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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酒     不死小妖txt下载     不死小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流放森林

    对于穆羽的修为,秦月溪十分的好奇。举手投足间灭掉一位实力强横的六阶战修,而近距离接触又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丝毫灵力波动,给人神秘且高深莫测的感觉。

    所以秦月溪来到后院,见穆羽正在打拳,便有意收敛气息,静观一旁,期望能瞧出点什么。可结果令她大为失望,一套简单基础的站桩拳,竟把穆羽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秦月溪有些恼怒,觉得穆羽是佯装作势,不想让她看透自己的修为。于是她的口气就显得有些尖酸刻薄。

    穆羽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朝秦月溪摊开手掌,淡声问道:“药你拿走了,钱什么时候给?”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月溪香足一跺,气道:“笑话,我堂堂一国公主还会欠你的钱不成?”

    “最好不要,否则我不介意讨债讨进皇宫去。”穆羽撂下一句话,不理会脸sè铁青的秦月溪,迈开大步朝前院走去。

    “穆羽——”秦月溪突然一声叱喝,气急败坏的叫道:“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么?非要气我你才舒心吗?”

    穆羽停下脚步,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月溪,问道:“好好说话,以什么身份?土匪?阶下囚?还是你呼来喝去的仆人?”

    穆羽心中确实不爽,极其不爽,所以话一出口就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其实通过昨天的相处,他对秦月溪的印象已经有所改观,感觉这位帝国第一公主并不是娇生惯养、骄横跋扈的主,至少她和两个丫鬟及赵虎四人说话时,基本是和和气气,像朋友一样。

    但唯独对他穆羽不行,不管说什么都带着质问及命令的语气,像审犯人一样。

    是人都有脾气,何况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穆羽,脾气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之所以一直给人一种和善的感觉,是因为星默寨这些年淡出了江湖,而他丹田被毁,轻易不能动武,大把时间基本都用来缝缝补补,或者躲在房间内练习书法,谈不上修身养xìng也差不到哪里去,几年下来身上的戾气消磨的差不多了。

    就拿他对赵天祥的态度来说,若是依照他以前的脾气,定要借助秦月溪这张虎皮好好治一治赵天祥不可。而现在他完全没有这个念头,一来是因为他的xìng格柔和了,二来是星默寨已经过上安稳的生活,不想再与打打杀杀沾边,不想过刀口舔血的rì子,所以他只是稍微借助秦月溪这张虎皮,让赵天祥不要再找星默寨麻烦而已,至于赵天祥说的那笔款子,他倒是没往心里去。

    穆羽xìng格柔和了,脾气小了,可并不代表他成了一个软柿子,想捏就捏想掐就掐。接二连三的被秦月溪搞特殊待遇,仅有的一点火气也被逼了出来。

    从另一个方面想,秦月溪也算成功了,只不过成功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穆羽的怒火。

    秦月溪眼皮一挑,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盯着穆羽的双眼笑道:“你自卑了。”

    “自卑?”穆羽神sè发怔,愣了一小会才咀嚼出秦月溪话里的意思,从鼻孔里发出两道嗤笑,说道:“公主殿下,你我心知肚明,我们两人间的婚约承诺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没错,我确实有和你约法三章,可我的本意是让你知难而退,不料你却一一应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不就是想利用这层不可能的关系拴住星默寨么。”

    “是又如何?!”秦月溪目光桀骜的迎着穆羽的目光,被穆羽如此直接的揭穿计谋,就好像被生生扇了一耳光。

    “呵呵”穆羽冷笑一声,“既然不可能,那我穆羽何来自卑。莫非你觉得只要是个男人,站在你面前就会自卑?大秦帝国第一公主,哼哼,我穆羽根本不稀罕,从始至终我都没点头同意过我和你之间的婚约承诺。不妨告诉你,只要我穆羽愿意,各国帝王会争相将他们的宝贝公主送到我穆羽面前。”

    “你——你——”秦月溪气得身体直哆嗦,纤细的手指指着穆羽,话都说不出来了。

    穆羽毫不理会秦月溪的反应,冲她一拱手,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说完真就大踏步离去。

    秦月溪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没想到穆羽真敢说走就走,完全没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顿时怒火攻心,怒喝道:“穆羽,你给本公主站住!”

    “哦”穆羽应了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向秦月溪,说道:“我们之间的交易持续有效,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公主殿下能把欠我的钱一次xìng付清。另外——”

    穆羽皱了皱眉,心中琢磨道:“老爹让我保她三条命报恩,而她也必然会查清有关老爹的一切,既然如此——何不——”

    略一思忖,穆羽便笑道:“另外,下次见面的时候把带子狼穆刀的身世查清了,给我一份。当然,我不会白拿你的,就以——恩,让我想想——”

    穆羽的头四十五度昂起,右手捏着下巴,半眯着双眼故作沉思,自言自语道:“公主缺什么呢,钱,多得是;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女人,xìng取向应该正常;男人,要多少有多少——额,貌似什么都不缺啊。哦,对了,听说有钱人最怕死,公主那就更怕死了。”

    秦月溪听得直翻白眼,真想飞起一脚踹在穆羽脑门上。

    “喂,怕死的,哦不,公主殿下,你帮我查带子狼穆刀的身世,我可以保你三条命,三条命换一份资料,你赚大了。恩,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满意的点点头,认为自己的戏演的够到位,然后朝秦月溪挥挥手,转身便走。

    秦月溪冷着脸,彻底怒了,浑身上下直冒寒气,讥讽冷笑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保我三条命,你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无知。白痴。狂妄。自大。你——站住!哼!本公主给你一次道歉认错的机会,若不然本公主定踏平星默寨。”

    “踏平星默寨?”穆羽脚下一顿,笑着摇摇头:“胸不大,口气倒不小。你不妨一试,看看是你秦月溪先亡还是星默寨先亡。哼!”

    穆羽的脚猛一踏地面,身体在秦月溪视野内逐渐模糊,随即化作一道影子,凭空消失。

    噔噔噔。秦月溪往后猛退三大步,脸sè苍白,心卡在嗓子眼处,像鼓打一样咚咚跳。

    只觉得穆羽这一声冷哼像穿心的利刃,夹带着凛冽的杀气,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刹那间,她闻到了来自地狱的血腥味,身体被一只魔爪仅仅攥在手心,任她怎么挣扎也不能动弹分毫。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时,铺天盖地的杀气顿时消散无形。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有带走什么东西,但在她身上留下一身冷汗。

    嗖嗖嗖嗖——穆羽的身影刚刚消失,四道身影由四个方向闪电般跃至秦月溪身边,正是负责保护她安全的赵虎四人。

    赵虎jǐng惕四望,没发现有敌人,于是向秦月溪困惑问道:“公主,刚才那浓烈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是穆羽的。”秦月溪盯着穆羽消失的位置回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人呢?”赵虎不解问道。

    “走了。”

    赵虎还想问为什么,但秦月溪已经朝前院走去。兄弟四人相视苦笑,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说闹翻就闹翻了呢。同时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的眼神,刚才那股铺天盖地的杀气,在前院的他们都被激出一身冷汗。

    “这小子不简单啊。”赵虎看着刚才秦月溪盯的位置叹道。

    “两岁就开始杀人的家伙能简单的了么。”老二钱豹摇头苦笑。

    据对星默寨的调查资料显示,穆羽两岁开始杀人,四岁jīng通各种杀人技巧,八岁双手沾满数百人的鲜血——这才是星默寨老一辈称他小祖宗的真正原因,亦是接任大当家一位无一反对的真正原因。

    看了穆羽的成长记录,纵是赵虎这四个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江湖,也抑不住头皮发麻。

    想想,两岁的娃娃才多么大一点,穿着开裆裤路还没走稳呢,而穆羽就已经开始杀人了。八岁,手上就沾满数百人的鲜血,他们四个出道至今杀的人数加在一起也不见得有两百人,完全就是个杀人机器嘛。

    “虎父无犬子啊。”老三江蟒叹道。

    老四沈熊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笑道:“我突然明白公主为何和这小子不对眼了。”

    赵虎三人顿时投来询问的眼神,他们心里正好奇着呢,按理说像穆羽这种具有超价值的人,以秦月溪的行事作风,应该礼待有加,好吃好喝供着才对,不应该盛气凌人的压着啊。

    他们四个都看出来秦月溪对穆羽的态度有问题了,可见穆羽发怒并不是他个人意愿作祟。

    “很简单。”沈熊笑着抬起双手,各伸出一根食指,低声道:“一山不容二虎。确切点说是公主看完穆羽的成长历程后,潜意识里感受到了威胁。”

    赵虎三人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深表同意的点点头。

    “真想知道这小子消失的那两年去哪里了,为何回来后像换了个人一样。”赵虎唏嘘道。

    沈熊摇头道:“不是换了一个人,而是成长了。公主也需要这样一个契机来磨平棱角,锐气太重,不好。”

    噔噔噔,丫鬟突然从前院走来通知道:“流放森林那边传来消息了,公主吩咐四位立刻备马。”

    听到丫鬟的话,赵虎四人jīng神为之一振,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大踏步往前院走去。

    待赵虎四人离开后,后院一颗枝叶浓密的大树上,一簇枝叶晃动,随之穆羽的脑袋探了出来,皱眉道:“流放森林,貌似不是一位公主该去的地方吧,她去流放森林干什么?”

    说完他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笑道:“流放森林的罪恶之城据说是罪恶集中营,老早就想见识一下了。如此我就暗中随她一同前去,好好欣赏一下这座恶名远扬的罪恶之城。”

    流放森林,乃是大秦国、大燕国及洪武国三国交界处,属一块三不管地界。

    之所以叫流放森林,是因为三国经常把罪不至死但又不能轻饶的犯人,流放到这片森林中,任其自身自灭。

    久而久之,流放森林内便多了一座城市,起名罪恶之城。

    罪恶之城不但聚集着三国的囚犯,更聚集着三国的特号通缉犯,只因这里是三不管地界。

    试想,如果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得知一位帝国公主来到了他们的地盘,会有如何反应?以礼相待,痴人说梦。群起而攻之,必然。

    所以穆羽说流放森林不是秦月溪该去的地方。

第十七章 等不及,留不得

    dì dū,乾阳宫,太子殿。

    秦乾阳静坐于书桌前,面前书桌上摆放着一个鸟笼,笼子里一只土灰sè的麻雀正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时不时的扑棱翅膀沿着笼壁飞几圈,yù冲出牢笼的束缚zì yóu飞翔。

    这只是一只极其普通的麻雀,并非什么稀罕品种,是去年夏天雷雨过后秦乾阳在花园中捡到的。当时它只是一只刚长齐毛的雏鸟,被狂风从鸟巢中卷落,并摔伤了翅膀。

    秦乾阳养了它,并细心照料。说来也怪,它翅膀上的伤早已痊愈,可这一年呆在鸟笼里愣是没有飞过一下。可今天晚上它突然飞了起来,并且飞的很欢。

    “殿下,它终于学会飞了。”书房昏暗的角落响起一道声音,声音冰冷却难以掩藏心中的一丝惊喜。

    秦乾阳打开笼门,伸手将麻雀捉了出来,轻轻抚摸其顺滑的翅膀,笑问道:“知道它为什么一直飞不起来吗?”

    那人神sè不由一怔,随即摇头回道:“属下不知。”

    秦乾阳捏着麻雀的左翅,不顾麻雀的挣扎将其翅膀展开,笑道:“因为每次它可以展翅高飞时我都会掐断它的翅膀,翅膀断了自然飞不起来。”

    “原来如此。”那人语气平静的回道,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又出声道:“所以殿下要再次折断它的翅膀。”

    秦乾阳笑着摇摇头,右手五指缓缓扣紧。麻雀似是感觉到了死神的降临,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叽叽喳喳声。然而小小的它又怎能挣脱人类的手掌,脆弱的身体又怎么承受得了一握之力,痛苦啼鸣也没能博得yù取它xìng命之人的一丝同情。

    最终,麻雀不得不放弃挣扎,因为它的生命已经终结。

    自始至终,秦乾阳脸上都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宛如一位悲天悯人、救苦救难的菩萨。如若不亲眼所见,谁又能知道这张和善的面孔下竟藏着一颗冰冷无情、残忍歹毒的心。

    麻雀躺在秦乾阳掌心上,像是睡着了一样,秦乾阳似乎也觉得它是睡着了,小心翼翼的将其送回鸟笼,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醒它。

    关上笼门,秦乾阳突然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养了它三百五十一天,折了它十次翅膀。可它总是记不住折翅之痛,每次伤一好就要飞,就想挣脱牢笼从我身边飞走。都说养虎为患,而我却养鸟为患。与其看着它从身边飞走而伤心不已,倒不如在其羽翅未丰之前掐灭这种可能。你说呢?”

    “殿下英明。”

    秦乾阳笑了笑,目光从麻雀身上收回,问道:“到哪里了?”

    “莱阳城驿站,距一线天还有一天的行程。”

    “哦,这么快。”秦乾阳语气稍显惊讶,“能让九妹这般急着赶路的事,我都有点忍不住想知道了。”

    “据说流放森林东南方向出现一颗隐灵参,且已花落成熟,各方人马都在寻找。”那人回道。

    “隐灵参,何物?”秦乾阳好奇问道。

    “隐灵参被药家誉为小逆天圣药,可助斗修以下修士突破任一瓶颈,即便是斗修修士,食之也能凭添几年的功力。此药世间少有且极难寻找,因为它能借助空气中灵元力的力量隐藏身形,只有月圆之夜才会显出真身。且它从不扎根,一旦察觉危险便会逃逸,故名隐灵参。”

    “果真是好东西啊。”秦乾阳听后讶然叫道,随之又皱眉问道:“你觉得九妹是冲着隐灵参去的,并且她知道隐灵参的具体位置?”

    那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回道:“九公主身边有一人因经脉受损,导致修为在战修六阶停滞不前。”

    “你说的是荒山四雄的老二钱豹吧?”秦乾阳问道。

    “正是此人,如若钱豹能踏入斗修行列,四象锁天阵的威力必将有质的飞跃。”

    “可惜了,如若此人跟着我,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踏入斗修。”秦乾阳惋惜叹道,说话间他右手掌心突然冒出一团黑气,黑气在其掌心不停跳跃,宛若一团燃烧的黑sè火苗。

    “殿下若有意招揽,大可放这四人一条生路。”

    秦乾阳摇摇头,叹道:“九妹对我不错,这四人就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送给她的陪葬品吧。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全部部署妥当,就等鱼儿入网。殿下如此一击,咸阳城定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秦乾阳右手猛一握拳,掌心的一团黑气化作一缕缕黑烟四散消失,眼里shè出两道灼灼的光芒,沉声道:“我已经等不及了。”

    ……

    若不是亲眼所见,穆羽打死也不相信娇滴滴、柔弱弱的秦月溪如此彪悍。两天一夜,不眠不休,风餐露饮,跑死九匹上等好马,狂奔两千余里路。完全不输于经过严酷训练出来的骄兵悍将。

    那股英姿飒爽的狠辣劲,让穆羽发自内心的钦佩,同时也进一步认识到这位帝国九公主的不简单。

    “驾——驾——”

    西方天际绽放出绚丽的流光霞彩,给大地披上一件彩sè绸装。

    晚霞绽放,宣告一天的结束,眼下正值盛夏时节,距夜幕笼罩大地还有一段时间。秦月溪完全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脚踢马腹、鞭策马背,不停的催促跨下的马儿倾力狂奔。

    秦月溪不停,赵虎四人和两个丫鬟自然不敢有意见,驾马紧跟。只是他们脸上早已挂起浓浓的疲倦之sè,皆有点吃不消秦月溪的这种赶路方式。

    穆羽远远吊着,浑身上下风尘仆仆,心中苦闷道:“早知道这么辛苦,我就不来了。”

    视线突然暗了下来,不是夜幕提前降临,而是前方的大地被巨大的yīn影覆盖。就像从炎炎烈rì下走进光线昏暗的房间,眼前突然一黑,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穆羽微眯双眼,慢慢适应突然转暗的光线,然后抬头望去,视野的尽头巍峨山峦高耸入云。只这么远远望着,就让他感受到了窒息的压迫感。覆盖大地的巨大yīn影正是这巍峨山峦的影子,方圆百里,犹如一张巨大无边的帷幕。

    穆羽一直觉得星默山不矮,尤其是主峰,亦是高耸入云,绝对称得上一座高峰。可现在他感觉,如果把星默山搬过来,那就是一座座土丘。

    “好一个一线天,不愧为元武大陆七大奇景之一!”穆羽眼放异彩,抑不住出声惊叹,“攻破此关,天下唾手可得也!”

    “攻破此关,天下唾手可得也!”站在峡谷口,望着峡谷两侧通天巨峰,秦月溪心神激荡,震撼之情难以言喻,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语句来形容这一线天。

    一线的奇、凶、险、恶闻名于整个元武大陆,秦月溪听人讲过,也从书中看过,心中曾无数遍幻想它的容貌,可此刻亲临谷口,亲眼睹景,她才知道自己无数遍的幻想是多么可笑,多么幼稚。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父皇常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秦氏一族能稳坐江山数百年,一线天当居首功。

    “攻破此关,天下唾手可得也。”秦月溪身侧一位身披铠甲,容貌刚毅,四十岁上下的将官,细细咀嚼着秦月溪对一线天的评价,随即爽朗笑道:“如若有人能率兵从正面攻下此关,夺天下当真算不上什么。公主妙语。”

    在他身后,近百位训练有素的士兵笔挺站立,大多都神sè坚毅目不斜视,只有几个略微胆大的,拿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秦月溪。

    一线天,天关要道,自然是有重兵驻扎把守。这一百多人只是今晚值守的兵将,大军驻扎在山上。

    秦月溪只是再此暂住一宿,特意交代不能惊动大军,所以只有值守的兵将出来迎接。

    秦月溪看向说话的军官,吩咐道:“李副都统,让众将士值守去吧,本公主只是暂住一宿,无需劳师动众。”

    “这——”李青山面露难sè,“公主的安全——”

    秦月溪笑着摆摆手,打断李青山的话,说道:“帝国大门不破,本公主的安全又有何忧。”

    “遵命!”李青山闻言向秦月溪行了个标正的军礼,然后转身面向百余名战士,命令道:“今夜你们要守卫的不仅是帝国的大门,还有公主殿下的安全,都给我打起十倍的jīng神,玩忽职守者军法处置。封锁峡谷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先斩后奏!”

