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大的乌龙
陈薇朦胧中感觉到王路拉着自己的手。
这是王路的一个坏习惯,陈薇的手经常因为被他在睡梦中拉着,造成轻微的血液流通不畅,早上醒来时会微微发麻。
“讨厌。”陈薇闭着眼睛娇叱了一声。
迷迷糊糊地想把手抽出来。
王路却扣得极牢。
陈薇睁开眼,侧头:“王路你――”
陈薇突然愣住了――自己不是中了生化病毒变成丧尸了吗?
她抬眼一看,死死拉着自己手的正是王路,他靠着墙斜坐着,正打着呼噜。
自己身上绑着的衣服,不知何时都已经被解开了。
身下铺着席子,身上盖着毯子。
更重要的是,自己并没有变成丧尸!
陈薇自然不知道变成丧尸的感觉是怎样的。
但她知道,活着,是什么滋味!
自己居然没变成丧尸!
陈薇小心地单手掀开毯子,坐起来,看看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脚,很健康的肤色。
又抬手摸了摸脸。
温暖有弹性。
这时,厨房门被推开了,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门口挤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站在前面的是谢玲,从谢玲胳膊下探出小脑袋的是王比安。
看到呆呆坐在席子上的陈薇,两人齐齐欢呼起来。
“陈薇姐,你没事啦?!”
“妈妈,你没变成丧尸!”
两人欢呼声惊醒了王路。
王路一睁开眼,下意识地手一拉,把正曲起腿准备站起来的陈薇拉得一个后仰,又跌倒在他的怀里。
咚一声,陈薇的头巧不巧正好撞在王路的额头。
陈薇低呼一声“哎哟”。
王路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一把搂住怀里揉着头的陈薇:“微儿!微儿!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当然没事了,谁见过丧尸会因为撞痛脑袋呼疼的。
王比安已经扑了进来,搂住陈薇的腰大叫:“妈妈你不会死了!妈妈你不会死了!”
谢玲泪眼含笑:“陈薇姐,太好了!昨天晚上我和王哥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了,看你一点异常也没有才稍稍合个眼。”
陈薇彻底清醒了――自己的确没有变成丧尸。
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她全身无力地靠在王路怀里,抬眼问笑得张着大嘴的王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路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才道:“那把刀上应该没有生化病毒。我和谢玲分析认为,那刀只是用来对付活人的,用来杀丧尸并不合手。”
听得差点让自己吓死的生化病毒居然是个超级大乌龙,陈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昨天夜里,她差点精神崩溃,已经求着王路乘她还活着时就杀了自己。
幸好,这个男人是这样深爱着自己。
哪怕自己变成丧尸也心甘情愿陪伴在身边。
陈薇心有余悸,不禁紧紧搂住了王路的腰。
这个男人果然是自己可以依靠终身的。
正在一家子和谢玲都含泪欢笑时,陈薇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了王路。
“怎么了?”王路诧异道。
陈薇一脸严肃:“你刚才的话都只是猜测,谁能保证那把刀上真的没有病毒?”
这又有谁能保证?刀的原主人都死了两回了,一回是活着死,一回是变成丧尸后再死一次。
真正叫死得不能再死。
谢玲安慰道:“陈薇姐,你就放心吧。这都过了一个晚上了,要变异也早就变了。”
王路急赤着脸想说什么,一时急了,只是憋出一串咳嗽。
陈薇还是板着脸:“这可不好说,病毒什么的都有潜伏期的,艾滋病都能潜伏上几十年呢。”
王路终于止住了咳嗽,喘着气道:“微儿,真的没事了,你就放心吧。生化病毒的传染是非常剧烈和迅速的,最早感慨的人群,还都是健康人群,体表并没有伤口,就这样都立刻变异成了丧尸。那把刀上如果真有病毒,都这样长时间过去了,就算没完全变异初期症状也早该有了。”
陈薇抿着嘴:“那你说说,变成丧尸的初期症状是什么?”
王路张口结舌,这个,他还真没见过。
王比安在旁边嚷嚷道:“妈妈好笨啊,你现在什么症状都没有,那不就说明变成丧尸的初期症状也没有了吗?”
王路哈了一声,激动之下立刻又咳嗽了几下:“微儿,王比安说得对啊,你看看你,有呼吸,能说话,血在流,心在跳,还有,你看看,你眼角还挂着眼――嗯,什么症状也没有,这不就是一切健康嘛。”
陈薇轻轻皱着眉:“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吧,医院里收治危重病人不都要观察一段时间嘛。我就待在这厨房里,不出门,过24小时再看看我有没有事。”
这个――真是多此一举。
王路看看陈薇的眼神,知道这傻丫头又较上真了。
好吧,只是24小时,并不长。
反正自己已经确认陈薇安全了,她想小心求证也就由得她吧。
王路想明白了,放开陈薇的手,站起来把扭股糖一样赖着不走的王比安拉了起来,对谢玲使了个眼色带头出了门。
谢玲跟着王路甫出了门,立刻凑到王路耳边道:“王哥,陈薇姐肯定没事了,你怎么……”
王路嘘了一声,又走了几步远离了厨房,才回头凑着谢玲耳边道:“你陈薇姐这是在赌气呢。”
赌气?
谢玲傻了眼。
王路嘿嘿了几声:“陈薇她啊,昨天真是吓坏了,以为自己真要死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往外倒,还求着我砍死她。现在啊,一定是想起了那些晕话正后悔呢。她脸皮薄,也是气我和你两个人摆了个大乌龙,才赌气搞什么24小时观察,这是跟我们耗上了。”
谢玲俏脸一红,王路见了,劝道:“你别放心里去,这乌龙又不是我俩存心摆的,谁知道就有那么巧,那把刀居然没砍过丧尸。你说说,还有比这更蹊跷的事吗?这乱世求生的,在丧尸群里拼命,手里拿的武器居然不能用来对付丧尸,而是用来对付活人的。嘿,那把刀也就吓唬王比安这样的小孩子,要是遇上我手里的消防斧,那就是渣。”
王比安插嘴道:“我才没被刀吓倒呢,我还射了他一箭呢!”
谢玲正暗暗脸红得发烧,其实,她心里想得的并不是什么摆乌龙的事。而是想到了陈薇在生死关头,说的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
昨夜,陈薇对谢玲说,把王比安和王路交给她,分明是举家托付之意。
王比安,那还算了。
把王路一个大老爷们托给谢玲一个姑娘家,这言中之意话外之话就太让人玩味了。
谢玲突然觉得,陈薇这24小时观察之举还真是好主意,别人不说,谢玲现在就羞于和陈薇见面。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对活宝
谢玲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突然听到王比安射箭一说,脑海一闪:“王哥,陈薇姐还真该观察24小时。”
王路一愣,见谢玲并没有说笑之意,反而一脸严肃,咳了声问道:“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谢玲咬着唇道:“我们算错了我同学受伤的时间。他最早受伤应该是被王比安射中的一箭。
感染病毒也是在那时。所以生化病毒的确有一定的潜伏时间。”
王路脸色一肃,仔细一盘算又松了口气:“应该没事。王比安射中那个男人应该是在上午,而他变成丧尸,是在晚上,这段时间也就8小时左右,绝对不会超过12小时。但陈薇从受伤到现在(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已经快10点了,早超过12个小时了。”
谢玲也算了算,承认王路说得有理,不过――“陈薇姐想观察24小时,就让她观察吧,总是小心无大错。”
这是个理。
王路点点头。
虽然说是观察,可也不能说就此扔下陈薇不管。
王路立马化身狗腿子,奔前忙后的张罗着。
陈薇说,就在厨房里“住院”观察了,不用换到卧室,万一真带了病毒这换来换去的反而扩大了传染面积。
厨房里已经有席子和毯子了。
王路又把原来自己用的折叠床给搬了来。
又怕厨房里关着门窗太闷,送了把蒲扇进来。
又担心陈薇一个人呆着无聊,抢了一叠王比安的连环画送进来。
最后,又端进来一只痰盂。
陈薇燥得脸发烧。
自从谢玲住进来后,一家子就没再在房间里用痰盂方便了。
那也太不像话了。
绝对比变态还变态。
王路估计,自己到时候都会紧张得尿不出来。
于是,王路想法子在龙王庙大殿后,搭了个简易厕所。
真的是简易得不能再简易了。
就是拿了两张双人草席,用麻绳在边沿上扎了洞,结上,然后用席子围了个空地。很小的空地,也就容一个人转身,抬下胳膊,踢下脚,就能撞席子“围墙”上。
痰盂就放在中央。
把圈着的席子打开一条缝,就是开门。
等人进去后,再把席子圈上,就是关门。
顶上,王路原本盖了块塑料布用来挡雨。
结果有一天风太大,把塑料布吹跑了。
再盖一块吧,估计也得被吹跑。
干脆,下雨天的时候大家就撑着伞上厕所。
对这个厕所,大家都很满意,就连王路原以为会赚麻烦的王比安,也觉得不错――人家可是少年呢,怎么可以在谢玲姐前面嘘嘘呢?拜托,这又不是在幼儿园。
只是有一点小麻烦。
上厕所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王路一家三口还算了。
这要是王路急匆匆抢进来,而谢玲又在里面,正好脱……
所以,大家约定俗成的,在进厕所前先咳嗽一声。
事实上,王路还是很小心的,总是挑谢玲和陈薇正在做事时才悄悄上厕所。
虽然有咳嗽做暗号,可你想想,万一王路过来了,在外面咳嗽一声,里面谢玲扯着嗓子喊,“有人啦”――总是很那个的事。
陈薇24小时观察,自然不能上厕所。王路就又找了个痰盂来,让陈薇在房内用。
陈薇夺过王路手里的痰盂,推着他就往外走:“去、去、去,进进出出的,还观察什么啊,要减少传染途径不知道啊。”
王路反握住陈薇的小手:“微儿,要传染昨天晚上早传染了,来,亲亲老婆,香一个。”涏着脸,就凑上来。
陈薇轻巧地一闪:“快出去,再不走我可真生气了。”
那现在就是假生气,王路笑嘻嘻地转身出了厨房。
因为陈薇占了厨房。
大家就只能吃些方便食品充饥。
王比安嚷嚷过让陈薇给他在厨房里烧,被陈薇拒绝了,理由还是“怕传染”。
说实话,大家从王比安失踪开始折腾,当真称得上多灾多难,身心都已经疲累到了极点。
勉强吃了早饭后,王路、谢玲、王比安,都回到卧室睡大头觉去了。
就连陈薇也躺在折叠钢丝床上,美美睡起来。
谢玲醒来时,撩开挡在床边的床单,看到王路还在睡觉。
王比安却不见踪影。
谢玲揉着眼睛下了床,趿着鞋子就向外走。
走到门边时,听到王路在床上一阵咳嗽,回头一看,王路翻了个身,依然熟睡。
谢玲轻手轻脚出了卧室,看到王比安正扒在厨房门边,和里面的陈薇不知说什么贴心话呢。
见谢玲出门,王比安跑了过来:“谢玲姐,你醒了?给。”
塞过来一包子。
还冒着腾腾热气。
谢玲一口咬下,是青菜包。
不用问谢玲就知道,肯定是陈薇用厨房里的面粉和蔬菜做的。
面发得时间不够长,还不太松软。
谢玲冲着王比安挤了挤眼:“你妈妈又不怕传染了?”
王比安也挤了挤眼:“我一装可怜,说吃乡巴佬鸡翅填不饱肚子,我妈妈就给我做包子了。好吃吧?我再给你去拿一个。”
谢玲扯着王比安胳膊道:“给你爸爸留几个,他一天一夜没吃过口热乎的了。”
王比安道:“我知道,我妈做了整整一笼包子呢,够饱。”
谢玲笑眯眯地看着王比安又跑回门边和里面的陈薇说悄悄话,心里知道,陈薇这24小时观察很快就可以解除了。
都不用人劝,陈薇自己就呆不住了。
王比安又跑了回来:“谢玲姐,我妈找你有事。”
谢玲快步走到门边,也学王比安样,贴着门缝道:“陈薇姐,你找我有事?”
