袁旭人一声令下，就将门内走出来的人立毙于此。
洛和平仿佛像没看见这些士兵一样，气势汹汹地从电视录播中心走了出来，身边的人，还是那两个胖子。两个胖子脸上都是如临大敌的表情，一言不发，貌似护住了洛和平的侧翼。其实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这场景，也被电视录播中心的监控设备拍了下来，同样成了rì后新闻海报的重要资料。
在电视录播中心大门前，洛和平又上来了二杆子劲儿，居然学着安在天阅兵的模样，高声对着顶风冒雨，围在外面的士兵们问好。只是没人给他回应。换做别人，可能会觉得这冷场冷得有些尴尬。不过洛和平却不以为意，在一片寂静里，他抻着脖子，又一次拖着长声喊道：“你们辛苦了！”. .
你们辛苦了！这声音穿透了风雨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可惜依然没有回声。
站在他身后的马国帅和白志升恨不得吐血三升。俩人此时心里想的内容极其一致：我的少爷哎，你这玩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这是拿命做娱乐啊！你真不怕他们发疯，直接把你打成筛子底？
“够了！”袁旭人已经没了看洛和平继续耍宝下去的耐心，直接从作战指挥车里顶着雨走了出来，到了洛和平的面前。两名尾随而来的卫兵，在袁旭人后面撑起了遮风挡雨的大伞。
“一切都该结束了。”袁旭人嘴角边挑起了一丝微笑。
“结束？”洛和平突然笑得直不起腰来，好一会才捂着肚子直起身道，“对对对，是该结束了，这场闹剧是该结束了。”
洛和平扫了一眼袁旭人的肩章，点点头道：“嗯，不错，还是个将军。将军，我能问问你是谁吗？”
“哼哼，原本你是没资格知道的。不过看在你即将离开着个世界，去见死神的份上，不妨告诉你。我是第七星系驻第二十二星系联合五军的军事顾问，也是这次联合五军特别行动的负责人，袁旭人。”袁旭人冷笑道。
“袁旭人……这名字听着好耳熟呢……”洛和平歪头皱起了眉头，说话声像是自言自语，片刻后他直起头道，“真的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你的名字。不过，不重要了。我还想问问你，袁将军，你来这里……是准备做什么？”洛和平左右扫视了一圈围在电视录播中心的士兵后，重新把目光对准了袁旭人问道。
袁旭人咬牙笑道：“肃清一切反动势力，维护社会治安稳定，还704上一份清净。”
听袁旭人说完，洛和平微笑着鼓起掌来，道：“说得真好。不过，我得要问问将军你，什么是反动势力。还有，维护社会治安，这应该归你管吗？”
袁旭人戟指向前，直指洛和平道：“你就是最大的反动势力，勾结星系外反我第七星系的政治势力，沽名钓誉，意图破坏当前大好的安定局面，意图颠覆我第七星系联邦zhèng fǔ。肃清你这种反动势力，维护社会治安稳定，就是我们这些军人的天职，责无旁贷。正是因为你们这些人的存在，才有那么多不和*谐的噪音。在你们的鼓动下，才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敢于一哄而上，趁机进行诽谤攻击、造谣污蔑。”袁旭人说得慷慨激昂，化指为拳，紧握在胸前，双眼中泪光闪闪，颤抖着声音道，“我们再也不能沉默了，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为了我们亲爱的第七星系、亲爱的联邦zhèng fǔ、亲爱的军队、亲爱的人民，我们应该战斗！”
洛和平又一次笑得肚子疼，好不容易忍住笑道：“说得真好，道德制高点抢得很到位，而且表演得也很给力，我又想为你鼓掌了。按说，凭你这演技，应该搬个小金人回家了。够得上银河卡林多最佳表演艺术奖的资格了。不过，你懂的，有安相在，恐怕你这个奖获不上。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影帝。和他商量一下，也许可以分你一届，让你也领一回奖，享受一下艺术家的快感。对于他那种终身成就奖的人来说，实在不差这一届了。”
调侃过后，洛和平略严肃了些道：“不过将军，您似乎正在想和您的人民战斗。而且，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人民被排到了最后。还有，你这几个亲爱的，谁最亲？另外，这几个亲爱的发生冲突的时候，你首先要维护谁？还有一个问题，我也很费解。你说维护治安，也是军人的天职。我想问你，那，我们还要治安局干什么，要公*诉局干什么，要联邦法*院干什么呢？”洛和平脸上的笑意，在这几个问题后冻结了，他的声音开始变冷道，“我真的有些不明白了，你到底为了什么战斗。”
“我告诉你，我是为了第七星系而战斗！在林相的领导下，我们紧密地团结在以安相为核心的内阁旁边，外争星系权，内惩星系贼。这就是我的战斗方向。”袁旭人昂首挺胸，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
“将军，您真幽默。我希望您是开玩笑的。”洛和平冷冷道，“您能解释下，什么叫内惩星系贼吗？”
沉浸在亢奋情绪中的袁旭人不能自已，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讲的内惩星系贼，就是指要严厉打击你们这些意图颠覆联邦zhèng fǔ的破坏主义分子和出卖星系利益的犯罪分子！”
“将军，您是想发动政变，打造一个军zhèng fǔ吗？让我们第七星系的政治文明倒退到银河纪元前？四千多年了，还真没有人敢公然挑战人类的政治文明，公开声称自己要打造一个军zhèng fǔ呢。哪怕它真的是个军zhèng fǔ，掌权者还要往自己的脸上贴点金，声称自己是民心所向的民选zhèng fǔ呢。将军您首开先河的勇气，的确值得我敬佩。不过……您行吗？”洛和平淡淡说道。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政变，要打造军zhèng fǔ！”袁旭人反驳道。
“哦？那是我理解错将军的意思了？如果将军没有这个意思，最好别提些什么内惩星系贼之类的话。这是内政问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军人不得干政的铁律，作为现役军人，难道将军您不懂吗？如果你真的愿意谈出自己的政见，我建议你还是脱了这身军装。还有，至于说到军人的天职，好象第七星系宪法上对这有明确的规定。规定只有八个字：抵抗侵略，保卫星系。这里面可没有什么内惩星系贼的说法，更没有维护治安这一条。您不想公然违宪吧？不然，您这是置第七星系宪法于何处呢？”洛和平紧盯着袁旭人说道。
洛和平又道：“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您要是一定想管管这星系贼的事，我倒是想和你讨论一下，什么是星系贼。首先，我要告诉你，像我这样的平民，是没资格当星系贼的。尽管我刚刚得了银河*和*平*奖。只有那些掌握了星系重大军事行动机密，提前把儿子调回后方，同时还有权把自己的儿子搞成将军的人，才有能力出卖星系的利益，才有当星系贼的资格。将军您那么想惩罚星系贼，不妨往这个层面上的人多看一看。”
“你……”在洛和平这番话说完后，袁旭人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不仅说不出话来，还险些眼前一黑，昏倒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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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国帅很为袁旭人将军的智商着急，可又没法去提醒袁将军，告诉他，你别说了，越说错的越多。他心想，怎么这种智商的人还能当上将军呢？一句话一句话说的，都是在给自己挖坑，回头自己又挨个坑往里跳，这是图啥呢？
由此，马国帅又产生了一个疑惑：就这货的，能带兵打仗吗？这打起仗来，能赢吗？
和马国帅一样着急的还有远在赛尔上的外相林榆。通过对704电视录播中心信号的接收，他清楚地看到了电视录播中心前发生的这一幕。在和平防务部中，他暴跳如雷地咆哮着道：“是谁？是谁放那个白痴到704上去丢脸？是谁！”说着话，林相失手把手中的茶杯砸到了面前的显示屏上，把显示屏砸得四分五裂。
……
好不容易，袁旭人将军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对洛和平说道：“我不跟你这黄口小儿逞口舌之利。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当场击毙。还有什么遗言，赶快交代。然后我好送你上路！”
洛和平冷冷地瞥了袁旭人一眼，轻吐出三个字：“你敢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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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八话：翻云覆雨（三）
“你敢吗”三个字，成了洛和平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的写照。这是红果果的蔑视，更是红果果的羞辱，还是红果果的打脸。
打脸还不算，洛和平还为这台词做了jīng彩的注解：“你要是敢杀我，还用得着在这跟我打这么半天口炮？还用得着抢占道德制高点，作为说服自己，说服士兵们的理由？你要是敢，你早就下令开枪了。都不用这么多人，这么多杆枪，只一枪，就够了，就足以把我打得横尸当场。”
洛和平边说边向前走，走出了电视录播中心门前的防雨台。他直接走进了那风雨之中，顶着风雨，再次开口朗声道：“现在围在这里的，都是我第七星系英勇的士兵，都是我第七星系的热血好儿郎。我相信，他们绝不会把枪口对准手无寸铁的同胞。因为他们是人！是军人！不是畜生！不是屠夫！”
“至于你……”洛和平转过身，再次直面袁旭人道，“还是当年那个懦夫，孬种。不要说对着无辜的人开枪。哪怕你身后的士兵们一弹未发，在未来的rì子里，他们也会备感蒙羞。因为你这个孬种当了他们的指挥官而蒙羞，因为执行这么一个可耻的任务而蒙羞！” ..
风渐弱，雨渐小，洛和平的声音在电视录播中心门前的空场上反复回旋，震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我不敢？哈哈，我不敢？”袁旭人气极反笑。洛和平刺激得他热血上涌，头脑发昏。他转着圈想找一把枪，想直接把这羞辱他的小子当场打死。直到卫兵躲开袁旭人夺枪的手，他才想起来，自己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他决定杀人灭口了，所以下了命令：
“预备开火！”
袁旭人预料中的枪炮齐鸣的景象没有发生。他看了看，大概是自己离洛和平距离太近了，士兵们怕开枪误伤着自己。他退后了几步，重喊了一次开火，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开枪啊，你们倒是开枪啊！”当袁旭人发现，士兵们没有如他所命令的那样开枪后，恐惧感开始从他的脚底升起，侵蚀着他的神经。这不对啊！袁旭人绝望地呼号着，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这时，袁旭人通讯镜响了。是联合五军军部打来的！袁旭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接起了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是联合五军司令的声音。联合五军司令只说了一句话，三个字：“对不起。”
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当头给了袁旭人一棒，让他眼前发黑。联合五军司令甚至都不愿多说一个字。一句对不起，已经说明了一切。联合五军已经不能再给他袁旭人提供支持了，很可能，他的指挥权就在他发出命令前被解除了。不然，没办法解释一贯令行禁止的联合五军士兵为什么听到开火命令后，仍然无动于衷。
完了！全完了！这样的声音在袁旭人心中响起，混身的力气仿佛被慢慢抽离，连站稳的力气都不给他留下。委顿在地的袁旭人将军绝望地抬起头，望着刚刚在自己面前慷慨陈词的男人，心中呈现的却是自己受审于军事法*庭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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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吗？还没有！
事情总要高cháo迭起才有戏剧xìng和娱乐xìng。
两台军用空间车，飞奔而来，穿开合围的联合五军防线，直接停到了电视录播中心门前的小广场上。
车停，两名挂着校官肩章的军人即从车上走下，对着瘫在地上的袁旭人敬礼。心神恍惚的袁将军都忘了给这两名校官回礼，而是直呆呆地问：“什么事？”
两名校官心中一阵恶心，心道：怎么来给这么个恶心个货来传令呢。摊上什么事不好，非摊这么个事。心想归心想，嘴上却不能那么说。两名校官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是联合三军的作战参谋，奉和平防务部姜永年总长的命令，向你传达命令。我第七星系已与银河星系联盟达成协议，即将抽调部队组成维护银河和平部队。现命令你为先遣队成员，火速出发。”
“去……去哪？是总参谋厅吗？”袁旭人茫然道。
“不，是前线。”
前线和先遣队两个词，勾起了袁将军幼年时的记忆。在他的印象里，老袁将军袁庆东，没少对自己讲过，这先遣队通常就是炮灰的意思。往往下达命令者说得越好听，这危险就越大，活着回来的几率就越渺茫。什么无上的光荣啦，什么组织上的殷殷关怀啦，什么领导的高度重视密切关注啦，不管这事被描述得多么的天花乱坠，最终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去送死。
想到这，袁将军虎躯一震，浑身一抖，尿了。
失禁之后，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力气，驱使着袁将军从地面上蹦了起来，他不顾深黄的尿液从裤管里顺下来，跳着脚地吼道：“不！不行，我不去！我……我的长项不是直接对敌……”
“对不起，这是和平防务部的命令。”两名校官依然面无表情，说完上前架住袁将军就往车上带。
袁将军这一刻如神灵附体般来了jīng神，拼命地挣扎着，双脚踢踏，连鞋都甩了出去，险些砸到洛和平的脸上。也就在这一刻，袁将军意识到了自己的软弱无能，也意识到了，到前线与外敌作战，和把枪口对准自己同胞的截然不同还是咱们第七星系自己人面，好欺负啊！
“不！我不去！我要留在星系内杀星系贼……”这是袁将军留在704上最后的呼号，悲愤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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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都有集合！出发！目标，空间站！”
袁将军走后，不知在哪里，传来了部队的集结命令。部署在电视录播中心左近的联合五军士兵，听到命令后，立刻撤开部署，迅速列队集结。随后，按照后续命令，开往空间站去了。
一时间，电视录播中心门前变得异常冷清。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小了，雨渐渐停了。漫天的乌云悄然退去，留下了半片干净的天空。只剩下若干白sè的云朵，挂在一碧如洗的天边。
是啊，一碧如洗，这天刚刚洗过。
下午的斜阳偷偷探出了头，把阳光尽数洒在了大地之上。电视录播中心门前的小广场，被这阳光照得暖洋洋的，一扫刚刚雨水带来的寒气。
洛和平回过头，怔怔地看着还站在电视录播中心大门前的两个胖子：马国帅和白志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按照电视连续剧或者电影里的节奏，这是应该跳跃欢呼的时刻。本来嘛，打赢了邪恶的大BOSS，取得了胜利，当然应该庆祝一下。可三个人却怎么也欢呼不起来。除了一点释然外，还有那么点点失落和困惑：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洛和平问：“704的雨季的雨，不是一直下吗？”
白志升呵呵地笑了，回答道：“哪有。只是雨多了点，有可能连着下几天。但也不是干脆不停啊。像这么大的雨，再下两天，恐怕行政区都得淹了。”
“我们下一步干什么？”马国帅问道，白志升也有同样的疑问，“回矿管所？”
“不。去行政公署。我们还有事要做。”洛和平眼中jīng光闪亮。此时此刻，虽然还有很多疑问留在脑海里没有想透彻，但关键的问题该如何解决，洛和平在心里已经有了谱。解决主要问题才是真，次要的细枝末节，后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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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行的人来看，联合三军的参谋抵达704上，这快得简直都不科学了。
要知道，联合三军的驻地离704至少有三个小时以上的路程。
事实上，联合三军的作战参谋早已抵达了704，只等着联合五军把一切都搞定后再来摘桃子。
对于联合五军想吃独食的心思，联合三军早就不满了。只是没挑明而已。再者说了，早挑明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等他们把生米做了熟饭以后，再来插一嘴的好。毕竟联合五军的做法谈不上无懈可击。
只要找到点联合五军在这次军事行动中的把柄，就有找他们谈判的筹码了。不说好处见面分一半吧，起码敲敲竹杠的资格是有的。到时候，既不用出兵，又能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事情关键的成败点，就在于能不能找到联合五军的把柄。不过话说，想找毛病，还有找不出来的？联合三军特意派了两名军事经验极其丰富的校官，带队提前进驻了704，就等着看联合五军出纰漏，以收集他们违规军事行动的证据。
哪曾想，和平防务部插手了，终止了这次军事行动。更恶心的是，把得罪人，抓袁旭人的活儿扔给了联合三军。联合三军总司令一合计，我这也别另派人了，在704上蹲点那俩小子，直接就去抓人吧。于是就把命令直接传达到了704上。
听完和平防务部总长姜永年的命令录音后，两名蹲点的校官面面相觑，任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戏剧xìng的结果。两个人很纳闷，到底是谁在704上翻云覆雨，把一个铁成的局给搅了？
纳闷归纳闷，任务不能不执行。得，走吧，抓人去。
记清楚了姜永年的命令，两个无奈的人，无奈地部署下了抓捕行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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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话：翻云覆雨（四）
“和平，刚才的话说的真带劲儿……你是不是知道，那么说的话，他们不会开枪？”
“那我上哪知道去。我就是想那么说说而已。恶心恶心那将军，出口恶气而已。”
“你……他们要是真开枪了，那咱们不都玩完了？你这是拿咱们这些人的命赌博……我艹！我掐死你！”
“对啊，就是赌一下啊。啊……老马，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当时脑袋热了。其实我也合计了，把那些兵往好人堆里凑合凑合，兴许他们能手软一点。你看，我这不赌赢了嘛……你千万别把他们当什么好鳖。去年，在银河广场前，他们开枪不也开得也挺果断的？这么说吧，你听过哪家牛*逼军队对内嚣张狂妄、骄奢yín逸、养着一堆文工团，然后对外打起仗来还能所向披靡的？我是没听过。就这样的军队，只适合八个字：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或许还能加四个字：叠被在行。我也算看透了，这军队，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指望他们保家为星系？别说没门儿，连窗户缝都没有。”. .
