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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全文阅读

作者:开光方丈甩一墙     银河txt下载     银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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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

破体格终于抗不住古怪的天气了。本来想抱病码字,但是失败了。混身发冷。请假,两天左右。看在我一直劳模份上,请允许我请下假吧。实在身体抗不住了。;

道歉!

食言了,本来以为两天怎么也该好了,能撑住写上点。没想到,到今天,依然一笔没写上。收藏里已经有人用脚投票了,我能理解。我尽我最大努力吧,争取周一更新。请原谅一个病号的无奈。勉强打几个字,告诉大家一下,我还活着,仅此而已。;

除了说抱歉,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原本以为,手头的私事应该了解了,却不想横生枝节。很意外,但不得不处理。原本在推荐上,本不该断更的,但是现实很残忍。我承诺,事情了解后,一定会爆发。稍等我些时rì,只能说抱歉了。今天是更不上了,再次致歉!;

引子

    引子:

    第七星系联邦最高法*庭鸦雀无声,最终的判决即将来临。

    这是一次秘密的审判,这是一次诡异的审判。在第七星系历史上不说绝无仅有,却也相差无几。

    比起以往的审判来,庞大的第一审判厅中,显得异常的空旷。除去在审判厅几个出入口处堵满了司法人员外,余下的人,都是星系安全保卫部门的人。竟然没有公众参与到审判的旁听,也没有媒体对这审判的报导,甚至连陪审团都没有!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违背第七星系联邦基本法的。可这样荒唐的审判恰恰就这样冠冕堂皇的进行了。

    在无休止的罪证列举中,漫长的审判已经消耗了八十天。终于,要出终审结果了。

    作为被审判人的洛和平,穿着蓝白相间的囚服,平静地站在被审判席上等待着。

    在联邦最高**官那沙哑而苍凉的声音中,传来了判决内容:“被审判人洛和平,生活作风堕落糜烂,玩弄女xìng;有悖诚实守信,谎言连篇;为图一己私利,扰乱社会秩序;yīn谋颠覆联邦政权……可见其罪大恶极。故,判处被审判人洛和平……”在冗长的罪状宣读过后,**官停了停,在一片妖异的寂静中,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流刑。”

    随着审判的尘埃落定,洛和平长出了一口气,在宣判前悬起的心也落回肚子里。尽管他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可是仍然免不了觉得心有余悸。

    洛和平心中暗道:这么多罪名,如果一旦那老孙子存心想坑我,或者是说秃噜嘴了,只要在诸多罪名后面加上一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我这小命可就交代了。

    司法官的举措打断了洛和平的遐思,在为洛和平带上了镣铐等一干刑具后说道:“走吧。”接下来,洛和平就被押送回了联邦安全保卫拘禁室,等待着翌rì的流放。

    拘禁室里,洛和平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感觉挥之不去驱之不散。而判决书又真切地摆在自己的面前,不容他不信这离奇的一切。看着那硬封钢印,永久保存的判决书,像荣誉证书一样金光闪闪,洛和平觉得啼笑皆非。

    她……知道这些会怎么想呢?洛和平抚摩着判决书上凹凸的字迹,感受着自己背负的罪名——“玩弄女xìng”,心中猜想着:她应该不会相信吧。其实洛和平对这良xìng的猜想,根本不抱任何幻想。这毕竟是第七星系最权威的司法机关,联邦最高FA庭出具的判决结果啊。

    倘若不是亲身经历这一切,谁会想到,第七星系联邦最高FA庭这么权威的地方,也会下作到伪造证据。想到这,洛和平就觉得做呕,很想一口啐在地下。可又想到,自己还需要在这屋子里呆上一夜,洛和平放弃了这个念头。

    洛和平又想了很多,想起了和她的初见,想起她那倾城倾国的回眸一笑,想起她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想起她冰冷的手指略过自己脸庞的感觉,想起她与自己携手并肩站在人群中间的风华绝代,还有她那……火热的红唇……想到这,洛和平不由得痴了。当他又想到,这一切都将可能远离自己而去之时,一阵绞痛攀上了心口,仿佛胸膛被撕得四分五裂。

    “该吃饭了。”一个声音伴随拘禁室的开门声传了过来,洛和平对其充耳不闻。待到丰盛的饭菜全部端到桌面上来,洛和平才抬起眼看了看来人,原来是曾经负责逮捕、审讯自己的安保局副局长左秋寒来了。

    “是你?”洛和平很诧异,自打自己进入审判流程后,就再没见到过这个总是笑眯眯的,但却yīn险异常的家伙。“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老朋友嘛。毕竟相处一回。”左秋寒依旧是那副看不清喜怒的笑容。

    洛和平冷哼一声,没有继续与左秋寒接茬攀谈。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同这左某人就没有过斗嘴占过上风的时候。而且这个姓左的混蛋特善于在说话里下套,往往平平无奇的几句话之后,就把人绕进套子里,然后就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了。吃过几次亏之后,洛和平认为,对付左秋寒这个混蛋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口不谈。

    隔了少顷,洛和平看着满桌子的丰盛酒菜,开口问道:“这算是断头饭?”

    不想,左秋寒却没像以往那样顾左右而言它,反倒是出乎意料地骂了洛和平一句:“你那破嘴还那么臭,吃过屎了?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破毛病。”停了下,他又说道,“这是我自己掏钱给你准备的,给你饯行。”

    “你会有那么好心?”洛和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出言讥讽道。

    “还真就是这么好心。”说完,左秋寒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洛和平,一杯捏在自己手中,然后一仰脖,一杯酒一饮而进。之后又把空杯口向地面倒了倒,滴酒未出。

    洛和平端起酒杯,看了看左秋寒,一咬牙也把整杯酒喝进了肚里。随后,一股辛辣的灼热感从胃中直冲食道,顺着喉咙将力道释放在了鼻腔里。洛和平忍不住一阵咳嗽,又打了几个酒嗝,才平定下来。而后,又出言讥讽:“多新鲜啊,你一个安保局长,请我这么一个小罪犯喝酒。今天这是母猪上树啊,还是三川河倒流?”

    左秋寒不答话,任洛和平把难听话说了个遍。许久,左秋寒才悠悠地说:“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佩服我什么?拒绝认罪?咆哮FA庭?”洛和平一阵冷笑道。

    左秋寒依然是不答腔,似乎像默认一样,又喝了半杯酒,才缓缓道:“我没有你那种硬骨头。”略做思索,左秋寒又说,“有一点我必须对你说清楚,我对你并没有成见。”

    “对,我知道。你这是工作,没有办法。”洛和平抢了左秋寒的台词,而后指着他道:“这套破词我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还有点新鲜的没有?没有的话,喝酒。”

    两个人相顾无言,喝了一杯又一杯。醉至五分,洛和平又问:“和我一起被抓进来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看左秋寒并没有回答的意思,洛和平半是泄气半是恼怒地说,“不能说,是吧?对,你们有工作纪律……”洛和平发泄似的点着头,又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进。

    洛和平扶桌站了起来,伸直脖子说:“老左,算我求你,我只问一个人行吗?你就告诉我方一婷怎么样了就行,这行吧?我不为难你。我只问一个人还不行吗?我这边判决已经结束了,不算串供了!”

    左秋寒抬起眼盯着洛和平,片刻后问:“你说的是那天和你站在一起的女孩?你女朋友?你倒真是个情种……”左秋寒吃了口菜,又喝了几口酒后转而问,“你的流刑判了多少年?”

    洛和平一愣,想了想,答道:“没写。判决书上就说是流刑。”

    “艹!”左秋寒爆了句粗口,又说到,“那特么就是无期限流刑,永久的。”

    听了左秋寒这句话,洛和平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左秋寒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你回来……可……一切要看你的造化了。”而后又说,“得,我就违反一回纪律,告诉你,她没事。”说完,左秋寒立刻停口,再一次用酒菜塞满了嘴,那意思也摆明了告诉洛和平,剩下的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能说。

    洛和平认真地看着左秋寒,缓声说:“谢谢。谢谢你,老左,真心的。”

    随后,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把左秋寒带来的酒喝了个jīng光。最后,在酒醉中,洛和平沉沉睡去。

    就这样,洛和平在自己家乡的拘禁室里度过了最后一夜。

    清晨,带着宿醉的洛和平登上了开往流放地的太空舱。在登机前,洛和平满怀惆怅地回望了一眼这片土地,心中暗道:别了,我的故乡;别了,我心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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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破五,新人新书新上床……哦不,笔误,是新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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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一话:被流放的贵族

    太空舱窗外依旧繁星点点,像一片墨蓝sè的长幕上零散地铺着几点水晶石。洛和平很想把视线移出太空舱窗外,望着星空怔怔出神,同时摆出一副怅然的装逼表情,以证明自己的格调高尚。但胃里的翻江倒海让他的表情怎么都高贵不起来,时而纠结得像便秘,时而抽搐得像得了羊角疯。所幸的是,这一路上的表情没有人拍照留念,不然,就凭他自己看了那狰狞的表情,都有休克过去的yù望。

    用洛和平的话说,再有十分钟,他就能死在太空舱里。在太空舱进入空间站的第一时间里,洛和平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只等太空舱门打开,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而后狂吐起来。这一吐,吐得昏天黑地;这一吐,吐得涕泪横流。胃里的压缩食物、流体食物、胃酸,混合着胆汁一古脑地都吐了出来。

    随行押送洛和平的星系安全保卫处的人员,体贴地轻抚着洛和平的后背,帮他理顺气息,抑住呕吐。

    洛和平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名安保处人员,双手捂着胃口,颤抖着双唇说道:“第七星系安保法里不是规定不许虐囚了吗?”

    两名安保处人员一致地摊开双手,以示自己的无辜。高个子安保处人员说道:“这真的和我们无关。这是你自己晕船啊。我们当初就建议你坐慢舱走,这是你自己选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矮个子安保处人员忍住笑说:“好了好了,你这还是没经验,以后多坐两回就习惯了。习惯就好了。”

    “还多坐两回?”洛和平瞪圆了眼惊叫道,“那你们还不如直接把我枪决了!下辈子我都不坐这破玩意了。”

    三个人正插科打诨着,一个圆脸汉子匆匆赶了过来,人未到声先到地连声说:“各位久等了久等了,实在太抱歉了,让各位久等了。太空舱到站系统有点迟钝,我这是看到入站灯才知道有人进站了。各位请多包涵……嘿,兄弟,你们俩可是稀客啊?我们……有三……不对,四年没见了吧?”

    圆脸汉子的歉意在走近后立刻变成了惊喜。他显然对两名安保处人员表示出了相当的热情,然而尴尬的事情是,他根本就不晓得那两名安保处人员的姓字名谁。好在两名安保处人员并没把圆脸汉子遗忘,也做出惊喜和熟络的举措,走上前分别与圆脸汉子紧紧拥抱,而后又把手握到一起,重重地摇晃着并不松开。

    还是那个高个子安保人员先开口道:“老兄,真的是好多年不见了。你在这边还好?”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好……”圆脸汉子的声音有些哽咽,说道,“兄弟俩怎么样?升官发财了吧?”

    高个子安保人员一笑道:“升个屁官啊,我们就是小办事员,底下慢慢混呗。就是混生活,和过去一个样。撑不死也饿不着,不死不活的。就是比过去累了点,唉……说真的,真羡慕你老兄啊,山高皇帝远的,乐得清闲自在。”

    “兄弟你又拿我开心了。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有什么可呆的。你要来,恐怕两个月你就呆烦了。有钱你都没地方花。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家乡人啊。真的,看到你们我太高兴了……走走走,别在这傻站着,我请你们喝酒去。”说着,圆脸汉子牵着两名安保人员的手,就要往空间站外走,可两名安保人员却谁的脚步都没移动。

    “别。”矮个子安保人员发话了,“老哥,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任务在身,时间上真的来不及……真的不行,下次,下次。要不你休年假回家时,我们请你。今天真的是不行了。”

    看两名安保人员执意拒绝,圆脸汉子不再坚持,失落地从衣兜里摸出烟来,递给二人。

    点着了烟,一股浓浓的烟气从口鼻中喷了出来,高个子安保人员扫了眼数字显示墙上的“禁止吸烟”四个大字,又望了望圆脸汉子,举起手中的烟笑道:“这……不太好吧?”

    圆脸汉子一挥手道:“没球事,这地方就是哥的菜园子,我说能抽就能抽,我说不能就不能。”

    抽着烟,高个子安保人员问圆脸汉子说:“这数字显示墙是后安的吧?我记得当初这里没这个东西。”

    “是,这个是前年安的。这不是建立数字化管理体系,加强数字化系统建设嘛,应了星系联邦zhèng fǔ最高指示,新安的。”圆脸汉子回应着,“这个,和站里的电脑了,信息系统集成了什么的,全连着,直接能连回到第七星系。这里发生什么,星系里全能知道。”

    “你看,我说么。我记得当年咱俩送林卫方的时候,没这么个东西。”高个子安保人员望了眼自己的同伴说道,“这一晃多快啊,好几年过去了。那是哪年的事来着?41……”

    “4166年。”矮个子安保人员回应道。

    高个子安保人员拍了下额头说:“你看看我这记xìng。几年了?四年了吧。”

    “可不是!这时间太快了,一眨眼,四年过去了。哎,一想几年前的事,就像在眼巴前似的。想当初,因为林老师,我们还在这吵过一架呢吧?”圆脸汉子说完,与两名安保人员一起放声笑起来。圆脸汉子感慨着道,“林老师真是个能人,也是个好人。”

    两名安保人员默然颔首。

    圆脸汉子一拊掌道:“光顾闲聊了。两位兄弟这次来,是什么公干?”

    高个子安保人员丢下烟头,用脚熄了,说道:“还是老一套,押送呗。喏……”高个子安保人员向洛和平扭了下脸,向圆脸汉子示意,那就是押送来的囚徒。

    看了眼脸sè苍白的洛和平,圆脸汉子一怔。没等他发问,高个子安保人员继续说,“这也是异见者,和林老师一样。”

    “我说么,你们俩也不能押送个普通人。刚才我还纳闷呢……不简单,真不简单,这么年轻的异见者。”说着,圆脸汉子向洛和平走了过去,边伸出手边说道,“你好,小兄弟,刚才失敬了。我是704空间站的站长,田立诚,你叫我老田就行了。”

    略略恢复镇定的洛和平冷眼审视了下面前的圆脸汉子,片刻后,才伸出手,与那自称田立诚的男人把手握到了一起,轻轻地摇了两下,同时说道:“幸会。”

    看着老田已经和洛和平交接了上,两名安保人员相视点了下头,而后高个子安保人员说道:“田站长,人,我们送到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后面的一切就都拜托你了。我们得返航了。”

    听了这,田立诚站长立刻放开了洛和平的手,重新走回去,拉住高个子安保人员的手,又拍了拍对方的大臂说:“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兄弟,路上多保重。”

    “你也是,多保重。”

    在临登上太空舱前一刻,高个子安保人员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返身下来,在老田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他姓洛。”而后转身上了太空舱。在太空舱内,两名安保人员,与田站长挥手做别。

    田站长听了“他姓洛”三个字,不由得呼吸一窒。等回应过来时,太空舱已经启动了。目送着徐徐驶进浩瀚星空的太空舱,田站长满面怅然,回味着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而身边的洛和平,却是满眼的桀骜不屑。

    送走了安保处的押送员,洛和平和田立诚来到了田站长的办公室。田站长客气地给洛和平倒了杯热水,然后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看着田站长团脸上团出的微笑,洛和平条件反shè样地想起了星空大街石门巷边一联邦银元三个的大肉包子,白皮圆溜溜地挣着光。但对这莫名其妙的客气,洛和平觉得很不适应。在他的印象里,好象前半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礼遇。

    “我……我叫洛和平。”原本想给对方个下马威的洛和平改了主意,平和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觉得,对一个如此谦和的人恶语相向,是很有违德行的做法。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你好,洛兄弟。原谅我刚才的失礼,老朋友相见,难免失态。有些怠慢了。您能被送到704来,就已经证明了您的身份了,其他的闲话,我就不多说了。您应该知道,到这里是来做什么,对吧?”