陈薇在门内支吾了一阵,红着脸道:“谢玲,你把王路叫来。”
谢玲道:“王哥还在睡觉呢。姐,你有什么事,叫我做也一样。”
门内,陈薇的脸越发红了,她这事还真只有王路能办。
谢玲还隔着门道:“陈薇姐,你尽管说吧。”
陈薇忍着羞,对谢玲轻轻说了句。
谢玲一听,也觉得好笑。
这事,还真只有王路能办。
厨房里的痰盂,满了。
人有三急,该方便总要方便。
王路端进厨房的痰盂真的很管用。
问题是,小了点。
陈薇用了两三次,就满了。
没办法,办事嘛,总有大有小。
房间里又不透风,时间一长味儿也难受。
更糟的是,陈薇又隐隐有了点内急之意――吃了包子后喝了不少水。
得叫来王路赶紧把痰盂清理一下。
谢玲失笑:“陈薇姐,你自己端出来处理一下就行了呗。”
陈薇喃喃道:“这、这24小时还没到呢。”
得,这对夫妻,真正堪称活宝。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它来了
谢玲忍着笑,回到卧室,走到床边,推了推还在熟睡的王路:“王哥,陈薇姐找你有事。”
王路睡得死沉死沉。
谢玲加重了手劲。
王路终于清醒了:“什么事?”话一出口,立刻一阵咳嗽,咳得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
谢玲吓了一跳:“王哥,你没事吧?”
王路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扯了扯嘴角:“唉,这体力,真是比不上以前了,只不过在江水里趟了趟,居然就着了凉。以前,我和朋友们大冬天的蹦迪,半夜出来,穿着衬衫还满大街找冰淇淋吃。”
谢玲倒没想到过,王路也曾有过这样放浪的一面,转念一想,昨日王路光着屁股在江里趟了小半天,着了凉,也不算什么。
王路问道:“你找我什么事?你陈薇姐呢?出来了没?”
谢玲掩嘴轻笑:“我看啊,陈薇姐也该出来了,再不出来,她自己也吃不消了。”
王路诧异:“出什么事了?”
谢玲抿着嘴不说:“王哥你自己去看吧。”
王路起了好奇心,下了床,也不穿鞋子,光着脚就往外走,走到门边,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拌着跟在身后的谢玲。
王路打了个哈哈:“踩到粒石子。”继续前行。
到了门边,王比安叫了声:“爸爸,你来了。”又道:“爸爸,你睡了大半天了,眼睛还这样红啊。”
王路随口嗯了声,凑到门边:“老婆,找我什么事?”
陈薇凑着门,把尴尬一说。
王路也忍不住笑起来。
有心想就此叫陈薇出来,结束这狗屁倒灶的24小时观察。
却又知道,陈薇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越劝,她越不听。
干脆,还是自己牺牲一下,为娘子大人跑个腿。
她看在自己忙前忙后的分上,心一软,顺着坡,也就出来了。
王路打定主意,直起腰,就准备推门进去,端痰盂。
突然,他的膝盖一曲,一头撞到了门框上。
谢玲惊叫一声:“王哥!”
王路撑着地想站起来:“没事没事,睡得时间太长了,头有些晕。”
陈薇在门内早就听见了,只是门在外面反锁着,她在里面开不开。
早就一迭声道:“王路,你没事吧?快,快给我开门。”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惊呼。
不,是两声。
谢玲,王比安。
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陈薇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急得直拍门:“快给我开门啊!王路!王路!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王路也问道。
他已经从地上站起了身,看到谢玲和王比安就像见到鬼一样盯着自己,忍不住问。
这时,他感到鼻下有点温温的东西流出来。
抬起手一擦。
粘糊糊的。
他举起手一看。
红红的一片。
他,居然,满手,是血。
王比安尖叫道:“爸爸,你的鼻子在流血!”
王路直愣愣地瞪视着手指,喃喃道:“只不过着了点凉,怎么就……”
话音未落,重重一头栽倒在地。
一小时后。
王比安拎着一桶刚刚从后山打来的泉水,踉踉跄跄冲进了卧室,身后,溅了一路从桶里泼出的水花。
王比安把水桶递给陈薇,刚想开口问爸爸怎么样了,一眼见到床上一动不动的王路,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任谁都看得出来,王路,很糟糕!
陈薇把手里的毛巾放到王比安刚拎来的泉水里,使劲搓了搓,尽量让毛巾带上山泉的凉意,绞得半干,俯身给床上的王路擦起身来。
王路全身袒露,谢玲坐在他的头边,正在默默地在心里倒数计时。
数到300时,她伸手从王路胳肢窝里拨出了一根体温计。
侧过身,迎着窗外的光线一看,手就禁不住一抖:“42度!”
陈薇正在给王路擦拭的手立刻顿住了,慌急得到:“怎么还是42度?吃了那么多药,怎么一点不管用。胳肢窝里都有42度,体内温度不是更高!”
谢玲咬着唇,也是束手无策。
王路在厨房外晕倒后,谢玲立刻开门放出了陈薇,两人齐心合力把王路抬进了卧室。
陈薇只一摸王路的额头,就惊叫起来,那额头,火一样的烫。
陈薇和谢玲立刻找来了手头能找到的各种治感冒退发烧的药,什么清开灵、阿莫西灵、康泰克,甚至连小儿用快克,都给王路灌了下去。
又脱光了王路的衣服,用扇子扇,毛巾沾了山泉水擦,给土法降温。
折腾了一个小时,王路丝毫不见好转。
一开始,还能哼哼几声,现在,牙关紧咬,一动也不动。
陈薇眼泪都已经快哭干了,两眼又红又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就是昨天没穿衣服着了点凉嘛,这大夏天的,就是到了晚上,也说不上冷啊,怎么就发这样高的烧。”
谢玲勉强安慰着:“一时被风吹了,发个烧算不得什么,可能是这药吃下去,还需要点时间发挥药效,再等等,王哥就能退烧了。”
这话,谢玲压根儿一点都不信!
刚才,她隐瞒着出去倒水的陈薇,快手快脚地检查了一下王路的牙齿和眼睛,牙垠间,渗出一丝丝的血丝,眼底的血管,红胀得像是要爆开来一样。
来了!来了!它果然来了!
谢玲在心底呐喊,果然,谁都逃不掉!无论你在哪里,它都能抓住你!
陈薇自然不知道谢玲的心思,她放下擦完全身的毛巾,又抓起扇子,才摇了几下,又放下,站起身,没头没脑地道:“要不,再给王路喂点药?”
谢玲想劝住陈薇,短时间喂王路吃这样多的药,非药物中毒不可,可再一想,算了,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让陈薇折腾吧,没准,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发烧呢?
陈薇为了药效尽快发挥,把各种药把拆了包,用温水化开了,端了就来喂王路――随便哪个医生,看到这一幕,肯定会痛骂陈薇,你这是给王路治病呢,还是谋杀亲夫呢――然而,王路的牙关咬得死死的,药,灌不进去。
在旁边只能看着陈薇和谢玲忙碌的王比安立刻跑到厨房,拿了把尖刀和筷子来,谢玲先是用筷子橇,筷子头太粗,根本塞不进牙缝。
也就顾不得刀尖会不会伤到王路了,直接把刀子塞进他的牙齿缝,用力扳。
陈薇早端着药碗候着了,一看到谢玲勉强撬开了条缝隙,立刻顺着刀身,往王路嘴里灌。
药水,半流进嘴里,半流到席子上。
陈薇刚松了口气。
谢玲抽出了刀子,药水,立刻又从王路紧闭的嘴里,透过牙缝,倒流了出来。
王路的喉头一头吞咽的迹象都没有。
当啷,陈薇手里的碗,滚到了席子上,一转,一翻,摔落床下,哗啷一声,摔成三掰。
一如,陈薇的心情。
陈薇两眼无神,喃喃道:“老公,你不能再发烧了,不能再发烧了,再烧下去,你、你的脑子都要烧坏了!”
只是烧坏吗?那也好,最多,只是变成白痴。只怕,王路的脑子,会变成和它们一样吧。
谢玲满嘴苦涩。
自己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逃离它,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会落入它的魔掌。
可它,却以最冷酷的现实,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它来了,它又抓住了一个牺牲品。
不是自己,是王路。
这个自己刚刚打开心扉尝试着接纳的男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绝对禁区
王比安怯怯地走上来,拉了拉陈薇的衣角:“妈妈,爸爸不会有事吧?爸爸的身体一直很好的啊,一年到头最多有些小感冒,以前连药都不用吃,睡一觉就好了。”
陈薇扭头看到王比安含着泪花的眼,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咬着牙呜咽起来。
王比安吓坏了,昨天整整一晚,他以为自己的妈妈要死了,小小年纪又不知该如何排解心理压力,内心已经快崩溃了。等到早上听说是虚惊一场,才放下心来。这时,前脚赶后脚,妈妈没事了,爸爸却又病倒了。
而且,病如山倾。
王比安再不知事,也看出王路生命垂危。
王比安惟一能做的就是反手抱住妈妈:“妈妈,妈妈,你别哭,我再去后山拎些水来,给爸爸洗个澡,就能降温了。我们以前在妇儿医院,不就看过小朋友打了针挂了盐水也不管用,医生叔叔就用很多冰袋放在他身上给他降温嘛。”
陈薇泪如珠滴,王比安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这时节,哪里有什么冰块,没电,电冰箱就是只铁皮柜。
默默收拾了地上碎碗瓷片的谢玲,看着搂抱在一起抽泣的陈薇和王比安,又看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王路,暗叹一口气。
王哥,我再为你做一件事吧。
虽然这事很傻。
但是,权当报你两次救命之恩。
毕竟,你差点就成了我第一个男人。
哪怕抱着绝望,我也要救你。
谢玲坐到陈薇身边,冷静地道:“姐,哥对青霉素过不过敏?”
陈薇一时没听明白,擦了满把的泪,才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谢玲轻轻地道:“看哥现在的样子,口服的药起效太慢了。我想试试看打针管不管用。青霉素退烧最快。只是不知道哥对青霉素过不过敏,要不然,救命药反而成了毒药了。”
陈薇略一思索,喃喃道:“你哥生病,从来是一个人开车去医院的,从没让我跟着照顾。不过,我以前看见过他手腕上做皮试的红点,想来应该是对青敏素不过敏的。”
随即想到一事,问谢玲道:“家里有的药,不是从山下农家里翻找来的,就是街面药店搜集来的,这青霉素是处方药,王路从来没在街头小药店里找到过,你又到哪里弄青霉素?”
谢玲手虚虚一指:“姐,你忘了,山下就有所卫生院啊!”
陈薇吓了一跳,搂着王比安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
那家卫生院,是王路再三叮嘱过的绝对的禁区。
王路和陈薇交待过,卫生院大楼内的丧尸只能用“满坑满谷”来形容,虽然不知什么原因,那些丧尸一直徘徊在卫生院里,没有流落到外面,但绝对绝对不能到卫生院去。
去,就是死。
找死。
可是,陈薇低头看着王路――你如果走了,我和王比安又怎可能在这乱世活下去。
惟有拼死一搏。
找回药,大家一起活。
找不到药――甚至,在找药的时候被丧尸袭击,也只是比你早走了一步而已。
陈薇轻轻推开王比安,站起来,挂着满脸的泪,绝望却坚定地道:“走,去卫生院。”
谢玲诧异地道:“姐,我一个人去好了,你在家里照顾哥吧。”
陈薇惨然一笑,冲着床上僵如尸体的王路点了点下巴:“王路这样子,还要我照顾什么?”
她转身对谢玲认真地道:“卫生院的危险,你知道,我也知道,你说,你一个人能从那里找到青霉素,又平安地活着回来吗?”