“唉，这部队的优良传统都哪去了呢？这还是那支敢打硬仗的第七星系军队吗？还是当年的军队牛*逼啊……”
“老马，你千万别抱什么幻想。哪有什么优良传统。当年的牛*逼，也都是吹出来的。当年也就内战打得牛*逼一点，所谓的统一第七星系的仗。就那，还是靠着别的星系的经济援助打成的。原来我都不知道，其实我们第七星系的对外战争，就一场都没打赢过。”
“啥？一场都没打赢过？你这听谁说的？”
“瘸子叔告诉我的。当初我还不信。如今来看，真的一点跑儿都没有，就是那么回事。等着，有时间我回去给你慢慢讲。”
……
“……在鸣凤山时候，你说车里有什么波，能让紫晶矿爆炸，是真的假的？骗他的吧？”
“你说多频共振波？那个能引起紫晶矿爆炸是真的。不过，我车里没有。你以为能发生那的设备说做一个就做一个？哪有那么简单！”
“那……你是忽悠他了？他要是不信呢？”
“那咱俩就认命死在那呗。再说他不是信了嘛。还合计那些干啥。”
“假的你还说得那么像模像样……开始的时候，我真当真事儿了。”
“没错啊，都是真的，除了我车里没有多频共振波设备外，其它都是真的。你看，说假话这个事吧，就不能全是假的，必须得全都是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是假的，才会以假乱真。那个雷，不就是这么上的套嘛。”
“艹，你现在的话真没法听。也不知道你在哪学的，这么能忽悠。谁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别不识好人心啊。要不是为了救你，我用得着冒那么大的险？”
一贯不喜欢装*逼的洛和平，破例地装了一次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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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行政公署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西下。人在斜阳的照耀下，颀长的影子拖了满地，大有贯穿公署大院的趋势。
在行政公署长官办公室里，洛和平见到了冉非凡。
冉非凡正接听着电话，看到洛和平，立刻招手示意他找地方坐下。洛和平也没客气，带着马国帅和白志升直接就找了沙发坐下来。
“你来晚了。”刚放下电话，冉非凡就对洛和平说道。电话铃声在话筒放回话机上之后，再一次响个不停。
“晚，总比不来的强啊。”洛和平示意让冉非凡继续接电话，不用急着和自己说话。
冉非凡看了看话机上打来的号码，没有接，任那电话继续响。他抬头对洛和平道：“来晚了，就少看到不少热闹。哦，对了，你现在成了名人了。你信不信，这个电话还是向我打听你的。”冉非凡十指交叉挡在嘴前，又道，“我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么多人来打听你的情况。”
“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到电视录播中心录了个短片而已。”洛和平随意答道。
“我有很多疑问。”冉非凡道。
“我也有很多疑问。”洛和平同样道，“但现在好象不是你我互相解答疑问的好时候。”
“对。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我想让你跟我回一趟矿管所，证明我没有叛逃。”
“恐怕不行。其实我现在很想睡一觉，不过连这事儿我也只能是想想。因为睡不得。现在这里离不开我。704的秩序已经乱到家了，再不制止这混乱，以后就更难收拾了。”冉非凡站起身型道，“我觉得，对于澄清你没有叛逃这件事，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效果也不错。不需要我来给你画蛇添足。”
换做一个月前的洛和平，对冉非凡这拒绝，恐怕会直接问出来“你不愿意帮我”之类的话。如今的他，根本不会让这种低情商的话经过自己的脑子，更不要提说出来。比起问些没营养的话，他更愿意关注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何以见得呢？”洛和平问冉非凡道。他的问题，针对的是冉非凡那“效果也不错”来问的。
洛和平并没意识道，自己的思维方式，说话方式，都已经变得与曾经的自己截然不同。或许，这一切已经变成了他的本能。
“你来之前，这里既有调查组的人，又有维*稳驻军的人。就在刚刚，他们突然都撤走了，我拦都拦不住。”冉非凡饶有兴致地望着洛和平说道。
“为什么……算了，没用。现在不是说这些东西的时候。回头有空咱俩再细说吧。我得走了。”说完，洛和平从沙发上站起来。
“嗯。等这段事情忙完，一切都平稳了，咱们俩应该找个时间好好深谈一次。”冉非凡向洛和平走近几步，伸出了手。
洛和平没有选择和冉非凡握手，而是一次击掌，似笑非笑地接道：“我同意。”随后又是领头离开了冉非凡的办公室，后面跟着的，还是那两个胖家伙。
“卫立华是个难对付的人。”望着洛和平的背影，冉非凡提高声音说道。他知道，洛和平这是准备向矿管所进发。
洛和平停下脚步，没回头，没答腔，只是稍做停顿，扬起手，做了个拇指与食指结环的手势，打给冉非凡看。而后继续快步离开。
随着办公室内再次空了下来，冉非凡心中有了种难以名状的味道。只有那电话铃声仍旧不知疲倦的响着，成为这空旷的屋子里唯一的声音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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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洛和平彻底坚定意志，终结704上混乱的，是一场车祸。
其时，他正驾车由行政公署开往矿管所。
受连海源的影响，洛和平对手动cāo作驾车，有着别样的偏爱。所以他更不能容忍这次车祸的发生。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他来不及反应。
一个人影刷地闪到了车前，随后就像断线的风筝飞了起来。
洛和平忙打cāo纵杆，让车转向，可震荡感还是让他知道了，没躲开。
就这样，车祸发生了。
顾不得这非常时期，顾不得老马和小白的阻拦，洛和平打开车门，飞身跳了下车，跑到受伤的人身前。
“少爷，小心！”白志升三步并做两步地追了上来，站到洛和平身边jǐng戒，“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不谨慎！万一有埋伏怎么办？”白志升埋怨道。
看着倒下的人再没起来，又没有其他危险，白志升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略略放下了少许。
被车撞到的人，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女子身材佼好，却是浑身**。修长浑圆的双腿，纤弱的腰肢，挺拔的上围，无不昭示着她的青chūn与健美。只可惜这具漂亮的身体上布满淤青。两股之间血迹宛然，仿佛在身下绽开了一朵猩红的邪恶之花。
女子口鼻中都泛出了血沫，无神的双眼中透出了一丝解脱。“谢谢你……”这是女人在一息尚存时，最后的话。
眼见着救人无望，洛和平放下手里的女人，没像庸俗的影视作品中表现的那样，摇着人的身子鬼哭狼嚎，喊着：你醒醒啊，你没事吧，你不能死啊……
“人没救了。”洛和平没有语气地说道，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跟来的白志升和马国帅在说。
跟过来的两人，异乎寻常地缄默，没有搭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声轻叹。
对死去女子的遭遇，三个人都不缺乏想象力。这才更让人觉得悲哀。
乱世，人不如狗。
时过傍晚，落rì的余晖消散在渐起的黑夜里。
洛和平顺着女人跑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被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居民区，好象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正在张开吞噬生命的大口。在那个方向，隐约有几名獐头鼠目的家伙，向外探望了一眼后，就溜回到yīn暗之中。
白志升很紧张，怕少爷按捺不住冲动，又追了过去。可没想到，洛和平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走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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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写得很沉重，不欢乐。
一百二十话：翻云覆雨（五）
在见到卫立华之前，洛和平构思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然而现实远没有他想得那么复杂。更让他意外是，不仅他预期中的场景没有出现，现实的情形基本上还离他预估差了很远。
洛和平回到矿管所里，第一件事就是从调查组手里解救被关押的矿管所骨干。他紧赶慢赶，发现自己还是回来晚了。被解救出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横着出来的被抬出了调查室。
被改成调查组专用驻地的迎宾主楼里，因痛苦而产生的呻吟声络绎不绝。
洛和平见到许三川时，差点认不出他来。因为他伤得几乎没了人型。从头到脚，就找不到一处没伤的地方。在担架上的许三川，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不过还勉力伸出手来，对着洛和平竖起了大拇指。
洛和平看得一阵揪心，只说了句“好好养伤”，再不忍心看许三川的模样。 ..
房寒看起来比许三川略好一些，但也是伤痕累累。见到洛和平，房寒也是长话短说，只用了一句话来说明情况：“我什么都没说。”
洛和平握着房寒的手，点了点头，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没再多说些什么。不是不想问，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方便，也没有时间多说。
洛和平只感觉时间不够用。他明白，自己晚到一分钟，就得有人多受一分钟的煎熬。洛和平觉得于心不忍，只想尽快把这局面结束。
在调查室里看到赵黎黎之前，洛和平还没有这般愤怒。一则是，所解救的人并非与自己朝夕相处，没那么深的情感；二则是，被调查人会被刑讯这件事，一定程度上，洛和平能理解。调查组的人是怎么回事，平时都是什么个习惯，叫个第七星系人就明白。凶名在外的他们，调查起人来，不上措施不用刑讯那就不正常了。
然而见到了赵黎黎的模样，洛和平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衣不遮体的赵黎黎抱着膝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如半死之人般木讷。洛和平向前靠近，赵黎黎立刻反shè样，蜷缩得更紧，呓语样呼喊起来：“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说的都说了，求求你……”
这……
洛和平一时间竟失语了。怔了怔，才开口道：“黎黎，别怕！是我，洛和平。”
“少爷？少爷……你还没死？”麻木如木雕样的赵黎黎泪眼婆娑地抬起了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一步步走来的洛和平，好半晌，才像惊醒样道，“少爷，你快走。他们在抓你……你快走，这危险！快啊，你快走啊！”
边说着，边伸出手来推洛和平，可手上却带不出任何的力道。
洛和平双眉紧锁，接过赵黎黎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和污痕。轻轻道：“别怕。没事了。我是带你出去的。”
说完，洛和平牵着赵黎黎的手，试图把她从地面上拉起来。赵黎黎顺从地站了起来，可是马上双腿一软，一个趔趄又倒了下去。洛和平忙倒开手，接住了赵黎黎**的腰肢。
“少爷，对不起，我……我站不住，走不了了。”赵黎黎满是羞赧地低声道。
看着赵黎黎**而颤栗的双腿，洛和平心中恨意更剩。他用赵黎黎身上的残衣挡了挡她裸露的身体，看只挡了下半身，他一横心，把身上的上衣褪了下来，系在了赵黎黎的腰间，遮住了她的下半身。
随后，只着内衣的洛和平把赵黎黎横抱起来，对她说道：“我们走。”声音不大，却是异常坚定。
到了调查室外，医护工和担架适时地赶到了。
把赵黎黎放到了担架上，做了安排后，洛和平对她说：“先将养将养，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去看你。一切都会过去的。有我在，没人可以动你。”
赵黎黎轻轻应了一声后，即沉沉睡去，睡相中带了几分安稳与详和。
送走了赵黎黎，洛和平深呼吸了几次，竭力地控制着情绪。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眼里的恨意已经可以喷得出火来。忍了半天，洛和平终于调息好情绪，不至于立刻爆炸。他才再次动身，去搭救余下的人。
一名中年的调查组的人，自洛和平回到矿管所，就始终跟在他身边，一直帮忙着协调放人。送走赵黎黎之后，在路上，洛和平指着一个个的担架，对他说道：“看看，看看，你们卫老板真是好手段啊，这才几天……”
那调查组的中年人缄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说了你也不会信。其实这和我没有关系。”
洛和平还沉浸在那愤怒之中，没有留意中年人的话，还在继续向前走着。少做片刻，他才回味出话里的味道不太对劲。他转回头，看了看这平静，又稍显yīn鸷的中年人，略带惊异地问道：“你……你是卫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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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互相认为对方在704上翻云覆雨的人，第一次面对面地互相端详着对方。
这个看起来与其他调查组的人没有什么两样，扔在那人堆里找不到的中年人，就是侦破数起贪腐大案，威名远扬，让第七星系所有zhèng fǔ官员都闻风丧胆的卫立华？
洛和平有点不太相信。他在努力的观察着，希望从面前这个中年人身上找到点那个传奇人物的线索。
比起洛和平的震惊，卫立华淡定很多。毕竟他刚刚跟着洛和平走了好一会，亲眼看到他处理着释放矿管所一干员工的事情。
来704前，卫立华就对这里的信息了解、分析、研究过很多。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工作习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恪守的信条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对704上的信息，尤其是对洛和平的相关情况，卫立华特意多下了功夫研究。为此，卫立华还专门找那些与洛和平打过交道的人询问过。除了安保局左秋寒外，几乎所有和洛和平打过交道的人，都告诉卫立华，这是个小毛孩子，不足惧，用不着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就是个走狗屎运的幸运儿。不过，704这个火坑已经把他的运气烧没了。他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左秋寒给出的意见却是截然不同：洛和平的确不太成熟，棱角太多，而且xìng格太刚，缺乏柔韧度。刚则易折，所以，他的缺点很明显。怕激将，压不住火。但这个人绝不是个庸人。他太聪明，悟xìng奇高，而且意志非常坚定。如果能有一段时间的锤炼，或许能成大器。不过受限于他的年龄，阅历，暂时可能还谈不上个人物。不过，在特定的条件下，这个人可能创造出奇迹一类的东西，不容忽视。
亲见过洛和平后，卫立华发现，左秋寒的看法甚至都有些保守。看他指挥若定的模样，根本就想不出，他只是个二十岁出头不多的大孩子。
面对面之后，卫立华更觉吃惊，因为他在洛和平的眼里不仅没有看到稚嫩，反倒是看到一种成熟的深沉。虽然那个秀气的年轻人，脸上还有着未退尽的青chūn，和没痊愈的淤青，还有着一条结痂的血口，但那无损于他眼中强者的神采。甚至说，那伤痕就像是他胜利的勋章。
卫立华心中凛然一动，暗自思量，应该在心里重新估量这个叫洛和平的年轻人，应该重新给他调整位置和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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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叫你卫老板，是吧？我也这么称呼你吧。听说你早年因为办案，差点叫人用火烧死。”洛和平先开口了。
“是有这么码事。和我提起这……该不会是你心里也打了这个念头吧。”卫立华淡淡道。
“卫老板不愧是卫老板……”
“这于事无补。解决不了你的任何问题，反而能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想而已。卫老板能帮我摆脱困境？我觉得你不会白跟着我走了这么久的。”
“能不能解决你的问题，我不敢说，更不敢给你保。不过我有几个疑惑，我觉得你会感兴趣。至于能不能找出最后的答案，就得看你自己了。”
洛和平沉吟片刻，道：“要什么？”洛和平省略主语，但意图很鲜明，是在问卫立华想要什么。这种越发洗练的语言习惯，让洛和平痴迷。
“我要带人全身而退。”
“那不可能。”洛和平断然回绝，而后补充道，“我一定要把几个人渣的命留在704上。”洛和平话说得很平静，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那杀气腾腾的感觉却平地而起。这是一种绝对自信的彰显，谈吐举手投足之间，风雷自起。
卫立华淡淡一笑：“选择权在你。”
洛和平的沉默较刚刚的沉吟更久，他反复权衡过利弊后，又问道：“你确定我会有兴趣？”
“那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会对你有用。”
“卫老板的疑惑还真贵……你不怕我答应你后反悔？”
“你不会反悔的。听完你就知道。”卫立华苦笑道，“其实我这是在违反纪律。”
“纪律解决不了你我的问题。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解决问题。”
“对。谈谈吧。”
“嗯，那就谈谈。”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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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暴力，未成年人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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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话：拨云见日（一）
洛和平不是个关心政治的人。到现在，他也叫不全第七星系内阁六相的名字。
政治课，是他上学时候最讨厌的内容。一是听不懂，二是他觉得离自己太过遥远。教科书里的内容，无不是要他们背一些拗口的，枯燥的政治术语，要不就是背些毫无逻辑xìng的，**裸向第七星系联邦zhèng fǔ献媚表忠心的恶心话。
什么伟大的联邦zhèng fǔ造就了第七星系的强大与辉煌了，什么联邦zhèng fǔ的组建是第七星系无上的光荣了，什么在联邦zhèng fǔ的永远正确的领导下，第七星系人民永远是银河系中先进的方向了……总之，联邦zhèng fǔ掌握着宇宙的唯一真理。
每次看到这些东西，洛和平恶心得都想吐。所以，上学的时候的政治课考试，洛和平从来就没及格过。
在林瘸子嘴里听到的政治故事，和课本里说得不太一样，而且比课本上也生动得多。不过那时候洛和平依然对政治没概念，只是记一些叫他听起来有乐趣的八卦或是典故。比如说，腰带的高度不能超过自己的行政级别，比如说无论多贵的行头必须穿出地摊货的亲民气质等等。..
