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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全文阅读

作者:庚新     悍戚txt下载     悍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悍戚全文阅读

炎夏将至,《悍戚》登场!

    一转眼的功夫,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

    在纠结和不断调整中,新书《悍戚》终于火热出炉。两个月里,数次易稿,开篇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希望能寻找到一个完美的开篇和状态……

    很辛苦,但确实值得。

    在经过一遍又一遍的调整过后,总算是有了一个满意成果。

    嗯,是满意!

    也希望读者们能够感到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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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以为,第三次重拾三国,应该很容易。

    三国时期的事件,人物,地点几乎都印在脑子里,经过恶汉和曹贼两次创作,自认为应该到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当真的提笔创作时,才发现并非如此。

    要写出新意,要找到更好的切入点,尽量避免以前出现过的桥段。

    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而更困难的是,要提起自己对三国的激情……两部三国作品,的确会让人产生莫名的倦怠。而且就现在的状态来说,想要找到激情,的确是非常痛苦。

    从《宋时行》跟过来的朋友,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12年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幸运的年份。这一年经历了许多事情,以至于宋时行最终不得不提前结束,整个人的状态,也处于一个极度低cháo的时期。

    所以,当提笔准备创作悍戚的时候,总会出现许多状况。

    个人的情感是一方面,但最难受的,莫过于受到《宋时行》文风的影响,遣词造句很容易被带到宋时行的节奏当中。这种影响,实在是太过强烈,以至于在创作之初,经常会不自觉的出现‘小底’之类的词句,弄的自己也很不舒服。

    于是备受煎熬的四月底,不得不决定推迟更新。

    背着行李,一个人跑去成都……期间,还大病一场,搞得自己非常狼狈。

    五月回家后再次提笔,感觉舒服很多。

    也许,这是自08年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开篇。

    《悍戚》将会从建安元年正月切入,故事之处,发生在徐州东海郡的朐县,也就是现在的江苏省连云港。

    也许有读者会说,曹贼似乎也是从建安切入。

    不过我可以保证,悍戚和曹贼,会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热血,将会是这部作品的主旋律。

    老新也将竭尽所能,展现一幅更真实的三国画卷。许多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也会做出新的读解。

    个人以为,这会是一部好书,一部能超越《曹贼》,甚至超越《恶汉》的好书。

    而这也是老新这些年来,一直苦苦追寻的目标。

    不断超越自己,也许失败,也许成功,但不尝试一下,又怎可能知道结果?

    说了这么多,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悍戚》是一部好书,希望大家鼎力支持。

    迷茫而痛苦的12年过去,13年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也许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有点晚,但我还是要说,就让这个新的开始,从《悍戚》出发。

    三国雄起,《悍戚》雄起!

    经历那许多事情,《恶汉》时的心境已经变化,但老新这一腔热血又重新沸腾。

    东汉末年分三国,让我们随着主角,一起步入《悍戚》那波澜壮阔的时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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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发布,需要各种支持,收藏、推荐和点击,请勿吝啬。

    五月十三rì中午正式上传,老新在这里恭候大驾,与君穿越时空,扬我大汉雄风!

第一章 你是何方神圣(上)

    太阳将要落山。

    斜阳残红,透过小小的囚窗照进囚室,平添几分凄然。

    从东海吹来的风,带着一丝海水的腥味吹进来,把弥漫在囚室里的腐烂之气吹散。也不知道是如何扎根,囚窗上一根不知名的野草顽强的露出一丝嫩芽,把chūn的气息投入囚室之中。

    哗棱棱!

    刘闯缓缓睁开眼,再次打量起眼前这间囚室。

    不过十余平方的面积,角落里堆放着枯草,就成了一张简易的床铺。

    腰间,锁着一根儿臂粗细的生铁锁链,锁链的一头钉在墙上。两手两脚,也挂着燎烤,身体只要轻轻一动,便会发出声响。刘闯就这样被锁在囚室里,能够活动的空间,不过寥寥十余步距离。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太过在意。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一连串的诡异遭遇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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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闯,二十六岁。

    中州省某县城公务员,不过是那种清水衙门的公务员。

    一个月一千多的工资,再加上零七碎八的补助,约两千多软妹币。在县城里,算不得巨富,但也是衣食无忧。住着福利房,每天朝九晚五,看看报纸,喝喝茶,亦或者呼朋唤友的潇洒一番。计划着过几年结婚成家,生儿育女,这一辈子也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过去。可谁成想,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刘闯的命运发生改变,最终走上了一条血腥的不归之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刘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生平唯一好友,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兄弟自杀了!

    这让刘闯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向单位请假,赶去数百里之外的好友家中。

    法医鉴定,好友属于自杀。

    可刘闯不相信,那么乐观向上的朋友,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好友的父母也不相信,后来千方百计打听,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一个很老套的故事,老友的女友搭上了书记公子,而书记在县里一手遮天,公子更是嚣张跋扈。在偶然机会下,好友得知真相,就跑去找那女人说理。哪知道醉醺醺的书记公子勃然大怒,找来一群社会渣子,把好友群殴致死……这是一个强权世界,所谓公理几近湮灭。

    强权自然不能允许宝贝儿子受到惩罚,于是便动用手中权力,制造出一桩所谓的自杀案件……

    刘闯身在公门,自然清楚其中奥妙。

    他想要为好友讨回公道,但也知道难度很大。

    可就在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得刘闯那原本风轻云淡的xìng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友父母不甘爱子屈死,要讨回公道。

    纨绔公子一怒之下,使人纵火烧毁了好友父母的家园,好友父母也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刘闯怒了!

    他那种风轻云淡的xìng子,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唯一好友被杀,一家三口毙命,却无处诉说公理,刘闯又如何不怒?既然没人能够给好友一个清白,那他就要为好友一家报仇雪恨。

    好在,他没有结婚,父母也走的早,没有任何牵累。

    刘闯表面上装作无事人一样,返回工作的县城。依旧是朝九晚五的生活,只是每逢周末假期,他就会偷偷前往好友的那座城市,观察、打探,寻找各种机会。一年后,刘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进书记家中,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把书记一家六口人杀死,而后纵火焚烧了房子。

    次rì,刘闯趁县城大乱,摸到好友前女友,也就是纨绔公子情人家中,将其一家四口杀死……

    十条人命,两场大火,令中州省震动。

    而报仇雪恨,心愿已了的刘闯,并没有趁乱逃走。

    在杀了这许多人之后,他祭奠了好友一家,便施施然投案自首。

    如此大案,结果可想而知。

    一审判决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刘闯没有上诉,早在他决定为好友报仇的时候,便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在监狱里悠悠然渡过生命中最后三十天后,刘闯迎来了那最后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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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生命就此结束,可谁想到睁开眼睛,却躺在一间简陋的房舍中。

    没等刘闯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群人从屋外冲进来,把他按倒在地上,绳捆索绑关进大牢。

    刘闯当时就懵了!

    因为捉拿他的人,全都是一身古装打扮。

    他想要挣扎,却被对方一棍子打昏过去,醒来时便被所在这间囚室。

    一晃三天,刘闯终于弄清楚状况。

    这里名叫朐县,靠近海边,属于东海郡治下。

    他穿越了……

    如此离奇荒诞,只在小说和电视里发生的事情,竟然落到他的身上。

    说来也巧,他附身的这个家伙,也叫刘闯,而且和他前世一样,父母已经不在,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个刘闯,还有一个叔父,是朐县麋家的一个管事。而刘闯之所以被抓,据说是他勾结郁洲山海贼,杀了一个名叫芽儿的婢女,更在他家中找到了杀人的匕首和一件血衣。

    因杀人而被杀,重生后又因杀人遭遇牢狱之灾。

    刘闯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便忍不住笑了!

    杀一个婢女还要勾结海贼?

    要知道,他附身的这个家伙,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个正经人高马大的魁梧壮汉。

    近190公分的身高,实实在在的膀大腰圆。

    刘闯前世最喜欢篮球,看着篮球场上那些人高马大的家伙,就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只是他身子骨太弱,170公分的身高,体重不过110斤,怎样都无法和健壮扯上关系。而今这具身体,却是令他感到吃惊。一个生活在古代的人,居然有这种块头,的确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体魄要杀一个婢女,不费吹灰之力。

    近五十斤的镣铐挂在身上,也没有感觉特别吃力,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可想而知是何等强壮。

    再说了,谁会在杀了人之后,把凶器和血衣藏在家中?

    反正换做刘闯,是绝不可能做出这么弱智的事情……更何况,从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记忆碎片中,刘闯大致可以判断出,这并不是一个傻子。他似乎练过武,而且气力更极为惊人。

    若这样的话,所谓杀人一事,就透着几分古怪。

    刘闯用三天时间,消化了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更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

    不过,身体主人的记忆并没有告诉他,这是怎样一个时代。东海郡,朐县……刘闯大致可以推断出,如果这是真实历史的话,那么他应该是身处于南北朝之前的某一个时期。而根据他身上所穿的襜褕短袄判断,似乎属于东晋之前。但具体哪个时期,还需要再做判断。

    这家伙的记忆非常简单,似乎除了练武,就是和一个女孩儿的交往经历!

    按照这家伙的记忆,他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娶‘小姐’为妻。可这位‘小姐’,似乎地位很高,所以这家伙便希望能够练好武艺,闯出一番事业,而后便能够与‘小姐’结为伴侣……

    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第一章 你是何方神圣(下)

    刘闯并没有留意这家伙稚嫩的情感世界,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套名为‘龙蛇九变’的引导术上。引导术,是汉魏时期练气士修仙炼气的功法,说是练到极致能排山倒海,呼风唤雨……可刘闯知道,那只是传说。不过这引导术,的确是可以强身健体,或许还能延年益寿。

    每个男人,内心里都有一个武侠梦。

    刘闯前世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不成想重生之后,居然得到了这种机会。

    身体的原主人,似乎是从小开始习武,而且颇有成绩。刘闯这几rì,就是在整理这些东西,顺便思考一下,他即将要面临的危险。所谓杀人,不可能是无中生有,如果不是这家伙所为,那就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偏偏这个家伙颇有些头脑简单,虽练了一身好武艺,更天生惊人神力,却非常胆小,而且心地善良。这么一个人会杀人?刘闯打心眼里也不太相信。

    谁?

    是谁要陷害他?为什么要陷害他?

    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刘闯沉思不语……

    忽然,牢室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刘闯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灰sè襜褕短袄的老人,从牢室外的甬道走过来,在牢房门口停下脚步。这老人须发花白,手里还拎着一个jīng美的食盒。

    “孟彦,可还好?”

    孟彦是这身体原主人的表字,但刘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小娘子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只是恰逢二老爷从下邳回来,一时间无法脱身,所以不能前来探望。小娘子要我转告你,不要担心,她会设法为你洗刷冤屈。再过几rì,勇哥便要回来,到时候自然不会再有人为难你……小娘子害怕你在牢里受苦,要我带些酒食与你解馋。”

    老人的声音非常温和,令人感到温暖。

    小娘子?

    刘闯旋即就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小娘子,怕就是那个‘小姐’了。这个时代,小姐是富贵人家未婚女子的称呼,只有比较亲近的人才能使用。而那些奴仆和地位稍低的人,则要称呼‘小娘子’。

    婚后女子称之为‘大娘子’,未婚女子则唤作‘小娘子’,倒也能区分的明白。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女人缘嘛!

    看起来这个‘小姐’地位不低,否则也不可能派人出入牢室如此轻松。

    刘闯道:“还请代为谢过小娘子。”

    牢房外的老者一笑,示意狱吏上前打开牢门,拎着食盒走进囚室。不过在进屋的一刹那,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这牢室的环境颇为不满。把食盒摆放在地上,老人有温言道:“孟彦,住在这里可有什么要求?一并讲来,我回去之后禀报小娘子,自会有人代为关照。”

    关照?

    能关照到什么地步?

    刘闯看了一眼这囚室,心道:我想要一张席梦思,你们也弄不来啊!

    不过这心里,还是有些感激,便朝着老人拱手道:“多谢老丈,这里一切尚好,请小娘子莫太牵挂。”

    他依照着这个时代的人说话方式回答,只是抬手时,身上的镣铐哗棱棱作响,显得有些不太协调。老者显然也不想在囚室中久留,又温言宽慰了刘闯几句,便转身迈步走出了囚室。

    “敢问,而今何年何月何rì?”

    刘闯见老者要走,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大牢里并没有关押多少犯人,狱吏也不可能和他交谈,这两rì可是把刘闯憋得不轻。

    老者一怔,回过头向刘闯看过来。

    刘闯忙道:“被人打了一棍子,所以脑袋有些糊涂。”

    老人露出愤怒之sè,“这些混帐东西,怎能对你下此毒手……如今是建安元年,正月初二。”

    建安元年?

    好熟悉的年号!

    刘闯前世作为文史档案馆的管理员,每天接触的多是县志典籍,文史资料。虽然算不上什么专家,可是对‘建安’这个年号,确是在熟悉不过。前世好友出事前,他正准备写一篇名为《建安风骨论》的文章。为此,他可是查阅了许多资料,所以对建安二字,并不陌生。

    这是东汉末年,也是三国的前奏。

    历史上,人们习惯把三国从黄巾之乱,或者董卓之乱算起,乃至于包括建安在内,都列入三国时代。可实际上,如果按照历史划分,三国应该起源于公元220年,也就是曹cāo病死,曹丕建立魏国开始。在此之前的时期,都应该算作东汉。只是一部三国演义,让许多人产生了错觉。

    刘闯自然不会犯这样一个错误,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身处东汉末年,一个名将辈出,铁马金戈的乱世。

    东海郡、朐县、麋家……

    他好像捕捉到了一些头绪,却又模糊不清。

    一时间,刘闯失神坐在原处,甚至没有向老者道谢。而那老者也没有太过在意,回答了刘闯之后,便匆匆离去。

    伴随着牢房大门落锁,大牢中再次恢复了宁静。

    窗外,一轮皎月升起,银白sè的月光从囚窗透进囚室,恍如在地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刘闯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站起身透过囚窗,朝外面看去。

    我居然来到了东汉末年!

    东海郡、朐县……那岂不就是徐州吗?

    对了,徐州而今应该是被刘备占居。印象里,他应该是在去年从陶谦手中接掌了徐州……

    我别的本事不成,确熟知历史进程。

    若我现在投靠刘备,或许比不得关张赵云……不对,赵云现在好像还没有投靠刘备。可这一身的气力,总能在刘备帐下立足。咱和关张比历史,和孙乾简雍比武力。这年月,讲的是一个综合素质,等将来刘备谋取了西川,怎么着也算是个元老功臣,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也许是受三国演义的影响,刘闯对刘备的感官不错。

    当他弄清楚了状况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抱住刘备的大腿……

    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凭自己的本事,去投奔缺兵少将的刘备,想他也不会拒绝。

    嗯,就这么决定!