谢玲不做声,这本就是九死一生的搏命之举。
陈薇握住了谢玲的手:“你都能为了王路不顾生死,我是他的妻子,又有什么不能做的?我知道,我的行动能力不如你,到现在都没亲手杀过一只丧尸,可我和你一起去,好歹是个助力,实在不济,帮你引开丧尸也是好的。我们两个一起去,找到青霉素,救王路的机会就多一分。万一失败……”
万一失败,要死,就一起死吧。谢玲在心里默默咀嚼着陈薇未出口的话。
旁边,王比安握着小拳头道:“妈妈,你和谢玲姐放心去给爸爸找救命的药好了,我会在家里照顾爸爸的。我会给爸爸用冷水擦身子,还会帮他打扇子……”
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玲握紧了陈薇的手:“走,一起去卫生院。”
说走,也不能就走。
下了绝死之心,两个女人就开始张罗起来。
家里惟一的远程武器,弩,已经坏了。
谢玲这次可不会再愚蠢到只带了一支箭。
她带上了王路的消防斧。
虽然消防斧很重,双手拎着挥舞几下就让谢玲胳膊发酸,而且,又不适合在窄小的室内砍杀。
但是这已经是家里惟一的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了。
战斗力最强,实战经验最丰富的谢玲自然用上了它。
陈薇拿的则是那把镇宅之宝砍柴刀。
以她的臂力,也只有这把刀合适。
陈薇也知道,带着这把砍柴刀也就是给自己壮个胆,除非自己能一刀砍中丧尸的脖子,要不然,砍在丧尸的胳膊上腿上,只是给丧尸挠挠痒。
两人又翻找出了厚一点的牛仔衣裤,当防护装备穿上。
谢玲看了看穿着男人牛仔衣裤,因为有点太宽松,正在费劲地挽袖子的陈薇,皱了皱眉――用牛仔衣裤当防具,这简单就是渣――她想了想,扔下句:“姐你等一下。”匆匆出了门,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拿着两片“纸”。
“纸”的两侧,穿着上下四根布条。
谢玲拿了其中一张“纸”走到陈薇身后,把“纸”围在她的胸口,在后面把布条绑上。
陈薇大奇:“这是什么?”抬手一摸,很薄的一片,凉凉的,似乎是金属质地。
“铝片。”谢玲在身后道:“做雨棚用的。上次哥做不锈钢防盗门时,我从店里随手拿了一片来,想试着能不能做件防护服。”
陈薇试着伸手按了按,铝片很薄,应手凹陷了下去,手一松,又弹了回来。
陈薇又试着用手指挠了挠,指甲除了在金属凉凉的表面挠出嗞嗞的磨擦声,并没有在铝片上造成什么伤害。
“这东西好!”陈薇赞道:“比你哥以前想出来的什么雨衣管用多了。”
谢玲替陈薇扎好后,取了另一片铝片,递给陈薇让她帮自己绑好,回道:“还不是很管用。我想弄个盔甲,就是古代西方全身甲那种,可是铝片之间的焊接没法解决,胳膊和腿上的盔甲到现在也整不出来,只能勉强护住胸背。姐,你知道的,胳膊和腿防不住,光防住胸背,在丧尸面前一样不顶用的。”
陈薇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道:“已经很好了,我们去卫生院里,楼道、走廊、房间、电梯,谁知道丧尸会从哪里窜出来。危急关头,有这铝片防个身,那可是性命交关的事。”
谢玲劝道:“姐,这铝片也就求个心理安慰,真让丧尸近了身,搞不好这只是用布条绑扎的铝片,被它们整个儿扯下来也有可能,我们还是要尽量拉开和丧尸的距离。”
陈薇自然应了。
毕竟,两人是为了救王路的命而去拼命。可不是去送命。
有了武器,有了防具,谢玲甚至把王路以前收藏的军用头盔都翻了出来,和陈薇一人一顶,义无反顾,杀向卫生院。
第一百四十章 包工头没拿回扣
卫生院,全称是鄞江中心卫生院。是整个小镇最漂亮也现代化的建筑。
白色的四层楼的主楼,框架式,落地玻璃,楼前是草坪和停车场,还有个独立的小卖部。
最外面,是铁栅栏式的围墙。
卫生院外,就是双向6车道的公路。
陈薇和谢玲蹲在公路的绿花带后面,隔着灌木丛向卫生院张望着。
在阳光的照射下,卫生院的外墙反射着白色的光芒。
四周,寂静无声。
停车场内,端端正正停着三辆小车,其中一辆的后车门打开着,车内却空无一人。
还有两辆车四门紧闭,因为贴着车膜,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卫生院大楼,只有一个入口――门诊大厅。
入口处停着一辆救护车。
与其说是停,不如说是堵,救护车的车头斜撞进了入口的大门,把玻璃做的大门撞得歪倒在地,玻璃碴碎得满地都是。
救护车的后门开着,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陈薇端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只看到这一幕。
看上去,除了救护车不正常以处,卫生院外围居然太太平平。
连根丧尸的毛都看不到。
似乎听得到陈薇内心的嘀咕,谢玲轻声道:“大厅里肯定都是丧尸。”
大厅里又是挂号,又是交费,又是取药,更是病人和家属出入的惟一通道,在那里丧尸不多那才怪呢。
陈薇咽了口涶沫,但是,大厅又是自己和谢玲非去不可的地方。
王路需要的药品就在大厅的药房里。
谢玲紧了紧手里的消防斧柄:“我先到救护车那里,看到我打手势,你再过来。”
陈薇轻轻应了一声。
谢玲猫着腰,扛着消防斧,小跑着越过绿花带,穿过公路。
跑到卫生院大门的门卫室时,她探了一下头,门卫室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谢玲没有犹疑,继续飞奔,直到跑到救护车敞开着的尾门才停住脚。
陈薇从望远镜里紧张地盯着谢玲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全身缩在救护车尾部,探出头向大厅内张望着。
谢玲张望了好一阵,才返身,向陈薇招了招手。
陈薇一手拎着砍柴刀,一手扶着头上显得太宽大,即使在下巴上系了带扣也依然晃来荡去的钢盔,往谢玲处狂奔。
陈薇奔到谢玲身边时,冲得急了,一时收脚不住,头上的钢盔和打开的救护车尾门磕了一下,发出当的一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医院前显得是如此刺耳。
陈薇连忙一闪身,趴在了救护车车厢内,胸口紧贴着车厢底部,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丧尸发现自己的机率。
谢玲安慰地轻轻拍了拍陈薇的肩,悄声说:“别担心,没事。”
没事?这算什么话,都到卫生院大厅前了,眼见着就要对上成群的丧尸,怎么能说没事?
谢玲似乎看出了陈薇的疑问,凑到她耳边道:“真奇怪,大厅里一只丧尸都没有。”
什么?这不可能!这是陈薇的第一反应。
王路曾经跟她说过,他亲眼见到过,卫生院大厅里都是丧尸。
这绝不可能是骗她。
谢玲扯了一下陈薇的袖子:“你来看。”说着,让出了自己靠着救护车门的位置。
陈薇凑过去,从车门后探头一看,隔着破碎的玻璃门,大厅里真的一只丧尸都没有。
借着门窗外照进的阳光,陈薇看到,大厅里撒落了一地病历卡、收费单据、装着药的塑料袋、随身的皮包等物,一辆轮椅四脚朝天侧翻在大厅中央。厅内还能看到东一摊西一摊晒干了的黑色液体,不用猜也知道,那肯定是人血。
然而,一只丧尸都没有。
大厅内,空空荡荡。
陈薇大奇,禁不住喃喃道:“难道卫生院里没有丧尸,不可能啊,王路不至于连这也看错吧?”
谢玲没接茬,只是碰了下陈薇的胳膊,示意她看一下救护车的车厢。
陈薇一低头,这才注意到,救护车车厢底部上,溅着大片大片已经晒干的发黑血迹,不但车厢里有,车尾部的地面上也有,一条长长的血迹形成的黑色拖痕,从救护车底部一直延伸进大厅。
陈薇一抬头,又看到救护车尾门的边框上留着一只血手印,手印似乎曾经想掰住门框,却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拉走了,只在门框上留下长长的五条血指印。
陈薇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一幕人间惨剧: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病人,突然碰上了丧尸,丧尸袭击了他后又把他拖进了大厅。
卫生院内,果然!绝对!有丧尸!
陈薇的声音有些颤抖:“谢玲,你说,大厅里的丧尸都去哪儿了?”
谢玲依然张望着大厅,悄声道:“我看不出来,也许都到楼上去了吧?”
陈薇不解,嘀咕道:“那些丧尸去楼上做什么?”
谢玲耸耸肩:“谁知道,有可能楼上有吃的?”
活人吗?
开玩笑。有什么样的活人,能在医院里坚持活到现在?
陈薇想不明白,就不多想:“走,我们快去拿药。”
真是太好了,不管什么原因,大厅里没有丧尸就方便自己取药了。
原以为自己和谢玲到卫生院找药品,会是九死一生,没想到老天开眼,居然这样轻松。
谢玲一把拉住陈薇的手:“小心点,别发出声音。”
陈薇点点头,放缓脚步,向大厅内走去。
谢玲举着消防斧,紧跟在后。
玻璃门的碎渣在两人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过了门厅,过了导医台,陈薇在右手边的服务窗口最里面,看到了三个红色的大字,“取药口”。
就是这里!
陈薇有心飞跑过去,总算是忍住了,那个窗口紧靠着上楼的楼梯口,谁知道谢玲担忧的丧尸都在楼上是不是真的,动静一大,从楼上跑下大群被惊动的丧尸来可就惨了。
陈薇踮着脚,走一步,侧耳听听楼上的动静。
走在她身边的谢玲的两眼,也死死盯着楼梯口。
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薇和谢玲终于挨到了取药窗口。
陈薇收回了盯着楼梯口的视线,向取药口一看。
她愣住了。
取药口类似银行的窗口,下面是齐胸高的结实的大理石台面,上面则是厚厚的玻璃窗户,窗户下有个半潜式抽屉,病人塞进收据,医务人员递出药品。
那玻璃,只以目测就能看得出极厚,称不上防弹,但绝对轻易砸不碎。
陈薇目瞪口呆,一所乡镇的卫生院要配这样厚的玻璃做什么?
甬港市区内的大医院,有不少也只不过配的是普通玻璃。
陈薇自然不知道,鄞江镇中心卫生院是政府重点工程,是乡镇医院的一个样板,花了整整5000万,配的设备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上档次。结果大厅的服务窗口,清一色类似银行柜台,所用的玻璃,还真与银行一模一样。
陈薇连忙左右寻找医务人员进出的侧门。
门,很快找到了。
只是那是扇防盗门。
谢玲也发现了取药口玻璃的异常,她伸手一摸,禁不住嘀咕道:“怎么这样厚?”
陈薇没回应,也顾不上脚步轻重,快跑到防盗门前,握住把手一转一拉。
门纹丝不动。
这是扇货真价实的防盗门,不是那种烂铁皮充数的。
隔着玻璃窗口,陈薇和谢玲能看到一排排架子上堆满了各类药品――能救整整一个小镇人口的常用药。
看得到,却取不到。
如果王路在场,这厮肯定怒道:“靠,居然有不拿回扣,实心实意施工的包工头!”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它们,都在这儿!
陈薇瞄了眼自己手里砍柴刀,又看了看正在一边摸厚厚玻璃的谢玲,小跑过去:“谢玲,快,用你的消防斧砸了这玻璃!”
谢玲吓了一跳:“姐,楼上的丧尸会听到的。”
杀丧尸第一要诀:绝对绝对要安静。
这理儿,陈薇自然懂,王路唠叨得她耳朵都要生茧了。
可是总不成就这样空手回去吧
陈薇急促地道:“楼上有没有丧尸还不知道哩,你动作快点,用消防斧砸碎玻璃,我们从窗台爬进去,拿了药就跑。”
谢玲摇摇头,这也太鲁莽了。
这样乱搞,不但救不了王路的命,大家都得死。
但谢玲并没有责怪陈薇,她能理解陈薇的心情,救命之药只在一窗之隔,怎么能理智到转身就走。
谢玲把消防斧塞到陈薇手里:“姐,我上二楼看看,如果……你要是看到我跑下来,别等我,立刻往门外跑。”
陈薇想把消防斧还给谢玲,一想,如果二楼真有成群的丧尸,谢玲拿着一把消防斧又顶什么用,与其当累赘还不如空手跑得快。
谢玲见陈薇点点头同意了,深呼一口气,紧紧闭上嘴,踮着脚,转身上了楼梯口。
谢玲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穿着的户外运动鞋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上了楼梯转角,又往上走了几步,能看到二楼的平台了。
谢玲探了探头,平台对着楼梯的是两架电梯,特宽的医务电梯,其中一架靠着窗户的电梯门半开着,内里空无一物,想来断电时电梯门正要关闭。
二楼平台右转,是上三楼。
向左,则是门诊各科室。一条长长的走廊贯穿整个二层楼。
走廊又在中间被两扇门分隔成两段,外面的指示牌上分别标明内科和外科门诊。
两扇门处,又各有一个护士站,病人来了,先把病历卡记给护士,护士会按照门诊号顺序一一叫人。
所以走廊中间还摆放着几排联体座椅。
谢玲并没有急着上楼,只是站在楼梯上探头看了看。
真是奇怪,二楼也没看到丧尸。
通向内外科门诊的门虚掩着,但里面并没有惯常丧尸会有的嘶吼声,走动声。
谢玲驻足听了一会儿,确认二楼悄无声息,又一步步倒退了回来。
陈薇站在取药窗口,看着谢玲一步步倒退着下来,直到最后几格台阶,才转身小跑过来。
陈薇松了口气,谢玲的身后并没有丧尸跟着。
“楼上怎么样?”陈薇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声跑到身边的谢玲。
谢玲摇了摇头:“真奇怪,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丧尸都跑哪儿去了?没道理啊。”
陈薇才不管丧尸去那儿了呢,关键是能砸玻璃了。
她把手里的消防斧递给谢玲:“别管这些,快砸吧。”
谢玲想了想,没错,先砸了再说,就算是惊动了丧尸,自己和陈薇也来得及跑出卫生院。
打定主意,谢玲也不再犹疑,接过消防斧,往两只手心里呸了一口,搓一搓,牢牢握住手柄,嘿一声,抡起消防斧,横着甩向玻璃窗。
咚一声响。
玻璃窗只溅起一个白点。
一动不动。
这也太结实了!