对政治这二字开始有了概念，有了理解，是到了704以后的事。这时候，洛和平才隐约明白当年安在天所说的一句话：一个人的政治智慧决定了他社会地位的高度。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政治。
不过洛和平仍然认为自己在政治上是个门外汉，还是个懵懂的外行人。别的不说，仅仅是对第七星系现有的政坛人物不够了解这一点上，就足够证明，自己和政治圈还搭不上边。
尽管太多的政坛人物都叫不上名字，但这并不妨碍洛和平听过鼎鼎大名的卫立华。
因为卫立华的名字，向来和“惩治贪腐”四个字挂勾。尤其是近五年来，他的名声更过响亮。特别是他亲手办了一个总督级的大案后，更是名噪一时。
民间常戏言：把第七星系司局级的官员全拉出去毙了，肯定有冤枉的，要是隔一个拉出去一个毙了，肯定有漏网的。
在第七星系这个贪腐成风，大小贪官多如牛毛的环境里，卫立华的存在，无疑是相当于在污浊的空气里刮上一阵清新的风。
什么“铁肩担道义，无私惩jiān佞”，什么“卫青天”，这些有第七星系特sè的褒扬之语，就从来没离开过卫立华的左右。
洛和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rì，也会和这样一个大人物来一次面对面。而如今彼此的角sè，更让他觉得，人生太过荒诞。那虚幻的感觉，真的像梦里一般。
洛和平突然心中恶趣味爆起。他知道，卫立华从不接受媒体的访问。他在猜想，如果自己像记者一样那么询问卫立华，他会不会一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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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和平选了一个边走边说的方式，是卫立华的意见。他觉得，找一个固定的场合坐下来，就容易让谈话的味道变质。洛和平心里嘲笑卫立华的职业病，但还是同意了卫立华的意见。因为他也觉得，找一个固定的地方俩人那么谈，这个事儿很别扭。
“有些事，我应该说清楚。来704，其实不是我的本意……”卫立华说道。
“是啊是啊。这是联邦zhèng fǔ的委托和第七星系人民的期盼，你也是身不由己。我知道的。”洛和平说得一本正经，但话语里带着的刻薄简直可以用恶毒来形容。
卫立华哭笑不得地看了眼洛和平，道：“咱能不能别那么多怪话？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没问题啊，我没拦着你啊。你继续说。”洛和平心里突然有了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名气……”卫立华喟然道，“名气大了，有的时候能当工具用。这道理不用我跟你说，我觉得你能懂。但有的时候，名气大了也不是好事。”
忽然卫立华把话题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道：“从塔图总督案之后，我基本上就不介入具体调查业务了，基本上都是以把握案情方向为主。但这一次来704，却是个例外。”
卫立华话一说完，就留了白。
洛和平心说，你这是等我问你什么地方例外呢？你装哏，我也装哏，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结果两个人沉默了能有五分钟，还是洛和平先忍不住了，挖苦道：“卫老板是不是在等我问你，这回怎么例外了啊，是不是让你介入调查业务了啊？”
卫立华连头都没抬，还是那么沉默，心里却是暗骂不止：这货的嘴怎么那么贱？这个事儿过去我怎么没听人说过呢！不过他无心跟洛和平计较，又向前走了几步才说道：“这次例外就例外在，连案情方向，都不用我把握了。你懂这个意思了么？”
洛和平联系了下刚刚卫立华后语不搭前言的话，他才意识到，卫立华的每句话都是有深意的，留白的部分是让自己脑补。洛和平心想，这些玩政治的人怎么都这路货sè，就愿意打这哑谜呢。
洛和平抬起食指向上指了指道：“你的意思是……让你来坐镇就行了，不用介入，让你用你的名气来给这个调查保驾护航，是吧？”
卫立华瞥了洛和平一眼，没做答复。继续负手前行，隔了少倾，才再次开口，声音很低沉：“其实上面的意见也不都一致，有的就主张让我多关注一下这里的问题。”
“是谁？”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卫立华顿了顿道，“我也没法告诉你。我这已经是在违反纪律了……”
洛和平很想说，既然你都违反纪律了，不如就违反个彻底。可看卫立华的神sè，又觉得这话实在说不出口。洛和平明白，说完也不能解决问题的废话，不如不说。
“其实谁主张的，对于你来说，并无太大的意义。这不是个人恩怨。我只是想告诉你……”卫立华抬着眼皮，向上给了个眼神道，“有分歧。”
有分歧，这是意味着上层的意见相左。洛和平此时还体会不到那淡淡的“分歧”二字，背后到底蕴涵着多大的能量。不过现在他已经开始学会了，按政客的思维方式来思考问题。
政客们的分歧，多是立场分歧，而少有个人意志。这个分歧，往往能影响事情进程和结果。
莫非，704上的事情，能影响到第七星系？
想到这，洛和平脱口道：“难不成，这里的事，能影响到第七星系上？”
卫立华停下脚步，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洛和平，不置可否。只是一声叹息：“树yù静而风不止啊……”叹息之后，卫立华又一次把话题转到了千里之外，“来704之前，我特意找别人了解过你。我觉得，你比我了解到的要厉害得多。”
“别给我戴高帽子，有话你直说。”洛和平对卫立华的吹捧很不适应。
卫立华淡淡一笑，根本不介意洛和平的态度，说道：“没有任何戴高帽子的意思。你的确很厉害，很不简单。所以，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和你说了，显得太没有诚意了。”
卫立华说话很慢，每说完几句话，总要留出大段的留白，让洛和平不知是不是该接过话题。洛和平隐约觉得，自己好象正在踏进卫立华的节奏里。
“风纪管委会也好，调查组也罢，到底为了什么而存在？真的是为了惩治贪腐？说出来那是个天大的笑话，你我谁都不可能相信这荒诞的说法。”卫立华一声叹息，“其实我很不想说这句话……一切都是政治需要。因为政治需要我卫立华，所以卫立华在第七星系里成了**的克星。没有卫立华，也会有其他的张立华，李立华。总之，会有这么一个象征存在，我只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执政者，总要给百姓们希望。再者，党同伐异也要有工具，有刀。居上位者，控制下位者，同样要有刀。反**，就是悬在贪官头上的达摩克利斯神剑？不不不，那只是说给外人听的噱头和借口，证明我们还有基本的廉耻观。仅此而已。”卫立华又道，“一切问题都是政治问题。”
“拿塔图总督案来说，他的问题是经济问题吗？是私生活不检点问题吗？错，都不是。经手人是我，我更知道什么叫yù加之罪。但我必须这么办，因为这是政治的需要。
咱们再说另一个，五年前退下去的赛尔总督。论起贪墨公帑，卖官鬻爵这些事，他不比塔图总督嚣张得多？你问问，他养了多少个情妇，有多少个私生子？你知道不知道，他的私生子还没出生，已经在联邦zhèng fǔ里有了工作岗位。你知道不知道，私下里开玩笑，有人说他每一颗jīng子都有编制。可他却平安着陆，保了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这么说吧，在贪腐程度上，他们两者根本无从比较，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那为什么，相对清廉的塔图总督锒铛入狱，身败名裂；为什么，**透顶的赛尔总督荣归故里，安度晚年？这一切的答案只有一个：赛尔总督，在政治上与联邦zhèng fǔ保持高度一致。这就是天大的贪官，也能平安着陆的根本依据。”
卫立华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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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想多休息两天啊，多整理下思路！！
耍耍赖皮，继续更新。
最后说，今天上看来书评区，直接笑喷。居然被吐槽了。这一槽吐得真硬，必须加jīng。不过，这个主角既不画家，也不图书管理员。按北方话，通俗点讲，过去就是臭地赖子。没在X公堂里当过双花红棍，也挺遗憾。
一百二十二话：拨云见日（二）
赛尔总督曲永发在第七星系曾经位高权重，声名显赫。在任时，政绩辉煌，修了第七星系上最长的高速通路，让赛尔上高速通路四通八达；开创了新商业模式，把高速通路抵押给金融机构，用通路收费来还借贷；修了赛尔上最大的水利工程：三川河水库；修了第七星系最大的体育场：银河辉煌体育场；承办了第一次开在第七星系的银河体育竞技大赛。
除了官声不太好，被人称做“赛尔天高三尺”之外，曲永发的政治生涯相当成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钱权美人，应有尽有。惟独在退休的事情上，出了点争议，也算是引起了一阵小轰动。那就是，裸退，彻底地退，不再担任任何社会职务。
第七星系的政治惯例是，官员退休，只是卸下权力机关的工作，转而进联邦议政院，或是到联邦法务委员会，担任那种清贵务虚的职务。这就是第七星系官场上所谓的“退居二线”。
曲永发这破例的做法，让很多第七星系的官僚们很反感。. .
这不是起高调吗？这不是破坏当前稳定的大好形势吗？为了这，差点涌起一阵“倒曲”的风cháo。原因无它，发声人都在担心一个问题：这规矩被曲永发破坏了以后，等到自己在离开权力机关时，会不会在舆鹿力下，也得这么办。导致离开工作岗位就彻底与权力绝缘。
让这“倒曲”风cháo偃旗息鼓的，是内阁发文。文中高度评价了曲永发总督的高风亮节，不恋栈，不恋权，识大体，知进退，是所有联邦zhèng fǔ成员的楷模。内阁六相同时表态，都会向曲总督学习，退了，就是退了，不留尾巴。
曲永发在任时，洛和平还是个对政治没有任何概念的人。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林瘸子对曲永发评价不高，没事总挂在嘴边。所以，在曲永发退下去的时候，洛和平多少留心了些关于这个名字的消息。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谈不上什么理解。
如今听卫立华谈起这个名字来，一些模糊的记忆骤然在洛和平的脑海里清晰了起来。洛和平突然想到，林卫方失踪的大致时间，就是在曲永发退位之前。难不成两者有什么联系？这想法转念而过，即被洛和平自己推翻了。
洛和平心中自嘲：自己现在未免有点太能联想了，yīn谋论的心思太重。
卫立华的又一次叹息，把洛和平从他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说实话，活在这个星系里，就得有这样的觉悟，随时都等待着一些辉煌和不幸发生，最高贵和最卑贱的事都将会遭遇，光环和屎盆都有可能扣到你的头上。
我在这圈子里干了快二十年了，得意过，也失意过。好在我对自己的定位比较准确，所以暂时还没落到身败名裂的地步。但是，未来的事，谁能预料呢？”
说完，卫立华的双眼变得空洞而深邃起来，像是条承载了无数往事的通道，任那些辛密在其中交汇往复。
洛和平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继续保持着沉默。
“你是第七星系历史上最年轻的流刑徒，年轻得让我意外。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们搞错了。相信有我这种想法的，不只我一个人。因为被判处流刑的，都是有影响力的人。坦率地讲，就我了解到的而言，过去的你，还没有足以支撑起影响力三个字的条件。
我还要告诉你，近三十年来，除你之外，再没有人获得过永久流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清楚这流刑的含义。从某种意义上讲，流刑是一种光荣，更是一种政治资本。流刑越重，它蕴涵着的政治含金量就越高。”
卫立华说完这，洛和平觉得有些别扭，插言道：“按你这意思，我这被流刑了，不仅不是啥坏事，还像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似的？”
卫立华稍一迟疑，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片刻，这笑容由淡渐浓。“是啊。你这便宜，别人别说捡，就连梦里都不敢想。就好比一夜爆富，中了大奖一样。”卫立华道。
“这便宜我宁可不占，奖我宁可不得！”洛和平嘀咕着道。
卫立华接着说道：“给你身上这大奖又加了筹码的，是银河星系联盟下属的那个人文学会，他们把银河*和*平*奖颁发了给你。这同样是重大的政治荣誉。
我有种猜测，这个奖能落到你身上，应该和你受的刑罚和刑期有关。或许，这也是个误会。连我们这些第七星系内的人，都摸不清这事情里的来龙去脉，就更别说身在第七星系之外的他们了。所以，他们给你颁奖的用意，可能和事情的真实情况出入很大。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不管怎么yīn差阳错，这些总归都是落到了你身上。事情存在了，就有它的合理xìng……”
在洛和平忍不住要问，卫立华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意的时候，卫立华却把话题来了个大转折，自己先把洛和平想问的问题揭了出来：“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
洛和平干笑两声道：“我不相信卫老板会忍不住倾诉的yù望。即便是想倾诉，我也不是个好的倾听者人选。这点自知之明我有。”
卫立华盯了洛和平片刻，道：“换一个人，可能我真的不会说这些。因为没必要。我沉默了二十多年，也不差眼前这点时间。继续沉默下去，只是多一会少一会而已。甚至说，我可能会把这些话带进棺材里。
再**裸点说，把我手里的筹码拿出来，足够换我带人全身而退，这点信心我有。换任何一个和你身份相似，并且对等的人站在这里，我都有自信说这句话。
只不过，我想要的多一点。除了全身而退以外，还有些额外的东西，需要我自己来争取。
刚才我说出的这些，不能说完全对你有利，但起码无害。但我还没说完。
我希望，在我们谈完之后，是一个对你，对我，都有利的局面。”
“继续。”洛和平面无表情。
“流刑徒的身份，虽然是个相当不错的政治资本，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好。安于现状，自暴自弃，消沉下去，最后客死他乡的流刑徒，也不在少数。但你肯定不是消沉的那一类人。就目前的局面和你近期的所为而言，即便是换一个经验丰富的政客来，也不见得能比你做得更好。我认为，这就是希望所在。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至于未来，你能不能有所突破，登上政治舞台，这个事情还得看你的运气，看你的努力。
你太年轻了，年轻到我觉得有些可怕的地步。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人无百rì好，花无百rì红的道理，你懂我也懂。
我还算是个自律的人。但也就只能保证自己的节cāo而已。其他的，想管，但有心无力。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受现实问题约束，任何人都做不到真正地罔顾一切。我还有孩子，还有亲人。
我觉得，我不想和你结下个人恩怨。起码不想因为调查组的一些事情，和你产生芥蒂。我身上拉的仇恨已经够多了。
我不想在我老去的时候，无力护佑他们的时候，再给他们凭空增加一个强大的仇家。
这些是往远了考虑……
往近一点考虑是，明年是大选年了。
从我的立场上讲，我不希望第七星系的政治格局有太大的动荡。704上的问题很复杂，一旦闹大，肯定会牵扯回第七星系。到时候，官场上，肯定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事情好象有点复杂了……洛和平觉得，脑子里有点抹不过弯子来了。不过直觉告诉他，今天这一幕的戏肉，就在卫立华这最后一句上。或许，这才是卫立华的真实用意。
一个个疑问不讲道理，不论次序，不由分说，直接挤进了洛和平的思绪里，然后迅速扎根，膨胀，扩散。不消片刻，洛和平就觉得，脑子要被撑爆了。
704上的事，为什么会影响到第七星系，又是以怎样的形式影响到第七星系？洛和平百思不得其解。
洛和平把目光移到了卫立华的脸上，准备虚心垂询的时候，他看到了卫立华那张深沉的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洛和平突然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卫立华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好象没说出什么实质xìng的东西来。光是把他的利益诉求说了，可于我这解决问题的角度来讲，一点价值都没有啊。
想到这，洛和平又是几声干笑，道：“卫老板好象还没说你的疑问……”
卫立华道：“你不问，我也要说了。”
不过，卫立华到底没说出他的疑问。因为正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打断了两个人的交流。
两个人几乎在同时接到了电话，电话里知道的也是同样的信息：
有人死了，自杀。
死的人是，洛和平的绯闻女友，范扬洁。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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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三话：拨云见日（三）
洛和平始终不能相信，那个瘦瘦小小的范扬洁，就这么在人生的舞台上领完盒饭，走了。
种种的不真实感，让洛和平浅睡即止。
洛和平总觉得，这一切都应该只是场噩梦，醒来就该一切如旧。
可惜这真的不是一场梦，所有的遭遇，都是真的，不带半点水分。
无论疲惫怎样缠身，洛和平还是失眠了。所谓的夜不能寐，正是如此。
这是个704雨季里难得的晴夜。
站在临时居所的窗前，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幽深的星空，还有那如练如洗的银河，洛和平心中一阵彷徨。当故人，当不远的往事，像过电影一样滑过他的眼前时，他到底是没忍住那一滴泪水。范扬洁与自己那点为数不多的记忆，一瞬间在眼前变得分外清晰。..