    “是!”洪亮震耳的声音在峡谷内荡起一片回声,百余人顿时分成两队,一队就地设卡,另一队往峡谷对面跑去。动作干净利索,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

    “公主,里面请。”李青山向秦月溪做出请的手势,接着说道:“不知公主今夜到此,匆忙间只能搭营帐给公主就寝,只怕要委屈公主了。”

    秦月溪摆手笑道:“如此安排甚好。常听父皇讲述军中生活,本公主一直期待向往,今儿终于有机会体验一番了。”

    呼呼呼——

    甫一踏入峡谷,便觉股股寒风迎面扑来,yīn冷之气让秦月溪抑不住打了个寒颤。

    嘶——嘶——

    被这寒风扫面,坐骑竟突地人立而起,彷徨不安的嘶鸣不止。

    赵虎轻拍马背予以安抚,皱眉道:“此地血染沙硕,土掩枯骨,杀气缭绕,怨念堆叠,非缕经沙场的战马恐无胆入内。”

    李青山点头道:“赵勇士所言极是。一线天自上古至今皆乃兵家必争之地,所经战事不计其数,所埋枯骨堆可及天。鲜血浸于地下,掘地三丈不见黄土。怨念冲上九霄,飞天三十丈不见晴空。”

    “啊!”丫鬟听了李青山的话,顿时吓得面sè苍白,不由得缩缩身子支吾道:“那——那我们今天晚上岂不是要睡——睡在死人堆里?!”

    “哈哈,心存正气,鬼惧神敬,何惧怨灵。”李青山朗然笑道,眼角余光却密切注意着秦月溪的反应。

    秦月溪神sè淡然,未露丝毫惧怕之sè,泰然自若道:“本公主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如若真有,今晚自当开一开眼界。”

    说完转身向牵马的赵虎四人吩咐道:“由它们去吧。”

    李青山暗暗点头,心道:“难怪太子下了诛杀令,此女年纪轻轻就已显露王者之气,当真留不得。”

第十八章 初窥阴谋

    往前行走近五百步,地势突然开阔起来。崖壁往两边凹陷,形成了一个葫芦谷。

    正中一堆篝火燃烧正旺,照亮了整个葫芦谷,篝火两侧各立一顶营帐,看来这就是李青山安排的住宿之处。

    李青山引领秦月溪走到篝火前停下,说道:“条件所限,只能委屈公主了。”

    秦月溪笑着摆摆手,示意无妨。

    “公主稍等片刻,末将已经派人准备吃的去了,很快就会送来。外面风大寒气重,公主快些进帐篷吧。”李青山说着走到最大的营帐前,掀开了帐门。

    秦月溪摇头道:“不急,本公主对一线天神往已久,难得来一次,自然是要好好观赏一番。可惜夜晚将近,谷内光线已然不足。”

    说完走向右侧崖壁,笔直陡峭的崖壁上有许多凹陷的坑,有大有小,有深有浅,看了会后表情困惑问道:“李副统领,不知这些石坑有何用处?”

    “这都是敌人留下来的。”李青山回道,“敌军困入谷内,上天不得入地不能,前不能进后不能退,滚烫热油当头泼下,滚石檑木高空砸下,绝境之下只能开凿崖壁,希望躲在里面能保住xìng命。”

    听着李青山的话语,秦月溪脑海中顿时浮出一幅画面,百万大军困入谷中,进退道路皆被封锁,热油、滚石、檑木,如死神的镰刀般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生命,吼声震天,哀嚎不止。绝境之下,有人急中生智,以兵器凿开石壁,身体蜷缩其中,只求保住xìng命,好不惨烈。

    秦月溪心中一个激灵,竟被自己想象出的这幅凄惨画面吓到了,轻抚胸口问道:“这么做管用吗?”

    李青山摇摇头:“只需一个火把,就能把他们烧成灰烬,尸骨无存。”

    秦月溪脑海中抑不住再次浮现画面,许许多多的将士狼狈的躲在石坑中,突然由高空坠下一个燃烧的火把。火把落于地面,热油遇火轰的一声燃起,峡谷刹那间化作火海。躲在石坑中的将士或被活活烧死,或被活活烤死,或被浓烟活活闷死,无一幸存。

    赵虎亦是听得心有余悸,叹道:“如若两边谷口严密封死,就算是一队斗修强者,也绝无半点反抗之力,只能任人鱼肉。”

    李青山眼睛shè出两道光芒,语气果决道:“在千万大军面前,修为再高也如蚂蚁般渺小,不堪一击。”

    赵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千万大军固然气势磅礴、所向披靡,可若不能将斗修强者困入绝境,或者正面交锋不死不休,很难,或者基本不可能留下斗修强者。反之,三阶斗修之上的强者,却可万军当中取敌主帅首级。

    说话间,四个士兵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盆香喷喷的烤肉,及六碟热乎乎的炒菜。

    肉香、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随风飘扬,飘到了穆羽鼻前。

    穆羽聚起鼻尖猛吸两口,馋得直流口水,看看自己左手中的水袋,是中午经过一条水流清澈的溪里灌的,又看看右手中又干又硬的大饼,是早晨经过一个山村,和一户人家讲了半天价,用身上仅剩的几个铜板买的。

    人家在下面烤篝火,吃烤肉,住营帐,他缩在一棵扎根于崖壁缝隙的大松树上,吹寒风,喝溪水,啃大饼,穆羽鼻头一酸,憋屈的想哭。

    狠狠撕了口大饼,咕咕灌了两口凉水,盯着下方几道模糊的人影,穆羽真想一饼砸下去,摔在秦月溪那秀sè可餐的脸上,然后趾高气昂的走到秦月溪面前,伸手吼上一嗓子:“丫的,还钱!”

    “哎——”穆羽最终还是忍住了,幽幽叹了口气,收起水袋大饼,躺在松树干上摆了个舒服的睡姿,心中郁闷道:“古语有云,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诚不欺我也。哎,若不是不知道流放森林怎么走,若不是小祖宗我身上没带钱,若不是你还小祖宗我三千两黄金,鬼才跟在你屁股后面受这种窝囊气。哎——”

    不知道流放森林怎么走,可以向人打听,以流放森林的名气知道的人肯定很多;身上没带钱可以去偷,盗王之王刘三手可把毕身绝学都传了他,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弄个几十两盘缠轻而易举;他并非爱财之人,三千两黄金对他来说虽然是个天文数字,却也仅限于一串数字,否则他也不会和秦月溪分道扬镳。

    所以他的三个借口统统不成立,且他也知道自己是口是心非,以至于心中暗叹连连。

    之所以暗中跟着秦月溪,一小部分原因是想通过秦月溪查出老爹的身世,主要原因还是老爹在他耳边低语的那句话:保她三命,我和你娘亲欠她的。

    穆羽枕着手臂,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出神许久,咧嘴笑道:“有恩必报是我穆羽的行事原则,更何况是老爹和——娘亲欠了她。老爹让保她三命,可见这份恩情欠的不轻呐。只是眼下我身无分文,食难果腹,可不能再跟着她了,有荒山四雄保护左右,也没什么危险。既然如此,明儿早我先行一步,找人探听得流放森林的位置,再找个财主摸点银两,去罪恶之城等她便是。”

    做好打算,穆羽便闭合双眼,准备进入梦乡。

    李青山吩咐了声,让兵丁把饭菜端到营帐内,然后向秦月溪说道:“公主,谷内风大寒气重,快些进营帐用餐吧。吃点热的,驱驱寒,暖暖身子。”

    长途奔行一天,秦月溪肚子确实也饿了,闻到香喷喷的烤肉味,胃里顿时泛起一股酸水,于是点点头往营帐走去。

    “老大——”李青山刚转过身跟随秦月溪往营帐走去,江蟒偷偷扯了下赵虎的衣角,然后在赵虎耳边低语几句。

    赵虎听后皱了皱眉,扫了眼李青山,大步走向谷中间燃烧旺盛的篝火,边走边笑道:“谷内寒气可真够重的,我这么壮实的身体都有点吃不消了。李副统领,寒冬腊月时,将士们肯定很苦吧?”

    李青山回头见赵虎在篝火边蹲下身子,双手摊向篝火,做烤火取暖的样子,叹道:“是啊,寒冬腊月值守的将士冷的根本站不住,只能来回不停的跑,不然身体一会就给冻僵了。公主,匆忙间只准备了一份饭菜,赵勇士他们——”

    秦月溪明白李青山的意思,点头冲赵虎四人说道:“一起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得赶路。”

    赵虎立马起身朝秦月溪恭敬行礼,道:“谢公主赏赐,那属下冒犯了。”

    秦月溪露出困惑的眼神,感觉赵虎的言行有点怪异。他们四人乃是江湖人士,别说出门在外,就是在皇宫大院里,他们也不怎么理会上尊下卑的主仆礼节,常和她同桌用餐。所以赵虎突然间表现出的恭敬有加,反倒让她感觉别扭怪异。

    江蟒最后一个走进营帐,进之前绕着营帐转了圈,进去后朝赵虎微点了下头。

    赵虎用脚尖搓了搓地面,表面薄薄的一层沙土是干燥的,再往下略显cháo湿,心中的猜疑顿时得到证实。

    刚才江蟒在耳边低语告诉他,说谷内的布置有点蹊跷,好像不是匆忙间生火搭营,而是早已经准备好的。

    对江蟒的察觉赵虎不敢怀疑,因为他们四兄弟中属江蟒心细,往往能观察到旁人完全不上心的细节问题,且对危险的预感异常敏锐。

    于是他才佯装体寒走到篝火边烤火,实则是近距离观察篝火堆,结果发现柴火堆放整齐,完全不像匆忙间堆起来的。江蟒进营帐后又告诉他,营帐也不是匆忙间搭建起来的。

    他用脚尖搓地面,目的是查看地面沙土的cháo湿度。

    峡谷内虽然受不到夏rì阳光的暴晒,但谷内风大,这边气候又偏于干燥,所以谷内地表沙土应该比较干燥。这点进营帐前他已经证实了,营帐外的地面确实比较干燥,至少一脚搓下去看不到cháo湿的沙土,可营帐内轻轻搓一下就露出cháo湿的地面。

    由此可见,营帐是在清晨地表返cháo的时候搭建的,白rì里没有受到风吹,cháo气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然而,李青山却是一口一个匆忙间,分明是在说谎。

    篝火营帐为什么会早早准备好,李青山为什么要说谎,难道他事先知道公主会路径此处,甚至还详细的知道公主今天晚上到达此处?

    这一连串的疑惑让赵虎猛打一个激灵,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甚至已经嗅到危险的气味。秦月溪此行的目的地完全保密,就连驻扎此地的正统领,秦月溪的心腹周东都没告知,李青山怎么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

    “公主——”赵虎急切的叫了声,因为秦月溪正夹着一口菜往嘴里送。如若李青山心怀叵测,意图谋害秦月溪,那这饭菜中肯定下了剧毒。他可不敢用秦月溪的小命来验证心中的猜疑。

    秦月溪听得赵虎话音急切,心里似乎揣着事,只好将被菜香勾起的口水咽进肚子,筷子夹着菜轻搭在盘沿上,转头看向赵虎不解问道:“怎么,有事吗?”

    赵虎朝秦月溪微微颔首,迎上李青山投过来的好奇目光,骤然间浓眉倒竖,怒目圆嗔,额头青筋暴起,脸上隆起一块块肌肉疙瘩,张口呔的一声怒喝,脚跺地面,虎躯一震,伸指如剑,指着李青山喝斥道:“大胆贼人,竟敢在饭菜里投毒,意图谋害帝国公主,还不快快跪地伏法!”

第十九章 放烟花

    赵虎这一声怒斥发自丹田,夹带真元之力,由喉咙口喷发而出,竟震得空气嗡嗡颤响,再配上他那凶神恶煞的面孔,仿若阎罗殿上审判小鬼的阎王。

    寻常之人若是被他这么一喝一吓,纵使未曾做过一件亏心事,恐怕也要两腿发软、面sè惨白。胆小点的,或许真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然而,李青山虽然心中有虚,且饭菜中确实投了剧毒,可他并未被赵虎气势所摄,反倒双目充血,怒发冲冠,如仇人般瞪着赵虎喝道:“赵勇士,休要血口喷人!”

    能担任都统一职的将官,都是久经沙场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莫说一个赵虎,就算只身面对数万大军,恐也不能让他腿软。

    虽然没被赵虎唬住,但李青山心里已萌生退意,况且他也没妄想如此简单就干掉秦月溪,这只不过是小小的开胃菜而已,接下来才是正戏。瞪着赵虎暗自苦笑道:“这种小伎俩果真瞒不过老江湖,万毒谷的毒物也不过如此,一眼就被人瞧了出来,徒有虚名。”

    李青山一向自恃皇家正军身份,瞧不起江湖中人及江湖宗门,此时见上面给的毒药被赵虎一眼瞧穿,说是万毒谷的招牌毒物之一,放在饭菜里无sè无味,杀人于无形,结果却被一眼瞧穿,不由得更加小瞧与百草斋齐名的万毒谷。

    又哪知道,赵虎根本是在唬他,引起赵虎jǐng觉的恰恰是他自作聪明的安排。

    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让秦月溪眼皮微微跳了下,不过却把两个丫鬟吓得不轻,听赵虎说饭菜有毒,二话没说直接将秦月溪拉离桌边并护在身后,然后神sè戒备的盯向李青山。

    秦月溪扒开护在身前的丫鬟,没有问赵虎,甚至都没看赵虎一眼,而是直接看向李青山,颔首施了一礼,歉意道:“赵虎乃一介武夫,言语鲁莽,冲撞了李副都统,李副都统大人大量,切莫计较。”

    “哼!”李青山冷冷哼了声,脸sè缓了下来,但体内真元已经积蓄待发。

    “不过——”秦月溪话锋一转,“赵虎口出狂言亦是为本公主的安全着想,出发点是好的。本公主也相信李副都统对大秦赤胆忠心,断不会做这般jiān佞之事。呵呵,此情此景倒让本公主想起一段佳话,前朝圣贤仲帷德,以身试菜表忠心,赤诚之心名垂青史。可惜我大秦建业数百年,不曾出过一位仲帷德。”

    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你李青山要学前朝圣贤仲帷德,以身试菜来证明你的清白。而她搬出典故,又是为李青山留下退路,如若饭菜里没毒,那你李青山就是再世的仲帷德,是大秦帝国的圣贤。

    不是秦月溪信不过李青山,只不过她更相信赵虎不会无的放矢。

    “呵呵”李青山淡然一笑,“再世的仲帷德,我李青山可担当不起,但以身试菜,李青山自问做得到。”

    李青山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大义炳然。赵虎不由得怀疑是否真的误会了李青山,遂向江蟒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江蟒轻轻摇头,垂于身侧的手朝赵虎比划了几个手势。

    江蟒的意思和赵虎心中想的不谋而合,顿时会意,投给江蟒一个明白的眼神。

    此地不比别处,如果李青山真的有意谋害秦月溪,在这帝国第一凶地设下陷阱,一旦动起手来,他们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李青山宰割。

    权宜之计便是立刻拿下李青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一线天。至于李青山是黑是白,待确保秦月溪的安全万无一失后,再由他争辩吧。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赵虎深知此中道理。心中有了定断,赵虎立刻以眼神向沈熊和江蟒下达动手的指示。

    沈熊和江蟒得到赵虎的指示,当即背后下手,出手呈爪,悄无声息的抓向李青山的左右肩,yù一击擒下李青山。

    然而李青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脸上浮出不屑冷笑,在沈熊和江蟒即将抓还没抓中他肩膀的刹那,双手遽然后探,角度刁钻,快如闪电。

    沈熊江蟒大惊,想要变招已然来不及,只觉臂肘处传来一道酥麻,整支臂膀瞬间没了气力,竟被李青山扣住麻筋。

    李青山力沉腰胯,呔的沉喝一声,一记过肩摔将沈熊和江蟒砸向秦月溪。随即脚蹬地面,身体如豹子般矫捷,倒shè而去。经过帐门时,双手抓住门两侧门骨,借助倒shè之力猛的一扯。哧啦——营帐不堪负重,塌了下去。

    秦月溪脸sèyīn沉的可怕,李青山是黑是白无需再说。李青山想杀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藏于李青山背后,真正要杀她的人。刹那间,秦月溪脑中浮现出数张面孔,其中甚至包括她的父皇。

    但眼前形势容不得秦月溪多想,噌的一声抽出丫鬟腰间佩剑,剑尖挑着塌下的营帐猛的一削,撕开一道裂口窜了出去。赵虎等人顺着裂口窜出,举目四望,哪还有李青山的身影。

    只听一道尖锐刺耳的呜鸣声响起,移目望去,一道白烟冲天而起,消失在漆黑的黑空中,随即砰的一声炸裂,斑斓夺目的光彩照亮了整片星空,宛如一朵烟花,煞是美丽。

    砰——半睡半醒间一声暴雷般的炸响,几乎就在穆羽耳边,震得他头晕耳鸣,若不是反应快了那么一丁点,及时抓住松树干,肯定是要跌落下去摔一个粉身碎骨。

    “我干!”穆羽心中恶狠狠的怒骂,额头青筋暴起,面颊充血,赤红着双目看向下方。若不是不想暴露行踪,他肯定想也不想冲下去找秦月溪拼命。

    一眼望下去,可惜他站的地方实在太高,只能看到下面有几道模糊的身影,还以为秦月溪在放烟花玩,心中不由得再次骂起:“你nǎinǎi的,大半夜的不睡觉放烟花玩,信不信老子一泡尿下去,浇你个醍醐灌顶——咦——不对,怎么跑了?”

