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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奥尔良烤鲟鱼堡     灭尽尘埃txt下载     灭尽尘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惩戒

    之前正襟危坐的宋时法,此时一张脸已经变得煞白,望着那个站在摘星楼之上的男子,神情越来越仓惶,越来越畏惧。宋净微微的睁大眼,一直逗留心底的某个疑问,突然在这一刻豁然开解,不免泛出某种后怕和后背心虚寒的情绪。

    一干原本愤愤不平的依附四阀的贵胄拥趸们,看着前一刻还被他们敌视,后一刻就和他们圈中所传说的那个存在重合的人,此时眼珠子里转着类似群鱼见蛟的惊恐。

    宋徽皱了皱眉,他自东洲濛海游历返回,就听闻了帝国运河之上发生的事情,于是在这之后,他决定去见见这位当年的清平公主,还有那个和老七交手的青年。宋净并不是仗势欺人的人,这点宋徽很清楚,在宋家诸子之中,老七应该很谨慎冷静,性格上和他最相近的人。而宋徽也知道宋净冲撞船驾,是为了确定当时宗室部和相国的人暗中护卫的,是清平公主。

    宋徽和杨泽见面相处之后,才慢慢发现了不同。杨泽本身就有另一个世界的那些记忆和见地,在某些事情的观点看法上,竟然比宋徽冥思苦想了许久的结论还要深刻全面入微。有些时候令宋徽豁然开朗,有的时候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其实这也是他和杨泽脑中另一个世界的相通和不共通之处。有些他无比认同,但有些却摇头晃脑表示不接受。却无异给他打开了另一扇广阔大门。

    接下来,每天清晨的那间二楼,不被打扰的空间,两个人的闲聊交谈。似乎成了一个独有的空间。令宋徽每日都有新鲜感新奇的感觉。而又如此的不同,一方面和他交流的居然只是一个大晔公主的护卫,蕲春侯的三世子。另一方面,便是在这盛唐之中,目前能够这样和他交流说话的,几乎没有了吧。

    这反倒让宋徽将所谓的政治啊,派系啊,都抛之脑后。只和杨泽进行最本真的交流,譬如有时会红着脸争论囚徒困境这种利益和背叛的人性问题。

    所以他会每天清晨在二层楼等一个人。看似悠闲,实则没有人知道作为四大门阀逐渐交接班,未来的领袖,宋徽能够这样每天空闲出一个清晨的时间来等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会有多么庞大需要他过眼的事务被压下。但这也是宋徽性格中终究的追求,对他而言,有所不为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用代价极高的自由等待一个时常会看心情毁约的家伙,宋徽怎么看都很有愤怒的理由。更别提他连续没有等到两天杨泽的出现之后,终忍不住愤怒的拍桌而起,在这个时候,才有人提醒,杨泽此时,已经置身在摘星楼鉴宝会之上。而他前往的原因,则是在不久之前和持盈郡主的一个赌约。

    在此之前,宋徽对这样的会场,一般并不感兴趣。但这一次,他决定去看看。

    在他没有出面之前,他其实很想看看四阀的那些子弟们,能够将事情处理成怎样的结果。但让他恼怒的,是没有想到,最不讲公道,不允盛唐修行界道义规矩,恃强凌弱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他们四阀的人。

    四阀中的确有些良莠不齐之辈,利用阀门家族的权势威望,做出一些欺霸事情,他以前多少也知道点。但这些他总不可能事必躬亲的插手去管,他也不会专门去针对谁敲打提点,并认为这是很自然的存在,就像是你不能奢望光明下面看不到一丁点的黑暗。这些都是庞大门阀下的沉疴,总会有些允许范围内的糜烂。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今日公然在这样的场合下,强行欺霸的领头人,居然是他的五弟!也是对他而言最震动的一个人!

    在他的印象中,五弟宋时法历来就是诸子之中,最忠厚的存在。虽然他一点不憨傻,甚至还很聪明,为人很孝顺,很懂得尊敬兄长,谦让姊妹,本性也不坏。对阀内的产业家业上面很着意,很热心。所有宋家的弟兄姊妹,如果说逢年过节收到的关怀礼品最多的,一定是自己这个五弟所送。

    所以宋徽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那个昔日忠厚的五弟宋时法,和眼前这个面对杨泽横蛮,面对下属和其他三阀子弟张扬的人联系起来。

    “大哥...”这是有些抖的声音。

    “宋大哥!”这是四阀几位有资格认得他的男女齐呼之声。

    “是宋徽。”大公主华婉神情凝重。而她身边的持盈郡主,望着中间苍松般劲拔的宋徽,眼神难以掩饰抑制的,放射出倾慕的光彩。就算杨泽已经让她另眼相看,但连战两大天玄上强者的杨泽比起面前的宋徽来,仍然有差了一筹的感觉。

    果然仍然是那个令帝国名流贵女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宋阀大公子!

    二公主安乐看着宋徽和他身边的杨泽,心中有一种踹到铁板的感觉。不说这个杨泽连番恶战天玄上强者的胜绩已经奠定了他今日走出这摘星楼的地位,作为她的属宾,雷东来的偷袭让她颜面跌到了极致,如今这宋阀大公子宋徽,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杨泽认识...他们是什么关系,到了哪种程度?如果真的铁板一块...四大阀可是盛唐皇帝最有力的臂膀最信任的存在,如果这个杨泽和皇帝亦能扯上关系,那么不消说...她的所作所为,便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任谁都知道,盛唐皇帝最信任的,并不是自己的亲属,这只看当年他最喜爱的三公主,最后都能被他逐出帝国,便可见端倪。自己这些年的不安全感,胡乱抓在手上的一些权柄财富,暗中结党...若是皇帝真的要处置对付自己...她心脏都不由自主的一寒,同时相信身旁的大公主华婉,此时的心情,应该和他一般不无二致。

    跌落谷底!

    ************

    看到噤若寒蝉的四阀子弟,宋徽从心底的叹了一口气,他那笔刀一样的双眉,在这一刻泛过一丝失望,亦或者失落,道,“你们实在很给我长脸...”

    “现在...都回府去。”

    眼前是在摘星楼,面前的都是些四阀子弟,众目睽睽之下,顾及四大门阀的颜面威望,他亦不可能施以惩戒,所以语气还算平静。

    兴许是宋徽的平静,令原本看到他出现以为会遭遇雷霆之威的四阀子弟心头打了个落差,在这种场合下的强势也许已经深植入他们的思想,而宋徽既然没有严厉喝骂,便和他们想象中的放任牵扯上了同等的关系。

    于是宋时法心中的惶恐翻了个个,眼珠轻轻一转,立即多了几分理直气壮,一副涨红了脸的神情道,“大哥!你终于来了,眼前此人,正是砸沉了老七坐船的人啊!且此人多次辱及我宋阀,猖狂至极!今日不受到惩戒,七弟的帐怎么算?置我宋家的权威于何处!”

    宋徽冷目看向宋时法,道,“你们今天所作所为,又将我宋家的威望置于何地?...我要你回府,你没听到?”

    场间静的可怕。宋徽极少在人前展现出峻冷的一面,而又如此寒冷的反问。明白者都清楚这种态势的可怕,所以鸦雀无声,无人敢再开口说话。

    四阀的那些子弟露出凄切的神情,似想努力在宋徽面前,表现出温顺无害的样子。宋时法心底也出现了颤抖,但他兀自坚持着,一张脸恰白,眼珠子急促的闪烁,然后扯着脖子道,“大哥!七弟遭此大辱!你看得下去,五弟我看不下去!你就算和他交好!冒着你的责罚!我也要为七弟说句公道话!...唔!”

    话音未落,宋徽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但势大力沉的一巴掌,已经狠狠打在了他脸上。宋时法脸上的惊恐伴随着波纹状的脸皮一闪而逝,下一刻就被踉跄扇退两步,半边脸高肿而起,他根本来不及捂,只觉得整个侧脸带着耳根,都一片火辣辣撕裂般的疼。

    但他更多的是眼睛里的震惊和惶恐,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动手!就算是看在自己生母,他的姨母面子上,他又如何能打自己?所以他也不捂脸,只是愤怒的盯着宋徽,似乎要表达自己此时胸中所有的火气。

    “不要做出这个样子...我之前为了给你留点脸面,所以让你回府。正是顾及到我们是兄弟,我是你的大哥。尽量为你在众人面前留一些面子。”

    宋徽负手,高傲得山川般清冽,“...但你自作聪明,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所以演戏给谁看?...做错了事,就要承担。正因为我是你大哥,所以今日,对你动用家法,也无可厚非。”

    听到前半句,宋时法原本绷直了脖子,面红耳赤的模样,顿时有了些僵硬。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个大哥,其实并不愚钝,否则他如何能够成为四阀的未来领袖。从前他做出忠厚的外表,可以迷惑他,那是因为他是他的大哥,他不曾对自己忠厚的外相有过疑惑。然而今天这幕发生之后,他再想尝试这种扮演,在他眼底,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作用。

    再听到后半句的“家法”,周围无数四阀众人脸色已经唰唰唰而白,明白今日宋时法是弄巧成拙,因为宋徽是动了真怒!

    宋时法之前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此时也再没有了那份灵动,一张脸彻底的面无血色,看着宋徽,这次心底凉水般泛出了彻头彻尾的恐慌,声音都在哆嗦,“哥...我...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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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只有一更。

    把之前的修了一遍,发现一个错误,二公主应该是安乐,而不是安平,已经修改,特此给大家声明。

第五十九章 昆仑圣女

    如今盛京城的四座名楼晏阳楼,滕王阁,黄鹤楼,大雁塔之上,人满为患。

    更多人涌入了那四座楼上,朝着摘星楼张望。他们早知道鉴宝会的摘星楼一定会很热闹,但却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震波。

    清平公主大晔的翎卫出战来自流霜国的风吹雪,出战四大门阀的大供奉肖坤。更被鹿岛神道斋的雷东来偷袭。在这之后宋阀大公子宋徽的出现,更是将一切推向了至高峰。

    摘星楼的事情,总是在以很快的速度传开去。黄鹤楼的名儒居多,此时则不免簌簌纷纷议论,今日之事,触动了他们健谈的神经。滕王阁则多是京城中的各部官员,张望着摘星楼宋阀大公子训话的一幕,却显得相对沉默,相比起来,宋徽的出现更让他们内心震惊且沉默,这不免让有心依靠着两大公主的官员们心中惴惴忐忑,任谁都想象不到,今日宋徽的出现,传达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就这样和两位公主杠上了,这样的局势,只是令他们一想,就面色灰沉,无比头疼。

    和滕王阁的沉默不同,晏阳楼多得是名士公子,才女小姐姑娘们,十分活跃。此时在扶栏距离摘星楼近一些的地方,纷纷将看到的场面快速传播开去,他们有太多的诧异,诧异于那位大晔翎卫本领如此高强...没想到他们有幸今日得见宋大公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漂亮...

    姑娘女孩们丝毫不掩饰她们眼底那抹春意和兴奋。而宋大公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大晔的贵族世子而出头教训四阀子弟,在两位公主手下夺人...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今日的摘星楼,注定是帝国的风云之夜。

    宋徽不理宋时法的终于服软,望向宋净,道,“你一向是几个兄弟里面,我最安心,最能放心的一个人。只是为什么今日,这件事也会有你参与其中?老实话,这比我见到老五还要震动。若不是我的到来,你就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明知老五干出的混账事,你如何不从旁劝阻?”

    宋时法知道自己这大哥是动了真怒,眼下再不敢诸多作态,如厌了的小鸡般瑟瑟。

    而宋净则只剩下苦涩,重重的朝宋徽躬身,道,“大哥教训的是!七弟也一并混账了!”他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心忖若早知道大哥你和杨泽有交情,自己哪还会诸多这般试探调查这杨泽的背景。只是大哥竟然可以将宋阀“黑鸦阵”这样的绝密都告知面前这杨泽,那也可以预料到,自己大哥和这个大晔世子的关系,绝不会浅了去。

    难道是大哥在游历时结识的好友?宋净朝宋时法看了一眼,发现他也惊疑不定的朝自己望来,两人都有种不约而同的懊恼喟叹,他们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关节...

    正在此时,一个宣唱的声音,立即打破了此时全场绷紧的氛围。

    “圣女殿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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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这是几乎所有人心中升起的念头!

    大公主华婉,二公主安乐,相国刘叔楼,纷纷扭头,朝着入口处望去,就连宋徽,也负手侧目。四阀的那些子弟,此时也忍不住微微懔然,张头顾目起来。

    华婉和安乐公主脸上的神色,无疑在这一刻是有些窃喜的,她们今日最苦恼的问题便是宋徽的出现,如果事态再发展下去,情势所逼之下,很难不彻底的让他们和宋徽杠上站在对立面去,这无疑是两人都不愿见到的结果。

    刘叔楼微微和缓了一下神情,此时才朝杨泽望去,神情泛过诸多惊疑不定之色,甚至还有一丝厉色,宋徽的出头,若是宋阀和清平公主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那么对他而言,这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不少人亦屏息望去,此时皆能感受到人人兴起的期盼之色,就连这会场中间的冲突和那一应局势变化,都可被他们暂且压下。

    传闻这位圣女来自北疆,国色天姿,然而却是刁横任性,横不怕事,因为她任何的犯错,都会被所在护短的圣门庇佑,在天下间早已是闻名遐迩,然而盛唐人却始终未曾一见,所以此时此刻,已经全然注意力朝她来处望去。

    看到周围人的这般神态,杨泽隐隐有些发愣,始看出这些盛唐人都是期待第一次见的模样,终于发觉真实的情况似乎和他最初所预想南辕北辙。

    一袭飘然淡紫,纹裙曲裾,俏鼻高高挺起,红唇倨傲的微翘,给人以在她眼底,天下世间都如同等闲般的女子,于列阵戍从,帝国礼部,帝国大昭观观主的陪同下,步入摘星楼会堂。

    “昆仑圣女轩辕鳕天殿下到临!刘叔楼有失远迎!”刘叔楼先一步广袖拱手上前行礼。

    “圣女殿下万安!”

    “见过圣女!”其余诸众纷纷见礼。

    而在此时的周围的那些四座楼宇之上,张望的脑袋一颗颗恨不得如长颈鹿那样,将摘星楼上的那个女子看得清楚仔细。

    见到轩辕鳕天的那一刻,杨泽顿时有一种石化的感觉。

    轩辕鳕天眼高于顶的目光似乎并没有在全场停留,更给人以一种清冽的感觉,仿佛能够被她看上一眼,就会有浸入凉水和同时处身冬日暖阳的极端感觉。

    然后她的目光似终于有了焦点,在众人为之悬心的停顿下,她的一对凤目落在了场间那个青年身上。旋儿微微一怔。

    几乎所有人,在这一时刻,目光陡唰唰唰的齐聚于杨泽身上。

    和眼前这一刻相比,杨泽更希望处于刚才被无数人敌视的场面之下。

    甚至令他生出一种恨不得从摘星楼跳下去的强烈愿望。

    在这一刻他才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终于恍然醒悟四大圣门在东陆的地位,西陀殿有圣女,并不代表着其他四大圣门,就没有圣女,甚至他也根本想不到,原来轩辕鳕天,就是昆仑的圣女!

    荒谬和苦涩的感觉,顿时融入脑海,这才明白当年纪灵儿前往地海,原来不光是她这个西陀圣女触犯了纪律,沿途还顺带拐走了昆仑的圣女。兴许在她们看来这是很平常的事情。然而一方是西陀殿,一方是昆仑。两大圣门的圣女同时前往地海,鬼才会认为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想到当时在地海面对层出不穷大陆各大势力的门人围堵,杨泽皮肉之下隐隐的泛疼。

    原来他并不是唐僧肉。而是两大圣女同时离经叛道而走,自然惹得那无数势力以为地海有异宝或者什么高端玩意儿面世,都想来分一杯羹!

    这他妈是个什么事儿!

    **********

    帝国礼部的那位尚书大人微眯了眼睛,看看此时和圣女两两对望的那个青年,眉宇轻皱,不免越加疑惑。

    昆仑圣门在帝国的分舵,大昭观的观主公冶孙三对这突然导致摘星楼静谧的一幕而诧异,看着轩辕鳕天的异样,恭敬出声试探道,“小掌座大人,难道遇上了认识的...朋友?”他知道自己这位在昆仑的圣女小掌座交友和得罪的人一样广泛,就是在盛唐帝国之中,也很是得罪了一些人。兴许也有朋友,只是他不知道此人是何人,大昭观竟然没有任何资料调查,此乃大昭观的失职。

    谁知道身边的小掌座只是轻轻“唔!”了一声,也不顾旁边行礼的相国刘叔楼,甚至微微行福礼的大公主,二公主。一席紫衫带出一道淡淡香风,径直前行而去。

    这让大公主华婉,二公主安乐也忍不住有些愠怒,刘叔楼则察觉到异状,微微抬头,发现自己弓腰行礼的对象,已经错身而去,不免出现了几分轻愕微滞。

    宋徽看着轩辕鳕天旁若无人走来,尽管宋阀曾经和昆仑的这个圣女有过一些过节,但宋徽已经恢复了平静自如的神态,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到轩辕鳕天来到自己的面前,那张之前眼高于顶的面容,在这一刻有些发怔和微愣,杨泽硬着头皮,已经准备迎接这个小魔女的任何刁难。却看到她眼眶突然泛红,然后在接下来无数人心胆提到嗓子眼的瞬间,“啪!”杨泽在她扇过来一巴掌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

    无数人心脏都猛力跳动了一下,望着眼前这幕,不明白这个大晔世子究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为什么人家之前高高在上的昆仑圣女,见面就要打他一耳光!

    这么一来,一些朝着某些方面猜测的人,惊疑不定而又泛出无穷敌意的朝杨泽看去,有一种誓要为美出头的勇敢冲动架势。

    “你居然没有死!”

    眼睛泛红,轩辕鳕天是要很努力才能不让自己看上去失态,任由杨泽抓着自己的手腕,咬着嘴唇恨意毕露,“那你怎么不早说!?”