她在跳着脚，飞扬跋扈地指责别人；她在挂在自己的手臂上撒娇；她把自己脱得如水中游鱼般一丝不挂，她勇敢地抱住自己一吻情深……
洛和平从来没认为，自己会对这个小女人有任何情感，或者是留恋。除去让自己曾多次尴尬外，她再没给自己留下过其他印象。
洛和平曾认为，哪怕是永远看不到她，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然而当她真的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和自己彻底永别的时候，洛和平陡然发现，一切都和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
伤痛汹涌如cháo，轻易地就把他击溃。就像胸口处有一个防波堤决堤，瞬间撕裂。
洛和平记不清，看到范扬洁遗容的时候，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当时没有哭。
也是自这以后，洛和平才知道，人在伤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子夜时分，洛和平努力地回忆着，在范扬洁尸身前发生的一切，却发现，如此近的时间距离里，发生过的事情竟然模糊得一塌糊涂。
范扬洁是跳楼死的，死前还受到过xìng*侵犯。这是验尸官给出的结论。
当事人是谁，验尸官没并当场给出结论。不过这事情不复杂，通过衣物上残留的jīng斑，或是体内的残留物，都能找到证据。到时候，只要一验DNA，进行排查，任施暴人是天王老子，他也跑不出矿管所。
对了，自己好象对卫立华说了这样的话：就这样，你还想带人毫发无伤地离开704？
嗯……好象后来还动手了，打起来了。
别的事情……真的是记不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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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rì清晨，再见到卫立华时，他头上已经缠了厚厚的纱布。
与洛和平刚一见面，卫立华开门见山地说道：“那个女孩的事情，我很抱歉，这本非我所愿。事情发生了，毕竟是发生了，不可逆转。节哀。另外，希望这一夜之后，你能冷静下来……”
洛和平打断了卫立华的话道：“如果你还是这套陈词滥调，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我现在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把人交出来。”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工作上的事，不要把工作上的事混淆成个人恩怨，从而影响到大局……”卫立华急道，“我认为你应该懂。”
“这本身已经就是个人恩怨了。再者，大局是你们的大局，跟我没有关系，那不是我的大局。这事我想了一夜才想明白。我让你把人交出来，是我不想造成更多的伤亡。不是因为我认为你们调查组里有无辜的人。事实上，他们个个该杀。而是我不想把事情搞到太大，我给你这个面子，只要那个伤到小范和黎黎的人。”洛和平说得平静而坚定。
“你知道动了他会有多大的麻烦？他亲叔叔是资源部的部长！”
“你这个玩笑开得一点都不好笑。你既然都去了解过我的过往，你觉得我还能在乎他叔是个什么部长？连安在天的三儿子我都揍过，还差杀一个部长的侄子？我再重复一次，把人交出来。”洛和平还是那个平静的语气淡淡道。
“你可以通过司法程序来解决这个问题，不能用私刑。”卫立华看此路不通，又换了条说服洛和平的路。
“咱能不能不扯淡？这种没营养的话，咱就别说了。这样……卫老板，我呢，答应过你，你给出我要的信息，我放你回第七星系，这话还算数。把那个强*jiān犯交出来，过去的承诺依然有效。你的全身而退，除去不包括这个人外，其他人你都可以带走。这是我的底线。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出现。”洛和平向前倾探着身子，一肘支在桌面上，另一手的指尖轻敲着桌面道。
卫立华被这股气势堵得气血上涌，起身道：“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在卫立华转身离开的时候，洛和平说道：“卫老板，别说我不给你面子。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见不到人，我就自己动手。你放心，这三天连蚊子都飞不出矿管所。不用想着让他私自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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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来，洛和平没和卫立华见面，但也没闲下来，不说忙得不可开交，也差不哪儿去。他在忙着各处安抚被调查组囚禁过的矿管所管理层。
这是他自到矿管所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这些管理层面对面。会面的场景，无不是执手相看泪眼。再就是，让洛和平听到了无数的效忠之声。
洛和平感觉很入戏，明显这是领导下乡慰问群众的节奏嘛。
这出领导慰问戏里，唯一让洛和平困惑的是，赵黎黎说什么也不肯再见自己。洛和平以为她是在耍小xìng子，因为时间紧迫，也就没再纠缠。
在矿管所里和洛和平搭得上边的人，只有钟曼琳没受太大的委屈，除了额角处有一块淤青外，再没别的损伤。
房寒手底下的人，给矿管所这段时间的损失做了个汇总，通过房寒交到了洛和平手里。那上面的数字可以说触目惊心。
另外的麻烦事是，几个向外发矿的合同期限已经临近，而矿管所的生产已经全部停滞。这是个急待解决的问题。
除去这些烦心的事外，洛和平还惦念着的，是他的瘸子叔。四下打听后，才知道，所里给瘸子叔带走了一笔钱，虽然他拒绝，但这笔钱还是进了他的帐号，强逼着他拿走了。这是矿管所所有人的愿望，林所长没法违背。
有了这笔钱，瘸子叔的生活短期内应该不是问题。洛和平这样想。看来只能把眼下的事情料理完，才能安排人联络瘸子叔了。
掌权者的感觉很美妙，因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一切人都要围绕着自己的意志去行事；掌权者的感觉也很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要向自己汇报，所有的信息都要向自己汇总。
此时洛和平换上了紫晶常服，在临时的办公室里安然稳坐，指挥若定。从银星军总部里偷来的衣服，已经派人去清洗了。
如果不是所里人再三提醒，洛和平都想不起来换上所里的紫晶服。不光是因为过于繁忙而忘记更换衣服，还有一方面原因是，洛和平觉得银星军的衣服穿起来更舒服，也更轻便自如。除了没有内裤比较别扭，裤裆里叮当乱逛的感觉的确是相当不爽。
马国帅混到了矿管所里的临时工作证，这是白志升经手的结果，这点没用洛和平去提醒。如果不以貌取人，小白是个很好的助手，办事有主动xìng，而且妥帖。
马国帅如今扮演的角sè，类似于一个秘书，帮着洛和平把各种信息进行汇总分类，并挑选最重要的内容先递到洛和平的手上。
让洛和平不甚满意的，不是马国帅的工作，是他的体形。和小白没区别，同样是个胖子。看着肉球一样的马国帅顶着一头汗忙前忙后，洛和平总觉得不搭调，心里总有那么种滑稽的感觉。
关于这，洛和平和马国帅牢sāo过几句，马国帅回应得非常犀利：“九十九星系的童胖子比我还胖！不影响人家做一星系的元首！再有，咱第七星系老元帅的孙子也比我胖，也不影响人家当将军。你看人家那题词，多有风范，自成一体……“
临近洛和平给卫立华通牒的最后一天，有张神秘的纸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递进了洛和平的临时办公室。其时，洛和平正一条腿压在另一条大腿上，侧着身，斜偎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思索着行政公署那边的情况。
听冉非凡的意思，好象是外面的混乱基本能控制住了，但是形势并不乐观。具体的情况，还要洛和平去行政公署一趟，当面议一下。洛和平没应下，也没推脱，只是说，所里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等这边事情再理顺一点之后，再过去面谈。
没理顺事情，是一方面原因，更是一个借口。因为洛和平还没想好，自己该不该去。
马国帅敲了敲桌子，点醒了洛和平，然后把纸条推到了洛和平的面前。洛和平随意把纸条抄过来一看，先是一皱眉，随后展颜冷笑。旋即站起身形，对马国帅道：“走，抓人去。老东西终于特么的服软了……”
（待续）
一百二十四话：拨云见日（四）
等离子战刀，在704上同样是管制品，尤其在行政区范围内。尽管矿管所允许有一定的武装，但这类武器，依然处在被禁止的范畴中。
所以，当洛和平擎出这东西，所有人脖子后面都起了白毛汗。
洛和平找到这把等离子战刀纯属意外。他在南区缴获的两把等离子战刀，在第二次被银星军俘虏的时候，就都被人搜走，当了战利品。他手上这把，是从探索者车中偶然发现的。发现了之后，洛和平就一直把它揣在了身上。
说防身，可能有点虚了。毕竟在矿管所之中，不算危机四伏。不过，男人嘛，对冷兵器都有种特殊的情愫。
洛和平领悟到自己已经是特权阶级以后，更是觉得，自己带上把等离子战刀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没曾想，今天，这把刀居然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
在洛和平把仇连生抓到矿管所中心广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说干了坏事心虚也好，说他惧怕洛和平也罢，总之怕得体若筛糠，扔在广场中间，就瘫倒在地当间，再也站不起来。
看着洛和平缓缓地抽出刀，仇连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洛和平面前咣咣磕响头，转眼前，额前鲜血横流。
“别，你千万别这样。你这样我太过意不去了，再说这么干也折我寿啊……”洛和平一把搀住仇连生，道，“你呢，也不亏欠我啥，所以也不用这样。但你做的事呢，太过分了，必须得死。这样吧，咱俩可以研究一下，你看看想怎么死，在我能力的范围内，我尽量满足你，你看成不成？”
仇连生忍住哭，扁了扁嘴，咕哝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我不想死……能不能不让我死……”
“你看你看，又跑题了吧。我现在跟你讨论的是你怎么死的问题，不是你死不死的问题。”洛和平叹息道，“算了，我看你也想不出来什么新鲜的了，我这就送你上路。”
仇连生听得出，洛和平那不是在开玩笑，虽然他说得如此轻松，轻松得像做游戏一样。
洛和平话音落定，仇连生立刻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地嚎道：“求求你放了我啊，我不是故……”
仇连生的话没能说完，也永远不可能说完了。那“故意”的“意”字彻底地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在仇连生死命哭嚎着的时候，洛和平已经把等离子战刀对准了他的喉结，不等他话说完，就一手揪住他的头发，一手持刀，将刀直插了进去。
锋利的等离子战刀不带半点阻碍地穿透了仇连生咽喉。蠕动着的喉部肌肉摩擦着战刀，微弱的震颤感，立刻从刀体回馈到了洛和平的手上。
看着仇连生双手下意识地握住光刀的根部，看着哀求的眼光在他眼里渐渐暗淡下去，看着生命的火花在他的眼里慢慢熄灭，看着血沫从他翕合的嘴角边流出，看着眼前这个直到死连挣扎都没有的胖子，洛和平心生厌恶。
踩着仇连生的肩膀，洛和平拔出了刀。鲜血如泉，喷涌出来，溅了洛和平一脸一身。
这是洛和平第二次用刀杀人，杀得如此主动，如此冷酷，如此淡定。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数以百计的人在场围观，亲见了洛和平杀人的场面，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更让他们心惊的，是洛和平那无所谓的淡然态度。抛下仇连生的尸体，洛和平从容地收起等离子战刀，把它变回了一个jīng巧的手柄，很随意地塞到了衣兜当中。之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淡淡道：“没多大点事儿，都散了吧。”
说完，洛和平径自离开。
当他走向人群的时候，人群刷地一下，瞬间让开一条通路，如同cháo水冲过一般。但那神情更像是在躲避瘟疫。
洛和平没做交待，于是没人敢去动仇连生的尸体。仇连生临死前的失禁，混杂着血污开始在他身下洇开，散发出阵阵恶臭。
若不是马国帅提醒，洛和平甚至都忘记了仇连生的尸体还扔在中心广场的事。洛和平安排人处理的时候，尸体已经在中心广场上放了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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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管所的混乱，基本遏止住了，虽然还没能恢复生产，但离那只有一步之遥。洛和平觉得，是到了应该和卫立华算总帐的时候了。所以，他再一次见到卫立华。
卫立华头上的纱布还没摘去，而且脸sè非常的差。
“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卫立华道。
“过分？你别开玩笑了。只不过处死个人渣而已，这有什么过分的？哦……对，对于你来说，是有点过分。不能完美地带着调查组的人全身而退，让你的调查生涯中产生了污点，让你调查组牵头人的身份蒙羞，是有点过分了。这算什么？算晚节不保吧？”洛和平冷笑道，“不过，卫老板，你想没想过，世事并不能做到尽如你所愿。你别以为我想不通，你兜了那么大个圈子，最终的目的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名声，在内阁大佬面前留住光辉的形象。其实这对你影响也不大，白璧微瑕而已。应该不至于影响你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卫立华脸上没有表情，可眼里分明在说：我就没法和你这货的谈高层次问题。卫立华道：“你这是蛮干！我的想法对你没坏处。原本应该是你我是双赢的局面，现在被你搞砸了。”
“别扯淡了，行吗？你的想法对我有没有坏处，我不知道，但我没看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哦，对了，你回去准备怎么汇报这头猪死了的事？”洛和平问道。看卫立华沉默不语，一副“这是我的事，与你不相干”的表情，洛和平又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回去报个工伤，顺便表彰一下他在704上的工作情况，什么废寝忘食了，什么披肝沥胆了，反正就是一个敬业。至于死因么……是被暴徒伤了？还是说过劳死？都无所谓了，你赶着编的事儿，我就不替你cāo心了。”
卫立华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可感觉就像嗓子眼里堵了个鸡蛋，上上不去，下下不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觉得你那还有料。所以我们还可以继续谈。当利益交换也行，当相互妥协也行。反正我觉得你有筹码，那就拿出来吧。死那么个玩意，不影响你我的谈判。因为他不是什么重要的条件。”洛和平道。
卫立华深吸了口气道：“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卫老板，你一直劝我不要混淆工作和私人恩怨，你怎么也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况且这种事，对于你我这也算不得什么私人恩怨，只不过是个谈判条件没讲妥而已。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的筹码拿出来，因为这对你对我都好。不然……你知道的，我喜欢蛮干。远了不说，把你，和你的人扣在704的事儿，我还干得出来。我再过分点的话，还可以让你的人品味一下他们自己的手法。他们怎么对待我们所里人的，我就怎么对待他们。这是不是也是个很好的想法？”洛和平说得轻描淡写，但威胁的味道叫个人就听得出。
一番唇枪舌剑后，洛和平到底问出了卫立华心中的两个疑问。
第一个疑问是，到704矿管所的调查这件事，推进得有些太快了，快得不符合常理。从立案开始，到派下专门的调查组这件事，前后只有十多天的时间。
连作为主负责人的卫立华，都是在出发前一星期才得到的消息。
这显然很不正常。要知道，过去的大案，要案，都是经过周密的准备后，才会派出调查组。派出前的准备是多方面的，通常要拟订多个预案，以防范意外发生；还有组织动员会，提振士气；针对xìng的战略研讨也是必不可少……等等等等，都是派出调查前的必不可少的准备工作。而这一次针对704矿管所的调查，则显得十分潦草，相关的准备非常不充分，让人感觉一切就像是过个形式，然后就仓促上阵了。
卫立华认为，这件事后面一定有人，有势力在推动。可他摸不请门路，看不清方向，就像是在五里迷雾之中。
“这里面，应该是围绕着一件什么事情，或者是一个点。但这个事情，我不知道是什么。”卫立华分析完，补充道，“因为我手头的信息太有限了。”
洛和平心说，你说的这不都是废话吗？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了，卫立华实在没必要说废话。想必是其中有些深意，自己还没想透。针对着卫立华那句手头信息有限，洛和平想提供自己得到的几点信息。可又觉得没有必要。
即便提供出有效信息，能让卫立华推断出更有价值的东西，他也不见得会开诚布公地告诉自己。经他那里反馈出来的信息，一定是他jīng心筛选过的，对他有利的信息。关于这一点，洛和平已经有所体会了。
简单一句话，其实就可以把这事情说得很明白：卫立华不是朋友，只能有限的信任。
洛和平觉得，还是听听卫立华其他的疑问有没有料再说，若是没料，再和他算帐也来得及！
（待续）
一百二十五话：拨云见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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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只停了那么两天半，就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落雨。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那么狂暴，变得缠绵悱恻。仿佛只有这雨持续下去，才对得起704上雨季的名头。
天sè淡淡，看上去近乎半透明，像片灰蓝sè的玉罩在头顶那片天空。
观澜湖畔，柴老头支上一把大伞，摆上两把钓杆，如往rì一样，当起了垂钓翁。老头选的位置，还是那个水湾子，波澜不惊，除了细雨落到水面上激起一点涟漪外，水面上再无动静。
这里是观澜湖水域里为数不多的风平浪静之地。在观澜湖的主水面上，哪怕是无风，也要泛起浪花三尺。因为这里是观澜湖。
观澜听雨，静坐人间。
柴老头面前的浮漂上下翻飞，显然有鱼上勾，可柴老头根本没有提杆收鱼的意思，直到鱼把鱼杆都拽得离开了杆架，柴老头才起杆摘鱼。. .