    穆羽神sè一怔,抓住树干的手臂一拉,腰杆一甩,一个翻身重新跃上松树,定睛观瞧,却已看不到半个身影。

    “走!”秦月溪娇喝一声,神sè甚是凝重,执剑朝出谷方向窜去。同时脑中浮现出惨烈的画面,热油、滚石、檑木——秦月溪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抑不住抬头望向夜空。

    斑斓夺目的光彩已然消逝,夜空恢复原貌,可她看到的却是一片死寂,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赵虎与钱豹闪身跃到秦月溪前面,沈熊江蟒断后,两个丫鬟左右护着秦月溪,速度全开,恨不得一步跨出峡谷。

    轰隆隆——两侧崖壁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碎石草屑飘落,像要倾倒坍塌一般。巨响声连成一片,震得峡谷中的空气瑟瑟颤抖。

    七人呼吸一滞,心如鼓打,该来的总算来了。

    砰——一块两人多高的巨石从天而降,砸在正前方的地面上,发出一道沉闷震耳的撞击声。半截石身栽进地面,涨得地面炸出数道指厚的裂缝。

    七人看着这块巨石,只觉一股寒气由尾椎骨直窜后脑门,汗毛倒竖,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么大一块石头落地,半截直接栽进地面,而峡谷内的地面表面覆着一层被风化的沙石尘土,往下可是坚硬的岩石,这么大一块石头,又不是箭矢刀剑,竟直接扎进地面一人深,可见其落下的冲击力有多恐怖。

    纵使以赵虎修炼大成的**,有着强于普通人千百倍的抗击打能力,被砸中的话,也要被砸成肉泥。

    更恐怖的是,这块巨石不是方的,不是圆的,而是带棱带角的不规则形状,只要被轻轻刮那么一下,就得裂肉断骨。

    “贴向崖壁!”赵虎大吼一声朝左侧崖壁跃去,秦月溪六人立刻跟上。

    轰——滚烫的热油泼在熊熊燃烧的篝火堆上,炸了开来,一缕缕火舌张牙舞爪的四散飞shè。热油泼下,遇到飞散的火舌,火光冲天。

    热油如倾盆大雨,葫芦谷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巨石坠落,砸在火海内,掀起一片片火浪,溅起一朵朵火花。

    七人面如土灰,眼底深处露出了绝望的神sè,此时此刻,身临其境,他们才真正明白李青山的话,在如此凶猛的攻势面前,斗修强者也如蚂蚁般弱小,更何况他们当中没有一人拥有斗修修为。

    砰——一块巨石砸在了秦月溪的右侧,丫鬟抚柳躲闪不及,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化作一滩肉泥淹没在火海中。

    “唔——”秦月溪闷哼一声,巨石落地时表面震下一块碎石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她脸上刮出一道血口子,鲜血汩汩冒出,染红了她半张脸。

    “呔!”赵虎大吼一声,体表泛出一层淡蓝sè光晕,如水帘般裹住了整个身体。火舌打在蓝光上发出一道道滋滋声,就像往烧红的铁块上泼冷水发出的声音。

    蓝光泛起,赵虎猛然转身,长臂一揽将秦月溪揽入怀中,沉喝道:“走!”

    音落,他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原地,钱豹三人体表亦是泛起淡淡蓝光,速度猛增数倍。

    “公主,救我——”丫鬟翠浓绝望的向秦月溪消失的方向抓去,可惜回应她的只有巨石坠地的轰响声,热油遇到烈火的炸裂声。

    不是赵虎四人冷酷绝情,弃她于危险不顾,而是力不从心,多带她一个就是往死神的怀抱跨近一大步。

    他们体表泛起的蓝光,是由纯净真元构成。以他们的修为,在这滔天火海中,仅仅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这一盏茶的时间冲不出去,便要葬身在这火海中,尸骨无存。

    然而,即便冲出火海,他们也不觉得能逃离生天,因为火海的尽头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李青山最凶猛的狙杀。

第二十章 出击

    “靠,兵变了!”穆羽双手各执一把匕首,两匕交错插进岩壁内,如壁虎般贴着岩壁快速爬行。偷空瞄了一眼下方的火海,眼珠子瞪圆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热油如瓢泼般浇下,滚石如雨点般砸下,穆羽哪敢做片刻停留,更不敢下去寻找秦月溪,烈焰翻滚,烟熏火燎的,找到秦月溪的机会实在渺茫,且就算运气好找到了,也是往敌人的笼子里面钻,起不到定点作用。

    越是危险穆羽的大脑就愈加冷静,片刻间便有了定夺,向着峡谷外冲去。

    虽然荒山四雄的四象锁天阵对付热油与滚石的袭击很乏力,可以他们的修为不难护住秦月溪冲出去,穆羽要做的是冲出去,观察峡谷外敌人的部署,然后伺机杀出,杀个出其不意,争取与赵虎四人里应外合,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

    秦月溪贝齿紧咬粉唇,咬破皮肉,鲜血流进嘴里,腥甜的味道在嘴里慢慢化开。眸子缓缓闭上,两行清泪滑落眼角。

    她听到了翠浓绝望的求救声,听到了翠浓被热油烈火灼烧的哀嚎声,心里痛如刀绞,但她只能听着,听着这个自小服侍自己左右,亦仆亦友的丫鬟,惨死在滔天火海中。

    “公主——”赵虎低沉着嗓子叫了声,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我已经感受到了烈火的尽头,但等待我们的绝对是更加致命的攻击。公主,活下去,活下去为抚柳,为翠浓,为我们兄弟四人报仇。公主大恩,荒山四雄或许只有来世报达了。”

    言下之意是要牺牲xìng命为秦月溪争取逃生的机会。

    秦月溪猛的睁开双眼,秋水眸子里除了冰冷的杀意再无其他感情,配上被鲜血染红的半张脸,渗人而又恐怖。

    赵虎神sè一怔,只觉怀里的人儿突然间冷的像个冰块,抑不住摇头苦笑。想起那天穆羽离开后沈熊说的话,公主需要一个机会来磨练,磨平棱角,万万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猛。

    想到穆羽,赵虎不禁暗叹道:“忤逆了公主,因而躲过此劫,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老大。”钱豹感受到赵虎突然间失神,忙轻轻唤了声。

    “嗯”赵虎点头应声,随即沉喝道:“开阵!”

    “放!”火海尽头一道低沉的命令声几乎与赵虎的声音同时响起。

    火海尽头,前后三排攻城弩,六十架弩车将峡谷堵了个结实。攻城弩后面,数百士兵穿盔带甲,兵刃出鞘,严阵以待。

    听到李青山的命令,第一排cāo控弩车的士兵毫不犹豫的开弩shè击。

    呜——呜——二十支jīng钢锻造的黝黑弩箭,带着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尖锐而又刺耳的破空声没入火海。

    “躲!”钱豹狂吼一声,折身窜进了崖壁上一个凹洞,被烈火烤的通红如铁的脸颊瞬间苍白如纸。甫一听到弩箭的破空声,他就判断出了敌人所用兵器。

    攻城弩,二十步近的距离,三阶斗修或许勉强接的住,他们五人,完全不可能。

    四象锁天阵展开,四人心意相通,所以赵虎三人同一时间做出了闪躲,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一支弩箭shè中了赵虎的左肩。不可抗拒的巨大冲撞力,如撕纸一样撕碎了赵虎的护体真元,穿透他的左肩,将他和秦月溪往火海深处抛飞十余步,叮的一声钉在了崖壁上。

    赵虎中箭,钱豹三人顿时眦目yù裂,可他们不敢发出丁点声响,怕被敌人锁定了位置。

    “公主,帮我把它——把它拔出来。”赵虎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额头冷汗直冒,脸sè苍白的可怕,可他哼也没哼一声。

    秦月溪脸上看不出表情,因为鲜血已经涂满了她整张脸,伸手握住弩箭尾端,猛一用力拽了出来,带出一片血肉及一股血箭。

    李青山表情冰冷的盯着火海,命令道:“第一队填装,第二队第三队准备。”

    赵虎四人依稀听到了李青山的命令声,深深的绝望顿时笼上心头,三队攻城弩无间隔shè击,密度又如此之大,再加上李青山这个高手坐镇,最后一线逃生希望也被掐灭了。

    “公主,恐怕——恐怕——”恐怕什么赵虎没说,但谁都听得明白。

    听赵虎这么一说,秦月溪心中仅存的一线希望当即破灭,攻城弩的恐怖威力她心里清楚,赵虎四人的修为实力她也清楚。二者相较,赵虎四人完全不可能突破攻城弩无间隙的密集shè击。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秦月溪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她心中极度懊悔,为什么身边只带了赵虎四人,供养了十几位三阶斗修及更高级别的门客,为什么就没有带一位在身边——

    如果有卖后悔药的,纵是倾其所有,秦月溪也会买一粒来吃,可惜没有。

    一位位高手的脸庞在秦月溪脑海里滑过,最后却在一张年轻俊秀,大部分时间都挂着懒散笑容的脸上定格下来——穆羽。

    “——三条命换一份资料,你赚大了。”

    回想着那rì穆羽离去时说的话,秦月溪苦涩一笑,呢喃道:“是你赚大了,否则今夜便要与我陪葬了。”

    “公主。”赵虎见秦月溪竟然在生死一线之际走神了,遂轻唤了声。

    秦月溪点了点头,涣散的眼神一敛,冲火海尽头喝道:“李青山,让本公主做个明白鬼,是谁要取本公主xìng命?”

    “皇命难为!”李青山回了四个字,随即叹道:“公主,出来吧,李青山给你留个全尸。”

    皇命难为。听到这四个字,秦月溪娇躯一瘫,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心中一片凄凉,呢喃道:“是父皇要杀我吗,呵呵——”

    “哟,这又是放烟火又是放火的,可真够热闹的啊。”突然一道嬉笑揶揄声在峡谷内荡起,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极强,竟压住滚石檑木的碰撞声,火舌上窜的呜呜声,清楚的传进了秦月溪几人的耳中。

    李青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凌厉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但是他四面八方扫了一圈也没发现声音来自何处,心中莫名窜起一丝紧张,沉声喝道:“谁?!”

    谁?秦月溪、赵虎四人惊愕的差点没把眼珠子滋出眼眶,这声音分明是穆羽的。

    穆羽,他怎么闯进来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五人脑中冒出一连串的问题,但他们没jīng力多想,只觉穆羽的声音仿若天外仙音,听在耳朵里如沐chūn风,彻底绝望的心刹那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秦月溪双拳猛的一握,死死的盯着面前火海,心中不知是兴奋还是期待:“他来了!”

    秦月溪五人如听梵音,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穆羽一张脸却苦的要滴出水来。

    这短短的时间,他已经从此处到峡谷口折返了一个来回,探查结果出乎他的预料,敌人的伏击地点仅限于峡谷内的葫芦谷,六十架攻城弩三排横架,将葫芦谷口封得死死的,攻城弩后面四百余jīng兵悍将肃然林立,杀气腾腾。葫芦谷口左侧崖壁边,一个将官手按腰间剑柄,眼神凌厉,冷冷的盯着葫芦谷内熊熊燃烧的火海。

    除此之外,竟无其他伏击。

    穆羽喜忧参半,喜的是只要赵虎四人能将秦月溪带到火海边缘,自己就有十足的把握救走秦月溪。忧的是,秦月溪乃帝国公主,手握重权,敢在这帝国重兵屯守的一线天内设伏击杀她的人,怎会给她留一线生机。

    所以,穆羽断定秦月溪的敌人必定藏着致命杀招,然而他却没有发现这致命杀招隐藏何处,如若就这般冲过去救人,那么自己将和秦月溪共同承受最恐怖的攻击,很可能救不出秦月溪,反而要给她陪葬。

    但是眼前危急的情势容不得穆羽多想,只见他猛一咬压根,犹豫的表情瞬间毅然决然,目光吞吐,宛如两柄出鞘的利剑。张开双手,几十片绿叶由指间滑落,飘飘洒洒落了下去。

    李青山忽觉头顶有东西飘落下来,利剑化作一道寒光刺去,剑尖jīng准的刺中飘下来的东西,却没有发出丁点声响,凝目望去两片青叶飘飘洒下,竟是一片树叶,被他一剑刺成了两半。

    只是山顶飘落的一片树叶而已,李青山嘴角不由挑起一抹苦笑,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竟然被一片落叶吓得出剑,像极了惊弓之鸟。

    望着一片接一片,逐渐密集飘落下来的树叶,李青山冷冷一笑,抬头望向崖壁上一处分外漆黑的位置,那里牙缝里侧生出一棵枝叶茂盛的树木,冷哼道:“阁下,出来吧。”

    他以为穆羽藏身在这棵树上,行动时弹落了树叶,但是他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一点,那是一棵松树,怎么可能飘下薄片树叶。

    突然,飘在空中的树叶骤然停止下落,好像空气被无形的力量冰冻,将落叶冻结在了空气中,又好像时间停止流动,定格在这一瞬间。

    李青山周身毛孔突地紧缩,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高高凸起,一颗颗竟比米粒大小,心脏如鼓打般咚咚猛跳。

    危险。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战斗经验,第一时间告诉李青山,这飘落的树叶蕴含着夺命的杀招。

    瞬间,李青山体表泛起一层红sè光芒,真元护体,同时手中利剑化作一片剑光,刺、削、劈、砍——将身边附近的落叶一一斩碎。

    cāo控攻城弩的士兵也被停滞在面前空气中的落叶吓到了,或拔出兵刃或直接用拳头、掌、爪,击向落叶。但是他们的攻击尽数落空,落叶漂浮在空气中轻轻一颤,随之凭空消失。无声无息,如幻觉般。

    噗噗——火光的照映下,一道道刺目的血箭从这些士兵的咽喉飚shè而出,普普通通的落叶竟如刀子般割断了这些士兵的咽喉。

    叮叮当当——李青山体表爆出一连串的撞击声,清脆悦耳。但这动人的脆响却掩藏着重锤般的力量,撞得李青山脚跟不稳,身形晃动,覆于体表的红芒暗淡失sè。

    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穿过滔天火焰,出现在了赵虎和秦月溪面前,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可嘴角却有鲜血不断流出,滴打在前襟上,将胸口染红了一片。

    攻击之人正是穆羽,但是他受伤了。

    这招落花追魂乃是他所修炼的极具威力的杀招这一,由老爹穆刀亲传于他,并强制要求他将其练至炉火纯青,所以纵使李青山早有jǐng觉,穆羽也有信心干掉所有cāo控攻城弩的兵丁。

    然而,施展这招所需求的能量实在太过巨大,短时间内往峡谷口奔了一个来回,就已经让他的**有些吃不消,再施展此招,体内经脉顿时如洪水决堤般,被从莲台内抽取出的强大灵力冲的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好在穆羽已经习惯了,虽然痛如刀绞,却也没太过担心,因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莲台就能让自己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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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突围身死

    “穆—兄弟——”赵虎呼吸一滞,盯着穿透熊熊烈焰出现在眼前的穆羽,万分的激动,张开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你——你受伤了。”

    他本想说公主就交给你了,可看到穆羽嘴角往外不停的冒血,欢喜雀跃的心戛然止住,随之暗暗苦笑,觉得自己把穆羽视作救命稻草的念头实在可笑。虽然看不透穆羽的修为,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就算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哎——”赵虎暗叹一声,瞥了眼怀中的秦月溪,暗自叹道:“还是太嫩了,见心上人有难就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实在太莽撞,做事不经大脑。如若他能在外面与我四兄弟里外夹击,不说百分百,至少有一半的希望冲杀出去。可如今——哎——红颜祸水啊!”

    这些念头在赵虎脑中刹那间闪过,脸上并未流露出不满、斥责或者惋惜的表情,看穆羽的眼神反而充斥着几分欣赏。不畏生死,孤身一人杀进一线天,明知前面是敌人的陷阱,可还是毅然决然冲进火海。虽身负重伤,可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胆怯之sè。

    不论目的为何,只冲这份豪气冲天的胆量,赵虎就佩服的很,抑不住朝穆羽竖起大拇指。

    穆羽不晓读心术,自然不知道赵虎心中所想所思,见赵虎冲自己竖起大拇指,还以为他看到了自己施展的落花追魂,夸赞这招漂亮、帅气、绝妙,只能苦笑着点点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穆羽移目看向秦月溪,见秦月溪正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眼神中包含着困惑、惊讶、惊喜、激动、幽怨等等情感,可是很快这复杂的眼神竟化作愤怒,双目喷火的瞪着他。

    赵虎想到的秦月溪也想到了,逃生的一线希望被穆羽掐灭,刹那间的愤怒可比周边熊熊燃烧的火焰。

    穆羽狠狠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乍一眼看到秦月溪脸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的心很揪了下,心疼的厉害。可当触及到秦月溪复杂的眼神后,胸口顿时堵得慌,难过,非常难过。眼神中流露出那么多感情,竟没有一丝关心。

    “罢了,自小到大被无数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公主,除了知道关心自己,哪知道关心别人的安危,欠教育。”穆羽心中嘲讽的笑道,不理会秦月溪因何愤怒,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五指一紧,肌肉一绷,动作粗鲁的将她从赵虎臂弯里拽进自己怀里。

    接着迎上赵虎询问的眼神,淡声道:“攻城弩已经被我解决了,但葫芦谷口还有将近四百jīng兵严阵以待,葫芦谷外有没有其他埋伏我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你们自己的能耐了。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哦不,欠小祖宗我三千两黄金的债奴公主,我带走了。”

    说完不待赵虎有何反应,转身一纵,卷起几个火焰漩涡消失在原地。

    “好快的速度!”赵虎猛吃一惊,惊呼声脱口而出,相隔一臂的距离,竟没察觉到穆羽是怎么离开的。震惊之余悬着的心亦安了下去,看着穆羽消失位置卷起的两个火焰漩涡,随之又是一声惊呼:“有勇无谋?呵呵,我太过小瞧他了。在敌人重兵把守下,以一己之力干掉了攻城弩,此子藏的很深呐。公主交给他可安矣!”

    说完不顾左肩的伤势,虎躯一震,豪气冲天的吼道:“哥几个,公主已经安全离开,攻城弩也被穆兄弟给收拾了,留下一帮杂碎给哥几个练手。给老子杀!”