    杨泽也一时傻了眼,哪里知道轩辕鳕天见面就以这么一个理由准备毫不犹豫的打自己一耳刮子!而且还表现得如此楚楚可怜。

    一时间,他脑海里泛出在地海那段日子,他们四处躲避强者的追缉,和这个昆仑刁蛮女拌嘴,从互看不顺眼的相互对立,再到最后逃到走投无路的青墟之地,终于同病相怜,同甘共苦的一幕。

    那个时候纪灵儿远赴地海来到他的身边。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见到宇文靖。那个时候轩辕鳕天还信誓旦旦很大姐大的允诺他逃离了地海领他去昆仑的豪言。

    只是世事难料,杨泽并没有顺利走出地海,自然也去不了大陆四大圣门之一的昆仑修行一飞冲天。没有经历那些常人经常梦想的际遇。

    轩辕鳕天兄妹最终离开了地海,却在昆仑被关了一年半载的禁闭。纪灵儿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嫁为他人。

    而在这盛唐,轩辕鳕天又见到了当初他们都以为已经死去的那个人。

第六十章 圣女之谊

    那是一场如今看起来很遥远的地海之旅,说是遥远,因为无论最初怎么来看,都像是往回很多次那样出门疯玩的一趟旅程。轩辕鳕天在昆仑的那个夏天见到纪灵儿找上门来的时候,她的眉眼笑起来的样子犹如弯月般动人。

    当纪灵儿说起要去救一个人之时,轩辕鳕天笑得更动人了。在枯燥乏味的修炼生涯中突然多了一些刺激的旅行,她很难不感觉到兴奋并期待。

    尽管是去救一个人,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去看一个人,去找某个走失的亲戚,去寻找自己走丢的小兽,去找某件宝贝,去救一个人...这些在轩辕鳕天看来都是同一件事情,并无任何区别。

    而之所以现在她回忆起来感觉地海之旅的遥远。是因为这件事的爆发,彻底改变了她这之后的生活。

    地海一役,纪灵儿被宇文靖以及随后出现的西陀执事接离。轩辕鳕天和自己的兄长亦被昆仑尊者带走。地海七境的境主赶到时所见的和他们是同一个场景——杨泽被青墟之地残留的某种巨大能量撕碎。

    看着那时候的一幕,七境众人在原地叹息,想来地海一直传闻的青帝废墟唯一留下的仅存痕迹,也一并就此烟消云散,这对他们一直以来的期望而言,似乎是一个终结,像是地海流传冗长史诗的完结。

    他们和杨泽一并被赶入绝境之时,曾经一度想过自己会死在那里,那也是她第一次感觉恐惧,畏缩这种情绪。而自杨泽消逝之后,他们便被自己的圣门来人接走,像是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比鲜明。

    这就是现实。众人针对的只是拥有青帝遗迹钥匙的杨泽,他被残存能量撕碎,众人面对的青帝废墟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没有谁再蠢到坚持和纪灵儿,轩辕鳕天兄妹为敌。

    看到杨泽最终被天地异能撕扯到烟消云散的地步。轩辕鳕天那一刻内心似乎被重重敲了一记,有某种她原本一辈子都领悟不到的事情,在那一刻如刺目阳光透过天窗倾注黑屋,醍醐灌顶。

    所以历经地海,改变的是她的心智。

    在地海之境成为众矢之的的只是杨泽。他们被追捕只是因为握有通往宝藏钥匙的杨泽,这点不惜让许多人以他们为敌。但导致矛盾的杨泽一旦就此湮灭,那无数追击的人便明白,就算是犯了过错的圣女,也毕竟是两大圣门的人,有两大圣门的庇护,谁也不敢继续再找他们麻烦。

    相比起来,兴许杨泽被追杀的理由,就是他什么也都不是,但却怀揣了通往宝藏的钥匙。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回到昆仑没过多长时间,轩辕鳕天再度离开了圣门。在轩辕鳕天离开昆仑的不久之后,天丹阁,花间派,高纹国玛萨大公...乃至于当时参与地海围捕的诸多势力家族,都纷纷遭到了大伤元气的袭击。据很多人回忆当时的惨痛场面,总能铭记得在那一片火海狼藉下,所站立的那个吟吟而笑的少女...有如魔女临世般可怕。

    这场余波和恶劣影响惹得一向护短的昆仑也坐不住了,轩辕鳕天再度被抓回昆仑,面临的惩罚便是关了一年半载的禁闭,不得踏出昆仑山半步。

    而那些遭到她报复的势力派系,也是敢怒不敢言,有些甚至在昆仑山外蹲伏了好几个月,但也仍然不敢进入半分昆仑山的辖境。

    而如今,昆仑那个魔女轩辕鳕天,竟然又在盛唐帝国出现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这里,和已经被整个地海世界认定为被青帝大能余威剿灭的杨泽,重新相遇!

    世道出奇,不外如是。

    *************

    昆仑在盛唐帝国北疆之外,是一片只属于马牧民的辽阔草原,这片草原据闻有高纹帝国和盛唐帝国加起来的版图般宽长,不过却和贵霜陆洲南部一样,是属于较为偏僻蛮荒的地带。

    在这片草原之上,只有游牧民散布其中,游牧民在草原里变更了数个王帐,但这些王帐加起来,和盛唐帝国的文明进程都相去甚远。许多年前,东陆的一部分修行者来到这里,在昆仑山建立起了修行之所。帮助王帐之间和睦共处,吸收他们之中的一些好苗子带入修行者之路。于是逐渐的,昆仑变成了唯一在草原崛起的修行地。对其的感激和敬畏,成为草原诸路王帐朝圣的圣地。

    到了今天,昆仑山已经成为了东陆足以媲美其他三大圣门的存在,凛傲的峙立世间。这就是为什么轩辕鳕天自地海一役回归后心中忿怒,去往大陆各大势力寻晦气找麻烦,最终被追回昆仑山,也没有人敢踏上昆仑要说法的原因!

    且在这种情况下,盛唐帝国还要对此睁一只眼闭只一眼,置若罔闻,并邀约她参与到摘星楼的这种盛会之中。昆仑的名头,的确是很了不起。

    而现在的这个昆仑圣女,外界普遍称之为魔女的女子,被杨泽抓着手腕,孑立原地,双目微微泛红,此幕像极了帝国花前月下那些年轻人之间暧昧的场面。

    所以人人愣然不语。

    有一些人微微恍然,似乎记起来了当年在地海的那个小波动。

    地海七境发生的那件事,在当时看来似乎是搅动了全地海的风波。然而在盛唐帝国,仅是远东一隅的小小波动。作为在场盛唐最有权势,握有力量的这些人们,对这件事当时兴许就只是一个小趣闻般过耳,听听笑过而已。

    更想不到在多年以后的今天,摘星楼之上,竟然站着当年地海事件的数个主角之二!

    很多人开始回忆到了轩辕鳕天当年去往地海的那个小传闻,并开始将杨泽和那个当年因对圣女不敬而被发配到地海的倒霉蛋相结合起来,于是面色越加显得惊疑不定。

    有些人听说过了这个故事,但这就像是那流传多时王子看上乡下民女的童谣故事一般,对他们而言只是笑笑而过的无稽之谈。

    没有人会当真,也许那些幼童会相信,但总有一天他们会长大,然后反过来嘲笑这种骗小孩子的故事。

    一个小国子民,居然妄想高攀西陀圣女。这是何等愚蠢何等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要是在盛唐,就算是被发配充军,只怕在路上都给人用石头砸死了!

    而这个人非但没有死,也没有在地海的流亡中被撕成碎片,他重新站在了这里,以帝国三公主近身翎卫的身份。伫立于这摘星楼的盛会之上。

    有的人并不知道地海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人们总会在私下里议论起来,当知晓事情来历之后,他们的表情,更是诸多变化。疑惑,惊讶,呆愣,沉默,严肃,瞠目...这些神态蔚为大观的出现在知情者的脸上。

    那位帝国礼部的尚书见到杨泽抓着圣女的手腕两人对峙的模样,下意识神情肃然,朝着杨泽喝道,“你是何人,难道不知眼前是谁?圣女贵躯岂是你可以触碰!还不快撤手!”

    杨泽朝他看了一眼,然后决定不予理会。

    尚书欲怒,但大昭观的观主公冶孙三立即挥手,挡住了那位就要上前面斥的尚书,摇头道,“无妨...请大人不要打扰小掌座。”

    他是昆仑在盛唐的分势力统管,对圣女轩辕鳕天,自然是极为尊崇,对她的事迹,了解得也不可谓不详细,此时见状,已然隐隐猜到了杨泽便是当年地海那个小国流亡者。也明白他,兴许就是轩辕鳕天事后寻向那些各大势力派系报复的根本原因。

    所以此时自然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的伫立,心中对轩辕鳕天能够重遇故友,竟也有一份如同身受的感动。

    **************

    杨泽撤手,面对泫然欲泣的轩辕鳕天,隐隐有些不安,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所认识的这个时常和他拌嘴的小魔女,都不是一个会轻易露出这种神态的女子。她更多的是嘲笑你,挖苦你,甚至玩弄你,不打击到你誓不罢休。怎么会有此番脆弱柔弱的一面。

    但还是摊摊手苦笑道,“请问我是不是要当着全世界宣布我还没死透,我还活着...然后告诉他们再来抓我?”

    杨泽经历地海之役侥幸存活,他当然要低调过日子,当然不可能到处宣扬。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她在何处,又怎么可能事后跑来传达一个平安的信息?

    想到这点,轩辕鳕天也不禁为刚才的一丝失态而脸红,但她素来没心没肺,所以这丁点愧疚都抛之脑后,只顾着出自己长久郁结的闷气,就差没叉着腰对他呵斥,“在那种情况下,你怎么可能还活着,难道你真的获得了青帝传承?唔...”

    说着她探出一只纤白的手,在杨泽臂膀双肩左捏捏右掐掐,一副丝毫没觉得自己是个需要矜持女孩的样子,双目透出一抹晶亮的辉芒,“当年在地海之时,你的修行不过停留在地玄境界,而现在竟然突飞猛进到天玄境!甚至还在往上攀升,竟然差点就要追上我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地海青帝传承,竟然真的有这样莫大的能耐!?”

    看到昆仑圣女这么和杨泽说话举止,旁边一干舌干喉燥的青年眼睛都有些发指。那些原本要大义凛然为美出头,站出来训斥杨泽的人,此时身体也如灌了铅般沉重,心中嫉妒羡慕到了极点。

    然而听到他们两对话。本就在一旁惊疑不定的雷东来,脸色瞬间有些灰沉起来。

    他此时才恍然顿悟,难怪杨泽修为境界竟然快速壮大提升到如斯地步。这样一解释,就说得过去了!看来他是真正的到了青帝的传承之地!获得了修行法门!上次出现在他神道峰的那个强大女子,保不齐就是真正青墟之地走出来的传人!那青帝的传承,当真能够如此神奇。传说当年地海青帝的修行已经在东方大陆难觅敌手,如此说来,这小子当真获得了他的传承!?

    一阵极小声的哗然,荡起在人潮之中!

    青帝传承。

    这是修行界之中,一直流传在地海的传闻!

    贵霜陆洲的修行界之中,也有这个说法,但谁都没有真正的当真。传闻当年青帝因缘巧合获得长生天的神秘修行法门,从此一跃成龙,平地海,战诸强,建立新的秩序并让列强屈服归顺。拥有拔山倒海之威能。只是这等法门,随着青帝的逝去,也已经成为了传说。然而若真正的存在青帝传承,那岂非眼前的这个大晔青年,已经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走上了强者之路!?

    此时的众人再看败退下去的流霜名将风吹雪和宋阀大供奉肖坤,便越加证实了这件事的可能性!

    那些帝国有些见识的世族供奉强者,一流高手,面色都微微专注懔然起来。

    一旁的大公主华婉,二公主安乐,此时神色同时瓦灰。

    先是宋阀大公子的宋徽,眼下又是一个昆仑圣女轩辕鳕天。前一个已经让她们很是头疼了,然而杨泽又不知为何与昆仑圣女有交情。这个边蛮大晔国的小小世子,他的背景挖掘出来竟然如此之深!

    并不知道杨泽和轩辕鳕天有什么联系的大公主神色微懔,眼皮发跳的看着眼前此幕。她当然不可能事先去了解杨泽,就像是你怎么可能注意一只田鼠在地底打了几个洞?

    而现在很明显不得不让她去正视。这个时候有侍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大公主华婉的表情明显凝固了一下,再度看着杨泽的时候,惊异不定的眼睛里,竟然缓缓生出了一丝嘲弄。

    在她身边的持盈郡主很明显听到了个侍从传递的消息,此时却有些呆滞的朝杨泽望去,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当年在大晔国,搂抱亵渎了圣女纪灵儿!原来那个在盛京城里隐隐的笑谈传言,都是真的。

    而笑谈中的主角,此时就站在他们所有人面前!

    一个亵渎过西陀圣女的男子。他居然敢到盛唐帝国来。

    他能够无视宇文靖,还有西陀圣门这样的至高存在?

    就在无数人为杨泽身份一片震动,轩辕鳕天还在为重遇杨泽倾彻怨气之时。一个晃眼,杨泽看到了人群宾席间的韩雪。

    这个刚才出言喝止欲为他挺身而出女孩,正呆呆愣愣的看着他。漂亮的双眸蒙了层雾凇,那略显呆滞的美眸之中,划过一丝微仅可察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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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华西都市报搞那个作家收入排行榜,有些朋友到了成都,相聚吃饭宵夜,所以导致更新断续。

    当时不愿让大家认为是借口,所以没说。这事过后,给大家解释一下。

第六十一章 突逢变故

    “区区一个青帝传承,倒也引得如此瞩目,其实若可以,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青帝传承有什么独到之处。”

    “你还别小看,据说此子当年只是地玄境界,如今才过多久,就跃升到天玄中境,说明这青帝传承宝典,非同一般...”

    “肖坤都败在他手里,尽管是肖坤的大意轻敌,但证明此子总归有些头脑和道行,要真打起来,结果为未可知啊。”人群里的一些修行者,对青帝传承这个传言,已经是议论纷纷。

    尽管众人里有些高傲的修行者被勾起了战意,但此时仍然对东大陆修行界传闻中的青帝归墟宝典,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和一丝敬畏。

    只是位于地海一隅,而青帝之威竟然令当今的盛唐都有所耳闻,杨泽心忖那当年地海青帝,也算是不枉一生了。

    这样的人,可谓是一方之枭雄。但杨泽却被因此推到了风口浪尖,偏偏有苦还不能说。只是想想天墟之地那可怕的实力背景,杨泽自发的就守口如瓶。

    他重新朝令他期待落空的轩辕鳕天看去,然后微微蹙眉,“为什么你的哥哥...没有和你一起到来?你们俩难道不是形影不离?”

    “别提了,我是好不容易偷溜出来的,毕竟为了你在昆仑关了一年有余,憋都快憋死了!至于我哥...”轩辕鳕天清媚的一笑,“哪有让他天天跟着我的道理。每天之乎者也,我都快烦死了...”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然后顿时上前,挽住杨泽的手臂,眉眼浅笑道,“好久不见,又到了盛唐,不如你陪我去玩啊。”

    杨泽哪里想得到她突然做出如此一幕,感受到她身子贴上自己手臂时胸前那峰隆的弹软,柔媚的肢体犹如细柳般柔韧有余。杨泽也不算什么没近过女色的雏,然而此时整条脊椎龙骨却陡然血脉贲张。

    “啊!”这一下整个摘星楼都炸了。面对昆仑圣女的旁若无人,大公主华婉,二公主安乐,两人感觉今天她们的心脏起伏,比过去一年加起来的还要澎湃。此时竟然一时无语。根本没法有语言,难道是训斥,但这分明就不属她们可以管辖的范围,再者她们再看这杨泽和轩辕鳕天的关系,已然是非同一般。

    四大门阀中那些对这圣女又畏,又警惕,同时又倾慕的俊彦骄阳之辈,此时心中不知道多少人对这昆仑小刁蛮圣女向往的一丝奢望,如精致的花瓶一样清脆碎裂了。

    妒火,充斥在许多人眼底。他们虽然不一定都对轩辕鳕天有想法或者对她有恋慕之心,但她出现时那种氛围和清媚,已经给现场带来少有的冲击感,而现在看她小鸟依人般挽着身为大晔人的杨泽撒娇。却能令人很轻易的将嫉妒的火焱集体锁定目标。

    那位帝国礼部尚书大人一副如遭雷击,看到荒天下大谬之事般呆瞪杨泽,气得胡须贲张。这一路过来,迎接昆仑圣女,帝国礼部又是派人安排銮驾,又是派人服侍,又是派人开道护卫,以极高的规格迎接昆仑圣女,给予了一种外交上面神圣感的尊重。然而他们极力维护的体面,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报废。要在往常,等闲人哪怕是接触到圣门圣女纯洁的身体半寸,都是死罪!而眼前...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唯独昆仑在盛唐分殿的大昭观观主公冶孙三,虽然眼珠子也是不停的震动颤抖,尽管连他心跳都微微哆嗦,但此时还是哆嗦着保持着坚定望着他的小掌座大人。尽管她行事可能出人意料,但在他的眼里,这一切无论对错,都不是他可以去质疑。哪怕小掌座就是挽着对方的胳膊到天荒地老,他所做的,也就是阻拦一切要打扰此事的人!哪怕付出生命。

    就在众人为此震动之时,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响彻摘星楼以外。

    “轩辕鳕天,你要躲哪里去!还不快跟我回去!”

    声音如雷临楼。整个摘星楼以内的强者,护卫高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等闲人,只觉得胸中气闷难过,竟然有想吐的冲动。

    诸多楼内强者同时严阵以待,来人声音由远及近,显然是正朝着摘星楼突进。而只听对方这如雷贯耳之声里面的中气,就表现了对方是一个强者。而这样的强者,若非他主动发声,众人竟然几乎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可想而知对手的高深莫测。此时就连楼中几个自视甚高的大修行者,也不由得面色凝重。

    嘭!得一声。摘星楼栏杆之外,一阵波纹气浪激荡开来。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震响。

    “哗!”“吒!”众护卫惊诧之声响起。

    摘星楼的防卫机制,乃是当年帝国一位大灵纹师主持,整个摘星楼的防备力量,使得人不可能从半空突破进入楼宇之中。否则就将面对防御屏障的轰击。这么多年以来,摘星楼的防御威能虽然不如当初精纯,有所下降。但仍然是不可忽略的威慑力量。

    而来人竟然选择正面突破。

    在摘星楼之外轰然爆发遄流的劲气之间,在那些极具杀伤力的剑气爆震力尚未完全对来袭之人合流的瞬间,来人一巴掌拍在摘星楼外三寸空间的防御屏障之上,带起一阵可以扩展至整个摘星楼的震撼,竟然拍开了一个空洞。然后在那一瞬间,竟然以异乎寻常的速度,来到楼内。

    整个摘星楼,能够看清楚他速度的,绝对不会超过个位数。

    而在这之后,楼外的那些劲气遄流,才合围爆发出巨大威能,像是在摘星楼旁陡然盛开了一朵炽热的死亡莲花。

    有人的力量,竟然可以冲开摘星楼几百年前帝国大灵纹师督造的屏障,有人的速度,竟然快过了防御机制的爆发。见到这一幕的在场一些盛唐灵纹师,都不免面如土灰,他们引以为傲的摘星楼符阵,竟然并不是万无一失。

    与人们想象差距极大的是,穿过屏障,落在摘星楼会堂之中的,竟然是一个和他身法速度绝不相称的道人打扮的胖子!

    胖道人发髻高梳,只是有些凌乱,脸上还有一些狼狈,显然穿过摘星楼的屏障,他也并不是那么轻松。同样付出了代价。而他的面容,给人的第一眼感觉,竟然是和蔼。和他之前声如震雷,竟然也形成鲜明对比!

    胖道人落地,看到轩辕鳕天,和蔼可亲的面容顿时又是声如雷震,“好你个臭丫头!竟然躲到盛唐来了!亏得我一路好找,没睡过一个好觉,没吃过一顿好吃的!今天定要将你捉回去!”

    来人直闯摘星楼,目标是轩辕鳕天,这下摘星楼之上的几名大修行者,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严阵以待。就连两位军部大将军,也咔咔捏紧了拳头。那里风雷自溢。

    相国刘叔楼站了出来,开口道,“还未请问尊下何人,这里是盛唐摘星楼,阁下如此不请自如,不知我是否可以看成是在挑衅我盛唐。”

    轩辕鳕天也明显被他的到来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掐着杨泽手臂的手竟然极紧。此时见到有人站出来喝止,她眼珠一动,狠狠咬唇,指着那胖道人,一副受了极大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对杨泽控诉道,“就是此人,觊觎我年轻貌美,在我来盛唐之时,竟然一路追踪...几次我都险些难逃魔爪...差一点你们就见不到我呢...要是我被他玷污...本姑娘宁愿死了算了!”