    刘闯总算是松了口气,便坐下来,把食盒提到跟前。

    这三天他虽然故作冷静,但内心里还是有些惶恐……人最怕就是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之中。如今已经弄清楚了状况,而且这个世界对于刘闯而言,似乎也不算是太过于陌生,倒真让他放心下来。至于眼前的困境,应该不难渡过。小娘子既然要出手,听那老人的话,自家叔父好像也有些地位,自然不用太过于担心。当然了,究竟是谁陷害自己,这笔帐还要计较。

    把食盒打开,里面摆放着一鼎牛肉、一盘鱼和一摞麦饼。

    刘闯抄起筷子,刚要开动,却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厌恶和烦躁。

    目光从食盒里的饭食扫过,最后落在了那盘鱼上。虽然刘闯已经控制住了这具身体,可这具身体似乎残存一种本能,让他对那盘鱼,产生了莫名反感。看样子,身体的原主人不喜欢食鱼。

    刘闯搔搔头,刚准备把目标转移到牛肉上,心里却突然一动,停下了筷子。

    这酒食,是‘小姐’着人送来。

    以原主人残留的记忆来看,他和‘小姐’很熟悉,甚至不止一次一起吃东西。若这样的话,‘小姐’应该非常清楚刘闯的饮食喜好。刘闯不喜欢吃鱼,‘小姐’为何要送来这盘鱼呢?

    除非,这酒食并不是‘小姐’安排。

    可若不是‘小姐’安排,又会是何人送来呢?

    刘闯突然间打了个寒蝉,手中的筷子,也不自觉的放在了一旁。

    就在这时,忽听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子,怎么看出破绽了?”

    “谁?”

    刘闯呼的扭头,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大牢里的光线昏暗,在刘闯所在囚室斜对面的位置,有一间大牢房,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靠坐在碗口粗的囚室栅栏上,正朝着刘闯打量,脏兮兮的面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看样子,你这小子并不愚蠢。

    这两rì看你坐在那里发呆,也不开口说话,还以为是个傻子……嘿嘿,原来还算清醒!不过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命活着出去。看这架势,你的敌人已经下定决心,要置你于死地了。”

    刘闯瞪着那人,突然问道:“你又是何方神圣?”

第二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上)

    黑衣人没有回答刘闯的问题,却饶有兴趣打量刘闯半晌。

    “倒生的一副好皮囊,胆sè也不错。

    不过你那rì被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注定死路一条。听我劝说,不如看开一些。而今年月,似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怎是那些大人物的对手?该吃喝时便吃喝,总好过做一个饿死鬼。”

    刘闯神sè一冷,看了看食盒里的酒食,伸手把里面的酒肉拿出,倒在角落里。

    “我命由我不由天,真要我死,拿命来换。”

    说完,他不再理睬黑衣人,缓缓退回去,靠着土墙坐下。

    好皮囊吗?

    刘闯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

    不过想来也不太差,否则这黑衣人也不会夸赞他生得‘好皮囊’。死过一回,便更加珍惜生命,刘闯嘴角微微一翘,闭目凝神,不再言语。莫名其妙被人陷害,又莫名其妙的被人算计。

    这笔帐肯定要好好计较,但前提条件,便是要活下去。

    如何才能活下去?

    刘闯已经有了主意……

    这是最坏的年月,也是最好的年月,是一个‘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的年月。

    想杀我?那就准备好被我所杀!

    黑衣人见刘闯不说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摇头,便悄然无声的复又退回囚室yīn影之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这与大贤良师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又是何其相似。可惜这少年晚生了十年,否则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想到这里,黑衣人又摇头苦笑。

    自身尚且难保,又何苦为他人cāo心?可恨薛州,明明说好了在朐县碰面,却突然失约,以至于自己受此牢狱之灾。幸好还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必有杀身之祸,的确有些麻烦。

    不成,要想办法通知薛州,让他救我出去。

    这牢狱中多待一刻,便会多一分凶险,朐县绝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黑衣人闭上眼睛,开始盘算计较。

    大牢中又恢复早先的寂静……静的,让人有些心悸。

    夜越来越深,囚窗外传来了刁斗声响。

    梆!

    一更天了。

    牢房外幽暗的甬道里,传来一连串的声响,似乎是有人打开了牢门。紧跟着,脚步声传来,听上去有些杂乱。有人在低声交谈,声音很小,让人无法听得真切。刘闯靠墙而坐,好像睡着一样,一动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刘闯的身体也随之微微低了一下,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可实际上,身体却已经绷紧,进入一种最佳的攻击状态,随时会发出致命突袭。

    “就是这里。”

    来人在牢门外停下脚步,低声交谈。

    “看样子已经昏过去了……嘿嘿,我就说主公太谨慎了些,不过是个没胆匪类,又何必要咱们四人行动?”

    “休啰唆,赶快动手,把这厮解决了再说。”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有人拿出钥匙,打开牢门。

    刘闯的眼角微微一跳,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微微睁开眼,从眼睛的缝隙向外看,就见四个身着青sè短袄襜褕的男子,手持尖刀迈步走进囚室。月光皎洁,把这四个人的相貌照映清楚。刘闯原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可真面对对方的时候,手心还是忍不住渗出汗水,感到了一丝紧张。

    居然派了四个人行动,看样子那陷害他的人,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里,刘闯身子轻轻动了一下,身上的镣铐哗棱棱一声轻响,令那四个人立刻停下脚步。

    不过,见刘闯没有动静,更传来低弱鼾声,四个人又松懈下来。

    “放心吧,阙叔在酒食里下的药可以蒙翻一头老虎……赶快动手,不要在耽搁时辰。”

    苍老的声音响起,脚步声陡然加快。

    一名男子翻腕子亮出了手中尖刀,快步向刘闯走来。越来越近,刘闯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这男子身上的杀气。眼见男子到了跟前,举刀便要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刘闯忽然动了!

    魁梧壮硕的身体,好像一枚炮弹一样飞出,撞在那男子身上。

    刘闯行动的一刹那,手肘向前,正捣在男子的心窝上。好像被一柄大锤击中,男子甚至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飞出,蓬的便摔在一旁的枯草堆里,眼见着就没了生气。

    其余三人也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们不动,却不代表刘闯会停止攻击……他撞死了一个杀手之后,身体在地上一滚,顺手抄起那杀手掉落在地上的尖刀,猛然长身而起,抬手一击,尖刀便没入另一个杀手的面门。

    杀手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倒在地上。

    脑门上,还插着一口尖刀,刀柄裸露在外,轻轻摇摆。

    这说起来,似乎很慢。

    但实际上不过三五息的工夫……剩下两个杀手也反应过来,年长的杀手二话不说,挺刀便刺向刘闯。而这时候,刘闯刚站直了身子,眼见这杀手冲过来,脚下一个错步,双手一缠,把手腕上的镣铐缠在手上,迎着那尖刀便挥出。铛的一声响,尖刀刺在镣铐上,火星飞溅。

    刘闯则趁着杀手一愣神的功夫,脚底下一划,抬肘便打在杀手脸上。

    杀手的脸,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眼眶、鼻子还有颧骨在刹那间被打得粉碎,眼珠子更爆裂出来,一头便倒在地上。四个杀手,瞬间被刘闯击杀三人……剩下那杀手刚打算动手,却见三个同伴便被刘闯杀死,顿时被吓傻了。刘闯的杀人手段,实在是太过凶残,而且干净利落。

    除了最先被他杀死的那个杀手死相好看一些之外,另外两个杀手,无一不是被打得面目全非。

    当刘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杀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谁让你来杀我?”

    刘闯沉声喝问,可是杀手却大叫一声,转身想走。

    浓眉一蹙,刘闯迈步想追。却听得哗棱棱一声响,身比被腰间的锁链扯住。原来,在他不知不觉杀了三个人后,已经无法继续前进。这锁链一响,好像提醒了那个杀手。他猛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刘闯,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狰狞之sè,探手从身上取下一支手弩,对准刘闯。

    “小子,去死吧。”

    他取出一支弩箭,想要搭在手弩上。也许是太紧张,亦或者是被刘闯吓破了胆,以至于在搭箭的时候,手一抖,弩箭便掉在地上。他连忙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再次取出一支弩箭。

    刘闯见此,也是一惊。

    这家伙居然有弩箭……若是刚才这几人在牢门外用弩箭攻击,只怕他此刻已经成了死人。对方显然是做了万全准备,是定要将他杀死。杀手站在牢门口,刘闯身上挂着锁链,根本无法再向前半步。眼见杀手搭上弩箭,刘闯也急了!死过一回,才重生两rì,怎可以这么死了?

    他迈步想要向前,可是锁链牢牢的拖住了他的脚步。

    铁锁华棱棱直响,钉在土墙上的铁钉,更因为刘闯的挣扎,开始松动起来。

    手弩,已经对准了刘闯。

    杀手看着刘闯,露出一抹狰狞笑容,“就算你再厉害,也难逃我家主公的算计,给我去死吧。”

    机括张开,弩箭嗖的shè出。

    刘闯双目圆睁,眼见弩箭向他飞来,便狠狠在地上一跺脚,只听轰得一声响,伴随着他这跺脚发力,身后的土墙似乎有些无法承受住从锁链上传来的巨力,突然塌陷一角。土墙倒塌,烟尘弥漫,将刘闯的身形笼罩在尘烟之中,更遮挡住了那杀手的视线。杀手也大吃一惊,露出慌乱之sè。他撤步闪身便想要从牢房里退出来,哪知道一只脚才卖出牢室的大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烟雾中冲出来,眨眼间便到了他的身后。

第二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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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主公,又是何人?”

    一只大手,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闯沉喝如雷,双目圆睁。

    那杀手被刘闯扣住了脖子,只觉一阵莫名的心惊肉跳,到了嘴边的话,竟然说不出口来。

    只见他嘴巴张了张,一口气没接上来,被刘闯活生生的吓死。

    而对面牢室中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也大吃一惊:当年若有如此猛将,大贤良师又岂能失败?

    “到底说不说。”

    刘闯并没有觉察到杀手已经死了,见这杀手不回答,顿时大怒,厉声喝问。

    黑衣人轻声道:“小子,别问了……这厮已经被你吓死了。”

    “啊?”

    刘闯一怔,这才注意到杀手已经没了生气,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不容易抓了个活口,没想到居然是个胆小的家伙,竟然被他活生生吓死。如此一来,那幕后黑手岂不又要无从查找?

    这也让刘闯恼怒不已。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陷害,却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心中怒火越来越炽,他举起那杀手的尸体,狠狠砸在了牢门上,而后刚要上前泄愤,却听得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打开了大牢。

    黑衣人脸sè一变,忙开口道:“小子,快回牢里坐下。你这样子,最容易给人借口,到时候被人坏了xìng命,才是得不偿失。”

    刘闯听罢,也立刻冷静下来。

    他二话不说,便退回牢房中,在墙角抱头坐下。

    几十个狱吏手持兵器,冲进大牢。

    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禁大吃一惊。

    牢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四个杀手倒在地上,气息全无。囚室的土墙,塌了一半,看上去触目惊心。其中两个狱吏,眼中闪过一抹戾sè。正要开口,却听得有人道:“大熊,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灰sè襜褕的壮汉。

    他迈步走进囚室,目光扫过眼前狼藉,最后落在了刘闯身上。

    刘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壮汉眸光中的关怀和惊诧之sè。

    “亥叔!”

    他脱口唤出了壮汉的名字,心里却是一怔。

    脑海中,旋即浮现出这壮汉的来历:此人名叫朱亥。

    当然了,此朱亥并非刘闯所熟悉,那个在历史上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的信陵君门下食客。

    两年前,刘闯和他的叔父刘勇在偶然中遇到了当时重病卧床,险些被客栈伙计赶出去的朱亥。刘勇替朱亥还了账,还请了医生为朱亥治病。后来朱亥便留在朐县,在县衙里讨了个贼曹差事。

    贼曹是东汉时期郡县所属门下五吏之一,主缉拿盗贼等事宜,类似于后世的jǐng察局长。

    这朱亥以一介外来人,在乡土意识极其浓重的朐县做上贼曹,能力可见一斑。根据刘闯的记忆,这朱亥武艺高强,勇力过人,甚得朐县令黄革所重。自他出任贼曹以来,朐县治安良好,虽不说路不拾遗,但很少有人在朐县犯事。其最为著名的一战,便是任贼曹后一个月,朐县遭遇盗匪袭击。朱亥执斧出战,斩杀强人二十三人,令盗匪落荒而逃,不敢再犯。

    看得出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朱亥关系极为亲密。

    朱亥这一出面,两个狱吏立刻低下头。

    “大熊,可无恙?”

    朱亥走到刘闯身边,拉着他上下打量,目光中透出关切之sè。

    刘闯心中,顿升起一股暖意,“亥叔,有人想要杀我。”

    不知为什么,刘闯看到朱亥,便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冲动。不过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冲动,而是这具身体所产生出来的本能。由此也可以看出,朱亥和刘闯叔侄的关系,应该很亲密。

    朱亥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大熊休怕,亥叔在此,谁也害你不得。”

    他猛然转过身,目光从那帮狱吏脸上扫过,“我出门不过十天,朐县大牢竟然变得如此松懈,刺客可以轻而易举闯入大牢杀人,果然是好本事!尔等给我听清楚,我侄儿蒙冤被抓,早晚会洗刷冤屈。若大熊在这里受半点委屈,落一根毫毛,我认得尔等,可手中大斧却不认!

    给我把话传出去,谁害我侄儿,我定灭其满门……”

    一番话,说的杀气腾腾,令众狱吏为之sè变。

    朱亥一句话,就把事情定了xìng质。

    是刺客谋杀刘闯不成,反被刘闯所杀……这样一来,那四个杀手就算白死,更无法再去找刘闯的麻烦。

    朱亥虽无法把刘闯放出去,但却可以保护刘闯周全。

    毕竟刘闯的事情,是县尊黄革亲自过问。除非刘闯叔侄不想继续留在朐县,朱亥就没法徇情。不过,放不走刘闯,却能保证刘闯在牢中不受委屈。此前朱亥因公务不在朐县,如今他回来了,刘闯自然不会再受到半点委屈。连带着,他的xìng命也因朱亥返回,变得安全了。

    怪不得那些人要在今天动手,原来是朱亥的缘故。

    想必陷害刘闯的人也知道,朱亥回来,再想要害刘闯xìng命,就不太可能。

    有朱亥坐镇大牢,要想坏刘闯的xìng命,就要过朱亥这个坎儿。可是,谁能打得过朱亥呢?