    “不就是流放来挖矿的么。”洛和平颇不以为然。

    田站长被噎得一愣,心道:我就生怕这位小爷敏感,特意回避了流放俩字,这小爷倒好,直接就扯破脸点出来了。看那表情,倒不像是冲着我来的。难道我多虑了?得,可别侥幸,谁知道这小爷怎么回事。人家能说的,我可不能随便说,那可是个得罪人的勾当。能流放的,都不是一般人,谁知道这小爷哪天飞黄腾达了,记起当年我挤兑他的仇,那我下辈子都不用翻身了。

    于是田站长干笑两声说道:“也不能那么说。人生怎么没有个三灾五难的,像你这样的少年英豪,这样的苦难是你rì后飞黄腾达的本钱。你看咱们安相,小的时候还被母亲出卖过,蹲了几年牢,曾经被定xìng成背叛联邦的罪人,可你看今天,人家成为一个星系的内阁首相……”

    “你打住。”洛和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田站长的话,“我就问你,我是不是被流放坐牢,是不是来挖矿的就够了,你哪那么多废话!”

    “这……”田站长只觉得像被人迎头打了一记耳光,满面涨红,眼冒金星。冷汗紧跟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根本没想到,这小爷说话这么噎人。这也太不可理喻了吧?这……这怎么连点基本的脸面都不给留呢?

    好半晌,田站长才淡定下来,心想:也难怪他如此。这小爷血统高贵,瞧不起我们这类贱民,真不足为奇。我要是有他那么牛逼的家世,我也许比他还狂。说到底,还是人家有实力啊,更有资格对咱不礼貌,有资格不给咱脸面啊。

    “是是是,先生教训的是……”田站长顾不得尴尬,连声称是,连称呼也从“洛兄弟”改成了“先生”。而后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又厚颜逢迎道,“您胸怀坦荡,足够豁达,小的佩服啊……”

    看着田立诚站长一副点头哈腰的下人神情,洛和平心中忍俊不禁,表面上却做出一副云淡风清的神sè,施施然道:“明明就是个流放坐牢,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非说点好听的,装那个逼有什么意思。大丈夫,当昂首挺胸,坦然存活于世上。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是安在天,让人因言获罪。”

    洛和平终于把几个月前学来的一句“因言获罪”用了上,心中暗爽不已。然后接着说,“还有,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安在天,听了这名我烦。cāo他大爷的,躲到这天边来,还能听着那孙子的名字,还不够我恶心的。”

    洛和平一席话说得田站长冷汗迭起,暗暗咋舌,心想:这小爷太横了吧,连安相都不放在眼里。我的乖乖啊,这真是贵族的气息,王族的气质啊。

    在田站长一片遐想中,又听洛和平说道:“行了,别扯用不着的了。我要知道,我坐牢这段时间都要干些什么,你,给我介绍下情况吧。”洛和平觉得,自己这在上位者的气势装得很足。

    于是,在洛和平的暗爽中,田站长带着几分惶恐,几分崇敬,几分羡慕,偶尔又参杂了几分嫉妒中,开始了对一切情况的介绍。

    田站长没有想到,这个坐在他面前听他娓娓道来的年轻人,在未来不足三十年的时间里,竟成为了第七星系,乃至整个银河系的霸主。

第二话:流刑天堂704

    洛和平的流放地,在第七星系中几乎人尽皆知。在第七星系的历史中,够得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几乎都曾被流放到过这个地方。这个与诸多历史名人有瓜葛的流刑大狱,就是赫赫有名的704。

    704,全称是第二十二星系T行星704号卫星,以紫晶矿为主要资源的小星球。其位置之偏远程度,用天涯海角形容都显得有所未及。在宇宙空间高速动力航运太空舱开通以前,也就是77年前,从第七星系主星赛尔星出发,到704需要67天,从第七星系离第二十二星系最近的TA行星出发,到704需要52天。

    在77年前,也就是自银河纪元4093年起,并上溯到更远的历史里,从第七星系发送到704服刑,的确是种残酷的流放。仅仅在路上,那孤寂的感觉就足以另人发狂。当然,对于心怀大志的人来说,这不是苦难,而是福利。因为孤寂是心xìng最好的历练,可以使自己更加坚忍。

    在最近的77年的时间里,空间的交通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可以说是发展rì新月异。自4094年起,宇宙空间高速动力航运太空舱从理论变为现实之后,通往704的时间就越来越短。到现在为止,最快的高速动力舱,从第七星系主星赛尔星出发,可以在35个小时以内抵达704,但那仅限于军用,或zhèng fǔ机关特事特办。常规民用的高速动力舱则会在68小时内抵达。

    然而,即便是缩短了路途上的时间,704作为流放之地,在第七星系人的心目中,依然根深蒂固。甚至说,近三十年来,能被流放到704,几乎就成了第七星系的一种荣誉。因为只有异见者,才有资格被流放到这个地方。而且,被流放的往往非富即贵。

    听田立诚如数家珍样地讲解704历史,随手翻看着星空图的洛和平感慨万千,甚至有了几分困惑。随后,洛和平问田立诚:“难不成流放到704来的人,都是异见者?我还以为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流放到这里呢。”

    田立诚心道:这小爷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于是说,“先生您在和我开玩笑了。能被流放到704的,哪有普通人?上层的斗争,哪一个不是先在道义上打翻对手?不把对手抹黑,不把对手说得罪大恶极,怎么能有借口将他们流放?历史的风水是轮流转的。就我听说的704历史里,凡是流放过来的,回去都要干一番大事业哩。先生您也一样。”

    洛和平对这马屁很受用,不过还是冷哼一声,故做深沉道:“干大事业?先活着回去再说吧。来这不都是来挖矿的么?下了矿井,哪个知道是死是活。”

    田立诚一愣,转而轻松地笑了,起身给洛和平面前的杯子添满了水,说道:“先生,您多虑了。即便您下井,也是在安全的地方监督。干粗活,轮也轮不到您啊。那劣等民族的劳动力排队挖矿都排不过来,哪用得着您亲自动手。”

    “劣等民族……劳动力?”洛和平听得一头雾水。

    田立诚看着洛和平的神情,心想,大概这小爷是真不知道实情,于是便半是卖弄半是解释道:“这个劣等民族吧,就是指第二十二星系的土著居民,那些白皮猴子,黄毛的,绿毛的,蓝毛的,反正不属于咱们第七星系的原生人种。这些人在咱第七星系人眼里,就是两条腿的牲口,和其他畜生没什么区别。硬要说有点啥区别,那至多是会说句人话而已。”

    关于第二十二星系的所有印象,都是洛和平在上学的时候课本里留下的。在他的印象里,除了课本上对第二十二星系的归属权属于第七星系,以及第二十二星系是个物产丰富的星系外,再无其他。听了田立诚的介绍,洛和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看洛和平有赞许的回应,田立诚又说:“下井挖矿的粗活,基本上都是这些白皮猴子们干。我们第七星的人,即便是工人,也都只是监督,指导那些贱民们如何挖矿。谁让我们天生高贵呢。至于您这样更高贵的人,别说挖矿了,恐怕下井监督都轮不到您。”

    “那……我干什么?”洛和平下意识地问了句。

    田立诚放声笑道:“您只需要在矿井工作室上面抽烟喝茶就行了。您能在上面喝茶坐镇,那群贱民还不得乐得上了天,肯定会撅着屁股玩命干。您能坐在他们上监督他们,那是他们的福气。”

    听田立诚站长说了一溜十三招,洛和平大体是明白了,这所谓的到704挖矿,根本不是遭罪来了,而是镀金来了,再说得不要脸点,可以说是享受来了。被田站长误认为权势滔天的豪门二代洛和平,吧嗒了一下嘴,心想:这有权有势是真好,连坐牢都是种享受。而后又庆幸,自己落到这么个安乐窝来坐牢。看来先前的担心真的是多余了。

    心放下了,洛和平说话也就不像刚才那么火星飞溅,柔和了下来,“谢谢你啊,田站长。我还真以为自己被发配到这里来挖矿呢。”

    田站长弯着腰赔笑道:“您又说笑了。你这千金之体坐不垂堂的,哪能来干这粗活。说挖矿,我们第七星系的人,老早年也不是没干过。不过那都是哪百年的皇历了?别的不说,就我知道的,近三十年,我们第七星系的人,就再没有过亲自挖矿的历史了。”

    闲扯了半晌,洛和平有些倦了,猛然想起,rì后还要在这里过活,具体的细节还一无所知,于是又问道:“今后的rì子,我这就得听你的安排了?”

    田立诚忙摇着手说道:“我哪有那个资格安排您的rì程,我只不过是个负责接待的。您的安排,还得看矿管所的意思。原本今天所里就该来人接你,可不巧的是,前两天出了点事故,所长和所里管事的都下去处理事故了。我这是今天头您到两个小时才接到的通知。所以,只能委屈您留在我这小站里住一晚。明天,他们回来人,就会接你到所里了。”说着,田站长看了看墙上的数字钟,又道,“哟,我这下班了。光顾着说话了,也忘问您,是不是饿了。反正到饭时了,您这有什么想法……是跟我出去走走,在外面找点吃的,还是就在这叫点外卖对付一口?可不能挑我理,嫌我怠慢了啊。”

    “随便吧。”洛和平随口应道,又立刻转口说,“不,还是出去看看吧。吃什么无所谓,你看着安排,我这叫……这个叫……”洛和平很想弄个雅一点的词,证明下自己有文化,可那雅词儿怎么也蹦不到舌头尖上,憋得脑袋瓜子生疼。

    好在田站长是个玲珑人,马上接口替洛和平说道:“客随主便!”

    “对,就是客随主便。”洛和平拊掌大笑,掩饰着方才的尴尬。

    空间站外,灿烂的斜阳铺得大地上一片金红,沿着路的溪流闪烁着嶙峋的波光,成荫的绿树间飞鸟穿梭,一派祥和宁静的气氛。与田立诚漫步在路上的洛和平很是惊讶。他记得,704在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是一个矿灰漫天,暗无天rì的地方,空气几乎让人窒息。可这眼前的景象,怎么也和那肮脏的矿场对不上号。他很费解地问田立诚:“不都说704全是矿灰吗,怎么这里这么干净?”

    田立诚忍不住笑了出来:“先生是在书上看的吧?那作者一定是没到过704的,所以才这么说。我没来之前,我也那么想。来了才发现,都他妈的扯淡。几十年前,704采的是地面矿,那时候的确是乌烟瘴气的。后来,技术进步了,基本都是地下作业了,而且矿井里都有污染处理系统,所以,在704上,你根本再也看不到那暗无天rì的景象了。”

    多新鲜啊,特么的一个矿区空气比第七星系主星的都好。这地方哪是流放的地儿啊,这简直是个他妈养老的好地方。洛和平咬着牙心里嘀咕着,却没察觉自己已经念出了声。

    田立诚听了洛和平的自言自语,哂然道:“无论书报,肯定不会说704的好话,毕竟这是流刑牢狱啊。如果说得和天堂一样,那还怎么让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来忏悔,来改造世界观?所以704必须像人间地狱才行……咳咳,先生你当我没说过这句。”田立诚末了慌忙改口,停了自己的牢sāo。

    倒是洛和平听了田立诚的怪话,心情好了许多。

    两人漫无目的地边说边走,眼见着红rì渐沉。田立诚问洛和平:“看到想吃的东西没有?”洛和平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你看着安排吧。”田立诚接茬道:“那咱就往回走吧,刚路过那家,有个水鱼馆不错,菜做的很地道。不过,他家厨子是白皮猴子,我不知道您有没有这个忌讳……”

    “没那么多臭讲究,走吧。”说罢,洛和平便随着田立诚走了回头路。又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田站长说的水鱼馆——三川水鱼馆。

    小店不大,但是装修得很别致,颇有赛尔星上的私房菜馆的味道。洛和平只去过一次私房菜馆,那还是在他被安保处的人拘禁前的两周里。

    店老板非常热情,一口流利的赛尔话让洛和平倍感亲切。只是他很不理解,为什么饭店在这正是饭时的时间段里,生意居然如此冷清。点过菜,还没等洛和平道出自己心里的疑问,一声轰然巨响,打断了他盘桓在嘴边的话头。

    店铺大门摧心裂命地轰响过后,紧跟着传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喧哗声,一群衣着古怪的半大孩子们随声鱼贯而入,一起涌进了饭店的大堂当中。为首的一人嘶叫着,那声音像铝匙刮玻璃一样难听:“店老板呢?给我滚出来!”

第三话:猛龙拳打地头蛇

    洛和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好恶与审美已经悄然产生了变化。事实上,自他莫名其妙地成了青年意见领袖,再到成了异见者被星系安保处人员拘禁的这段rì子里,他的观念就被无限制的刷新了。

    在十七、八岁的年纪里,他也喜欢奇装异服,也曾喜欢把头发染得五颜六sè,像只火鸡或者冠毛鹦鹉。在做流浪汉之前的rì子里,也经常参与街头斗殴,也曾敲诈过街边小贩。

    他已经记不清,是自己先置疑生命的意义,还是先做了流浪汉,总之,自打做了流浪汉之后,就将自己和那个街头小痞*子的生活割裂了开。而进了安保处的拘禁所后,他这是头一次再见到那些小痞*子们,只是不是在自己熟悉的赛尔街头,而是在宇宙的边远角落——704上。、

    那些如小丑样的打扮,又是黑眼圈花脸,又是唇环耳钉,又是古怪的发型,而一张张脸上那枯焦的皮肤又掩盖不住他们是黄肤人的本质。看了这,洛和平一阵做呕。

    再看着被十几个张牙舞爪的小青年围住的店老板,那脸sè惨白,体如筛糠的神情,又是那么的熟悉,洛和平心中一股火起,就再也压不住了。直接起身,离开了饭桌,走到了餐馆的大堂中间。

    事情的发展几乎完全如洛和平所料,没等他开口,痞*子小青年里就有人率先走出来招呼他了。这非常符合洛和平的认知:在小痞*子们抖威风的时候,任何靠近他们的行为都会被他们认为是在挑衅,是在撩拨他们的权威。

    “告诉你,这没你的事,哪凉快哪呆着去。我们这收保护费呢!”一个把头发搞得像盆兰花样的小痞*子撇着嘴斜着眼,对洛和平挺了挺胸。

    洛和平心下觉得好笑,暗自合计着:这都他妈老子玩腻的东西了,你们这帮小崽子还来我面前来装孙子。原本抬手就想打人的洛和平恶趣味油然而起,于是他决定调戏下这群毛孩子们。“嘿,小伙子们,你们影响我吃饭了。”

    “你说啥?”兰花头一愣,他的同伴也一愣。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洛和平会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们。那一瞬间,他们眼前的洛和平仿佛成了宇宙中最珍稀的动物——绒驼。这群在704里野惯了的小痞*子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那就是,竟然有人敢拿他们来寻开心。等回过味来,以兰花头为首的毛孩子们开始恼羞成怒。

    “你*他*妈活拧……”兰花头正拧开嘴骂人的时候,只觉得耳边像炸了一个雷样响,眼前一黑,随后便冒了金星,再就觉得一股腥气冲进了鼻子,堵得他一口气没上来。富有街边斗殴经验的兰花头下意识地想到,自己挨打了。此时的他,完全被震惊了,心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挨打了,我挨打了,我竟然挨打了!这怎么可能,我怎么能挨打了呢?