陈薇瞪着一点没有偷工减料的玻璃窗,谢玲却飞快地扭头瞟向楼梯口,她还是担心着楼上极有可能存在的丧尸。
楼梯口,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真是自己多虑了?谢玲没再多想,管他呢,既然没丧尸跑出来,赶紧把玻璃窗砸了是真的。
谢玲又抡了两斧。
结果,除了在厚厚的玻璃上增加了两个白点一无所获。
陈薇急了,抢过谢玲手里的消防斧:“我来试试。”
然而,也是白搭。
陈薇干脆连白点都没砸出来。
陈薇快急得嘴角上火了,没有想像中的重重丧尸阻挡,没有预计中的生命危险,可是,却被一道玻璃窗给挡住了。
天下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
谢玲和陈薇也豁出去了,不管不顾,轮番抡起消防斧,一通乱砸,卫生院大厅里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可是,玻璃窗除了被谢玲的其中一斧砸出一片蛛网纹,就再也没有显出丝毫异样了。
陈薇沮丧地放下了手里的消防斧。
根本就是无用功。
谢玲也很难受,这意味着她将眼睁睁看着王路……
突然,谢玲眼睛一亮:“姐,这卫生院里不仅仅药房才有药啊。”
陈薇一愣,猛得清醒过来。
对啊,自己为什么一直跟药房较劲呢。
住院部、手术室,不也备有药品吗?
虽然不见得正好有青霉素,但总比自己在这里和玻璃窗白耗时间来得好。
陈薇二话不说,拔腿就往楼上跑。
谢玲连忙跟上。
扛着消防斧,谢玲慢了半拍,眼见着跑在前头的陈薇已经上了二楼平台,正要左转去门诊科室。
谢玲连忙喊了一声:“姐,那是门诊楼,手术室和住院部在三、四层楼。”
陈薇也不答话,匆匆一转身又向三楼跑去。
谢玲瞟了一眼陈薇的身后,二楼通向门诊科室的门内还是静静的。
她松了口气,看来卫生院里不知什么原因一只丧尸也没有了。
要不然,自己和陈薇从一楼大厅闹到二楼,这一路动静响得丧尸早就跑来吃鲜肉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整整一座卫生院的丧尸都下落不明,但谢玲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还是给王路找药是真的。
谢玲想过,虽说青霉素并不是手术室、住院部的长用药,但类似有退烧作用的针剂、点滴,应该能找得到。
如果王路并不是像自己所想的那样――而只是急性发烧,那这药就能拯救他的生命。
陈薇已经上了三楼,一把推开三楼平台左侧标着“手术室,闲人莫入”字样的双开大门,一头冲了进去。
谢玲紧紧追了上去,一把顶住还在摇晃的大门,用力推开,一头――
一头,撞在了陈薇的背上。
陈薇,站在手术室的双开大门后面。
直愣愣地站着。
鄞江镇卫生院的三楼,虽然是手术室,其实真正做手术的,只是走廊尽头的几间专用手术间。
走廊两边还分布着化验室、X光室、B超室等科室,以及医生办公室。
谢玲越过陈薇的肩头,一眼看到,长长的走廊以及走廊两侧打开的科室门内,挤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丧尸。
谁说鄞江卫生院里没有丧尸?
它们,都在这儿!
第一百四十二章 捅了马蜂窝
谢玲的一声尖叫已经窜到了喉咙口,呆站在前面的陈薇一个转身,急如星火地举起左手牢牢地捂住了谢玲的嘴巴。
陈薇的用力是如此之猛,致使谢玲的内唇重重磕在了门牙上。
谢玲痛得两眼瞳孔剧烈放大了一下。
陈薇的身体几乎贴在了谢玲身上,拿着砍柴刀的右臂也环到了谢玲身后搂住了她。
陈薇紧紧闭着嘴,屏住呼吸,向谢玲眨眼示意。
谢玲的心跳平缓了一些。这才看清楚,挤满走廊的丧尸都是背冲着她们两人的,就象超市里购买减价物品的人群一样,齐刷刷地冲着走廊尽头。
没有一只丧尸回头。
它们一动不动。没有嘶吼,没有张着缺牙的大嘴逛来逛去的散步――要知道,那可是丧尸的最爱,鄞江镇上的丧尸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散步,这让王路和谢玲非常苦恼,因为两人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一段街面,不消两三天就重新布满新来的丧尸了。
可现在,整整三层楼一个楼面的丧尸却像最听话的小学生一样,在老师指挥下排排队。
陈薇和谢玲在一楼大厅猛砸窗户玻璃的声音,能吵醒真正的死人,可三楼的丧尸们却像根本没听到一样,还是老老实实的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
甚至陈薇和谢玲都已经推门闯入走廊,它们还是毫无反映。
谢玲看清现状后,更大的疑问涌上心来――这些丧尸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奇怪的丧尸。
虽然它们从表面上看,和别的丧尸并没有异样,有好几只丧尸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还有的丧尸穿着病号服,显然是这所卫生院中感染生化病毒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变异而成的。
但它们现在的表现实在大不寻常,这要是换了小镇上的丧尸,离几十米远就狂扑向陈薇和谢玲了。
要知道,现在陈薇和谢玲离走廊里最近的一只穿着保安服色的丧尸只有5、6米远!
不过,现在这危急关头可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
谢玲的铝片胸甲上,传来陈薇胸口的轻轻地推挤劲道。
陈薇这是示意谢玲往后退。
谢玲醒悟过来――快走,不管这些丧尸有多古怪,乘它们还在“排排站队”的时候,赶紧逃出卫生院。
陈薇和谢玲紧紧贴在一起,一步一步,向走廊口的双开大门挪去。
陈薇向谢玲眨了眨眼,谢玲明白,这是接近双开大门了,她向后拎起一只脚,伸出足尖向大门点去。
鞋尖传来门的重量,又是一轻,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谢玲背靠着门小步地挪了出去。
陈薇的后背也整个儿出了双开大门时,谢玲悄悄松了口气。
但是猛然间,她的眼睛收缩了起来――双开大门自动掩上了,门框边不左不右不早不晚,端端正正磕在陈薇头上顶着的钢盔边沿。
发出轻轻却清晰地“磕”的一声。
这轻轻的一声听在谢玲耳中,犹如雷击,她的牙关一紧,又咬着了自己的内唇。
谢玲的嘴巴一直被陈薇用左手紧紧捂着,刚才为了阻止谢玲的尖叫,陈薇用力过猛已经磕伤了娇嫩的内唇,这一咬嘴里立刻一阵腥甜。
出血了!
这就像是触动了某种神秘的警铃,谢玲从缓缓掩上的双开大门缝隙里看到,原本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丧尸群,就像一股黑潮一样涌动起来,一声嘶吼声传来,丧尸群冲着双开大门齐齐转过身来。
谢玲当机立断,大喊一声:“跑。”
一个转身,顺势一推,把胸前的陈薇推下了三楼楼梯。
谢玲眼角一转,瞟到楼梯平台角落里放着一把清洁工清理用的拖把,一把抓过来就想把拖把柄塞到双开大门的把手环里。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冲在最前面的丧尸的爪子已经触到了双开大门。
谢玲把拖把一甩,拔腿就往楼下跑。
转过楼梯中间的转角,谢玲一眼看到――早该跑下楼的陈薇却束手无策的站在二楼平台上!
“姐!”谢玲脚步不停,尖声大叫:“快跑啊!”
陈薇匆忙中一回头:“二楼有丧尸!”
其实不用她解释,已经冲下来的谢玲也看到了,二楼门诊科室的走廊大门里也推推搡搡冲出了一堆丧尸,虽然暂时被走廊中间病人休息用的联排长椅阻了阻,但这已经不足以让陈薇和谢玲从容跑到一楼大厅了。
而且,谢玲已经隐约想到,三楼、二楼都有丧尸,谁知道大厅哪个角落里是不是也有一群排排站分果果的丧尸呢?
这座卫生院里的丧尸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后有追兵,前有伏敌,陈薇和谢玲居然到了绝路!
谢玲眼一瞟,大叫道:“快进电梯!”
陈薇一滞,目光飞快地瞟到了二楼平台那扇半开着门的电梯上。
没什么好犹疑地,陈薇一头冲了过去。
铛一声,她的头盔撞在了半开的电梯门的边框上。
这该死的头盔,自从到了卫生院,已经不止一次坑自己了!陈薇一抬手,扯住扣带,用力一扯,扯脱带子,手一甩,把头盔甩向了左侧二楼门诊科室里冲出来的丧尸群,头盔咣一声撞在其中一只丧尸头上。那只丧尸的脚步一点迟滞都没有继续扑过来。
陈薇一侧身,从半开的门里挤进了电梯,回头对谢玲大叫:“快!”
谢玲一个转身,双手抡起消防斧,咔嚓一斧,劈中正从台阶上冲下来的一只带头的男丧尸腿上。
这一斧劈断了丧尸的右小腿,那只男丧尸是只医生丧尸,穿着长长的白大褂,左腿一断立刻骨碌碌横着滚倒在台阶上,绊倒了好几只紧追在后的丧尸。
谢玲毫不停顿,消防斧一收,三步并做两步从楼梯台阶上几乎是跳了下来。
她可比陈薇机灵多了,还在楼梯上时,就早早把头盔扯下来扔掉了。
谢玲侧身扑进了电梯,因为单手拎着消防斧,这一扑,劲使得过头了,脚步一个踉呛,就要摔倒――可她的左脚还留在电梯外没有缩进来呢!
陈薇扑上去肩一顶扶住了谢玲,谢玲紧接着把电梯外的腿一抽,进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这小小的一点耽搁,一只丧尸已经追了上来。
丧尸傻乎乎地一头撞在半开的电梯门的边框上,被稍阻了阻,然而它的右臂却毫无妨碍地伸进了电梯间。
留着长长指甲的爪子。
凶猛地向谢玲的后背抓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电梯就是铁皮棺材
咯嗞嗞……
丧尸的爪子在谢玲背后的铝片上滑过,眼见着就此滑落,突然,丧尸的尾指钩住了谢玲用来固定铝片的布条。
丧尸的爪子牢牢抓住了布条,使劲往外拉。
谢玲本就没站稳,向后一仰。
陈薇一见不妙,身子一侧,举起右手的砍柴刀,一刀向伸进电梯门的丧尸胳膊斩落。
咔一声,砍柴刀正中丧尸小臂上。
然而,陈薇毕竟力弱,这一刀并没有把小臂整个儿砍断,丧尸没有痛觉,依然固执地抓着布条向后猛扯。
陈薇使劲向上拔刀,想把刀拔出来继续砍丧尸。
咣一声,丧尸横带着砍柴刀的胳膊在后扯时,撞在了电梯门框上,陈薇握着刀柄的手也撞在了门上,痛得她手一松,松开了刀柄。
砍柴刀死死卡在了电梯门口。
但这也阻止了丧尸把谢玲拖出门,丧尸在外面再怎么用力,这力气也都被卡在门框上的砍柴刀抵消了。
谢玲总算缓过口气来,把手里的消防斧一递:“姐,用斧头!”