    土墙倒塌,囚室自然不能再用。

    朐县本就是个小县,人口不多,规模不大。

    如此一个小县,牢房自然不会太大,里面的囚室也不会太多。

    此前刘闯被关在小房,如今小房不能继续使用,就只能安排在大牢之中。

    伴随朱亥一声令下,一帮子狱吏忙不迭收拾大牢,把里面的污秽清除掉,更有人取来了干净的被褥。

    朱亥的个头,和刘闯差不太多。

    不过块头却比刘闯小了一圈……

    他检查了那四人的死因,也不仅生出几分惊诧。

    这四个人死在刘闯手中不假,但是从伤口来看,刘闯在动手的时候,可是招招毙命,堪称心狠手辣。

    这与刘闯此前的xìng子大不一样。

    朱亥很清楚,刘闯原来xìng子温和,胆子也很小。

    杀人这种事情,对刘闯显然有些不可想象,更不要说杀得如此干净利落,看上去不像是初哥所为。

    朱亥很关心刘闯,但说实话,对刘闯也非常不满。

    刘闯的胆小,刘闯的懦弱……虽然刘勇教给他的功夫不差,但碍于刘闯原来的xìng子,始终无法有大突破,算不得真正勇士。为此,刘勇很失落,而朱亥也颇为失望。没想到被关进大牢,竟然激发了这孩子的凶xìng。而且看刘闯现在这状况,只怕距离突破,也不会太远了。

    人世间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就是亲人的成长。

    朱亥没有婚配,也无子嗣。

    在他眼中,刘闯就好像他的孩儿,能够有所进步,无疑是一桩好事……

    至于那四个刺客,死便死了!

    在这乱世中,死几个人又算得什么?反正在朱亥看来,死得好,若落在他手中,定要千刀万剐。

    ++++++++++++++++++++++++++++++++++++++++++++++++++++++++++++++++

    “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如此毒辣。”

    坐在被打扫干净的牢房里,黑衣人看着正爆啃猪头的刘闯,咽了口唾沫,然后发出一声感叹。

    猪头,是朱亥命人给刘闯准备。

    虽然比之后世美食,这只是经过简单加工的猪头肉算不得美味,可对于一晚上没吃饭的刘闯而言,无异于美食。这具身体,因为习练武艺,食量惊人。加之十七岁的年纪,哪怕换了一个主人,却并不影响身体的发育。越是如此,就越能吃。整一个猪头吃下去,不过是垫肚子而已。

    刘闯抬起头,看了一眼黑衣人,“一起来啊,我不会与你客气。”

    黑衣人本还想推辞一下,可是看到刘闯风卷残云般的吃饭速度,也忍不住了,上前抓起一块烤肉,大快朵颐。

    刘闯一边吃,一边含糊道:“既然想要杀我,就要做好被我杀的准备……这又算什么毒辣?”

    黑衣人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狼吞虎咽把那块足有半斤重的烤肉啃得干干净净。

    “你究竟是谁?”

    “我?”

    黑衣人擦去嘴边的油腻,“和你一样,一个倒霉之人。”

    “哦?”

    “半月前,我路过朐县时,吃醉了酒,错过夜禁,便被你那亥叔逮了个正着,被丢在牢中。

    可恨我的户贯还有随身钱财被人偷走,以至于无人能够证明我身份,便被关在这里……你说,我是不是倒霉之人?”

    被偷了钱财,丢了户贯?

    刘闯马上反应过来,所谓户贯,就如同后世的身份证一样,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份。

    不过而今乱世,流民四起,天晓得你这家伙有没有户贯在身。

    刘闯也没有当真,只嘿嘿一笑,又闷头吃起肉来。

    黑衣人倒是酒足饭饱,伸了个懒腰道:“某家名叫黄召,豫州汝南人氏。

    此来朐县访友,想来亲友也在寻我。可惜无人能够代为告之……却不知兄弟能否帮我一回?”

    “嗯?”

    黄召靠在墙上,一副懒散模样。

    “等你出去之后,请为我告之亲友,请他前来救我。”

    “为什么是我?”刘闯抬起头,沉声道:“我现在和你一样,身陷牢狱之中,背着杀人之名,如何能够出去?”

    黄召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

    “呵呵,那些人急着要杀你,就是因为没办法置你于死地,只好通过这种方式取你xìng命。而今你亥叔回来,看样子也不是简单人物,定然会为你洗脱罪名。还有那劳什子小娘子,似乎和你关系不差,而且颇有地位。你现在没出去,定是她还不清楚状况。等她得到消息,又怎可能坐视你被人冤枉?虽然不是很清楚小娘子是何来历,可我肯定,她有能力救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是谁!

    刘闯放下手中的烤肉,沉默许久后,突然道:“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

    “哦?”

    “我想知道,是谁要害我。”

    黄召听了一愣,半晌后哑然笑道:“你都不知道是谁害你,我又如何知道?”

    刘闯看着黄召,“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有一种感觉,你一定猜到了什么,对不对?”

    这个黄召,绝非等闲!

    他刚才那一番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如果不是智谋之士,绝不可能想出头绪。

    黄召沉默了!

    刘闯也不催他,只大口吃肉。

    半晌,黄召轻声道:“方才那些刺客,曾提起一人,不知你可有印象?”

    “谁?”

    “阙叔。”

    刘闯愣了一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点头称是。

    四个刺客动手之前,好像的确是提到了‘阙叔’其人,应该就是那个给他送来酒食的老者。

    黄召轻声道:“那老儿送酒食时,虽做奴仆打扮,却还是露出破绽。

    他一身管事打扮,却穿了一双靴子,显然不是一般人。而他虽刻意掩饰,却掩饰不住他身上的行伍之气,也就是说,他是个领兵之人。若阙叔是那老儿,而这个‘阙’又是他姓氏的话,便只有一个可能。小子,你可听说过阙宣其人?我想害你的人,和此人必有些关联。”

第三章 老罴出囚笼(上)修改版

    昨天上传的时候,第一章做了一些改变,以至于这一章忘记修改。

    现更正完毕,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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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阙宣是谁?

    刘闯还真不知道这个人,甚至没有任何印象。

    包括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似乎也不清楚阙宣的来历。也难怪,原主人说穿了很像后世的宅男,除了练武之外,就是和‘小姐’出游。所以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任何有关阙宣的资料。

    黄召道:“不过那害你的人,想来也没太多手段。

    若换做是我,当初把你抓进来的时候,有很多办法坏你xìng命。就算要今rì害你,只需让小吏在你饭食中下毒,何必要个行伍中人出面?很简单的事情,被他们弄得复杂无比,生生坏了大事。”

    刘闯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点头,同意黄召的这番话。

    画蛇添足,这些人的行为,充分演绎了‘画蛇添足’这个成语的含义。黄召说的没错,杀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复杂,有太多方法取他xìng命。就比如说,如果换个人送来那盘鱼,刘闯未必会在意。这些人偏偏要和‘小姐’扯上关系,却不想引发出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强烈反抗。

    刘闯心里冷笑一声,拿起一方粗布擦拭手上的油腻,而后在床褥上坐下。

    “黄先生,阙宣究竟何人?”

    躺在褥子上,刘闯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黄召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古怪笑意,“你这小子,竟不知阙天子?”

    “我叫刘闯,我尊你先生,你怎可以还是‘小子,小子’的唤我,这算不算失礼呢?”

    “这个……”

    黄召哑然而笑,“倒是我疏忽了,对了,我听人唤你孟彦,可是你的表字?”

    “是。”

    黄召看着刘闯道:“看你模样,已过了及冠年纪?”

    “今年十七,已经及冠。”

    “孟彦……”黄召突然轻声吟唱:“彼其之子,邦之彦兮!孟彦,倒是个好名字,怎地你家中还有兄弟?”

    古人起名字,有很多讲究。

    比如这表字当中,按照伯仲叔季来表示年纪的长幼。

    伯,多为长兄。而‘孟’字,和‘伯’的意思相同,一般表字中带‘孟’字,也有长兄的意思。不过,与‘伯’不同,‘孟’字代表庶长子。也就是说,若嫡长子,表字多会用‘伯’来代替。

    别小看这两个简简单单的文字,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以‘孟’为表字,代表着身后会有一个相对庞大的家族。普通百姓,很少在表字当中使用‘孟‘字。

    刘闯一怔,摇了摇头,“我没有兄弟,家中除叔父外,只我一人。”

    黄召不禁愕然,感到有些奇怪。

    彦,俊才、贤士也。

    他刚才吟唱的,是《诗·郑风·羔裘》中的一句,意思是:那个小子,是邦国的贤士俊才。

    孟彦,也代表了刘闯长辈对他的期盼,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出这样一个名字。

    看起来,这小子似乎有点意思。

    不过毕竟是刚认识,黄召也知道这交浅言深的道理,于是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先前的话题上。

    “那阙天子,名叫阙宣,乃泰山人氏。兴平元年,此人曾聚众数千人在徐州作乱,自称天子,甚至攻破了任城、费县等地,也算是有些本事……

    但此人连胜之后,有些忘乎所以,竟率部杀入下邳……他若在泰山作乱,陶谦那老儿未必会在意。可他攻入下邳,便是挑战了陶谦的权势。他手里那些兵马,又如何是陶谦老儿对手?”

    刘闯恍然,哪能听不懂黄召话中含意?

    陶谦吗?

    虽然后世人对陶谦的感官很普通,甚至有不少人觉着,陶谦引狼入室,是个昏庸老儿。可事实上,能在东汉末年这个乱世中做到一方诸侯,又有哪个简单?

    “如此说来,阙宣被陶谦所败?”

    黄召道:“这是自然……后来阙宣逃往郯县,被陶谦部将曹豹所杀。所部在阙宣帐下大将张闿的率领下,被陶谦所并。所以说,这人若不知天时地利人和,早晚会招来灭顶之灾。原以为阙宣死后,其部曲已经不在。不过看今rì情况,似乎还有后人在世,仍旧怀有勃勃野心。”

    张闿?

    刘闯脱口道:“可是那个杀了曹嵩一家的张闿吗?”

    “正是。”

    黄召笑道:“窃以为,所谓张闿谋夺曹巨高财货,未必是实。

    当初张闿投降陶谦,本就迫于无奈。我听人说,阙宣在世时,对张闿颇有恩义,那张闿又岂会轻易投降?若是如此,张闿杀曹嵩一家,也在情理之中。曹cāo借口报仇,杀入徐州……陶谦请来刘备等人抵御,虽令曹cāo收兵,但也令他对徐州的掌控大大削弱……阙家趁此机会生事,所为不过重整旗鼓。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你又如何妨碍了阙家,令其对你产生杀意?”

    刘闯惊愕看着黄召,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张闿杀曹嵩,其背后真的如此复杂吗?反正在刘闯的记忆里,张闿杀死曹嵩,不过是为了曹嵩的财货。但后来这张闿再也没有出现过,是被曹cāo所杀,亦或者是被陶谦杀死?史书中没有任何记载。至于阙宣,若不是黄召今天说起,刘闯甚至不知道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人。

    阙宣、阙天子、阙叔、张闿……

    刘闯躺在褥子上,闭着眼睛,脑袋里却不停浮现出这几个名字来。

    按道理说,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和阙宣这些人扯上关系?而且,刘闯也无法想象,以这身体原主人的宅xìng,能碍着阙宣这些人什么事情。他心里充满疑惑,甚至没有留意到黄召在一旁偷偷关注。突然间,刘闯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莫非这件事,和那位‘环小姐’有关?

    嗯,倒是有可能!

    以原来那个刘闯的宅属xìng来看,肯定是在不知不觉中,妨碍了阙宣后人的事情,以至于有这场牢狱之灾。

    不过,哪有怎样?

    刘闯嘴角一翘,闪过一抹森然笑意。

    既然你招惹了我,那就等着我的报复吧……但愿得,这阙家的人,不要太过无能。毕竟这也是刘闯重生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个对手。若是太无能了,又如何起到磨刀石的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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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亥的及时返回,的确让刘闯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小房囚室的土墙倒塌,自然也惊动了朐县县长黄革。当他听闻有贼人出入大牢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更勃然大怒。要知道,他是朐县的父母官,虽说而今世道混乱,汉室威严不复当年。可他毕竟是这一县之长!而今居然有强人闯入他治下大牢杀人,实在是太过猖狂。

    县长一怒,动静自然不会小了。

    在发生刺杀后的第二天,黄革便开革了六名当值狱吏,更严令贼曹朱亥,彻查刺客的同党。

    朱亥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调动麾下人手,把个朐县搅得鸡犬不宁。

    平rì里在朐县游手好闲的泼皮,都得到了朱亥的关照。

    但谁也没想到,正因为朱亥这么一闹腾,竟歪打正着的发现了刘闯被冤枉的线索。原来,朱亥在收拾一个泼皮的时候,无意间从那泼皮口中得知,县城里有一个名叫张胜的破落户,在前些时候酒后失言,说他找到了一条财路,还勾搭上了一个女子。据泼皮交代,张胜口中所说的女子,正是那个被杀死的麋家婢女芽儿。朱亥闻听之后,就立刻生出一丝jǐng惕。

    随后,朱亥带人在伊芦乡把那张胜找到,三木之下,张胜吐出实情。

    这家伙虽说家道破败,却生了一张好面皮,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他勾搭了麋家婢女芽儿之后,便唆使芽儿从麋家偷来贵重器皿,再通过伊芦乡的黑市卖出。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张胜的yù望越来越大,而芽儿也越来越害怕,于是就趁着和张胜幽会时,告诉张胜她不想再做,并提出要张胜与她私奔。

    东汉末年,似芽儿这样的奴婢,大都属于主人家的私产。

    麋家虽不是什么官宦家族,但也是朐县有数的豪强。其三代经营,资产逾亿,门仆更多达数千人。

    张胜如果拐带走了芽儿,就等于得罪了麋家。

    若张胜是真喜欢芽儿也就罢了,问题就在于,他只是想通过芽儿捞钱,顺便满足一下生理yù望,对芽儿并无爱意。芽儿三番两次催促张胜,甚至威胁张胜,使得张胜起了杀心,将芽儿杀害!

    只是,张胜并不清楚是谁栽赃嫁祸刘闯,他杀了芽儿后,便逃到伊芦乡,根本不清楚后面的事情。

    如此一来,所谓刘闯杀人,便水落石出。

    黄革虽说算不得清官,但也不算糊涂。得知刘闯与杀害芽儿的事情没有关系,立刻下令释放刘闯。

    于是,在入狱七天之后,刘闯便重获zì yóu。

    当朱亥把他从牢狱中接出来时,刘闯站在大牢门口,忍不住一声大叫。

    七天,整整七天!