    听到赵虎的吼声,钱豹三人jīng神为之一振,顿时大笑着从石坑内跃出,滔天杀气几近掩盖了熊熊烈火。他们荒山四雄自出道至今何曾这么憋屈过,又是滚石又是热油的,想冲出火海杀个痛快,又被攻城弩shè的狼狈不堪。

    半条命没了,竟然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荒山四雄还如何在江湖上混。

    所以听到赵虎说秦月溪被穆羽救走了,攻城弩也被穆羽干掉了,心中淤积的怨气顿时化作滔天怒气磅礴爆发出来。

    他们四个现在的摸样也确实够狼狈的,浑身上下熏的黑乎乎一片,散发着焦糊味。赵虎更是凄惨,左肩被弩箭洞穿了一个窟窿,护体真元被破,钉在石壁上,整个后背全被烫伤,还好屁股没有贴在石壁上,否则就要光屁股了。

    赵虎的吼声钱豹三人听到了,李青山也听到了,前者jīng神一振,后者眼前一黑,脑袋眩晕,差点栽倒。

    当李青山冷静下来,就见赵虎四人带着狂笑声杀出火海,没有秦月溪的身影,也没看见其他人杀出,恐慌的心稍微安了安。目光一沉,暗暗冷笑道:“要么就是还藏在火中,要么逃向了进谷口,哼,那边的兵力可是这边的两倍,就算来了一个斗修强者也是死路一条。”

    “杀!”镇定下来,李青山怒吼一声,执剑迎上赵虎四人,不屑冷笑道:“荒山四雄在我李青山眼里就是四虫。”

    “休要逞口舌之利!”

    ……

    “你——你没事吧?!”一线天外,西南方一座深山内,秦月溪蹲着身子,双臂紧紧抱着穆羽上半身,紧张而又关切的问道。

    穆羽躺在秦月溪怀中,眼耳口鼻如泉涌般往外冒血,四肢躯干瘫软凹陷,脸sè惨白,体表冰凉。

    “让——咳——我——咳咳——睡一会!”穆羽拼尽最后一点气力,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一句话。

    “不!不!”秦月溪猛摇头,鲜血如泉涌般从穆羽嘴里涌出,明显的出气多进气少,吓得她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急切叫道:“不能睡,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边叫边剧烈晃动穆羽的身体,生怕他睡着了。

    穆羽的眼皮无力闭合,意识也渐渐模糊,然而就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他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只见那已经闭合的眼皮猛的跳开,两颗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秦月溪,若不是双手已经瘫痪,定是要掐住秦月溪的脖子予以jǐng告。

    “离——离——离我远一点,否则——否则——哇——”

    穆羽挤出吃nǎi的力气想把话说清楚,可惜仍然差几个字,最后几个字没憋出来,倒是憋出一大口血沫,夹带着一些内脏碎块,喷了秦月溪一脸。

    秦月溪被穆羽血红的眼珠子一瞪,还以为穆羽诈尸了呢,脸都吓青了,张嘴想叫却没叫出声,可接着她就双手撑地,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呕吐起来,因为穆羽喉咙里喷出的血沫不仅喷了她一脸,还喷了她一嘴。

    “呕——”

    这就是穆羽火力全开所需要承担的惨重代价,筋断骨碎,内脏破裂,生不如死。不,比生不如死恐怖千倍万倍,绝非人类所能忍受,所以他直接昏死了过去。

    不过像这么严重的伤,在这之前他只经历过一次,上一次足足睡了三天两夜方才醒来,这一次不知道需要多久。

    其实带一个秦月溪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李青山及四百士兵的防线,本用不了受这么严重的伤,可是当他抱着秦月溪越过防线的一刹那,忽然间被一道冰冷刺骨的杀气牢牢锁定。

    被杀气锁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杀气来自哪里。更恐怖的是,被这道杀气锁定,体内流淌的血液如同被冻结一般,心脏停止跳动,嘴巴大张却无法呼吸。

    然而这道杀气一闪即逝,来得快去的更快,但穆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绝不是此人的对手。如若此人出手,就算他有一百条命也会被瞬间斩杀。

    虽然感觉到藏在暗中的这个人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穆羽又怎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对方会不会出手,所以不得不祭出逃命的看家本领,疯狂的抽取莲台内的灵力,一口气奔行三十余里。

    “穆羽——”见穆羽的眼皮突然闭合,微弱的呼吸骤然停止,秦月溪悲呼一声,悬在嗓子眼的心嗡的一震,像破碎了一样。大脑空落落一片,目光涣散,宛若失了魂。

    秦月溪不喜欢有勇无谋的莽夫,所以在葫芦谷的火海内,看见穆羽身负重伤孤身一人出现在面前时,先是激动,可冷静下来后便是又气又怒,恨不得抽穆羽两个耳光,甚至觉得穆羽活该受伤,因为她评判事情好坏的标准不是感情而是利益,付出得到回报就是成功,付出得不到回报就是失败,是愚蠢的行为。

    然而听到穆羽说已经将全部攻城弩解决,本想挣脱出穆羽怀抱的她顿时愣住了,非但放弃了挣扎,并且毫不在乎穆羽的无理冒犯。嘴上虽然没说出来,但她心里高兴的很,认为自己的眼光没错,穆羽绝对值得招揽与栽培,从而愈加欣赏起穆羽。

    这就是她,秦月溪,大秦帝国九公主,自懂事起就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黑暗生活中,表面风风光光,羡煞世人,实则步步危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身陷漩涡。

    这是一个由金钱、权利、地位等等交织而成,以利益为中心旋转的巨大漩涡。失足跌落其中,定会被瞬间绞碎,泛不起一丝涟漪,得不到一丝同情,有的只是幸灾乐祸与冷眼旁观,以及无数只贪婪而又肮脏的爪子,迫不及待的将属于你的财富瓜分吞噬。

    秦月溪显然是角逐的成功者,拥有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有着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有着遍布大秦帝国各个角落的生财产业,有着——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步步经营下来的,成功的秘诀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利益。

    无论你是谁,只要你能创造出令我满意的利益,那你就是我的朋友,反之则一文不值。

    你穆羽孤身一人杀进一线天,无论你多么勇猛,多么强悍,可你不能给我秦月溪带来逃生的希望,那你就是一文不值的废物。

    反之,孤身一人杀进一线天,干掉最具威胁的攻城弩,带我秦月溪逃离升天,你就是我秦月溪命中的贵人,是天神下凡,所以你——不能死。

    只愣神了片刻,秦月溪便一个激灵醒来,尽管心中已经将穆羽定为死尸一具,可还是不由自主的伸手探向穆羽的鼻端。

    食中二指并指在穆羽鼻前停留一会儿,秦月溪苦涩的摇摇头,哀叹道:“呼吸早已断了。”

    嘴上这么说,可她的手却已经扣住穆羽的手腕,结果她心中仅存的一线希望破灭,脉搏也早已经没了,确切点说不是没了,而是根本没有感受到经脉。

    秦月溪柳眉微皱,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经脉,于是不由得加大了指端的力道,两个指头竟按着穆羽手腕处的皮肉凹了下去。

    这一情况让秦月溪愣了愣,随即分出一缕真元渗入穆羽的身体。真元甫一将穆羽体内的状况反应给秦月溪的大脑,当即如被雷劈一般,身体猛的一颤,呆住了。

第二十二章 来世许你为妻

    峡谷内,葫芦谷口,站着一位男子。男子身着儒衫,背负双手,面对熊熊燃烧的火海,面sèyīn沉的可怕,一对雪白的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此男子正是与秦乾阳达成协议,前来一线天伏击秦月溪的罗宗左护法白眉。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如鬼魅般落在白眉身后,白眉头未回,淡声问道:“都清理干净了吗?”

    “都闭嘴了。”黑影的答声中夹带着浓郁的嗜血味,“护法刚才为何阻止属下追击,属下有百分百的把握干掉他们。”

    “我知道。”白眉转过身,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道:“我本就没打算杀那丫头,恰恰相反,我是来救她的。”

    “属下不解。”黑影困惑道。

    “哼!”白眉冷哼道:“秦乾阳,此人城府极深,野心比天。当然,这些与我罗宗没有半点关系。嘿嘿,可他万万不该把他的城府及野心用到我们罗宗身上,竟然还敢把他的人渗透进我们罗宗,若不是觉得他还有些利用价值,岂会让他活到今天。这次就是给他一个jǐng告。”

    “原来如此。”黑影明白的点点头。

    “通知地煞掌刑使,天字号下第七第十组有人混入,一个不留,宁杀错不放过。”

    “是!”黑影身子禁不住哆嗦了下,七、十两组近千人,只因不明秦乾阳渗入了多少人进来,便要将这一千人全杀了,这位白眉护法当真是冷血无情。

    白眉见黑影领命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皱眉问道:“还有事吗?”

    “回护法,不知救走秦月溪的那个少年是否需要留意,观其逃离时的身法,应该是神行宗的人,并且是神行宗的核心弟子。神行宗已经多年不问江湖事,突然插手大秦帝国的皇室争端,应该是有所求。”黑影恭敬回道。

    白眉点头笑道:“缩地成寸,神行宗镇宗绝技之一。嘿嘿,很有趣的少年,或许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东西也说不定。”

    白眉话语一顿,盯着黑影,两颗瞳孔慢慢收缩成一点,淡淡说道:“此事不准对外人提醒,否则——”

    黑影只觉刺骨寒气由白眉身上扑压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忙半跪伏地,压低声音道:“属下不知护法所说何事。”

    而他心中却恍然明悟,jǐng告秦乾阳只是其一,觊觎神行宗的镇宗绝学才是重点。不过这些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黑影离去,白眉紧跟着消失在漆黑的夜sè中,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往穆羽逃离的方向掠去。

    ……

    秦月溪完全不敢相信,穆羽的伤竟然如此严重,确切点说是恐怖。

    真元沿着穆羽的手臂往上延伸,一路‘看见’经脉无一处完好,骨肉碎裂,肝、胆、脾、肺——全都碎了。

    秦月溪神sè痛苦的闭上眼睛,收回真元,不忍心再‘看’下去。但是,如果她接着探查下去,细心一点,定能发现穆羽的心脏仍在微微跳动,很轻很慢,几乎不可察觉。

    在秦月溪心中,穆羽只是一个极具潜力的招揽对象,亦或是因相互有所求的合作伙伴,感情二字完全沾不上。如果是一场和她完全不相干的战斗,穆羽死在别人手中,她只会因失去一位有机会招入麾下的得力干将,而惋惜感叹一番,仅此而已。

    因为她的心中只有利益,没有利益的牵扯,一切皆如陌路。

    然而,此时此刻,‘看见’穆羽的身体伤如此恐怖,脑中嗡的一声,心神震颤,埋藏心底深处的一根弦被深深触动,鼻头酸酸的,眼眶逐渐湿润。

    贝齿紧紧咬着粉唇,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却始终没有流出来。

    许久许久,秦月溪的神态恢复了平静,摇摇头,幽幽叹了口气。她试图想象穆羽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残酷厮杀才冲进葫芦谷的,皆以失败告终,不是因为她的想象力太过贫乏,而是因为穆羽伤得实在太恐怖。

    秦月溪挪了挪身子,半跪于穆羽身边,伸出手来抚平穆羽褶皱的衣衫,呢喃困惑问道:“为什么?单单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易么?”

    这个问题比想象穆羽经历了怎样残酷的厮杀更加困扰她的心头,因为穆羽抱着她冲出火海一口气奔行至此,途中未曾遭遇一次战斗,也就是说穆羽体内的伤全是冲进火海前造成的。

    不可置疑,这是致命之伤,身负致命之伤冲进火海救她,也就是说穆羽抱着必死的信念。

    所以秦月溪深深的困扰,因为她不觉得自己值得穆羽如此做,且穆羽也曾说过,他不稀罕她这个公主。

    “是为了利用我查清代子狼穆刀的身世么,我的利用价值太大所以不能让我死,还是说因为我欠你的三千两黄金没还,亦或是——你根本就是口是心非,迫切的希望得到驸马这个身份呢?”

    秦月溪脑中闪过种种猜测,然而每一种猜测都与利益相牵扯,如若她知道穆羽冒死救她的真正原因只是为了报恩,并且还是报上一辈的恩,不知她会有何感想,或许——会骂穆羽白痴也说不定。

    将穆羽的衣服从头到脚理顺,秦月溪又将身子挪到穆羽头部位置,轻轻的搬起穆羽的脑袋,使其枕着自己的大腿,一根根梳理起被血液黏糊的散乱头发,苦中有笑道:“罢了,君为我死,我为君忧。星默寨,我帮你悉心照料好,代子狼穆刀的身世查清楚后我烧给你。”

    顿了顿,秦月溪灿然一笑,道:“如有来世,我不再生于帝王世家,便许你为妻。哎——”

    “嗷呜——”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凄厉狼嚎打破了夜空的宁静,打断了秦月溪悲伤的呢喃自语,无比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仅有十步之遥。

    近在耳边的狼嚎让秦月溪心中猛打一个激灵,急忙将穆羽平放在地上,从筒靴里拔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弹起身子看向狼嚎的方向。

    只见左前方十步外一簇灌木丛晃了晃,接着窜出一头棕青sè,獠牙外露的野狼。一对眼珠子闪烁着yīn森绿光,在漆黑的夜幕下宛如两道光束,照得秦月溪心里发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野狼从灌木丛中窜出,却没有向秦月溪逼近,而是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左右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呜声,似是在jǐng告秦月溪不要乱动。

    “该死的,太大意了。”秦月溪心中懊恼自责,知道是自己和穆羽身上的血腥味招来了野狼,气恼自己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同时也恍然明悟,原来穆羽临死前的jǐng告指的是这个。

    垂目看向穆羽,眼神不由得柔和许多,暗自苦笑道:“你上辈子肯定欠我许多,这辈子是来报恩的。”

    见野狼止步不前的举动,秦月溪的心不由得一沉,忙四下观瞧,见视野范围内仅有这一只野狼,顿时松了口气。

    狼不及老虎凶猛,不及豹子的速度,但在丛林中遇到狼要比遇到老虎、豹子等猛兽凶险百倍,因为狼善群居,xìng残忍而机jǐng,一旦发现可捕食的猎物,必会群起而攻之,且相互间合作默契,目标专一,对猎物穷追不舍,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

    对于狼的凶残与可怕,秦月溪并没有切身体验过,所了解的全部源自于书本,不过她自然不会傻到借这次机会亲身体验一番,去考究书本所记是否属实。

    眼前这只野狼虎视眈眈,不进也不退,显然是在等待其他野狼的支援,所以秦月溪见尚未被狼群包围,顿时松了口气,躬身抱起穆羽的‘尸体’就yù逃离此地。

    她的修为虽然只是四阶战修,比两个丫鬟还要低一等阶,但先是被赵虎护着,随后又被穆羽抱在怀里一口气奔至此处,所以自始至终都没过多的消耗气力与真元,仅仅是脸颊被飞shè的碎石划破,流了不少血而已。

    以她现在的战斗力,区区一只野狼完全没有威胁xìng。

    然而狡诈机jǐng的野狼似乎先一步看穿了秦月溪的意图,在她刚刚将穆羽抱进怀中,要起身还未起身的刹那,野狼唔的一声,背部高高弓起,浑身的毛发炸了开来,像只刺猬,张开血盆大口扑了上去。

    十步的距离,野狼竟然一扑便至跟前,扑击的速度与力度亦是让秦月溪大吃一惊,但是她嘴角却泛起一抹冷笑,匕首在夜幕中滑出一道寒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野狼的咽喉。

    这一刺的时机拿捏的很准,野狼这一扑的力量已经尽数爆发出来,而身体正悬于空中,四下没有借力点,不可能做出大幅度的闪躲动作。

    然而让秦月溪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野狼的尾巴竟如铁棒一般戳向地面,身体借助这一戳的力量完美的避开了匕首的锋刃。

    “狼?尾巴?这——”秦月溪的脑中冒出数个大大的问号,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相信狼可以牛逼到这种境界,竟然可以拿尾巴当棍、当枪使。

    野狼退至五步的距离,喉咙里边发出呜呜的jǐng告声,边围着秦月溪转圈,似乎在寻找她的破绽。

    “好狡猾的畜生,看似是伺机而动,实则是拖延时间。”秦月溪心里暗骂一声,想到这只狼的怪异之处,心门不由一紧,不敢再做片刻逗留,屈膝发力,身体拔地而起,跃上附近一棵大树的枝干。

    秦月溪回头对着野狼冷冷一笑,嘲讽味十足,笑骂道:“畜生,你的尾巴不是厉害么,有本事变成翅膀飞呀。”

    笑罢,胡乱选了个方向跃去,yù找一处有水的地方,把自己身上的鲜血清洗干净,然后再选一处风景秀美的位置,将穆羽葬了。

    野狼站在树下望着秦月溪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双眼竟眯成了一条缝,眼角上挑,好似在嘲笑秦月溪。

    夜幕下,漆黑yīn冷的深山老林内,白眉的身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山林间穿梭纵跃,悄无声息,宛如一缕幽魂。

第二十三章 遭遇狼群

    暮然,白眉的身体在一根树干上停了下来,眼里shè出两道jīng光,四下搜寻了一小会,不禁皱起眉头,摸摸鼻尖苦笑道:“不愧是神行宗的镇宗绝学,身负内伤,怀里还抱着一人,竟能一路不留痕迹,让我白眉束手无策,真应该将其直接拿下。”

    白眉悻悻的哼了两声,表情突然恍惚起来,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向天上繁星,呢喃道:“落花追魂,姐姐独创的招式,只有我和他知道,应该是他传授给这小子的吧。”

    说到这里,白眉眼里突然泛起激动的光芒,双手屈指成拳,紧紧握了握,道:“姐姐的骨肉,我终于找到了。缩地成寸,难怪我寻遍大江南北,寻了十七年也没找到你,原来你一直带着孩子龟缩在神行宗内。哼,姓穆的,纵使你再躲十七年,姐姐的仇我也不会忘。终有一天,定要和你算个清楚。”

    说完,脚尖在树干上猛的一弹,身体再次化作一道影子往一个方向掠去。

    哗哗——一帘瀑布自崖上倾泻而下,落水在淡淡星光的照耀下反shè出柔和银光,在星空下划出一道银sè绸带落入崖下泉中,拍击水面发出哗哗的响声,荡起一圈圈涟漪往四边散去,涟漪撞击在泉边的岩石缝隙里,发出叮叮咚咚、清脆悦耳的声响。

    瀑布正下方,一具躯体卷在落水掀起的漩涡里沉沉浮浮,被高处落下的激流不停冲刷。

    可怜的穆羽,如果知道昏厥后会被秦月溪如此虐待,不知道他还敢不敢两眼一闭昏死,如果醒来后知道被如此虐待过,会不会再次吐血昏厥。

    泉边水面及腰的位置,秦月溪光着身子缩在碧绿清澈的水中,脸颊挂着一抹羞红,万分歉疚的望着在水面沉沉浮浮的穆羽,心中不停祈祷道:“穆羽啊穆羽,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虽然我答应来世许你为妻,可——可那是来世的事。今世你都已经奔赴黄泉了,总不能让我这个黄花大闺女给你洗身子吧。尽管在这荒山野岭里,没有人瞧得见,但你生前可是堂堂星默寨大当家的,肯定不想死后毁了名声,所以——所以就让老天爷帮你把身子洗干净吧。”