    紧跟着一股浓郁的屈辱感从脚底涌了上来,流进兰花头的心底。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而后,暴怒使他的勇气呈几何级数增加。他一跃而起,抡起了拳头,同时怒骂道:“我cāo你……”

    可怜的是,他后面的话依然如同刚才的粗话一样,被外力所阻断了。这外力同刚才的也一样无分别:一阵眩晕伴随着一阵窒息感。紧接着,这种喘不出气的窒息感就迅速笼罩了他的全身。

    兰花头只觉得自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一片孤舟,在汹涌的海浪里被抛上抛下,顷刻间便要有了被撕碎的感觉。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要说些什么,或是在说些什么。在血泪模糊的双眼前,影影绰绰有那么个东西,他本能地像抓住救命稻草样抱了过去,就再不送手。他觉得,自己一旦送手,就会再次跌入那狂暴的海浪之中。

    在场的兰花头的同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兰花头的粗口,竟然生生地被那个看起来文弱的年轻男人用拳头轻易地打断了。而后发生的景象,让他们一致地在心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怎么可以这么野蛮啊!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一拳过后,那颗像栽了盆兰花一样的头颅向侧后方剧烈地拗动着,另一拳之后则又向后猛烈地一仰。再后来,就看兰花头像个人型沙袋样被男人的拳头蹂躏着。那男人的拳头无情的,一记又一记地招呼到了兰花头的脸上,头上。只把兰花头的脑袋打得像拨浪鼓一样摇晃。

    小痞*子们只看那兰花头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而后又抱住男人的大腿,哭嚎着求饶,拼命地喊着:爹,你是我爹啊,别打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在洛和平的印象里,他很久没有动手打过人了。其实这一次他本也没想动手打人。可是,站起来那一刹那,心中一个庞大的黑影就浮了上来,压也压不住。

    原本洛和平一拳就可以将兰花头掀翻在地,可那心中的yīn暗却令他鬼使神差地打出了一记半轻不重的拳头,干脆利落地阻断了兰花头的粗口。然后,就是一记接一记的拳头,穿花般绕开兰花头挥舞的双手,接二连三地直奔兰花头的头脸而去。洛和平咬着牙,边打边喝问道:“你骂啊,你接着骂啊!”

    “爹啊,爷爷啊,我再也不敢了……”几记老拳下去,兰花头鬼哭狼嚎地抱住了洛和平的大腿。这令他哭笑不得,只能停下手。看着脚下涕泪横流的兰花头,洛和平心生厌恶,于是飞起一脚将抱住自己腿的兰花头甩到一旁,任他像狗一样爬在地上翻滚。

    打翻这样的烂仔对于洛和平简直是太过轻松了,这种单方面的殴打,连热身都不够。洛和平颇感无趣,看着从地面上爬回人堆里的兰花头,洛和平掸了掸双手,冷声道:“就这个水平,还学人出来耍光棍敲竹杠?回去练两年吧。”

    连滚带爬地回人群里的兰花头,只感觉脸前像开了个酱菜铺,嘴里的味道五味杂陈,眼前的人影一律是三到四个头,而且都在画着圈地旋转。他已经顾不得,自己在被对方殴打时,同伴们的袖手旁观,也顾不得再向店主人讨要保护费,匆匆抓住自己一个同伴的手臂,以维持自己的身体平衡,不再倒下去。之后,兰花头拖着一颗肿得猪一样的头,丢下一句算不上狠话的狠话:“你等着!”就匆匆携着同伴踉跄着离开。

    回应他的,是洛和平yīn冷的笑声:“我随时等着。”

    回到桌边,洛和平抬起一根食指,斜指着门外向田立诚牢sāo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704怎么也有这些玩意!”田立诚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那些家乡过来的工人子弟。年纪轻轻的,不知上进……说起他们来,话就长了。我长话短说吧,这群毛孩子都是跟着来704支援建设的工人们过来的。很小的时候,就到了这边。父母辈的都忙着工作,赚钱,对他们疏于管教。而这边的教育条件和环境也差了点,这帮孩子成了没人管没人教的野孩子,久而久之的,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洛和平沉吟一下,问道:“他们这样子,就没人管了?这边没有治安局?”

    “有。治安局怎么能没有。可治安局哪有足够的jīng力管他们?连那些贱民们都管不过来呢。过去这帮小子也没这么嚣张,虽说偷鸡摸狗的事常干,但还没到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敲诈勒索。其实事情坏就坏在治安局上。这么说吧,这帮混蛋玩意到今天这地步,有一多半是治安局的纵容导致的。一是,这帮小子越混蛋,对于那些贱民的威慑就越大。他们把捉弄贱民当乐趣,所以,有他们在,惩治贱民的活计就不用治安局的人去忙了。另一半是,治安局的人,都是咱们第七星系的人。这背井离乡的,山不亲水亲的,加上不少治安局的人,都在矿里工作过。都是老工友的子女,抓到非法的事,至多也就吓唬一下,多数还是睁一眼闭一眼。时间久了,小崽子们都疲了,也就吓唬不住了。所以,就成了现在这局面。你今天这一出也挺好,起码让他们知道,不能太无法无天了。”田立诚说得语重心长。

    “这也不是个事啊……怎么不对他们加强一下教育呢?”洛和平非常配合地进入了角s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表示出了自己的担忧,却不想自己当年也是这般模样。

    田立诚百转纠结,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说来容易,可哪有师资力量啊。说起704来……唉,狗屁倒灶事多了。算了,不提了,也不是咱能管的事。你呆一段时间就全知道了。”说完,田立诚又惊醒样地说,“哎,对了,咱的菜还没给上呢。老板……”边喊着老板,田立诚抬起头,半站起身,向通往厨房的路上眺望着。

    洛和平觉得这一顿饭吃得很不痛快,倒不是菜品不好,而是好好的心情被这恶心事搅得乱七八糟。尤其是刚刚店主人那副像受惊的田鼠一样的举动,更让他觉得腻味。

    店主人主动地把洛和平和田立诚点的菜打包好,劝说他们离开。洛和平明白店主人的意思,怕小混混们回来寻仇,再打起来,殃及他这条池鱼。天生不怕事大的洛和平说死不动地方,非要把饭吃完再走,逼得老板几乎跪地求饶。最终,财大气粗的田站长打了包票,如果有人寻仇,损失由他来补偿。店主人这才不情不愿的把打了包的菜品拆包,留了洛和平二人在店里就餐。

    痞*子小青年到底没让店老板失望,也没让洛和平失望。洛和平和田立诚刚刚吃完饭,准备结帐离开时,他们又出现了。这群打扮得像动物园里的各种鸟类的家伙们,如一阵旋风样涌进了餐馆的大门。

    “谁?是谁打了我的兄弟,给我站出来!”一个声嘶力竭的嚎叫,撕破了店内平和的空气,而后是针落在地下都能听得到声音的寂静,诡异的寂静。

    渐渐的,一股火药气息在空气中徐徐升腾。

第四话:我牙哪去了?

    田立诚觉得很滑稽。虽然他总自谦,说自己是个小小的空间站站长。可他心里最清楚,自己,或者说自己的这个位置,对于整个704到底有多么重要。他,田立诚,是704当之无愧的交通之王,掌控着704连接整个宇宙的交通枢纽。用他内心最深处的潜台词说:你们这群小毛崽子,就连你们爹妈的上司都不敢和我叫板,你们算个什么球东西?哪怕704矿管所的高层领导,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地叫声田站长。就你们,也配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看着眼前这群牛鬼蛇神般的小毛孩子,田立诚冷笑连连:“不给你们点颜sè,你们真的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说着,田立诚抬手摸向领口边的通讯徽。结果却被洛和平拦了下来。

    田立诚说:“我叫两个护卫科的小孩来料理他们。”

    洛和平说:“我知道你要叫人。用不着,用不着小题大做的,看我的。”说完,洛和平背着手,走到小**们的面前,柔声缓缓说道:“人是我打的,有什么事,冲我来,和别人没关系。”

    洛和平仔细地在人群里搜索着刚刚被自己胖揍过的兰花头,好半天也没发现兰花头在其中出没。直到有人主动站出来,迎到洛和平面前,洛和平才发现,已经把头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兰花头,方才正瑟缩在站出来的人的背后窃窃私语。

    洛和平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勇于站出来的年轻人:个子略比兰花头高一些,留了一个鸡冠一样的发型;身体也略比兰花头壮一些,脸上干净一些,没有乱七八糟的饰物,只是左颊上有淡淡的擦伤的疮疤,疮疤边,有着一个古怪的花纹,不知道是纹上的,还是画上的。只是脸上那副桀骜的表情,比起挨揍前的兰花头有过之而无不及。细弱的双臂上满是多sè掺杂的花纹。下身是一条裤裆快到了膝盖的裤子,那裤子破了几个洞,已经脏得看不出底sè。配合着他那裤子的,是一双满是油渍的胶底高腰鞋。

    鸡冠发抱着肩,抬起下巴问洛和平:“就是你打了我的兄弟?”

    洛和平微微挑了挑嘴角,没做回答,继续盯着鸡冠发看。谨慎的小**们看到洛和平的不回应,渐渐开始地sāo动起来。他们产生了一个错觉,那就是:这个敢于痛打兰花头的家伙怕了,他怂了。紧跟着,勇气就像流行感冒一样,飞快地传染了每一个小**。他们开始敢于呐喊助威了,其中更有人鼓起勇气向洛和平挑衅起来,还有人主动地向洛和平介绍他们中那敢于出头的勇者:“告诉你,小子,这是我们强哥。会功夫的,功夫强哥。你小子还不赶紧跪地求饶,小心一会强哥打断你的腿。”

    洛和平依然那付似笑非笑的神情,淡然不做回应。一时间,小**们气势大盛,澎湃的勇气顷刻间就呈几何级数增长。鸡冠强对眼前的局面非常满意。他扬指如戟,直指洛和平:“我再问一次,就是你打了我的兄弟?”

    鸡冠强话音刚落,就发现自己指着人的手横着飞了出去,同时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啪!然后立刻感觉到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发涨。

    这是什么声音?这是肉对肉的声音!这是吃了耳光的声音!鸡冠强心里大声呼喊着。可……可这吃耳光的人,好象是……是我自己!这怎么可能?

    先是错愕,而后这份错愕急剧地转化为愤怒。转瞬之间,鸡冠强的由半边脸发红变成了整张脸发红,连眼白处都带了血丝。暴怒的他抬起头,却看到甩了他一记耳光的人,正在他面前坏笑着。

    洛和平弓起食指揉了揉鼻子,又把手背回到身后,缓缓说道:“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

    鸡冠强只觉得全身的血管都要被气爆了,大叫一声,猛扑向面前这个刚刚打过他脸的男人。刚一接近,鸡冠强就发现自己好象撞到了什么东西。哦不,应该是脸上被一个千钧重锤凿实了一般。等他回过神来,竟然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己家兄弟的脚下。鸡冠强甩了甩头,努力地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扑上去后,倒下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鸡冠强甩了甩头,在晕晕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念头:难不成我瞬间失忆了?

    鸡冠强失忆的瞬间,他的兄弟们眼前是这样一副场景:他们尊敬的大哥飞扑上去,用自己的脸迎接着眼前男人抡起来的巴掌。然后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回到出发的地方。就这样,鸡冠强又一次生生的挨了人家一记耳光。而这记耳光打得又是格外的重,直打得他双脚离地,飞回到人群之中。

    在一片“强哥你没事吧”的声音里,鸡冠强被人扶了起来,虽然站起来有点晃,可还是勉力站了起来。这时,头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兰花头带着几分犹豫开口了:“强……强哥,你鼻子流血了……”

    “啊……啊?”鸡冠强忍着脸上的胀痛,下意识地向鼻口处摸了一把,湿湿粘粘的一片。他摊开手定睛一看,手心里殷红一片。

    “快,快拿纸巾来,给强哥止血,快啊……你怎么这么笨!”在一片忙乱声中,鸡冠强的鼻子上被堵了一个大大的纸团,像在脸上长了一个白瘤子。

    挨了两记耳光的鸡冠强虽然依旧愤怒,但是冷静了下来。他站直身子,活动了下肩膀,又摇晃了下脚踝,嘴里恶狠狠地说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练家子。”边说着,还不忘记把拳头捏得咯吧做响。

    洛和平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冷冷地说道:“别掰了,小心把手指头都撅折了,上医院还得多花份正骨钱。”

    鸡冠强不理会洛和平的冷嘲热讽,继续在那里热身,一会像兔子样蹦达几下,一会又压了压腿,一会凌空挥上几拳,一会又空踢了几下腿。最后,摆了个丁字步,伸出手来,手背对着洛和平,四根手指向着自己的方向动了动,示意洛和平可以过来动手了。

    洛和平动了,如鸡冠强所愿地动了,如闪电般欺近鸡冠强的近身,一记勾拳正中鸡冠强柔软的胸腹交界,紧跟着双手抓住鸡冠强掖下的衣服,侧身,提膝,摆腿,一记漂亮的膝撞正中刚刚拳打过的地方。随着这记膝撞,鸡冠强再次飞了出去,蜷缩在地上,像一只煮熟的龙虾,从脸到全身都红了个遍。与熟龙虾不同的是,这只冒牌的熟虾还会翻滚,还会呕呕地吐着胃里的酸水。

    这一回,跟随鸡冠强一起前来的兄弟们,再没人敢向鸡冠强施以援手,纷纷呆立在一旁小声议论着:“哎呀妈呀,这家伙下手太黑了……”

    好半天,鸡冠强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怪叫着扑向洛和平。至于结果,几乎完全可以预料了,他再次被洛和平狂揍。洛和平稍一侧身迎了上去,一把揪住鸡冠强那显眼的鸡冠发,然后抡开拳头对准鸡冠强的脸像擂鼓一样敲了下去。

    乒乒乒……啊……乓乓乓……啊……叮、咣……

    鸡冠强的耳边像开了打击乐器坊,脸上接连沉闷的撞击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那声音声嘶力竭:“别打我脸!”“啊……救命!”不消片刻,鸡冠强在洛和平的拳打脚踢下,落得了一个比他兄弟兰花头更惨的下场。伴随着地面上落下班驳的血迹,鸡冠强连呼救的声音都逐渐微弱下来。

    这时,鸡冠强的兄弟们里传出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哥,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听到这,洛和平才冷哼一声,抬腿将鸡冠强踹出两米远,终止了施暴。

    休息了足有五分钟,被打得头脸像血葫芦一样的鸡冠强才跪爬起来,边放声大哭,边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寻找着:“我牙呢?我牙哪去了?我的牙啊……”

    小**们再次被这血腥的毒打震惊了,看到洛和平抬起头,冷漠的眼神扫过来,不约而同地齐齐后退了两步。看洛和平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僵持少顷,小**中有人壮着胆问了一嘴道:“大哥,我们可以走了吧?”