    也许对许多人而言,七天算不得什么,可是对刘闯来说,这七天的时间,让他和这具身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更通过这七天时间,从黄召的口中,对这个时代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这七天对刘闯来言,可谓至关重要。

    所以当他从大牢里走出来的那一刹那,甚至感到有些恐惧。

    因为他很清楚,从他迈出大牢的那一刻起,他和这个时代,就算是真真正正,连接在一起。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来自于后世的公务员刘闯!;

第三章 老罴出囚笼(下)

    正月初五,阳光明媚。

    刘闯的家就在朐县城西,位置相对较高。

    那是一个独门小院,夯土筑城的院墙并不算太高,只到刘闯胸口的高度。

    站在院子外,小院一览无余。

    靠着门口,有一棵一人多高的柳树,枝桠从院子里探出来,柳条低垂,随风摇曳。时值初chūn,东海的气温还有些cháo冷,不过在那些柳枝上,已经出现了一抹嫩绿sè,透着盎然生机。

    院子里一南一北有两幢小屋。

    南面一幢,共两间房舍,是刘闯和他叔父刘勇居住的地方。

    而北面那幢小屋,则是朱亥的住处。当初朱亥决定在朐县定居,刘勇便提议,两家住在一起。

    朱亥也没有推辞,便答应下来。

    随后他出钱在院子的北面空地上盖起了一座小屋,屋顶用白sè茅草铺盖,并没有使用太多砖瓦。毕竟在这个时代,砖瓦都属于富贵人家才会使用的东西。对于普通人而言,成本的确是有些高了……朱亥搬进来以后,着实让刘闯感觉热闹不少。原来他和刘勇住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冷清。刘勇不擅言辞,话也很少,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和朱亥截然不同。

    看着这绿柳下的独门小院,刘闯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柴门,随着朱亥一同走进院子。

    “衣服就放在榻上,水也烧热,还放了柚子叶。

    一会儿自己清洗一下,把这晦气洗掉……。”

    朱亥把事情交代完毕,就匆匆走了。

    毕竟身在公门,哪怕他身为贼曹,也要遵守规矩。

    再者说了,没弄清楚是谁陷害刘闯,朱亥这心里总归不太安生。这次事情发生太过突然,若不是他提前返回,弄不好刘闯还会遇到更多麻烦。至少在短时间内,刘闯不太可能出狱。过几rì刘勇就要回来,若被他知道刘闯受了委屈,少不得那个老实人,也会发雷霆之怒。

    朱亥出门后,刘闯一个人在庭院中站立片刻,便迈步走进屋里。

    朐县靠着大海,空气cháo湿。

    所以在建造房舍的时候,人们会习惯xìng把地榻撑起来,离地较高,以防止风邪入体。刘闯家里的地榻,也是如此,高出地面足足半米距离。地板使用朐山特产的毛竹制成,成本不是很高。上面会铺上一层草编床榻,有些类似于后世某岛国的榻榻米,不过制作不太jīng良。

    地榻上,铺着被褥,一旁还摆放着一张两人合抱的木桩,权作桌子。

    这可是原汁原味的东汉建筑格局,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古朴之意。刘闯赤足走上地榻,看到木桩子上放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心里又是一暖。朱亥这人,看似五大三粗,却是个极为心细的人。刘闯站在铜镜前,把头上的幞头取下,看着铜镜中那有些模糊的影响,突然笑了。

    不管怎样,至少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

    等叔父刘勇回来之后,在和他商量投奔刘备的事情,rì后飞黄腾达,就在此一搏。

    相信凭借自己叔侄的本事,再加上自己对于历史的预知,一定可以在刘备帐下,混出个样子。

    初临异世的紧张心情,随着这些天已渐渐消失。

    刘闯在一旁厢房里的木桶中洗了个热水澡,而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襜褕,神清气爽站在铜镜前梳理头发。

    铜镜中的少年,有一张胖乎乎的圆脸。

    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线,使得他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憨厚和淳朴的气质。

    这身体,有二百多斤的重量吧!

    刘闯朝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把头发擦干,而后挽了个庶人髻,并用幞头把头发扎好。

    算不得英俊,却别有一种和善的感受。

    刘闯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蹬上木屐刚准备出门,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了一件放在屋角的事物上。那是一根棍子,大约有三米长短,静静靠在屋子的角落中。棍子的直径,应该在6厘米左右,正好能被刘闯手掌一握。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促使刘闯上前,把棍子拿在手中。

    好沉!

    棍子入手,刘闯心里就是一惊。

    他的气力可不算小,四五十斤的镣铐挂在身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这根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棍子,却沉甸甸有些压手。也就是说,这根棍子的份量,至少百斤出头。把棍子横在身前,身体本能的有了反应,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而后把那根棍子在手里一顺,用尽腰腹之力,奋力一振……嗡,就听棍子发出一声闷响,鼓出一道罡风。

    这应该是他平rì练武时所用的器具!

    可这么长的棍子,又是练什么招数?

    刘闯这心里不免感到疑惑,因为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有练过什么棍术。

    记忆里,似乎除了那套龙蛇九变的功夫之外,叔父刘勇就没有传授过其他的功夫。除了抖杆练劲之外,好像也只有朱亥传授过他一些拳脚和兵器的功夫。不过,朱亥传授给他的功夫,多以刀斧为主。院子里有一支六十斤重的大斧,就是朱亥传授他武艺时,所使用的兵器。

    可是,手中这根大棍,应该不太简单……

    这棍子应该是什么稀有木料制成,浸泡过桐油,上面裹了披麻灰,更刷了大漆。看样子,自己应该经常用它,否则也不会产生如此熟悉的感受。若只是普通的棍子,不会有如此繁琐的工序。刘闯拿着大棍,依照记忆中的练法抖了十几下,便感觉全身发热,气息随之加重。

    矟?矛?亦或者是枪?

    刘闯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把大棍靠墙放好。

    刘勇既然做出这种器械,想来必有用处……只是时机不到,所以才没有告诉刘闯其中真相。

    神秘的引导术,威力惊人的龙蛇九变,以及这根奇怪的大棍。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昭示一件事,那个刘闯重生以来,至今未曾见过的叔父,似乎也不是个普通人!

    想到这里,刘闯心里不由得暗自苦笑。

    自己重生一回,却好像坠入迷雾之中。自身的古怪且先不说,但只是那神秘的阙天子后人,也是扑朔迷离。看起来,自己这周遭还有很多秘密,便是朱亥叔父,似乎也有一些故事。

    不过,刘闯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

    相反周遭这种种迷雾,让他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受。

    越是神秘,就越是不简单;越是不简单,岂不是说明未来的rì子,也会是jīng彩纷呈,不会太过无聊。

    前世,已经过够了那种平淡的生活。

    如今,不管怎样也要搏一回,活他一个jīng彩出来……

    刘闯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房门。

    屋外,阳光明媚,也预示着一个好天气……朱亥临走前,让刘闯安顿好了之后,去衙门找他,一起吃饭。看看rì头,也差不多快到饭点儿,这时候出门,正好能赶上和朱亥去吃饭。

    他出了院门,回身正准备合上柴扉。

    就在这时,从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朝着刘闯便扑去……

第四章 麋缳,麋夫人?

    一抹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那是少女处子特有的体香,虽不馥郁,但别有韵味。

    对刘闯而言,这香气即熟悉又陌生。陌生是因为,他从未闻到过这种体香;熟悉则因为,他而今这具身体,好像非常熟悉。香气逼近,刘闯本能做出反应,身体向旁边轻轻一闪,抬手就把来人抓住,脚下顺势一个拌蒜,就听得来人啊的发出一声惊呼,便朝地上栽下去。

    刘闯闪躲还击,是出于本能。

    不过当来人发出惊呼之后,身体的本能却让他不由自主的一个垫步,舒展猿臂,把来人拦腰搂住。

    “笨熊,你疯了!”

    温香软玉入怀,还没等刘闯来得及回味,就听到一个带着嗔怒之意的悦耳声音在耳边响起。

    低下头,刘闯这才看清楚怀中俏佳人。

    看那模样大概十五六岁,瓜子脸,柳叶眉,明眸皓齿,却是个俏佳人。

    此刻,俏佳人粉靥微红,撅着小嘴,露出一脸怒sè。不过这生气的小模样,更是动人,令刘闯心里怦然一动。

    “缳小姐?”

    刘闯脱口便唤出了眼前少女的名字。

    不过,他可以肯定,他是头一次见这女孩儿,之所以能唤出她的名字,恐怕还是因为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所致。忙不迭把少女扶起来,刘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虽说历经两世,也经历过风花雪月。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这少女的时候,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最大的理想便是能和眼前这少女在一起。

    刘闯咽了口唾沫,轻声道:“缳小姐,你没事儿吧。”

    缳小姐瞪了他一眼之后,恶狠狠道:“笨熊,今天怎地变得聪明了?以前我这样偷袭,你可是躲不过去的。”

    不是躲不过去,是原来的刘闯,不愿意躲闪。

    那纯纯的小处男最希望的就是眼前少女能开开心心,哪怕有的时候做一个小丑,也心甘情愿。

    刘闯呐呐,想着如何措辞回答。

    哪知道未等他开口,少女便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叫我缳小姐。”

    她好像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向后退了一步,眼中露出jǐng惕之sè,“笨熊,你今天好像不太正常?”

    “不正常?”

    刘闯一怔,低下头打量自己的装束,似乎并无失礼的地方。

    少女突然问道:“笨熊,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唤我什么?”

    “臭丫头!”

    刘闯再次不经思索,脱口而出。

    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幕画面:一个胖乎乎,看上去憨厚的童子,被同龄的伙伴们孤立。原因就是因为,这童子比同龄的孩子个子大,力气大,而且有些胆小。别人敢去河里抓蛇,可是童子却不敢。虽说都是一些小孩子,也会存在群体。一个看上去很高很壮,却胆小如鼠的孩子,自然不会受人待见。而那个胆小的童子,正是刘闯占居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河边,童子偷偷落泪。

    这时候,却突然跑来一个少女,笑嘻嘻递给他一个果子。

    “臭丫头,才不要你可怜。”

    这是童年刘闯,和缳小姐的第一次相逢。

    缳小姐似乎在朐县很有地位,其他的孩子根本不敢招惹她。加之她聪明伶俐,而且有任侠之气,被所有的孩子尊为大姐头。缳小姐并没有责怪刘闯,反而把果子塞进刘闯的手里,拉着他跑到那群孩子当中……从那以后,刘闯和缳小姐便成了朋友,慢慢长大,直至而今。

    对了,缳小姐姓麋。

    麋缳便是她的名字……

    麋缳?

    刘闯心里一动,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间竟痴了!

    反倒是麋缳听得刘闯说出正确答案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她见刘闯呆呆看着她,顿时脸一红,上前狠狠踢了刘闯一脚,疼的刘闯抱着腿在原地直蹦。

    麋缳,笑了。

    “笨熊,还以为你被妖魔附了身呢。

    哼,不过想想也是,若那个妖魔附了你这笨熊的身子,定然也会笨死……嘻嘻,不过你好像变厉害了哦。以前我这样偷袭你,你根本躲不掉,这次居然能躲过,看样子真是长进了。”

    麋缳张口笨熊,闭口笨熊,并没有让刘闯生气,反而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缳……三娘子。”

    眼见麋缳眼睛一瞪,刘闯忙改了称呼。

    三娘子,是麋缳的另一个称呼。在朐县,几乎和刘闯一般大的同龄人,都习惯称呼麋缳做‘三娘子’。盖因麋缳家中行三,而娘子这个称呼,除了彰显她出身不俗之外,更有敬重之意。

    麋缳也很喜欢这个称呼,若称呼她缳小姐,十有仈jiǔ会不高兴,但若唤一声‘三娘子’,却会让她心满意足。

    “你何时回来的?”

    刘闯记得,前几rì麋缳似乎去了下邳。

    麋缳道:“还不是因为你,家里传信说,芽儿被你害死,两位哥哥很生气,便准备杀了你偿命。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便和两位哥哥说,先回来打探情况。谁想到刚一进城,就听人说你没事了……哼,却耽搁了我在下邳看好戏!你自己说,这件事该如何补偿我呢?”

    一副含怒带笑的嗔怪模样,更让麋缳平添了几分韵味。

    这小丫头发育的可真不错!

    刘闯目光从麋缳胸前那鼓囊囊的丰腴扫过,不由自主的伸出,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

    “笑,就知道傻笑。”

    麋缳气呼呼又踢了刘闯一脚,不过并未用力。

    “不过笨熊,你真的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麋缳歪着头想了想,轻声道:“你刚才闪躲出手的时候,目光很冷……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说着,麋缳粉靥闪过一抹恐惧之sè。

    不知为何,刘闯心里一痛,脱口而出道:“三娘子,我这辈子怎么也不会伤害你。”

    麋缳脸一红,哼了一声。

    只是当她转过脸的时候,眼中却透着一抹甜蜜。

    “进了一回大牢,居然学会说好听话了……哼,这次便饶你一次,以后可要多小心些,莫得罪人,免得被人陷害。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亥叔方才说,要我和他一起吃饭,我正要去衙门找他。”

    “亥叔?”

    麋缳那jīng致的小鼻子一皱,“可我刚才路过衙门时,看到亥叔带着人正要出城……听说是十里坡和羽山乡发生械斗,估计亥叔过去,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去了衙门,也找不到他的。”

    十里坡和羽山,都属于朐山治下。

    也不知怎地,这两个地方的人,经常会发生械斗,据说是百年恩怨。往往一点小事,就会闹出一场大型械斗。不过,既然官府让朱亥带人前去解决,想来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

    毕竟朱亥在朐县以勇武而著称,颇有威望。

    有他出面,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样一来,刘闯却为难了。

    朱亥出城平息两乡械斗,这午饭又该如何解决?

    “笨熊,既然亥叔出城了,不如去看看我这次在下邳得来的礼物?”

    “礼物?”

    麋缳顿时来了jīng神,拉着刘闯的手便走。

    一边走,麋缳一边道:“笨熊,下次再去下邳,你也一起过去。

    下邳真的好热闹,有许多好玩的事务。对了,这次我随大兄去下邳,你猜我见到了什么人?”

第四章 麋缳,麋夫人(下)

    刘闯一怔,便问道:“你见到了谁?”

    “九原虓虎!”

    九原虓虎?