    秦月溪怀着三分娇羞七分愧疚暗暗祈祷,却对岸上步步逼近的危险恍然不觉。

    她抱着穆羽在茂密漆黑的山林间摸索前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发现这处隐藏与崇山峻林中的小盆地。

    崖壁上倾泻下来的水流溢出山泉,在盆地正中流淌出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流,周边草木在溪水的浇灌下生长的郁郁葱葱。清风拂过,柔韧的蒲草顺势弯下腰杆,由北向南连成一片青sè波浪。

    然而,风吹草低见的不是牛羊,而是一双双散发着yīn森绿光的狼眼,这块不大的盆地内竟潜伏着近百头野狼。

    只见这近百头野狼龇着獠牙,嘴里皆咬着一截木棒,肚皮贴着cháo湿的地面,撅着屁股,尾巴夹起,竟如训练有素的突击士兵一般,呈包围之势向着清泉匍匐逼近。

    秦月溪憋足一口气,整个身子沉入清凉的泉水中,直到胸中气尽,才双手拢着额前青发哗的一声从水下窜出,好似一只欢快的鲤鱼。泉水顺着青丝流淌到肩、背、胸前,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由粉嫩白皙,极富弹xìng的肌肤上划过,落入泉中。

    “好舒服——”抬手抹掉挂在脸上的水滴,秦月溪禁不住呻吟出声,红润润的嘴唇让人抑不住咬上一口。

    被烈火炙烤得火辣辣的皮肤顺滑清凉,被荆棘划破的伤口也不再疼痛,尤其是脸颊上被碎石溅shè的血口,经过泉水的滋养,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浑身上下被汗水、血水、泥土混在一起封堵的毛孔也都舒张开来,泉水的清凉顺着舒张的毛孔渗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爽。

    将湿漉漉的长发顺着肩膀拢到胸前,秦月溪抬手轻轻的抚摸着脸颊的伤口,想到穆羽卖给她的那瓶药落在了一线天的火海内,不禁长叹一声可惜。

    望向还在瀑布正下方的激流漩涡里沉浮的穆羽,秦月溪又是一番心痛,但这次不是为穆羽而痛,而是为没有得到药房心痛。

    “哎,时也命也!”秦月溪心有不甘的长叹一声,这才转身看向岸边,眼睛扫向被她清洗后晾在岸边岩石上的衣服。

    这毫无心理准备的转身一望,只瞧得岩石上方两团yīn森绿光闪烁,秦月溪脸上舒爽的表情猛的一颤,舒张开来的毛孔像是受到寒气侵袭,瞬间收拢闭合,汗毛乍竖,一股寒气由尾骨顺着脊椎直窜后脑勺。

    一头野狼尚不至于把秦月溪吓成这样,只是她甫一看见这两团绿光便先入为主想到了鬼魂。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自己吓自己更加的可怕,一颗心吓得差点没从嗓子眼窜出来。

    站在水里重心本就不稳,被这么一吓,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一仰,顿时重心失衡,仰面摔去。

    啪—啪—就在脑袋即将没入水面的刹那,秦月溪从惊吓中遽然醒来,展开双臂猛一拍水面,借助这股撞击力及时稳住身体,与此同时瞳孔缩成了一点,已然看清绿光是何物。

    定睛观瞧,视野逐渐清晰,待看清这头野狼的脸后,秦月溪心头不禁咯噔一跳,竟然是先前在林中yù袭击自己的那头野狼。

    秦月溪没有辨识狼脸的本领,但她极其肯定,眼前这头绝对是之前那头,因为这头狼的表情、眼神乃至动作都与兽类格格不入。

    就拿此时此刻来说,它的表情分明是嘲笑,两只眼珠子半眯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月溪,眼神中饱含讥讽的味道,好似在说,我虽然没有翅膀,可你依旧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秦月溪瞧着野狼那趋近于人的表情及眼神,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裸露在空气中的香肩与半截酥胸忙缩进水中,眼珠子瞪圆了,暗呼道:“这畜生莫非是邪魔借尸还魂,狼身人心?!肯定是的,瞧它那眼神,分明是个sè鬼。”

    秦月溪越想越觉得是,心中很是肯定的点点头,又忙将身子往水里缩了缩。

    野狼确实露出了垂涎yù滴的神sè,其原因自然不会是秦月溪想的那样,贪图美sè,它贪图的是即将到口的美味。

    这一片荒山野岭虽人迹罕至,可每隔一两个月总会有几个人进山,打猎的、寻宝的、探险的,亦有身负重伤躲避仇家的。

    起初它不敢打人类的主意,每每撞见人类就会悄无声息的绕道而行,因为它的父亲、母亲、兄长全都是死在人类手中,所以它惧怕人类。

    然而,一次意外的遭遇,它咬死了一个想猎杀它的猎人并将其撕食,这一顿它撑得差点走不动道,原来人类的肉如此可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至少是它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

    于是一直怯怕人类的它,为了再一次品尝香喷喷的人肉,第一次主动打起人类的主意。

    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愈加壮实了它的胆量,然而它却没有信心膨胀,每一次盯上目标都会慎而又慎,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绝不会率领狼群冒然攻击。

    都说从失败中总结经验,它却是从成功中总结经验,如今他一眼就能判断出什么样的人类惹不得,什么样的人类跑不了。

    眼前这两只猎物,一只还未出手就已经断气,一只娇柔弱小,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就能击杀之,完全符合它的狩猎标准。

    不过它并没有急不可耐的动手,而是顺着血腥味远远吊着,它需要一块绝佳的动手位置,比如这块地势开阔平坦的盆地,猎物就无法跃上高大树木逃跑了。

    它看了眼卷在水涡中浮浮沉沉的穆羽,心里已经决定怎么分食猎物了,这只活的归它独有,那只死的赏给小的们。

    如此一想,它终于有点忍耐不住想要动手了,昂起脑袋,对着寂静的夜空一声长啸。

    嗷呜——顿时,盆地内百余道狼嚎声连成一片,恐怖骇人。

    秦月溪脸上的红晕被苍白所取代,浸在水下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好似清凉的泉水变成了冰窖,寒气刺骨。

    泉子四周,狼头一个挨一个,秦月溪只是粗略一扫,就看见有七八十头之多。

    秦月溪心中禁不住慌乱起来,自己被狼群包围了,并且是在这般尴尬的情况下。

    嗷呜——又是一道嚎叫,低沉而又有力,仿若进攻的号角。

    扑通——扑通——三十余头个头强壮的公狼得到命令,眼中shè出贪婪而又残忍的凶光,由四面八方扑进泉中,呈包围之势朝秦月溪泳去。

    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血腥味,秦月溪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迅速冷静下来,亏欠的望了眼穆羽,为了保命只能放弃穆羽的尸身了。瞳孔一缩,双臂猛的拍打水面,身子借助拍击的力量拔出水面,扑向狼王。

    她已经瞧出来了,这头有着近乎于人的表情的诡异野狼,就是这群狼的首领,狼王。只不过她这一扑,并不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目的,只是单单想从狼王爪下夺回衣物而已。

    然而狼王似乎早就看穿秦月溪这一招,鼻孔里不屑的哼了声,身子往后小退半步,左右两侧噌噌窜出两头野狼,獠牙闪着森森寒光,居高临下扑向跃起的秦月溪。

    秦月溪神sè大变,她的修为本就不高,在一线天内虽没怎么战斗,却也消耗了不少真元,此时就是立在水中,借助双臂拍打水面的力量跃起,速度、力量及跃起的高度皆大打折扣。

    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改变方向,秦月溪只得硬着头皮迎向扑来的两头野狼,右手握拳轰向右侧狼头,左手呈刀,切向左侧野狼的咽喉。

    咚——右拳结结实实的轰中狼头,然而却像一拳砸在铁壁上一样,狼的脑壳竟是坚硬如铁,好在野狼被这一拳轰飞,跌落泉边趔趔趄趄的爬不起来。

    被右拳的冲击力一撞,左手刀偏离了方向,失手了,身体亦是不受控制的往后倒飞。

    嗷呜——左手侧野狼只差一点就咬到了秦月溪葱白的玉臂,可惜秦月溪身体倒飞出去,娇滴滴的玉臂差之毫厘,从其嘴边滑了过去。但是它的右前爪却没有落空,结结实实的拍打在秦月溪的香肩上。

第二十四章 绝境

    星默群山,后山绝壁上,代子狼穆刀单臂负于身后,望着崖下翻腾的云海,眼底深处闪烁着担忧之sè。

    淡淡的星光将翻滚舞动的云海映得如仙境一般,呼——突地,一股旋风由万丈崖下席卷而上,翻腾的云海顿时被吹出一个漩涡,漩涡扶摇直上,夹带着云雾冲天而起,形成一道上升的云柱。

    穆刀那空荡的右袖随风舞动,猎猎作响,半白的长发挣脱束缚,在风中狂舞。

    穆刀凝目望着直冲九霄的云柱,眼中突然shè出两道jīng芒,负于身后的左手食中二指并为剑指,对着云柱轻轻一点。

    漆黑的夜空顿时绽放出刺目的紫光,万道刀光交织成一张巨网,扑向云柱。云柱竟如水做的一般,被刀气一绞,扑的一声化作点点碎片,朝四面八方飘荡散去。

    “与其在此担忧害怕,何不下山寻他去。小羽这次伤得很重,恐有xìng命之忧。”

    穆刀身后一棵参天大树顶端的树梢上,一道火红的身影飘然而立,望着崖边的穆刀轻声说道。

    穆刀眼中闪过诧异之sè,不过听出来人是红狐后,扯着嘴角淡然一笑。星默寨后山隐居了几位高手,但能无声无息进入他周边百步之内的,只有红狐一人。

    穆刀没有接红狐的话,而是摇头笑道:“臭小子对你倒也信任,竟然把这个秘密也告诉你了。”

    红狐摇了摇头,回道:“是我自己推敲出来的。那颗青sè莲子不仅救了我一命,并让我对灵元力的感知力提升近十倍,然而小羽每一次重伤,都会影响到我对灵元力的感知力,他伤的越重,我对灵元力感知力减弱的就越厉害,而这一次感知力几乎回到了以前。”

    说到这里,红狐的语调明显的急促起来,关切之心难以掩饰,他也发现了这点,所以顿了顿放缓语速淡淡说道:“小雨伤的很重,极可能有生命危险。”

    听着红狐前半截话,穆刀眉头是皱着的,以为红狐关心的不是穆羽而是自己对灵元力感知力的强弱,可听到红狐后面语调不受控制的转变,穆刀展眉笑了。

    “呵呵”穆刀笑着转过身,仰面看向红狐问道:“和我一样,担心,睡不着?”

    红狐下意识的避开了穆刀的目光,不是心虚,而是有点不好意思,除了她,穆羽是他这辈子真正关心的第二个人,由喉咙里发出声音含糊回道:“或许是吧。”

    “哈哈……”人jīng似的穆刀哪能瞧不出红狐眼神闪躲的真正含义,抑不住高兴大笑起来,随之摇头叹道:“臭小子可真会收买人心,竟然能让冷血红狐为之担惊受怕,额——”

    穆刀大笑的表情猛然间僵住,瞪大一对眼珠子的瞧着红狐,愕然道:“传言红狐只对男人感兴趣,你不会是看上——”

    穆刀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一道极寒的杀气压迫得他几近窒息,只瞧得红狐那对妖冶的蓝瞳宛若两颗绽放光芒的蓝宝石,在漆黑的夜里分外耀眼、美丽。

    目光迎上这对诡异的蓝眸,穆刀只觉得心头一颤,神魂荡漾,瞬间就要迷失自我。心中暗呼一声厉害,忙强行挪移视线,同时真元涌动,镇住逆涌的血脉,平静荡漾的神魂。

    “呵呵,玩笑、玩笑而已。”穆刀连连摆手干笑道,神经却是绷紧着的,因为红狐的喜怒无常他早有听闻,可不敢保证红狐不会动手。

    “哼!”红狐甩袖冷哼一声,双眼盯着穆刀蓝芒闪烁,渐渐淡了下去,jǐng告道:“这种玩笑最好不会有第二次,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有说出口,左手中一片树叶悄然shè向穆刀,刹那间便至穆刀面前,直取双眼。

    穆刀神sè尴尬的抬手捏住树叶,干笑道:“你这人可真不经逗,无趣。啊——乏了,睡觉去。”

    穆刀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迈步往崖下山谷走去,走出三步脚下一顿,轻声道:“放心吧,臭小子没事,恩,至少死不了。时也!命也!该去的留不住,该来的挡不住。逃避也好,面对也罢,总会有个结局。哎——”

    “或许吧。”红狐亦是长叹一声。

    ……

    扑通——秦月溪又一次被野狼逼退,仰面跌入水中,呛了一大口泉水,咳得她眼冒金星。

    原本她以为狼群固然可怕,但以自己四阶战修的修为,在放弃穆羽尸身的情况下,很轻松就能突破狼群的包围。

    然而,半个时辰缠斗下来,秦月溪终于认识到了这支狼群的可怕,有组织有纪律,听从号令,悍不畏死——尤其是那只狡猾的狼王,竟让她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虽然她的皮肉筋骨已经修炼到硬如岩石的境界,野狼的攻击虽然凶猛,却并不能对她造成实质xìng的伤害,反倒是泉中已经漂浮着十余头野狼的尸体。清澈的泉水早已被狼血染成红sè,好在泉水是不停流动的,否则泉水恐怕要红上一倍。

    十余头野狼的尸体却不能让秦月溪心安,因为这支狼群数量过百,仅仅十余头,完全没有让狼群伤筋动骨。

    秦月溪的心渐渐悬了起来,危机感越来越强,狼王付出十余头狼崽的代价,抵挡住了她最强的冲击,更是消耗了她一半的真元。如若这般持续消耗下去,待她真元消耗殆尽,便要葬身狼腹。

    她本想等待机会,甚至装作不堪支撑的样子,yù诱骗狼王发动猛攻,乘混乱挣脱狼群的包围。然而狡猾的狼王似乎看透了她的伎俩,根本不上当,岂止不上当,简直就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占据有利形势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给她一丝机会。

    岸上狼王率领最强壮的野狼虎视眈眈,水中狼群步步逼近,逐渐缩小包围圈,几乎将秦月溪逼到了瀑布正下方。

    此时此刻,秦月溪多么希望穆羽能醒过来,以穆羽的速度及爆发力,冲出狼群的包围圈易如反掌,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嗷呜——”突然,狼王仰天长啸,啸声急促且yīn冷,一张狼脸上泛起了狰狞的笑容。

    它本可以指挥狼群与秦月溪继续缠斗,直至耗得秦月溪jīng疲力竭,以最小的代价猎杀之,然而它却没有这么做,因为那样的话肉味就不鲜美了,只有在猎物尚具一定的反抗之力,但不足以逃脱的情况下,以最凶猛的攻击刺激之,令其血液燃烧、沸腾——

    沸血煮嫩肉,狼王喉咙抑不住上下滚动,咕噜咕噜连吞几大口口水,两眼盯着秦月溪,乐得眯成一条缝隙,马上就能享用美食了。

    水中,包围秦月溪的第一圈狼,听得狼王的啸声,一双双狼眼骤然充血,爬满一道道血丝。哗啦一片水声,一头头狼竟从水中跃起,张着血盆大口扑向秦月溪。

    秦月溪脸颊上的伤口早已迸裂,鲜血流出,顺着脸颊流淌到下巴,然后滴落泉中,给淡红的泉水增添一抹殷红。

    “终于来了么?”秦月溪双目通红,被血水染的,亦是杀红了眼,眼球上爬满了血丝,盯着跃出水面扑来的野狼,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她一直在等狼群猛攻,可狼王的狡猾让她惊恐,起初她以为狼王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见她露出不支的疲态,就会发动猛攻,熟料狼王的耐心好的离谱,简直可以和身经百战的将军媲美。

    这让秦月溪焦急、惊恐,乃至绝望,她以为狼王要将她耗得jīng疲力竭,却没想到自己高估了狼王的耐心,此刻自己尚具一战之力,只要把握住时机,逃生的机会很大很大。

    喜忧参半的念头在秦月溪脑中一闪即逝,紧了紧右手中一块形似菜刀的薄片石,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这薄片石是她潜入泉底胡乱一摸抓到的,也多亏的这块薄片石充当武器,助她击杀了十余头野狼,只不过她的右手也已经被这薄片石割出几道深深的血口。

    右掌心痛如锥心,秦月溪却恍然不觉,全身心的投入战斗,因为是生是死就在这一战了。

    瀑布下方,泉水很深,秦月溪潜入水下,娇柔的身子顿时蜷缩成一团,昂头盯着水面,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秦月溪心如明镜,眼下战斗刚刚打响,绝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只有等守在岸边那些雄壮的公狼下水,自己才有机会冲上岸。上了岸,冲过约两百步的平坦区域,窜入有高大树木的林区就成功了。

    所以她现在需要做的是,不停的杀,尽可能多的杀掉泉子里的这些野狼,只有如此,狼王才会命令守岸的雄壮公狼下水。

    扑通——呜噜噜——高高跃起的野狼扑了个空,巨大的身躯摔进水面,激起一片浪花及水泡。

    秦月溪瞳孔猛缩,shè出两道有如实质的寒芒,蜷缩的身体猛的伸展开,如出击的毒蛇,左手食中二指屈指呈爪,抓向一只野狼的双眼,右手紧握薄片石,割向另一只野狼的咽喉。

    野狼浮在水面上还能有一些战斗力,沉入水底只想着快点浮上去,根本无法抵挡秦月溪的攻击。

    秦月溪左手二指狠狠的插进野狼的双眼,往外猛的一勾,勾出两颗血淋淋的眼球,野狼吃疼的长大嘴巴,泉水汩汩灌进嘴里,几口下去就被呛死了。另一只野狼死的却是没有多少痛苦,直接被割断了喉咙。