“爷爷，二哥托我给你带点材料……你过目一下？”柴佳凝在柴老头的身后已等了很久，看老头把鱼扔到鱼篓里，递上擦手的抹布时，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他自己怎么不来？”柴老头边擦着手边问道。
柴佳凝想了想，回答说：“可能是他不好意思见你……”
“什么混蛋逻辑？见他爷爷，他不好意思，让他爷爷办事，他就好意思了？”柴老头侧目道，“什么材料？”
“我也不知道，没细看。就大概扫了眼。好象和704最近的事情有关。”
“冉非凡那小子搞出来的吧？”柴老头抬了抬眼皮，看了眼自己的孙女，看孙女没接茬，心里就明白了个仈jiǔ分，又道，“那小子心术不正。他的事咱不参合。还有，告诉你二哥，他爷爷反正也没几年活头了，他有种，就让他继续挺着，等到我翘辫子进棺材了再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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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三十多个小时的星际旅行，唐白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赛尔。
看着擦满夜sè，却没有任何星斗的天空，唐白觉得，这个世界都像被个灰sè的袋子套在了其中。
唐白有这种觉悟，此番回到赛尔，绝对是祸非福。
一路之上，矿务管理司的随行人员看似与唐白谈笑风生，其实是紧紧盯住唐白。一是看他有没有异动，比如说和外界联系；二是控制住他，断绝他到了赛尔即逃逸的可能。
对矿务管理司的这点小心思，唐白洞若观火，心知肚明。
他都能猜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在自己走出赛尔星际通道中转中心的第一时间里，矿务管理司的内部风纪管理组，会到自己的面前，出示工作证件，并要求自己配合他们的工作。然后，自己将被带走软禁起来，进行隔离审查。
在秘密的隔离审查室内，风纪管理组的审查人员，会假惺惺地对自己在704上的工作进行一番赞扬和表彰。他们在等着自己完全放松jǐng惕的时候，突然发难。他们会问自己为什么违反矿务管理司的纪律，为什么不依照法定的调控发矿。然后会列举自己的一些罪状，做为提示，让自己主动坦白罪行。像挤牙膏一样，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也许在自己产生对抗意志的时候，他们会动用私刑，比如说不让睡觉，用高功率的灯烤着自己，甚至会用上电刑椅。
最后，在他们拿到自己想要的证据后，会将这证据提交给联邦公诉局，然后由他们提起公诉，最后在联邦法*院中，宣判自己的若干罪行。很可能，被判处若干年监禁。也就是说，自己将面临的，和当初其他被监禁的矿务管理司驻外管理人员没有什么区别。
不知为什么，对即将面临的危险，唐白觉得非常想笑。心中想得入神，也就没留意脸上带出了笑容。
矿务管理司的随行人员看着唐白喜滋滋的笑容，轻视之心油然而起。心道：都说唐白是矿务系统里最有智慧的人，看来也不过如此。这时候，他居然能认为回来是个美事。看他乐那样，指不定在做什么美梦呢。乐吧，乐吧。等一会到了隔离审查室，你哭都找不着调！
随行人员尽管并没明确地表露自己的想法，可眼神里的鄙夷之情却掩不住。唐白侧目，看到他们的眼神，笑意更盛。
唐白明白他们的想法，所以更觉得有趣。地上的鸡，什么时候能读懂天上鹰的心思呢？你们这层次的，永远也不明白我考虑的问题。若是懂，也不会就是眼下这么个角sè。随你们吧，爱鄙视的，就尽情的来。
唐白突然又在想，人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费尽心机，最后还是空的。当初就怕这空，结果怕什么，就什么来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是非成败转头空。大概就是我这样子吧。
唐白又发现，人的心理底线是可以不断移动和调整的。随着现实的变化，人也是在不由自主地调整自己的心理底线。
当初洛和平在身边的时候，自己的心理底线是，可以在调控上给矿务管理司点面子，有谈判的余地。后来，就是能捂住不出事就行。现在……按自己以前的xìng格，能逃过这一劫就算胜利。不过现如今，自己却不抱任何幻想了。
或许知道在劫难逃的释然？亦或许是想开了？
唐白又有些想不清楚了。不过这疑惑并没引起他心情的波动，他的心中依然古井无波。
事情的后续发展，最开始和唐白的预期没什么两样。被软禁，被审查。然而，审查只持续了两天，还没深入到什么实质，就终止了，这让唐白觉得很困惑。
再之后，他就好象被世界遗忘一般，晾了两三天无人问津。
这不符合常理。
难道是他们有了什么新的手段处理我？
在唐白心中狐疑到有些不安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来宣布，对他的隔离调查终止了。又告诉他，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苟司长要和他见面。
这个变化，让唐白觉得非常意外。
一夜过去，次rì上午，在苟敬贤的办公室里，唐白听到了那极富磁xìng的声音，和一句许久没听过的话：“久违了，小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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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立华的第二个疑问，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威胁。
在调查组调查矿管所的过程中，卫立华发现这样一个问题，连续十年，矿管所每年都有一部分资金在监管外流失。尤其近五年，这个资金的缺口变得更大。
至于资金的流向，没有人知道。就像一个资金的黑洞一样，吞噬着矿管所的一切利润。甚至说，矿管所近几年实际上是亏损的，而这亏损，都和这资金的黑洞密切相关。
“这笔钱到底流到哪去了？我不知道。”卫立华伸出一根食指，举在面前左右摇动着，像是一个倒挂的钟摆。
“我确信，只要这件事曝光，所带来的后果会非常严重，牵扯面之广，是你我都无法想象的。第七星系也会随之政治地震。当然，矿管所里也好不哪去，所有高管人员，保证无一幸免。而你，将会被隔离在矿管所的运转之外，成为一个彻底的孤魂野鬼样的囚徒，只能作为象征存在，而不能染指矿管所的一切……现在的麻烦是，这份调查的资料，已经回到了赛尔上。除了我，没有人能解释得了调查资料上的东西。”卫立华道。
“你准备怎么解释？算了，不问了，那是你的技术手段，跟我无关，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因为你指望这玩意吃饭。我简单点理解，就是不择手段地把这事实真相掩盖住，对么？”洛和平讥诮道。
“我们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激化矛盾，不是要事情的真相。”卫立华说得义正词严，仿佛掌握着人间的真理。
“老实讲，我现在根本分辨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对于我来说，政客和骗子没什么两样。我怎么能相信，你回去了是想稳定局面，而不是想搞出政治地震来？”洛和平开始准备起讹诈卫立华来。
“第七星系的政治惯例是稳定，这还用我说吗？我把事情搞乱对我有什么好处？”卫立华不动声sè。
“事情不能总用常理考虑。很多事情都违反常理。尤其在第七星系这么神奇个地方，随便抓过来件事情，就都够得上魔幻现实主义小说。毕竟，马上就要到大选了。这是你提醒我的。谁知道你在这其中有什么利益诉求呢？”洛和平继续进行着讹诈。
“项寅淮年纪大了，到线了，马上就要从末相上退下来，从内阁出来。我想争取一下，这点我不怕告诉你。从没听说过，把政治格局搅得一团糟的人，还能进内阁。第七星系没有这样的政治惯例。”卫立华耐心地解释道。
洛和平想了想，接受了卫立华的解释。
“卫老板，今天你我的对话，都会以影音文件形式留在矿管所数字神经中枢里。如果你违背诺言，那么这个就会成为第七星系人尽皆知的秘密。到时候，别说你的内阁梦，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都很难说了吧。我不希望看到你被风纪管委会内部弹劾的那一天。有些话我不用解释，你比我清楚，这是个两败俱伤的东西，也是我最后的自保手段。”
洛和平的话，让卫立华脸sè变了几变，最后咬牙道：“你会成为第七星系最伟大的政客。这是我的祝福，也是我的诅咒。”
就这样，洛和平与卫立华结束了谈判，双方达成了基本共识。之后，卫立华带着调查组的全部人，撤离了704。
卫立华走了，洛和平心中的疑问还在。他心中默默想到，是应该到了找冉非凡谈谈的时候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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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六话：拨云见日（六）
“是到了该谈谈的时候了。”
亚曼加圣寺的秘室里，大祭祀铁莫斯南像是自言自语样道。
不管是浓密蜷曲的络腮胡须，还是深凹的眼窝，都不能阻止他那犀利如刀的眼神在黑暗中炯炯放光。只是那宽大而华丽的神袍，覆盖在他那单薄的身体上，显得那般地不适衬。好象坟前的朽木架上围绕着的招魂幡。
秘室的另一个黑暗角落里，同样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是到了该谈谈的时候了。”
听到这个声音，大祭祀铁莫斯南眼角堆起的皱纹就蜷到了一起，显得如刀雕般深刻，而那皱纹里，满是欣喜的味道。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孩子。一切可还顺利？”铁莫斯南站起身型，向着黑暗中走出的身影迎了过去。
. .
“托您的福，大祭祀阁下，万事如愿。”黑暗中走出那矫健的身影，伸手搀住了铁莫斯南大祭祀，而后低声吟诵道，“一切赞颂，全归真神。让真神的光辉照耀大地。”
从黑暗中走出的，是名年轻男子，有着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只是衣着和配饰有些不太搭调。这具看过去完美的身体上，穿着jīng干的军装，但却在脖子上戴着一条冗长的敬神项链。
在密室幽暗的光线下，他那脸上的棱角依然清晰可见。脸侧泛着青须须的光泽。那是刮掉络腮胡须后的痕迹。这是张坚毅而阳刚的脸，是可以吸引无数女xìng青睐的脸。这张脸上，唯一的遗憾就是眇了一目。
将义眼做得逼真到栩栩如生的地步，别说在这个时代，哪怕在千年之前，都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说，在人类不具备向太空迈步的时候，这都算不得难事。
然而这年轻男子却选了一颗假到不能再假的义眼。让人不仅一眼就能看得出，那是只假眼，而且还会觉得非常古怪。因为那义眼看起来，就像一个rǔ白的玻璃球嵌在眼眶之中，浑浊而无光。
丑陋与美丽在这张脸上，形成了一个极为妖异的组合。
这个无论是衣着，还是面容上，看起来反差都是极大的男子，就是银河海盗的首领：曼克鲁巴。
“他们毁约了，这是个契机。我们应该借这个机会打开通往宇宙深处的通路。要在虫洞的使用问题上，留出我们的话语权。”铁莫斯南大祭祀拍了拍搀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道。
“是的，大祭祀阁下，我也是这么想的。”在铁莫斯南大祭祀身侧的那个声音，永远是那么谦卑。
“那就去吧，让他们知道，真神永远在庇佑着我们。”铁莫斯南大祭祀的声音，永远那么深沉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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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到了该谈谈的时候了。”
银星军总部的小楼顶上，银星军旗冉冉升起。小楼后的高塔之上，竖立起了硕大的银星军徽。
“是他们，不顾当年的承诺，悍然撕毁了盟约！是他们，给了我们复仇的机会和理由。我们终于可以解开身上的枷锁！我们终于可以再次使用自己的徽章！
我宣布，那约束我们近十年的盟约，就此废除了！我们银星军，回来了！”
那从兜帽斗篷的yīn翳下传出的宣言，动人心魄，振聋发聩。
银星军总部小楼畔的广场上，传来阵阵欢呼之声。不知道是谁，领头唱起了银星军的军歌。雄壮的银星军歌声起，欢呼的喧哗便渐渐退去了，广场的人，本能的跟随着歌者的声音应和着，不知不觉地唱了出来。起初只是下意识，很快就变成了自发的主动。成百数千的声音，由小及大，汇聚到了一起，使得这军歌更加威武雄壮。
一时间，广场上成了歌的海洋。
歌毕，广场上突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到小楼顶层的阳台之上。随后，自发的军礼如海cháo一般，都送给了阳台之上，高站在那里的兜帽斗篷。
“是到了该谈谈的时候了。”兜帽斗篷再次朗声道，“我们是军人，但是我们不是屠夫。我们不以杀戮为目的，但我们应该拿回我们应有的东西。我们应该拿回虫洞。最差，我们也应该在虫洞那里保留着话语权！所以，我们必须和他们谈谈！”
应和声，再次汹涌如chá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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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公署，冉非凡的办公室里。
冉非凡主动起身迎接着到访的洛和平。
“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怎么样，事情都忙完了？”冉非凡的热情恰倒好处，让人挑不出来任何不周之处。不过，洛和平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处。
有的时候，态度说明一切，可有的时候，态度又不能解决实质问题。因为态度也可以归进表演的范畴之中。
到了表演的层次里，态度所能表达出的东西，就容易与真实情况保持距离了，甚至很可能与真实的情况截然相反。
寒暄过后，洛和平施施然坐到了冉非凡的办公桌对面，没有矫揉造作的客套，只是任那由心底产生的自信，散发了满屋。
应该说，洛和平这一次来，是兴师问罪来的。不过他掩饰得很好，至今没有撕破脸的迹象。洛和平觉得，即便是心平气和，也能把事情谈得清楚。他不知道，冉非凡是不是清楚自己的想法。
从冉非凡的脸上，你看不出他内心的文章，是喜是怒，是惊是忧，都收敛在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的后面。洛和平恶毒地猜想，冉非凡的脸皮是不是什么异物做成的，可以当成一张面具来用了。
“我想和你谈谈。”洛和平道。
“咦，真巧，我也想和你谈谈。一直都是，就是没找到机会。不过，我们想谈的东西，不一定一样。这样吧，你先说，看看你想谈些什么。”冉非凡脸上的表情，让人感觉像是chūn风扑面，可他的眼里，却冷静得像冰。
“704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听到过的，关于这里的东西，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704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我想听听你这个地方行政主官讲一讲，在你了解的范畴里，这704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洛和平如木雕般端坐，如果不是嘴在动，很难想到，这干枯的声音是从他的喉咙里飘出来的。
冉非凡微微一怔，还口道：“你这么问，有点把我问糊涂了，你问得太宽泛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你想知道什么？704的人口总数？经济产值？人均收入？还是什么别的？如果你想知道这些，我会把历年的行政工作报告给你一份。上面可以一目了然。不过，你只能在这看喔。”
“咱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东西。你这很容易让我觉得你的态度有问题。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来说，你只帮我解答其中的疑问就够了。”洛和平打开抱在胸前的双手道。
“704和第七星系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按星系的区域划分，它是第二十二星系的卫星。但是使用上，却全然和第二十二星系没关系。对这里，官方有个什么解释是：经济领域合作开发带，对吧？解释成永久租界地也行，解释成殖民地也行。总之，这颗星球，除了所有权外，一切都归属于第七星系，这没错吧？”洛和平道。
“不准确，但也差不多了。你继续。”冉非凡道。
“问题就在这里。在第七星系人的认知里，这颗星球其实就是相当于第七星系人的领地，可实际上不是。起码在第二十二星系人的眼里，不是这样。”洛和平说得越发郑重，“事实上也是如此。不然你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这颗星球上还有那么多土著，还有非行政区。我们习惯叫野区的，而他们自己叫做南区的地方。”
“还有。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从过往的资料里找到一些痕迹，我发现，过去的行政区，比现在大得多。虽然那时候只是两个区。但任意一个区，都比我们现在的五个区总和都大。不知为什么，十几年前，归属于第七星系的行政区就突然缩小了。而后逐年次第缩小。尤其是近五年，也就是你接任704行政主官这五年，行政区正在加速缩小。但古怪的是，人口密度却在增加。关于这，我能找到的资料太少了，信息断层太多，我想不通该如何解释。另外，还有一个逃北者的问题，我干脆就没找到过资料。但是这现象却层出不穷。若不是亲身经历，我根本就想不到，还有这样一种局面。这种事，也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洛和平目光灼灼，盯在了冉非凡的脸上。
冉非凡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神情，心中却如风雨中的观澜湖一样波涛汹涌。他心想，是不是该和他说出实情呢？或许，答应和他谈谈，本就是个错误。可现在，恐怕只能将错就错了。
于是，冉非凡开口揭出了关于704的一段辛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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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话：拨云见日（七）
洛和平嘴里的704现状，作为第七星系人确实非常难以理解。在他们的心目中，704就是第七星系的编外领地。至于主权归哪里，基本上没人说得出来。
关于这个问题，最常见的解释就是：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正是这模糊的政治解释，让704上一直充满着悬而未解的疑问。
第二十二星系，做为第七星系政治附庸的历史渊远流长，最早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千年之前。虽然期间有翻覆，但在近百年里，第二十二星系始终作为第七星系的小弟级星系存在。
说到大哥小弟，那自然是有大哥罩着小弟，小弟支持大哥的戏码。不管第二十二星系的民众认可不认可第七星系这大哥，起码第二十二星系的执政者，是非常认可第七星系这个大哥的。
事实上，第二十二星系上这个虚弱的政权，也是第七星系的大哥们扶上台的。 . .