    刘闯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麋缳并没有让他迷惑太久,停顿了一下便接着道:“嘻嘻,你肯定不知道九原虓虎是谁。

    笨熊,我说过你好多次,不要整rì埋头习武,也要多关注一下外面的事情。

    大丈夫当胸怀锦绣乾坤,持三尺剑立不世工业……你整天躲在这里,哪怕武艺再好,也当不得豪杰。那九原虓虎名叫吕布,表字奉先。此人武艺高强,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时,此人在虎牢关单人独骑,杀得各路诸侯束手无策。不过,我听人说,这个人反复无常,虽有一身好武艺,却当不得真英雄。我这次在下邳,便正好见到了他,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麋缳说的兴高采烈,刘闯这脑子里,却是嗡的一声鸣响。

    吕布,已经到了徐州?

    依稀记得,这厮在到徐州不久,便把刘备打败,夺走了徐州。

    此后,刘吕二人时而为敌,时而结盟,持续数年之久。最终,刘备惶惶如丧家之犬,直至十年后,才算有了立足之地。而吕布,后世大名鼎鼎的三姓家奴,也被曹cāo斩杀于白门楼。

    一场动乱即将拉开序幕,我又该如何,从中牟利?

    刘闯不由得偷偷向麋缳看去,却见她仍在兴高采烈的说着她在下邳的见闻。

    心里,突然一痛。

    他已经猜出了麋缳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是那历史上,随刘备辗转流浪,最后惨死于长坂坡的麋夫人。而麋缳所说的大兄,应该就是麋竺。此时麋竺正为徐州别驾,在徐州颇有名望。

    朐县麋家……

    百年经营,只怕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场空吧。

    “笨熊,在发什么呆,怎不说话?”

    “啊?”

    刘闯被麋缳唤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

    他强笑道:“如此说来,吕布到了徐州,那刘使君岂不是如虎添翼?”

    麋缳一蹙眉,摇摇头道:“那也未必,我听大兄说,吕布,虎狼也,不可与之谋。刘使君仁善,却恐被小人算计。而且,我看刘使君帐下的关张二人,似乎对吕布也颇有戒备之心……吕布那rì方至下邳,张三将军就和他发生冲突。若非刘使君在,说不得便要打将起来呢。”

    “张三将军?可是那涿郡张飞张翼德?”

    麋缳一怔,旋即笑道:“笨熊,没想到你也听说过三将军之名。

    嘻嘻,还以为你平rì习武,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呢。那我考考你,既知三将军之名,可知二将军何人?”

    刘闯一笑,“怎会不知,关羽关云长,对不对。”

    麋缳的眼睛笑成了弯月,格外好看。

    她颇为高兴道:“笨熊,你真的开窍了,知道了解身外之事……嘻嘻,这样最好,将来才能做一番事业。”

    刘闯却没有半点高兴之意,忍不住问道:“那你看刘使君如何?”

    “刘使君?”

    麋缳歪着头,想了半天道:“看上去倒是一个和善长者……对了,他还送了我一匹马,便是我要带你去看得礼物。”

    长者?

    在麋缳眼中,刘备不过是个长者?

    刘闯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受,既然是个长者,应该不会做出老牛吃嫩草的事情吧。刘备生卒之年,刘闯已记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刘备在得了荆州时,应该有五十多岁。也就是说,此时的刘备,应该有三十多了吧……虽然不知道历史上,麋夫人最终如何嫁给了刘备。可既然自己重生为刘闯,就不可能再把麋缳拱手相让……了不起,我就助他夺回徐州?

    嗯,便是如此!

    刘闯想到这里,顿感念头通达。

    在他的印象中,刘备求贤若渴,属于那种为贤才,妻子可以如手足的人。

    如此人物,断然不会有太多儿女私情。只要自己能帮助刘备夺回徐州,他定不会纠缠麋缳。

    看着麋缳的背影,刘闯下定了决心。

    ++++++++++++++++++++++++++++++++++++++++++++++++++++++++++++++

    麋家,是朐县豪强。

    想当初,麋家的祖先只是个贩卖私盐的盐贩子。可他们这祖先有眼界,率先想出了官商勾结的办法。两汉以来,对盐铁控制极为严格。特别是盐,大都有官府垄断。不过随着朝纲败坏,外戚和宦官轮流擅权,盐政也逐渐被毁。麋家的先人通过巨额钱帛的贿赂,勾结官吏,设立盐场,私自产盐,并贩卖两淮流域……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麋家逐渐成为东海巨商。

    恰逢朝纲不振,天下大乱。

    麋家便迅速崛起,并且凭借麋竺的名望,成为东海豪强。

    虽说,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比如海西徐氏、广陵陈氏……可凭借其财力和人力,还是在徐州有了立足之地。

    随后,麋家帮助陶谦稳固徐州,麋竺被陶谦征辟为别驾,使得麋家的权势更炽。

    在朐县,麋家的实力甚至比官府更大。不过麋竺也颇懂得做人,从不干涉朐县官府的事务。

    如此大的家族,自然设有马场。

    麋缳带着刘闯出城,直奔设立在朐山脚下的麋家马场。

    这马场面积并不算太大,加之南方本就不是产马之地,所以看上去,并不算太起眼。

    “笨熊,这匹马本来是吕布送给刘使君的礼物,后来刘使君见我喜欢,便又送给了我……嘻嘻,据三将军说,这可是大宛良驹,汗血宝马呢。”

    麋缳唧唧喳喳的说着话,刘闯在一旁,只笑呵呵的聆听。

    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刘闯这心里就觉得非常舒服。两人很快来到马场门口,麋缳正要带刘闯进去,却听到有人远远喊道:“缳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派人与我说一声?”

    马蹄声传来,就见一匹快马从马场里风驰电掣一般驰来。

    那马上的骑士,一眼便看到了刘闯,眼中闪过一抹戾sè,陡然催马加速,朝着刘闯便冲过来。

    刘闯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加速,也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麋缳可就在身旁,万一伤了麋缳,又怎生是好?

    他没有犹豫,见那匹马快要到他跟前,便迈步迎上前。

    身后,传来麋缳焦急的呼喊声:“笨熊,快闪开。”

    我若是闪开了,伤到你怎么办?

    不管是他本意,还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他对麋缳说过‘绝不会伤害你’,既然说出了口,便要做到。

    眼看那匹马就要撞上来,却猛听得马上骑士一声呼哨,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然停下,仰蹄直立而起。若刘闯不躲开,便要被战马踢中。可若是躲开了,岂不是显得刘闯胆小?

    刘闯深吸一口气,单脚踏步顿足,劲从丹田气,力从腰间发,一招霸王举鼎,双手蓬的便攥住了那战马前蹄,口中发出一声如沉雷般的巨吼,两膀一用力,“给我趴下!”

    那匹战马长嘶一声,竟然被刘闯的神力,生生扳倒在地。

    马上的骑士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结果,在他记忆中,刘闯这个胆小鬼遇到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战马噗通一声翻倒在地,马上的骑士也算是反应迅速,纵身从马上跳下,在地上一个就地十八滚,方才没有被战马压在身下。可即便如此,这骑士也狼狈不堪。月白sè的衣衫沾满了灰尘,发梢上,还挂着一根枯草,令人不由得为他那模样发笑。

    “笨熊,你没事吧!”

    麋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待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扑到刘闯身旁。

    刘闯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酸,刚才猛然发力,并没有做好准备,以至于肩膀出现了轻微拉伤。

    看着麋缳那紧张的模样,刘闯心里暖暖的。

    他正要开口回答,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该死的贱种,竟敢伤我坐骑,给我拿命来。”

    说话间,身后传来一股金锐之风,刘闯心头不由得一沉,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森冷的杀意……

第五章 龙蛇九变(上)

    “宫黎,住手!”

    刘闯背对,看不到身后状况,可麋缳却看的清清楚楚。

    那骑士从地上站起来后,看着前腿折断,已经残废掉的战马,顿时恼羞成怒。

    本想教训刘闯,在美人面前露些脸面。哪知道却被刘闯反击,折了坐骑不说,还在美人面前丢了脸。这骑士名叫宫黎,是麋缳二兄麋芳妾室的远房亲戚。因家道中落,所以投奔朐县麋家。若是从这层关系算来,这个宫黎,倒可以算得上麋缳表兄,故而平rì也极为嚣张。

    如果在往常,麋缳这一声呼唤,宫黎说不得会颠颠的罢手。

    可这时候,宫黎是急了眼,哪里听得进麋缳阻拦。只见他拔出宝剑,垫步上前便向刘闯砍来。

    刘闯从那金锋之气便觉察到了危险,按道理说,他有各种闪躲的办法,可偏偏身前站着麋缳,他若闪躲过去,便很有可能会伤到麋缳。刘闯心中顿生杀意,两腿微微向下一弯,两脚错动,身体好像弹簧一样向后一靠……这就是龙蛇九变中,牛形引导术里的莽牛靠。在大牢的三天时间里,刘闯对记忆中的龙蛇九变,进行了一个非常系统的了解,乃至于熟练……

    后世末武时代,武术已演变成为舞术。

    而武术的真谛,格杀搏斗逐渐被湮没,甚至失传,只存在于民间的少数国术高手的手中。

    只要是读过武侠小说的男人,心里便有一个武侠梦。

    可惜在后世,武侠梦只能是一个梦,除了国术的没落之外,更有世俗法规的束缚。刘闯更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从未接触过武术。没想到死了一回,重生之后,竟然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搏杀术。

    东汉时的武术,更准确应该称之为搏杀术,是**裸的杀人技法。

    而刘闯所学的龙蛇九变,更是一种极其高明,集搏杀引导养气修身为一体的功法。所谓龙蛇九变,便是模仿九种动物的动作而产生的搏杀术。当然了,其中还牵扯到炼气的法门,若练到高深处时,威力惊人。这种功法,和后世所言的五禽戏很相似,但威力似乎更大……

    刘闯,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练到了第四变,莽牛变。

    这刘闯联系龙蛇九变,已有十二年。

    按照他的记忆,五岁时开始修炼第一变鸡形引导术,又名金鸡变;七岁时转而猴形引导术,又名苍猿变。至此,刘闯的成长还算正常。可谁想到在他八岁开始修炼马形引导术后,体型开始发生变化。吃的越来越多,长的越来越高,体型越来越胖……而至十二岁开始修炼莽牛变,至今已有五年。按道理说,他早就应该晋级到虎形引导术,也就是第五变猛虎变了。可因为xìng子胆小谨慎,体会不出猛虎出山时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便迟迟滞留在莽牛变。

    刘闯接受了这具身体,同时也承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他xìng子沉冷,或者说有些淡漠……虽然算不得睥睨天下,可是这胆子却大得惊人。

    否则的话,他不可能杀死那么多人。

    这骨子里的冷酷,让他逐渐触摸到猛虎变的真谛。只不过重生时间尚短,刘闯还无法突破。

    牛形,练力!

    刘闯虽然还不能说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可对这具身体中所蕴含的神力,却极有信心。

    他这一退,宫黎的剑随之落空。

    而刘闯却趁此机会抢入宫黎怀中,后背有一个极为微小的抖动,便狠狠撞在宫黎的身上。

    耳边传来喀吧一声轻响,那宫黎惨叫一声,便飞出去十几步远,蓬的摔在了地上。刘闯这一记莽牛靠,何止六七百斤的巨力,结结实实撞在宫黎身上,直接就撞断了宫黎两根肋骨。而巨大的冲击力,更使得宫黎口吐鲜血,在地上滚了十几滚,才算停下来,再也无力站起。

    “少……管事!”

    马场门口的冲突,终于惊动了马场中的人。

    最早出现在宫黎身边的四个男子,眼见宫黎倒地不起,胸前还沾着鲜血,也不禁吓了一跳。

    宫黎也没想到,这个前不久还被他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胆小如鼠的刘闯竟然会做出这样犀利的反击。一直觉得,这厮虽有一身力气,而且整rì习武,可胆子太小,难成大器。原本想着好好教训刘闯一顿,谁想到这厮竟然做出了反击,而且出手如此狠辣,与从前大不一样。

    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怒,涌上心头。

    宫黎嘶声吼道:“给我杀了他!”

    四个马场管事二话不说,便向刘闯扑来。

    一旁麋缳也大惊失sè,连忙闪身拦在了刘闯身前,刚要开口阻止,却不想一支臂膀环在她腰间,刘闯把麋缳抱起,推到一旁,看着那四个扑来的马场管事也不说话,双膝一屈,噌的便扑上前去。

    这四名管事,不一般!

    只看他们沉稳步履,便知道他们武艺不俗。

    不过,这四个管事似乎是以宫黎马首是瞻,从他们刚才的行动来看,根本没有在意麋缳的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闯自然不可能让麋缳出面。

    眼见一个管事已到跟前,不等对方动作,他猛然一个高抬腿,“野马踏营!”

    一只脚蓬的踏在地上,那管事只觉脚下地面一震,心头不由得顿时一乱,刘闯的拳头已经到了跟前。蓬一声闷响,管事只觉胸口被一只大铁锤砸中一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便倒地气绝身亡。

    一招,只一招!

    那管事就被刘闯打得吐血而亡。

    剩下三名管事一愣,就是在这一愣的功夫,刘闯却错步闪身,犹如一头苍猿在山间跳跃,呼的便出现在另一名管事身前。不过,这管事显然已有了准备,见刘闯靠近,二话不说就拔出宝剑,分心便刺。

    “扎花环。”

    刘闯此时,竟变得格外平静。

    先前一拳打死那管事,好像没事儿人一样,面容平静,双手传花蝴蝶晃动,啪的打在管事的手腕上,旋即错身一闪,便闯入管事中宫,抬肘刺在管事胸口,而后猛然回步旋身,蓬的一声,单脚落地,双拳一前一后摆在身前,眼中透出一抹森冷杀意,凝视剩下两个管事。

    苍猿探爪,内闪肘刺胸。

    和先前的莽牛靠一样,这同样属于龙蛇九变中的杀招。

    刘闯虽然得到了龙蛇九变的传承,但若说灵活运用却还远远不够。只是这具身体,十二年间从未间断龙蛇九变的练习。以至于每一个动作,只需要刘闯念头一起,身体便会做出反应。

    被刺中胸口的管事,直挺挺倒在地上,胸口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从外表来看,便知道他的胸骨已经被彻底击碎。刘闯连杀两人,只觉胸中有一股气息往头顶撞,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双脚连环踏动,每一步迈出,身上的杀气就会增加一分。

    猛虎下山,睥睨天下。

    这世道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软。

    既然如此,便做一个杀人之人……

    如果说在此之前,刘闯心中还存有几分顾虑的话,当宫黎那一声大吼‘杀了他’出口时,刘闯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不杀人,便被人,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杀了你,就看谁比谁更狠。

    积压在胸中的一股闷气喷薄而出,刘闯身体猛然舒展,腾空而起,“虎跨涧!”