    轰然炸响!

    这还了得!

    这一下,整个摘星楼的青年俊彦们都轰然愤怒了,就连一些持重老成的老者,也义愤填膺。甚至在场的一些强者们,心中火苗直冒。这个胆大包天的胖子,竟然对一位圣女出手!他们不答应!盛唐不答应!

    此时那些原本嫉妒瞄向杨泽的眼神,已然纷纷刺向了那个胖道人,鄙夷,震怒,厌恶,敌视,各种各样的神情,将他置于其中,众矢之的。

    那个胖道人更是微微一愣,看着指控他的轩辕鳕天,头顶的发髻都气得发歪,火冒三丈!指着她,竟然一时语塞,“你这个臭丫头...”

    “阁下未免太过分!就算你修为高深,但在我盛唐,还由不得你放肆。”几名大修行者,齐齐朝他望去,威压并施,展示出肌肉。

    胖道人也不废话,更不会在意周围那些对他表现出来的敌意,只是朝他们看了一眼,轻蔑的哼了一声。

    随即身子一闪,手如蒲扇一般,朝着轩辕鳕天抓下。

    众人本见他霸道闯入楼内,就已经心生怒意,而此时看他对盛唐的修行强者都不屑一顾的样子,众人如何不勃然而怒。

    “焉敢!”

    “停手!”

    帝国光禄寺大修行者郑言芝,帝国佐护国赵苏这两位镇得住场面的强者,纷纷出手!

    然而在这一瞬间,胖道人原本朝轩辕鳕天抓去的身子,突然陀螺般一个旋转,竟然倒飞向暴起出手的两人,他的道袍长袖左右翻滚,像是一道在会堂之间爆发的旋风,瞬间和两人先后过了一招。

    砰!砰!

    摘星楼坚固无比的地面顿时塌陷出两个气浪交手留下的坑洞,这若是在摘星楼之外,绝对是两个深达两丈的大坑!澎湃的交手余波碎浪,顿时席卷全场,摘星楼的护卫,顿时倾力保护身边的大人物,但人人都被那股澎湃碎浪所袭,修为稍弱的,当场防御真气告崩,吐血疾退。

    然后是风暴中的两道人影飞翻!

    郑言芝和赵苏先后从胖道人的风暴中飞退,然后一左一右落在摘星楼会场边缘,两人身子摇晃了一下,然后猛然坐地,无视外界,就地闭目打坐调息起来。显然在刚才的对抗之中,吃了极重的暗亏。

    厅堂正中骇人的风暴消散,在场所有人,竟然都有一种如见到狂风骤浪般的大海,回复到风平浪静般的那种心悸。胖道人安稳落地。环顾四周,自然而然现出一份傲慢。

    众人这才醍醐灌顶般惊醒,这胖道人原来知道自己出手会引发在场强者的阻拦,所以看似强行向轩辕鳕天下手,其实真正的目标在于将能够威胁到他行动的盛唐强者压制!他方才故意不屑当场强者围峙,便要引发众人气愤导致心境燥动,郑言芝和赵苏两人出手,目的也只在于阻止胖道人行动,谁知道胖道人其实已经凝聚全力,盼着他们送上门来!

    等同于他们或许只用了六成实力,和胖道人十成十全力出手交锋。两人尽管是帝国大修行者,这个判断失误,瞬间吃亏,也就在情理之中。

    且三人交手,所带出的庞大威力,直接导致摘星楼内的防卫力量,瘫痪了一半。除了极个别强者之外,大部分人光是抵挡余波,就消耗了他们极大的真力。而那剩下的大修行者,眼看着郑言芝和赵苏两个在帝国赫赫有名之人卜一交手就如此境况,任谁都珍惜自己这一身修为的不易,哪还愿轻易出手。

    胖道人一击之间,竟然大举削弱在场众人的士气!其修为,判断,智慧,已经达到高超至极的地步。

    感觉到自己被轩辕鳕天越抓越紧的手臂,杨泽不免一阵恶寒!这妮子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第六十二章 意!

    大昭观观主公冶孙三暗暗积蓄力量,无论眼前这个胖道人究竟有多厉害,但他维护自己小掌座的雄心,必然不会就此扑灭。同时他心急如焚,一方面对此人既气又愤,另一方面又有修行者对强者本能的忌惮恐惧。胖道人展现出来威震全场的实力,连他也不敢奢望,自己出手,能够救下圣女轩辕鳕天。

    “把东西还给我!”胖道人发髻斜了斜,然后大袖展开,朝轩辕鳕天摊出手。

    “我什么时候拿过你东西,更何况,谁能从你手上抢走东西,或者是你自己弄丢了也说不定,凭什么冤枉我。”轩辕鳕天一副楚楚可怜被冤枉的样子。若是第一次见面,杨泽差点就信了她这幅模样,甚至还可能心生怜意。这也难怪她一露出这种神态,周围那些盛唐的青年们,一个个立即又似乎勾起了强烈的保护欲。

    “放屁!你是偷的!”胖道人气急败坏,狠狠再振了振手,“快还我,否则别怪我!”

    “真是可笑,你说我偷了你东西,就真偷了你东西吗?你要说得出是什么东西,我立即让你搜!当面给全部人证明,否则你还不是可以随意指鹿为马。”轩辕鳕天拍了拍胸脯,姣好的身材挺立,一张脸嫣红,一副被冤枉了气愤至极的模样。

    就连杨泽也不知道她这幅样子,到底是不是作伪。而周围的人,便更是如此了。摘星楼下,不少应急反应的高手和军队已经开始到来。不论这个胖道人是谁,在摘星楼发生如此大事,必然是对盛唐的一个挑战,更何况今日还对昆仑圣女动手,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

    “你说啊,是什么东西。”轩辕鳕天寸步不让,昂头询问,红唇的嘴唇不服气的高高撅着,只是目光深处,仿佛有一抹谑意。

    “你!”胖道人欲言又止,一双眼珠滴溜溜的转,环顾四周,这里满堂各式人物,他似乎有所忌讳,所以胖道人一时语塞当场。

    “你说啊,你说啊...”轩辕鳕天一张伶俐贝齿,寸步不让相逼。而她偏偏生得清媚,声音又清脆中带着几分齿幼的嗓音,极为动听。

    “你...你!”如果可以实质表现出来,胖道人头顶定然是怒火冲天。

    在旁的众人,开始感觉到了实际情况可能并不那么简单,然而这个胖道人冲入摘星楼,对圣女发难,却是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既然你根本说不出我此时身上有你什么东西,那你岂不是早打算好了混淆黑白。你凭借修为将我抓去,万一对我搜身上下其手...呜呜,你简直是流氓...”轩辕鳕天说着说着嘴唇就朝旁撇开,一副难过委屈至极的样子。顿时令周围人的疑惑,也暂时被压了下去,此时只有对这个胖道人的敌意。但偏偏他的实力太强,己方这边两位镇楼的大修行者,一交手就吃了大亏,再没有更强的修行者到来之前,他们也不便轻举妄动。否则动辄就是一面倒的杀局。

    胖道人早知道跟轩辕鳕天这成了精的小妮子理论是根本说不通的,当下也不顾她的诸多作态,蛮横的一挥手,“不管了,先把你抓走再说!”然后他似对周围人道,“今日之事,日后会给大家解释!”

    说完迈步而出,朝轩辕鳕天行来。

    轩辕鳕天刚才还控诉他的恶行,一下像是受惊的小鸟般跳到杨泽身后去了,似乎最怕他这般蛮不讲理,“你不要过来...”又对杨泽道,“你快挡住他啊...”

    杨泽险些没气歪鼻子,“你也看到他的厉害了,不要随手就拿挡箭牌好不好。除非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用对方觊觎你美貌的这些骗小孩的鬼话,你偷了他什么东西?”

    轩辕鳕天丝毫没有对她的作态没有骗到杨泽而诧异,只是面容显出着急,“我会告诉你,不过你先挡住他,只要你拦阻,周围人就会像水坝决堤般动手...不要被他刚出手的假象疑惑,击退两大强者,我敢保证他现在也需要调息...暂时拦住他,之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现在就说,否则免谈。”

    轩辕鳕天可怜至极得道,“求求你...”

    胖道人这才仿佛发现了杨泽。犹如注意到了脚边的蚂蚁般,一双眼睛紧盯他,带着极重的威胁意味,“你要维护她?”

    轩辕鳕天在杨泽背后露出两个水盈盈的眼睛,抓紧杨泽的手膀,甚至还有些瑟瑟发抖,极为可怜。

    而下一刻,杨泽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了她的手上,然后用力掰,掰不开。她像抓着救命稻草。只好再用力,将她挽着自己的手掰拿了开去,身子侧开,朝胖道人做出一个拱手相让的姿态,“当然不会。你们自己解决。”

    轩辕鳕天身子微震,双目有些呆滞,水盈盈的眸子颤动着望着杨泽,似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把自己拱手让了出去!

    胖道人仿佛终于遇到了顺心事一般,“嘿”然而笑,大踏步朝轩辕鳕天走来,像是一头狼闯入了毫无防备的羊圈。

    轩辕鳕天眼眶水花攒动,朝杨泽大骂,“你个死杨泽,大猪头!你竟然帮外人来对付我!你...你会后悔!你会后悔的!本姑娘要是被人玷污了,第一个不会饶你!”

    “喝!住手!”一声暴喝,从后方轰然炸起。

    大昭观观主公冶孙三,暴起出手,双掌在半空舞出一道金芒,正是纯净至极的昆仑吞吐气。泛出无数道龙形劲气,朝着胖道人撕咬而至。

    胖道人回过头来,面对天玄巅峰的公冶孙三暴起出手,脸色微微凛然,似慢实快,在那些龙形劲气张牙舞爪袭来的瞬间,长袖车轮般拂舞,尽数将那些龙形气挥得七荤八素,像是凭空爆发出了一道风暴,袍袖和劲气交割,也只是被撕开了几道破口,就破去了公冶孙三的强袭,然后袍袖陇去,探出他的拳头,拳头翘出大拇指,隔空朝着扑过来的公冶孙三摁去!

    一股无上轮回之光,从胖道人大拇指的前端迸射,一圈一圈,似无止境扩散!无论质感,光彩,色泽,都和公冶孙三的昆仑龙形吞吐气有着本质的区别。下一刻,公冶孙三就被这道扩散的荧光击中,也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人就飞坠至数丈开外。被一道光圈,狠狠压住!宛如被困于蛛网之中,又如面对千军重量,动弹不得!

    但此时的公冶孙三,也已然色变,几乎是脱口惊呼,“昆仑大慈悲意!你是昆仑山的前辈!”

    周围人识货的也见识到了这道有若实质般的光圈来历。只有昆仑大慈悲意境,方有如此无上威能!这人是昆仑山的人。但无数人也因此傻眼,轩辕鳕天是昆仑圣女,这个昆仑的大修行者,竟然会找她麻烦?这是什么事儿?

    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在胖道人出手的那半分停顿的瞬间。

    杨泽动了。

    他的身子在轩辕鳕天微愣的瞬间前探,朝胖道人扑去,而在这个瞬间,他的手中,倒拖出了一道晶亮的剑芒。

    正是那道杨泽悟自高纹大修行者的冰蓝剑意!

    众人只是看到杨泽朝胖道人斜冲而去,手中就拖出了一条蓝色剑体,待发现这是一道剑意。众人的眼皮,几乎都在跳颤!

    这个大晔翎卫,蕲春侯世子。到底要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震惊,他那看似不惊不喜的面容之下,还有多少隐藏!深不可测!

    杨泽没有哪一刻可以比眼前坚定,因为他明白面前面对的,极有可能是自七夜之后,最强大的一个修行者,甚至堪比那侵袭大晔的七觉法王!

    他用各种方法,以及外界的配合,才令对方放松了警惕,转移了心神。在这一刻发动袭击,亦是他此时心神巅峰状态下,能寻到的最佳机会!

    只怕以后再没有这样完美的一击了。

    这是杨泽体内灵脉开了眼根之后,两道灵根贯通共振运行之下,最完美的一击。

    无论是那道剑意凝聚的美感,还是他整个人此时臻至的状态,已经喑合龙变相之精髓,用最锋锐的一点,突袭对方最不可能的破绽,这一剑,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时空仿佛一时缓慢了下去。

    大骂杨泽,双目泫然的轩辕鳕天,从对之前拱手将她交出的杨泽的气苦,到现在这陡然变故而在面容渐变出的惊诧。

    周围人从对杨泽面对强者背弃身后女孩的鄙夷,到看到他此时完美一剑的眉毛上扬,脸色顿变,或惊呼或叫喊或动容...这一切的气象万千,都由此凝固。

    唰!

    冰蓝之剑及身,胖道人汗水顿时通身泌出,他从出现在摘星楼到此时获得全场主动,一切战术战略都在他掌握之中,几乎不容有失,所以他极为擅长战斗,这样的修行者,是极可怕的存在。然而在眼前,他竟然漏掉了一个比他还能算计战术的对手。

    这已经是非常的了不起了。

    冰蓝剑来到胖道人左胸,他那庞大的身躯在这一刻没可能的朝左晃了晃,伴随着这一晃,他的一只手高速轮旋甩出,后发先至的来到杨泽这一剑的侧面,大拇指上道道光华闪现,然后拇指射出,弹在了冰蓝剑意的侧面。

    在这之后才是他刚才的右手突破空障时传出的爆响!

    嘭!伴随着这道爆响!

    杨泽的冰蓝剑意,也在这一刻一震颤抖,然后从内向外,崩碎成粉,幻化成末,然后碎成万千粒子,最终湮灭成空。

    只是拇指一弹,就粉碎了自己凝聚起来比金石神兵还要坚硬的剑意。

    这一刻对杨泽的双目颤动,眼下此刻对他的震动,不言而喻。

    “三千意境之中,可以算排到前五百强的蓝璃剑意。虽然不错...但是仍然无法和百强榜的我昆仑大慈悲意争锋啊!”胖道人虽然心有余悸,然而不忘在这之后喃喃评价。

    会堂一片寂静,都被这股交锋震慑了,谁还能说得出话来。

    杨泽被结果震颤只是短短的顷刻一瞬,兴许连眨眼的瞬间都没有,他毫无二话,一把拉着轩辕鳕天,就朝着摘星楼出口,夺路狂奔!

第六十三章 变故

    杨泽已经确定动用了他本认为在盛唐风云最关键时刻才能动用的底牌。如今列王宫之上两位大哥还杳杳无踪,那位镇守列王宫的强大男子又不知是谁,列王宫之内还保不齐有多少艰难险阻。所以他万不得已不得动用的底牌已经在眼前这个横地杀出的胖道人面前施展。

    即便施展也对对方造成不了丝毫的威胁,所以无论这之后的情绪是挫败也好,震撼也好,都容不得他去细细品味,只能拉着轩辕鳕天拔腿就跑。

    然而胖道人实力之强一点不亚于那位进攻大晔的七觉法王,杨泽还带着轩辕鳕天,所以这么哪能如此这般容易逃脱。尽管杨泽踏着龙变相的身法着实让胖道人讶异的一番,然而他仍然在极快的反应之下,单手一探,那股围绕在他大拇指间的光华气魄,顿时发散而出,从后蹑着轩辕鳕天,将她猛得攫住!

    轩辕鳕天只感觉自己顿时如同陷入了泥潭,被寸寸攫紧,而杨泽拉着她的手,亦无法再将她拉动半分!

    轩辕鳕天一脸的哀莫绝望之色,对杨泽凄苦道“放开我吧,记得有朝一日,要为我报仇!”

    杨泽运劲,希望将她拖出,然而发现自己的劲力在对方意境面前,如泥入大海,没有半分撼动。心中一阵惘然,难道又要唤出元神老头,重复当时对决七觉法王的那一套?但此人比起七觉法王来说只强不弱,杨泽很难保证届时将摘星楼轰个天翻地覆。也难以扭转不敌此人的结局。

    短暂的犹豫之间,胖道人倒是很为疑惑的“咦!”了一声,顺着轩辕鳕天的目光看向杨泽,笑道“有趣有趣,你这臭丫头向来是自私自利,竟然还有主动要人放手的一面。如此说来,他对你而言心底竟然有些分量。有趣有趣,我单独抓了你。以丫头你的臭脾气,说不得要跟老子玉石俱焚。不过一并把他捉了,到时候给他上上刑什么。也不怕你不就范!”

    言罢在轩辕鳕天色变顿时将杨泽撤手的刹那,胖道人御动大慈悲意,如浪涛般,朝杨泽狂扑而去。只是一瞬间,杨泽避之不及,被笼罩在内。

    杨泽和轩辕鳕天只觉得浑身一紧。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牢,全身气脉被封堵,耳绕梵音,如置身海底,仿佛除去耳边的梵音之外。世间一切声响都消失无踪。又如被无数重棉絮所包裹,暖和舒服到让人有恹恹欲睡的冲动。但在这一切的背后,又暗藏着无可抗拒的伟力!

    一道折扇,于此刻的瞬间探了过来。正是宋阀大公子宋徽手中的折扇,力道刚劲笔直的朝胖道人射出。

    胖道人冷哼一声。左手五指贲张,朝前一探,陇袖荡起一道无边的光华,和宋徽折扇挥出的一片山河图景轰然撞在了一起。宋徽的折扇之间,隐约幻化着车马,牛羊。山川,湖泊,飞禽走兽,有若实质!

    而胖道人的轮回光环像是孔雀开屏般展开,那每一道光华都如同利箭,道道射向宋徽折扇围绕的一圈图景,将其不断凝聚而起的图景射的分崩离析。转瞬之间,两人的意境交锋,仿佛已经进行了无数次。

    胖道人收回手来,宋徽也硬生生退了一步。手中的折扇握紧,身体周围,形成一条螺旋状的图景绘卷,将他裹挟其内。

    “气壮山河兮,气吞万里!三千意境排行第七十五位的山河意境?这山河意又是极为深奥的上山河意。”胖道人懔然一笑“盛唐果然卧虎藏龙!不过”他的目光看向宋徽身后的那些四大门阀中人,淡淡道“你也该清楚,本尊若是放手和你交手,你本身倒是有自保之力,但你身后的这些徒子徒孙们,可就不一定了!我们在这里交手,你应该明白,最终的遭殃者,还是那许许多多无辜者。”

    宋徽当然清楚两人在这里交手的后果。摘星楼虽然被阵图加固,然而这里也几乎成了一个困兽之地,在这种狭窄的场地间,两个大修行者之间的交手,殃及的也是众多修为不够强的修行者和普通人,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四阀之人人人色变,纷纷看向这个大公子,若是宋徽的决定一下,他们只能蜂起朝出口转移,能逃多远逃多远!

    很清楚这个事实的宋徽狠狠捏紧了手中的骨扇,脸上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怒火,目视着这个胖道人,再看到被他意境所困的杨泽,狠狠的握紧了扇子,但下一刻,他咬了咬牙扭开头去,伴随着他的动作,那旋转环绕着他身体的威猛山河意,消敛顿失!

    “人被你掳去,若是有半点损伤,阁下无论是谁,身在何处,我宋徽都会找上阁下做个了结。”

    “很好,年轻人有这份气魄,本尊很是佩服。”胖道人微微一笑,也不废话,转身便走,正欲重新来一次闯出摘星楼的壮举。

    被压制在地的公孙冶三急苦道“你究竟是昆仑哪位大能,眼前的是小掌座圣女大人,可不能对她出手啊!”