    瞬间击杀两头野狼,秦月溪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抓住一具狼尸往下猛的一拽,却不料身体并没有像她预计的那样,借助这股拉扯力往水面冲去,竟是往深处沉去。

    呜——秦月溪吃疼的闷哼一声,肚子里顿时灌了两口泉水,只觉两只脚腕被什么东西夹住,钻心的疼痛,似乎是破开皮肉,夹到了骨头。

    秦月溪大惊失sè,猛的低头看去,这一看吓得她浑身上下所有毛孔直往外窜凉气,只瞧得两头野狼张着血盆大口死死的咬着她的脚腕,那锋利的獠牙直接刺破了她硬如岩石的皮肉,咬住了骨头。

    被野狼咬住的地方,鲜血直涌,却刺激得两头野狼发狂,嘴上的力道更重。

    若不是泉水已经浑浊,视线比较模糊,秦月溪所受的惊吓定要更盛一倍。

    “去死!”过度惊恐下,秦月溪状若癫狂,不顾脚腕钻心之痛,借助野狼咬住脚腕的撕扯力,上半身猛然下探,薄片石狠狠的戳向一头野狼。

    可是,她的右臂刚刚伸到一半,身后突然冒出一个狼头,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了下去。于此同时,左侧同样冒出一个狼头,咬住了她的左臂。锋利的獠牙直接扣入皮肉,牙尖死死的勾在臂骨上。

    秦月溪脸sè瞬间苍白,疼的差点晕过去,五官扭曲,满脸的惊恐。

第二十五章 狼群退去

    “恩—”白眉眉头一皱,急掠的身体在一根树干上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左前方,嗅了嗅鼻子,皱眉道:“好浓郁的血腥味,不过并不属于人类。”

    作为顶尖杀手,对血的味道自然极度敏感,可若单单根据血腥味来判断属不属于人类的,恐怕也只有白眉这个级别的杀手才能做得到。

    “应该是大型兽群猎食,或者是争夺地盘,不过——”犹豫片刻,白眉调转了方向,顺着飘来的血腥味掠去。

    若是放在平时,纵是血腥味是人类的,白眉也绝不会有丝毫好奇心,更不会前去一看,但这次不同,因为他心里牵挂着一个人。

    ……

    狼会游泳,秦月溪知道,因为书上有详细描述,所以当狼群下水围攻她时,她丝毫不惊讶。

    可是在水下被一头头狼突然袭击,秦月溪一下子懵了,狼会潜水,而且还能在水下攻击,这——完全超出了秦月溪大脑的思考范围,于是秦月溪惊恐、害怕——因为她所仰仗的正是水深,狼不能潜入水下攻击,但她可以,在泉里战斗她占据着绝对优势。

    但是,她唯一的仰仗破灭了,并且她的真元已经消耗大半,在水底更是施展不开力道,又被四头野狼死命的咬住四肢,拼尽全力也没有挣脱这四头野狼的撕咬。

    咕咕——秦月溪嘴里吐出一串长长的气泡,她胸中已经气尽,如若在不浮上水面换气,就要被活活淹死了。

    “啊——”再一次,秦月溪疯狂的挣扎,身躯剧烈扭动,只想浮上水面缓一口气,然而四头野狼一点不放,又将她往水深拽了一截。

    岸上,狼王看着秦月溪沉下的位置不断往外冒气泡,脸上流露出了jiān笑的表情。狼确实不会潜水猎食,可它率领的狼群又怎会是普通的狼群,这可是一只敢于猎食,并经常食用人肉的狼群,潜水猎食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它所统领的这支狼群,会潜水的只有七头,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又一次的疯狂挣扎,消耗掉了秦月溪仅存的一口气,瞬间她的脸就憋成了猪肝sè,胸口憋闷,仿若有一座大山压在上面。

    又有一头野狼出现在秦月溪逐渐模糊的视线内,森森獠牙缓缓张开,咬向了她的咽喉。

    “我命休矣!”秦月溪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心中悲呼、悲哀,万万没想到逃出了一线天,最终却要死在野狼的嘴下,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还有比这更可悲的吗。

    咬向秦月溪咽喉的这头野狼,露出了极为贪婪的表情,它知道这只鲜活的猎物将会被它们的王独享,而它们只能去分食那只早已死透,味道已经不鲜美的猎物,当然它们心中并无不满和怨言,因为这片广阔的山林中只有它们的王敢猎食人类,只有跟着它们的王才能品尝到人类的鲜肉。

    不过现在它即将先它们的王一步品尝到这只猎物的美味,虽然不能吃肉,但能饱饮一顿鲜血也是不错的,没见另四位哥们咬住就不撒口了么。

    突然,它那贪婪的表情一僵,只觉后颈处一道清凉滑过,伴着微微刺疼,就像被荆棘上的尖刺扎了一下,这点疼痛与即将到嘴的美味相较不值一提,张开的獠牙狠狠咬了下去,想一口咬断秦月溪的喉咙,咬住咽喉周围所有血管,可是嘴巴却没有听它的指挥咬合,依旧大大张开着。

    “怎么回事?”它心中一阵狐疑,还以为嘴巴张的太大,张的时间太长,一时僵硬了,于是它再次咬下,可他脑中突然嗡的一声,随即视线模糊,意识以极快的速度溃散,几乎瞬间就没了意识。

    如若它的意识尚未溃散,视线尚且清晰,定能看到它的脑袋与身体分了开来,与另外四头咬住秦月溪四肢的野狼一样,汩汩鲜血从断颈涌出,瞬间将附近区域的泉水染的通红。

    闭眼等死的秦月溪,短短的时间,好似过了千万年,可那致命的一击始终没有到来,反倒因为一直闭气,都快要自己把自己憋死了。

    忽然,秦月溪感觉到四肢一轻,虽然仍然被紧紧咬住,但拉扯力没了,略一用力,竟然可以活动了。

    瞬间,秦月溪猛的瞪开双眼,眼前一片血红,泉水早已被野狼的鲜血染得通红,什么也看不清。她的脑子里全是大大的问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没时间让她搞清楚,因为她的肺、胸腔憋得像快爆炸了一样,想也不想便祭出最后的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往水面泳去。

    “嗷呜——”

    狼王龇着獠牙尖啸一声,毛发如刺猬一般根根竖直,狼尾高高翘起,蓬松的毛发亦是竖的笔直,一双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眼珠子,瞳孔缩成了两道细线,愤怒而又敌意的盯着由瀑布正下方,踏着被鲜血染红的水面,一步步如履平地般靠近的儒衫男子。

    男子怀里抱着一个人,脑袋和四肢无力耷拉着,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正是挣扎于与死亡边缘的穆羽,而这儒衫男子生着一对雪白的眉毛,不是别人,恰是嗅着血腥气味寻来的白眉。

    “嗷——”狼王又是一声尖啸,幽绿的眼中shè出滔天怒火,眼看就能享用美食了,却没想到突然间杀出一个恐怖的人类,不但夺走了他到嘴边的美食,还将泉里战斗的狼子狼孙全杀了。

    狼王根本没看清对方做了什么,可就是这个家伙出现的一刹那,泉里的狼无一幸免,皆尸首分离。

    狼王从来没有这般愤怒过,可要知道这些敢于下水狩猎的野狼,是它花费无数心血慢慢培养累积起来的,尤其是那七头会潜水的野狼,更是如宝贝一样,然而此刻却全死了,它如何不愤怒。

    然而,尚且保留一丝清醒的大脑却告诉狼王,眼前这个恐怖人类绝对不是它能招惹的起的,想要活命必须立刻逃跑,但它心中不甘,心底深处窜起一股疯狂的冲动,yù不惜一切代价给这个恐怖的人类一点颜sè瞧瞧,在这股冲动的唆使下,它又愤怒的尖啸起来。

    嗷——

    “滚!”冷冷的字眼从白眉微微张开的唇缝里挤出,明亮的眼球一颤,瞳孔遽然缩成针尖大小,给人一种错觉,好似有一道道无形的气浪从他的瞳孔里散了出来。

    呜——

    狼王喉咙里发出一道痛苦的呜咽声,只觉眼前这个恐怖人类的眼神像是一根根毒刺,狠狠的扎进了它的脑子里,头痛yù裂。

    瞬间,狼王的大脑清醒过来,炸竖的毛发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竖起的尾巴夹进腿裆,掉头便逃。

    其他野狼早已吓得浑身发颤,见它们的王掉头逃了,顿时松了口气,转身朝四面八方逃去。

    白眉抱着穆羽踏着水面走到岸边,小心翼翼的将穆羽的身子平放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一双白眉几乎皱到一起,脸sèyīn沉的可怕,右手扣住穆羽的手腕,一缕真元侵入穆羽的身体。

    他放走狼王,不是说他心善,而是有两个原因,一是穆羽的伤不是被狼群攻击造成的,这点只看一眼就能知道,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一直信奉着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狼群捕杀猎物根本没有错,且他一直在要求自己,要像狼一样狠毒、yīn险、狡猾,所以他对狼群很有好感,见穆羽的伤不是狼群造成的,只是出手略加惩戒而已。

    许久许久,白眉那yīn沉的如乌云滚滚压地的脸,终于缓缓舒展开来,一双白眉却依旧皱着,松开穆羽的手腕长舒一口气,暗道一声佛祖保佑。

    寻找姐姐留在人间唯一的骨肉,是他这十七年来生活的唯一目的,如果没有这个动力支撑,他真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熬过这十七年。

    靠着一次又一次的刺杀任务,从罗宗最普通的一名暗杀队员到位高权重的护法,多少次的重伤,多少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这一路的辛酸与苦楚他都默默的咽进肚子里,只因生活还有一缕光芒照耀,这光芒便是姐姐的骨肉,他的外甥,他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

    然而,当他顺着血腥气味寻至此处,看见穆羽像具死尸一样在水中沉沉浮浮。这一瞬间,他的世界差点坍塌。

    好在将穆羽从水里捞起抱进怀里,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穆羽的气息,虽然微弱,却表示穆羽还活着,白眉禁不住长舒一口气。

    可是,当真元探入穆羽的身体,白眉的一颗心又猛地沉了下去,因为真元所过之处经脉寸断、骨裂肉离,惨不忍睹。

    就在白眉悲愤的认为穆羽即使不死也残废时,却又惊讶发现,穆羽的内脏完好无损,且心脉一张一缩间迸发出勃勃生机,断裂的经脉与骨肉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滋生愈合。

    白眉双眉紧锁,心中满是困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人的身体可以这样,简直就是破碎重生嘛。

    百思不得其解间,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了正缩在水中猛打寒颤的秦月溪,表情一怔,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在。

    回想穆羽只身闯入火海的情景,再想想刚才秦月溪拼死护住穆羽,死也不让狼群靠近穆羽的动人一幕,白眉脸上不由得浮出笑容,轻甩衫袖,一道气劲卷着秦月溪晾在岸边的衣服抛向秦月溪,转过身背对水泉,轻笑道:“穿上,我有事问你。”

第二十六章 一家人

    得得得……秦月溪上下颚咬在一起,可两排牙齿完全不受控制,分分合合,像是捣蒜臼一样,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实在太冷了,粉嫩的嘴唇早已经冻青了。

    上半夜,泉水凉中带温,舒爽宜人。可与狼群一番激烈的厮杀后,时间已经在不知觉间跃至下半夜,泉水早已变得冰凉刺骨。

    先前战斗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但是战斗结束,再加上气劲、真元趋近于耗尽,身体缺少御寒的能量,又是整个身子缩在水下,只留一颗脑袋,不冻的直打寒颤才怪。

    其实秦月溪早就受不了了,可是衣物在岸上,而岸上却有个男人,莫说勉强还能忍受冰凉的泉水,恐怕就是真的变成冰窖,冻成冰人,她也不会光着身子上岸。

    见这位一声呵斥就把狼王吓成夹尾巴狗逃窜,修为高深莫测的男人,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还贴心的把衣服抛了过来,秦月溪感动的差点没哭出来,一把抓住抛来的衣服,缩在水里三两下穿好。

    “晚——晚辈秦——秦月溪见——见过前辈!”

    穿着哒哒哒往下滴水的湿衣服,爬上岸边,吹着山风,秦月溪哆嗦的更加厉害了,一句简单的问候分了好几段才说出来。

    “恩”白眉上下打量了秦月溪一遍,嗯了声点点头,沉吟片刻,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瓶,递给秦月溪道:“处理下身上的伤口,我去寻些木柴回来。”

    “谢——谢前辈。”秦月溪感激涕零的接过白玉瓶,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外伤药,脸上、身上各处都是伤口,不及时处理指不定要留下多少伤疤。

    “好快的速度。”目送白眉身形闪跃,一个眨眼就消失在视线内,秦月溪惊叹一声后便拔开玉瓶塞,小心翼翼的往伤口上涂抹。

    嘘——秦月溪张着樱桃小嘴,不停地吸冷气,药粉碰触到伤口发出刺骨的疼痛,但药效极好,几处厉害的伤口,刚涂抹上血就止住了。

    噼噼啪啪——燃烧旺盛的干枯松木时不时炸出一撮火星,空气中弥漫着松油的清香。火堆上头,架着两只剥了皮处理干净的肥嫩野鸡,被火焰烘烤着,吱吱的往外冒油,肉香四溢。

    咕噜——秦月溪眼角余光偷瞄着白眉,抑不住吞了口口水,不是被烤架上半熟的美味馋得,而是吓得。

    之前从水里爬出来时,她注意到了白眉的两道雪白眉毛,不过只是微微诧异,没有往心里去。所谓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不长眉毛的她都见过,所以白眉的一双雪白眉毛只是让她略微诧异了一下而已。

    然而,就在刚刚,白眉很随意的自我介绍道:“白眉,道上的人都叫我白眉。”

    秦月溪顿时无法淡定了,罗宗左护法白眉的名号她是如雷贯耳,这可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啊。

    别说她一个小小公主,恐怕就是她的父皇,大秦帝王在这位面前,都得恭恭敬敬问上一声好。

    所以就算这位刚刚救了她的小命,此刻得知他的身份,秦月溪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别看这位此时一脸牲畜无害的样子,保不准下一秒就翻脸要取自己小命。

    白眉翻转了下烤架,摆手淡笑道:“别怕,虽然有人出八株上品万年雪参买你的命,虽然我接了这桩买卖,不过我已经改变主意,否则你怎么可能活着走出一线天。”

    秦月溪猛一个激灵,忙站起身朝白眉深深一躬,感激道:“谢前辈高抬贵手,若晚辈有命回咸阳dì dū,定奉上前辈。”

    秦月溪的感激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感激,因为一线天内,如若白眉出手,她绝无逃命的机会。穆羽来了,也只是多一个人陪葬而已。

    然而她开口一没问是谁要杀她,二没问白眉为何放过她,而是感谢,并许以十株上品万年雪参报答,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了。

    第一个问题,这是杀手的禁忌,就算她问了,白眉非但不会回答,反而可能引起白眉不快,自讨没趣的事她可不会做。

    第二个问题,白眉可能回答也可能不回答,不过据她所知白眉未曾有一个任务失败,也就是说这个任务将是他成为杀手至今的第一次失败,亦可能是他杀手生涯唯一一次的失败,是个污点。

    她可不知道白眉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万一触了霉头可就不好了。

    相反,她发自内心的感谢,并许以十株上品万年雪参报答,比白眉所接任务的报酬还要多出两株,一来可以赢得白眉的好感,二来可以补偿白眉任务失败的损失,冲淡第一次任务失败的抑郁。

    当然,如果能借这次机会和白眉套上关系,那就更好了。

    白眉显然也没有多说的意思,对秦月溪许诺的报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指着躺在火堆对面的穆羽问道:“这小子叫什么?”

    秦月溪的目光顺着白眉的手指看向穆羽,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暗呼道:“果然是因为他。”

    她心中早已在猜疑白眉和穆羽的关系,因为白眉赶走狼群后,整颗心都放在了穆羽身上,甚至忘记了她的存在,显然这二人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这也让她大概猜出,白眉放她一条生路,并寻至此处的目的便是穆羽。

    此刻白眉这么一问,秦月溪心中的猜测顿时得到证实,不过她的心却沉了下去,因为穆羽已经死了。

    死了?