    “傻熊,快停手。”

    “刘兄弟,手下留情……”

    眼见刘闯又要杀人,麋缳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反应过来,迅速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刘闯的胳膊。

    与此同时,从马场中飞奔而出一名男子,眨眼间便到了跟前,拦在刘闯和那两个管事中间。

第五章 龙蛇九变(下)

    “刘兄弟,同是为东主做事,还请手下留情。”

    马上男子说话间,便纵身跳下,拦住那两名管事,拱手道:“你杀了两人,气也出了,何必在咄咄逼人?宫管事也是一时冲动,所幸并未造成麻烦,不如就此罢手,当作没发生过,如何?”

    “张承……”

    宫黎大怒。

    什么叫做没有造成麻烦,这厮把我打得如此凄惨,还杀了我两个手下,怎能就这么放过他?

    张承却没有理他,而是对那两个管事道:“还不带宫管事回去疗伤。”

    “你……”

    宫黎还要咒骂,两个管事已上前架着他往里走。

    这时候,刘闯也停下来,看了一眼这名叫张承的青年人,突然憨憨一笑,“既然如此,就罢手吧。”

    张承松了口气,也露出一丝笑意。

    “三娘子,可是来看马吗?”

    麋缳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看马,拉着刘闯的胳膊道:“大熊,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嗯,那我们回去。”

    刘闯点了点头,便随着麋缳往回走。

    张承则目送麋缳刘闯离去,直至看不到背影,这才如释重负,转过身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两眼,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来人,把他二人拖出去埋了吧。”

    “喏!”

    从马场闻风赶来一群护卫,听到张承吩咐,便上前把那两个管事的尸体抬走。

    “张管事,这刘闯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凶狠?”

    一个护卫走上前,轻声道:“我听说,这厮胆小如鼠,平rì里更不敢和人争执。可看他刚才出手,有些不一般啊。心狠手辣,而且出手毫不留情,倒像是个经过世面,见过血的狠角sè。”

    张承眉头一蹙,想了想道:“告诉下面的人,不要去招惹这厮。

    派个人,给我盯住他……阙叔去羽山见我父亲,在他回来之前,不可再生是非,免得惹出麻烦。”

    “这倒是好办,可少主那边……”

    张承也露出为难之sè,沉吟片刻后道:“少主那边,自有我去劝说。

    方才那刘大熊把少主打伤,短时间内也难以下床,正好消停一阵子。等阙叔回来之后,再请他老人家定夺。”

    “喏!”

    护卫转身便走了。

    张承拉住马缰绳,正准备上马,却又突然停下。

    “刘闯……刘闯……”

    他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厮若活着,终究是一个祸害。究竟是刻意隐藏,还是突然爆发?若以前那胆小如鼠是刻意隐藏的话,又所图何也?刘闯,刘勇……这叔侄都不简单啊。”

    ++++++++++++++++++++++++++++++++++++++++++++++++++++++++++++++

    “三娘子,你怎么不说话?”

    在回转朐县的路上,麋缳一直很沉默。

    如果换个人,也许会安慰一番,毕竟刚才的一幕,对于一个少女而言,实在是太具震撼力了。偏偏刘闯是个拙于言辞的人,他知道麋缳被吓到了,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说到底,他前世也是个宅男。也许爱情动作片看过不少,可揣摩女孩子的心,却不是他的强项。

    麋缳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刘闯。

    “你不是笨熊。”

    “啊?”

    “笨熊不会像你刚才那样,肆无忌惮的杀人。”

    “我……”

    “可你的确是笨熊……”麋缳脸上,流露出一抹迷茫之sè,仿佛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不是笨熊,但你又的确是笨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只是觉得,你而今变化好大。”

    “我,我只是不想你被伤到!”

    刘闯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麋缳却突然笑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只是,我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你这种变化。

    笨熊,我先回去了。等我想明白之后,再来找你玩儿。对了,你在家老实些,刚才杀了两个人是我家的管事,我回去后会设法为你解决此事。但你不能再杀人了,否则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了!”

    刘闯和麋缳走到了朐县城门口,把她送回麋家老宅。

    麋家虽不是那种望族,但也是朐县豪强。

    一座老宅,是朐县最好的建筑,看那气派,甚至比县衙的气派还大。

    也难怪,首富嘛!

    以麋家的财力,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特别是随着麋竺的崛起,麋家成为豪门的希望,也随之增加许多。听人说,麋竺甚得刘备所重,说不得将来,一定会成为东海郡首屈一指的豪门。

    看着麋缳走进麋家老宅,刘闯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麋竺,麋芳,麋缳……

    没想到,自己居然和三国竟然是如此接近。

    他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家走。

    却不知,当他刚转身离去的时候,麋缳的身影突然从角门后闪出,看着刘闯的背影,一脸疑惑!

    他,真的是笨熊吗?

    ++++++++++++++++++++++++++++++++++++++++++++++++++++++++++++++++++

    回家的路上,刘闯买了两斤麦饼。

    已经是午后光景,这一天几乎是水米未进,早就饥肠辘辘了。

    把麦饼用水泡了一下,就胡乱吃了一顿,算是垫了肚子。不是他不想吃好的,而是这身上真没什么钱。东汉末年,历经战乱之后,物价飞涨。徐州属于钱粮广盛之地,但经过曹cāo一番洗掠,也变得有些贫瘠。而今市面上,一斤牛肉便要30钱,而刘闯身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大钱而已。这还是早上朱亥走时,放在那摞干净衣服上,否则刘闯连买麦饼的钱都没有。

    家里虽有些食材,可刘闯却不会使用这时代的工具。

    那火灶如何燃起来?又该放多少柴火?要知道,柴火也要钱,刘闯对此也是颇为无奈。

    吃饱了肚子,换了一身短打扮,赤着胳膊,便在院子里耍起了斧头。他的斧头,是朱亥传授,翻来覆去不过八个招式,而且非常简单。可是刘闯,却把这八个简单的招式,练了整整两年。

    刘闯耍了一会儿斧子,觉得有些无趣,便丢在一旁。

    他双足站定,又练起了龙蛇九变。龙蛇九变之间有着极其微妙的联系,每一变都有承前启后的作用。比如你练不成金鸡变,就无法练后面的苍猿变;若练不成苍猿变,就无法继续野马变,乃至于莽牛变。此前刘闯已练成了莽牛变,却迟迟无法练下去。可今rì不知为何,竟一路顺畅,一鼓作气练到了虎跨涧的动作,身体猛然一舒展,做出猛虎咆哮的姿态,身体的骨骼嘎巴一连串爆响,而后顺理成章,便做出了猛虎抖身的动作,气机流转四肢百骸。

    猛虎变!

    刘闯心里一动,也不犹豫,忙顺着猛虎变的动作继续练下去。

    可惜,当他做完虎从风的动作,准备腾身而起往下一个动作做的时候,气机戛然而止,身体好像是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苍熊抱月!

    那是苍熊变,也就是龙蛇九变中第六变熊形引导术的起手式。

    刘闯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暗地里偷笑:果然贪心了……这家伙练了三年的莽牛变,都未能突破。而今我才掌控住这具身体,便突破了猛虎变,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

    三年厚积薄发,才有今rì虎变。

    若再奢求连跨两级,实在是太过于贪心了……

    刘闯趴在地上,直等身体逐渐恢复了气力,才慢慢爬起来。

    把身上的灰尘拂去,他用井水冲了一下身子,而后回到房间里坐下。

    对了,今天出狱的时候,黄召曾托我去伊芦乡薛家店找人保他出狱……这厮,恐怕也不是个好人。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却能感受出,这家伙绝对是个心思狠辣的主儿。罢了罢了,既然答应了他,便走一遭吧。山不转水转,权作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还要有求于他。

    想到这里,刘闯倒释然许多。

    只是这一整天只吃了两斤麦饼,下午又练了一趟功夫,早就消化干净。

    怪不得会这么胖……两斤麦饼啊!刘闯饥肠辘辘站起来,准备到伙房里找些东西填饱肚子。

    天将黑,刘闯刚走出房门,却见朱亥拎着一条足有十几斤重的牛腿进来。

第六章 伊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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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深了!

    屋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虽已入chūn,但朐县的雨夜依旧寒冷,甚至比寒冬时节还要冷一些。

    刘闯坐在厚厚的垫子上,就着火塘子里炭火的光亮,翻看一卷残破竹简。那竹简上并没有书名,不过里面的内容,大体上可以猜出,这应该是一部兵书。但究竟是什么兵书?刘闯并不清楚。毕竟他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哪怕兵书战策满世界飞,也没有太大兴趣。

    兵书是朱亥送给刘闯,据说是他早年间游历时,在无意中获得。

    幸好前世干的是文宣工作,对于古汉字,刘闯也不算太陌生。这年月,读书并非一桩简单的事情,由于种种原因,书籍大多被世家高门所垄断,普通人想要读书,也非常的麻烦。

    夜间又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只有这么一部兵书残卷,可以消磨时间。

    刘闯看了一会儿书,困意上涌,便一头倒在榻上,酣然入梦。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

    刘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阵声息惊醒。

    窗户仍黑着,火塘里的炭火也灭了……天还没亮,屋子里黑乎乎的。翻身坐起,只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声闷雷似地的声息,顿时引起了刘闯的好奇。他披衣而起,登上木屐便走到门旁,拉开房门。

    雨,已经停了。

    但仍有几分寒意……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向屋外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在院中舞刀。

    朱亥光着膀子,正舞动一口大刀,在夜sè中练武。他身体的动作并不快,可是手中大刀却舞成一个光团。每一刀挥出,就发出一声沉雷闷响。刀气四溢,刘闯站在门后,也能感受。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朱亥收刀而立。

    扭头看到刘闯站在门口,他倒也没有露出惊奇之sè,而是把大刀靠墙放好,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刘闯这才有机会看清楚这口大刀。

    朱亥这口刀,长约八尺,也就是185公分长短。

    竖起来,几乎和刘闯的身高接近,差不多到鼻子的位置。刀柄长约三尺,首为大环。刀身长五尺有余,宽约有一个巴掌。大刀单面开封,刀背厚约一指,刀口呈现出流线型的弧度,寒气逼人。

    斩马剑?缳首刀?

    刘闯颇有些好奇,忍不住伸手把大刀拎起。

    刀入手,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重!

    刘闯使的斧子,是专门打造,重四十八斤。可这口刀入手之后,比那斧子还要压手,估计比自己那柄大斧还重。

    “此刀名为甲子剑,重六十三斤。”

    刘闯听罢,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六十三斤?

    朱亥说的六十三斤,肯定不是后世的度量衡,而是东汉末年时的度量衡。刘闯曾看过一些相关的文章,汉代一斤,约等于后世一斤六两。所谓半斤八两,大致上也就是由此而来。

    六十三斤的甲子剑,岂非就是一百斤?

    我的天,那朱亥的气力,可真个是惊人……

    不过,相传关老爷的那口青龙偃月刀重八十二斤,岂不是有一百多斤的份量吗?刘闯看着这口大刀,脑海中不知为何想起了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目光在不经意中扫过刀口,他突然一怔,好奇道:“亥叔,这刀口怎么不修复一下?”

    刀口上,有两三个不起眼的缺口。

    朱亥闻听,脸sè微微一变,他从刘闯手里夺过大刀,犹豫一下后,他轻声道:“留着吧,这样我每次看到,都会心生jǐng惕。曾几何时,我以为我天下无敌,哪知道却败在一个人的手中。

    也就是那次,让我险些丧命……

    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大熊你天生神力,你叔父从小为你打熬筋骨,更传授你天底下最上乘的功夫。不过切莫因此而生自大之心。需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亥叔我当初,就是吃了这坐井观天的苦……”

    有故事!

    刘闯脑筋急转,从朱亥这一番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亥叔恐怕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这一身武艺,却宁肯待在这小小朐县,定然是遭遇了什么打击。

    可朱亥不说,刘闯也不好追问。

    “大熊以后还要勤加习武,莫妄自尊大。

    可惜,我找不到当初打造这甲子剑的匠人,否则便为你打造一口出来。我传你的八式杀法,你要好生练习,将来我这口甲子剑,便只能交由你来使用。不过,你叔父传你的功夫,比之我那刀法要高明百倍。你还是当以枪为主,以刀为辅,将来一定能超过我与你叔父。”

    枪?

    刘闯脑海中,突然闪过屋中那根沉甸甸的棍子。

    莫非,那根棍子,就是朱亥所说的‘枪’?

    搔搔头,他答应一声。

    此时,天边露出鱼肚白的亮光,朱亥从伙房里取出昨晚剩下的牛肉羹,热了一下之后,就着麦饼当作早饭。原本,这时代大多数人并没有早饭习惯。可由于家里三个男人,都是练武之人,所以对伙食也极为重视。朱亥昨rì调解十里坡和羽山乡的矛盾,得了一根后腿。总算是顾住了两人的早食。

    “亥叔,我今天想去伊芦乡走一趟。”

    “去伊芦干什么?”

    刘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说。

    毕竟他帮那黄召传信,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朱亥未必会答应。

    好在朱亥也没有太过深究,问了一句后,便又开口道:“也罢,待会儿我让人把车送过来,你赶车过去吧。原本我正打算往伊芦乡走一遭,昨rì十里坡和羽山乡械斗,县尊要我今rì陪他再走一趟……你就代我去伊芦,把东西送到盐水滩,交给一个叫裴绍的人,也省得我再跑一回。”

    “好!”

    刘闯并没有去追问朱亥要他送什么东西,只记住了裴绍的名字。

    吃罢早饭,朱亥就赶去县衙应卯。

    刘闯在家休息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车马的声响。

    一个差役赶着一辆大车停在门口,套车的马,是一匹老马,看上去颇为瘦弱。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又如何让马吃好?车上堆放着两口箱子,并且用绳索固定在车上。

    “亥叔还有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只说让你早去早回,别在路上耽搁。”

    刘闯点点头,答应一声,便接过了缰绳。

    差役走后,刘闯又拾掇了一下,便牵着马准备上路。刚跳上车辕,拿起马鞭,便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响。顺着蹄声看去,只见朝阳中,一匹白马风驰电掣般从远处驰来,眨眼间便到了马车前,拦住了刘闯的去路。

    “傻熊,你要去哪儿?”

    脆生生的声音,让刘闯一怔,旋即脸上露出憨厚笑容。

    “三娘子,我正要去伊芦……这就是你说的那匹马吗?”

    马上端坐的,赫然正是麋缳。

    只见她头扎坠马髻,身穿翠绿sè禅衣,月白sè内袴,显得格外俏丽。

    一夜工夫,麋缳的情绪似乎已经好转,俏脸上更带着灿烂笑容,用马鞭一指刘闯,颇有些得意道:“是啊,你看如何?”