    胖道人摆了摆头“这小丫头太狡猾,暂时困住她再说,至于今日之事,我会给盛唐一个交代。”言罢也不等摘星楼上的众多帝国高层的表态,用意境悬空托起两人,转身便闯出楼外。

    因为设计的原因,摘星楼从内至外的防御比从外至内的要松懈不少,然而胖道人这么闯进闯出,仍然让盛唐在场那些符师今日狠狠震撼了一把。

    破开摘星楼阵图防御,胖道人跃出楼外,然后下脚踩在一只巨大的黑乌鸦背上,竟然就那样托空而起,朝着远处疾飞。

    看到胖道人裹挟两人,被巨大乌鸦托着。在半空渐行渐远的黑影。整个摘星楼,仿佛才在这一刻重重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此刻,比起胖道人突然闯入带来的震动,更让人意犹未尽的,是杨泽方才整体表现出来的惊人实力,以及宋徽的出现。

    作为帝国皇帝最信任的四大门阀未来之主,无论宋徽在哪里出现。都会是一个焦点。譬如宋徽喜爱游历,若他在远离帝国的南荒被当地蛮夷,亦或者东正教门。高纹帝国,任何对盛唐有敌意的势力所困叩下。那么盛唐最精锐的重骑兵,必然已经在开拔驰援的路上。不会去考虑和计较引发的任何后果。

    在某种程度上,皇帝对宋阀之主的信任,达到了一种人们无法去估量的地步。甚至皇帝对于自己子女的信任,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对此,人们只能认定为,四大门阀本身的地位,就关系着盛唐兴衰的根基,而四阀绝对忠于帝王,这是从千年以来就决定的,从不曾被改变的势态。

    所以可想而知。宋徽如今站了出来,并站在了杨泽的背后。这不得不让在场的相国刘叔楼,大公主华婉,二公主安乐,以及在场所有各方巨室望族。官员大臣们动容。

    这是不是那位帝王对他们的敲打?因为宋阀的出面站位,似乎更深层也有帝王的意思。是不是深宫里的那位皇帝,已经倾向于原谅当年那个被他驱逐的三公主清平!

    在场的人们都清楚,那位盛唐皇帝和以往他的祖辈们一样,刚毅坚韧,表面看来温和。实际上毫不含糊,若是华婉,安乐两大公主排挤的小动作,相国刘叔楼希望拿捏着清平以获得更多中立派支持的这些私下心思,被他所清楚,那么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足以让人背脊发寒。

    华婉眼神里分明出现了一丝惶然。二公主安乐更是不堪,脸色苍白,本就纤瘦的身子更有些摇摇欲坠。

    有身上披甲的军士快步从入口到来,在华婉耳边低声附言。华婉双目终于从失了焦点的怅惶恢复了些清明,然后面对全场,厉声发号“摘星楼立即警戒!通知枢密院,阑苍院,不惜一切代价查明那道人身份!通知北大营张北武!让他领一万北骑军,立即在京城外郊搜寻他们的踪迹!若有发现,第一时间回报!同时此间事件,立即向陛下禀报!”

    一连串戒严的命令,从华婉的口中清晰的吐出。此时的她极为威严,如雷的领命之声交替响起。今日之事,昆仑的圣女被人当众掳走,清平公主的近卫杨泽也被牵扯其中,已经非同小可。此时此刻,才现出一位帝国大公主的气魄。

    等到大公主的一切号令完毕。宋徽才朝公主位和相国席位上拱了拱手,淡淡道“宋徽先告退了。今日之事,两位公主和相国大人若有任何差遣,宋家当一并支持。”

    言罢再无二话,带头退出,身后紧随着的,便是那一干四阀众人,只是众人大多都同一个表情,都是一脸惴惴,面对宋徽的背影,全数如同犯了事般,不发一言整齐相随。他们哪能预料,事情竟然发展到这样的一幕,而他们的宋家大哥,竟然认识那个大晔翎卫,而且看两人的样子,似乎关系还不浅!

    想到回去以后可能面临的责罚,一些人不免大感懊恼,早知如此,他们谁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去找那个大晔人的麻烦。更让他们迷惑的,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宋家老大,怎么就认识这个在大晔闹得风风火火的杨泽!

    亦有一些人,在内心恐惧之下,甚至生出那被超卓高手带走的杨泽,干脆死在对方手上的想法。因为若是这样,只怕宋徽就会愤怒之下全力缉凶,从而将他们今天犯的荤事,置之一旁,他们就暂时的安全了

    各种想法,总之乱七八糟的想起,而至始至终最让人所疑虑的,是昆仑圣女轩辕鳕天的安危,以及那位胖道人如何会不顾后果的直闯盛唐摘星楼,直斥她偷了东西昆仑圣女,究竟拿走了对方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背叛

    杨泽和轩辕鳕天只觉得耳膜生风,两人置身无法反抗的意境囚笼之中,被胖道人的黑乌鸦坐骑托着远离摘星楼,甚至远离京城,沿途有数股强大的神识追踪他们,但都被胖道人摆脱。脚下的黑乌鸦也不知是何等品种,速度之快,竟然可以堪比宋臻的座驾灵鹤。

    那大黑鸦相当的趾高气昂,时不时扭头看向被囚禁的两人,颇有一种不屑的谑笑。竟然有相当的灵性。

    此时的杨泽和轩辕鳕天正处于一种极为玄奇的情景之中,身体悬空在胖道人身后,只是他们身体外侧的一层淡淡光华,似乎成了双方唯一的联系。只是这层光晕罩在两人身上,犹如可以自行飞舞的灵鸟甚至仙人一般。谁知道实际他们处身的是胖道人意境凝结起来的囚笼,其威莫测,杨泽全身调集灵脉加持的真力冲击了几次,也徒劳无功。这道昆仑大慈悲意,以他现有的手段,根本无法破去,除非他能够调集起三千涅磐功的战神修罗相,凭借那股强大的煞意,或许能够将其打破,然而修罗相偏偏需要特定的感悟,如果可以随意施展,他又何至于如此狼狈。

    想到这里,他不免叹了一口气,沉入神识之中,面对元神老头。元神老头虽然只是毫无实质的虚体,然而在杨泽的神识之中,另开了一个天地,每日每息不停的汲取天地元气,凭借元神老头,应该也有办法,让他摆脱这胖道人的钳制。

    谁知道这元神老头,只是在入定中淡淡的回了一句,“见机行事!”就把他轰出了识海。

    “阎商隐你这个死胖子,还不快把我放了!否则本姑娘的东西,你休想得到!你自己也不觉得燥得慌,很快你就会成为盛唐公敌,哼哼,到时候我倒很想看看你这身肥肉被点天灯的样子!”身为昆仑圣女,竟然在盛唐摘星楼被公然掳走,轩辕鳕天就是再没心没肺,也觉得此事其实相当的丢面子,不免沿路发飙呵斥,但那叫做阎商隐的胖道人,对她的各种谩骂诋毁干脆就充耳不闻。根本不予理会。

    轩辕鳕天嗫嗫骂了半天,从最初的怒发冲冠到兴致高昂再到微微疲累,终于像是绝望了般,颓丧的扭头冷冷看向杨泽。杨泽一愣,因为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轩辕鳕天这么一副冰冷的样子,那像是她正在望着一个陌生人。随即她的声音更是发寒,“好了,玩够了,也不好玩了..本姑娘不想继续下去了,杨泽,拿出来吧。”

    杨泽望着轩辕鳕天的眼睛,确定她的眼神像是钻石般坚硬,“拿什么东西?”

    “就是我之前给你,让你悄悄带走的那个黑囊子,还给我,我也好还给这不讲理的死胖子,免得他再一路纠缠!”

    听到“黑囊子”,阎商隐眼睛一亮,立即转过头来,精芒四射的望着杨泽。能让一个昆仑大修行者如此在意的东西,想必也绝对不是凡物!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东西?”杨泽沉吟,随即道。

    轩辕鳕天目光转寒,像是刺一样,微微冷笑,“怎么,本姑娘今天竟然被坑了么?你是见财起意,竟然想从姑奶奶这里把东西顺走?杨泽,你找错对象了吧,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嘱托非人!”

    杨泽霎时间明白了,这妮子竟然想要把他推出去做挡箭牌,换取自己脱身。

    这似乎无关一个人善良还是恶毒,但像是轩辕鳕天,出身优越,绝不吃亏,兴许在极端环境下,会现出自私的本性,就如两个人必有一个要跳崖,她绝不会选择自己。

    轩辕鳕天立即扭头向阎商隐狠狠道,“阎胖子,你可看清楚了,我确实是把东西给他了,结果我竟然从当初认识他的第一刻起,就识错了人!真是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狼心狗肺。东西现在在他那里,结果他拒不承认!你可以搜我的身,看看情况是不是属实!”

    人心隔肚皮?狼心狗肺?杨泽望着轩辕鳕天,眼睛是眯得越来越细,而在那隙开的缝隙中,有的只是一丝失望,甚至...失落。

    他曾经见了许多这样的人,但是没有想到,背叛和反戈,似乎是人类的本性,又像是一个诅咒,他始终背负,无法逃脱。

    轩辕鳕天此时也不去看杨泽,只是一个劲的对眯着眼望着他们的阎商隐道,“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不过他既然侵吞我托付给他的东西,违背我的信任,你也可以对他上上严刑,哼哼...”她的眉眼轻扫了杨泽一眼,犹如美女蛇,似乎此时无论是谁,哪怕是她的至亲,都可以被她抛弃,“我相信在你拿手的严刑逼供之下,他一定会招得很顺利的!”

    阎商隐也不废话,手轻轻一展,虚挥出一道熠熠金光,极快的速度在轩辕鳕天身上游走了一番,然后收回,眼神变得有些动摇,“你身上的确没有那东西,这小子身上反而有诸多古怪被压制过的灵气波动,“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他下了黑手侵没了你从我这偷走的东西...毕竟我们叔侄一场,我也不便为难你。只是这小子,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轩辕鳕天喜出望外,一对美眸里的亮光仿佛死灰复燃,“那么...我可以,走了吧?”

    ***********

    阎商隐突然放声高笑起来,轩辕鳕天一脸不解,脸颊的侧面如美女蛇般尖俏,眼眸从最初的欣喜期望,微微有些凝固了。

    “我算是真的看明白了...你这个歹毒丫头啊...你从小就自私自利,这点师叔,哪还不清楚...你无非是临时出卖自己的友人,来换取你的脱身...临时将身边的人蹬出来,为你挡上一煞!小丫头,你年纪轻轻,竟然就如此奸猾歹毒...”

    阎商隐无比精明的一笑,望着轩辕鳕天,似乎要将她恨透了,他最近丢了那东西,几乎是前十年的心血,茶不思饭不想,一路奔波颠簸来到盛唐,就连硬闯摘星楼的后果也顾不上了,这些都是拜眼前这个女子所赐,只要能够打击到她,他似乎都愿意去做,“嘿嘿,本道人偏偏就不让你如愿,你这臭丫头,到了这种地步,还不忘算计他人脱身,以你自私的个性,怎么可能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托付他人!我偏不遂你愿,还要让这小子滚蛋,到时候就只剩你一个人在我掌心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更不会有人在旁陪你,你不能找人倾诉,也不能寻求安慰,要让你独自一人体会在我手上受苦受难的滋味,嘿嘿,我不怕你不开口!”

    “小子,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吧...你可以滚蛋了!”

    杨泽微微一愣,只觉得身体的束缚一轻,轩辕鳕天似乎被阎商隐戳破心思,脸色变得煞白,朝身边的杨泽狠狠瞪了过去,但杨泽却微微一愣,因为他看到轩辕鳕天瞪向自己的目光中,燃起一丝热切希望和泛红。

    随后是她的声音传音入密,“大蠢蛋,记得为我报仇啊!”

    杨泽身子微微一滞,突然失去了胖道人意境的牵引,整个人立即被大力朝外推去,而身后,就是万丈高空!魂飞魄散。

    轩辕鳕天的眼眶瞬间红了。

    随后才是阎商隐陡然之间流露出的斜嘴冷笑,“你们真的以为我傻么?”一股大力,让如断线风筝般飞出的杨泽立即恢复重新牵线的木偶,被扯到阎商隐近前,一把掐住脖子,对轩辕鳕天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当真古灵精怪,以为演这么一出苦肉计,我就会放过他吗?我那是装着被你糊弄,给你希望,然后生生将它摧毁,懂不懂?就像是一锤子把泥塑的菩萨砸碎一样!看到臭丫头你也有这样一面,真是极为快意啊!”

    随即他手一甩,杨泽又在高空被抛飞出去。眼看着就要没入云后的那些山川。

    “够了!”在轩辕鳕天的娇吒声中。胖道人阎商隐手一挥,杨泽又被悬空拉了回来。像是一个牵了线的溜球。

    “你看,我把他摔出去了,嘿嘿,我又将他拉回来了!哎呀...我又把它丢出去了,怎样...抓不住他他就摔下这千丈高空,粉身碎骨咯!神仙难救...”

    看着被抛飞抛回的杨泽,轩辕鳕天终于不忍目睹,用尽力气喊,“够了!够了啊!我给你东西还不行吗!”

    闻言一愣。阎商隐的手突然慢了半拍,杨泽在半空的升力突然到顶,然后朝下直坠。

    “吖!”轩辕鳕天惊呼之间,阎商隐“嘿嘿”一笑,单手虚空一抓,无形光华又稳稳将杨泽在半空托住,将他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朝轩辕鳕天摊开,“给我!”

    “不要给!”杨泽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佛都有火,就算轩辕鳕天偷了对方东西不假,然而这胖道人动辄迁怒旁人的怪癖行径,亦让杨泽对他好感全无,这样的家伙,当真该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阎商隐闻言更流露出一副“你小子反了天”的神态,正欲将杨泽在半空抖三抖,将他拾掇拾掇得没脾气了!神识的警觉在那一瞬间陡然攀升。

    警兆!

    一道高速飚射的黑影,突然从下方的云团间飞速掠现,就连那只托着自己大修行者主人趾高气昂,甚至对杨泽被玩弄时不时窃笑的大黑鸦,也魂飞魄散的惊惶!

    现出的黑影,是一头威猛巨兽!身上的鬃毛比狮子还要披散威武,通身镌刻的道纹节突,令人极远就能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威慑!

    胖道人阎商隐那张圆胖的脸,在这一刻如沙皮犬般皱起来,竟然在这个空域,杀出一头不在五阶之下的凶兽!

    难道自己闯入了它的地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头凶兽高速近前,张口就喷出一道灸炎,这道灸炎一出,顿时周围的云朵都暗淡无光!在半空形成一种可怕瑰奇的画面!

    而这道灸炎所袭向的目标,正是胖道人身下大黑鸦尾部微偏的方位!

    阎商隐骇然于那灸炎之威,这等凶兽的可怕之处,他也有所听闻。来去如电,择人而噬,根本不会给你反应的机会。许多自视甚高的修行者,都折损在凶灵兽的口中。而同时,他亦闪电般划过一个疑惑,既然这条凶兽喷出的火威如此之强,代表这头凶兽绝非易于,但为何它喷杀的位置,竟然在自己后方!甚至只要他躲避,就可以避开这道火焱!

    此时的急迫,容不得他深入的思考。所以阎商隐和魂飞魄散的大黑鸦一个急转翻腾,斜斜避开后方半寸喷过的烈炎!

    这道烈炎是一柄剑,斩断了阎商隐大慈悲意和杨泽轩辕鳕天之间的维系纽带。

    失了意力的升托,轩辕鳕天和杨泽如风中稻絮,翻转跌落半空!

    与此同时,凶兽一个扭转,朝两人扑去,在阎商隐的怒呼之间。

    凶兽血喷巨口并没有将轩辕鳕天和杨泽吞入腹中,而是关键时一个侧身,用背脊稳稳将下坠的两人托住。杨泽重重砸在道尊獬泽宽大的背部,随后是轩辕鳕天,她姣好的身体在极有韧性的道尊背部弹了弹,眼看着滚落虚空的瞬间被杨泽右手扯住,杨泽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道尊的角突!面对道尊那裂出獠牙,一脸得瑟的神情,猛然高呼,“撤!”

    道尊顿时化作流星,拖着两人在半空瞬间远去。獬泽又名天马,在天空的速度,一点不和他庞大的身躯成正比,阎商隐原本还极为自傲的大黑鸦,瞬间就被那种速度吓傻了眼。只留下阎商隐在原地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只是那种声音,瞬息就杳然被抛之脑后。

第六十五章 神国

    两人路过原野,驰过灌林,飞行在崇山峻岭之间。视野下方,出现了一片碧绿的湖水,其碧如同翠玉,其澄可照日月,湖水之间,宛如仙地,烟气氤氲。

    轩辕鳕天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奇景之地,连忙朝下指,示意道尊往下,“下面,这是温泉!我们就在这里暂歇!”

    巨兽缓缓降落地面,轩辕鳕天一个翻身跃下,双足触及软软的草坡,回过身来,不由得细细打量道尊獬泽,也不惧怕,伸出手来,细细抚摸它的躯体,双目现出极为明亮的光芒,“五阶灵兽...好漂亮的道纹!好厉害的速度,连阎商隐那臭胖子的黑乌酋迟都追不到你,了不起呢...哼,我们已经逃出他的感应范围之外,只要小心一点,他休想再找到我们!”

    轩辕鳕天自小在昆仑那种地方长大,自然是极为见多识广的,哪还认不出道尊的品次等级,以及这等灵兽,究竟有多珍稀。甚至观察着道尊,简直像是欣赏一件珍品。双目闪动着激赏的熠熠之光。

    獬泽自破例和杨泽接触以来,就再不是生人勿近,此时自然也并不排斥轩辕鳕天,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多少算是那小子的朋友,不过面对对方的赞美,它仍然有些飘飘然,一脚轻轻踏在草坡一颗突起的石块上,一边抬头仰望天空,其姿势很是意气风发。

    却冷不丁被杨泽拍了下脑袋,“够了,你这副样子给谁看?难道还要引得那胖子追上来不成!还不赶紧收回去!”

    獬泽只能一脸不满的摆了摆头,对杨泽打断它展示风度颇有怨怼,不过还是应言,躯体的道纹开始变化,由内向外泄出天地元气,同时身躯也在急遽改变,很快就从两象大小,成为膝盖高度的小兽,此时不要说被其他凶兽畏惧,只怕这片灌林中的一些野猕猴,都可以找它麻烦掷几颗石子欺负它几下。

    但却一时间戳中轩辕鳕天的神经,她一下扑上去,将道尊冷不丁的搂入怀中,“实在是...太可爱了。”

    又一脸兴奋的抬头朝杨泽望去,“你到底是怎么驯服到它的?还有...我就知道在地海,你不会轻易死去的,那柄剑果然是钥匙,是开启真正青墟的钥匙。所以你之后一定去了青墟吧!”