    洛和平冷笑道:“滚吧。”此外,又习惯xìng地补了一句,“以后别让我看着你们,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这一声冷笑让小**们如释重负,几个人忙不迭地抬起被打得走不动路的鸡冠强,飞也似的逃离了三川水鱼馆。

    看着一阵旋风样来,又一阵旋风样走得干净的小**们,洛和平冷漠的表情立刻融化下来,转变成了痛心疾首的模样,一声叹息道:“唉,有辱斯文啊。”

    看着洛和平一副装B过度,蛋疼到忧伤的表情,田立诚就觉得像吃了一坨粪味蛋糕,话就卡在嗓子眼里,和女人怀孕的感觉一样,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按说这大少爷,人倒是不坏,可是这行事作风也太那啥了点吧。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总之,类似的字眼在田立诚站长心里轮了个遍,也没找到恰当的形容词。

    回了空间站,田立诚给洛和平安排到了空间站宿舍里住下。

    “委屈你一晚了,我这也就这么个条件了。”田立诚诚恳地对洛和平说道。

    “老田你太客气了,这就不错了,我就不说谢了。以后的rì子长着呢。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洛和平紧握住田立诚的手道了晚安,心中涌起了那么几分淡淡的感动。毕竟,他确实能体会到田站长的真诚。

    入夜,洛和平倒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失眠了。倒不是担心这场无谓的斗殴,只是无来由的烦躁。或许是新到一个地方,不适应?还是水土不服?洛和平百转惆怅,也想不出个中缘由。

    他有点不太敢相信,只是第一天,那淡淡的思乡感就弥漫了他的思绪之中。洛和平心中嘲弄自己道:那个破地方有什么可留恋的。除了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可心中那个声音却反复告诉自己,我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理智告诉自己,服刑期间,根本不可能离开。该怎么办?洛和平有点后悔,没多问田立诚一些关于704的事情。知道得多一些,总没坏处,也许能找到离开的办法也说不定。洛和平自我安慰着。

    随后,洛和平把一干杂念全都驱除思绪,考虑起自己眼下的处境来,盘算着明天到矿管所会是幅怎么样的景象。

    无尽的遐思中,洛和平悄然进入梦乡,和一个叫周公的老头喝起了功夫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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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股票开盘,心情好,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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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绵果树下的孩子

    洛和平醒来的时候,满头冷汗。他隐约记得自己好象做了一个噩梦,可究竟梦里面是什么,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定了定神,左右看了看,还是昨天看到的那样,身边还是704空间站宿舍的摆设,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金灿灿的阳光铺了满床,晃得洛和平有些眼炫。

    洛和平始终没对人说过,也没机会说出这样一个事实:704空间站宿舍里的物质条件,远比他在赛尔的蜗居里好得多。

    作为第七星系主星赛尔上的土著居民,洛和平本应有着先天的骄傲资本。在第七星系里,无数有志年轻人前赴后继地赶往赛尔星,并拼命地在赛尔星上努力工作着,只为获得一个赛尔星人的身份。而在赛尔星上置办上一点产业,那更是第七星系人无尽的骄傲。

    宁要赛尔一张床,也不要其他星球的十栋房。这是近年来流行在第七星系里最响亮的口号。

    然而,活在赛尔又是如此的艰难。生存空间的狭小,工作的难求,生活的压力巨大……这一切的困难都阻挡不了年轻人们的热情。

    曾有人问过那些从其他行星上赶往赛尔的年轻人,既然在赛尔星活得那么艰辛,为什么还要坚持到赛尔上来呢?得到的答案几乎是众口一词:为了公平!除了赛尔星外,第七星系其他的行星、卫星早已沦陷为了权力与关系的绞肉机。

    对这个说法,洛和平嗤之以鼻。难道赛尔上,就没了权力与关系的陷阱?一个社会关系网几乎稳定,各个社会层次泾渭分明的星系里,走到哪里不是在这绞肉机里生存。若说赛尔上有那么一丝公平,也只是那绞肉机的刀口太大,不够分量的肉块绞不到罢了。

    作为赛尔上的土著,洛和平的生存压力不像那些外来户那么大,虽然居住条件低劣了点,可最起码来说,还算有个可以立足之地。而且能享受到赛尔行政机构的生存保障,不至于到食不果腹的地步。所以,洛和平还有资格享受两年流浪汉而不工作的生活。

    事实上,他并非不想工作,而是真的找不到工作。他曾想过到其他星球去闯闯,可是yīn差阳错的,到底没能走出去。这一次到了704来,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个解脱。可到了704又能干什么呢?说句老实话,洛和平最初定下被流放的时候,他隐隐的有了种喜悦感,心想,哪怕是让我挖矿,我也不想再去街头流浪了。所以,没来前,他对704充满了期待。可真的到了704,期待感就变成了难以形容的厌烦。对未来的困惑,对自己无所事事的担心,这令人厌烦的感觉又重新泛了上来。他很恐惧这种什么都不做,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空虚感,只觉得自己像一只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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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矿管所的人没有如约来接洛和平,他空等了一个上午,看着整个空间站里忙碌的工作人员,他又一次觉得,自己丧失了存在感。他本想催促田立诚联系矿管所的人,可看到田站长忙得不可开交,他就开不了口提要求。其实他心知肚明,即便是说了,田站长也会客气地告诉他:再等等,别急。

    等待是个烦闷的事情,无聊到掉渣的洛和平甚至把电子版的《704时报》翻了个底朝上,连最近两个月的都要读完了,矿管所的消息依然没有来。

    看着墙上电子钟上的时间数字不断变化,每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在加剧洛和平心中的烦闷。终于,他忍不住了,向田站长打了招呼,声称要去外面走走,散散心。田站长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了,我这今天真抽不出时间陪你了,你自己走走也好,多看下704。小心点那些白皮猴子,他们手脚不干净,别被他们偷了。”随后,又体贴地交代手下给洛和平带上了一枚通讯徽。

    自打洛和平被安保处逮捕囚禁后,就再没了通讯工具。到了704,也没有人给他补发这东西。田站长是个细心人,发现这点之后,就友情赞助了一个。另外还有一层原因,田站长担心与洛和平失去联系,毕竟流刑徒出了人身安全问题,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通讯徽属于高端通讯工具,和通讯镜属于一个xìng质。对于这些,洛和平只是听过,不曾用过。自己又不好意思问,该怎么使用,所以看着这东西怔怔发呆。

    田立诚看到洛和平的神情,误以为洛和平不满意,忙上前就通讯徽进行解释:“这个玩意儿是我们空间站的标准配置了,本来应该给您配通讯镜的,可我们这边手头也没有。现去买也来不及,您还得等。所以就拿这个让您将就用了。”

    洛和平心里纠结道:我不是不领情,我知道这玩意相当于电话,可是我是不会用啊。可这话又没法说出口,憋了半天,终于红着脸问了一句:“这玩意怎么用?”

    听洛和平一问,田立诚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小爷是在“何不食肉糜”了。大概是人家用通讯镜习惯了,对这高不高低不低的通讯工具根本没放在过眼里。于是又上前介绍道:“这个和通讯镜一个样,触摸开关。打开以后,它自动和你脑电波连接,所有的东西都靠你思维控制。是通话了,是发信息了,都行。通讯录什么的,也是直接接进你的思维,这个和通讯镜不一样,通讯镜是可视的。再就是,通讯镜能看到影音形象,这个看不到。其他的,基本没有区别。你这过去一直都是用通讯镜吧,没怎么碰过这东西?”

    “啊……是啊。”只用过最低端通讯工具——移动电话,从未接触过这高端通讯工具的洛和平红着脸,违心地应承了一句。

    就这样,带了通讯徽的洛和平独自一人出了空间站,漫无目的地走在704的街路上。比起头一天的激情澎湃,今天的洛和平淡定了很多。静下心,视野也就变得分外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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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4是个浪漫的星球,或者说是个文艺的星球。说它文艺,是因为它只有一个季节,总是不冷不热。有位文化大师曾这样说:704就是一个温柔的季节不断地进行单曲循环的地方,没有任何分明的层次。而盛产的农作物,则非常单一,只有绵果树。

    绵果树是典型的第二十二星系作物,不怕干旱不畏cháo湿,对生存条件要求非常之低。无论土地肥沃,还是沙化,或是盐碱,更不论是不是富矿土,都能茁壮地生长。而且这东西繁殖力强大,不仅易于种植,还生长迅速。更可贵的是,它几乎不需要人特意的照料,就能很好的生长。所以,这种植物遍布了整个第二十二星系。

    绵果树整树都可以做为食物供人食用,而口感最好的部分,只有它的果实,绵果。其余的根、茎、枝、叶、花,口感均比较差,所以,多是用来喂牲口。

    可以这样讲,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那么单凭这一种植物,人类在第二十二星系根本就不用担心会因饥饿而死亡的问题,这是其他星系都不具备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因为绵果树到处可见。然而,在银河二十二个星系之中,恰恰是这天然食物最为丰富的第二十二星系里,经常有饿殍遍野的事情发生。饿死人的景象像绵果树一样,随处可见。

    绵果树虽然对生长条件不挑剔,但却对生长温度比较苛刻。它不喜欢过大的温差。在大的温差下,它会减少开花次数,甚至不结果。而除去果实外,这种植物的其它部分做食物并无太多的优势,无论在口感上,还是在营养上,都乏善可陈。所以,这就成了限制它作为整个银河系中主要农作物的主要因素。毕竟不是每个星球都像704这样四季如chūn,适合种植绵果树。

    事实上,也只有绵果树适合作为704的主要农作物。因为其他作物的成熟,都需要分明的季节和足够的温度。显然,这些条件,704并不具备。

    绵果的口感非常好,且营养丰富。可以做水果,又可以做菜。然而它的产地几乎都在宇宙的边缘角落里,运输非常不便。所以,在各大星系的主要星球上,绵果的价格都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成了彻底的贵族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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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和平散心的一路上,所见之处,总会有几株绵果树笔直地立在那里。这赛尔星上的稀罕物,在704上让洛和平看了个彻底的审美疲劳。洛和平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熟了后从树上掉在地上的绵果几乎无处不在,竟然没有人去捡。

    洛和平想,这到底是704上的人素质高,治安好呢;还是这东西对于他们司空见惯,没人觉得稀奇了呢?洛和平想不出头绪来,正好走得累了,于是洛和平走到一棵绵果树下席地而坐,随手点上了一支烟,又顺手在地上抄起一颗绵果,在衣服上擦了擦灰,塞到嘴里嚼起来。他自嘲道:别人不捡,我捡。

    正当洛和平大快朵颐之时,却发现,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小脑袋悄悄从树后探出来向自己巴望着。那是一张白肤孩子的脸,但却看不出任何白sè,厚厚的泥垢把他的脸彻底遮了起来。只有那深凹下去的眼窝和淡绿sè的瞳孔,才能证明,他是个白肤人——只有白肤人才有这种淡绿sè的瞳孔。

    洛和平仔细地辨别了一下,觉得小孩的眼里并无恶意,他对着孩子笑了笑,招了招手。孩子犹豫了一下,就向他走了过来。看到孩子的全身,洛和平非常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在书本外见到如此瘦弱的孩子,严重的营养不良。纤弱的四肢,纤弱的躯干,更为纤弱的脖子上架着摇摇yù坠的头,比起单薄的身体来,那头显得格外的大。

    孩子蹒跚地走过来,喉咙里哑哑的吐着声音。原来是个哑孩子。洛和平心想。看着孩子盯着自己手里的烟,喉咙里再三鼓出“烟”的音节来,洛和平哑然失笑。随后摸出支烟来,点燃递给孩子。孩子接过烟,立刻贪婪地狂吸起来。看着孩子的样子,洛和平心中不由得一阵刺痛。

    抽完烟,孩子盯着洛和平手中半个绵果,咽了下口水,艰难地说出了“饿”。洛和平愣了愣,心想,这地上到处是绵果,怎么偏盯着我手上的?洛和平扫了眼身边,发现还有绵果,于是又捡起了一个,向孩子递过去。却不想,孩子像见到鬼一样,猛地一仰身坐到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躲去,同时不忘惊声嘶叫。孩子直靠到一棵绵果树上,才停了下来。

    孩子的叫声给了洛和平一个冷不防,惊得他手一抖,差点把绵果丢在地上。看孩子没有继续嘶叫,洛和平才平定了下心情,再次把绵果举起来,起身向前走了几步,递给孩子。结果孩子依然躲避着那颗诱人的绵果,那神情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

    背靠着大树的孩子,对洛和平的靠近躲无可躲。眼见着洛和平把绵果递到了眼前,情急之下,孩子选择了紧闭起双眼,把头死命地扭向了一边。

第六话:狗日的管理条例

    孩子对绵果畏如蛇蝎的表情,让洛和平很诧异。因为刚才孩子明明盯着自己手里的绵果吞口水,证明他想吃。可是当自己把绵果递给他的时候,他怎么吓成这个样子?难道他以为,只有我吃过一半的才安全?

    想到这,洛和平将手里的半颗绵果递了过去。谁曾想,这回孩子连半颗绵果都拒绝了。孩子剧烈地摇着双手,摇着头,拼命地想逃开。这刚让洛和平觉得难以理解。

    洛和平不死心,对孩子做了个人畜无害的笑脸,然后又把那半颗绵果向嘴前摆弄着,边示意,边柔声对孩子说:“这个……可以吃。”洛和平很担心孩子除了哑之外,很可能也是失聪的,听不见他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哑子,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听觉出了障碍,才导致的哑。

    假如说,冥冥之中有神的话,那么洛和平的耐心,和细心似乎真的打动了他。那孩子像领会了洛和平的意思一样,小心翼翼地从洛和平手中接过了绵果,双手捧到了嘴前。

    “可以吃,可以吃啊……”洛和平盯着孩子,端起双手,忍不住的舞动着示意。

    正当孩子将绵果向嘴中填的时候,一道黑光闪了过来,直击中孩子的头颅,将那瘦弱的身躯打得飞了起来。孩子手中的半颗绵果则随着孩子的倒下而落到地上,沾满灰土。

    “啊!”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洛和平忍不住一声惊叫,下意识地一个后撤步闪开了身子,而心脏则猛地随着这激变悬了起来。加速流动的血液,像家乡滚滚的三川河一般奔流不息,而迅速飙升的脉搏速度,则像雨季里三川河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汹涌而起。

    洛和平反shè样地扭过头,向那黑光闪来的方向看去。抬眼可见之处,两名穿着深蓝sè制服的男子,正如标枪般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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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洛和平忍不住大声喝问道。

    两名够得上彪型大汉的公务人员,居然袭击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这匪夷所思的场景,让洛和平实在难以理解。

    两名制服男子齐刷刷向洛和平敬了个礼,大声回答道:“先生,704星治安局第五治安处成员向您报告,我们正在执行公务!”

    “执……执行公务?”洛和平听得一愣,下意识道。

    “是的,先生!”回答再次异常整齐而嘹亮。那义正词严的气势,让洛和平即将暴起的怒气不由得一窒。

    “你们……执行公务……他做错了什么……你们执行什么公务?”洛和平感觉思绪很混乱,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洛和平本觉得自己应该很有道理,可是在治安官庄重而严肃的回答下,他觉得自己的道理竟然不那么理直气壮,竟然一点都讲不出来。

    “报告先生,我们在阻止劣等民族的小贼偷吃绵果。”治安官的回答依旧简洁,并且孔武有力。

    “可……”洛和平顿了一下,组织语言解释道,“可这是我给他的,不是他偷的。”

    “对不起,先生!704治安管理条例第281条规定,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劣等民族都不可以食用绵果。”

    “我给他的,也不行?”