    白马的年岁应该不大,看上去神骏威武。

    个头和刘闯拉车的那匹老马还要大一些,显然是一匹罕见的宝马良驹。

    刘闯不由得露出羡慕之sè,点头道:“果然是好马。”

第六章 伊芦(下)

    大宛良驹啊!

    这在后世,也不多见。

    刘闯骑过马,但大都是那种耕马或者引马,和眼前这种大宛良驹相比,简直就是渣渣……

    “要不,你来试试?”

    “我……算了吧,我还要赶去伊芦,再晚可就回不来了。”

    麋缳撅着小嘴,“好端端,去伊芦干什么?”

    “这不是帮亥叔送点东西,顺便去办些杂事。”

    麋缳眼睛一亮,“那我和你一起去!”

    “啊?”刘闯心里自然非常乐意,可麋缳毕竟是个女孩子,虽说伊芦并不是太远,但终究有些不太方便。

    “三娘子要去,我当然高兴,可是……”

    “嘻嘻,你答应就好!”麋缳不等刘闯说完,便鼓着小嘴,一脸不快之sè道:“二兄回来,便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没人陪我。反正伊芦不远,我着人与他说一声就是了!”

    说着,她回头大声叫道:“麋沅!”

    从前方拐角处,跑来一个青年,“三小姐有何吩咐?”

    “我要去伊芦,你回去与二兄说一下,天黑前一定回来。”

    那麋沅一听,顿时大惊,“三小姐万万不可……伊芦那边很乱,而且这时节正是海贼出没之时,万一出了差池……”

    麋缳哼了一声,“昨rì我险些出了差池,怎不见你阻拦。

    再说了,傻熊和我一起,肯定会保护我周全……傻熊,你说是不是这样?”

    麋缳鼓着嘴,看着刘闯。

    这时候,刘闯不管怎样,都必须点头应下,“那是自然,我当然会保护三娘子周全。”

    麋缳笑了!

    那笑容,灿烂无比。

    她对麋沅道:“就这么说……再说了,不是还有麋涉跟着,路上也不会出什么事情。麋涉,麋涉。”

    跟在麋沅身后的青年,站出来拱手道:“三小姐有何吩咐?”

    “你来赶车。”

    “啊?”

    麋缳才不管麋涉是什么表情,招手对刘闯道:“傻熊,你骑我这匹马,我骑麋涉的马……嘻嘻,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学骑马吗?正好趁此机会,我教你骑马?嘻嘻,就是不知道你能否学会。”

    麋涉哭丧着脸,心里是万般不情愿。

    可是麋缳既然已经开了口,就算是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刘闯也很头疼,因为他是真的不会骑马。前世骑的那种驽马,当然无法和战马想必。而且,当刘闯走到马跟前,才发现这白马的身上,只有一副用蜀锦做成的软垫,系在马背之上。马鞍一侧,只挂了一个马镫,和刘闯印象中的马鞍马镫,完全不同。好在白马xìng子还算温顺,对刘闯并没有太大抵触。在麋缳的催促下,他踩着绳镫上马,顿时有一种别扭感受。

    没有马鞍双镫,就必须要靠腰腿之力坐稳。

    好在刘闯习武多年,腰腿之力自然不会欠缺。

    麋缳则骑上了麋涉的马,一边指点刘闯骑马的要诀,一边看着刘闯笨拙的模样咯咯笑不停。

    “兄长,这可怎么办?”

    麋沅看着麋涉,一脸为难。

    麋涉叹了一口气,坐在马车上,看着刘闯的背影,突然啐了一口唾沫。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轻声道:“二老爷吩咐,要我们听从三小姐的吩咐,还能怎么办?你这就回去,通禀二老爷,把经过与二老爷说明。我自跟随三小姐和那野小子前往伊芦。”

    也不知三小姐是着了什么魔,竟对个野小子这般友善……我得盯着那小子,以免坏了老爷大事。

    想到这里,麋涉扬鞭驾车,催马车朝刘闯麋缳二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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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芦乡距离朐县,不过三十里。

    若快马加鞭,一个时辰足以抵达。可惜,遇到刘闯这么一个骑术等级为零的初哥,怎么也不可能加快速度。相反,走走停停,不断调整。平rì里一个半时辰的路程,竟走了近三个时辰。

    直至正午,才抵达伊芦乡。

    刘闯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站在地上好一阵活动。

    以前总觉着骑马是一桩轻松的活计,但真的尝试之后,刘闯就再也不觉得轻松了。且不说没有马鞍马镫,单靠着腰腿之力保持在马上的平衡是一件何等辛苦的工作。就说cāo纵马匹,也不是得驾喔吁四个字就能解决。必须要熟悉马的xìng情,顺着马的力道驾驭,更不能惹得马匹不快。

    路上若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更要反应机敏。

    刘闯从马上摔下来两次,一次是因为没有控制好缰绳的力道,被白马掀翻马下,还险些被踹了一蹄子;另一次则是因为路边突然窜出一只兔子,惊了白马,把刘闯再一次从马上甩下来。

    不过,两次落马,倒是给了刘闯足够的经验。

    至少在快抵达伊芦乡的时候,已经骑得似模似样。

    “好什么好,不过是在马上坐稳罢了,活脱脱向一头胖熊……”

    刘闯的狼狈,惹得麋缳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笨熊,你这样的骑术,实在是太差劲了!莫说两军阵上,马上搏杀,就说这千里奔袭,恐怕你也无法做到。等回去以后,我定要好好训练你才成。否则的话,连带着我也要被人耻笑。还有啊,这匹马就放在你那边照拂。”

    “啊?”

    刘闯大吃一惊,看着麋缳,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可是听朱亥说过,这年月马匹的价格非常昂贵。莫说是这种大宛良驹,就说是车马、耕马,一匹也要在8000到两万钱不等。普通的战马,大约在两万至十万钱,而麋缳这匹白马,价格估计在十二万到十五万之间。麋缳说是让他照顾,倒不如说,是要把这匹马送给刘闯。

    如此珍贵的礼物,让刘闯感到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赶车的麋涉也皱起眉头,“三小姐,这匹马可是刘使君所赠。”

    麋缳脸一沉,“那又如何?既然他把马送给我,就是我的马……我现在交给大熊照顾,与他何干?”

    “这个……”

    “你休要多嘴,信不信我回去之后,让二兄把你赶去盐场。”

    麋涉姓麋,只是他这个‘麋’,却非本家‘麋’,而是家生子赐姓为麋。他父亲,是麋家的老人,因为劳苦功高,得了‘麋’姓。这也是世家豪强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可说到底,他与麋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不过是一个家生子的奴仆,在麋家更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

    盐场,是麋家的根本。

    麋家依靠私自制盐,贩盐起家,对盐场自然非常看重。

    只是,盐场的工作很辛苦,麋涉也心知肚明。哪怕是去盐场做个管事,也是个极辛苦的事情,而且还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而今他跟随麋芳做事,在朐县大小也是个人物。若真的去了盐场,那才是真正的倒霉……反正这件事,早晚会被大老爷知道,我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想到这里,麋涉便闭上了嘴巴。

    麋缳则看着刘闯,“笨熊,你要好好照顾珍珠才好。”

    珍珠,是那匹白马的名字。

    因其双眸sè泽如珍珠般光润,故而麋缳给它起了珍珠之名。

    刘闯看了看白马,又看了看麋缳,突然展颜一笑,“三娘子,你敢送我就敢要,你可别后悔。”

    娇俏的小鼻子一皱,麋缳笑道:“若是委屈了它,定要你好看。”

    她也从马上下来,牵着珍珠,和刘闯并肩行走。

    “咱们去哪儿?”

    “盐水滩!”

    麋涉在后面道:“三娘子,最好还是在集镇里找个歇脚的地方,我与大熊把东西送过去就是。

    那盐水滩极为混乱,龙蛇混杂,可不是一个善于之地。”

    麋缳笑道:“怕什么,反正有笨熊在,他才不会让我吃亏……对不对,笨熊?”

    刘闯憨厚一笑,点头表示赞成。

    遇到这么两个主儿,麋涉也只能苦笑。

    既然麋缳拿定了主意,便随她去吧……反正出了事,还有刘闯顶着。若这时候得罪了这位大小姐,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罢了,了不起多加小心!凭我麋家名号,谁又敢来招惹我们?

    想设这么想,可手底下还是做了准备。

    麋涉反手从腰间拔出一口缳首刀,放在身旁,扬鞭催马跟上。

    “三娘子?”

    “嗯?”

    “你,不生气了?”

    麋缳一怔,旋即扭头看了一眼刘闯,“昨天我回去后想了很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可笨熊还是笨熊,我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会和从前一样帮我,保护我,对不对?”

    刘闯想要去牵麋缳的小手,却又无法鼓足勇气。

    不过,他还是用力的点头,“笨熊永远是三娘子的笨熊,三娘子也永远都会是笨熊的三娘子。”

    麋缳的笑容,更加灿烂。

    “那就是了,我怎还要生你的气呢?”

    刘闯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他和麋缳并肩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盐水滩。

    所谓盐水滩,本来是一座废弃的盐场。

    因河水苦咸,故而有了盐水滩之名。这里据说,曾经是楚汉时期一代名将钟离昧的故乡……钟离昧死后,原来的房舍被彻底推平,官府把这块地征为官田,更开设了伊芦乡盐场。

    后来,伊芦乡盐场的规模太小,以至于无法供应两淮食盐。

    时任楚王为加大食盐产量,废伊芦乡盐场,改而在盐渎设立盐场。慢慢的,伊芦乡盐场,就变成了如今的盐水滩。又因为伊芦乡毗邻海西县,地处朐县和海西之间,治理颇为麻烦,于是便被官府所忽视。黄巾之乱以来,盐水滩逐渐演变成一个黑市,混迹许多亡命之徒。

    才一进入盐水滩,刘闯就感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那感觉,就好像《倩女幽魂》三里,小和尚十方带着一座金佛走进市集之中的忐忑和紧张。

    入目所见,尽是衣衫褴褛之辈。

    或手持刀剑,或是面目狰狞……

    当刘闯三人走进盐水滩后,一双双目光顿时落在三人身上。

    那眸光中充斥着贪婪,凶残之sè,直令麋缳心惊肉跳,下意识靠近刘闯,拉住刘闯的胳膊。

    而麋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张小脸变得煞白。

    刘闯也觉察到情况不妙,正要安慰麋缳,却不想有人突然从路旁冲过来,麋涉一个措手不及,待他反应过来想要停下马车,却见那人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还在地上滚了两滚。

    麋涉停下车,便跳下来。

    他刚要上前查探,哪知从周遭呼啦啦围上了一群人,把三人围在中间。

    “怎么,撞了人还想跑吗?”

    一个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上前一把就抓住麋涉的胳膊。

    还有一人则走到那躺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男子身旁,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检查一番后道:“大兄,小马的腿断了。”

    “什么?”

    彪形大汉顿时大怒,更不肯放开麋涉。

    “你们撞了人,哪能一走了之,还不赔钱。”

    “对,赔钱!”

    围观者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大有不赔钱便不罢休的架势。

    刘闯伸手把麋缳拉到身后,让她靠着车辕,而后冷冷看着势态发展。

    突然,他上前一步,鼓足丹田气,大喝一声:“裴绍,若再不出来,见了血可就要伤了和气。”

第七章 人善被人欺(上)

    盐水滩鱼龙混杂,混乱不堪,朱亥想来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在托付刘闯送东西的时候,他没有过多交代,只说让刘闯到了盐水滩后,找一个叫裴绍的人。

    这就说明,裴绍在盐水滩,绝非默默无闻之辈!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弄个不好就要混战。刘闯自然不害怕,却不得不顾虑麋缳的安全。

    眼前这一幕,他并不陌生。

    不就是后世常说的‘碰瓷’嘛……说来有趣,他前世没遇到过碰瓷,没成想重生一千八百多年之后,居然遇到了这种事情。他在一旁观察了一阵,发现围观的人虽然不少,可真正叫嚷的也就是那四五个人。别看只四五个人,打起来的话,刘闯并不在意,但却会惹来麻烦。

    这几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混迹盐水滩的泼皮。

    或许他们混的并不算好,人头也不太熟。但若真的打伤了他们,只怕盐水滩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裴绍,若再不出来,见了血可就要伤了和气。”

    刘闯一声沉喝,犹如巨雷炸响,周围乱糟糟的声音,顿时无影无踪。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闪身便到了麋涉身旁,探手一把从麋涉手里夺过缳首刀,刀尖朝上,倒执在手。

    集市上,一阵沉寂。

    麋缳心怦怦跳,小手紧紧抓着刘闯的衣袖,不过脸sè倒还算正常。

    片刻后,就听人群外有人喝骂道:“哪个混帐东西唤老子名号,口气不小,倒要好生领教领教。”

    人群往两边一分,一个魁梧的大汉,带着两个布衣汉子便走过来。

    那大汉,身高在八尺开外,个头和刘闯相差不多。但体型比之刘闯,显得瘦许多,不过也算得上是虎背熊腰。他身穿一件淡青sè短襟细腰窄袖襜褕,下身着一条黑袴,足蹬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靴。

    腰系大带,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黄sè头巾。

    “让我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大汉走出来,便透着一股浓浓煞气。

    刘闯眼皮不由得一跳,从这大汉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和朱亥极为相似的气质,不过相比朱亥,那股杀气明显要弱了几分。

    “大熊……”

    麋缳在刘闯轻声道。

    麋家在朐县地位很高,不过对盐水滩的影响力,相对较小。

    若换做别的地方,说不得麋缳会亮出身份。可是在盐水滩,麋家的名号,有时候反而会变成累赘。

    麋缳是个很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小子,你是谁?唤老子作甚?”

    黄巾大汉,一口浓浓的青州口音,显然是个外来户。

    不过看周围人的态度,刘闯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是盐水滩一霸。否则的话,也不会他才出面,其他人便闭上了嘴巴。而且从他言语中,刘闯更能够感觉出来,这厮其实并无杀意。

    “你是裴绍?”

    “不错,正是你家裴老子。”

    刘闯道:“亥叔让我来给你送东西,东西就在车上,让人取走吧。”

    “你……便是刘闯?”

    “你知道我?”

    裴绍突然笑了,点点头,“自然知道,只是闻名不如见面,你看上去似乎和传闻有些不同。”

    “哦?”

    裴绍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他一摆手,身后两个大汉便迈步走上前,解开了车上的绳子,一人一口箱子,便扛在了肩上。

    “小子,东西我收下了……不过,这盐水滩有盐水滩的规矩。

    你撞伤了人,就要赔偿。我虽说与大兄相识,不过毕竟是在这里讨生活,所以也帮不得你。”

    刘闯眼角抽动一下,也笑了。

    “裴绍,我唤你来,并不是让你帮我,只是想你为我做个见证。”

    裴绍一怔,“如何做个见证?”