    一直以来,他们都不相信杨泽死去。但这样的相信,总会被时间所磨灭。

    只有最古老的修行典籍里有对传送阵的记录,但那近乎于存在传说之中。至少世间修行界,没有人见过能够传送人体的传送阵,所以地海归墟之中,杨泽被传送消失的说法,也就越加慢慢的动摇。

    只要在修行界的人,都明白,修行之路更多的是残酷,而不是幸运。一个人跳崖并不是就可以获得强大的秘笈功法,最大的可能便是埋骨深崖,躯体成为某只饿狼天降的裹腹美餐。同样,地海一役中青帝的归墟,乃是青帝长眠之所在,最大的可能,就是引发他当年不愿被打扰的某种机关阵法,将来袭的人撕成粉末。

    直到没有见到杨泽之前,轩辕鳕天也认为其实杨泽一定是死了,只是他们不愿承认那个结果。毕竟他们来到地海,就是为了将这个无故落难受尽逃亡之苦的家伙带离地海,结果却遭遇到了更大的危机,以至于他们都深陷其中,将杨泽带出地海,显然成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初被纪灵儿叫去地海,轩辕鳕天只是抱着好玩的态度。因为从小到大,无论是修行还是在现世之中,几乎没有她做不成的事情。但是在去往地海和杨泽相处,了解了他的经历之后。她开始生出对世间某些事情的不忿。

    就因为杨泽握有地海世界最大的秘密,所以他成为众矢之的,不光是整个地海,就连外界,也希望他交出这个秘密。在那个时刻,轩辕鳕天才感觉到平生的莫大不忿,这些她本来绝不会体会到的,在救援杨泽的过程中,体会得越加深刻。这激发了她的逆反心理,既然她认为不公,那么就和众人为敌也无所谓...她就是要和自己兄长,以及纪灵儿一起,将杨泽带离地海!

    但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不公和挫败。她记得当初在地海,杨泽被无形伟力撕碎消失,他们被昆仑来人接走,那些各大势力各路人马面容上的戒备甚至畏惧的神情。他们不怕两大圣女吗,怕。但这些人仍然不顾一切向他们进攻。她突然像是懂得了,他们败给的并不是这些人,他们败给了人性的贪婪一面。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她做得最有意义的事物,竟然是被现实无情给粉碎了。

    看到轩辕鳕天眼睛充满探寻的熠熠光彩,杨泽颇有些抵受不住,只得道,“在这之后,的确有些际遇,不过那并不是真正的青帝归墟,而是另一个地方,但可以揭露到青帝的来历。也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它。它的学名...应该叫做獬泽。”

    獬泽极不情愿的从轩辕鳕天怀里挣脱出来,似乎觉得自己身为骄傲的凶灵兽,这么被一个女人搂抱住,实在有失威严身份,所以踱步绕到杨泽身后去,继续做仰望天空深沉状,一脸的高傲。

    殊不知它这番姿态,令轩辕鳕天眼睛的水灵越加颤动,对它的喜爱更甚了,只是此时眉眼扫向杨泽,“所以你这一身修为,也就是那之后得来的了?”

    杨泽架不住她的寸寸相逼,又想到若不是她冒险在地海营救自己,又何至于这之后被师门关了一年半载的禁闭,当下心底微叹,于是亦将天墟之事,和盘托出。

    只是在讲述过程之中,轩辕鳕天的神情则是不断变化。

    当听到浮在天空的群岛,她的神色已然动容。听闻杨泽和道尊大闹天墟十二道宫之时,她也随之心悬低呼,最后终于双目睁圆,其内倒映着头顶晴空和碧绿的潭水,但却仿佛并不真实。她的心境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震荡,喃喃自语,“原来传说是真的...原来那个传闻...是真的!”

    **********

    杨泽一度担心,站在轩辕鳕天的位置上,会不会怀疑自己的经历有编纂的成分。

    毕竟太过离奇,能漂浮在天空的浮岛,一大群世代存在其中扎堆的强者。这放在任何地方,大概都会让人觉得这是他的臆想,并不是真实。

    但此时的轩辕鳕天,似乎一点也没有对杨泽所言真实性有任何疑惑。提起初到天墟,她也同样惊疑,听到杨泽被留在天墟,听到其中迥同俗异的构造,独特的体系,亦玄奇得令轩辕鳕天大开眼界。而说起杨泽被踢下山崖,发现这是一片空中浮岛之时,她也为之惊呼。这一切,都表明她根本没有一丝怀疑杨泽话语的真实性,她就那么认定着,杨泽所经历的这一切,他所说出来的,都是真实的。

    这让杨泽莫名有些感动。说不上为什么,兴许只是被人这么认真的信任着,就能让人感觉很踏实。

    但看到此时轩辕鳕天的表情,杨泽亦生出了几分凝重。

    “...是什么传闻?”

    “我昆仑天书曾经记载,世间有神国,浮于苍穹之上,俯瞰世界悲悯人世。如果青帝那样的人真的是千年前从那里走出,能够孕育那种强大修行者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是平凡之地,所以那就是神国吧...”轩辕鳕天一副震撼中笃定憧憬的模样,像是儿时的某种信仰,成为了现实,“那一定就是神国!”

    “神国...”杨泽下意识的想到了在天墟青羊宫的玄烨师父一干长老,七师兄,青嶂,修士程唐境,程平远两兄弟,甚至极为护短的逍遥宫长老刘继书,乃至于那个忽悠自己到后山的小师尊青天河...想到这里,杨泽摇了摇头,咧嘴苦笑。若要将这一大群人聚集的天墟浮土封为神国,那么当世间带着美好希望见到那上面的一群“神国子民”之时,估计会让无数人崩溃绝望。

    “无论你现在如何想象,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那个地方绝对不是什么神国,或许只是因为某种磁极现象,而导致那块岛悬浮,就跟磁悬浮一样...不过我说了你也不明白,但若有朝一日那岛掉下来...上面的人估计都得完蛋。所以他们仍然只是一群人,只是与世隔绝的方式...这个...很别致罢了...”

    天墟浮岛对杨泽而言,可不是什么有趣的经历,所以摆摆手算是揭过,正色盯着轩辕鳕天,“胖道人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拿了他什么东西,以至于他甚至不顾你圣女的身份,也要对你出手。”杨泽很想警告古灵精怪的轩辕鳕天不要敷衍他,否则他会将她交给对方。

    但想到轩辕鳕天之前对他所说经历的深信不疑,这话就没法说出口,在她面前,他突然觉得不需要那些多疑和谨慎。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绝境中的低谷。

    轩辕鳕天看了杨泽一眼,眼波流转,然后她朝温湖走去,不过片刻她的纤腰以下位置就已经被湖水浸没。

    渌罗紫裙被水浸湿熨帖,其女孩腰肢的纤柔和翘臀的丰腴线条纤毫毕露。随即她侧过脸来,那张水灵的眼睛下带着一丝笑谑,另一只手探到髻后解开堕马髻。卷起的黑发失了依托,瀑布倾泻般垂下。覆盖了她胸前的挺傲和后背的弯弧美好处。就在杨泽被这一翻温湖美景怔得原地发愣之时,她右手从发髻后取出一个物件,朝杨泽抛了过来。

    那是一只黑色的纳宝囊。胖道人阎商隐不惜得罪盛唐帝国成为公敌也要抢回来的事物,就这么被她抛向了自己。

    杨泽凌空接住纳宝囊,听到轩辕鳕天“噗!”一声游鱼般钻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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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纲突然就出了问题,绝不是偷懒。这两天每天起来就在电脑面前,抱着本书啃,想。将后面捋顺了,我才敢真正给大家写东西。说到底,这是烤鱼正儿八经第一次尝试玄幻。肯定有不足的地方,说到底,从擅长的跳到玄幻来,第一个困境就是代入感问题,还有杂七杂八的各种问题,我努力要把自己取悦了,才能取悦你们。这也是一个不断磨练进取的过程。我仍然会努力写好东西。

    后面还有一更。

第六十六章 丹劫

    “里面有什么?”接住黑色纳宝囊,杨泽看向在不远处的湖面探出头的轩辕鳕天。

    轩辕鳕天脑袋探出温湖湖面,此时像是个水中精灵,道,“昆仑山三角。其一角正北,干辰之辉,名曰阆风巅;其一角正西,名曰玄圃堂;其一角正东,名曰昆仑宫。那阎商隐,就是玄圃堂的堂主。玄圃堂乃是昆仑丹房之所在。阎商隐在里面炼了三十年丹药,最近又用了十年时间,在丹房里闭门炼药。这死胖子好东西最多,我既然要出门一趟,不找他顺点东西,怎么够一路上用度?谁知道惯例拿了他东西,这死胖子却不知道触到了那根筋,竟然一路追了下来。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哪知道他竟然追到了盛唐摘星楼。”

    “你的大哥呢?”

    “别提了,被老家伙罚了禁闭,在昆仑宫后的天墉禁地闭关,否则我怎么可能无聊到偷跑出来玩?那黑袋子打开方法很简单,用你的第三气海输入真气便是。”

    杨泽依言而行。黑色纳宝囊应手而开,纳宝囊之中的灵符空间,无法目见,完全需要神识去产生有若目睹的感应。只是内视一番,杨泽便发现这黑袋子里储存极为丰富!

    不说那些叠放的药材盒子,压在下面的,灵气内蕴极强,观测其内储存的灵草药枢,至少都在四阶以上。在这一角相对的东方,则是一片封存在架子中的兵刃,这些全都是灵器,其中竟然还有两三件五阶灵器!有琉璃的镯子,有泛着殷殷离火的长枪,还有乾坤护臂,人若戴在手上,上面灵纹加持的力道和速度,就是修行者莫大的助力。

    只看这两个方位的东西,都可以用价值连城来衡量,只怕此时盛唐之中一些望族世家,都拿不出这样的身家!光是那几件五阶灵器,还有五阶的药草丹药,谁要被偷了这些,估计也就和心头挖上一块肉差不多。杨泽心忖难怪这胖道人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这些东西虽然贵重,只怕也及得上这盛唐帝国里一些豪门的积蓄。但轩辕鳕天亦说了,那胖子掌管昆仑丹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谓是财大气粗,若就为了这些,居然不惜带着冒犯盛唐的风险硬闯摘星楼,这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

    杨泽再朝黑囊南边看去,那里倒并不出奇,大抵是东西两角的宝物药材堆得放不下朝那里迁移。而北面角落,竟然只有两枚铜壶。

    直觉告诉他。那阎商隐的急迫,多半和这两个铜壶有关。

    杨泽也不废话,真气运作,取出两个铜壶拿在手上。此时戏水的轩辕鳕天已经走上岸来,运功蒸腾她撒欢后身体的湿气。水雾氤氲其身,体态更是在湿贴身的衣物下曲线毕露,泛着极为诱人的烟气。

    杨泽提醒自己勿视,但正常人在这一刻很难管住眼睛。眼前少女身躯逼人的诱惑美感,有若实质的一波波拍打他的心脏。

    看到轩辕鳕天盯着自己明媚的大眼,杨泽终于理智取胜,狠狠扭开脑袋,只是脑袋偏转的刹那,他有一种错过世间极美好景致的痛心。就像是将美味的琼浆入口品尝之时,被倒掉的心情微颤。

    见到他这幅样子,轩辕鳕天的眸子越加明亮捉促起来,笑盈盈的背手来到他面前,“你眼光也不差,这就是死胖子耗费了十年时间,培育出来的药石。他对此物如此看重,甚至超过这纳宝囊里的一应事物,可以想象,这两枚药石远比宝囊里所有东西加起来还要珍贵!”

    杨泽揭开一支铜壶,一股极为猛烈的气息扑面而至,黑红色的烟尘冲出,像是一条细龙,竟是有要焚毁一切的感觉。

    与此同时,在杨泽识海中的元神老头,猛地睁开了眼睛,开口道,“丹劫!”

    “丹劫?”沉入识海,元神老头显然认识此物。

    “丹劫乃是丹药在大成之时,最难过的一道坎!只有极为高阶的药石才可能引发这种奇特的效应!高阶药石在铸造大成之时,会因为其对天地灵气的巨量吸纳,而产生极大的不稳定形态。一般而言,丹劫若能渡过,这药石便能大成。这种药石,正处于内部灵气的无序,极端枯萎面临坍塌的状态,一旦无法渡过丹劫,那么便会引发极为可怕的天地异动...”元神老头说着,拂袖一挥,杨泽脑海顿时显现出一副图像。

    那是一个正襟危坐的男子,正在一座山峰之上铸造丹药,头顶的天幕,闪电像是游蛇一样在天空厚云之中疯狂攒动,而山峰上的男子,脸庞鼓起的静脉血管,犹如爬满的蛛网一般可怖。这人明显是为大修行者。而在他的正前方,一鼎丹炉之中,一件红色的药石正在疯狂旋转,这种旋转搅动了方圆所有的天地元气,激得无数地面碎石都崩成碎片。

    药石很疯狂,也到了极为关键的时刻。而这个男子,则更加的疯狂。头顶的乌云,也在搅动涡旋,形成可怖的异象。

    然后,整座山峰突然抖了抖,然后被剧烈的炽芒所笼罩。在炽芒之中,杨泽看得清楚...大修行者眼看着控制下的丹药失控,竟然猛扑上前,扒开丹炉,将那药石吞入嘴中。那一刻他布满血管的脸,还有眼睛血红突出的贪婪,使得他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个人,而像是一头对血饵疯狂吞噬的蜥蜴。人的贪婪,在这一刻尽露无遗...

    随即下一刻,那大修行者身体以下肉眼可见的爆成血瀑,看得到其中狰狞的骨架,而那些污秽血腥,都瞬间被蒸干。随后是半阙山峰,都被炸成了蒸汽。

    回复清明,杨泽看着手中的铜壶,只觉得背心冷汗直冒,“这就是丹劫么...”

    “丹劫!?”轩辕鳕天微微一愣,“你竟然知道此物叫做丹劫,到真让我有些意外。”

    杨泽翻手,倒出铜壶里的药石。只见一枚方圆小石大小的事物浮空而现。其中放出不少猩红色的火芒,火芒炽热,只怕碰着人就会焦糊,然而杨泽运气真气抓取,可保无碍。

    这药石宛如一团高度凝聚的火焰,内里包裹着黑红色的火光,外表却是狰狞四裂的黑色表皮,像是被剧烈的高温炭化了一般,犹如岩浆。但分明能感觉到,其内部那团浓缩火焰的可怖气息。

    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杨泽只感觉无比烫手。

    “那胖道人用了十年时间,一直偷偷在炼这种丹。哼,我哪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一直在玄圃堂炼丹,无非是有朝一日,希望能借助丹药,修为一举超越晋入法明境的老头子!这可是他的野心。他阎商隐目前也不知道是何境界,不过十年前是道通五品,现在恐怕不止,而如果此物能够让他一跃破境到达法明。岂不是天大的好东西。正好两粒,你我一人一粒,说不定服食以后,咱们可以立即回去找他晦气!”

    **********

    “这东西不能吃。”杨泽摇了摇头,握着手中的丹劫,感受到其要穿透他护体真气透过来的阴火,立即联想到那个大修行者被催化成骷髅的样子。此药石若大成固然了不起,但此时的丹劫状态,恐怕一旦爆发,可以将这处小峡谷,小湖,都夷为平地!那时候,他和轩辕鳕天,也不过就是两条搭进去的小命而已。

    “你也看出问题来了,是吧!”轩辕鳕天一脸灵动的望着他,有些泄气的样子,“我也听说有些高阶丹药,在成功之前,会很不稳定,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高阶丹丸了,只可惜这两颗都是这种废材情况...那死胖子怎么不干脆一口气将此物炼成了!现在怎么办,难道还要还给他...要不干脆直接扔了算了!”

    这妮子...偷了别人的东西,还嫌别人没有炼至大成。到是让杨泽哭笑不得。此物他只觉得无比烫手,但随即灵机一动。似乎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他沉入识海之中,“既然此药石的丹劫是张力枯萎,内部灵气的坍塌而造成的混乱无序状态,那么是不是有可能,改变这种情况。”

    “你竟然想改变一颗面临丹劫的药石!”元神老头望着杨泽,双目动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曾经说过,我们的塑灵,和灵符师的制物,炼丹者的化丹,其实没有本质区别。我们都是运用天地能量的过程。塑灵还要更加的纯粹,更接近天地元气能量的本原。既然可以入微的改变一件灵器,那么将这丹药当做是一件灵宝,岂不是亦有相同的效果!”

    “天方夜谭!丹药虽然也是要培固天地元气。但丹药重要的是对外力的疏导。丹药重要的是材料。如何引导这些材料的精华,结合成所需要的药石,这就是制丹的关键。现在这丹劫,就是需要回到本来的地方,不断的添加材料,为其培固本元疏导戾气,方能最终大成!”

    “就是需要精华是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丹劫是丹药内部灵气最混乱最无序的状态!稍有不慎就可能反噬导致药石崩毁!那么将这处于紊乱毁灭状态的丹劫,置身于天地最有生气聚集生机的地方,是否正好起到一正一反的奇处?就如同火药被点燃的爆炸物,但如果置身于绝对的真空中,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这种混乱的状态,也会镇定下去。”

    元神老头沉默下去,“道理上来说是这样没错。然而哪里能寻找到和丹劫内部毁灭能量相反的事物...你是说!”

    “对头。”杨泽微微一笑,“就是蜃泉。”

第六十七章 正奇之道

    “蜃泉是凝练天地精华之物,和灵气一样,是这个世间最纯粹的能量。人固然不可直接服食,但其却拥有能够催生灵田植物,将事物本身内部无序混乱的天地元气,转变为有序稳定的特性!可以说是至纯至正之物。正好喑合丹劫所需一正一反的能量。是否可行!?”

    元神老头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所言兴许可行。说到底,制丹乃是提取草木最精华的部分,削弱毒性,最大程度将药性转化为对修行者有益的精华。低阶丹药,灵草中的精华能量,可以被稳定下来,这并不危险。然而炼制一粒高阶丹药,其内的精华能量,往往是超出了低阶丹药的几个数量级,绝难驯服,是以会形成丹劫,也就是这种自湮自销的状态。渡过丹劫,也就是要将其内精华能量,转变成不会相斥的稳定状态。方才能大成为修行者所用。而你这家伙好运所得到的蜃泉,的确是天地至正的能量。兴许...未尝不可一试!”