陈薇双手接过,奋力举起,冲着卡在电梯门口的丧尸胳膊砍去。
咔、锵啷,这一斧,干脆利落地斩下了丧尸的胳膊,正在后扯的丧尸仰天摔倒在地,留在门内的半截胳膊带着砍柴刀撞到谢玲背后的铝片上――丧尸的爪子,直到此时仍死死抓着绑扎的布条。
谢玲一脱困,立刻转身冲到电梯门边,掰住门框沿用力往中间推,边抬头对陈薇喊道:“快关门!”
陈薇当啷一声扔下消防斧,学着谢玲的样子,掰住另一边的门框,齐心向中间推。
门框动了一下,缓缓的开始闭拢。一开始,有些滞涩,但很快,速度就加快了。
当电梯门最后关上时,两只丧尸几乎肩并肩撞了上来,咣一声,重重撞在刚刚合拢的门上,震得电梯一直摇晃。
电梯内,一点光都没有。
陈薇瘫坐在门边,靠着凉凉的电梯门喘息着。
她听到对面的谢玲也是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门外,丧尸还在锲而不舍地撞击着电梯门,发出震耳的咣咣声,电梯不停地颤抖着。
一只手伸过来。是谢玲的。
陈薇反手握住。
谢玲低声道:“这电梯门挡不住多少时候,我们得爬出去。”
陈薇明白谢玲的意思,其实就算丧尸撞不开门,这样一通乱撞说不定就把电梯的保险夹给震松了。
电早就停了,没有了各种保险装置发挥作用,光靠四个角上的保险夹,这座电梯能支撑多久,那是只有天晓得了。
虽然这只是二楼,但电梯摔下去,自己和谢玲肯定不会毫发无伤。而电梯外的大厅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丧尸等着呢。
陈薇咽了口涶沫:“往上面爬吗?”
电梯顶上有临时救生口,这可是常识。
谢玲回道:“是。我们从救生口爬上去,再沿着钢索直上楼顶。到了楼顶再想逃出卫生院的办法。”
陈薇有些犹疑:“我、我恐怕爬不了钢索。”
陈薇最后一次爬绳索,那还得追溯到小学5年级时体育课上爬绳子。结果在老师又托又顶之下,陈薇也只爬了一半又出溜了下来。
“爬不了也得爬!”谢玲脱口而出,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急躁了,缓了缓,轻声道:“姐,你放心,我会在下面托着你的。这电梯就是口金属棺材,我们在里面总不能待一辈子吧。”
陈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即下了决心:“走。”
谢玲背过身,让陈薇弄下自己后背紧扣着的丧尸半截手臂。
电梯内一片漆黑,这不像野外,连朦胧的星光都没有。
陈薇摸索了好一阵,也没弄下丧尸的手臂。
谢玲忙道:“把布条割了吧,穿不穿这铝片现在也无所谓了,等会儿要爬钢索,没这东西还轻便点。”
陈薇自然知道这是谢玲为了让自己宽心才这样说,要知道就在刚才铝片还救了谢玲一命呢,那只丧尸的爪子真要抓到谢玲的后背,只要刮上一道小小的伤口,谢玲就完蛋了。
然而,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丧尸的撞击声越来越重。电梯只是关了内门,外门并没有关,缺少了一半的防护。
丧尸如果撞得门变了形,突破进来,陈薇和谢玲真正叫做瓮中捉鳖了。
陈薇摸索着拔出了半截丧尸臂上的砍柴刀,用刀上的勾刃割断了布条。
谢玲顺势脱下铝片,甩手扔在地上。
她站起身,摸索着找到了消防斧,扭头对陈薇道:“靠着角落,我把顶上的灯罩先砸掉。”
陈薇依言紧紧靠在角落里,缩起双腿。
呯呤啪啦一阵响,谢玲冲着头顶上一通乱砍,塑料灯罩、扶板什么的掉落了一地。
谢玲自觉清理得差不多了,住了手。
唤过陈薇,让她坐在蹲下的自己的肩头,两腿一使劲,把陈薇肩了起来:“快找一找,顶上应该有个活动门。”
陈薇举起双臂在电梯顶上摸索着,她的手指被天花板残留的零件碎片划了一下,似乎出血了。
陈薇没有停手,继续摸索着,终于,她一声欢呼:“找到了。”
咯吱一声,一丝亮光透了进来。
电梯顶上的一块活页门被陈薇推开了,透进来电梯井道顶端卷扬机房的光亮。
有了光,行动就方便多了。
谢玲先把陈薇顶了上去,想了想,又递上了砍柴刀和消防斧,然后自己原地使劲一跳,握住了陈薇伸下来的手,两条修长的腿在电梯内壁的扶手上蹬踩着,爬了上去。
谢玲爬出电梯,先出来一步的陈薇兴奋地拍拍她的肩:“快看,井道里有梯子!”
借着头顶透进的光线,谢玲也一眼看到,果然,电梯井道内壁上有条金属梯子。那是给维修工人用的。
非常简单的梯子,甚至可以说,只不过是固定在水泥壁上的几根铁条。
但这总比爬钢索来得方便。
谢玲原本已经准备把消防斧扔下了。砍柴刀在爬钢索时,还能勉强插在皮带上,可这又长又重的消防斧可没法带着。
真是意外之喜。
陈薇和谢玲快手快脚走到井道边,准备爬上简易梯子。
陈薇已经爬了上去,谢玲也踏上了一只脚――
第一百四十四章 裹尸袋
突然,咯吱,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
谢玲只觉得还留在电梯上的脚一滑,失去了平衡,幸好她的右手已经攀住了梯子的铁条,胳膊一用力,脚尖一蹬,全身稳稳站上了梯子。
咯吱,咯吱,又是接连几下声音传来。
接着,在陈薇和谢玲惊诧地目光中,因为被丧尸不停顿地撞击,震松了四个角的保险夹的电梯,先是缓缓的,接着越来越快,重重摔了下去。
轰地一声巨响。
电梯摔到了一楼,井道内腾起一股灰尘和碎片。
呛得陈薇和谢玲一阵咳嗽。
谢玲边咳嗽边扬头大喊:“快往上爬!”
电梯一摔下去,就从电梯门处照进一片亮光,黑压压的丧尸就挤在门口,没有电梯外门的阻挡,它们与站在井道内壁简易梯子上的陈薇和谢玲几乎可以说是面对面眼对眼。
站在早里面的一只丧尸连一点迟疑都没有,凶猛地一跃,向陈薇和谢玲扑了过来。
自然,它这一扑扑空了,爪子都没够上对面的井壁,就直直地摔落下去,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然而,正所谓一只丧尸倒下了,千千万万只丧尸站了起来。
几乎称得上是前赴后继,更多的丧尸隔空跳了过来,一幅不把陈薇和谢玲抓住不罢休的样子。
陈薇和谢玲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虽然医院用的电梯比普通民用电梯要宽敞,井道宽度有2米多,但谁知道丧尸中有没有跳远高手,万一正好跳到梯子上呢?
两人没一丝犹疑,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脚下,丧尸还在下饺子一样跳进来,掉下去。
卫生院只有四层楼,不算太高,陈薇很快爬到了顶,她探出头张望了一下,安装着卷扬机的电梯房里,悄无声息,空空荡荡,没有丧尸的影子。
陈薇先把砍柴刀扔了上去,双手一撑,翻上了电梯房。
她回身向谢玲伸出了手,谢玲倒转消防斧柄递给陈薇,空出手后,也很轻松爬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急走到电梯房玻璃窗后,向外一张望――外面是空空如也的平台。
没有丧尸。
陈薇和谢玲刚松了半口气,又开始发愁。
该怎么下去呢?
谢玲回头张望了一下电梯井:“那些丧尸没再往下跳了。”
陈薇叹了口气,那是肯定的,丧尸没脑子,可是还有本能在支配它们,失去了自己和谢玲的身影,它们自然不再扑过来了――早知道,自己就在简易梯子上多等待一会儿,让更多的丧尸扑过来“自杀”,让卫生院里的丧尸能少一只是一只,也好方便两人逃脱。
现在嘛,陈薇打量了一下楼顶,平台中央有一道门,应该是通向下面各楼层的。
陈薇推开电梯房的门,小跑过去,扭住门把手,转了一下。
把手纹丝不动。
反锁住了。
自己下不去,丧尸也上不来,也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沮丧。
谢玲也出了电梯房,沿着平台边沿走了一圈,走到楼后时,她的脚步一滞,忍不住一声惊呼:“姐,你快来看看这里!”
陈薇快跑到谢玲身边,探头一看。
脚下,是卫生院的后停车场,有标线划好的车位,也有自行车棚,看来是给医务人员使用的。
然而现在,停车场里一辆车都没有。
有的,是一只一只的袋子。
黑色的裹尸袋。
一排一排,放满了整整一个停车场。
虽然阳光照在身上,陈薇还是全身发凉。
这是怎样恐怖的末日一幕!
陈薇可以想像到,生化危机刚刚爆发时,大量病人被送到医院,医护人员在医院里忙乱成一团。
大量的感染了生化病毒的病人死去。
医院肯定向上级部门报告,然而,要不是上级部门已经联系不上,要不,干脆就是上级部门自己也面临瘫痪。
大量尸体只能草草用裹尸袋一装,临时放在停车场。
只是人们不知道的是,这些死人,还将复活。复活成丧尸来袭击他们。
陈薇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调节了一下,向楼下成排的裹尸袋望去。
果然,有不少袋子被硬生生撕裂了,里面并没有尸体的影子。
九成九,这些从裹尸袋里爬出来的丧尸,回到了卫生院大楼内。
但是,还是有不少袋子是鼓鼓的。
陈薇瞪大眼睛细看,终于发现,这些袋子顶端都有重击的痕迹,其中有一只裹尸袋是打开的,里面躺着一具尸体,陈薇看到,那具尸体的头被重物砸得扁扁的。
看来,当时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些死尸在变异,可惜,虽然抢先杀了一部分,到底还是没有挡住潮水一样丧尸的攻击。
最初的震惊过后,陈薇和谢玲都有些悻悻的,现在可不是感怀这些有的没的时候,自己两人可还没脱困呢。
谢玲又围着平台走了一圈,最后决定――沿着防雷针爬下去。
平台的一侧竖着一根高高的防雷针,防雷针后牵出一根铁条,铁条围着平台四周转了一圈,又从平台边延伸向下,一直消失在楼下的地面。
防雷针,这在现代建筑上随处可见。
可是,大家都知道,这玩意儿有多细,基本上,就是拇指粗细的一根大号铁丝。
陈薇看了看固定防雷线的支架――其实就是横着钉入墙壁的又一根大号铁丝。
她伸出手摇了摇,防雷线应手晃了晃。
陈薇立刻缩回了手,扭头看着谢玲:“这也太不牢靠了。”
谢玲报以苦笑,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再怎么不牢靠也比穿过楼道里挤成一堆的丧尸要靠谱。
谢玲指了指平台下的外墙:“姐,你看,靠着防雷针还有一根下水管道,管道边也有固定的架子,我们爬下去时,可以撑着防雷针和下水管道支撑架子,而且这楼层之间还有窗框啊什么的,这样多少能借些力。只要动作利落一点,四层楼很快就能爬下去了。”
很快就能爬下去?恐怕是很快就能摔下去吧。
但是,还有别的逃生之路吗?
没有。
那就爬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死丧尸的妙用
陈薇和谢玲做了充足的准备,先把消防斧和砍柴刀扔了下去。
陈薇又让谢玲帮她解下了铝片,这铝片胸甲虽然很顶用,可现在身上多点重量就是多点危险。
两人又脱下了牛仔衣裤,绑在一起系成一条保险绳。保险绳并不长,估计连二层楼的高度都没有,而且也不够结实,但有总比没有好。
陈薇体重比较轻,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陈薇先下,谢玲在上面拉着保险绳。
陈薇原是想让谢玲先下的,自己有个榜样在前多少安心点。
结果谢玲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主意:“万一我身体太重,防雷针支架断了什么办?”