    “照你的说法,撞伤了人就要赔钱。

    只要我陪了钱,就算是全了这个道理……好,我赔钱可以,但是你必须为我做个见证,可好?免得我最后赔了钱,你们又不依不饶。坏了你盐水滩的规矩不说,伤了人可就有些不妙。”

    裴绍一双浓眉扭成一个川字,凝视刘闯半晌,便点头道:“好,我给你做见证。”

    “大熊……”

    “三娘子别怕,没什么大碍。”

    刘闯轻轻拍了拍麋缳的柔荑,便走到了那个被‘撞’伤的男子身边。

    “你想作甚?”

    伤者身旁的男子,横身拦住刘闯去路。

    刘闯笑道:“你别担心,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势。”

    “看什么看,腿断了!”

    狰狞男子大声道:“我这兄弟平rì里就是靠着与人跑腿为生,你断了他的腿,以后如何讨生活?”

    “那依你说,该怎么赔偿?”

    “这个……”狰狞男子眼中透出贪婪之sè,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一眼麋缳手里的珍珠白马。不过他也知道,能牵着马,赶着车来盐水滩的人,这身家必然不差。只是讹点吃酒钱而已,若真把对方惹恼了,哪怕盐水滩为他撑腰,rì后恐怕也别想再盐水滩上再讨生活了。

    再说,眼前这胖子,似乎和裴绍认识。

    这裴绍来盐水滩的时间不算长,但拳脚硬,手底下更有一帮弟兄,显然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在盐水滩摆了一家杂货行,说穿了就是贩卖一些违禁物品。平rì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如果真的惹了他们,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sè。当初曾有一个盐水滩的大哥,想要寻裴绍等人的麻烦。结果当天晚上,裴绍带着一帮人找上门,把那大哥全家杀得干净。

    尸体沉入盐水河,早就成了鱼虾的食物。

    从那之后,整个盐水滩都知道,裴绍这些人不好惹。

    罢了,还是见好就收……

    想到这里,这面目狰狞的汉子脸sè一松,“我这兄弟的腿断了,只怕以后也难以做工。

    他一家老小,就靠他吃饭……这样吧,你拿一千钱出来,算是赔偿我兄弟,以后便不再追究。”

    “一千钱?”

    “要不,八百钱也可以。”

    “八百钱,好像有些多了,我最多给你五百钱。”

    汉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那就五百钱。”

    “大家可都听好了,他可是说了,他兄弟以后难以做工,我赔偿他五百钱,这件事就算了了。”

    围观众人,诧异不解。

    而刘闯则转身来到麋缳身旁,轻声道:“三娘子,与我五百钱。”

    他说的很直接,**裸向麋缳讨要。

    可不知为何,麋缳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递给刘闯,轻声道:“出门时没想到回来这里,所以只带了一千钱。笨熊,你真的要赔偿他吗?那个人,可能是在讹诈。”

    “放心吧,他讨不得便宜。”

    刘闯朝着麋缳憨憨一笑,便打开钱袋子,点了五百钱出来,走到那汉子身前。

    “点一下吧。”

    “这个……”

    “让你点就点,上好的五铢钱,可别少了。”

    那汉子心里面有一种不祥之感,但看着面前的五铢钱,却有些抵挡不住。

    清点清楚之后,他对刘闯道:“五百钱,不多不少……今天看着裴大兄的面子上,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裴绍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sè。

    他正要开口,却见刘闯一把拉住了那汉子,“慢着,你先别走。”

第七章 人善被人欺(下)

    “你要作甚。”

    刘闯呵呵笑道:“兄弟,钱你已经拿到手了,害怕我反悔不成?”

    说着,他就走到那‘伤者’跟前,看了一眼仍躺在那里,哼哼唧唧装死的家伙,突然问道:“他那条腿断了?”

    “啊?”

    “这条腿吗?”

    刘闯一指那伤者的左腿,见对方点头表示没错之后,轻声叹了口气,“兄弟,以后招子放亮一点,今天你是碰到了我,若换个人,只怕你这条腿,就要白白断掉。以后啊,可要多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他抬起腿,朝着那伤者的左腿,一脚踩下去。

    “你干什么……”

    “啊!”

    汉子大惊失sè,想上前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而那伤者,更是全无提防。

    他哪想到刘闯前脚还是一脸的怜悯之sè,怎地后脚就变了脸?

    嘎巴-

    一声脆响!

    伤者的左腿,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弯曲。刘闯习武十二年,龙蛇九变已突破第五变,气力比之昨rì,更增长了几分。这一脚下去,何止千斤。伤者这一回,是真断了腿,而且是粉碎xìng骨折。刘闯这一脚,直接把伤者的腿骨踩碎……在这年月,如此伤势,想恢复已不可能。

    那伤者疼的一声惨叫,便昏过去。

    围观者,一个个目瞪口呆。

    麋缳小脸发白,张着小嘴,吃惊不小;而裴绍则眼睛一亮,看着刘闯平静的模样,突然笑了……

    “你这混蛋!”

    汉子惊怒交加,那还顾得许多,猱身便扑向刘闯。

    而刘闯这一次却没在退让,迎着那汉子一记蛮牛冲撞,让过汉子的拳脚,便把撞出去十几步远。

    “想动粗?”刘闯冷笑道:“你说你兄弟残了,我便按照残了的程度赔钱。

    这年头,人名贱如狗,莫说是残了,就算要他xìng命,也不过二三百钱。你这厮却不知好歹,以为我真好欺负吗?不过我也不想坏了盐水滩的规矩,你收了残废的钱,就给我变残了才成。”

    说完,他转过身,头一扬,“姓裴的,你怎么说?”

    裴绍眼睛一眯,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两个同伙本想动手,可听到裴绍呼喝,便立刻退到一旁。

    裴绍缓步走到刘闯身前,两个人个头相差不多,不过和刘闯那腰阔十围的身材相比,裴绍并不占上风。他咬着嘴唇,抹着下颌黑黝黝的短须,片刻后突然笑道:“你这家伙,说的有理。”

    “那我可以走了?”

    “自然!”

    “裴掌柜,不能放他们走……”

    被刘闯打飞出去的汉子,这时候终于缓过气来,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

    听闻裴绍要放走刘闯,那汉子顿时急了,“这夯货跑来盐水滩闹事,若这么放他走,岂不是坏了规矩?”

    裴绍笑呵呵道:“他赔钱了没有?”

    “啊?”

    “你看,你说你兄弟腿断了,要人家赔钱。

    人家二话不说,把钱赔了……不过,这小子说的没错。他既然把钱赔了,你也收了钱,那你这兄弟的腿,就必须断掉才成。否则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我盐水滩的人,没有规矩?”

    “这个……”

    “你若是不答应,只管找他麻烦。

    不过,丑话我说前面!这小子今天是来找我的,而今他给我面子,全了规矩,那接下来就是你们和他的事情。闲杂人等谁敢插手,就是和裴老子过不去。和裴老子过不去,嘿嘿……”

    裴绍没说下去,但那一声冷笑,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内容。

    围观者立刻退后几步,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时候,是人都看得出来,刘闯别看年纪不大,恐怕和那裴绍一样,也是个狠角sè。

    况且看人家这行头,来路也不小。

    有背景,又心狠手辣……这样的对手,最好还是别招惹。更不要说,还有个凶神恶煞似地裴绍。

    那汉子眼看没人出面,也慌了。

    而这时候,刘闯手腕一翻,缳首刀刀尖指向那汉子。

    “方才,我只是断了他的腿。

    这一次再来,可别怪我手里这口刀,不认得你们。”

    阳光,照在缳首刀上,折shè出森森冷意。

    几个泼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后退几步。

    从外表看,刘闯体型臃肿,面容憨厚。

    但是在那憨厚之下,却隐藏一颗冷酷的心……

    “算你狠!”

    泼皮终究是不敢上前,便恶狠狠咒骂了一句,抬着那仍旧昏迷不醒的‘伤者’,狼狈的离去。

    刘闯啐了口唾沫,耍了个刀花,便把缳首刀递给麋涉。

    从头到尾,麋涉一直在旁边旁观。

    说不紧张那是假话,但说实话,他倒也不是太担心。

    不过,刘闯的表现还是让他有一种几近恐惧的感受……这家伙绝对是个笑面虎,而且是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

    他可是听说过,刘闯此前曾被人陷害,在监牢里便杀了四个人。

    出狱当天,就在马场连杀两人,令许多人都为之侧目。

    昔rì胆小如鼠的刘闯,怎地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凶残和冷酷?麋涉比刘闯大三岁,也算是和刘闯同龄人。对刘闯,他非常了解!所以这心里面更是诧异,想不明白刘闯为何变成这模样。

    刘闯和麋缳牵着马,走出盐水滩。

    麋涉则赶着大车,紧紧跟随。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裴绍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sè。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裴绍一摆手,就见一个青年跑到他身边。

    “你去告诉渠帅,就说……我可以暂留此地。

    不过那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才能与他答案……当年数万兄弟,而今只剩下三十六人,怎地也要考虑清楚才成。还有,与渠帅说,我喜欢这小子!只是他还远远不足以让我向他低头。”

    +++++++++++++++++++++++++++++++++++++++++++++++++++++++++++++++++++++

    从盐水滩出来,已过正午。

    刘闯又来到伊芦乡集镇,找到了那间薛家店。

    比之盐水滩的裴绍,薛家店显然更容易寻找一些。进了集市,就可以看到在集市入口旁边的薛家店幌子。

    麋涉在集市外面等着,刘闯则与麋缳进走进集市,直奔薛家店而来。

    “客官,做衣服?”

    薛家店是一家布行,刘闯和麋缳一进门,便有伙计上前招呼。

    和盐水滩比起来,伊芦乡集市虽然也很乱,但是却多了些许秩序,不似盐水滩那般鱼龙混杂。

    但若以为伊芦乡很干净,那才是真错了!

    伊芦乡靠海,也是海贼销赃之地。

    在这个集市里,实力最大的,便是那郁洲山的海贼。

    所以,哪怕是裴绍等人,也不敢在这里闹事……郁洲山数万海贼,绝非一个能够忽视的力量。

    “我不买东西。”

    “哦?”

    “我是受人之托,来转告一句话。”

    “受人之托?”

    这时候,一直在柜台后面坐着的管事走过来,“却不知受何人所托,来转告什么话语?”

    “那家伙叫黄召!”

    “黄召?”

    管事一怔,露出疑惑之sè。

    刘闯才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自顾自道:“黄召和我是在朐县大牢相遇,我出狱时,他托我来伊芦乡薛家店,找一个叫做薛管事的人交代一句话:姓薛的,再不救我出去,便与你拼命。”

    他学着黄召的语气,一旁麋缳咯咯笑个不停。

    管事没有笑,神sè顿时凝重起来。

    不过,他旋即拱手,“原来黄先生被关进朐县大牢,若不是兄弟告知,薛大管事说不得还在四处打探。

    有劳兄弟辛苦一遭,此事我会立刻转告薛大管事,请他前去朐县解救黄先生……来人!”

    管事招手,示意伙计过来。

    “去柜台上取一镒金饼,请兄弟买双鞋子,权作感激。”

    刘闯晒然一笑,“算了吧,我也是看那姓黄的可怜,才跑这一趟。

    金饼不金饼的就不用了,我话已经带到,便不再打搅。三娘子,咱们走吧。”

    麋缳点头,也不管那管事挽留,便跟着刘闯走了。

    “笨熊,为什么不要金饼?”

    “你道那金饼好拿?”刘闯苦笑道:“我却有些后悔,不该跑这一遭。”

    “为什么?”

    “你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布行,却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一镒金饼,是什么来头?

    这布行怕不简单,那黄先生也不简单……若收了金饼,才是麻烦,咱们最好别趟这浑水才是。”

    麋缳也很聪明,马上便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忍不住扭头,又看了一眼那写着一个‘薛’字的黑布幌子,秀眉轻轻一蹙,但旋即便露出释然之sè。

    她是个聪明女子,从那个‘薛’字,已经猜出了端倪。

    刘闯说的没错,这摊子浑水,还是别掺和的好……

    “笨熊,刚才在盐水滩,吓坏我了!”

    “嗯?”

    “你当时那副模样,就和昨rì在马场上的时候一模一样,我险些……险些有些不认得你了。

    笨熊,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会……”

    “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恶?”

    麋缳用力点点头,而后疑惑看着刘闯。

    刘闯笑了笑,轻声道:“以前我怕惹事,总觉着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我却想错了……越是怕惹事,就越是有事情找上门。就好像这一次,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好端端我怎会变成了杀人凶手?甚至在我坐牢的时候,还有刺客上门,要置我于死地。

    三娘子,我真不明白!”

    刘闯知道,麋缳早晚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也想好了答案。

    “被抓进大牢那天,我被人打了一棍子。也许,就是那一棍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刘闯眼中,闪过一抹哀sè。

    “马瘦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我越想宁人息事,就越是被人欺负上门!在牢里那几rì,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杀人放火金腰带,铺路修桥无尸骸。三娘子,我不会再怕事,更不愿再被人欺负!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持三尺青锋,立不世功业……我不笨,论武艺也不差,又何苦居于人下,苟且一生?”

    说到这里,刘闯突然激动起来。

    他拉着麋缳的手,“三娘子,我定会建立不世功业,到时候娶你回家。”

    “啊?”

    麋缳的脸,腾地一下子羞红。

    她那能料想到,平rì里拙于言辞的大笨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被刘闯拉着手,麋缳这心里是一阵惶恐,更感到手足无措。

    “笨熊,你乱说什么?我又何时说过,要嫁给你?”

    刘闯笑了,“除我之外,谁又能配得上三娘子!”

    “你……真个好没羞,才不会嫁给你……”麋缳挣开了刘闯的手,扭头就走。不过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头,朝着刘闯嘻嘻笑道:“笨熊,过两个月大兄要比武招贤,若你到时候能够夺魁,说不得本姑娘会考虑一二。若你到时候输了阵,或是临阵退缩,以后便别再找我。”

    “哈,这有何难,三娘子只等好消息便是。”

    麋缳在前面跑,刘闯在后面紧紧跟随。

    突然,他停下脚步。

    比武?

    莫非麋竺,已经做出了决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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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戚介绍:
愿以天下独步之铁骑,踏遍这万里河山。 武者,战死疆场,马革裹尸,幸也! 就以我大汉皇叔之名,前方便刀山火海,亦将铁蹄踏平之! 我是刘闯,这是我的故事! 三国三部曲最后一部《悍戚》,2013年隆重登场,让我们重温那一段铁与血交织一起的沸腾年代。悍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悍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悍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