    “是的,先生!”

    “可这明明是落在地上的果子,没有人要,如果他没有吃,放在这里也是会烂掉……”

    “对不起,先生!请参考704治安管理条例第281条规定!”

    “那我呢?”

    “先生,您不属于704治安管理条例第281条规定中所约束的对象。对于公共场所无主绵果,您有权做出一切处理决定。”

    “那就是说,我有权把这绵果给他了?”

    “是的,先生。您有权将绵果给他,但是他仍然没有权利食用。”

    “我……”洛和平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等缓过劲来又问,“就是说,这个绵果,可以烂,可以坏,我还能把它当球踢,当泡儿踩,但是这个小孩就是不能吃,对吧?我理解的没错吧?”

    “是的,先生。”

    “我cāo!”洛和平气得浑身发抖,一蹦三尺高,抓起一颗绵果重重地摔向棉果树,将那绵果摔得支离破碎。“这是TMD什么狗rì的管理条例!”洛和平破口大骂。

    两名治安官对洛和平的愤怒视而不见,对他的骂声听而不闻,径直走向那个刚刚被他们打倒的孩子,提起腿就要拖走。

    洛和平忙上前拦住他们问:“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先生,我们要带他去治安局友爱教育处。”治安官回答得依旧古井无波,“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两名治安官向洛和平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那份礼貌的冷漠几乎浸透了洛和平的心底。

    不行,你们不能带他走!这发自洛和平的心底的声音,却生生卡在了嗓子眼之中。洛和平的嘴,翕合了几下,到底没能说出什么。治安官的态度已经明确地告诉了洛和平,他们只是照章办事。

    在两名治安官齐齐敬过礼之后,洛和平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那孩子拖上了治安车离开。从孩子摔倒的地方,到治安车停下的位置,短短十几米路面上,班驳的血痕宛然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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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蓝sè的治安车转瞬间消失在洛和平的视野里。洛和平只觉得混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悄然地委顿在了方才的绵果树下。他只觉得一股疲倦感弥漫升起,把方才的愤怒驱赶得无影无踪。

    孩子惧怕绵果的原因,洛和平想通了,就是智障,看到这场景也该想通了。对于能给自己带来无端伤害的食物,无论它有多美味,都与毒药没有任何分别。

    洛和平觉得非常荒唐,可又说不出荒唐在何处,只是百无聊赖地把手边的绵果抓起来,一个个捏得粉碎后丢开。不多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洛和平身边传来:“年轻人,浪费,可不是个好习惯啊。”洛和平循声望去,看到一个jīng神矍铄的老人,正含笑望着他。老人满头银发,眼亮如星,看起来如同一个画中仙人一般。

    洛和平迷茫地看了看老人,仍旧没能从刚才的失落中回过神来。老人又说,“小伙子,你好象有心事啊。”听了这,洛和平下意识地站起身,突然有了种倾诉的y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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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你说,生命是平等的吗?”洛和平问。

    “当然。”老人回答。

    “那为什么生命间的待遇不平等呢?”洛和平又问。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啊。生命是平等的,因为每个生命只有一次。可待遇,却是由这个生命在这个世界上所处的位置决定的。位置不同,当然就不会相同了。客观的初始状态不一样的两者,你一定要把它进行比较,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老人回答的非常认真。

    老人的一席话让洛和平默然。许久,洛和平抬起眼,直视着老人那闪亮如星的双眼,一字一板地说道:“老人家,我承认客观条件不同这样的现实存在。应该说,这是不公平的根源所在,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说,这种不公平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再或者说,这种情况不能简单的说成不公平,但起码它是不合理的,是有违我们人类最基本的良知的。对此,您不能简单地对我讲,存在就是合理的。”

    老人笑了,笑得异常的温暖,像赛尔星上三月的chūn风,更像704里千年不变的温暖。“小伙子,我从来也没说存在就是合理的啊。但,存在必是有原因的。你说,一些东西违背了良知。那我要反问你:在生存抉择的面前,有几个人能鼓起勇气来谈良知呢?又有几个人有资格来谈这个良知呢?”

    “可是现在一些东西已经与生存抉择无关了。”

    “是这样。但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现在,你看起来可能与生存抉择无关的东西,在很久以前,却是xìng命攸关的大事。记忆的惯xìng,已经深深地在每个人的心里扎根了啊。

    当所有人都有着这样的记忆惯xìng,当这记忆惯xìng一代代传承下去成了历史,又有谁能说得清合理与否,又有谁能说得清对错?当我们为了生存,而采用的手段变成了目的的时候,谁还能记得清我们当初的目的?你今天看到的不合理,曾经合理过。反过来说,因为历史时代的变迁,曾经的合理到了今天就变成了种莫大的荒唐。

    然而记忆的惯xìng使我们本能地认为,这荒唐是合理的,它很合理。至于怎么合理,为什么合理,已经没有人会去考虑了。即便偶尔有人想到,说出来,这已经不合理了,可那微弱的声音一样会被湮没在滚滚的历史洪流之中。这就像你正面对着一片汪洋大海,你能阻挡cháo水奔涌的力量吗?”

    “您是说,这种不合理会始终持续下去,而我们根本无法改变它,对吗?”

    “也不尽然。如果始终任由这种不合理继续下去,那么历史又怎么会前进呢。”

    “那我就又糊涂了,您既然说,不合理是因为惯xìng的原因,所以难以改变。您又说,任由它继续,历史又不会前进。到底我应该怎么理解呢?”

    老人宽厚地笑了,缓缓说道:“历史里每一次善意的前进,都表达了人类最美好,最纯真的愿望。然而人类内心中最自私,最卑劣的念头,却是它的伴生体。它们两者参杂混合着,推动了滚滚的历史大cháo。而在这历史大cháo的cháo头,总有那么几个弄cháo儿,他们被我们称做英雄,当然,更多是称他们为领袖。若说人类大众创造了历史,那么他们就是历史大cháo中当之无愧的引领者。可以这样讲,想改变既成的,不合理的现实,那么所需要的必要条件就是:大多数人最美好,最纯真的愿望,和一个足以引领人们前进的领袖。”

    老人停了停,又补充说道:“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时候,这美好的愿望,是领袖带给大众的。”

    “是领袖带给大众的……”洛和平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好象想到了些什么,不知不觉间,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燥热的感觉悄然爬上了他的头脸。

第七话:霸主上路

    在认识绵果树下老人之前,洛和平认为,自己见过的最深刻,最有见识的人,莫过于在他赛尔那个家附近生活的林瘸子了。他一直很佩服林瘸子,也很乐于找林瘸子聊天。用他的话说,和林瘸子聊天长见识。也正是因为林瘸子,才让他与自己的小痞*子生涯彻底割裂开来。

    可惜的是,在他十八岁那年,却莫名其妙地和林瘸子断了联系。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好象是在林瘸子家附近发生了一场大火,之后,林瘸子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有人说,林瘸子死了,还有人说,林瘸子还没死,只不过上别的星球生活了。总之,在一片众说纷纭中,洛和平和林瘸子就这么断了联系。为此,洛和平还掉过几次眼泪。

    洛和平也曾动过寻找林瘸子的念头,可很快又把这念头扼杀在了萌芽里。因为他除了知道林瘸子姓林,左脚有点跛外,其他的信息什么都不知道。林瘸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做什么工作,这些他都一无所知。他甚至有些懊悔,为什么当初没向他瘸子叔问上一问。哪怕再多知道一鳞半爪的,也可以通过这些信息向治安局的人去了解下情况啊。

    再后来,更诡异的事出现了,人们突然莫名其妙地停止了对林瘸子的讨论,仿佛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一样。洛和平也从众地终止了对林瘸子的讨论,可他始终没有将其丢进记忆遗忘的角落,时不时的,他还会“缅怀”一下教育自己良多的瘸子叔。

    在绵果树下,遇到了那个让洛和平觉得“睿智”的老人,他几乎本能般地想起了那教会自己如何做人的瘸子叔。他觉得,这个老人如同瘸子叔一样的富有智慧。不,应该说这老人对一切事情的见地,甚至比林瘸子更加高明。

    即便是过了很久之后,洛和平依然记得在绵果树下与老人交谈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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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那我再问您一个问题,这领袖是怎么产生的?或者说,想要成为这领袖,应该怎么办?”洛和平猛抬起头来,双眼如灼灼之火,紧盯着老人问道。

    “你这个小家伙……”满眼笑意的老人抬起手点了点洛和平,微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民众喜欢什么样的领袖?”

    洛和平沉思许久,才做回答:“一个强而有力的领袖更能获得民众的信任和爱戴。”关于这个问题,早些年,洛和平与林瘸子曾有过非常激烈的争论,但没有结论。不过洛和平坚持这个观点,因为他自己也欣赏那强有力的领导者。

    听了洛和平的答案,老人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不是明明知道答案嘛,那你还来问我。这是向我求证吗?”

    “不全是。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洛和平灼灼地望着老人,他有种直觉,老人应该能说出他要的东西,能解决他长久以来的困惑。

    老人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变得庄重起来,一种凛然的气势瞬间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仿佛不再是那个和蔼而优雅的老人,而是一个睥睨天下,傲视一方的雄主。老人沉默少顷,用一种异常沉重的声调说道:“想做领袖,就必须知道民众是种什么样的东西。作为个体,他们也许会非常机智,狡猾,但当他们以群体形式存在的时候,他们的智商水平就会直线下降,会低到你难以估计的程度。”

    洛和平心跳再次加速,他紧盯着老人的双眼,继续仔细地听着老人的讲述,生怕漏过每一个字。老人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基于这个理论,那么你应该知道,民众是愚蠢而健忘的,他们没有能力理解这个复杂的世界,他们更愿意非黑即白地理解事物,他们更多依赖感情而并非理智。所以,你应该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你不要怕对他们撒谎,越是弥天大谎越不容易拆穿;更不要怕你所说过的话中有漏洞,或者是失误,又或者是前后不一以及明显有悖事实的地方,他们不会记得的。你应该永远记住这样一个道理:对民众,你要感动他们,而不是说服他们!”

    “要感动他们,而不是说服他们,要感动他们,而不是说服他们……”这如同洪钟大闾般的声音反复回荡在洛和平耳边,如醍醐灌顶样地撕开洛和平脑海中的混沌,一举冲破了他长久以来的困惑和迷茫,也扫去了那种无力感与倦怠感。

    洛和平一阵失神,那一刻他甚至有了种错觉:整个704,哦,不,就连704的母星T行星,乃至整个第二十二星系,甚至连统治二十二星系的第七星系,都拜倒臣服在他的脚下。

    一种雄浑的力量裹挟着豪情壮志直冲向洛和平的胸臆,在他的胸膛里点起熊熊的烈火。他红光满面,非常想大吼一声:“我明白怎么做领袖了,我要做一个强而有力的领袖!”而那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而是化做一连串放纵的狂笑,响彻树下。

    在洛和平的狂笑声中,又传来老人意犹未尽的话语:“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去说这个问题,谁,低估了民众的智商,谁就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过了好一会,洛和平才从亢奋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上前紧握住老人的手,说道:“太感谢您了,老先生,你解决了困扰我很久的难题。”

    老人又恢复了刚才那恬淡可亲的笑容,说道:“小家伙,刚才我看你一副很消极的样子,现在好多了。我老了,无所谓了,可你还年轻,你不能消沉下去。”

    洛和平重重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嗯。是了。老先生,你知道吗,有好久了,我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今天听了你这么一席话,我一下子感觉……感觉豁然开朗了。”

    “找到了目标,也就容易找到自己的坐标,找到了坐标,自然就有了存在感。”老人替洛和平说出了合理的解释。随后老人问洛和平:“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那些吗?”

    洛和平道:“您说。”

    “因为我认为你有做领袖的潜质。也许你暂时还没有资格去做一名领袖,但你早晚会有这个资格。”老人淡淡地说道,而后又自嘲样地补了一句,“这是一个老不死的家伙一点直觉。”停了片刻,又说道,“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很难想象,一个第七星系的人,会去关心一个异族的,素不相识的孩子。更难想象,他还会为那个孩子的命运心存执念,甚至去想一些更深远的问题。”

    “这和做领袖有什么关系?”洛和平不解。

    “这是作为领袖的最基本素质——对生命有着无尽的热爱。”

    老人的话再次触动了洛和平。如果说洛和平的胸中像有一团火,那么老人的话,就相当于在他胸中的烈火上浇了一瓢热油,使那团烈火瞬间高涨,持续地熊熊燃烧。一时间,洛和平只感觉那火燎得自己口干舌燥,连半个囫囵字都说不出来。

    沉默许久,洛和平忽觉得眼前灵光一闪,想到了这样一件事,他失声道:“领子和袖子,不是衣服上最容易脏的吗?”

    老人一怔,转而大笑道:“孺子可教。没错,是最容易脏的。领袖本就是最脏的。用无尽的恶,做最大的善事。”说完,老人同洛和平同时会心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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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老一少畅谈甚欢,几乎忘却了时间,一转眼,落rì的余辉照耀了整个704。洛和平仍旧觉得,还有好多话想与老人交流,可是通讯徽却不凑巧的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打断了这融洽的谈话。洛和平一脸歉意地向老人做了个手势,而后接通了线路,彼一端传来了田立诚的声音:“洛少爷,您现在在哪?”

    洛和平的称呼又一次被田立诚刷新了。

    洛和平答复说:“我也说不太好,但是离空间站好象不是很远,怎么了?”

    “是这样,矿管所那边来消息了,需要您尽快回来。”

    切断通讯线路,洛和平满脸遗憾地对方才交谈的老人说道:“老先生,真对不起了,我要先走了。可能是我工作的事情可能要落实了。”

    老人微笑着颔首。

    洛和平又说:“老先生,和您聊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老人挥挥手,豁达地笑道:“不就是个代号吗,叫什么不行呢?你叫我老东西,老头子,都可以。”

    洛和平急道:“那怎么行,那多不尊敬人。”

    “你叫我老头子,我叫你小家伙,这不是很好嘛。别那么俗气。虽说你我萍水相逢的,却是很投缘,可别因为这么点俗事扰了我们的兴致。”

    洛和平有些不甘心,可又不好勉强去问。想了想,又问老人:“老人家,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有缘分,当然能。”老人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看到洛和平失望的神sè,老人忍不住笑了出来,露出一副顽皮的老小孩表情,随后,抓起自己缀在衣襟通讯徽,向洛和平的通讯徽上扫了一下。

    “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你了。小家伙,等有空闲了再来找我这老头子吧。”老人拍了拍洛和平的肩膀道。

    看老人留下了联系方式,洛和平喜出望外,连声说:“好好好……那个,老先生,我先走了。我们再联系!”在老人的目送下,洛和平大步流星地向着空间站方向疾走而去。

    远远的,洛和平听到老人的声音在后背的方向传来:“小家伙,记住,认准了路,就要坚持走下去。相信自己,一定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领袖!”