谢玲把保险绳扎在陈薇腰上,一头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脚蹬住平台旁凸起的排水沟边沿:“好了。”
陈薇战战兢兢的身体向后趴在排水沟上,一手掰住防雷针的铁条,一手搂住下水管道,两只脚一左一右踩在两个支架上,慢慢地爬了下去。
谢玲一点一点松着手里的保险绳,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她又不能探头去看陈薇,不晓得陈薇现在处于什么状况。
但只要保险绳那头没有传来重重的拉力,就说明陈薇没有踩空。
又过了片刻,谢玲感到保险绳一紧,她的心刚一拎起来,陈薇的喊声从下面传来:“绳子不够长了。”
谢玲连忙跑到平台边,趴下身往下一望。
陈薇正趴手趴脚地撑在防雷针和下水管道间,身体紧紧贴着外墙,闭着眼睛,看都不敢看下面一眼。
谢玲探着头嚷道:“把保险绳解开。”
陈薇哆嗦着,勉强腾出左手去解腰间的保险绳结,解了几下没解开:“打得绳结太紧了,我解不开。”
谢玲没有迟疑,手一扬把保险绳子扔了下去。
绳子呼一声掉落下来,一头垂向地面,另一头还扎在陈薇腰上。
谢玲大叫:“继续爬,不要停,很快就到了。”
陈薇含着泪,谢玲扔下保险绳意味着她自己的危险更多了一分。
陈薇咬着牙,重新向下爬动,少了保险绳的牵引,她压在支撑架子上的体重一下子增加了不少,防雷针在她手里居然渐渐变了形。
陈薇不管不顾,加快了手脚的动作――快了快了,再一层楼就到地面了。
楼上,谢玲注视着陈薇最后一跳,跳到了地面上。
成功了。
谢玲吁了口气,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
这时,谢玲看到楼下的陈薇又蹦又跳,还打着手势。
眯起眼睛一看,是暂停的手势。
出什么事了?旁边有丧尸?没看到啊。
防雷针的支架断了?也不像。真要断了,防雷针肯定断裂倒下去了。
谢玲站住身影,看着陈薇,想知道她究竟何意。
陈薇看到楼顶上谢玲停住了动作,立刻一个转身向停车场跑去。
只见她跑到一个裹尸袋前,拎起两角,在地上倒拖着,一路拖到了大楼外墙边。
放下,又跑回停车场,继续拖起一个裹尸袋,拖过来,挨着前一个裹尸袋放好。
谢玲在陈薇跑去拖第三只裹尸袋时,弄明白了她在干什么。
陈薇这是拿裹尸袋里的死丧尸,当充气垫子呢。
一想到万一自己一失足,会重重摔在丧尸身上,把它们的肚肠什么的压得稀烂时,谢玲就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嗯,真够恶心的。
但是,还真管用。
四层楼并不算太高,有这些死丧尸作缓冲,自己的性命又多了几分保障。
陈薇气喘吁吁,把下面的丧尸牌充气垫子加了足足有两层高,还细心地让所有丧尸被爆烂了的头一律向外,这才冲楼上的谢玲招手示意。
谢玲利落地坐在平台边沿,回身手一掰,抓住平台边沿,顺势两条长腿向下一点,点在了防雷针和下水管的支架上,攀援而下。
谢玲以前没少玩攀岩,无论是胆量还是技能,比小学班主任陈薇老师高出了不是一截半截,她下来的速度很快,眼见只剩下一层楼了。
楼下的陈薇刚松了口气,就见下水管道向外一歪,支架整个儿脱落了。
谢玲一失手,紧跟着下水管道摔了下来。
啪一声,仰面朝天,掉在丧尸牌充气垫子上。
陈薇躲过劈里啪啦在空中散成几段掉落下来的下水管。
扑到谢玲身上,扶起了她的头。
谢玲咳嗽了几声,睁开眼:“我没事。”
刚要挣扎起身,忍不住唉哟了一声,伸手扶住了后背。
陈薇侧头一看,谢玲后背上摔出了块好大的乌青,乌紫乌紫的,是大块的皮下淤血。
虽然有丧尸做缓冲,虽然只有一层楼高,谢玲这一摔还是受了伤。
陈薇嘴角含泪:“你怎么就把保险绳扔下来了呢,你再等等,我没准就解开了,有了保险绳子,再怎么也不会摔成这样。”陈薇也是太过忧心之下混忘了,保险绳子最多到二楼,谢玲是到一楼才摔下来的。
谢玲皱眉忍着痛道:“姐,没事,有保险绳子也没用,又没人在上面拉着,拴在支架上也吃不住力。我还嫌绳子碍手碍手呢。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说着,从丧尸垫子上站了起来。
两人总算脱困而出。
现在,想要出卫生院很简单,大楼里的丧尸颇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风度,只在楼内折腾,居然到现在,也没一只丧尸跑出来。
陈薇和谢玲只要翻过铁栅栏围墙,就能安全脱身。
但是两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王路的救命药,还没拿到呢。
陈薇问谢玲:“怎么办?”
谢玲咬着唇,缓缓摇了摇头:“大厅里的药房是不用想了,我估计现在大厅里肯定满是丧尸,何况,就是没有丧尸我们俩也拿那玻璃没办法。”
陈薇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喃喃道:“三楼的手术室和住院部现在也成了死地。我想想,除了这两处地方,医院里还有什么部门,平时也会放有常用药品?”
突然,陈薇和谢玲齐齐眼睛一亮,不约而同低呼道:“注射室!”
谢玲一跺脚,禁不住粗鲁地骂道:“见他M的鬼,我怎么就忘了注射室呢?注射室肯定在一楼大厅的旁边,我们根本用不着冒险上楼的。早想到这,我们现在都已经拿了药回崖山了!”
想到后悔处,谢玲重重往墙上砸了一拳,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陈薇也心里纠结得嘴里阵阵发苦,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就因为一时想岔了,两人现在不得不冒更大的生命危险,去把原本简直可以称得上易如反掌得到的药,拼了命去换。
她深吸了口气,颤抖着声音道:“妹子,这不能怪你,我也一样没想到。咱们静静心,找到注射室。注射室肯定在一楼,我估计那里的丧尸比楼上会少很多,我们还是有机会拿到药的。”
这是最后的机会,再要失手,王路必定丧命。
第一百四十六章 剁肉
陈薇和谢玲一前一后,靠着卫生院大楼外墙摸去。两人细细商量过,大厅是肯定不能进了,只能试试看爬周边的窗户。先要找到注射室所在位置,然后砸破玻璃窗爬进去――这玻璃窗户都是普通的彩铝玻璃,肯定不会象取药处的厚玻璃那样变态。
当然,注射室肯定有丧尸,而且数量不会少。
身为一个孩子母亲的陈薇自然知道,带着一个孩子看病可不是什么一加一那么简单的事,尤其是需要给孩子打点滴的,有年幼不懂事双手乱抓乱挠的孩子,陪同的大人常常是一加二、一加三。
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绕过墙角,谢玲眼尖,捅了一下陈薇:“快看,那儿有扇侧门。”
陈薇也看见了,还真是一扇门。就在大楼右侧,有道玻璃门,门居然还半开着。
大楼侧边是车道,四周无遮无拦的,也没有隐藏身影之处。谢玲伸手拉住了陈薇的衣角,悄声道:“我一个人先过去看看,动静小点,省得惊动了里面的丧尸。”
陈薇点了点头,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陈薇半蹲在墙根,看着谢玲背靠着墙壁,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门边,凑到门框边只瞄了一眼,就飞快地缩回了头。片刻后,又一步步挪了回来。
不用问,陈薇都能猜得出谢玲看到了什么,毫无疑问,门内有为数不少的丧尸。
谢玲离得侧门远了后,返身跑了回来。
跑到陈薇身边时,一把拉住陈薇的手,带着她也向后跑,直跑到楼后的停车场处才停下来。
谢玲急促地道:“那里有好多丧尸。”她顿了顿,“不过门里就是注射室。”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但是无论面对哪个消息,陈薇和谢玲都是束手无策。
谢玲脸色黯然地道:“我虽然只瞄了一眼,不过已经看到注射室的护士台上堆了好多点滴袋子,别的不说,那些原来正在打点滴的丧尸,还有不少直到现在手腕上还拖着没打完的点滴袋子。”
谢玲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划拉了一下注射室的示意图。
半开着的是侧门,进去后靠左就是护士台,靠右则是一排排供病人注射时坐着的联排座椅,侧门对面则是进出的主入口,一直通向大厅。
护士台离侧门并不远,直线距离也就10多米,但是,这10多米的路上却布满了丧尸。
“多吗?”陈薇不死心,直盯着谢玲的眼睛问。
谢玲苦笑笑:“这嘛说吧,就算是这些丧尸站着不动让我们两人砍,也能把我们累死。”
陈薇脸色灰白,缓缓靠着墙坐了下来,呆呆地瞪着停车场上那一排排装着丧尸尸体的裹尸袋。
王路就这样要死了吗?历经种种苦难,最后居然是死在一次小小的着凉上面,和可怕的丧尸拼杀都安然脱身,现在却倒在发烧下。
陈薇有种很荒唐的想法,也许王路被丧尸咬了,也比发烧而死要好,被丧尸咬了还能“复活”成丧尸,好歹能动能吼还会吃,算是特殊的继续“活”着。
可现在这算什么?居然死在一剂常用药就能治好的发烧上!
王路简直比面前那些裹尸袋里,死了后刚刚变成丧尸却被人用重物砸碎脑袋的丧尸还悲催!
陈薇看着成排的裹尸袋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悸动,突然,她一愣。
想起了自己以前陪王路和王比安看《行尸走肉》时见到主角所做过的一件事。
陈薇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拉住谢玲的手:“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谢玲听陈薇三言两语说了她的办法,一脸古怪,咬了咬唇:“行,试试看。”
陈薇和谢玲跑到停车场,从裹尸袋里拖出几具早已经死透透的丧尸。
谢玲拿来消防斧,侧头看了看陈薇,陈薇点了点头。
谢玲双手握斧,嘿地吐气开声,一斧,向丧尸的胸膛砍去。
咔嚓一声,斧头剁进胸骨。
谢玲把斧头左右侧了侧,将破口弄得更大。
再次举斧,又一斧砍在肚腹上,砍口里立刻溅出黑色的尸水。谢玲斧头一抽出,豁开的肚子破口里,滑出一堆半腐烂的肚肠。
陈薇虽然早有准备,当初看电视剧时看到这一幕就已经让她恶心不已,现在亲身重演更是难以忍受,尤其是想到等会儿自己要在身上挂上丧尸的腐烂肚肠,陈薇一口气没闭住,头一低,哇哇地呕吐起来。
谢玲虽然不是没杀过丧尸,可跟着王路基本上是用远距离点杀,称得上姿态优雅,哪里做过现在这样变态的事情?她的裤管早已经溅上了好几滴尸水,喉咙里也哽得难受。现在看到旁边的陈薇大吐特吐,再也扛不住,头一侧,哇一声,也吐起来。
两人吐了半天,连清水都反胃了上来,这才好歹止住了。
陈薇反手擦了擦嘴,摇摇摆摆走到一边拿起了自己的砍柴刀,又摇摇摆摆回来,蹲在一具完好的丧尸前挥刀剁起来。
谢玲也没停手,也开始对另一具丧尸开膛破肚。
半小时后,陈薇和谢玲面对着一具具七零八落的丧尸尸体,和一摊摊半腐烂的肚肠内脏器官,空气中满是腥臭欲呕的臭味。
陈薇抽了抽鼻子,侧头问谢玲:“这味道怎么样?”
谢玲点了点头:“真的好臭,应该能把我们的体味掩盖下去。”
接下来,陈薇和谢玲就要把丧尸内脏往自己身上抹,可是陈薇刚要去用双手捧腐肉,又迟疑了。
她记得电视剧中的一个细节:《行尸走肉》的主角身上穿着防水外衣,手上戴着像胶手套,脸上还戴着防水眼镜,才敢把丧尸内脏挂身上。
自己和谢玲现在身上却只是普通的牛仔衣裤,还因为被结成保险绳绽了好几个破口子。
这丧尸体液接触到身体虽然不见得肯定会感染病毒,但也不得不防。
陈薇眼睛一错,看到停车场边散乱地停放着几辆手推式病床。想来这病床是原本用来装运尸体的,立刻有了主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 嗅觉欺骗
半小时后。
卫生院的左侧车道上,骨碌碌滚来一辆手推式病床。
病床上堆满了被开膛破肚的丧尸,肠子、胃、心肺一嘟噜一嘟噜地搭拉在床沿。
床的四边还挂着裹尸袋,袋子敞开着口,里面装的也是丧尸剁碎的尸块。裹尸袋把病床下面遮得严严实实。
病床下蹲在里面推着车子前进的,不是陈薇和谢玲又是哪个。
两人都没有带武器,消防斧又重又长根本带不了,而砍柴刀――用得上砍柴刀的时候,两人也肯定GAMEOVER了。
于是陈薇和谢玲干脆赤手空拳,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病床上那一堆堆丧尸残肢碎肉上,只要能掩盖住两人的体味就是胜利。
虽然堆满了尸块,但原本就设计能尽量让医护人员方便地推行的病床,不一会儿就到了侧门前。
陈薇和谢玲互打了个眼色,更放轻了脚步,一人一边扶着病床向前推。
侧门是半开着的,掩着的半扇门虽然没有上插销,但还是把病床阻住了。
陈薇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门被病床推开了,用力过猛,反撞在墙上,发出呯地一声,。
陈薇和谢玲魂都要吓飞了,两人不自觉拉住对方的双手,死死握住,似乎只要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尖叫着从病床下钻出来,对上一群正闻声扑过来的丧尸。
一秒、一秒,一分,一分。
时间慢慢过去,但是,注射室里的丧尸并没有反应。
它们在病床边徘徊着,有的甚至身体都磕着了床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样直愣愣擦身而过。
成、成功了!