    “我或许有办法,不过有失败的可能...你不要跟过来。”沉吟之后,杨泽将黑囊子和还给轩辕鳕天。拿着两枚铜壶,骑上长大形态后道尊的背上,朝着峡谷更深处掠去。

    一连沿着峡谷纵行了数里,竟然发现一片灵矿区,而在矿山前方,驻扎着盛唐旗号的军帐营寨,杨泽潜察片刻,确定这是盛唐开发矿山的军队。大概有数千人的样子。既然这里有人,杨泽又重驱使道尊折向东,去往了五里之外的一片无人区。

    这里几乎是一片荒坡,背后是矮小的山树驼峰,四面有青崖石壁,荒坡陡得几不可立人,其中还有不少泥流过道沿袭下来的巨大石块。这片峰崖起伏的地貌,起码也有方圆三里,清风拂面,令人旷心。

    在这里进行实验,就算出了问题,也能够依靠那些耸立的青崖,将冲击爆炸的影响力减弱到最小。

    杨泽和道尊落在一块大石上,大石连着身后的高坡青崖,犹如一个巨人的指甲盖,杨泽和道尊一人一兽,便像是两条爬虫般落在这里,和周围的地貌苍穹相比,极为渺小。

    但杨泽却不敢马虎,想到丹劫失败夷平半座山峰的可怕画面,杨泽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亚于在亲身实验一颗微型核武器。

    兴许一个马虎,这脚下的山石,头顶的青崖,远处的涧溪,伏于水底的鳄鱼,饮水的野马群,都将付诸血沫。所以他需要道尊獬泽的速度,一有差池,便以道尊引以为傲的逃逸速度,飞离此地。

    “我会尽力保证一切事宜,都在可控之下...”元神老头喃喃开口,但似乎有所难言之处,片刻后,道,“不过你确是大胆之极,小子竟然比我当年还要疯狂,要知道以塑灵的手法来控制丹劫,我还是第一次...希望万法皆通。”

    道尊也罕见凝重的用黄眼瞪视着杨泽,以它的灵性,也大抵猜到了杨泽正在做一番很危险的实验,所以它到也是颇为正视。

    杨泽在腰间一抹,启动纳宝囊的符阵,从中取出两瓶湛蓝色的蜃泉。这蜃泉当初从洞穴里取出了三桶,每一桶则可以灌装出二十小瓶,其中一桶杨泽交给了岐山洛雄。这东西一滴都可以产生巨大的效用,杨泽这次也是为了保证成功,取了两瓶。

    看到两瓶在琉璃瓶中蓝盈盈流淌如星河的蜃泉,如果失败了...杨泽觉得肉都在疼。

    科学实验是需要奉献精神的。

    杨泽秉持着这个念头,取开了丹劫的铜壶塞盖,炎气扑面而来,元神老头此时,已经以元气凝结的虚态,浮于半空,严阵以待。元神老头曾经在杨泽攀登列王山之时,虚化出现过,那是为了铸造新古濯。如今又再度虚态化。两次间隔并不长。而元神虚化所需要的是元气储备达到一定的程度,看来因为自己的强大,亦为元神老头的强大提供了空间。他吸纳的天地元气,也越来越浑厚巨量了。

    不知道还要多久,元神老头便能真正强大到恢复所有意识,然后探究出当年他在接近天道的路途上,突然陨灭的原因。

    不过这些,当然都比较缥缈。杨泽将心中杂念挥之而去。用真气隔空攫住铜壶中的丹劫,然后取出。

    那枚枯毁如岩浆球的丹劫,正在他并拢的食指中指前半寸空间,不住旋转。朝外释放出湮灭的气息,嗅之如同烧焦的羽毛般难闻。

    “这颗丹劫,已经到了后期!难怪那昆仑道人要急于将其寻回,若不能再最后的末期令此药石度过丹劫,那么其就将焚灭!其焚灭的威能倒是小事,关键是那道人十年的心血,就此付诸一炬!更重要的是,丹劫越是到了后期,代表其内部越不稳定,越不容易驯服。越有变异毁灭的风险!你确定还要做?”

    “我们其实都在说废话...我到的地方人烟罕至,更何况连跑路的后路都找好了!千万不要打击我的信心。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勇敢和疯狂。”

    杨泽拔开蜃泉的瓶塞,运作真气,从中拖出一条蜃泉水组成的水线。蜃泉如龙出瓶,但却瞬间受到那枚兀自旋转丹劫的影响,两股能量,竟然隔空就已经碰撞起来。那枚丹劫顿时如嗜血的恶兽,其中熔岩内核,顿时泛出猩黑色的剧烈光芒,膨大了何止一倍!

    而蜃泉则从柔顺的水线,顿时变得犹如一条电龙,通体长牙舞爪,似正在对丹劫呲牙咧嘴!

    杨泽也是陡看到这样的场面,蜃泉居然从极稳定变为不稳定。丹劫也在急遽恶化!若这片青崖山涧遭到这两股能量碰撞,杨泽吓出一身冷汗...他还能不能跑得掉?

    与此同时,元神老头虚化的大手瞬间探出,就那么捏住了膨胀的丹劫!双目厉芒四射,膨胀的丹劫,竟然硬生生在他的大手握捏之下,受到了大力干涉,竟然开始聚缩。其内的张狂内核,像是遇到了死敌一般,想要疯狂的扩张,但终究被压制成一跳一跳的小点。

    伴随着丹劫被压制,杨泽右手悬空的那条蜃泉水线,竟然也开始平伏下去。看来是因为受到了丹劫能量的激化,才引起蜃泉的反弹。

    见到这幕,杨泽哪敢怠慢,手一挥,蜃泉水线从瓶中蜂拥而出,注入丹劫之中。

    蜃泉触碰到丹劫表壳的那一瞬间!

    丹劫内部猩黑的核心,仿佛睁开了一道眼睛。

    轰!丹劫瞬间变得犹如一块百斤石球般巨大!

    如同一个硕大的眼睛正狠狠盯着杨泽!

    杨泽背脊的汗水,泌泌而出。

    此时的丹劫表面,像是一个星球,上面仿佛正经历一场大战,无数的红色和湛蓝蜃泉正在交锋。蜃泉铺泄在丹劫表面,仿佛化成了万千巨龙,正朝着这颗星球表面冲锋!去击毁地面冒出的岩浆巨龙!

    如果这是一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正在展开的是一场无法想象的战争,犹如天神交战!

    而蜃泉正在取得胜利。

    每一场胜利,巨大石球般的丹劫,都会颤抖缩小一圈。瑟瑟发抖,像是有生命灵性一样。

    杨泽步步紧逼。也不停顿,揭开另一瓶蜃泉,将其中的泉水,手一抖浇泼在了丹劫之上。

    蜃泉终于获得前所未有的支援,疯狂朝着丹劫进攻!

    丹劫终于一圈一圈缩小,最后变成旋转的花生米大小,被一圈湛蓝星河状的蜃泉所裹挟!而其中的内核,却看得出仍然带着猩黑的火焱,未曾磨灭,但是湛蓝的星河,正在朝里面冲击。

    杨泽用一瓶空下来的琉璃瓶,将这枚丹劫和蜃泉的奇异状态装入瓶中。

    这个时候,才如释重负般有些脱力。

    “果然能成!蜃泉的确能够让丹劫重组变得稳定!”元神老头嘿嘿一笑,大有一些自得,“这蜃泉,果然是好东西。我让你提前取得在手...当真是没有错的。”

    “但丹劫非同小可,人说十年铸丹,三年渡劫。就是极为高超的制丹师,在所有材料齐备的情况下,要渡过丹劫,也需要用三年时间日夜督鼎监制,方能大成。蜃泉此时祛除了丹劫所有的戾气,但着手改造其内的混乱情况,仍需要时间!”

    “也就是说,现在,至少一段时间里面,还不能服用这枚丹药?”杨泽内心蠢蠢欲动,就像是到嘴的美味,却无法享用一样。他忍着心痛消耗了两瓶蜃泉,能不盼着结果?

    “那岂不是说废话!丹劫还需要在蜃泉之中慢慢温养,大成之日,方才能知道这丹药的成效。现在服用,你除非当真是想死得很了。”

    杨泽仔细观察琉璃瓶中的丹劫,在蜃泉的环境下,其丹的确稳定了下来,但内核仍然是炙火不断,但蜃泉形成的湛蓝色细线,正在不断朝内核深处侵袭攻占。想来只要能将混乱的内核清洗,这枚丹劫,就该大成了。

    不妨等等也罢!

    有了先前的经验,现在杨泽已经是心中有数,舔了舔嘴唇,眼底泛着兴奋的光彩,“第二颗!我们继续...”

    **************

    太阳在山崖现出黄昏的一抹绯色。远方的飞鸟和树冠镀了金粉般耀眼。

    一人一兽,如天空的骑士。朝着那在草坪上坐着并着腿发呆的紫衣女孩,缓缓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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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稍后!

第六十八章 昆仑意境

    “竟然不怕我拿着东西就跑了,再不回来了。”杨泽从道尊背上翻身而下,朝着站起身的轩辕鳕天微微一笑。

    “不怕。”迎着夕阳的光华,轩辕鳕天媚眼如丝,“要是你真跑了,我就委屈的回盛唐去,说是你半路把我抢了,还想趁机非礼人家...”

    杨泽愣住,他很确定,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这一手的后果,可真够狠的!她刚才坐在湖畔边发呆,那神情颇有些幽怨,不知是否真以为自己夺了她的东西,就这么远走高飞了...说不定还真那么想过。

    于是杨泽不免有些恼火,将手中两瓶琉璃瓶子抛给轩辕鳕天,“女孩子要矜持!否则你以后哪里找人嫁去。”

    轩辕鳕天冷不丁接住瓶子,看到内里已经被驯服的两瓶丹劫,惊呼出声,“你成功了!?”

    随即她莲步小跃上前,前胸几乎要抵住杨泽的胸膛,低头便能看到她前襟隙开处的那弧度上扬的丰挺隆起,虽然并不大,然而那里内蕴的润泽桃色,以及隐入鼻腔的少女体香,足以令人怦然心跳。杨泽顿时有口干舌燥之感。

    轩辕鳕天双目弯得如同天边初露的月牙,“既然被你抢了,你就要负责,不矜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呐,给你。”

    她萤素的手握着一只琉璃瓶口,递在杨泽面前。

    杨泽还在头皮发麻的回味她那句“负责”的含义,看着她的动作,微微发愣。

    “不要想事到临头把我撇开。这两枚丹药,一人一粒。还有这黑囊子里的东西,我们也一人一半,这样咱们就是双份,什么事都一起承担!可不要想把我撇在一边去!独善其身。”轩辕鳕天随即再拿出黑色纳包囊,示威的比了比。侧脸在金色的黄昏下面,有种娇俏可人的美丽。

    杨泽几乎下意识就想到那胖道人阎商隐的所作所为,看到轩辕鳕天一副生怕他把她抛弃的样子,不由得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那个胖道人着实很讨厌...平常也就罢了...这个时候,我很支持你。”

    “很好。很明智的选择。我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将丹劫递给杨泽,轩辕鳕天一副很完满样子的拍拍手。看着手中的丹劫,微微皱眉,“不过...这胖子弄出这药石,到底有多大效力?”

    “丹劫的不稳定因素被祛除,但并不代表这两颗丹药就大成了,需要彻底的培固其内燥意,还需要一些时间,我用蜃泉将其浸泡,正在让它趋近大成。所以这两颗丹药要起作用,还需要时日。”

    “需要时日...那胖子可不一定会给我们时间,不能以此提高实力,我们怎么和那个家伙斗?”轩辕鳕天蹙起好看的眉头,显然正在为这个棘手的问题思考,然后眸子一亮,看着杨泽,“对了...你竟然,学会剑意了!”

    提到剑意,杨泽终于来得及生出颓败的情绪,苦笑道,“的确...不过那死胖子...一根指头就把我的剑意弹碎了。”

    “呵呵...死胖子。原来从你嘴里说出来,也挺好笑的。”轩辕鳕天咯咯轻笑之后正容,“我极少见到天玄境界能学会意境的人,就连聪明绝顶的本姑娘我也只会半阕意境!难道这也是你从神国归来的特殊能力?神国果然很了不起呢...什么时候你把我带去观光一下。”

    “你想里面多一个洗茅房的苦力,我很愿意带你去观光。”

    “不要这么耸人听闻。本姑娘天生丽质,说不定一进去,立即被赋予神格,拥有万人之上的尊贵。”

    “你现在就很尊贵,昆仑圣女难道还不能万人之上?”

    “不对,那是另一种尊贵...其实尊不尊贵无所谓,只要能让你这种叛逃者对我恭恭敬敬,随我折腾就够了。”

    “我不是你哥,所以你不要想得很美。”

    “我可以想得不美,但不能想得不远。”

    “什么意思?”杨泽皱眉。

    轩辕鳕天琼鼻扬挺,“也就是在不遥远的将来,你总会任我折腾。”

    “白日发梦!”

    “...你这人...总是让人心情不愉快。算了...”

    轩辕鳕天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不跟你计较”的模样,手伸出来,捋住了修长颈项上的一条细线。随后手随线移,探入胸前隙开的衣襟里,然后在那氤氲了馨香的深幽处,取出了一枚串着细线,纯洁鹅白的玉珠。

    她玉颊的红泽乍现抖逝,随后将这枚玉珠,摊开在玉葱的五指掌心间,递给了杨泽。

    “怎么...”拿着这枚带着少女体温和馨香的珠子。杨泽有些呆滞。觉得手上的东西,竟然比那丹劫还要烫手。

    “这是昆仑蜃珠,是我昆仑用以修炼功法的灵物。内中储存有昆仑历代先祖遗留的意境。门人只要足够资格以后,便可以通过这枚蜃珠,修习其中的意境!那死胖子的大慈悲意,也是我昆仑的诸多意境之一。你的剑意既然是偷学过来的,分明就是破破烂烂凑数,尽管是一道完整的剑意,但其实我的半阕意境,都比你的意境强大!所以你根本就没有领悟到真正的意境。既然你能够掌握意境,那么我昆仑的意境,你说不定也能学会。只要能学会,那么下次再遇上那胖子,也不至于连他一击都接不下来!”

    “这里面,竟然储存有你们昆仑先祖的意境!”杨泽望着这晶莹剔透的玉珠,现在不仅觉得烫手,更觉得有些重,“可是...你让我学?据我所知...在功决这方面,任何一个宗派,都奇货可居,珍而重之?”

    “我让你学就学,哪这么多想法。”轩辕鳕天扬起秀眉,“我暂时无法炼成,而现在你我都处身危机之中。你如果能学会,就是我们最大的助力,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不过你最好快点学会,本姑娘要是因为你不努力而有半点损伤,我可以随时将你一脚蹬开!”

    此时黄昏的光照透过周围那些高大树冠的缝隙,一条条斜射于温湖之上。湖上犹如洒下万千金币,粼粼跳跃。

    日落的鱼潮开始出现,鱼群们此起彼伏追逐着跃出水面,成群结队,欢快异常。

    轩辕鳕天突然生出极大的兴致,身子跃起,在草坡上如灵动的精灵,朝湖面掠去,嗓音远远飘至,“我去捉点鱼来做晚餐,你好好修炼罢!”

    望着她飘行在湖中光柱间的身影,凝视了片刻,才将目光转到手中握着犹有余温的玉珠。闭目收敛心神,神识集中于一线,然后朝着手中玉珠探了进去。

    天地间“嗡!”得一声!

    杨泽一切对外知觉,就此消弭远去。

    *************

    淅淅沥沥!唰唰唰!

    杨泽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风暴中的海洋。

    他不知道身处海洋何地,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地方,但仿佛人悬空海面之上,就这么看着狂暴巨浪颠覆的大海!

    他从没有这样置身于海洋的风暴之中,所以在此时看来,无比的壮观,同时令人胆寒。

    而就在他不知处身何地迷茫之时,那狂风巨浪之中。送来一张舢板。

    杨泽仿佛快被这些急速的风雨吹得身体撕裂。那张舢板居然还能在巨浪中起起伏伏。这不免让他为之惊讶。

    舢板越来越近,可以隐约看得到上面有个人影。再近一些,上面竟然盘坐着一位带剑的剑客。

    这位剑客身着袍衫,虽然都被风暴潮水打湿,但仍然巍然不动,位于舢板之上。风暴之中,独一人一剑而坐,好几次都险些被巨墙高浪所击沉,但此人无论风浪如何巨大,舢板如何起伏,仍然盘坐。

    杨泽定了定神,这个时候才清楚,想来这就是轩辕鳕天所言的一位昆仑先师。

    而他现在,就正处于这位先师留下的意境之中。

    突然天空一阵霹雳。

    这条小舢板在风暴海浪中此起彼伏穿梭,视自然伟力如无物,便仿佛触怒了上天的威严。于是天神似乎都在发怒。海神也为之怒吼!

    那位昆仑先师,突然持剑而起。

    就在杨泽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瞬间,天空突然雷柱连番劈下!这海洋一瞬间,仿佛成为众神的宫殿。粗大的雷电,就是宫殿的梁柱!

    但身处风暴中的人,相信绝不会对这般景致感觉有趣。因为那道雷柱,是直朝那昆仑先师而去!

    就在杨泽惊骇欲呼之时,那位先师脚下的舢板,突然横移。雷电击打在旁边的海面,顿时掀起一片放射性的电状雷浪,声势骇人之极!

    然后...

    就是无数道雷电,疯狂劈下!雷浪疯狂肆掠,将那一片海,变成死亡绝地!

    舢板在雷浪之间,左冲右突,杨泽看得清楚,那昆仑先师,在风暴中身法灵动异常,犹如在陆地行动一般,扭身,翻转,横掠,他脚下的舢板,每每能根据他的动作移行,他每踏足任何一地,舢板就来到他脚下,如履平地。让他得以在海浪之间,各种翻转腾挪,躲避那追击的雷柱!

    这种避雷的身法,已经到了一种完美至极的地步,现出这位先师,超卓的修为底蕴。

    最后那位先师持剑而起,周围雷浪连连,都被纷纷震散,一道平地而起的浪峰,竟然和天空直贯而下的闪电碰撞一起,那一刻,世间一片雪茫。

    “意境!这就是意境!”杨泽的心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昆仑先师的这道意境,他之前领悟自高纹四大世家之一的那道剑意与之相比,立即被甩开了好几条大街!

    带给他的震撼还未曾消去,杨泽眼睛一花。竟然看到那位先师,在浪端一个翻转,朝他暴冲而来!

    下一瞬间,他们狠狠撞在了一起。

    杨泽从闭眼中睁开,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撞击的疼痛,环目四顾,那位昆仑先师已经不知所踪。然而他下一刻,就看到了手中握着的剑。和那昆仑先师那柄剑一模一样。

    念头一起,杨泽仓惶四顾,明白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大大的张开嘴巴,“靠...不是吧!”

    他在这一刻,意识居然和那位昆仑先师,融合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刚才他还可以看别人腾挪躲避雷电如大片般炫目,下一刻,他就成了这个倒霉鬼!

    碰!一阵轰然巨响。雷柱轰击在他左侧不到十步的空间,掀起的电浪朝他猛压而至!

    杨泽极为生涩跌跌撞撞操控脚下舢板避开,然后顿时感觉头顶一片光明。

    他抬起头时,天雷直劈而下,命中他的灵台!

    *************

    杨泽猛地睁开眼睛。

    回到现实之中,身边的风暴消弭于无,只有光晕余晖笼罩的湖景灌木岸滩。但蜃珠中的画面,已经深刻映入他脑海。眼前的亲和场面,和蜃珠里的风暴相比,竟然是如此可爱!

    听到声响,杨泽放目望去。不由得怔住,目不转睛。

    湖畔之上,轩辕鳕天一席紫衣,妙曼轻舞,她的纤腰画出柔美的线条,手中无数条丝带缠绕其身,然后放射出去,探入水中,每一次都能攫取一条黑鲤,抛至升起火的岸边。不一会岸上就多了许多蹦跶肥美诱人的鲤鱼。

    似乎达到了想要的数目,她萦舞倏止,赤足落地。见到杨泽醒来,她带着汗珠的面颊露出璨烂一笑,“呐,可以吃饭呢。”

    这副景象,凝固在落日余晖的金色颗粒之中。

第六十九章 搜寻

    云层从天边隙开,晨曦洒遍帝都盛京城。几处飞鸽成群结队掠过那些高屋楼宇之间,一如既往气吞千里的雄城气魄。然而看似风波不兴的海洋,没准沉潜下就是暗流汹涌。

    帝都这座城市千年以来无论寒来暑往岁月成焉,永远罩着这层年月也不使其改变的力量。但处于这座千年古都的人们都清楚,就是在那看似永远不会改变的帝都气象之下,其实已经经历了无数的沧桑更迭,每时每刻每天,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或多或少的,向外扩散性的改变无数人的命运和人生。

    当然有些是不变的,比如辰时寒山寺的撞钟,街边在雾气中摆起的煎饼摊,酒楼的开张,倚栏而坐的士子游人。街巷边熟识人的结伴而行,交头接耳。

    在这幅图景的深处,终究有些东西是不同的,譬如大家交流之中,以往干瘪瘪对天气的议论,是否吃过早食,朝中如何之类无聊的客套,已经全数变成对摘星楼那夜事件眉飞色舞的挖掘热议。

    如今已经是帝都鉴宝大会结束的第三天。这三天时间里面,摘星楼的那场变故波澜,深刻影响着如今盛京城表面的氛围。

    摘星楼声名鹊起的,不是流霜国的名将风吹雪卓然之姿给大众留下的印象,也不是宋阀的大供奉出手震惊了多少世人。而是那个曾经对圣女纪灵儿无礼的大晔世子,竟然以清平公主翎卫的身份来到了盛唐帝国!