大哥们自是不遗余力地展示着肌肉，炫耀着力量，而且把手伸得很长。第二十二星系中，很多星球上都是两套zhèng fǔ班子，一套本土化，出自二十二星系，另一套则由第七星系派遣过来。
这两套zhèng fǔ班子，表明了两个星系联合执政的态度。说得浅白些，就是大哥在控制着这个政权的掌握者，政权的掌握者，也是尽其所能地讨好着大哥。
如果世界上，只有这大哥和小弟，那么自然相安无事。
可惜事情永远不会那么简单。
撇出去星系联盟的置疑不谈，光是小弟旗下子民的态度，就让这事情变得复杂多了。
小弟的子民对大哥并不感冒，认为大哥是在侵略着自己的生存区域，掠夺着自己的资源。时不时地，还会闹上点意见，比如街头散步之类的。这就让人觉得不那么美妙了，起码在发出的声音上，就显得不那么和*谐。这摆明了是影响大哥和小弟的和睦关系嘛。
若是再往复杂里点考虑，往深里说，那么是不是小弟鼓动着子民给出这样的声音，都不是很好说。
政治上的事情，哪有非黑即白？
惯是单线思维的人，也搞不了政治。
704上的问题，不比第二十二星系内少多少。
起码在原住居民和第七星系外来居民间的矛盾，就不比第二十二星系其他星球上来得更少。尤其是，704又是两星系合作共建的星球，这使得双方民众的争议更大。无论是文化习惯，还是社会风俗，都有着难以融合的冲突。
自打紫晶矿作为能源的巨大潜力被世人认知，随着技术的进步，对紫晶矿的开发与利用变得极为广普的时候，704上的土著和外来者之间的矛盾就近一步升级了。特别是近三十年来，冲突频发不断。第七星系为此派下了驻军，多次镇压了土著居民的反抗。
然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当704上的反抗力量如燎原之火样到处崛起，当704上的反抗声音响遍了银河，星系联盟开始对第七星系采取了政治施压。无奈之下，第七星系内阁命令驻扎在T行星的总督，外派至704的行政主官，以及联合五军、联合三军的军团总司令，与704上的土著居民代表进行了一场旷rì持久的谈判。
谈判的结果是，双方各退一步，第七星系承诺永不向704上派出驻军，而704上的原居民不再与第七星系移民争夺虫洞的控制权，并允许第七星系对紫晶矿进行有限度开采。
之后，为了给双方这“血的友谊”留下永久的纪念和见证，双方共同出资修建了704行政区上的标志建筑：友谊塔。
这段历史对于第七星系来说，算不得什么光荣，能封锁消息就封锁消息，其余的资料，都被藏进绝密级的故纸堆里，所以，很少有人对这段历史知之甚详。至于704上的原住居民们，在这件事上更加难以对外启齿。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丧权辱星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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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很好听，但是并没解决我的困惑。”洛和平一言点出了实质，戳破了冉非凡苦苦遮掩的面皮。
“你既然已经知道行政区早就在缩小，你就应该明白，问题不在我这，也不是我的责任。”冉非凡面不改sè，看似情绪不变，实质上已经带了些不满之情。他又道，“人口密度的增加，和继续增加的移民有关系，更关键的是行政区域在缩小。这道理显而易见，不用我解释。至于为什么行政区在缩小，我想告诉你，问题也不复杂，是我们根本控制不了那么大的区域。土著居民的数量在增加。或者说，第二十二星系向704上的移民，不断在加入他们的阵营，在压缩着我们的空间。冲突就不算了，仅仅是一些社会秩序上的碰撞，就让我们难以维系那么大的边境线。所以，我们只能收缩。”
“你以为704上只有矿管所一个挖矿的单位吗？自从所有人都知道挖了这东西能挣钱，基本哪里都有矿井，或大或小而已。你以为矿管所一直有二十七口矿？不，以前连二十口都不到。你能阻止得了人的逐利吗？我是不能。我觉得，就是神仙也没那个能耐。无私奉献？你以为当初我们第七星系的鬼话还能忽悠得住人？有了矿，有了挖矿的人，自然就有想挣挖矿人的钱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到704上来，人能不多吗？你说逃北者……那还有忍不了南面流行的教会的，跑到北面来的人呢。人的流动不是很正常吗？对自己的生活环境，周边的文化氛围，有个人的好恶，这不是很正常吗？不喜欢，用脚投票就是了，这有什么可值得疑惑的？”冉非凡的声调高了起来。
这不对。
洛和平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对，这里还有问题。可自己怎么就想不出来，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呢。
洛和平攒起眉头想了好半晌，也没想通困惑的关键，只是任冉非凡在那里喋喋不休。洛和平决定岔开这个话题。
“驻军是不是应该知道，他们不该到704来的事？”洛和平问。
“怎么可能！这是顶级的机密。只有联军的总司令才有了解全部内容的资格。就连联合三军和五军的司令，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们应该有纪律，不能以整建制到704上来。”冉非凡的笑容里带了诡谲的味道。
“可是你知道。我也知道了。”洛和平提醒道。
“我是704上的行政主官，我当然应该知道。至于你知道，我觉得也很有必要。因为你是流刑徒。你至少应该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冉非凡道，“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那种空泛的，糊弄人的话。主人，就是主人。不过，成为这个主人，总要经历一些磨难，才能修成正果。好象……你离那的距离，不太远了。”
洛和平想了下道：“我怎么没感觉出来，自己像主人呢。倒是有了要被灭口的感觉。知道的太多，是会被灭口的。”
“现在还有人灭你的口吗？”冉非凡问道。在他问的同时，洛和平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你知道谁要杀我。”洛和平用肯定的句式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全知道。邓志刚是其中的一个，联合五军里也有人想这么干，赛尔上，也有人想这么干，好象是矿务管理司辖下的紫晶矿销售企业。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冉非凡答道。
“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洛和平突然脑子里闪出一片光亮，好象是想通了一些东西，只是那光亮还不够清晰，没能让他看到光亮后面的全部。随之是他爆发的怒火，他站起身质问冉非凡道，“别告诉我你是刚刚才知道的！”
冉非凡抬起眼睛看着洛和平怒不可遏的模样，慢悠悠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洛和平惊呆了，因为冉非凡那理所当然的态度惊呆了，哪怕他身边有小伙伴，也一样会惊呆。洛和平从来没有想过，冉非凡居然能拿荒唐当道理，而且还说得那么从容坦荡。随之而来的，是他雷霆般的怒火。他感觉自己就像冲进了一个熊熊的火炉，把自己的一切都点燃。他就像千锤百炼的烈火金刚，而那每一朵火焰，都是他的怒火。
是啊，任谁被人如此漠视自己的生命，都会如此愤怒。
洛和平一把揪住冉非凡的领子，将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你在推波助澜！对吗？”看着冉非凡脸上依然上那副惫懒的模样，没有否认，洛和平恨不得一拳砸到他的脸上。“如果我死了，你特么的也是凶手！”洛和平怒吼道，声音震得行政长官办公室里嗡嗡做响。
“可是你没有死。”高大的冉非凡推开洛和平抓住自己领子的手，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款款道，“你现在活得不是很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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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话：水落石出（上）
事实的真相，通常比想象中更残酷。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
于任何人来讲，可以不期望别人对自己抱有善意，盼着自己过得好，但总不希望别人盼着自己死，更不希望有强权掌握者盼着自己死。因为他们盼着自己死，很可能会付诸实际行动。更可怕的是，他们把梦想变成现实的概率，要比普通人高上无数倍，因为他们手里握着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权力。
洛和平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704的核心利益。所以，704的核心们，以及可以染指704上面利益的人，都希望他死去。
什么是704的核心利益？答案很简单，704上核心们的利益，就是704的核心利益，这从字面上很好理解。凡是妄图把这句话加上冠冕堂皇注解的人，都是别有用心。一者是为政客赤*裸*裸地舔腚沟子，再者就是脑子不好用。
核心利益，从来和大多数毫不相干。. .