第八话:704的命脉

    田立诚从矿管所处得来的消息很值得人玩味:矿管所那边暂时抽不出人手来接洛和平过去报道,只能由洛和平自己去所里报道了。

    这个消息是矿管所总务办公室秘书长直接递给田立诚的,虽然言语间歉意味道浓郁,可总是让人觉得有股子怪味。

    田立诚把这消息转达给了洛和平之后,牢sāo道:“也不知道矿管所的人在搞什么飞机。以往别说是少爷你这种情况过来的,就是随便什么管理人员指定到矿管所工作,他们都会派人来接。”

    洛和平对此倒是很不在意,反倒劝慰田立诚道:“大概人家是真的忙吧。其实也没多大点事,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报道不就完了嘛。”

    田立诚皱起眉头说:“不对,这不是那么回事。少爷,你不知道情况。704里,安全防卫力量最强的就是矿管所了。因为整个704都靠着矿区活着。如果你自己去,可能都进不去矿管所大门。”

    “老田,你多虑了吧。人家既然已经说了,让我自己过去,想必是都安排好了。”洛和平依然不以为然,又道:“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少爷,显得我们之间很生分似的。你就叫我和平就行。”洛和平嘴上说不想让人感觉生分,其实他心里总觉得“少爷”这个称呼十分别扭。总有那么种……纨绔子弟的味道。

    田立诚摇了摇头,叹息着抓住洛和平的胳膊说道:“少爷你不拿我当外人,但我不能乱了规矩,让人觉得我没深没浅啊。”说完,田立诚停了停又说,“这个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有古怪,可我又说不出来古怪在哪里。本来我打算跟你去走一趟,可眼看着手头就是一堆事,说什么也倒不开空走这一趟……”

    洛和平把田立诚的手从胳膊上拿下来说:“行了,我的老田大哥,你就别多愁善感了,真没多大个事。来这没少麻烦你,我就已经够过意不去的了,你不想以后我都抬不起头来见你吧?我在704的rì子还长着呢。”

    洛和平一席话说完,两个人同时失语了,而是把手紧紧握在一起。一种男人的信任与欣赏在彼此手心的温度里传递着。

    “好了,我该走了。”洛和平拍了拍田立诚的手说道。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人家让我自己去,我就自己去吧。”洛和平扬起手,留给了田立诚一个潇洒的背影。看着洛和平的身影出了门,闪出自己视线之外,田立诚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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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在赛尔星上,田立诚一点也不缺乏与豪门二代接触的经验,可每次都是不欢而散。田立诚太清楚那些豪门二代傲慢的嘴脸了,每一个,都是那么异样的飞扬跋扈,每一个都恨不得用鼻孔看人。而在那份傲慢里,却充分地暴露了他们的浅薄与无知。反过来看“超级贵族”洛家出来的少爷,则完全两个样子。虽然说,也有些许傲气,但那份从容与大度,却与普通世家子弟有着天渊之别。田立诚有种预感,他觉得,这位洛家的少爷一定会走出704,会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田立诚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心目中的“超级豪门”少爷,在大半年以前,还只是赛尔星上一名流浪汉。事实上,他犯了个经验主义错误,即:能被流放到704的人,基本上非富即贵,不可能是平民百姓。另外,就是洛和平姓“洛”,尤其是老相识特意地为这个事情提醒了自己。所以,他想当然地以为,洛和平一定就出自那个“被神诅咒的家族”。

    产生这样的误会,也不能怪田立诚。换成任何一个熟悉第七星系人文环境,且有一定社会阅历,同时又有一定社会身份的人,也都会如此认为。毕竟,704的流放历史中,就没有过平民之身。洛和平这个特例,看似打破了704的惯例,然而真实的情形却并非如此。当被流放人洛和平从704中走出去之后,历史证明,这惯例依然遵循如故,704还是那个704,没有任何一个囚徒使它的名声蒙羞。

    在704的历史上,洛和平是第一个坐计程车到矿管所的流刑犯,也是最后一个。站到矿管所大门前,洛和平好一阵感慨,这建筑的气势雄伟程度,在赛尔星上都不多见,比起联邦几大财团的本部基地的规模都不逞多让。

    全金属的封闭外墙渗着幽蓝的光,高达八米出头。在墙头上,密布着空气动力侦策系统,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哪怕仅仅是一只蝇虫飞过,这侦策系统都会把信息反馈给基地的数字神经中枢,而由数字神经中枢来决定这个外来者的命运。

    数字神经中枢,是整个基地的核心运作系统,它具备相当的人工智能,可以对基地内一切的安全隐患进行分析,并通过自动管理系统进行分类分级处理,对于一些普通级别的安全隐患,它自己就可以轻易地排除。

    墙头上,除了有负责信息侦察的设备外,防御系统也足可以让普通的财团基地觉得汗颜。依附着墙头的等离子隔离系统分外鲜明,一对对等离子发shè针间闪耀着灼目的电火花,随时等待着给突破者释放出致命的打击,而高耸着的死光发shè塔,正等候着来自数字神经中枢的命令,准备着给予胆敢试图攻击这里的人灰飞烟灭的惩罚。

    这里的一切,都彰显了一种气质,近似王者的冷峻与森然。而这份冷峻与森然正昭示着,这里才是704的命脉。

    洛和平看得一阵心cháo澎湃,心中暗想,就是来这里做个杂工也值了。不管他们安排我做什么,我都得在这立下脚跟。

    可惜的是,洛和平的心愿和激情没有半点意义。即使他不努力,甚至是不愿意,他也得留在这里扎根,而且是必须。因为他全然忽略自己是一名囚徒,没有释放期限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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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矿管所的大门,洛和平惊奇地发现,这里的门禁与其他财团或者经济机构有着绝大的不同。连门卫的人员都省了。门前的传音器随着洛和平的靠近,传来了标准的人工智能女声:“请出示身份。”洛和平依提示,掏出了身份铭牌,在身份核准信息处扫了一下。少作片刻,正门的位置打开了一条供行人通过的小门。洛和平就通过小门,走进了矿管所。

    洛和平本以为,自己应该走进矿管所的院子,结果却发现自己正沿着一条漫长的通道向矿管所内部走去。洛和平记得,自己到矿管所已经是红rì西沉,天sè傍黑,可这通道里的光线却是如白昼一般。甚至丝毫感觉不到,自己正身处在一条通道里,而是感觉自己在外面接触自然空气与光一样。地面上,是灰白sè的耐磨金属,洛和平终于忍住好奇,没有蹲下身子,去摸一下地面。

    洛和平叹服于这通道内如同神工样的技术建造,与此同时,又看到通道墙壁上各种影音图象,上面是各个矿区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同时伴随着各种荣誉的图样。

    连通道墙壁上都是数字影音墙!洛和平更是惊讶。在来704之前,洛和平曾经对数字影音墙的造价有所耳闻。虽说近些年这东西便宜了很多,可这么长一条通道里都布满了这东西,这总造价也该飞到了天上吧?这得花多少钱啊,这矿管所得富裕到一个什么程度!洛和平又一次被震惊了。

    坦率地说,矿管所里的见闻,接二连三地刷新了洛和平的认知,都快把他震惊得麻木了。

    通道间的头上,每隔百十米就有着高悬的液晶数字指示牌,红底灰字。指示牌上,除了路标外,还有着各不相同的标语。洛和平只记下了第一句:安全是矿区的生命。

    边走着,洛和平突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报道,是去哪,是找谁,是该走什么样的流程。心里不自主地打起鼓来。想到这些,洛和平不由得又想起了田立诚来,暗想,不如多问他几句了,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两眼一摸黑。

    想到这,洛和平抓起衣领边的通讯徽,想联系下田立诚,与他通个话,也好问问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可是通讯徽却响起了盲音。

    信息屏蔽!我靠!洛和平心里骂道,同时又懊恼起来,自己明明看到墙头各种隔离系统,怎么会没想到这里会有信息屏蔽呢。怎么没合计早点和田立诚通个话呢。

    正在这时,洛和平听到前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他紧走几步,发现迎头走来两名身穿紧身棕sè制服的男子。洛和平忙招呼对方问道:“你好,打扰一下,问点事情。我是来报道的,请问应该去哪里?”

    两名男子应声停住脚步,其中一名皱了眉头答腔道:“报道?那你应该直走,走到主厅里,然后向左转,去行政总楼。哦,对,那有指示牌,你到主厅里就能看到。”说完,男子抬起衣袖看了眼时间,念叨着,“这都几点了……你快点去吧,晚了他们该不办公了。”

    洛和平道过谢,匆匆地向通道深处走去。两名男子则继续边聊边向外走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敬业jīng神都没有。你看看这批实习生,连报个道,都没个准时的。说是通知他们,上午到吧?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要不是我们这收工下班时间晚,他就甭报道了。唉,人心不古啊。”

    “就是。这群年轻人,真不像我们那时候了。你看看,上批来的实习生,都什么玩意儿,吃不得苦,受不得累,稍微多干点活就撩脸子。我看没几个能留下来的。原来,我还对新来这批小孩抱点幻想。现在,就冲今天这小爷的架势,我看又完蛋cā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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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矿管所是全天倒班的工作制,任何时间都会有人在繁忙工作。洛和平抵达矿管所主厅的时候,正是早班与次班交接的时间,所以他看到了攒动的人头和鼎沸的人声。好不容易,才挤开一条通路,进了行政主楼的空间梯。

    到了行政主楼,洛和平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说成井然有序,不如说成空旷无人更为妥当。虽然灯火通明,可整个楼里都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洛和平心下叫苦,却无人可以倾诉。怎么办?得,自己找吧。洛和平开始了在楼里的寻视,准备找个有人的屋子去问一下,自己该到哪里报道。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洛和平在一间双门的大办公室的门前看到了人的存在。那办公室的门四畅大开,里面的人正半躺半坐地靠在办公椅上,两脚交叠着置于办公桌之上。两手则也像两脚一样交叠,不过放的位置却不相同,只是覆盖在小腹上。脸上,则盖着一顶庞大的卷檐帽。

    那人下身穿着与其他矿管所人相似的裤子,只是颜sè有所不同,不是寻常可见的棕sè,而是墨绿sè。上身则是一件坎袖的紧身上衣,裸露的手臂上虬结着坚实的肌肉。

    洛和平敲了敲门,看没人回应,便径直走了过去。靠近办公桌边的人,才听到了沉沉的鼾声。

第九话:灾难般的误会

    洛和平想了想,到底是没有叫醒那个沉睡的壮汉。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那么着急关于报道的事了。大概是因为解决这事情已经不再是个难题,所以懈怠了下来。人总是对唾手可得的东西不那么重视。

    想到这,洛和平决定休息一会,于是随手在壮汉身边抓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时,才发现墙上挂着的液晶数字显示屏上有一段文稿。细一看,原来是一份邮件。

    邮件里的行文风格中规中矩,内容大意是说,四矿区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各个部门领导正在积极处理,暂时抽不出时间来接待被流放者。具体被流放者的接待安排工作,交由总务处办公室办理。接待标准以TS级为执行标准。余下的安排,等发信人回来后再来进行。落款是唐白。

    后面跟的回复是:已照领导指示安排,接待室定于主楼1423。后面跟的落款是钱望海。

    再后面的内容很简短,说接待工作进行情况要及时汇报。落款依然是唐白。

    再后面……没有后面了。

    洛和平不知道唐白是谁,也不知道钱望海是谁,更不知道那“TS级”的招待标准是什么。不过他看懂了,信里的内容,其实就是对自己的暂时安置方案。关于这件事,无须惊动别人,自己照办即可。同时他也想到了,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所里负责安置自己的责任人。

    洛和平心中暗笑:无心插柳,居然误打误撞的进对了屋子。只是有点遗憾,不知道他们以后要安排自己做些什么。想到这,洛和平心中竟起了开个玩笑的心思。他放眼桌面找了找,找到一支笔,又抓过来一张白纸,在上面信笔涂鸦地写了一行字:被流刑人已到。

    之后,又想了想,洛和平郑重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洛和平。

    写完,洛和平再次拿起那张纸,上下端详了一遍,而后满意地将纸放到了桌上,压好,而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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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和平想当然地在行政主楼里寻找着1423房间。他本能地认为,1423,应该是14楼23号房间。而行政主楼里,恰恰有14楼,14楼上恰恰还有那么个23号房间,而23号房间,又那么巧合的是“劳务管理处”。这些巧合,更让洛和平的谬误无法得到自然的纠正。

    洛和平当然不会想到,今天他小小的误会,会为rì后矿管所里带来多大的麻烦,会令矿管所里起了怎样的波澜。

    洛和平产生误会的根源,是误把“I”当成了“1”。要怪,也该怪那数字显示屏的字体问题,“I”和“1”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分别。更要命的是,洛和平想当然地认为,主楼就是指行政主楼。可他哪里知道,在矿管所里被称为主楼的地方,有好几个。而钱望海给他安排的主楼,则是迎宾主楼。事实上,如果他叫醒沉睡的钱望海,事情本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可惜,世界上的事,没那么多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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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行政主楼的1423里,也就是矿管所劳务处里,洛和平再一次被当成了实习生。劳务处助理主管对他足足咆哮了五分钟:

    “你还有没有点工作时间观念?你知道不知道,能到矿管所实习是多么来之不易的机会?你要是不想干,一群人排着队等着到矿管所里实习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不想干,趁早说话!你知道不知道,为了等你们几个迟到的破实习生,我早该下班都没下班!我就不该管你们,就不该给你们办理登记,任你们自生自灭,让你们像野狗一样在704上游荡……”

    看着这胸前挂着助理主管铭牌的瘦小女子,站在合金办公桌后面不断跳着脚咆哮,洛和平总觉得想笑,那感觉就像是看到家附近的那条黄尾狗。尤其是看她唾沫星子翻飞的架势,简直和那黄尾狗的狂吠神情如出一辙。

    黄尾狗住在洛和平在赛尔星上居住的社区门口,是门卫养来示jǐng用的,平时用根铁链栓在窝棚里,每每遇到生人,它都会从窝棚里冲出来,两只前爪离地,把铁链拽得咯嘣山响,同时不忘对着生人龇牙咧嘴的狂吠,那凶恶狰狞的表情,像是与一切外来户有着抄家灭门,夺骨抢肉的大恨。让人看了以为,它恨不得把来人撕成碎片才能解心头之恨。只要肯解开它脖子上的铁链,它就会毫不犹豫地扑向来人。

    突然有那么一天,黄尾狗又遇到了生人。它依然同往rì一样,猛冲出窝棚,准备向往rì一样,向来人吠叫示威。结果意外发生了,铁链没有像往rì一样,将它束缚在它习惯的范围之内,而是断掉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叫起来,以为要有一场血案发生。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四爪着地的黄尾狗,突然地保持了安静,左右看了看,似乎在诧异,怎么没有东西拉住自己的脖子,怎么两条前腿没有腾空,怎么就这么冲了出来……然后,这货转回身,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钻进了窝棚,再没探头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忍不住地暴笑起来,笑声延绵了好久。想起这件往事,看着面前狂吠的助理主管,又联系到二者的表情何其神似,洛和平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洛和平笑得前仰后合,助理主管愣了半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坐在对面这个家伙到底是在笑些什么。是自己说的话出了什么纰漏,还是自己的其它什么细节闹了笑话?应该没有啊……

    越想心里越发慌的助理主管决定,先把他这莫名其妙的笑声堵回去再说。于是她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合金桌面,怒斥道:“笑什么笑!你长没长心!”

    洛和平强忍住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伸出去由上自下压了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哈哈哈。你继续说……”

    助理主管皱着眉,等洛和平彻底止住笑声,才悻悻地说:“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叫范扬洁,是劳务处助理主管,以后你可以叫我范助理。你们这些实习生的未来半年里,在生活上都要听我的管理和安排。至于工作上,除了听从你的实习岗位主管的管理和安排外,也要听从我的管理和安排。听懂了吗?”