    要知道当年圣女纪灵儿前往大晔遭遇的变故,尽管经过了消息的封锁,但终归还是通过各方渠道,传回了帝国高层圈子,可以说是引起一片争议哗然。盛唐的一些修行宗门对此罕见保持了缄默,因为这多少涉及到了西陀圣殿不够体面的事情,他们不便表明态度。

    而盛唐的一些王侯世族们,一些是咂舌于大晔小国区区一个蕲春封侯的胆大妄为。一些则认定这是大晔国耍的手段,妄图获得西陀殿的助力。对一位圣女进行攻关,尽管不算光彩,甚至背后隐藏着龌蹉的权术心思,但相信在绝对的利益下,那可是任何国家和势力都不会放过的机会。

    自以为看透大晔这层心思的一些帝国高层自然连带着对大晔国都一并不齿,甚至内心阴暗处恨不得大晔就此被孤立。因为其实帝国的王侯世族哪一个敢说自己没有存这样的心思?只是许多世家望族将子嗣千方百计和西陀殿扯上关系,苦心孤诣也只是逐层推进,谁也没真敢朝那一步走,若真有一日子嗣获得圣女青睐,那是幸事,若不得机缘,至少也能博些修行界的人脉。

    而大晔国那个无名世子居然敢这般对圣女不敬,简直就是泥塘里的鳅鱼妄想攀越龙门。

    说到底当年大晔国受到如此巨大的外部压力,也不乏盛唐帝国的一些高门世族在暗中推波助澜的施压。

    大晔国被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那个始作俑者的区区蕲春侯世子,兴许只是政治的牺牲品,总之被流放,引得一身骚,却没想到,之后还紧接着发生了大事,那便是西陀圣女私下西陀,闯入地海。此事造成的影响恶劣,事后各方都默契的将这件事余波压制在最低的界限。一方面西陀殿至少还算是这个大陆上第一圣门,那些修行宗派还没打算真得罪或者有胆子敢找上西陀要说法。就连地海七大境主也因为这个原因将此事搁置不谈,因为明白此事他们掺合不起。纪灵儿竟然为了一个区区落魄世子去往地海,宇文靖亲自前往要人,这明显是足以引发大陆修行界燥动的大事件。只是随后西陀殿和盛唐帝国的低调处理,让许多人也不敢去穷根究底。

    原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一场风浪波澜总有高潮以及过去的时候,这场风波在各方默契的沉默和压制之下,很明显被那些巨大力量施加的手腕处理的极为低调,造成的后续余浪也都几不可察。毕竟就连昆仑圣女的轩辕鳕天,也一连被关了一年半的禁闭,谁还敢继续在这方面做文章?而至于事件风浪中心的那个大晔落魄世子。更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命运,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卷入这种大陆修行界大动荡的事件之中,他好像除了死这一条道外,再没有任何可供他选择的机会。

    但是,这个原本再各方看来都应该死翘翘挺僵透了的家伙。竟然活蹦乱跳的重新出现在了盛唐帝国的摘星楼!

    不光如此。他还大闹摘星楼,在鉴宝大会亮出六阶的灵兵!并在摘星楼一举展示出了天玄境界修行者的实力,力挫流霜国风吹雪,宋阀大供奉肖坤两大强者!

    最重要的是,宋阀大公子宋徽,竟然出面维护与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和宋徽相识!而且看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是不浅!

    “力挫两大强者...你们说的...真的是当年那个大晔的落魄世子?”一家帝都很出名的酒楼之上,一众贵胄世族的子弟扎堆凑齐。

    “据传闻此子当年不过是大晔王国封地侯的第三个孙子,论家族职衔品级不过王国内的四品。家族在大晔有些声望,然而其本身当时却是武力低端混吃等死的主...但现在...”一个当时在副楼中,目睹全过程的士子苦笑道,“天玄境界修为...这都他娘的什么事儿!”

    “我也是亲眼所见,那家伙打败宋阀肖坤之时,事先装成消耗巨大不堪摧折的样子...目的是诱使肖坤轻敌,果不其然突然袭击,他哪里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简直生龙活虎过来!说到底那肖供奉亏就亏在一个轻敌,还有这小子也太人精了!由其行观其心,这人果真是那耍奸弄滑的家伙!圣女纪灵儿和轩辕鳕天,千万别给他蒙骗了!”一个阑苍院修者儒衫打扮的高门子弟颇有些酸溜溜的道,随后又不得不承认,“不过这家伙,论修行虽然不属天玄上阶,然而对战斗的精要领会...实在是,很厉害!”

    “看来当年侵犯纪灵儿导致流亡,让他长进不少。”

    “他轻松就挡下了李纯风和张剑南的合力一击,两剑就劈断了这两个名剑客的两口宝剑!”

    “不过是仗着他的灵兵利器而已...”

    “之前庞超还因为持盈郡主的关系寻他麻烦,如果他们早看到这小子之后的出手,他们绝不会去想招惹他...”

    “废话!你这是事后放炮!毕竟谁知道这小子竟然是能力战两个强者的天玄境界,我们中若有一人踏足天玄境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强手云集的帝都...也算犹有荣焉,谁不为此骄傲。日后恐怕还得靠对方倚重照应...”

    “你们说...”一个人突然开口,“一年前圣女纪灵儿前往地海...到底...为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众人突然浸入了水底,陷入冗长的沉默之中。

    ***********

    帝都城东三百里有余的草原地带,帝都戍卫营北大营的营旗正在朔风下剌剌飘舞!

    草原中心,则是数千轻骑的营帐。在草原上,可以看得到属于帝国的轻骑正在草原奔行。而天空之上,珍贵的帝国灵鹫骑兵正在骑行巡弋侦查,警惕的注视方圆山川地形的异动。

    灵鹫是盛唐军部圈养的一种灵兽。帝国有专门的灵鹫营,负责训练熬成这种可供一人乘骑的高空侦查骑兽。成年的野生灵鹫绝不可能被人工驯养。所以帝国的灵鹫营都是从幼鹫开始驯养起来。最起码也要五年时间才能养成一头灵鹫。所以这种飞行骑兽相当珍贵,也相当的脆弱。因为灵鹫承载能力并不大,注定了飞行高度上没有优势,在战场上很容易被强弓射落。更重要的是面对修行者的飞剑,灵鹫骑士也显得极为脆弱。

    所以灵鹫一般只负责侦搜任务,亦或者提供给修行者作为坐骑。当然阑苍修行院也有专门可供乘骑的灵鹫。

    北大营出动了灵鹫,同时还有阑苍院的修行者跟随搜查,正是朝北边扩散性的搜捕带走轩辕鳕天和杨泽的昆仑胖道人!

    号称帝国突袭能力最强的北大营一连三天时间,昼夜搜捕,整个覆盖了帝都东面的三百里地区。出动的灵鹫骑士超过百只次。可以说是日夜不停。就连夜晚的郊野天空,都是悬浮风灯密密麻麻播撒,每一个灵鹫骑士,配了五只灵鹫,方便日夜行替,展开最高规格的搜寻。

    北大营统领张北武此时正在前营骑兵之中,用琉璃窥天镜远望平川。

    他身旁的副统领看了看身后车驾里养精蓄锐的阑苍修行院几位天玄修行者。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有困惑。不妨说来听听。”张北武满意的看着前方天空的灵鹫骑兵打出烟花筒,提示搜寻阵列的变化。

    副统领忍不住开口,“统领大人,这样下去,我们非但找不到人,反而还会打草惊蛇。夜里我们风灯齐放,将草原照应得如同白昼,那胖道人既是修行高手,又有黑乌助阵,看到我帝国巡卫搜索,只怕早跑得无影无踪...依我看,我们要立即改变搜寻方式,将灵鹫骑士撤下,改用天目鹰,天目鹰能日巡三百里。将我们北大营的天目鹰放上去,周围空域尽在监视之下,但凡发现异常,最好不打草惊蛇,以轻骑,或者令阑苍修者出动拦截。再往东就是岭东关。那胖道人既然是昆仑高手,定然不屑伪装闯空而去,不过至今也没有听到岭东关的信报,由此可见胖道人就在此间方圆五百里内,若要拦截对方,以此法最为凑效。还请统领定夺!”

    “废话,”张北武轻轻摇了摇头,冷笑道,“我难道不知道。难道我蠢得非要日夜这么大张旗鼓搜索,生怕对方不知道我们到来一样。”

    “属下并非此意。”

    “我正是要如此,以通告那昆仑胖道阎商隐,帝国正在搜捕于他!”

    “这...”

    “因为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为帝国的修行者拦截他提供情报...而是,要放他走...走得越远越好!”张北武目光深注的盯着自己的副统领,“这也是大公主的意思。那个小丫头和那个大晔世子...最好那阎商隐一时情急,将两人夺了奔逃东莽昆仑以外,再也不要回来了!”

第七十章 送你离开

    北骁骑作为戍卫王都的侦察部队,从情报上录属于内枢密系统,听到张北武所言这是“大公主的意思”,副统领心中便有所明悟。

    一直以来,因为年轻的皇子们尚小,作为皇子们的家姐,两位公主早已经开始为自己所支持的皇子暗中布局。这是极重要的工作,目的是为了遥远的将来,保证自己在这个帝国所能获得的最大权益。

    因为皇帝总有一天会老去死去,亦或者安度晚年,从而对下一代皇子禅位。

    不知从哪一代开始,帝国皇帝坐满六十年,便会禅位给自己的子嗣,已经成为多年太上皇,太祖皇颠扑不破的规矩。

    禅位后的太上皇便会迁往列王宫,将之后的政事交给下一代皇帝。

    而现任的皇帝,已经做了五十五年帝王,距离祖宗规矩六十年载的禅位,不过只有五年时间。

    那时候便面临着帝国内最高决策层的一场洗牌。

    虽说禅位带着很大程度上皇帝由主观意志所决定,然而名声,天下风评,朝廷元老文武百官的支持度,这些都可以成为影响皇帝最终禅位人选的因素。

    成为下一代皇帝最倚重的家姐,成为帝国御赐长公主身份,就意味着自身最辉煌时刻的到来!

    皇宫中的两位公主,何尝不是在为这一天做着准备。然而摘星楼的鉴宝大会,原本是两位公主和相国刘叔楼的政治作秀,但却横地里杀出个代表清平公主的杨泽。

    杨泽不过只是一个大晔翎卫的身份,本不足为虑,真正令事情严重的,是在摘星楼比斗之上,站出来的宋徽!

    宋徽的出现,已经令事情完全转折到了另一个方向上去!就像是原本偶有遄流交锋的河溪,突然转折为悬崖飞落千丈。就像是原本三方混战僵持的兵马,突然横地杀出一支精锐黑骑,改变了战场的局势。

    两位公主和相国三方铺路,可以说三方都各代表帝国未来的走向。原本这并不足为奇,甚至很可能那位皇帝陛下也乐见这种相互争锋牵制的角逐局面。但不要过界,若是过界,很可能那位看似高高在上不理这些宗族之事的皇帝,会伸出手来,进行敲打。

    这只伸出的手,或许是某一次皇帝的昭告,或许便是这次摘星楼一般,四大门阀的那位宋阀宋徽的出现。这是一个危险信号。

    “这么说来,大公主是真的不愿再见到那小子回到帝国?”

    副统领微微踌躇道。虽然胖道人横闯入摘星楼,无疑是在挑战帝国的威严,应该受到应有的惩戒。但无数次的历史都证明,一切历史事件中偶然所发生的波澜,背后都可能成为牵动大局的重要因素。

    杨泽出现在摘星楼,对风吹雪和雷东来声讨,已经打乱了两位公主准备以此赚取更多声望的计划。杨泽在摘星楼认死理的与风吹雪一战。令盛唐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门世族,亦或者仕林集团内部,都开始出现了对两位公主“连外政策”的怀疑。

    如果那个杨泽在以此之后于万众人瞩目之时硬向他们要人,要风吹雪和雷东来接受发动战争的惩罚,她们交还是不交?无论交于不交,这都将令大公主颜面丧失殆尽,如何下台?最重要的还是这小子得理不饶人,一个劲死磕下去,最后事情发展恶化,不说对二公主和刘叔楼的影响,首当其冲就是大公主华婉所受的影响和非议,也让她受不了!

    如果在往常,要处理区区杨泽这么一个变数,两位公主,甚至那位相国大人,有太多方式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然而宋阀大公子宋徽的出现,却让这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如今却成为最蹩脚的选择。

    “要让那个小子永远回不了帝国来,还有什么比阎商隐更好的人选?”张北武缓缓道。他内心和外表一样坚硬,这说不上是什么阴谋,不奢求所有当政者都要铁石心肠,然而在某些需要顾全大局的时候,一些非常规方法,往往是不需要涉及过多的道德是否正义这些因素。因为他所选择了大公主这一方,而大公主所需要维持她现在在帝国的威望,便需要这样去做。

    他们北骁骑不遗余力的对胖道人阎商隐做出盛唐欲将其围剿的态势,让他不敢折回,以最快速度逃离帝国,就是要借他之手,除去杨泽这个变数!至于这其中是否牵涉进入了昆仑圣女,却不是在他们要考虑的范围之内。

    亦或者说,在某些要达成的目标面前,一些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

    *********

    公主殿。凉风亭。

    大公主华婉披襟挂缀,身着织锦礼衣,正坐于凉风亭处,面对一桌珍馐糕点,烹茶缓品。

    一袭红杉的持盈郡主坐于她身畔,听着旁边一位近卫俯身禀告风吹雪的消息,说风吹雪在客卿馆养伤已无大碍,只是气色略显低靡,已有辞行之意。

    华婉公主点了点头,她表面依然镇定,只是狭长的丹凤眼之中,却是寒芒闪烁。流霜一代名将,流霜国人崇敬的明星,竟然在帝国摘星楼,当着无数人的面,败给了杨泽!对这个大晔世子,想必流霜国全体都不会陌生,甚至有些人对他是恨得咬牙切齿。而风吹雪,虽然在复原静养的这几天里看不出异样,仍然是那一副平静的模样。但华婉公主清楚,这个流霜国一代天才,崛起的新星名将,他其实已经极为疲累,他现在做出的平静,也只是披在外表的伪装而已,实际上这个曾经的名将,已经一夜之间风光不再。残留的只是虚有其表的镇定而已!

    在流霜国东征沃土的战争中,被大晔国抵挡,被杨泽横插一脚,烧了十万大军的粮草。如今盛唐帝国修行者之战,又再度败给了杨泽!事件引发的哗然之下,现在的风吹雪,已经剥去了名将光环,鲜艳的身份,成为了一个低靡不振的人!

    可以说,在华婉公主面前,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这真是可悲的一件事。

    “那个人...不会回来了吧。”持盈郡主皓白的面容上,有一道血痕。这道血痕是当日杨泽的剑意被胖道人阎商隐弹碎之后,一抹流芒穿透护体真气,划过她面颊留下的伤势。这伤势,也是她和他之间差距留下的烙印。

    她只知道这条血线划在她从未受伤的脸上,很痛,极痛。是以现在想起当时那裂开肌肤的钻心疼痛,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华婉厉芒一聚,“北骁骑在追击阎商隐的路上,只要让对方逃出岭东关,再加上我诸多布置,有几位皇廷强者持威,必然让阎商隐此生再不敢轻入帝国!那杨泽做阎商隐的药引,只是迟早的事!”

    此时回廊处一位侍从,小跑而至,跪下便报,“禀公主殿下,宋阀老七宋净持上谕单骑拦北骁骑营前道!阻挡北骁骑的侦查追缉!”

    “宋阀动了么...单骑拦道,宋徽你好大的魄力...只可惜,已经太晚了。”华婉轻轻一笑,“既然持有上谕,北骁骑该撤还是得撤,只是态势已成,想必那杨泽,我已经送他上路了吧。”

    **********

    暮光中金碧辉煌的相国府。

    “普天院比是这个帝国修行界最大的盛会。我想不需要我告诉你,你也该明白如果获得普天院比第一,你将要去的地方,就是至高的列王宫。”刘叔楼正坐于镶金象座之上,居高临下,望着伏在自己脚下的儒衣青年。双目之中,生出怜惜,看重,凌驾糅合混杂的神情。

    儒衣青年双手趴服恭敬伏地,两只脚掌撇成八字形,在身前刘叔楼的垂训之下,现出绝对的尊崇。

    “那里是阑苍院四大长老静修之地,也是我盛唐历代先皇颐养天年之地。距离祖先皇帝即位六十年禅位的规矩,也不过最后五年时间。这几年里,皇帝时常都久居列王宫中。你若能成为这届普天院比第一,那便当之无愧的成为当今皇帝的师弟,下任皇子的师兄,日后国师之位...非你莫属。”刘叔楼双目似有掌控万物的力量般半闭,“我潜心培养你这么多年,谁都没有想到,在阑苍院根本毫无背景的你,任人当狗般欺辱的你,最不惹眼也最被人看不上的你!将成为普天院比之上,最大的一匹黑马!将让所有人都为之臣服!”

    趴在刘叔楼身前的刘四身子在轻轻的颤抖。他本没有名字,从当初被捡回来,他就随刘府姓,取了个贱名为刘四。但刘四拥有非凡的修行天分,所以在十岁那年,原本只是相国府公子侍童任人打骂的贱命,被相国府安排进入了阑苍院。

    进入阑苍院,他的进境惊人,却被相国赐予的某种金丹,掩盖了本身的气机。所以在阑苍院,刘四也是最不起眼,最受人欺辱的一名普通修者。他初进阑苍院,就被高学籍的修者欺辱,将衣物丢入茅房,让他钻进钻出胯下取乐,在他饭菜中放入虫骸粪土,随时被替罚扫地,干最苦最累的活。就这么在阑苍院,过了六年光阴,而等到他成为阑苍院高学籍修者之时,就连初入院的低学籍修者,也久闻其名,时不时找上这个阑苍院出了名的软耳朵师兄玩弄取乐,因为他就是被扇了耳光,也绝不会还手,只会是一副恹恹欲哭的模样。

    在这种风闻之下,就连教习,都对他很不待见。

    这一切,不过是刘四一直在遵从刘叔楼的命令,有谁知道这个总是一脸傻笑任人欺辱修行从来不见半点寸进的家伙,一直在静静的隐忍潜伏,这样的力量,爆发出来有多可怕?

    甚至听闻刘叔楼要让自己出头的一天。刘四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所以他的双肩都在微颤。他的全身都因为兴奋而颤抖。

    “等你成为国师,等你让无数人臣服。那些欺辱过你的人,他们将面临最残酷的命运。你一直喜欢的那个韩雪...那些因为你卑微而对你看不上眼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还不是任你予取予求!”