无论第七星系的那个老政治骗子说得多么好听，那些都不是世界的真相。世界，从来就没属于过寻常人等，只是在那么几十个人的掌握之中。绝大多数人，都在庸庸碌碌中被人统治一生。
早些年，还有人把那句“世界是你们的”经常挂在嘴边，作为激励自己的格言，以为那是领袖对年轻人的期盼。然而，几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些被统治的人，如今依然是命如草芥，世界依然与他们无关。
再后来，他们才发现，“伟大领袖”说出的那句话要结合当时的环境来听。那句话是说给那些官员们的子女听的。而数十年后的今天，他们都成了星系里的权力掌握者。从这个角度上讲，老骗子说的话是对的，起码都应验了。
柴老头告诉过洛和平，结下生死大仇的三件事是：毁人财路，断人前程，砸人饭碗。
洛和平沮丧地发现，自己在704上的存在，本就是个挡人财路的事。
矿管所的亏损与调控无关。哪怕是调控给出的价格再低上80%，矿管所依然有利可图。因为704北区上的人力成本太低了，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很难想象，那些下井的白皮工人，rì常生活里，都是以分来作为计算消费的单位。
洛和平的到来，让唐白这样的人看到了希望，不仅仅是拒绝调控的希望，还有阻断黑金流回第七星系的希望。事实上，林瘸子也具备这样的资格，只是林瘸子拒绝和他们同流合污而已。或者说，林瘸子那可以穿透历史迷雾的眼光早已看到，矿管所里那些为了利益而疯狂的家伙们要做的，本就是件危险的事，所以拒绝了给出支持。
因为洛和平年轻气盛，因为他缺乏阅历与经验，因为他看不懂这些背后的利益纠葛，所以他成了矿管所里一个特定群体的逐利工具。
你们都觉得我傻，是吧？洛和平心中发出了如此愤怒的声音。
不知不觉中，洛和平已经成了无数人财路上的绊脚石，那么除去他，也就成了那些被挡财路的人心中最淳朴的愿望。
704上蕴涵的巨大财富潜力，已经到了人所共知的地步，已染指的人想进一步在这里闷声发大财，未染指的始终觊觎这里，试图分一杯羹。就连驻扎在第二十二星系的联合三军和联合五军，都耐不住寂寞蠢蠢yù动，把上级颁布的铁一般的纪律忘在了脑后。
一张张贪婪的脸孔像走马灯一样穿梭在洛和平的眼前，让他备感绝望。
那么多想杀洛和平的人当中，只有邓志刚算是最单纯的，他只是为了私仇。为了自己被关进友爱教育处的儿子，为了自己丢掉的官职。这让洛和平除了多一些理解和同情外，还有几分心理安慰。
关于给采矿工人低薪酬的事情，洛和平问了冉非凡，到底是为什么。
冉非凡给出的回答让洛和平听得牙根都痒痒：都说小富既安，所以，就得让他们连小富都达不到。只有生活得不那么安逸，他们才能有辛勤工作的动力和激情。
洛和平当时就想一句第七星系通行的粗口骂出来，但他还是生生忍住了。
因为冉非凡给他出了个还算对他有好处的主意。冉非凡告诉他，按他这么折腾法，矿管所所长已经铁铁是他洛和平的囊中之物，没跑了。借这机会，给工人们提上一两个百分点的工资，可以收买下人心。
洛和平说，既然我都已经切断伸向矿管所的黑手了，怎么不能多给工人们涨点工资。
冉非凡再次给他上了一课，话不多，只有八个字：杯米为恩，担米为仇。
这也很好理解，恩惠给多了，受恩者反倒憎恨起施恩者，这种事比比皆是。洛和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反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冉非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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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冉非凡谈了这一上午，洛和平渐渐认清楚了一个荒唐的事实：在自己无数次濒临生死一线后，自己居然成了704上货真价实的核心层。也就是说，他也成了可以瓜分核心利益中的一员。而且暂时的，他已经脱离了受到生命威胁的境地。因为他这段时间获得的巨大声望，足以作为他的保护伞。
现在更多的人，考虑的是如何和他合作，而不是除去他。因为除去他，不光是面临着风险大，而且获利希望渺茫的问题，反倒还容易被别人捡个鱼翁得利的便宜。
我可以不占便宜，但我不能便宜了别人。不给别人做嫁衣，是第七星系最常见的社会思维准则。这准则里，还有一个是损人不利己，不过这暂时不在讨论之列当中。
洛和平心中吐槽，我他*娘的要是和马厨子一个理想，那我完全可以拿自己做原形写个小说啊，保证是魔幻现实主义，整不好还能角逐一下银河文学奖什么的。这辈子，能得两次银河奖，还是不重样的，也是个满不错的事情，起码老了以后，有点和儿孙吹牛*逼的资本。
洛和平问冉非凡道：“你说实话，我不找你后帐。当初谋杀我的人群里，有没有你一份？”
冉非凡呵呵一笑道：“你真想听实话？”看洛和平满是期盼的眼神道，“其实没有。因为我没必要费那个心。你活着，我有利在，你死了，我一样有利在。换句话说，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有足够的自保和获利方案，我何必铤而走险呢。”
洛和平想了想道：“这么说……联合五军来维稳，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存在重大的风险陷阱。但你没提醒，也没阻止他们，甚至是变相鼓励他们来这么干。我说对了吧？”
冉非凡赞许地点了点头。
洛和平的胸膛高高地鼓了起来，像个吹起的气球，随着深呼出一口气，那气球又憋了下去。
洛和平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喝凉白开水：“你真特么的无耻。你比他们都该杀。”
不过，无论冉非凡多可恨，多该杀，洛和平都不能杀了他。不仅不能杀了他，还得选择和他合作。
因为洛和平的利益，需要靠着这个无耻的混蛋来维系。
客观的现实决定了，他是目前唯一可选择的合作者。尽管洛和平还不怎么信任这个不靠谱的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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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找我什么事。”洛和平的疑问并没有解决干净，相反，反倒是多了更多的疑问。不过他放弃了继续探询的念头。他有种预感，这些事，早晚都会知道，哪怕是自己不想知道，也都会知道。
“原本，我还在考虑，应该怎么和你开这个口。但是既然你已经了解了这么多了，那我就该换种方式和你说这个事情了。也不太复杂，简单些说吧，南区那边的人，要求分享虫洞的控制权。”冉非凡两根手指轮番敲打着桌面道。
“说吧，你想干什么，又需要我做什么。你不会平白无故地和我说这些的。”洛和平显得很不耐烦。
“以往，修缮虫洞，矿管所一直是出了大力的。所以，在虫洞的问题上，矿管所有知情权和一定的决策权……”
“这一次，矿管所还得出钱。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绕弯子？直说，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好处在哪？我的好处在哪？”冉非凡的话被洛和平无情地打断。
冉非凡干笑两声，顿了顿道：“我们不能交出去虫洞的控制权。其实我连让他们分享都不愿意，但是没办法，总要为驻军下来付出点代价。”
“那也都是你惹的祸，不干我的事。”洛和平答复得很不客气。
“不能那么说。你才是这场旋涡的核心。没有你，就不会有这场704上的风暴。尽管你没做错什么，但是客观现实就是，真正的祸根在你。我无力阻止这些，只能顺势而为，别无选择。”冉非凡倒是不喜不怒，淡淡道。
“别装无辜了。算了……这些事我跟你计较不清楚。虫洞不只是你一个人有决策权吧？其他的人呢？都是谁？”洛和平凭直觉，诈了冉非凡一句。
冉非凡一愣，旋即笑道：“没想到你连这一步都看出来了……我现在开始佩服起你来了。必须承认，过去真的是太小瞧你了。”说着，冉非凡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响了三声，没人接听。或者说是没等人接听，冉非凡就断掉了电话。
不多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那憨态可鞠的笑容和熟悉的声音，让洛和平觉得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少爷，好久不见。”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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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多悲摧……
一百二十九话：水落石出（下）
“我艹艹艹艹！”洛和平像坐了钉子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才伸出手指，直指着刚刚走进行政长官办公室的田立诚，道：“我特么早该想到，704上的黑Boss就是你和冉非凡两个cāo蛋东西。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从那物流小库我就该想到了。那里跟空间站，跟物流大库用的是同一个虫洞……只有你，才有条件去接触那个东西。亏我过去还猜想了无数种可能，怎么就没往你身上联系呢。起码应该想到，在你身上能找到线索啊……你伪装得太好了，随便任何一个人，都想不到，平时和气得像个慈善家似的田站长，竟然是704后面最大的黑手！”
“少爷你谬赞了。老田我只不过是想挣点小钱而已。说到伪装，也谈不上，我本来也是这样子啊。至于你说的黑手，更谈不上了，我又没有杀人越货。你生气，不过是气在我没告诉你这些事而已。不过，过去你也没问过我，我为什么要主动说一些不重要的事呢？”田立诚微笑着说道。
. .
不重要……
这三个字直接堵住了洛和平心中宣泄的出口，随后，心里的窒闷让他觉得浑身都在发胀，却有劲使不出来。郁闷到顶点的洛和平重重的把额头敲向了桌子。
在田立诚和冉非凡都以为洛大少爷要自残，忙着上前拦住他的时候，洛和平已经恢复了淡定。
“南区那个背景模糊的第三股势力，也是你们俩捣的鬼吧？”看着田立诚和冉非凡笑吟吟的表情，洛和平自答道，“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不然想染指虫洞的，恐怕就得再加上一股势力了。”
其实田立诚还是那副笑脸，只是在洛和平的心里，这张笑脸不再是人畜无害。任谁，也不能把一个骑着权势猛兽的强人当成善男信女，尽管他的权势都是潜藏在水底之下。
田立诚表达自己的立场时，非常坦诚，不带任何虚伪造作。
“少爷你知道的，我是个政治上垮台的人。想回第七星系的政坛，太难了。不过我还是想回去，而且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这点，当着你，我不说瞎话。
都说第七星系的政坛难混，高风险。一个个的牢sāo满腹，嘴里吵吵着什么，能不在这干就不在这干，要不就是说，早就想辞职干别的去了。说出这些话的人，都是体制中人，都是既得利益者。你让他们真的撇下公职，去干别的？你放心，绝不可能。那百分百是糊弄人的鬼话。
外界所看到的辞职官员，改投门庭，去经商了，去教学了。他们嘴里往往好听话连篇，可我敢保证那绝对不是事情的真相。辞职，也不是他们的本意。因为他们的辞职的背后，通常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咱用笨理想，既然当官那么不好，那怎么想往里挤的人还是像过江鲫鱼一样？为什么？权势，财富，地位……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让人看了就眼热，眼红。别的不说，你看每年zhèng fǔ基层雇员的选拔考试，有多少人蹦着高的报名？你看有多少人屡试不第，还是痴心不改？
现实最能说明问题。
联邦zhèng fǔ从成立之初，就说要打造一个没有阶层分别的世界。实际呢？从头到尾，第七星系就从来没有杜绝过阶层。只是过去阶层少而已。最终怎么样？分层了吧？阶层越来越多。多到数不清。远了不用看，就看现在的第七星系就足够了。
阶层是不能抹杀的，这在任何体制下，都不可能抹杀，都是客观存在的现实。
咱们在回过头来说我的事。说到底，我做这些，无非是想维系自己应有的阶层，还想往上跳一跳而已。
刚才我说了，我有政治污点，因为当初一点儿破事，吃了挂落。所以被变相流放到这个地方上来。按照第七星系普遍的政治逻辑来看，我田立诚完了，完蛋了。再也没有回到政坛大放光彩的机会了。可我自己却从来没那么想过。因为，只要我不放弃，还有一丝希望存在。
现实就是这么个现实，它决定了，我想回去，就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想回去，就得手里握着东西，握着资源。钱，是一种资源，能给人挣钱的东西，更是一种资源。我需要用这些东西开路。
我承认，这是另辟蹊径，不是正道。问题我正道已经走死了啊。说实在话，我这就是受过去在政治上翻身的流刑徒启发。只不过，我没有流刑徒那么显赫的身份而已。所以，做起事来，我需要更谨慎，更隐蔽。”
“这个叫什么呢……”洛和平若有所思道，“有个说法是，成功有两个要素：一，坚持；二，不要脸。合起来就是坚持不要脸……我是不是应该这么理解？”
田立诚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出了声：“对，可以这么理解。少爷的总结够jīng辟。”随后，他正sè道，“少爷，你我的处境类似之处太多了，所以，我觉得，我们是天然的合作伙伴，理应合作。”
“合作？合作伙伴？你如果把我当做合作伙伴，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身临险地，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有人要杀我，而不提醒我？不提醒我，也就罢了，反而推波助澜。这是对待合作伙伴的态度？”洛和平刚刚熄灭的怒火，又有了重燃的势头。
“少爷，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确定你是个合格的合作伙伴。流刑徒的身份，只是合作伙伴的一个条件而已，并不是全部。704上来过的流刑徒很多，但他们并不全是那种意志坚韧，对未来有野心，抱着希望的人。换句话说，那些萎靡的人，根本不配叫做流刑徒，也不是我们需要的合作伙伴。我们需要的是真正的流刑徒，具备翻云覆雨能力的流刑徒，有坚韧的意志，有强大的力量。正是你这段时间jīng彩的表现，才让我们确认，你是一个我们需要的合作伙伴。”田立诚认真得可以说得上是严肃。
“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夸我？”面对着田立诚如此认真的态度，抬起势头的怒火却发不出来了，转问道，“是不是在你眼里，林所长也不是个合格的流刑徒。我说的是林卫方所长。”
“不，这你说错了。林老师是个合格的流刑徒。我一直很欣赏他，也很佩服他。但他不是我们需要的合作伙伴。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有信仰，有cāo守。而我们是务实主义者，或者，难听点说，是逐利主义者。我们不是一路人，注定走不到一起去。所以，尽管我欣赏他，钦佩他，但我不会做他那种人，更不会选他做我们的合作伙伴。”
“我还有个问题。如果我死了，你们怎么办？”洛和平发现，自己又问了个白痴的问题，但又不好改口了。
“如果你死了，说明你就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田立诚回答得很直接，也很不客气。
“不不不……可能我表达的有问题。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死了，那么之后的局面，对于你们来说，利益点在哪，你们后续的安排又是什么？这点我很好奇。”洛和平把问题扭转了一个方向。
“这个事情……一环扣一环，说起来挺复杂的。你来说？”田立诚看了眼冉非凡道，冉非凡给回了个眼神，示意田立诚继续说，于是田立诚又道，“那就我来说。简单些说吧，越来越多的人发现704上是个可以发财的好地方。自然也有人看得清楚，掌握704交通命脉的这个虫洞，是眼下这里最重要的资源。早晚会有更强力的外力对它的控制权来伸手。我守护了它八年了，非凡跟着我守护它，差不多也快六年了吧？野区那边，其实早就蠢蠢yù动了，只是没有借口而已。驻军其实也早就眼红了，他们看中的不光是虫洞这通路，还有704上的矿。既然是这样，晚伸手不如早伸手，这样我们还能占点主动。所以，我们更希望这混乱早点出现。早点出现，就能早点平息，有助于我们选择一个强力的合作伙伴，和我们共同守护这条704上的利益通道。
但我们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直到你的出现。原本非凡还准备jīng心设计一下，给你创造出机会，让你主动诱发出混乱。结果没想到，没用我们费心，你自己就把混乱创造出来了。这个以你为中心的旋涡，产生得比我们准备得还要早。说起来，这点还得谢谢你。
你不是问，你在这过程中死去，我们有什么后续安排吗？其实我们原定的计划里，根本就没考虑你活下来的问题。我们只想和这次混乱的最终胜利者合作，这合作者可以是驻军，可以是银河海盗，也可以是银星军。
不过你活了下来。那么事情就产生了变化，我们的计划就得做下调整了。因为你远比他们更适合做合作伙伴，身上的优势更多。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洛和平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被人漠视的羞耻感，可他知道，对田立诚和冉非凡这类人，说起这个问题几乎等于对牛弹琴。转眼间，他憋红了脸，却没说出话。
“少爷，你真的没必要生气。我和你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实在话。计较些过去的事情，没意思。我们不是过在过去，也不是活在未来，而是活在当下。”田立诚淡淡道。
沉默了好半晌，洛和平才抬起头咬牙道：“你们知道这么做，死了多少人吗？毁了多少人的生活吗？你看看现在的704上，哪一处不是满目创痍。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财富毁于一旦？”
“哎，不要在意那些坛坛罐罐，打碎了我们可以重建嘛。其实死不了多少人，用不了半年，704上的人口劳动力，保证比混乱前还要多得多。这么说吧，赛尔上每天因交通事故死的人，都比这一场混乱死的人多。”冉非凡摆了摆手道。
“你……”洛和平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颤抖着手指着冉非凡。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田立诚说没办法和林卫方合作的根本原因了。因为林卫方不会漠视人生命到如此冷血的地步，更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踩着别人的尸体向上爬。
洛和平扪心自问：我还要和他们合作吗？可他分明看到704的无冕之王田立诚正在用目光同自己说话。他那凛冽的眼神里正在问自己：你还有的选择吗？
（待续）
一百三十话：再上霞山（上）
五月的最后几天里，除去连绵的yīn雨外，一切都波澜不惊。
这距洛和平最初抵达704rì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与冉非凡和田立诚长谈之后，洛和平除去参与了和银星军以及银河海盗的谈判以外，就是致力于恢复矿管所的正常运转。
其实和野区那边的谈判并不复杂，就是个讨价还价而已。一面狮子大开口，一面坐地杀价 ”“ 。最终的主导权，还是归在田立诚与洛和平他们一边的手里。无它，财大气粗，熊人而已。谈判的最终结局是，对于虫洞的控制权，洛和平占了30%，田立诚占30%，冉非凡占15%，银河海盗占13%，银星军占12%。然后按照权利划分比例，几方共同出资修缮虫洞，限期一个月内付清。如果不能付清，将被取消参与虫洞控制权的资格。
修缮费用为八亿元整。
洛和平起初很为这钱头疼，因为这是天文数字。按说，以矿管所的财力，出这笔钱倒是能出得起。但是洛和平没办法说服所里人接受这虫洞的控制权在他个人的手里，而不是在矿管所的手里，虽然对于实际行驶这权利来说，两者并没有什么实质xìng区别，但是在本质上，这区别却是很大。
动用矿管所的资金，而资产没落到所里，那叫洛和平挪用公款，是严重的经济犯罪。如果这控制权落到所里，就成了矿管所的资产。假如有一天，洛和平不是流刑徒了，那这资产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所以，不能那么办。
拒绝调控，盗卖紫晶矿的私房钱，全在第二星系的西提银行中存着。这笔钱倒是可以用，不过麻烦的是，这笔钱暂时还取不出来。因为存这笔钱的帐户是个联名帐户，是用洛和平，唐白，许三川，房寒，冉秋云五个人的资料联合开设的。要想动用里面的钱，必须有五个人基因密码的密押同时到位才行。其他人的都好办，惟独唐白的密押难弄到。因为他人不在704上。