    “嗯。”洛和平用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回答了范助理。

    “听懂了没有!回答我!”范助理又一次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声嘶力竭地吼道。颇有几分拍桌吓耗子的味道。

    洛和平对这种拿鸡毛当令箭的态度很烦,可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他单臂拄着桌面,直直地盯着范助理的眼睛,隔了好一会,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听懂了。不用那么大声。”

    洛和平这一眼让范助理觉得浑身不舒服,那感觉就像寒冬腊月被扒光了衣服放这个男人眼前一样。她打了个冷战。随后觉得非常恼火,用她的话讲,从来没遇过这么嚣张的“实习生”,而她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别扭的感觉持续到送走洛和平,她也没能彻底消除。为此,她回到自己宿舍,猛洗热水澡,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皮都搓掉,也没能将这种羞辱感洗干净。为此,她还哭了一鼻子,此是后话。

    两个人的交锋,以范助理彻底败下阵来为结局。她无奈地为洛和平做了实习生登记。

    “姓名。”

    “洛和平。”

    “洛……和……平……”范扬洁嘴里边念叨着,边在手边的档案库里搜索,可查了半天,也没能找到这个名字。

    “谁介绍你来的?”范扬洁抬起头问洛和平。

    “没人。”

    “没人……你说什么?没人介绍你来?”范扬洁几yù发火,她心道:没人介绍你来,你这么嚣张……哎,不对啊,没人介绍,他怎么能来矿管所实习?这不可能啊。从来没听说,不通过人介绍就能到矿管所实习来的。难不成介绍人身份太高,他不好开口说?

    想到这,范扬洁不复刚才的气焰,冷冷的声音缓了下来:“那……是谁带你进矿管所里来的?”

    “没人。”

    “什么?没人?你自己进来的?”范扬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进来的?”

    洛和平道:“就那么进来的啊。进门前,提示我出示身份,然后,我就在进门的位置校验了下身份铭牌,再然后门就开了,我就进来了。就这么简单。”

    “这怎么可能!”范扬洁惊叫起来,瞪大的双眼像灯泡一样圆。

    洛和平摊开两手道:“这我怎么知道。哎,你不用那种眼神看我,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的。”

    难不成,他是哪个大领导介绍进来的,已经提前把身份输入了数字神经中枢?范扬洁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明显转不过劲来,而那种被人扒光衣服示众的羞辱感一再催促着她,尽快将面前的“实习生”赶紧送走。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范扬洁一咬牙,对洛和平说:“把你的身份铭牌给我,做下登记,然后我带你领服装,给你安排宿舍。”

    范扬洁接过洛和平的身份铭牌后,匆匆在身份扫描设备上扫了一下后,就领着洛和平到隔壁的劳动保护装备室里,领了橙sè的实习生制服,又急忙将洛和平送到实习生宿舍,才松了口气。她全然没有注意,洛和平的身份铭牌通过她的身份扫描系统后,只留下如此简短的信息:绝对保密。

    这“绝对保密”的四个字,意味着她连洛和平的名字都没有资格知道,更毋论洛和平的身份,以及背景信息。她更想不到,自己无心的一次失误,给自己rì后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多么大的隐患和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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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宾主楼,I423。

    这矿管所里最豪华的几间套房之一中,两名身材高挑,面容佼好且颇为相似的青chūn少女正翘首以盼。

    “曼琳,你说,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啊?会不会是个老头子啊?”一个嘴角边带了颗小黑痣的女孩子问道。

    那个被称做曼琳的女孩子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不会太年轻吧,你看林所长不就知道了。我觉得能被流放的,就不会有太小的年纪。年纪小的,哪有那个资格?”

    听曼琳说完,小黑痣女孩立刻双手合什,连声说道:“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希望来一个年轻点的先生吧,哪怕老一点也成,只要不像十五矿区的猪头升那么丑就好了……”

    曼琳不屑地冷笑了两声,腮边凹出了醉人的小酒窝,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停了下了,把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小黑痣女孩祈祷完,又拉住曼琳,满脸羞涩,yù说还休的架势,犹豫了好半天,才红着脸小声问:“曼琳你说,他会不会要我们做那种事啊?”

    “哪种啊?”

    “哎呀,就是那种啦……”小黑痣女孩脸sè更红,粉嫩的皮肤上像染了一片红霞,眼波流转,如水yù滴。

    曼琳会意,恍然,淡淡道:“这我哪里知道。人家要求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呗。钱秘书长不是告诉我们了吗,尽一切可能取悦人家。我们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些。我们就是人家架上的货品,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用够了,随意扔了就够了。”

    曼琳的话让小黑痣女孩勃然sè变,厉声道:“钟曼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又不像你,交过男朋友,有经验,无所谓了。我赵黎黎还是……我还没有经验,我当然担心了!”

    钟曼琳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缓缓道:“没有经验?那又如何?早晚都要有的。无非是一次进入而已。你应该觉得庆幸,能把第一次给这样的贵族。这也是一次机遇。不然,你以为你我这样的身份,能有机会接近这样的人?做梦去吧。”

    “可是……可是我接受不了啊,我接受不了和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做那种事……”赵黎黎有些歇斯底里。

    钟曼琳冷笑道:“那你可以拒绝啊,你可以以死抗争啊。当初钱秘书长安排你来的时候,你直接就可以以死抵制啊。你不是没那个勇气吗?你不是不敢吗?你这时候纠结这些那些的,有什么用?认命吧,我们这些下层家庭里出来的美貌姑娘,就是这么个必然的命运。”

    钟曼琳的话音落定后,I423的房间留下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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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话:碎嘴猴子

    进了实习生宿舍,洛和平突然就理解了范扬洁的骄傲。矿管所的确是一个物质条件优越的工作场所。单是这实习生宿舍,就比赛尔上的一切经济组织提供的条件都优越。因为没有任何经济组织会提供给实习生单人宿舍,而且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这点不管是普通的小生意,还是大的工厂或企业,都做不到。

    虽然说宿舍的空间不大,但也不比洛和平在赛尔星上的蜗居小。光波炉、电烤炉、冷藏柜、洗衣机连同书柜的摆放,都非常整齐,而且有种独特的别致。写字桌上,除了触控台灯外,还有着那曾经让洛和平看得想吐的《704时报》。墙上悬挂着的是数字显示系统,可以用来收看些视听广播节目,虽然说704上可收看的内容很少,但聊胜于无。

    透过清亮的窗子,可以看到了室外天际上的点点繁星。洛和平走到窗前,准备打开窗子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并看看外面的景致。结果却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假窗,由一张数字显示屏构成的。偶然间,洛和平想起这栋宿舍楼本是封闭的,并没有窗子。想到这,洛和平哑然失笑,由衷地叹服于这宿舍设计者的独具匠心。

    尽管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内,却丝毫感觉不到空气的浑浊。细观察才能发现,屋子的隐蔽处还有着设计jīng妙,不易被人发现的空气更新系统。

    这是何等的用心。洛和平暗叹道,矿管所里看来真的有高人啊。

    洛和平检查了一下床上的被褥,看到全是暂新的,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后,心里一种别样的感觉升腾,连他自己都不能名状。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自己那远在赛尔上的蜗居。他甚至可以想到,在自己被流放后,那间归属权属于联邦zhèng fǔ的小屋,最终会被封存,甚至会被zhèng fǔ回收。这种陡然升起的思乡情让他不能自已。

    差不多一支烟的时间,洛和平才强抑自己的伤感情绪,走进了洗漱间。他脱掉衣服,站到了镜子前。镜子前是一张青年男子的脸孔,俊秀而不乏坚毅。若说稍有美中不足,那就是略显柔弱。而那微红的眼圈,则为这份柔弱上加重了砝码。

    与这略显柔弱的脸孔不相称的,则那一身匀称的肌肉,和不规律地遍布在上身各处的伤疤,虽然多处疤痕已随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淡去,只留下浅浅的印记。

    洛和平平定了下心绪,打开了淋浴,任温热的水流穿过头发流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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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和平正在洗澡的时间里,忽然听到一阵有韵律的敲门声。这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惆怅,他忙边擦拭身上的水迹边围好浴巾,同时不忘招呼一句:“稍等。”

    打开门,洛和平看到了一张淳朴的脸。那是个看起来年纪比他略小的黄肤男子,或者说成男孩更为合适。男孩一张开嘴,就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请问,你是洛和平吗?”男孩开口问道,表情很是腼腆,声音里明显带了些有别于赛尔星的乡音。

    洛和平一愣,点头说:“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男孩说:“范助理让我把《实习生守则》交给你。”说完,抬起手,露出手中的信息存储器和一个橙sè外皮的册子。

    “这样啊……那进来吧。”洛和平说完就让开身子,给男孩让出路来。

    “我就不进去了吧。”男孩嘴上这样说,却还是走进了洛和平的屋子。

    洛和平接过男孩手上的材料,随手抄过橙皮册子翻看起来。边看边问男孩:“你不是赛尔星上的人吧?我听你口音不像。”

    “嗯,我是查尔星上的人。”男孩回应道,又补充说,“其实是查尔的12号卫星上的人,但我一般都告诉别人我是查尔人。”说完,男孩呵呵地傻笑起来。

    洛和平没再做声,自顾自地翻看着资料,男孩似乎没有察觉洛和平的冷淡,继续在那里自说自话,典型如做了洛和平根本不关心的自我介绍。

    “我叫万家侯,但走到哪里,别人都喜欢叫我小猴子。你也叫我小猴子好了……”说起自己的外号来,小猴子有了几分羞涩,不自觉地伸出手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然后他又开始了长篇大论地介绍起他的家乡来。

    洛和平始终没把目光离开橙皮册子,他对小猴子的聒噪充耳不闻。只是觉得旁边的人有点贫。等洛和平大体翻完了橙皮册子,才抬起头看了眼在那里说得唾沫星子翻飞的小猴子。

    洛和平问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呃……没有了吧,可能没有了……”正说得兴起的小猴子突然被洛和平打断,觉得很不适应。而洛和平凛冽的目光让他觉得说出话来是那么艰难,以至于话都说不利落。他知道,洛和平在下逐客令了,于是他惶恐地站起身说:“那……我走了。”

    洛和平回应道:“那我就不远送你了。”说着,他拉开了宿舍的门,示意小猴子可以走了。

    小猴子临走前,像鼓起很大的勇气一样,回头对洛和平说道:“范助理对我说,明天让我带你一起去十五号矿,以后你跟我一样,在十五号矿实习。”

    “嗯,知道了。”

    “还有件事……我今天觉得范助理怪怪的,平时她都是亲自把材料交给实习生,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转交。好象……好象她还哭了……”这是洛和平关上门前,听到小猴子最后一句话。洛和平皱了皱眉头,心道:莫名其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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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阵敲门声将洛和平从梦乡中拉进现实。洛和平暗爆粗口,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门前问:“谁啊?”

    听门外还是那个土得掉渣的声音说道:“是我啊,小猴子。我来找你一起上工了。”

    我靠了!怎么遇这么个夹缠不清的家伙。洛和平双手狂抓自己头发,从心里把小猴子的祖宗八代骂个遍,可嘴上却又不能那么说。只是冷冷地回应道:“等会啊,我洗漱一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洛和平才整装走出宿舍门。刚出宿舍门,就看到在那里搓着双手,局促地笑着的小猴子。洛和平颇为无奈地说了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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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4上,紫晶石矿共有27个。已进入开采状态的,有25个,每5个归成一个矿区,矿区上设有管理局。第十五号矿则隶属于第三矿区,位于矿管所西南方四千公里处,归第三矿区管理局管理。第三矿区管理局通常被简称第三局,或直接叫成三局。

    从矿管所到十五号矿,坐高速通勤需要十五分钟。可洛和平自从有了高速太空舱的经历后,见到“高速”二字就过敏,所以他坚持不坐高速通勤。好在他们出门不算晚,普通通勤也来得及,只是到达时间要比高速通勤晚二十分钟。

    一路上,小猴子依旧是没话找话,喋喋不休,洛和平很想让他闭嘴,但又碍于面子,毕竟那份热情让他实在拉不下脸,只得嗯嗯啊啊地应付着。

    三十五分钟转眼过去,两个人走下了通勤光轨车。这中间,洛和平得到的有用信息只有那么寥寥两点:第一,小猴子已经在矿管所里实习了半年;第二,十五号矿最不能得罪的人是升哥。

    在向地下矿场走之前,小猴子郑重地拉住洛和平,很仗义地拍着胸脯说:“和平,以后在十五矿区里,有事你找我,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小猴子一席话说得洛和平几乎石化,又好象晴天中被雷击了一般。

    我cāo他大爷,这小子跟我磨磨叽叽半天,居然是掂对着收小弟,而且是收我脑袋上来了!洛和平心中啼笑皆非,私下里合计着:就算我没背着流刑囚徒的身份,就算我是个实习生,也没必要跟着你这土得掉渣的乡巴佬混吧?

    洛和平怔了五秒钟,决定开口回击下小猴子,可没等他开口,小猴子便一马当先地领了路,那昂首挺胸的架势,仿佛他就是大哥,舍他其谁。洛和平一阵气结。跟上吧,得,真成了人家小弟了,你说不跟吧,自己对这矿区还真不熟悉。

    向来牛逼的洛和平第一次有了吃瘪感。不过转念一想,这小猴子毕竟没有恶意,而且自己属实不熟悉矿区,低调点也不是坏事。想到这,洛和平心结打开了,也就不再那么郁闷。于是淡定地跟在小猴子后面下了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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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猴子万家侯今天心情颇为舒畅:在704矿管所里混了半年,终于有了小弟。用一句最直白的话说:当带头大哥的感觉真好。然而他始终也没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先天的气质修为,不因你走的位置靠前就会显得更优越。有这样一个词,叫沐猴而冠,对应着现在小猴子的情形,虽不能说完全贴切,倒也有几分类似。

    小猴子心目中的大哥领小弟,在外人看来,只差了洛和平手里牵了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栓在他小猴子的脖子上。没错,就是耍猴一般的感觉。

    在小猴子纠结该如何向别人介绍他的“小弟”时,残酷的现实没给他这个机会。小猴子所在工作区的工长在发现他之后,兜头就给了他后脑勺一记巴掌。

    “你个死猴子,怎么才TM来?你吃屎去了?等你开工呢,痛快的,去查查那群白皮猴子上工多少人……”工长没好气地指着一群身着土黄sè工作服的人对小猴子喝骂道。

    随后工长看到了站在小猴子身后的洛和平,先是一愣,接着语气缓和了下来:“你……新来的实习生吧,跟着帮忙查一下上工的工人数量……就那群穿土黄sè衣服的人。哦,对了,带好面罩,一会开工了会有紫矿尘,吸进肺里就遭罪了。搞不好会丢命的。”

    小猴子双手抱着疼痛的后脑勺,双目垂泪yù滴。小猴子疼得不光是后脑勺,还有他那颗脆弱的心。他在心里嘶嚎着:我才是主角啊,我才是大哥啊!这……这待遇不对啊,这不公平啊,这不科学啊!我才应该是被工长礼遇的人啊,我工作了半年多啊,明明应该是新人挨那记脑勺啊!