    秦月溪落在穆羽身上的目光本是暗淡的,突然间眼皮一跳,像是有两道光束从眸子里shè出,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穆羽。

    如果白眉的目的是让穆羽死,他怎么可能多此一举,直接在一线天内动手便是。如果不是——那就是说穆羽还——还没死。

    想到这里,秦月溪娇躯一颤,绕过火堆扑到了穆羽跟前,蹲下身子一把扣住穆羽手腕,cāo控着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真元探查起穆羽的伤势。

    真元在穆羽体内游走了一圈,秦月溪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随之惊愕,然而极度震惊,好一会后才转为狂喜,扭头看向白眉,激动道:“前辈,穆羽他——他——”

    “穆羽。穆羽。不会错了,定是姐姐的孩子。”白眉心头一颤,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万分狂喜,脸上却看不出他内心的狂喜,只是淡笑着点头道:“穆羽他没事,以这个恢复速度,睡个一两天就能醒过来。”

    “真的吗?”秦月溪下意识的问了句,还未等到白眉的肯定回答,即兴奋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如果他——他——我这辈子都会愧疚难安。”

    “多谢前辈!”秦月溪又向白眉深深一躬,她以为白眉给穆羽服用了生死人肉白骨的圣药,将穆羽从死神手里给抢了回来。

    白眉摆手笑道:“是他自己的造化。”

    秦月溪没有说清楚,白眉哪能知道穆羽起初的伤势究竟多么恐怖,如若知道,他恐怕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恩,快熟了。”白眉端起烤架,将野鸡放到面前瞧了瞧,然后转了个圈放了回去,指指一块石头示意秦月溪做下说话,待秦月溪坐下后询问道:“穆羽,他为了救你冒死闯一线天,你为了他舍命与狼群厮杀,xìng命相托,生死相依,你们的关系很不一般嘛。”

    秦月溪看着白眉脸上和蔼可亲的笑容,真像一位慈祥的长辈,可她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因为越是这样越让她觉得可怕,因为这种人你永远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一句话,可以让他乐的像个孩子,或许一句话,会让他瞬间变成一只冷血的恶魔。

    被白眉这么一说,秦月溪的脸颊刷的一下红了。

    白眉看在眼里,觉得这是少女的娇羞,不由得开心大笑起来。xìng命相托,生死相依,姐姐的孩子找到这么一位红颜知己,自然值得高兴。

    但事实上,秦月溪的脸颊是因羞愧而红,哪有什么xìng命相托、生死相依,她只是把穆羽随手扔进泉里,怕他身上的血腥味招来猛兽而已。

    与狼群殊死拼杀时,压根就没想过穆羽,自己的小命都已经危在旦夕,哪还顾得上一个死人。

    如果没有遭受狼群袭击,穆羽恐怕早已被她挖个坑埋掉了。

    当然,秦月溪知道这些话绝对绝对不能说出来,见白眉神sè暧昧的瞧着自己和穆羽一个劲的点头,知道白眉会错意了。

    “我——我是他的未婚妻。”片刻的忧郁,秦月溪毅然决然的下了决定,罗宗的能量让她怦然心动。如果嫁给穆羽能换来与罗宗亲密合作,绝对值得。

    “恩,不错,般配。”白眉火光下打量着秦月溪,以舅舅的身份打量未来的侄媳妇,满意的连连点头,不过笑着笑着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前辈,有事吗?”秦月溪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那个敌人有点麻烦。”白眉沉吟道,说完摇摇头笑了,道:“罢了,就当是我这个长辈给你的见面礼吧,抽空jǐng告一下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保证他以后不敢再找你麻烦。”

    “谢前辈。”秦月溪忙起身道谢,不过她心里很是失望,暗叹白眉有职业cāo守,一点也不肯透漏那人的信息。失望过后她又暗自高兴,因为白眉能这么做,说明他和穆羽的关系真的非比寻常。

    “呵呵,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白眉摆摆手,他今天是真的高兴坏了,这短短一会笑的次数恐怕要比这十七年加起来的都多。

    一家人?秦月溪兴奋的快要晕过去了。

    “熟了。”白眉拿下烤架,将一只递给秦月溪,笑道:“饿坏了吧,多吃点。咱们边吃边聊,你给我讲讲这小家伙的过往。”

    见秦月溪表情发怔,白眉解释道:“哦,就是说说他家住哪里,有什么亲人,过得怎么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等等等等。”

    秦月溪整个人完全怔住了。

第二十七章 身负大仇

    抓着烤鸡,望着白眉那满含期盼的眼神,秦月溪半张着小嘴,整个人傻掉了。

    穆羽的过往?她和穆羽才互相认识不到半个月,说过的话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两百句,怎么讲?讲什么?

    “呵呵,吃—吃—边吃边谈。”白眉闪躲着秦月溪的目光,干笑道。对穆羽,他怀有深深的愧疚。十七年,外甥都长成大人了,自己却从未帮过他什么,甚至连抱一下都没有过,自己这个当舅舅的是在太不称职了。

    “哦”秦月溪撕下一块焦黄脆嫩的鸡肉,塞进嘴里含糊应了声,同时大脑飞速旋转,待口中的肉嚼烂,吞咽下肚,她脑袋里已经编出一个颇具传奇的jīng彩故事。

    秦月溪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穆羽啊,他小时候可调皮了——”

    若是穆羽能听到这句话,恐怕会爬起来,张嘴再喷秦月溪一脸鲜血。

    “什么?!土匪!你说他自小在——在那个叫星默寨的土匪窝长大?!”

    听到秦月溪说穆羽自小在星默寨长大,而星默寨是一个土匪窝的时候,白眉两颗眼珠子顿时瞪如牛眼,失态惊叫起来。

    虽然是在极短时间内编造出来的故事,但秦月溪也不敢太离谱,就是往对星默寨调查的资料里加了些枝叶,把大大小小的时间串连起来而已。

    “恩——”秦月溪很是诧异的看向白眉,皱眉问道:“前辈,这个您都不知道?”

    表情诧异,而她心里反倒乐开了花。不知道?不知道才好啊,我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只要把白眉糊弄住了,摆平穆羽那是小菜一碟,至少未婚妻这事是真实的。xìng命相托、生死相依,之前是假的,不过现在已经是真的了。

    白眉眉头皱着,摆摆手:“别停,你接着说。”

    “哦”秦月溪乖巧的应了声,接着说道:“五岁的时候,这家伙就开始学坏了,竟然敢偷看女孩子洗澡了——”

    可怜的穆羽,美好的童年史,就这样被秦月溪给糟践了。

    “哈哈,这小子——”

    “该死!该死!真该死——”

    “嘿嘿,当真狡猾,哦不,应该是聪明,对,是聪明!嘿嘿……”

    “哼!挫骨扬灰——”

    ……

    这一讲就是大半个时辰,秦月溪好似一个混迹江湖的游吟诗人,无中生有的事竟被她讲得抑扬顿挫,扣人心弦,曲折离奇,娓娓动听,真假难辨。连她都暗暗佩服起自己,不做吟游诗人着实可惜了。

    只不过,一番胡编乱造下来,秦月溪亦是纠结郁闷的很。白眉这个听众实在太不尊重她这位诗人了,一会儿哈哈大笑,高兴的像个孩子,一会儿白眉倒竖,刺骨的杀气毫无顾忌的外放,压迫的秦月溪大气不敢喘,冷汗涔涔直冒。

    尤其是听到穆羽大病之后丹田毁掉时,那森冷的杀气犹如实质,竟将熊熊燃烧的篝火压的暗淡了下去。更是有一股无形的气劲由其身上shè出,二十步之内的芦苇尽数拦腰斩断,像是被锋利的镰刀扫过一般。

    “呼——”听完秦月溪对穆羽过往生活的‘描述’,白眉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在一线天内见穆羽施展出神行宗的镇宗绝学之一缩地成寸,他还以为穆羽这十七年一直跟着穆刀躲在神行宗内,过着安稳快乐的生活,万万没想到他们爷俩的生活亦是这般酸楚艰难。

    白眉的脑海中又一次浮出一幅幅画面,十七年前痛失爱妻的穆刀,抱着尚未满月的孩子出现在星默山下——没有nǎi水喂养孩子,只好割破自己的手指,以鲜血代替nǎi水——

    一幅幅画面串联在一起,令白眉鼻头泛酸,心中叹道:“没想到他带着孩子这些年也过得这般艰辛——”

    哗哗——叮咚——噼啪——

    夜深,人静。瀑布的落水声,流水声,松木燃烧声,交织于一起回旋于盆地上空,传向远方,偶尔由远处山林内传来几道兽吼。

    白眉面朝瀑布盘腿而坐,双目闭合,一呼一吸,轻而匀畅,如修炼一般。

    山风卷起一帘帘水雾,迎面拍打过来,却始终不能靠到近前,吹至白眉前方一臂的距离,便朝两边散去,放佛有一道无形的壁障隔在那里,阻止凉风及水雾吹到穆羽和秦月溪身上。

    篝火边,秦月溪蜷缩着身子,躺在穆羽身旁,早已沉沉睡去。

    她本想和白眉好好套套近乎,奈何三番两次的过度惊吓与挣扎于死亡边缘的战斗,无论是jīng神还是身体,早已疲惫的不能再疲惫,以至于讲完穆羽的故事,吃掉整整一只烤鸡,上下眼皮就跟有杀父之仇似地,拼了命的互掐,稍稍合了下眼就死死睡了过去。

    遥远的东方天际,泛起一层鱼肚白。

    天,即将亮了。

    篝火,已然灭了许久,可周围的气温却久久不降。

    唔——秦月溪喉咙里发出一道舒服的呻吟,嘴角挂着一缕晶莹的唾液,可见她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翻了个身,右臂搭在了穆羽身上,感觉到穆羽怀里比较暖和,身子下意识的靠向穆羽,半个身子缩进了穆羽怀中。

    白眉正在检查穆羽的身体,见秦月溪手臂搭在穆羽身上,半个身子缩进穆羽怀里,并没有出手制止,而是脸上挂着坏笑,似乎想等秦月溪睁眼醒来后,看她娇羞不安的慌乱摸样。

    “大秦帝国的九公主,当真是不简单,竟然连我白眉都敢骗。不过她讲的也未必全假,否则等小羽苏醒后无法圆谎。”白眉看着秦月溪摇头笑了笑,起身走到泉边,背负双手站立。

    “小羽的丹田确实废了,但是并没有变成一个废人,应该是修炼了某种秘法,或者服食了什么灵丹妙药。”

    “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所展现出的战斗力,是要以牺牲**为代价的,并且他的**强度虽然和普通人无异,但自我修复能力极强。”

    “呵呵,经脉寸断,骨肉相离,短短一个晚上恢复如初,简直就是妖怪嘛。”

    “只不过——一旦战斗强度超出他的**承受极限,结果——”

    白眉转身看向穆羽,眼中尽是担忧。

    秦月溪若是听得到白眉这些心语,恐怕要找个缝钻进去,然后弄块豆腐一头撞死。自以为说得天衣无缝,自以为哄骗得白眉团团转,事实却是白眉早已听出她在撒谎,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忽然,白眉神sè一沉,十指猛的一扣,攥成拳头,一道冰冷的气劲shè向瀑布。噗——竟将一帘落水斩断两截。

    “十七年——十七年——呵呵,谁能想到堂堂天刀宗的继承人,竟然会带着一个未满月的婴儿躲进山里落草为寇,难怪寻遍大江南北也没找到你。”

    “据这丫头说,你的修为极可能达到了人刀合一的至高境界,看来这一十七年你没有颓废,更没有撂下修炼,难道你并没有忘记姐姐的仇,不是逃避,而是隐忍——”

    “隐忍?最好是这样,否则我必让你生不如死!哼!”

    “十七年,小羽chéng rén了,你放他下山,是要磨练他么?也是,杀母之仇,生为人子定要手刃仇人,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是送死。”

    “如若如此——”白眉眉头皱起,摇了摇头,心中叹道:“暂时不能和小羽相认,但是——我要让他知道,他的母亲是被人杀死的,而不是患病而终。没有仇恨,哪来的助力。”

    穆羽的母亲患病而终,是秦月溪告诉白眉的,却不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的,关于这点,对星默寨的调查资料上有明确标出。

    而穆羽本人也的确以为母亲是病死的,是穆刀亲口告诉他的。

    ……

    当太阳从东方天际滑到天空正中,正午刺目的强烈光线shè在秦月溪眼皮上,她终于从沉睡中醒来。

    “嗯?”

    意识刚从沉睡中醒来,尚未睁开双眼,秦月溪脑子里就冒出一个问号,因为她发现自己正抱着一个软乎乎的身体。

    噌。秦月溪的眼皮像是被皮筋拉开一般,上半身亦是像压了个弹簧,嗖的一下坐直身子,拧着修长白皙的脖子看向左侧。

    “啊——”像看见了厉鬼一样,秦月溪一声穿透云霄的惊叫,一对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手脚并用,身子飞快的往后退去,差一点点退到山泉里。

    接着她的脸及脖子上,宛如盖上了一张大红布,红的滴出水来,又羞又气、又惊又怒的嗔怒道:“该死,我——我怎么抱着他睡——睡了一宿。”

    话刚出口,秦月溪脸sè顿时变了,心头咯噔一跳,扭动脖子,像一个被抓了现行的贼一样,紧张又害怕的看向身后。

    身后,白眉正站在泉边,笑眯眯的望着她。

    “完了!”秦月溪眼睛一闭,心里那个恨啊,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割了,用针线把嘴缝了。

    她是聪明人,她也知道白眉是聪明人,所以她明白,刚才那一句话完全暴露了她和穆羽的关系,至少没有她说的那般亲密。

    这点,秦月溪相信,白眉绝对绝对已经看出来了。

    “丫头。”白眉声音柔和的唤了声,像长辈唤晚辈一样。

    “恩”秦月溪狐疑的看向白眉,心虚的应声道:“前辈,不好意思,我这一觉睡得太死,太长了,都已经正午了。”

    而她心中却是狐疑道:“怎么,难道他没看出来?是我多虑了?”

    白眉笑着摇摇头,然后伸手指向穆羽,说道:“小羽皮肤表面分泌出一些黑sè汁液,粘粘的并带有异味,你帮他清洗一下,额,洗干净点,然后给他换上这身衣服。”

    说完,解下背上一个包袱,从包袱里挑出一件灰白sè儒衫,蹲身放在一边的岩石上。然后又从包袱最中间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件天蓝sè罗纱裙,亦是放在岩石上,但叮嘱道:“这身衣服你先穿着,在意点,别弄坏了,今后再见面时必须还给我。”

    “怎么,有问题吗?”白眉见秦月溪一直不出声,遂皱眉问道。

    “没——没问题。”秦月溪忙点头应道,心中既是惊喜又是慌张。

    惊喜的是,白眉好像只是怀疑她和穆羽的关系,所以让她清洗穆羽的身体,还特意交代要清洗干净,显然是在试探她。

    慌张的是,想要消除白眉心中的猜疑,她必须照做,帮穆羽清洗身体,每一个部位。

    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帮一个成了年的男人清洗身体每一个部位,能不慌张么?

第二十八章 三天

    秦月溪蹲在泉水边,脸红如霞。一条白sè干净的毛巾浸在清澈的泉水里,搓啊搓,揉啊揉,就跟和这条洁白的毛巾有千愁万恨似的。

    搓揉间,她的一对眼珠子不停的往四周观望,然而视野之内除了树就是山,完全寻不到白眉的踪迹。

    可她心中却如明镜一般,白眉此刻定然藏在某处,望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事实正如秦月溪猜想,白眉就蹲在北面山腰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透过枝叶的缝隙,将秦月溪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小丫头,跟我玩,你还嫩着呢。”白眉一脸的yīn笑,心中幸灾乐祸道:“你不是说自己是小羽的未婚妻么,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尽尽未婚妻的责任。嘿嘿,被如此漂亮高贵的美女服侍,如是小羽醒来后知道,定会笑的合不拢嘴。”

    “终于考虑清楚了吗?”白眉眉梢一挑,饶有兴趣的观望着秦月溪。

    泉边,秦月溪终于站起身来,将毛巾拧得半干,狠下心,咬着牙,一步一个脚印走向穆羽。

    每往前跨一步,她的心跳就会加快一分。

    咚——咚——咚——

    秦月溪脸颊烧的厉害,红的如火烧云一般,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呼——”

    然而,当最后一步跨出,停在穆羽身边,秦月溪反而长舒一口气,火红的脸颊慢慢退去颜sè,咚咚乱跳的心脏亦恢复平稳。

    秦月溪左手拿着毛巾,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探向穆羽胸前的衣扣,神sè坚定,目光沉静。

    啵——第一颗纽扣。

    “既然我选择了以婚姻来拉拢穆刀、星默寨、白眉、罗宗,那么——”

    啵——第二颗纽扣。

    “我就不能犹豫不决,就应该承担做出选择后的代价。”

    啵——第三颗纽扣。

    “要杀我的人绝对不简单,甚至有可能是父皇,所以——”

    啵——第四颗纽扣。

    “我需要力量,需要强大的力量,需要能与父皇抗衡的强大力量,迫切的需要。”

    ——

    麻布褂——脱掉,长裤、鞋子——脱掉,亵裤——脱掉。

    第一次帮人脱衣服,秦月溪的动作有些僵硬,但还是很快就把穆羽扒了个jīng光。

    秦月溪目光聚成了一点,死死的盯着穆羽的胸口,不敢往下挪一分一毫,尽管刚才脱掉亵裤时,她已经看到了不该看的位置。

    脸,再次红的如火烧云,但秦月溪的心却是静的,心跳略微快了点,不过是在正常频率范围内。

    “这丫头当真不简单!”

    白眉抑不住再次惊叹秦月溪的不简单,随即皱眉道:“小羽不顾生死,一头扎进一线天,宁愿把**伤成那样,也要救这丫头。由此可见,小羽对这丫头当真动了感情。若是他们两个真的走到一起,小羽会不会受欺负啊?”

    对白眉来说,这确实是个问题,于是他认真仔细的思考起来。

    终于,秦月溪手里的毛巾清洗到了穆羽的私密部位,这期间她已经洗过毛巾十余次,洁白的毛巾已经变成了红褐sè。

    如白眉所说,穆羽的体表确实分泌出了一些脏东西,黑黑的,粘粘的,并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仔仔细细擦洗着穆羽的私密部位,秦月溪心中感慨万千,暗自嘲讽道:“那天,他说要保我三命,我是打心底瞧不起他。哪想到,这才几天,真就被他救了一命。当真应了那句古话,人不可貌相。”

    “世事不可料,天意弄人啊。”秦月溪叹息着摇摇头,“昨天晚上,我许诺说来世许你为妻,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没死,而我今世便要许你为妻。”

    “希望你能理解我,支持我,给我一个坚强的后盾,助我实现目标、梦想,否则你我二人只能有夫妻之名,绝无白首之心。哎——”

    ……

    “前辈,我要洗澡了,你要一直偷看下去吗?”

    秦月溪站在泉边,也不顾及什么脸皮形象了,双手括在嘴边,鼓足气力喊了声,心里却是不停的诅咒白眉。

    “啊?哦——我去寻些吃的来。啊,不是,我哪有偷看。呵呵,真的没有偷看。”

    白眉正在苦思冥想用什么法子才能让穆羽婚后不受欺负呢,听到秦月溪的喊声,就条件xìng的回了句。可话一出口,额头就冒起一道道黑线,知道着了秦月溪的道了。

    “这死丫头!”白眉悻悻的哼了声,一个后跃消失在树林间。

    戏弄到白眉,秦月溪yīn霾的心情顿时打好,哼着小曲在泉边等了一小会,这才解开罗带,除去衣物,迈着光洁如玉的小脚,缓缓走入水中。

    她不怕,因为她确定白眉不会偷看。白眉对穆羽这么关心,怎么会偷看穆羽的媳妇洗澡,除非他白眉是个心理变态的sè魔。

    显然,白眉绝不是这种人,否则昨夜他又怎会转过身去,才让自己穿上衣服上岸呢。

    泉里的狼血早已被冲刷干净,狼尸也已经被白眉全部捞起,并在岸边的芦苇从内挖了个坑,一具具埋葬了。

    白眉喜欢狼,所以从不吃狼肉,不然昨夜他也不会跑去抓两只野鸡考来吃了。

    所以泉水很干净,很清爽,秦月溪很是享受。

    秦月溪舒舒服服的洗了个凉水澡,换上天蓝sè罗纱裙,材质很好,款式一般,不过很合身——不过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而是极其好奇这身衣服的主人,是怎样的女人,能让杀手白眉这个冷血恶魔如此在意?