为了这个事，洛和平很伤脑筋。
伤脑筋归伤脑筋，rì子还得继续过。矿管所的秩序在恢复，尽管做不到像过去一样井井有条，可是基本生产开始有了眉目，即将履行的合同勉强能维持住不违约，仅仅也就是这么个水平而已。
这个时候，洛和平就会非常地想念一个人：唐白。
只要唐白在这里，一切就会变得很简单。在经营管理上，他化繁为简的本事绝不是别人吹捧出来的，而是有着扎扎实实的真功夫。洛和平亲眼看到他处理繁琐的事务如摧枯拉朽样迅捷，也看过他坐在办公室里指挥若定。那个时候，洛和平几乎把唐白看做偶像一般。
这一次回到矿管所之后，洛和平没有继续住在i423。所里提议让他在704上置一套房子，被他拒绝了。他只是按照林卫方留下的嘱咐，接收了林所长在浮光庄园的房子。后来这件事，被矿管所，乃至704上广为转播，作为了说明洛大少简朴生活的最直接证据。
其实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洛大少爷没置房子的核心理由是，他就没觉得在这个破地方多置几套房子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只是这个理由不足向外人道罢了。
在林卫方的旧宅里，洛和平几乎看遍了每一个角落，他在寻觅着瘸子叔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可屋内冷清的空气，分明昭示着这个屋子曾经的主人早已离开。
人去楼空。
在这四个字涌上心头之后，洛和平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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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坏容易，重建难。这是洛和平重整矿管所秩序时深刻的认知。这种重建，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还有更多的是jīng神上的重建。
调查组带来的yīn影，始终围绕着矿管所挥之不去。昔rì矿管所里的欢声笑语很难听得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不敢多出声音，脸上都是那副恹恹的神情。
洛和平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敢贸然推行，因为他怕适得其反。关于这件事，洛和平和许三川，和房寒都探讨过，他们两个的意见是让时间来抚平所里的创伤，不要急于求功。
从这件事上，洛和平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第九十九星系的童胖子能那么嚣张。对内，他用破坏来讹诈民众，对外，他用破坏来讹诈其他星系。反正他只负责破坏，不负责重建，没有负担。
往难听了点说，就是耍流氓。但别人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这其中的奥妙就在于，他的讹诈总能在被讹诈者的忍受范围之内，这也是个绝活。总让你觉得挺肉疼，但是还犯不上破釜沉舟地跟他干一仗。这也算是银河里的一朵奇葩。
据说童胖子的爷爷辈曾在第七星系取过经，得到过第七星系某政客的真传。但只是据说而已，查无实据。况且童胖子自己并不承认这件事情。要不然，他那“冰雪星天降伟人”的神话就该被戳破了。
洛和平的起居生活，依然是两个生活助理来照顾。只是这中间有了点小麻烦。
在疗养中心的赵黎黎养好伤后，说什么都不肯见洛和平。开始洛和平以为是耍小脾气，因为忙，也没顾得上她。后来自己亲自去，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黎黎真的是又哭又闹，谁劝都不行。洛和平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人。
关于赵黎黎的事，洛和平想了又想，觉得她应该不是针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应该别有隐情。最后，洛和平决定单刀赴会，谁都不带，自己单独去见赵黎黎。
在赵黎黎的病房里，洛和平把她搂在怀里控制住，说：“黎黎，你有火可以对我发，但你不能不见我。有事情你可以说，我可以给你解决。是我的错，我去改正。但你这样避而不见，不是办法。”
赵黎黎号啕大哭：“少爷，我对不起你……”
在赵黎黎的心目中，她做为ts招待标准的关键配置，那么她自己的人，就该属于洛少爷。尽管少爷还没碰过她，可那如同信仰式的念头早就在她心中扎根，可以说根深蒂固。自然，被别人占了身子，拔了头筹，就是她一等一不能接受的大事。
这件事让洛和平听得哭笑不得。
洛和平接受不了这种观念，但这个敏感的时候，又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惟恐再刺激到这个濒临崩溃的女孩子。只能好言劝慰：“黎黎，事情不怪你。根源在我身上，是我连累了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这种事不会发生了，谁也不能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少爷，你不嫌我脏……”赵黎黎哽咽道。
“谁说我们的黎黎脏，我第一个扯烂他的嘴！别哭了，现在都哭成小花猫了。”洛和平伸出手来，擦去赵黎黎脸上的泪水。
赵黎黎很想破涕为笑，可情绪一时怎么也转不过来，脸上半哭半笑的表情交错着。在洛和平的目光下，赵黎黎羞赧万分，拦腰抱住洛和平，把头埋在了他的胸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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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海源始终没有消息，尽管洛和平派出人多方打探。这件事在洛和平心里始终像梗了根枝条，很不舒服。
启明星财团又派来了新的接洽人，同样是个副总裁。洛和平在与接洽人亲切友好的会面后，问及了连海源是否已回到了财团里的事情。接洽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可当洛和平追问起近况来，接洽人支支吾吾的，说不清具体情形。然后又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又说，连海源与洛大少爷的交恶，不该影响启明星财团与矿管所的合作之类的云云。
凭此，洛和平断定，接洽人在说谎，连海源根本没有回去。这件事，给洛和平的心中又蒙上了一层yīn影，这让他没了继续虚与委蛇的心思。于是，他把后续的接待工作交给了钱望海处理。
五月的最后一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洛和平突发奇想，突然想再上霞山上看一看。他没有带任何所里的高管，只是带上了胖厨子马国帅和几个护矿队员。其实原本他准备带上小白，可小白工作缠身，只能遗憾地缺席了。
在矿管所决定恢复生产的第一时间里，他就主动返回了十五号矿，要为其他各矿场做一个表率作用。
送小白回矿场的时候，洛和平紧紧握住小白的手，眼圈通红，语塞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个时候，说谢，或是说点官样鼓励的话，都不合适。一是不能表达他心中那份情感，二是对不起小白这份心。
最后，洛和平说了句简单而又意味深长的话：“小白，等所里一切稳定下来，我给你摆庆功宴。”
白志升脸上绽开了骄傲的笑容，伸出手，拇指与食指环扣，做了个好的手势，之后登上了返回十五号矿的车。
这次登霞山，最终没能成行。在山脚下，洛和平接到了所里的电话，又有事情需要他处理了。于是，他的霞山之行，就这样扫兴地取消了。
在郁闷之余，洛和平真切地体会了八个大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待续）
一百三十一话：再上霞山（下）
闲暇的时候，洛和平会反复揣摩着田立诚的话。..
越揣摩，就越觉得那些话值得玩味。
洛和平还记得，自己问过田立诚，选择冉非凡做合作伙伴的理由。其实他是想知道，田立诚的思考方式。只是没法那么问。
田立诚没让洛和平失望，赤*裸*裸地解剖了自己选择冉非凡做合作伙伴的全部思路：一是需要行政力量给自己的经济利益护航；二是有共同的战略目标，互为表里 ”“ 。
而且田立诚毫不掩饰地披露了，在冉非凡之前，704上一年换了五任首席行政长官，都是出自他田某人的手笔。
说到这，田立诚道出了自己隐忧：“非凡和我们不一样，他总归是要走的。他要走的话，比我们容易得多。他留在704上五年多快六年，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我们的合作。
行政区的大小变化，不全是你了解到的那样，一直在缩小。如果是那样，非凡早就该引咎辞职了。为了避免给他带来政治上的污点，我们一直致力于控制行政区的大小变化，让它有反复。同时让行政区里的税收连年高增长，为了维系这个高增长，为了促进704行政区的经济繁荣，我们又要进行高投入。所以，短期内又不能增加输送回第七星系的财政收入。
这样，就能让704上，形成一个复杂的局面，让上面既没办法追究非凡的失地责任，又没有足够的政绩让他升迁离开。
按我们现在的能力……不，其实两年前的能力，就足以让他高升了。但我没送他走。我想他再多在704上待上一段时间。夯实基础，积蓄力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希望他等到今年年底的大选和换届再发力。
政坛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我不愿意他走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我一个人，人单力孤，免不了许多事要亲力亲为。没有一个互为表里的合作伙伴映衬着，很难彻底地把实力隐藏住。你明白的，树大招风。在没决定选你做合作伙伴前，我没有其他的备选人选了。一旦他走了，我会多很多的麻烦。”
田立诚的思路清晰而完整，诉求非常直接，让洛和平觉得叹为观止。
“可是我没有行政权力。”洛和平觉得，自己和冉非凡所占的优势并不相同。
“可是你是流刑徒，很多事你更名正言顺。”
“如果冉非凡走了，新来的行政长官不配合我们怎么办？”
“那就让他从哪来的回哪去。”704无冕皇帝的话，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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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刺洛和平的邓志刚，自704乱起来以后，就杳无音信了。是生是死，都无人得知。
像邓志刚那种人，远遁的可能，比死去的可能更大。因为他那种人，本就不易死。毕竟是从刑事治安口提升起来的人物，生存经验与常识，并不缺乏。
洛和平起初还报着睚眦必报的心思，逼着治安局的人去寻找老邓的下落，但无甚结果，也就做罢了。
704上的秩序，在渐渐稳定，矿管所里的也是。过去来不及cāo办的事，如今都开始了补办。比如说，总工程师张振平的葬礼。
张工的葬礼并不简单是一个葬礼，在矿管所高管的心里，还寄予了很大的希望。那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表达所里的态度，作为稳定人心的标志。
张工葬礼的那天，洛和平一身紫晶礼服，庄严肃穆，带领矿管所一众高管向张振平的灵前献花，并作致辞。
致辞后，又对哭得昏天黑地的张建勇给予了安慰，告诉他节哀。
洛和平知道，这是一出戏。
只是对于在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甚至还要比自己大上几岁的人面前，充当着谆谆教导的长辈角sè，洛和平觉得有些别扭。他不由得暗叹，自己的心理素质还是不够过硬。又想起电视上常见到的，内阁成员在老官员葬礼上，对家属的慰问，似乎和自己现在这没什么区别。想到这，洛和平突然很想笑。可他又不能笑出来。
“你看，你在生活上还有什么要求，所里可以尽量满足你。”洛和平说得言不由衷。
张建勇抬起头，大睁着早已哭红的双眼，没有像电视台词里那样说，“我就不给组织上添麻烦了”，而是说：“我爸爸是怎么死的？他一定不是自杀！我要追查凶手。”
这意外的台词，让所有人都很尴尬。
洛和平愣了愣道：“这是个意外……还是先解决你生活上的困难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不！”张建勇一把拉住了洛和平的手道，“少爷，求你了……”
“这件事……你现在有工作没有？你父亲过世了，所里空出了名额来……你到所里来工作吧。我可以帮你安排……”
“不！少爷，我要追查父亲死的真相！我……少爷，我想进治安局，当一名治安官……”
就这样，过去在704上横行的小混混建勇哥成了一名治安官。当然，这是洛和平一手安排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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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里的第四天，一个极为敏感的rì子里，洛和平接到了来自赛尔上的电话。
“和平你好。”一个极富磁xìng的男中音用简单问候做出了开场白。原本这声音让洛和平充满好感，然而他的自我介绍，却让洛和平的好感雨打风吹去，转变成了深深的阶级仇恨……
“我是苟敬贤。”
老苟！矿务管理司司长！虽然他没大剌剌地主动报出职务，但洛和平还是在第一时间里就想到了这个名字对应的背景。至于是保持低姿态，还是绝对自信的意思，洛和平无心揣摩。
我艹，这是什么节奏啊？难道是送脸下乡？那我可不能放过他啊。前一阵的狂风骤雨，他可是没少出力。
想到这，洛和平yīn阳怪气地说道：“哟，苟司长，您这可是稀客啊。这通电话……是有何贵干啊？”
“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前些时候，司里对矿管所工作的关心和支持不够，这里我代表司里向你表示歉意。第二件事是，恭喜你，接任矿管所新一任所长。你将是矿管所历史上，最年轻的所长。委任命令，稍后即会抵达704。”在声音里，听不出老苟的情绪变化。
听完这两件事，洛和平合计怎么落一落老苟颜面的话还没出口，就又被老苟后面的话截断了思路：“和平，我觉得可能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想和你谈谈，有些事情，早说开比晚说开强。”
洛和平心思一动，动起了脑筋，马上道：“误会不误会的小事一段。想谈，什么时候都行。不过你得把唐白给我送回来。”
苟敬贤干笑两声道：“小唐在这边还有些工作要做，做完了，自然就会回去。如果你那边觉得工作上缺人，不趁手，我可以先暂时另安排个人过去……”
“用不着。我就要唐白。你想谈的事情，什么时候唐白回来了，什么时候我和你谈。”洛和平不客气地打断了苟敬贤的话。
“好。”苟敬贤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这倒让洛和平意外了，心里猜测着，苟敬贤这是恼羞成怒了呢，还是办事干脆洒脱的表现呢？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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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4的雨季上，难得一晴天，又是连续几天绵绵雨后一个晴天傍晚。洛和平推掉了一切事务，声称，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要打扰自己上霞山看风景。
这一次，同行的还是上一次的几个人，只是多了钱望海而已钱秘书长还是不放心少爷的安全。
洛和平觉得，如今是应该兑现给马厨子承诺的时候了，毕竟大形式都稳定了下来。哪怕不能给出现货，也得给出个说法，让人能看到期货的影子。
霞山顶上，洛和平与马国帅远远甩开护卫的随从。
时起时停的山风，把洛和平的暗紫sè风衣间或吹起，翻卷如旗。
一片霞光中，洛和平侧脸对马国帅道：“老马，前段时间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你伸出一把手，帮我度过了难关。”洛和平顿了顿说，“房子的事，我会尽快着手补给你。我答应过你十套，就是十套。”
马国帅笑了，笑得非常平静，道：“你还记得呢？我都忘了。”
“你当我是那些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政客呢？我说过的话，不会忘。”洛和平道。
马国帅饶有兴致地望了洛和平好一会，看得洛和平心生疑窦，问：“我说的有问题？有不妥的地方？”
“没有没有。”马国帅忙晃着胖乎乎的手，又转而对洛和平竖起大拇指道，“感觉很棒，说话的感觉，气质，都很霸气。的确有了大人物的范儿了，和过去不一样……我一直当那些话是开玩笑的，你何必认真呢。”马国帅在洛和平目光的逼视下，到底把话题转了回来。
洛和平一声轻叹道：“以后，恐怕开玩笑三个字离我越来越远了。我说过的话，就不可能是开玩笑了。”
洛和平的话，让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还是洛和平自己打破了这个沉默：“老马，我想把你正式安排进矿管所里来。我需要帮手。”
马国帅又笑了，沉默了很久才说：“和平，我还是习惯叫你和平，不习惯也不喜欢叫你少爷。虽然咱俩认识不太长时间，可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可能有点高攀，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来，我体验了不少我这个社会阶层可能一生都体验不到的事情，让我觉得很jīng彩，也很刺激。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很感谢你。我更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可……那不是我要的生活，也不适合我。我是个小人物，适合市井生活。你那种生活，并不适合我。所以……请你原谅我，这次，我没法答应你了。”
“为什么？”洛和平觉得有些难以理解，问道。
马国帅还是笑，笑得宽厚而平静，道：“其实前些rì子，我就想和你说，我想走了。可是我感觉局面还不稳。不能拆你的台，所以我就没说。过去我也梦想着叱咤风云，但真走到这条路上，我发现，这条路真的不适合我……”
“走？”洛和平突然间怒上心来，无来由的一股烦躁，对着马国帅一挥手道：“走吧！赶紧走！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走！都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我就……先走了？”马国帅试探着问洛和平。
“滚，马上滚！”洛和平变得异常暴躁！
马国帅走了，临走前对洛和平最后一句话是：“以后别穿风衣了，显得你更矮，不好看。”
登上霞山的时间，其实有些晚了，洛和平只看到了晚霞的尾巴。转眼间，像神女褪下彩裙，漫天的晚霞无声退去，留下了淡白的天空。不多时，天际就被淋上了暗蓝sè。
心中念叨着“走了，都走了”的洛和平，茫然回味着两个多月来发生的一切，只感觉五味杂陈。一张张熟悉的面容，都在自己眼前交错穿梭。
一阵山风吹过，洛和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裹紧了身上的风衣。
天sè更暗，渐渐一道若隐若现的白练横空而起。那就是囊括了无数星系的银河。抬起头，遥遥望着那深远无际的银河，洛和平恍若隔世……
（第二卷完，敬请期待，第三卷：黑sè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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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写出来了，那就更了。今天的假不算了。
假从明天开请吧。都知道的，我懒，总愿意多休息几天。
也许两三天，也许四五天。
但放心，再回来，肯定带来的故事更jīng彩。
写到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我这是个小众故事了。小众就小众吧，希望各位书友推荐一下，向喜欢这类故事的朋友推荐一下。
这里面，爽得另类，但绝对在合理党的接受范围内。
还请书友们广为传播。
另，有些事情，看透了，不要说透。我相信大家有这个觉悟，如果大家不希望这个故事成魏忠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