陈薇和谢玲无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
谢玲向左方打了个手势,示意陈薇护士站的方向,陈薇点了点头,两人继续推动病床缓缓前行。
护士站结构很简单,靠着注射室的左侧是一条长长的柜台,负责注射的护士就在柜台里面,病人把配来的药品交给护士后,护士会调配好,然后叫病人坐在柜台对面伸手胳膊注射。这是打点滴的,肌肉注射也就是王比安所称的打屁股针,则是在柜台边的一间小房子。
陈薇和谢玲从病床边挂着的裹尸袋缝隙里张望着,就是冲着打点滴的长柜台而去。陈薇没少带儿子打过点滴,自然知道那里经常会放着许多护士正在调配的药品,而不像肌肉注射,一般病人只带着当天该打的药,护士打完了,也就留个空药瓶。
长柜台侧边有个供护士进出的小门,说是门,其实就是柜台上的一块盖板,可以掀开供里面的人进出。
那块盖板现在是掀开的,陈薇和谢玲打算把病床一直推进护士站,然后拿了里面的药品再原样返回。
病床缓缓前行,透过裹尸袋的缝隙,陈薇和谢玲能看到周边徘徊的各种各样的丧尸,穿着白大袿褂的,自然是医生和护士,而穿普通衣着的,是来看病的居民。
有的丧尸全身完好,但也有不少丧尸脸上胳膊上都是被啃咬后留下的伤口,显然是二度感染后变异的。
谢玲还看到了放在联排座椅上的一个小小的包袱,包袱里伸出一只小小的拳头,里面分明裹着一个婴儿。只是那伸出包袱的小小的拳头,是尸黑色的,还一动一动。那婴儿也早已变成了丧尸。
通向大厅的门大开着,不时有新的丧尸进来,也有丧尸出去。如果不是进出的“人群”面上身上布满了尸斑和啃咬的痕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家医院注射室场景。
谢玲有点疑惑,怎么自己和陈薇刚进入卫生院一楼大厅,为了砸取药室的玻璃闹得真正的死人也能吵醒,但这些丧尸却并没有冲出来攻击她们,现在却又像赶集一样热闹。
也许,这和两人惊动了三楼的那群奇怪的排排队分果果的丧尸有关。
自己咬破了嘴唇发出的血腥味,就象按下了一个警铃的开关,让这些怪异的丧尸都行动了起来。
幸好,唇上的血已经止住了。要不然,以自己体验过的丧尸对血腥味的敏感程度,估计这病床上的丧尸肉块内脏也不一定能掩盖住。
陈薇和谢玲行进得很慢,病床前有丧尸时,两人宁肯呆着不动,等丧尸自行离开了,才继续前进。从侧门到护士站也就10来米的距离,两人推着病床走了都快半小时,蹲在又窄又矮的病床下,时间一长,两人不但腿又酸又麻,身上都憋出了一层细汗。
不过,护士站已经近在咫尺,前方就是供医护人中进出的盖板门。盖板打开着,只要把病床从缺口推进去,就万事大吉了。
突然,咔哒一声轻响。病床不动了。
陈薇试着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病床还是纹丝不动。
陈薇试探着从裹尸袋下方张望出去――病床的两个前轮抵在盖板小门的边沿。一左一右,正好抵在盖板门两侧的柜台角上。
病床比盖板门正好宽了那么一点点。
蹲在病床前的陈薇都没有犹疑,掀开前头的裹尸布,就往外爬。
刚才一路推着病床进来时,陈薇早就观察清楚了,护士站里空无一尸。
现在,注射室里的大群丧尸被护士站的长柜台隔绝在外,唯一的出入口又被谢玲推着的病床给挡住了,只要自己动作足够快,取了药就回到病床下,就不会惊动丧尸。
陈薇爬出病床,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向前急爬,护士站里的地面上到处扔着点滴袋子、药盒、处方,点滴袋子大都被踩破了,药盒里的玻璃药瓶也碎了一地。
陈薇的目标并不是这些已经污染了的药品,她一眼就看到了在护士站的最里面有个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点滴袋子和整盒的药品。
陈薇尽量避开地上的药瓶玻璃碴,以最快的速度爬到小桌子前,胳膊一伸就从上面扒拉下了好几个点滴液袋,脚边的地面上飘落着一只装药的空塑料袋,陈薇一把捞过来,也顾不上看药品的名称,就把点滴袋子、药盒往袋子里塞。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两头被堵
这时,护士站外的丧尸有了反应,尤其是靠近长柜台的几只丧尸,剧烈地抽动着鼻子,向护士站走来。护士站的长柜台挡住了它们的去路,丧尸嘶吼着,不停冲撞着柜台,发出呯呯的声音,这声音惊动了更多的丧尸。注射室里的丧尸都躁动起来,嘶吼声,抽动鼻子的嗅闻声此起彼伏。
躲在病床下的谢玲握着床腿的手都紧张得汗湿打滑了,却又不敢出去接应陈薇。光出去一个陈薇散发出的体味就惊动了这样多的丧尸,如果再加上一个自己,还不得刺激得丧尸爆走?再说,只要自己用病床挡住这道进入护士站惟一的盖板门,外面的丧尸一时半会儿伤害不到陈薇。
谢玲觉得时间走得特别特别慢,终于,病床前的裹尸袋一掀,陈薇几乎是一头滚了进来,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手里还牢牢抓着一只鼓鼓攘攮的塑料袋子。
谢玲悄没声地松了口气,刚要推动病床赶快离开越来越躁动的丧尸,陈薇突然脸色一变,冲着谢玲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只见陈薇打开塑料袋子埋头一阵翻找,等抬起头来时脸色慌急万分。
谢玲看到陈薇无声咧齿说了一个字,她反复在自己嘴里做了个同样的口型――嗞?丝?次?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突然,谢玲明白了,陈薇说的是“针”!
陈薇拿到了药,却没拿到注射用的针头!
点滴能不能口服?会不会反而给王路造成新的伤害?这谢玲可一点把握都没有。她以前听说过,有人因为医用胶囊有毒就把里面的药粉拆出来直接口服,结果造成食道烧伤。
但可以肯定的是,口服效果绝对比不上用针头进行皮下血管注射。很有可能,药品经过胃和消化道后,有效成份都被破坏了。
陈薇没有半点犹疑,看到谢玲的眼神分明是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意思时,把塑料袋往她手里一塞,又一头钻出了病床。
几乎是陈薇一离开病床的“保护”,注射室里的丧尸们就骚动起来,更多的丧尸扑到了长柜台前猛烈地撞击着柜台,木制的柜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谢玲躲在病床下,甚至看到一只3、4岁小女孩变成的丧尸在大理石地面上手脚并用地爬着,向护士站而去。她的手腕上还留着胶带固定的针头,针尾后面拖着长长像胶管子,管子的另一头则是只点滴输液袋。
谢玲闭上眼――陈薇,快啊!快回来啊!
陈薇现在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的眼睛飞快地扫过护士站内的一切,为了观察清楚,她甚至微微抬起了上身――放药品的小桌子上,没有针头!长柜台台面上,也没有针头!
突然,陈薇的眼光一凝――长柜台内侧是一排排的抽屉,有一只抽屉半开着,外面挂着一条细细的透明的塑料管子。曾经带着王比安无数次打过点滴的陈薇一眼认出来,那正是针头后拖着的输液细管子。
陈薇一头扑了过去,头顶就是护士站外只有窄窄柜面分隔的丧尸张着的大嘴,飞速地探手进抽屉,胡乱地抓了一把,转身就往盖板口爬。
病床里伸出一只手,正是谢玲的,她一把抓住陈薇的肩头,使劲一扯,把陈薇几乎是扯进了病床下。
谢玲和陈薇紧紧搂抱在一起,一动也不敢动。
外面的丧尸已经被陈薇的气味和发出的动静刺激得彻底暴走了。
大群的丧尸挤在长柜台前,伸出胳膊向空无一物的救护站里抓挠着,有几只丧尸挤到了堵在盖板门前的病床后,哗啷一下,把病床挤得一歪,接着又倾斜着死死顶住了盖板门。
陈薇和谢玲动弹不得,前面是盖板门,后面是成群的丧尸,退无可退。钻出病床就是直接把自己送到了丧尸口下,可要是留在病床下,万一暴走的丧尸把病床推翻了,暴露出来的两人也一样是死路一条。
陈薇从病床四周挂着的裹尸袋下张望出去,只见除了靠着盖板门的这一边没有丧尸,另三边全是丧尸的腿。
其中一双腿穿着白大褂,明显是护士的。
说它是护士不是医生,是因为白大褂下面露出的是一双着水晶丝袜的腿,镂空的半高跟凉鞋,到脚踝的水晶短丝袜。想来是因为夏天,这双腿的主人嫌长丝袜太热,于是换了双短袜。注射厅里一向人多活多,穿着短丝还能少出点汗。
如果是在以前,王路带着王比安打点滴看到这样的短袜小护士,肯定又要挤眉弄眼一翻。只是现在,短袜下的死黑色的小腿被咬了一个巴掌大的洞,半腐烂的肌肉里隐隐露出白骨,左脚的丝袜顶端破了,露出已经剥落了趾甲的脚趾。
陈薇胸闷闷的,再不想法逃出去,自己和谢玲就将成为它的同伴。
然后,一个人拉在家里的王路就会因发烧而死,而孤身一人的王比安――陈薇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谢玲挤在病床靠盖板门一边,掀起裹尸袋向护士站内张望着。很快,她缩回了头,扭过身来,凑着陈薇耳边低语:“护士站里面靠墙有几扇排气窗,我们从那里逃出去。”
排气窗很高,都快靠近房顶了,也很狭小,但幸好陈薇与谢玲都是女人,身子骨小,能勉强钻过去。
陈薇点了点头,拿起装着药品和针头的塑料袋挂在自己脖子上,打了个死结。
谢玲看到陈薇准备好了,让出病床前面的位置,伸手在陈薇背上用力一推。
陈薇扑出病床,腿一曲站了起来,再也不考虑什么隐藏身影,撒腿就往墙边跑。
谢玲紧跟在后钻出病床,往前跑之前还不忘了一反手,呯一声,把翻起来的盖板又盖在柜台上。虽然只是块薄薄的木板,但在一根筋的丧尸面前多多少少能造成点障碍。
陈薇跑到原本放药品的小桌子前,双手使劲一推,把桌子推到了墙边,翻身跳上桌子――太好了,高度正好让陈薇扒住窗沿。
谢玲跑过长柜台时,柜台外的丧尸们的嘶吼声震得她耳朵都发麻了,撩起来乱挥的丧尸指尖离她的胳膊只有几寸远。
谢玲尖叫一声:“快啊!”
陈薇伸手猛一推排气窗的把手,把手纹丝不动,陈薇再推,还是不动。
排气窗因为长久没有打开过,门把手居然卡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配药
谢玲在桌子下已经看到陈薇的窘迫,她一把从地上捡起一只金属腿圆凳,递给陈薇,陈薇顺手接过,拎着金属腿用凳面狠狠向玻璃砸去。
哗啷一声脆响,排气窗玻璃应声而碎――谢天谢地,这只是普通玻璃!