    如若不是白眉恶名远扬,秦月溪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敲开白眉的牙缝,询问到这身衣服的女主人。

    过了许久,白眉才姗姗折回,手里抱着一个用岩石凿成的石锅,看痕迹是新制的。石锅里盛放着一些野菇野菜,以及一只处理过的肥兔和一只野鸡。

    白眉边将石锅架在熄灭的火堆上,边笑着解释道:“弄点肉汤,给小羽补补身子,尽管我觉得他现在的状况,一点也不需要进食,不过还是吃点好。”

    “呵呵,前辈所言极是。”秦月溪扯着嘴角应了声,神sè尴尬道:“我——我不会弄。”

    白眉头也不抬的应道:“我知道。但是,你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这些活,除非你想让你的丈夫下厨房。”

    “呵呵,前辈教训的是。”秦月溪连连干笑。

    噼啪——

    篝火边,秦月溪将穆羽的脑袋枕在自己富有弹xìng的大腿上,手里拿着一个石勺子,从热腾腾、香气扑鼻的石锅内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边吹凉,小心翼翼的送到穆羽嘴边,喂进他的嘴里。

    已经三天了,穆羽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初,但就是没有睁眼醒过来的迹象,倒是让秦月溪学会怎么侍候人了。

    第一天,白眉静静的等待,心中装着寻到穆羽的欢喜。

    第二天,白眉开始焦躁,眼巴巴的望着穆羽,期盼他快快醒来。

    尽管他已经决定不与穆羽相认,在穆羽睁眼醒来的刹那离去,可能远远的看一眼也是好的。

    第三天,白眉深深的担忧起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检查穆羽的身体,但呼吸心跳等等,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见秦月溪喂穆羽喝完肉汤,白眉再一次走到穆羽身边蹲下身子,从发梢到脚底板,检查了一遍穆羽的身体,和之前数十次检查一样,一切正常。

    “你的人应该差不多寻过来了吧?”白眉皱眉向秦月溪问道。

    秦月溪已经从白眉口中得知,赵虎四人虽身受重伤,但都活着杀出了一线天。这个消息令她高兴万分,因为只要赵虎四人一人活着,她遇难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出去。

    “恩,应该快了。”秦月溪点点头。

    “哎——罢了。”白眉摇头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秦月溪,表情严肃的叮嘱道:“等小羽醒来后,把这封信交给他。你只需要将这封信交给他就足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更不准偷看信中的内容,否则——”

    秦月溪猛打了一个寒颤,感受着由白眉身上袭来的森冷杀气,不由得一个激灵,心说,这才是冷血无情的杀手白眉,可不能被他这三天的和蔼可亲蒙蔽了。

    同时郑重点头应道:“请前辈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很——”

    嗖——叮——当——

    白眉本想说很好,然而枕在秦月溪大腿上的穆羽,突然毫无征兆的扑向了他,速度快的离奇,且手里不知何时握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匕首是秦月溪的,用来割烤肉吃的,刚才吃完放在一边忘记收起来了。

    穆羽的速度快,白眉的速度更快,一个反手,就挡下了穆羽瞬间爆发的两次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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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无我境界

    “啊!”秦月溪惊呼一声,噌的站起身,急切呵斥道:“穆羽,住手!”

    这三天,秦月溪推想出十几种穆羽醒来后可能发生的情况,并一一做好应对之策。

    很可惜,穆羽再一次跃出了她的掌控范围。

    毫无征兆的对白眉发动攻击,并且施展的还都是致命的杀招。

    秦月溪哪能不急,她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就是想和白眉拉近关系,得到罗宗这个大巨头的力量支持。可穆羽刚从昏迷中醒来,眼还没睁开呢,就和白眉干上了,如果惹得白眉急眼跳脚,她付出的努力与牺牲将尽数付之东流。

    “混蛋!”秦月溪心中歇斯底里的怒骂,粉拳攥得咯吱响,悬起了心,双眼死死的盯着穆羽。

    穆羽像是听到了秦月溪的呵斥声,握着匕首的手垂于身侧,没有对白眉再次发动攻击。只是他的双腿不稳,站在那里,身子摇摇晃晃的,给人一种随时会摔倒的感觉。

    “小——小羽——”白眉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相隔两步看着穆羽,一声轻唤,涵盖了他这十七年的思念。

    穆羽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白眉高兴都来不及,哪可能急眼跳墙。别说穆羽的突然袭击没有伤到他,就算是伤到了,他也不会生气。

    “不行,我不能跟小羽相认,还不是时候。”白眉心中猛一个激灵,险些失控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

    盯着穆羽深深的看了一眼,将穆羽的容貌刻在脑海深处,白眉猛一跺脚,转身就yù离去。

    嗖——

    就在白眉转身的一刹那,穆羽摇晃不稳的身子动了,速度相较于之前更快,出手更狠、更辣,闪着寒光的匕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白眉后心。

    “前辈,小心!”

    秦月溪一直盯着穆羽,所以穆羽刚有异动,她就急切的出声提醒。

    可是穆羽的速度实在太快,她刚张口,穆羽就已经近身到白眉身后,待她急切的喊出来时,穆羽和白眉早已经战在一起。

    一攻一守,刹那间过了七招。

    秦月溪樱桃小嘴半张,眼珠子瞪得圆圆的,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快!实在太快了!

    她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晃动,如若没有兵器叮当的撞击声,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二人在战斗。

    “他——他竟然这么强!”

    穆羽很强,这点毋庸置疑,秦月溪心里明明白白。不然穆羽拿什么干掉攻城弩,将她从一线天内救出来,拿什么一口气奔行三十余里,将追击的敌人甩得无影无踪。

    可是,此时可此,完全以一个观众的身份观看穆羽战斗,秦月溪才真切的感觉到穆羽的强大。

    秦月溪震惊不已,白眉亦是震惊不已。

    穆羽的速度快,白眉已经不再惊讶,神行宗镇宗绝技之一的缩地成寸,不快才怪了。

    真正让白眉震惊的是,如此近的距离,他竟然感受不到穆羽身上有丁点灵元力波动。

    并且,穆羽的招式jīng湛、刁钻,招招yīn狠,招招致命。有点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脑中灵光一闪,白眉想起来了,几乎惊呼出声,难以置信的暗呼道:“这——这是盗王之王刘三手的无影飞手!小羽他——他哪里学来的?”

    穆羽的攻击白眉丝毫不放在眼里,边轻松闪躲,边观察着穆羽的一招一式。忽然他又皱起了眉头,疑惑道:“咦,不对,好像又不是,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答案呼之yù出,可白眉就是抓不住。

    突然,穆羽的招式变了,yīn柔狠辣的招式骤然变得凶猛刚烈,如狂风暴雨。

    “天刀宗的镇宗绝学,万刀归一。”

    这次白眉倒是不惊讶,穆刀本是天刀宗的接班人,自然习得镇宗绝学,传授给独子穆羽实属正常。

    匕首被穆羽当成了战刀使用,只见他手握匕首如握战刀,一刀劈下,磅礴刀气奔涌而出,所过之处飞沙走石,草木横飞。

    蓬——白眉右手随意一扫,轻易的便将shè来的刀气击碎,皱眉狐疑道:“刀法纯熟,几近达到浑然天成的境界,可威力怎么这么小——我知道缺什么了!”

    白眉终于抓住了关键点,猛的抬头看向穆羽,惊呼道:“真元!小羽没有用真元!”

    “什么?!”听到白眉的惊呼声,秦月溪吓了一跳,穆羽所展现出的强大战力已经让她难以接受,此时却听白眉说穆羽没有用真元战斗,她的大脑直接空白了。

    白眉一个侧跃,闪过穆羽一刀斜挑。

    擦肩而过的近距离一瞥,白眉的步法突然乱了一下,背部被穆羽一个回削击中,还好他反应够快,只把儒衫撕裂了一道口子,并未伤到皮肉。

    能让白眉步法错乱的事少之又少,尤其是在战斗中,可穆羽那闭合的双眼,着实让白眉大大吃了一惊。

    “小羽并没有醒来。”白眉这才恍然发现,嘴里像是塞了一颗鹅蛋般,嘴巴大张,心中惊颤道:“无意识的战斗,每一招每一式炉火纯青,功守间没有丝毫破绽,和大自然宛如一体,难道——难道——”

    白眉深吸一口气,强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脏,脱口叫道:“难道是无我境界?!”

    秦月溪的大脑正处在深度震惊状态,没有听到白眉的惊呼,不过就算她听到了,也不知道什么是无我境界。

    无我境界,古书籍中略有提及,已被当今武者视为神话传说。

    古书记载,无我境界乃是一个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奇妙境界。

    处在这个境界中,无论何种难度的武技招式,只看一眼就能施展的炉火纯青。

    人与自然融为一体,即便是简单的招式,都能借天地之势,携自然之力,威力无穷。

    有关无我境界的记载很少很简略,既没说怎样才能修炼无我境界,亦没说有谁成功修炼过,所以久而久之就被武者置之一笑,认为是古人幻想出来的东西。

    又观察了一会,白眉不禁疑惑起来,困惑不解道:“不像啊,和古书记载的不相符啊。书中说无我境界状态下,一招一式借天地之势,携自然之力,威力无穷。小羽的招式表面看确实凌厉,事实上并无多少威力。”

    “尤为怪异的是,小羽好似没有一点意识,难道没有意识就是无我?”

    “没有意识,就算学到了盖世绝学,醒来后不就全没了么?”

    “这应该不是无我境界吧。”

    白眉摇了摇头,心中自嘲道:“无我境界?看来是我想多了。小羽之所以会袭击我,多半是因为先前我jǐng告秦月溪那丫头时,被我故意释放出的杀气刺激到了。身体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做出的正当防卫。”

    “恩,应该就是这样。”白眉肯定的点点头,见穆羽再一次攻来,眼神一亮,笑道:“这倒是一个探查你实力的好机会。我也不用真元,单单比拼招式,看看你是的万刀归一厉害,还是我自创的修罗九击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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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无影耳光掌

    旭rì东升,朝霞万丈,给连绵山群披上一层绚丽的红纱。

    盆地,一帘帘水雾在山风的吹袭下,以瀑布为中心,向远处荡漾开来。

    落瀑、山泉、水雾、红霞——给这不大的峡谷添了几分仙意。

    泉边,秦月溪蜷着修长的双腿坐在岩石上,一席天蓝sè的罗纱裙,将她上身的凸凹完全的衬托出来。

    沾着水汽的情丝长发,一缕缕搭在肩上,配上那倾城容貌,坐在这颇有几分仙意的盆地内,远远看着,如仙女一般。

    秦月溪左手纤纤玉指揽着穆羽的脸颊,让他的脑袋安稳的枕着自己的大腿,右手从石锅内舀出一勺热腾腾的肉汤,动作熟练的吹凉、喂穆羽吃下。

    肉汤是热的,可是做肉汤的白眉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封书信及两句jǐng告。

    秦月溪手中的石勺突然一顿,脸颊上一道婴儿红抽动了下,柳眉往中间皱起,在眉心处挤出一个川字。

    这道婴儿红是伤口结疤脱落后留下的,白眉给她的外伤药效果极佳,最深的伤口也没留下疤痕,脱疤后留下的婴儿红过上一两天就能消失的没有痕迹。

    将石勺搭在石锅锅沿上,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罗带,秦月溪的眉头一皱再皱。

    罗带下面,衣服里面,揣着白眉让她转交给穆羽的书信。

    秦月溪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信中内容,可是白眉给她的两句jǐng告,第一句就是jǐng告她不准偷看信件。

    白眉在,她自然是恭敬有加,满口答应。

    可是,白眉已经走了,信封封口也没上火漆,偷看一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所以她犹豫不决起来。

    看还是不看?

    看了,或许就能知道白眉和穆羽的关系,穆羽的身世等诸多疑团。

    不看,老老实实完成白眉交代的任务,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很快,秦月溪脸上犹豫的表情就化成诡笑,显然,她秦月溪不是老实本分的人。

    摸了摸揣在衣服里面的信件,秦月溪扫了眼四周的山林,心中暗笑道:“这封信暂且不交给穆羽,待找个隐秘的地方再拆开来看。信中的内容——真是让人期待啊!”

    秦月溪正沾沾自喜的出神,突然,一只手抬了起来。

    五指展开,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按在了秦月溪那高挺的酥胸上。

    随即五指一屈一拢,狠狠的抓了下去。

    这只手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脑袋枕在秦月溪大腿上的穆羽。

    穆羽的意识从昏迷中醒来,感觉只像闭眼睡了一觉,不过意识刚一醒来,他就想起了自己因何而昏迷。

    所以没有着急睁眼醒来,而是静心内视,将身体每一处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后,不由松开了口气,暗赞体内莲台的强悍。

    上次重伤昏迷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全身黏糊糊的,皮表覆了一层黑乎乎、臭烘烘的赃物,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然而这次,鼻前缭绕着淡淡清香,好闻的很,皮表清凉舒爽。相较于上一次,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很舒服,只是身体躺的太久有点酸胀,所以穆羽撑开四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于是就抓中了秦月溪的酥胸。

    “恩”穆羽的右手抓着一团酥胸捏了捏,心中疑惑道:“什么东西,又软又有弹xìng,而且还有温度,抓起来蛮舒服的。”

    于是,不受控制的,穆羽又使劲抓了一把。

    同时,穆羽好奇的睁开了双眼,顺着举起的右臂往上看去。

    两颗通红的眼珠子,眼白上爬满了血丝,像是要爆裂开来一样。

    一对鼻孔,撑得圆圆的,呼哧呼哧,像烟囱一样往外喷气。

    两排洁白漂亮的牙齿,紧紧咬合,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穆羽这一眼没有看到手里抓的东西,却看到了如此骇人的一幕。

    “妖——妖怪!”

    穆羽喉头蠕动,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右手再也顾不得享受那柔软的一团了,撑着地面就想站起身逃命。

    “流氓!变态!sè魔!我——我杀了你!”

    啪——

    秦月溪一巴掌甩在穆羽脑门上,将穆羽的脑袋死死按在地面上,右手轮圆——无影掌!

    啪、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一道紧接一道,在盆地上空回响不绝。

    飞禽远遁,走兽飞奔,惨绝人寰。

    懵了,穆羽完全懵了。

    因为他发现不是妖怪,而是九公主秦月溪,然后恍然明白,原来自己抓到所有男人都喜欢的东西了,难怪那么舒服呢。

    然后,呜呜,穆羽哭了,被秦月溪的无影耳光掌打哭了。

    ……

    嘶——

    穆羽苦憋的蹲在水边,望着水中那肿的跟猪头似的‘肥’脸,咧着嘴角,疼的直抽凉气。

    “nǎinǎi的,不就是抓了几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让你抓回来就是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么。”

    穆羽心中愤愤不平的叫骂着,不过很快他那深深凹陷的眼眶里就shè出两道异样的光芒,扭头贼眉鼠眼的偷瞧了秦月溪一眼,咂咂嘴意犹未尽的嘀咕道:“隔着衣服抓两把尚且让人飘飘yù仙,这要是伸到里面抓两把,那不是得活活爽死。怪不得古人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yín贼,你嘀咕什么呢?!”秦月溪听见穆羽嘴里嘀嘀咕咕的,顿时跺着香足厉声呵斥,同时面飞红霞,羞愤yù死。

    “咳咳——”穆羽忙掩嘴干咳两声,哪敢告诉秦月溪自己想的龌龊事,忙转移话题问道:“四周有打斗的痕迹,莫非我昏死后被敌人追上了?那边还有一个新埋的坟,埋的是谁?额,我身上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我记得逃出一线天时你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啊?”

    秦月溪表情一怔,撇嘴道:“你观察倒是仔细。敌人没追上,却被一群饿狼盯上了,若不是我——”

    于是秦月溪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错略讲了一遍,至于今生来世许你为妻,一天给你擦拭几遍身子什么的,一概忽略。白眉也被她含糊说成一位不相识的老前辈。

    “——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所以我们互不相欠。”末尾,秦月溪用一副我们谁也不欠谁的表情看着穆羽。

    “白眼狼!”穆羽不客气的回了三个字,见秦月溪瞪眼,顿时不爽道:“瞪什么瞪!老子要是不救你,能受伤吗,能被狼群盯上吗?我说,咱说话的时候摸着良心说好么?”

    秦月溪被呛了个半死,跳脚叫道:“你骂谁没良心?”

    “谁搭腔骂谁。”穆羽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应道。

    “你——你——”秦月溪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穆羽,气得直哆嗦,‘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话来。

    穆羽双手环抱胸前,肿胀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儿,无赖状的瞧着秦月溪。

    就在这时,穆羽的耳廓突然轻微抖动了下:有人来了。当即抬头凝目看向左前方,果不其然,一道身影正踏着芦苇尖往这边急掠而来。

    “呵呵,年轻人,出门在外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牢记自己的身份,有些人可不是你得罪的起的。”人为至声先到,话语直指穆羽,语气不善。

    听见来人的训语,穆羽脸sè抑不住yīn沉了下来。

    因为这人的话听在秦月溪耳朵里,只是稍微严厉了点,声音大了点,可对穆羽来说就完全变了味道。字字夹带真元,如闷雷般在穆羽耳边炸响。

    如若不是穆羽反应及时,调动青莲灵力抗衡,肯定会气血逆流,口吐鲜血,甚至昏死过去。

    穆羽向来信奉的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欺我一寸,我还你一刀。

    若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这个老家伙,他肯定想也不想飞脚揣在老家伙面门上,再把老家伙按在地上,施展刚从秦月溪那里学来的无影耳光掌,打得老家伙喊爹喊妈喊姥姥。

    不过嘛,目测打不过,穆羽只能取土匪之所善,打不过就撞孙子。待得rì月颠倒翻身时,定要十倍奉还。

    “恩,拔他胡子,剃他眉毛,打碎他满口老黄牙便罢。老人家,不能下太狠的手,多多少少要尊重些。”望着眨眼间奔至眼前的老家伙,穆羽心里恶狠狠的算计着。

    秦月溪表情一怔,随即露出欢天喜地的表情,冲来人喊了声麻老。恰巧眼角余光瞄到了穆羽,欢天喜地的表情呱唧yīn沉了下去,叫道:“麻老,教训教训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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