    在小猴子心中百转纠结的时候,他的屁股上又挨了工长一脚。“死猴子你装什么死,在这发哪路的呆!还不痛快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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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和平借着清点工人数目的时候,悉心观察了这第一次见过的矿区。此前,他从未想过,矿区,或者说是矿洞竟然有如此之大,如此之深。抬起头,几乎难以目测距离,十层楼?二十层楼?恐怕都不止。至于洞内的纵横,更是难以估计。起码洛和平以为,这洞内的面积,至少要比赛尔星最大的广场——银河广场大得多。这还只是洞内的状况,并不包括出入口连接在洞内的,更深入地下的矿井。

    隐隐的,挖矿机械的轰鸣声从矿井下传来,带着震颤,回荡在矿洞之中,听的不很真切。据说挖矿机械的声音非常大,不戴护耳会把人的耳膜震穿。此时,洛和平并没有戴上护耳,听那声音却如此模糊,可见矿井之深,距矿洞之远。

    如此大纵深的矿洞,居然没有任何承重的支撑柱。这让洛和平很难理解。更难理解的是,明明看不到照明系统,看不到光线,可矿洞内却丝毫感觉不到黑暗,可视状况良好,甚至可以看到矿洞壁上残留的紫晶石痕迹。

    正当洛和平思索着眼前的一切时,一声犀利的集合笛吹响了。洛和平起初并不明白这笛声意味着什么,只看见人流如蚁般迅速地汇集到了一起。小猴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急急地拉了洛和平说:“快走啊,集合了。”

    洛和平问:“什么事?”

    小猴子拉着洛和平边跑边说:“我也不知道。这是紧急集合,快走。到晚了会挨揍,搞不好会被开除的。我以前也就碰过一次紧急集合。”

    就这样,洛和平被裹挟进了一个庞大的人群之中,看着这人头攒动的场景,他觉得很荒唐,很自然地又回忆起了半年前在联邦广场前的那一幕,也是他最终走到沦落为囚徒,流放到704这个地步的开始。

    紧接着,一声近乎野驴嚎叫的声音,生生地撕裂了洛和平的回忆:“欢迎钱秘书长为我们讲话,大家鼓掌!”

第十一话:矿管所的多事之秋

    钱望海很累。矿管所里接连发生的几件大事,让他这行政总务处秘书长疲于应付。先是矿难。第二十三号矿产生了严重的塌方和轻度的爆炸,人员死伤几乎是必然的了。他并不关心工人,也就是白肤人到底死伤了多少,他关心的是,他的同胞,黄肤人到底有多少死伤。他甚至抱有侥幸和幻想,希望他那些不参与基层采矿的同胞零死伤。

    白肤人无论死伤多少,都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家人来闹,至多给上点联邦银元,就解决问题了。甚至说可以更省一点,发上两份数字版本的荣誉证书,以表彰他们为第七星系采矿事业做出贡献就足够了。

    但黄肤人不一样啊!他们可是正宗的第七星系的人,一旦出了事故,家里人知道了,怕是要闹上联邦法*庭的。到时候,若是再有多事的媒体人知道了,插上一脚凑个热闹,那就是天大的灾难。到那个时候,不只是他钱望海,恐怕连所里几名最高层领导都要担了责任。若是被安了玩忽职守,或是渎职等罪名,别说现在的高薪工作保不住,连以后的饭碗都别想保住。更要命的是,如果联邦法*庭迫于民愤,判处事故责任人死刑都是有可能的。第七星系,从来就没有吝惜过对死刑的核准。

    虽说704矿管所从来没有过因工伤事故,而导致高层领导被判刑的历史,可这并不代表未来不会有。关于这点,可以从其他矿上所发生过的案例做借鉴:曾经的铁矿冶炼局的高管,还有能源分离研究所的高管,都有过一批因工伤事故而被判死刑的例子。

    每每想到这,钱望海就不寒而栗。更让他觉得堵心的是:还有两个月,就是704矿管所安全生产二十年纪念rì。为了这件事,矿管所已经jīng心准备了很久。已经筹划好的内容就有在纪念rì那一天举行庆祝仪式,而且还邀请了T行星的行政主官。甚至第二十二星系特首都做了表示,如果时间来得及,也要参加这个仪式。

    而且,所里已经决定好了,在纪念活动结束后,每个人都发一份相当于年终奖二倍的奖金,这才是最鼓舞人心的事情啊。

    然而一次工伤事故,彻底将一切都打乱了。不光是纪念仪式泡汤了,奖金也泡汤了,还可能因为这件事丢了工作。平心而论,无论谁摊到这样的事,都会觉得堵心。

    关于事故,钱望海曾经和自己的直接领导,常务副所长唐白探讨过,这件事是不是能捂盖子,封锁消息,等事态平息过后一切照常。唐白心中何尝不想如此,只是,如果捂盖子没捂住,事情将会变得更加严重,会向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过去。所以,唐白告诉钱望海,看事态发展决定。

    几乎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里,钱望海赶到了事故现场。在询问过救治情况后,钱望海的心沉到了谷底。救护总负责人给出了让钱望海近似绝望的结论:零伤亡就不要考虑了,现在抢救正在进行时,最终死亡人数要等抢救结束才知道,形式非常不容乐观。

    不管是出于亡羊补牢的心态,还是垂死挣扎的心态,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干的强。况且,破罐子破摔也不是军人出身钱望海的xìng格。就这样,钱望海匆忙投入到组织营救以及修复矿区,抢修设备的工作中,这一忙,就是两天两夜没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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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人们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今,这句谶语真的应验在了矿管所。在钱望海和矿管所领导为矿难事故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噩耗又传了过来:四局辖下的十八号矿、十九号矿同时出现了白肤工人哗变,至于原因,到目前为止,始终处于未知状态。

    身在二十三号矿的矿管所高层们,无不感觉五雷轰顶。对于矿管所来说,工人哗变,其破坏xìng的影响力不亚于矿难,其对应责任等级的提高,甚至比矿难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肤工人,可以伤,可以死,但就是不许反抗,更不允许集群反抗。如果出现哗变,那就是相当于叛乱的大事故。若说矿难被曝光,作为负责人还兴许有能幸免于难的机会,可说起哗变来,一旦被曝光,那主要负责人,必然是人头落地。

    在二十三号矿附近的空地上,矿管所到场的高层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会议由常务副所长唐白主持。

    唐白往rì自信而潇洒的神情再也不见,而是转成一副沉郁得几乎滴下水来的表情,脸sè苍白如纸。他用一种极其沉痛的声音缓缓说道:“林所长现在正在通往面见特首的路上,我不说,诸位也都知道。他是去处理矿难的公关问题。现在,他还不知道出现了哗变。我们也来不及通知他了。其实也没有什么通知的必要。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公关的余地。所以,必须尽快做出处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平息事态,那么等待着我们几个人的命运,一定是人头落地。”

    说完,唐白扫了一眼与会的几人,最终,把目光锁定在钱望海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望海,现在我授权你全权处理哗变一事,不惜一切代价,在二十四小时以内,彻底解决哗变事项,并消除负面影响。同时,切断四局与数字神经中枢的联系,封锁消息。”

    “保证完整任务。”多年军人生涯的钱望海本能地做出了回答,之后就放下二十三号矿的工作,草草交接后,便登上高速无轨空间传送车,奔赴四局方向。

    钱望海深深地明白,什么是“不惜一切代价”解决哗变。即武装镇压,强力维持四局周边地区稳定。因此他刚一坐进车里,来不及感慨这是一个多事之秋,就直接把通讯镜挂在了耳边。紧跟着,将通讯线路接通到所里的武装护卫部,命令除值班人员外,全部武装力量集结,控制住四局,对四局周围进行戒严,以防止哗变扩散。

    说漏屋偏逢连夜雨,在钱望海处理哗变事情还没有取得突破xìng进展时,唐白接到了一个来自赛尔星的陌生电话,当对方自报家门时,唐副所长吓得双腿发软,一股强烈的尿意直冲下半身,差点括约肌失禁,尿自己一裤裆。那感觉许多年后,对于唐副所长依然记忆犹新。

    “您好,是704矿管所唐白副所长吗?这里是第七星系联邦安全保卫处……”

    听到这段内容,唐白顿时万念俱灰,以为哗变一事已经传到安保系统,而自己即将被安保人员带走,等待接受联邦法*庭和联邦军事法*庭的双重审判。眩晕感让唐白彻底失去说话的能力。

    “唐副所长,你在听吗?”

    通讯镜中传来的声音提醒着失神的唐白,他强打jīng神答复道:“我在。刚才信号有延迟。”

    “唐副所长,现在向你交代一个任务。704矿管所需要接待,并安置一名流刑囚徒。囚徒身份绝对保密,相关资料已传送到矿管所数字神经中枢。大约还有四个小时,囚徒即将抵达704空间站。望及时接收。”

    听到不是因哗变而直接逮捕自己的消息,唐白耳边一阵轰鸣,感觉眩晕再次包围了自己。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体验,真的不是正常人能经受得起的。刚才惊得连冷汗都淌不出来的唐副所长,此时才冷汗涔涔。

    “明白。”唐白在回应安保处之后,又回问一句,“能不能介绍下这个流刑囚徒?”

    “对不起,不能。这是工作纪律,你应该懂。我们只能告诉你,他叫洛和平。”标准的安保处式工作语言后,对方切断了通讯线路。

    断下通话的唐白如解脱般蹲了下来,好半天才稍作平静。他从衣袋中摸出烟,手抖却抖得连烟都拿不稳。他一边腹诽着信息保密制度,一边考虑着该如何安置这名叫“洛和平”的囚徒。

    原本想通过数字神经中枢去了解下洛和平的过往,可安保处的人已经变相告诉了自己,根本查不着。“绝对保密”四个字意味着自己可能连人家的姓名都看不到,或者是至多只能看到个姓名,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到这个人的其他的个人信息和相关资料。想到这,唐白心中连声骂道,既然都“绝对保密”了,还发资料来有个屁用。这除了当事人可以随意进出矿管所外,再没别的意义。

    骂归骂,可对于这整个银河系都遵循的信息管理制度的准则,唐白是带着崇敬样的认同。他只是不满意自己在这个信息管理制度中的地位而已。

    在信息管理制度中,通过身份识别设备,信息等级高的人,可以没有任何障碍地查询低等级人的一切个人信息,从出生年月,身高体重的一切自然状况,再到个人履历,以及父母祖辈的相关自然情况都囊括在内。也就是说,信息等级低的人,在信息等级高的人面前,根本不存在**。反过来,则是另一幅场景:信息等级低的人,不仅查不到信息等级高的人的信息,甚至因级别相差过多,连名字都无法查询。

    毫无疑问,决定一个人的身份地位是否足够尊崇,必不可缺的条件之一,就是在信息管理制度中是否有足够高的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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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4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流刑徒光顾了,最近的一次接纳流刑徒已经是四年以前,也就是林卫方被流放到这里。而在林卫方到来之前,704业已十年没有迎来它真正的领主——流刑徒。如今林卫方已是矿管所的所长。

    从某种意义上讲,流刑徒,在第七星系里,不是对一个犯罪者的蔑称,而是一种荣耀,甚至是一种特权。

    第七星系不是个宽容的星系,生活在这个星系里的种族,像是喝狼血长大的一般残忍,既不懂得怜悯,也不懂得仁慈。虽然他们总是自诩善良。而第七星系的法律里,始终没有废除死刑,也从不吝惜给予犯罪者死刑。

    流刑徒的产生,是一种特定形势所逼迫的产物。这种人或是因为有足够尊崇的社会地位,或是有着庞大的社会资源支持,或是有着雄厚的身份背景,亦或是有着非常辉煌的社会声望,当然也可以几者兼有,而他们同时又公开表示拒绝与联邦zhèng fǔ合作,至于联邦zhèng fǔ和联邦法*庭又无力承担处死他们的严重后果,于是经过多方妥协,才产生了这样一种特殊的罪犯。

    反过来说,流刑徒,事实上等于有了一道免死金牌。即无论再犯下什么样的罪行,联邦zhèng fǔ和联邦法*庭都没有能力将其处死。当然,这不意味着流刑徒就此便可以无法无天,相反,社会公众的道德标尺对他们的要求会更高,如果他们在流刑期间做出天怒人怨的事,那愤怒的民众就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林卫方在流刑徒里,属于社会声望极高的类型,而信息管理等级则中规中矩,只是“高度保密”。在“高度保密”之上,还有“严格保密”和“绝对保密”。当然,这“严格保密”与“绝对保密”之中,还有更细致,更jīng准的等级区分,因为不常见,所以很少有人jīng通这些。

    对于这信息等级比林所长还高的流刑徒,唐白非常头疼。应该说,他不知道该以何种形式来接纳,来安置这流刑徒。这种事情没有先例,或者说,有先例,他也不了解。关于矿管所有义务接纳流刑徒的事项,他也只是在接任副所长以后,才在数字神经中枢里有所了解。

    毕竟这件事距离他太遥远了。

    最近一次的安置流刑徒,那是前任所长与林卫方之间的事,跟他没半点关联。可以说,在这件事上,他连打酱油的角sè都够不上。而在眼前这件事上,他又不能去问林所长,因为这违背回避原则,依林所长的个xìng,也不会给予任何有建设xìng的意见。

    如果说,没有最近这两桩事故,接纳流刑徒的事,绝不会让唐白这么头疼。仅仅在处理流刑徒问题上的不得体,至多是让他背个纪律处分而已,过上两年,表现好一点,处分也就解除了。可加上这两桩事,xìng质就完全变了。假设这一阶段没有处理好流刑徒的问题,很可能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引发赛尔星上有关部门的关注,那么可供自己运作的空间就大大压缩了,想捂盖子就成了个天大的难题。搞不好,这两个事故一个也兜不住,全得大白于天下。到时候足够自己死上一万次的。

    比起刚才安保部门直接宣布对自己的逮捕,这安置流刑徒的问题令人痛苦的程度并不轻多少。这就好比死刑与死缓之间的区别而已。想到这,唐白嘴里泛上一阵恶苦,不过他还是安慰了自己:起码不是没有斡旋的机会和余地。

    思前想后,唐白决定祭出自己的法宝:以TS招待标准拖住流刑徒。这又是一次不惜一切代价,先安抚住这位爷再说。等盖子都捂得差不多了,再考虑这位爷的安置。

    想到这,唐白启动通讯镜,准备联系正在负责处理哗变的钱望海,通知他在完成工作后,马上去接洛和平。结果钱望海的电话怎么都连不上,始终回应的是无法接通。唐白急的边在地上转圈,边骂钱望海这个混蛋,却全然不记得,是自己命令钱望海切断与数字神经中枢的联络。等唐白想起事情的关键症结时,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无奈的唐白只能以电子邮件的方式联系钱望海,交代有关接待流刑徒的相关事宜。随后,又安排矿管所总部联络太空站负责人田立诚,告诉他,所里有急事待处理,希望能代为照顾这流刑徒,矿管所会在第二天派人去接人。

    安排完这一切,唐白的心弦仍然紧紧地绷着,一点都不敢放松。因为还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可以左右着事态的发展方向,或生或死,依然没有一锤定音。除了期盼钱望海早点看到自己的邮件外,唐白只能默默祈祷,暗道一声: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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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赛尔星上的流浪汉,莫名其妙的在街头上成了青年领袖,在他尚未品味出命运魔方的真谛之时,他又成了囚徒。 MylifeforSiaer,MyfightforSiaer!为赛尔而生,为赛尔而战! 在这句从他一出生就耳熟能详的誓言中,他如何走完这从囚徒到元首之路? ******************************************************************* 有人问我,这是个什么类型的文。想来想去,我自己都不太好定义了。就当我装下蛋吧。不都是流行小白文么?我反其道行之,搞个大黑文吧。大,格局肯定够大,但绝对不是狗血的那种胡编乱造。至于黑么,怎么黑法,就见仁见智了。其实很简单,您收藏看看,不就知道是怎么黑了么?银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银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银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