陈薇双手掰着窗框就往上爬,谢玲这时也爬上了桌子,在上面托着陈薇的大腿往外送。
陈薇头朝下腿在后,爬出了窗户,墙外传来扑通的一声,显然是陈薇倒栽葱摔到了地上。
“谢玲!快啊!”陈薇在墙外大喊。
在墙内,谢玲也一点没有犹疑,早就双手攀上了窗框,正要用力――轰地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谢玲扭头一看――长柜台被大群丧尸硬生生推倒在地,最前面一排丧尸顺势倒在地上,但更多的丧尸踩着它们的身体向谢玲扑了过来。
扑在最前面的丧尸长得人高马大,几乎有1.9米的高度,都可以去打专业篮球了,只见它扑到排气窗下,向已经钻出了上半身,两条长腿还踩蹬在内墙上的谢玲抓去。
谢玲一向以自己两条修长的腿为傲,然而现在,丧尸一把抓住了正是因为比他人修长才来不及缩上去的谢瑪的长长的右腿的鞋。
谢玲的上半身已经钻出了窗户,看不清里面的场景,但她几乎是本能地将左脚重重踢出,一脚正中丧尸的脸,右脚顺势一抽,在丧尸的大手里留下了空空如也的鞋子,只一眨眼,就消失在排气窗口。
陈薇在窗户下接住了同样倒栽葱摔下来的谢玲,一眼看到她没了鞋子的右脚面在流血,分明是被窗框上残留的玻璃碎片划伤的。
但两人都明白,现在不是管这些小事的时候。
陈薇护着谢玲,一瘸一拐,向卫生院后墙铁栅栏跑去。
在她们身后,陆续有丧尸嗅到了谢玲留下的血滴的气味,从注射室侧面跑出来,向两人追来。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陈薇和谢玲已经跑到了铁栅栏边,互相拖拉着翻过铁栅栏,向远处的田野跑去。
丧尸们跑到铁栅栏边时,只能冲着地上滴下的鲜血又抓又挠又舔。
陈薇和谢玲脱出卫生院时,陈薇立刻用护士站抽屉里乱掏来的医用胶布――护士都有它来给病人固定点滴的针头――给谢玲脚背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王路以前曾经因为无意中把血滴留在地面上,结果把三只丧尸“勾引”到了龙王庙,这对陈薇来说可是个惨痛的教训。
陈薇搀扶着谢玲,在田野里绕了个大大的圈子,才回到了沿江公路上。
两人再次经过卫生院时,走在公路最外侧,以免被卫生院里的丧尸发现――现在,卫生院的前后停车场都出现了游荡的丧尸,有几只还靠近了外墙大门,随时都能冲出来。
总算是有惊无险,陈薇和谢玲挣扎着爬上“山寨金字塔”边通向崖山的山道时,双双瘫倒在石子路面上,陈薇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着道:“等王路发烧治好了,我就是拧着他的耳朵也要他把这扇狗屁倒灶的防盗门给修好,总得给人留个能开合进出的门啊!”
谢玲护着右脚勉强笑了笑:“那也得等哥病好了。”
陈薇信心十足,拍了拍挂在脖子上的塑料袋:“没问题。你哥啊,虽然说没生过什么大病,但以前每年都会发上一次感冒,也总要发高烧,不过到医院里挂个点滴第二天就没事了,多配的药只好扔家里的小药箱里。”
但愿――如此吧。谢玲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王路,能为你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陈薇和谢玲带着满满一袋子药回到龙王庙时,推开卧室的门,正好看到王比安正从王路胳肢窝下拨温度计。
听到开门的响动王比安扭过头来,欢呼一声:“妈妈!谢玲姐!你们回来了。”
陈薇几步上前,接过王比安手里的温度计对着光线一看,刚刚有点欢欣之意的脸立刻又沉了下来。
王路还是高烧不退。
王比安在旁边沮丧地道:“妈妈,你下山后我一直在用凉水给爸爸擦身子,可爸爸体温还是没有降一下来。”
陈薇强打精神揉了揉王比安的头:“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放心,妈妈已经从医院里找到了药,只要打一针爸爸就能治好病了。”
陈薇边说边从脖子上解下了塑料袋,走到靠窗的桌子边,口朝下轻轻把药品倒在了桌面上。
谢玲连忙过来帮陈薇一起找药。
两人都没有学过医,但有句话说得好,久病成良医,常用的一些药的名称两人还是识得的。
陈薇带来的药中并没有青霉素这一穿越大杀器。
谢玲边翻边喃喃念着:“左氧氟沙星、利巴韦林、地塞米松、氨基比林、利巴韦林、NaCl液、5%G-S液、氯化钠针、头孢曲松钠……”
陈薇啊了一声,把左氧氟沙星和地塞米松抓到了手里:“这两种药王比安以前都用过,就是用来治发烧的。”
谢玲想了想自己以前生病时的经历,把头孢曲松钠也挑了出来:“这个应该也管用。”
陈薇打开写着“盐酸左氧氟沙星注射液”的包装盒,里面是个玻璃瓶,瓶内是透明的药液,看起来应该是已经配置好能直接注射的。她又打开了标着“地塞米松”的长方形薄纸盒,里面是拇指一样的小药瓶。
陈薇皱起了眉,扭头问还在一堆药品里翻找的谢玲:“谢玲,这药的用量你知道吗?”
谢玲明白陈薇的意思――总不可能把手里的药一股脑儿都打进王路身体内。
她深思着回忆了片刻:“地塞米松好像能治过敏,不过用量不能太大。我以前打针时好像用的是两瓶。”
陈薇取了两瓶,想了想――王路可比谢玲体重重多了――于是又取了一瓶,但又想了想,又放回去一瓶。还是小心点的好,药量不够了还能再加,这要是打得太多了,可没法子从王路身体里再抽出来。
陈薇和谢玲忙碌盘算了好一会儿,决定给王路注射左氧氟沙星、地塞米松、头孢曲松钠三种最常见的注射液。
陈薇还翻出了一瓶鱼腥草注射液,这药王比安也没少打,是小儿常用的,陈薇自然也加上了。
看着面前的大瓶小瓶一小堆药,陈薇信心爆棚――这么多的药绝对能治好王路一次小小的发烧!
第一百五十章 注射
谢玲看看一脸欣喜的陈薇,又看看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眼关紧咬一动不动的王路,突然对陈薇道:“姐,你看我们要不要把哥搬到厨房去?”
陈薇一愣,混不知道谢玲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主意,随口道:“搬来搬去费那个劲做什么,快,我们得想办法给你哥打针――我可从来没打过点滴,谢玲你会吗?”
谢玲没回答陈薇的问题,兀自坚持道:“姐,我们还是把哥搬到厨房吧,这里到了晚上王比安还要睡觉,不方便我和姐你照顾哥,再说,我也怕哥把发烧传染给了王比安,虽然我们从卫生院找了药来,可是……”
谢玲知道自己所谓的理由实在太勉强,厨房没有卧室开阔,里面又是一股油烟味,哪比得上卧室方便病人修养,至于什么怕王比安感染云云――王比安在王路身边独自一个守了这样长时间,还帮着用湿毛巾擦身,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但是,谢玲一定要想法子让王路独自一人呆在一个能封闭的空间里。她不敢冒险,也冒不起这个险。如果一切都如自己预料的话,今天晚上,王路……
王比安在旁边听见了,道:“妈妈,谢玲姐,我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就让爸爸睡这里好了,这里的床要比钢丝折叠床舒服多了。”
陈薇听了谢玲的劝正在犹疑,被王比安一插话,反而下了决心:“那就搬吧。反正今晚我就陪着王路了,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王比安这两天也累了,晚上好好睡吧。”
说好了搬,陈薇和谢玲一个扛脚一个抬肩膀,中间王比安托着王路的屁股,把他搬到了厨房里。
厨房里陈薇24小时观察的家什都还没收拾呢,直接就把王路放上了钢丝床的席子。
王路任人折腾着,死沉死沉地一动不动,谢玲扶着他往床上放时,悄悄瞄了一眼他的手指――不知何时,王路的手指甲下的肉变成了黑灰色。
来啦!来啦!就是它!
谢玲放下王路,急促地一扭头:“姐,快,把药拿来,这就给哥注射!”
陈薇先把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王比安哄了出去,关上了门。
开始准备注射。
药早就备好了,陈薇又找了针头来,一枚是点滴注射的小针头,另一枚却是针筒。
陈薇学着以前看到的护士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小药瓶敲开了,用针筒吸了出来,再注射到大药瓶里。
地塞米松等小瓶药都是注射液体,不是干粉,很容易就化入了大药瓶的注射液中。
陈薇把针头与点滴皮管连上,又将点滴皮管尾部的大针头插入了已经去掉了金属蒙皮,又用酒精棉花擦了擦消毒的药瓶橡皮口。
谢玲在一边倒吊着拎起药瓶,陈薇捏着针头的右手一低,不一会儿,就有药液从针嘴里喷了出来。陈薇立刻把针头后的皮管一折,止住了药液的喷射,左手轻弹着皮管,把皮管里的气泡弹到皮管中段的小圆柱里。
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王比安上小学前一年不知要跑几回妇儿医院,陈薇早就把小护士手里准备注射的那套手法看得无师自通了。有时候陈薇偶然发现王比安的点滴皮管里有小气泡,都不用喊护士,自己就能捏住皮管下端,把气泡弹出来。
然后,陈薇捏着针头转身到王路身边――她一扭头,问高高举着药瓶的谢玲:“妹子,你会静脉注射吗?”
你会静脉注射吗?
多简单的事儿啊,用橡胶皮管把手臂绑上,拍打手腕,直到手腕皮下浮出青青的静脉,再把针头扎进去,等皮管里出现了回血,再松开臂上的像胶皮管。
这一路流程,无论是陈薇和谢玲都熟悉得不得了,但是让她们自己动手操作立马抓瞎。
别说是这两个生瓜蛋子,就是做熟了手的老护士,都有失手的时候,不是找不到静脉就是把针头扎偏了。
谢玲看着缩手缩脚的陈薇,知道这件事可靠不了她,牙一咬:“我来……试试。”
陈薇带来的药品用具中并没有橡胶皮管,两人干脆土法上马,用段尼龙绳把王路的上臂绑上了。
谢玲蹲在王路头边,一手握住王路的右手成拳,一手拍打着他的手腕,几乎把腕上的皮肤都红了,才隐约看到两条细细的静脉影子。
“哪一条是静脉?”谢玲侧头问陈薇。
陈薇哪知道啊,她迟疑着道:“应该,都可以吧?”
姐!这怎么能说“应该”不“应该”呢,谢玲一咬牙,豁出去了,王路再经不起耽搁了,反正在自己眼中看来,这注射药打不打,已经无关大局了。
谢玲瞄着最粗的那条静脉影子,一针,扎了下去。
陈薇啊了一声――她在旁边光看着也看出来了――针头扎得太深了!
谢玲连忙回手就拨,针头一下子又滑出了皮肤。
这一针王路算是白挨了。
针口里立刻标出一股紫黑的鲜血。
谢玲慌手慌脚用酒精棉花堵住。
抬眼看看陈薇,陈薇含着泪花:“打!继续打!”
谢玲没回话,低下头找了另一条静脉,慢慢扎进了针头。
针头下的触感隐隐有着弹性。
谢玲加了点手劲。
手指上似乎一滑一空,谢玲连忙住了手,这时,旁边盯着她一举一动的陈薇惊喜地道:“血、血,打进了。”
果真,针头皮管里回了一股细细的血。
陈薇立刻松开了注射皮管上的松紧滑轮,血又退了回去。
陈薇和谢玲盯着皮管中间的半空心小圆柱,一滴,又一滴,药液滴了下来。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然而这小小的欢喜才不过片刻,谢玲刚用胶布把王路手腕上的针头固定,就发现了不妙――王路的手腕鼓起了一块。就靠着针头边。
针头刺破了血管,药液打在了体外。
谢玲赶紧又把针头拨了出来。
先是透明的药液,接着是血,从针孔里喷出来。
谢玲默默地用酒精棉花堵上。
做这一切时,她都不敢回头看陈薇的脸色。
谢玲咬着牙,不去听背后陈薇的抽泣声,自顾自给王路上臂重新绑上橡胶带,寻找新的静脉――手腕都快扎烂了。
胳膊肘上的静脉比手腕上的更难找。
谢玲连扎了三针,针针都落空了。
她颓然垂下手,手指上满是血,又腻又滑,额头上冒出了细细一层汗,流下的汗珠渗进了眼角,刺痛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