    儒衣青年身体颤抖地更厉害了,而他伏身弓起的背脊,正自内朝外,因为某种桎梏的解除,散发出慑人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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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还有!

第七十一章 被远方的人需要着

    大晔国上林城王庭偏殿,坐落在王宫天堰桃树的东北角,从偏殿楼阁之上,可以俯瞰王宫城楼和下方碧波粼粼的护城河,上林城更是一目了然。

    冬日的暖阳映照中,横贯上林城的多瑙运河之上,千帆舒展,来回游弋。王宫的城楼之上,兵甲卫士标枪般挺立,手中长戟在微寒的风中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庄严。

    此时是大晔国早朝刚毕,但刚刚下了早朝的一些大晔军政高层,已经全数聚集在王庭偏殿楼阁之中。

    楼阁之外,两排身材高大的禁军正列队而立,身为带刀侍卫的王庭亲卫总领,此时正翘首望向偏殿楼阁,天空有风掠过,头顶的树叶飒飒作响,更高的地方,几只寒鸟正掠空而过。

    楼阁之中。大晔德昭天子正负手站在窗格之前,遥望远方的上林城,他的背后桌上,一众大晔国修行界,军政界的首脑都在座椅之上。

    桌子上摆放着一封信件,这封信已经由礼官事先当众念过了,所以众人才如此沉默。

    这封信是来自半月前盛唐帝国的相国刘叔楼。而且是刘叔楼亲自书写,上面的内容并不复杂,但字里行间却透着这个帝国大人物的某种压迫力。

    信上所书,杨泽作为公主翎卫出使盛唐,却多次罔顾公主安危,行事骄狂,顽劣暴躁,砸毁宋阀座驾,得罪盛唐宋家门阀,继而又开罪持盈郡主。造成的后果影响极为恶劣,此番在帝国罔顾尊卑,不知检点的行事,迟早会有不测之灾。

    这只是来自刘叔楼给德昭天子的一封私信,是由帝国和大晔联通的官邮路径送达的,发出方盖有相国府鲜明刺眼的印戳,信笺用盛唐极为高档的雪涧纸,这种纸张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搓折无损。是帝国官臣府中珍藏之物,但也往往用于托载重要的公文。

    这封鲜明来自相国府的书信,辗转十多天时间到达上林城。说是告状也好,知会也罢,很明显的表明,这正是再给杨泽所属的大晔国,一个棒子打下来敲打敲打。也是事先吧丑话说在前头的意思。

    大晔秋道院院长姜季民伸出手去拿桌上的信笺,看着苦笑。以杨泽的性格,这番出使盛唐,倒很有他的风格。似乎不捅些篓子,总是不自在的。不说是他了,最让姜季民懊悔的,是为了修订秋道院的那些古籍,竟然开了后门让他杨泽的私兵破霜军中的一些人进了秋道院。

    这帮土匪崽子出身的破霜军人果然是什么人带什么兵,和杨泽的性格差不离其,进去就如豹子老虎进入羊圈。

    原本秋道学院里的一些老资格的修行弟子还打算给这些兵家之人定下点规矩,拾掇拾掇这些半路出家加入修行界的军士。在不周山上,没少刁难过对方。

    不过这帮私募兵出身的军士倒也克制,想来事先被打过招呼,谁都不敢挑起纷争。但这毕竟是修行者的世界,再怎么一视同仁,那帮秋道院教习总会有些偏见。若不是想到这是三世子收编的军队骨干,他们只怕根本不会同意秋道院破天荒以这种方式收纳新修徒。

    这些教习多少骨子里还是带有高级修行者对普通人的蔑视,怎么都有些看低这群私募兵出身没有经过正统修行培养的士兵。那天一个出自秋道院正统派系的教习无意挑惹了这帮狼崽子的怒火,大致是让破霜军的其中一个叫小毛头的小子帮自己洗衣服,结果不知那小子故意恶作剧也好,不慎也罢,把最难洗去的硫青树汁溅在了他的衣物之上,这个教习冲入对方寝室,逮出小毛头劈头一顿打,倒也罢了,关键骂得难听,阴阳怪气说杨三世子瞎了眼怎么带出这么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结果那教习回过头来,发现整个寝区,都被这众人围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腾腾冒着怒火。

    他们可以忍受自己受辱,可以咬牙隐忍承受。但绝不忍受因此辱及到了他们最上头的那个人。他们是群不知好歹的东西,带出他们的杨泽,眼睛也是瞎的?当天那个教习被叩下后,震惊不周山。引发了不少教习和高阶弟子冲楼,结果那二三十个破霜军修者,硬是以寡敌众,生生挡住了数百秋道院修行者,那夜打翻在地上的人不计其数,而他们宁死不退。

    这个时候众人才惊骇发现,这群私募兵半路出家的修士,竟然修为增长超乎想象的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意志。半路踏入修行界大门,不甘就此拖后腿,被人羞辱丢了上面那个人的脸,所以这群人的意志出奇的坚硬。带着战场上磨砺出来的锋锐。死不服输的钻研,常人在修行这条路上吃一倍苦,他们可以吃下三倍,五倍,甚至十倍!谁敢说他们进境比别人差,奋起勃发就追不上别人?

    这就是上过战场却又拼命求生求存者的意志。这个时候,秋道院才发现他们放进来的是一群狼。他们的修为或许暂时比不上秋道院那些修行者,但论不折手段的求生求存的战斗经验,让秋道院最优秀的修行者与他们相比,都像是一个小屁孩般孱弱。

    那一仗之后,整个不周山的修行者,看到这群破霜军人的时候,脸上都多了几分敬畏。

    这群人强大起来...只怕秋道院那些老牌强者都得靠边站了!

    所以姜季民不得不苦笑,这杨泽根本就没有进入过一天不周山,当年还因为被流放,而错过了秋道院招收他加入的机遇。但他却比他这把执掌了秋道院几十年的老骨头,还更深刻的影响着大晔国的修行界!

    “相国刘叔楼,我曾经见过。在盛唐拥有莫大的权威。很明显,杨泽这次,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半藏大师皱眉道,“这是那位相国大人,要让我们的王后,尽早的离开啊!”

    “的确是这样,”国师谷良极附和着点了点头,“我们在帝国的天监部暗线,每月都会通过特殊的邮路传回帝国的动向,这次收到的天监暗线回报,是二十天前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总总迹象表明,现在盛京城的局势,对清平王后很不利,对我们也很不利!盛唐相国这个时候的通告,摆明了是通过杨泽敲打我们,帝国根本不可能顾忌得到我们大晔。他这是让我们撤回出使队伍,毕竟他可不能直接不客气的让清平王后离开盛唐。”

    大晔天子德昭王转过身来,来到桌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噔”“噔”作响,“朕何尝不知道盛唐一些人的猫腻!相国刘叔楼,以及那两位公主,在这种节骨眼,岂容见到清平去坏他们的事?岂容我们大晔,打乱了他们的布局。宋阀我不知情,但华婉和安乐这两个帝国公主,我确是知道,她们是极为厉害的女人。但女人都是罅隙心重的!杨三世子为何不偏不倚,就得罪了持盈郡主?这持盈郡主,可是华婉公主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有帝国“红粉凤凰”之称!...此举,无非是用她的影响力,让盛唐的一些王公世族,造成对我大晔使节的排挤逼压!这些人把持帝国多年,如何不厉害,呵...谁让我们大晔国,只是一个小国呢...想必在清平的那大姐二姐的眼里,我这个德昭天子,人家也没放在眼里。”

    大晔将军齐乐毅道,“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杨三世子一行在帝国陷入泥潭,举步维艰...一说是得罪了宋阀,又说得罪了持盈郡主...他们无非是想借此,来给我们施压。如果他们笃定了要以此处罚杨泽,清平公主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杨泽遭遇不测!”

    “如果是那样,我们没有办法...就让清平回来吧。大晔的使臣团,回归便是。我们不参与到盛唐内部的那些纷争中去!”德昭天子叹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杨泽不能出任何事!”

    说着他眼睛投往楼阁之外极遥远处,“...这个国度,太需要他了。”

第七十二章 他是杨家人!

    蕲春侯府的府门之外,停放了诸多马车,谁都知道今日是蕲春侯爷上朝的日子,亦能够或多或少,带回来一些大晔使臣团此时在盛唐帝国的信息。

    所以此时的府门之外,围了不少人,有穿着质朴的街坊领居,其中有位老嬷,在城西卖了几十年豆腐,说打小的时候三世子就爱到她的豆腐摊吃鲜花豆腐,虽然从来都是吃完拍拍屁股走人,然而每月侯府都会准时给她结下银钱。三世子吃着她豆腐长大,如今自然要知道他在盛唐的境况,以好对等着她带回消息的一些街坊有所交代。

    除去这些希望从侯府知道些消息的民众之外,还有身着鹤袍的官员,正维持着夹道的秩序,给过往的车流让路。亦有一些身披大氅的士族混杂人群之间,这些都是因为消息不灵通,所以希望在侯府这里获得一些确切信息。

    而侯府外停放的马车里,唯有一辆,却是越加显眼。那辆马车有金饰的流苏,上面缀以红绣,纹络古朴而漂亮。深黑的帘纱紧闭,让人一眼看不到内里的主人。但略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来自大司马董家的车驾。而且还不是普通车驾,是司马家小姐女眷的座驾。

    看着这座车驾,一时间不免让许多人牵动起那年上林城的那些小事。那年的董家小姐是上林城无数王公世子追逐的名媛,那年的蕲春三世子还是只懂得在暗处望着她的纨绔游子,那年大晔还没有发生这之后的许多变故。那些年同样有许多事,值得津津乐道和述说。如今这一切都像是遍布上林的白色碎花一般,成为了这座王城里留存的许多美好回忆。

    但也偶尔有些风语,流入马车。

    “大司马府的车驾,到这里来干什么?”

    “嘘...小声点,这是董宣的车驾,那上面的,指不定就是董家小姐!”

    “董二小姐来这里...定然不是想知道使节团的情况,她大司马董家军部情报发达,使臣团在盛唐的公文都可过目。所以她只怕是为了使臣团其中的一个人来而已...”

    “董家和杨家两家本就有世怨,原本以为结亲可以让两家抛去那些仇隙,但之前蕲春侯府的杨云入赘董家,处处受董家排挤,可见董家根本就不待见蕲春侯府。可惜了...我原本以为,董二小姐也会和她家姊一样,嫁入蕲春侯府的...”

    “别开玩笑了,当时你就这么笃定?那时候的董宣,可是上林城闻名的名媛,论修行和才德,我们谁不人人仰望钦慕。当年三世子什么个德行,董家可是势大滔天...当时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谁知道这些年物是人非,变化得这么快!”

    有人叹息的看了那车驾一眼,“那么现在,到底是襄王无意,还是神女有心?”

    ***********

    董萱拉住了想要掀开布帘冲出去和人理论的张茶儿。

    “太不像话!”张茶儿脸涨得极红,透过幕帘黑纱看着那些指点的人群。

    “我们的车驾在这边,人也在这里,难道还不能让别人说了?”董萱面容平静,只是脸颊上,闪过一抹苦涩的晦暗。

    “可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么...”董萱平视前方,星眸没有焦点,嘴角牵起一个略微不自然的笑容,“在别人眼里看来,我董萱算什么?如今这副行为算什么?当时嫌弃,现在却找上门来...以前小时总看到杨泽跟着我们跑,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难道我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是我不仅知道,还以此自傲。因为在那时的我看来,他总会这样一直跟随在我身边的...”

    她看向张茶儿,笑得有些漠然,“我们有时候,总是对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并不感觉在意的。”

    张茶儿重坐回了座位上,在董萱的这些话语中,她突然显得很沉默,半晌后,她轻声道,“但难道不是这样吗?才高八斗,修为盖世,一呼百应,受人崇仰,现在在满大街拉一个上林城的姑娘过来,这都是她们意中人的形象。当时的我们也是这样,那又有什么错呢?我母亲说同龄的女孩总是比男孩子成熟,在这个力量为尊的世道,谁都希望获得更大的安全感,这难道有错吗?”

    “我们曾经倾慕西陀宇文,迦缪圣使,也想象着被天下闻名的杜圣草堂杜知微所倾心,为他披红罗濯素手磨墨,那是每一个女孩心中的梦想...但这仅仅是梦想,又有什么错呢。我们都知道不会变成现实,现实是杜圣草堂杜知微去年才和盛唐宋阀大公子战了一场,于是立下此生若不胜过宋徽,誓不顾人间俗事的谏言...所以根本不会有奇女子为他红袖添香,这才是冰冷如石头的现实!谁不是朝好的方面看呢,难道会在意一个成天不务正业的顽劣世子吗?难道想日后自己的婚约,成为全王都人的笑话吗?说女子从夫,谁都希望寻找一个好的依靠啊,所以当初的你,没有错啊!”

    董萱理了理鬓角的如云发丝,微笑道,“是,你说得很对,我们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坚强,特别是在这个男人为主争名夺利的世界里,区区女子哪能轻易的说自己要自立自强?再如何嘴硬坚强,心里总会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依靠。我曾经一直希望他能成长到我希望的那种样子。然而当他逐渐的改变到令我不敢想象高度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并不是我想要的样子。”

    “我开始仰望他,开始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为他的不顺忧虑焦急担心,对他每一次成功欣喜若狂。只是在与他同庆并行的人中,却没有了我。”董萱微微苦笑,“是不是有点讽刺呢...没能和他一起经历邋遢落拓的风雪,哪有资格和他一同走入盛世的华年...”

    “而且他渐渐的改变了,似乎变成了我最初所憧憬的那种人。但是在这个时候,在我看到别人仰望崇敬他的时候,我却开始害怕了,开始不确定了,因为我知道自己正在远离他。而且总有一天,会远离到离开他的生命。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曾经的追求,只是当初不成熟的妄想而已。我喜欢见到的其实只是当年的那个少年。那个总是会伪装自己,会在西街酒食白吃白喝受人诟病,实际每月会暗中指使府中人垫上钱资的那个少年。那个见到女孩会表现出色迷迷的模样,但最终会在意料之中对方白眼里哈哈笑着离开的少年。是那个在全上林城嗤笑他,他也视若无睹脸皮厚过城墙拐角的少年。”

    “我只是喜欢的是当年那个我一句话,他就可以不顾一切爬上十米高树上为我摘果子,就算途中摔下五六次也决不放弃的男孩...”

    “我只是喜欢当我因为等候太久发脾气丢了他摘下的野果,他也会屁颠屁颠去捡回来用衣袖擦干净放在我旁边,说我心情好再吃的那个男孩。”董萱突然用手捂住脸庞的湿润,“我只是希望在我偶尔发脾气偶尔走失时,还会忍让迁就牵着我的手走回原点的那个男孩...”

    “但是现在,都不在了!...怎么就不在了呢!”

    董萱抬起头来,红目泛泽,“他已经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我根本不熟悉的人。”

    “你知道吗,张茶儿,我并不怕你看不起...我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大司马家的女孩要矜持,既然一切都过去,那么便让这一切都过去。但是我总是不争气的会想起以前的一切,我是不是贱啊!”

    张茶儿哽咽,“我并没有看不起你...”、

    “所以无论我现在在这里,是被外面的人风言议论也好,讽刺耻笑也罢...我忍不住,总是忍不住会过来,哪怕只是知道他现在仍然平安喜乐...也就够了。”

    ************

    此时的蕲春侯府内,众多族人亦是忐忑不安,今天是获得半月前在盛唐的三世子,大晔使臣团境况的日子。所以众人都在等待着和德昭天子同议的蕲春侯带回府上的最新消息。

    门房突然的传报,惊搅了侯府大厅中压抑到极点的沉默。

    府门外的大街传来淅淅沥沥的潮水声响,还有大晔的官员们维持人群秩序让侯府车队通过的声音。

    不过多时,一身朝服,白髯虚张但略显憔悴的蕲春侯爷杨业,在几位家将护从的陪护下,从早已打开的府门迈步而入,面容的凝重,立即让所有等候的人心中一阵咯噔!

    侯府的大厅之中,杨业坐于座椅之上,望着下方的族人,这里有杨泽的父亲杨洪远,杨母程英。有杨远征,杨伟铭,以及他的大房王楠。诸多长辈。大厅中外圈伫立的,则是辈分小的那些族辈,有薛冉,有刘谦,以及诸多家庭里以杨泽为榜样的内外戚子孙。

    现在在场的,不是那些外间将杨泽奉为上林城的英雄的民众,而只是牵挂着他安危的父母,他的舅父,舅母,表叔,他的兄弟姐妹们。他突然不知道身为家长,该如何开口。

    “目前的盛唐,局势晦暗不明。两位公主,相国大人的争斗,都因为清平王后的到来,而逐渐剧烈。据我得到的消息...实在是...很不乐观,杨泽已经得罪帝国宋阀,还有持盈郡主。这两方面的势力,都想致他于死地!陛下的意思,让杨泽一行提前返回大晔。以避免成为夹缝中的牺牲品!”

    杨业这番凝重沉稳的话,立即在大厅掀起一番哄然。

    是啊,盛唐帝国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如大海,其内部也是暗潮汹涌。只看传回的这些讯号。众人就明白了,清平王后的到来,必然已经介入到了盛唐帝国内部至高层剧烈的冲突之中,杨泽竟然被两方势力针对,可想而知帝国局势,因为清平王后的到来,打破了平衡,掀起了多么大的动荡!如果继续下去,很可能他们没有达到帝国对东正教门介入的目的之前,就会遭到更加严重的损失。最可能的,是等来杨泽横死帝国的消息!

    这么看来,在事情没有恶化之前,将大晔使臣团撤回,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因为这次的情报是半个月前,这一来一去,也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只是不知道,还是否来得及。

    “那么我的渊儿怎么办!他此刻还被软禁在盛唐啊!”杨远征已经坐不住,面色变了。

    “我阙儿...亦在其中!”杨伟铭也是神色豫动!他旁边的王楠手挽着丈夫的袖膀,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

    蕲春侯杨业扫了两人一眼,冷哼道,“看你们两个的这副样子!身处漩涡泥潭之中的,可是你们三弟的孩子!”

    两人立即有些无地自容的望向旁边的杨洪远。杨洪远仿佛一时间憔悴了数岁,他身旁的杨母程英,自来做惯了小女人,此时只剩下双目泛红,陷入怔默。

    杨远征狠狠一咬牙,“父亲教训的是!我侯府杨泽,虽然已经成长得不需要我们这些长辈为他护佑,但他如今的年龄,还没有渊儿年长!如此年轻,就要抗下大晔国的重任,各方的重托,在那些凶恶险诈之间游走!我们又岂能要求他太多!我这个做二舅的,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他军人的戾气也浮现于表,“如盛唐是泥潭,杨泽切莫越陷越深!保住自身才是最紧要的事!至于渊儿,若有三长两短,我杨远征,定有一日,会为他报此血仇!”

    “我杨伟铭虽然只是个文人,但也出身杨府。也出身杨家。阙儿,也该有此觉悟!”他紧紧掐着夫人的手,两人似下了最后决定,“如阙儿亦有意外...那么我蕲春侯府,至少还要有一个更了不起的血脉,传承下来!杨泽已是上林城人们心中的碑,不能有事!”

    蕲春侯看着自己这两个儿子,双目泛红,半晌后才点点头,“好,好样的!我杨府文武两夫,亦有杨家刚健之精神!老怀甚慰之...不过陛下的意思,被我一口回绝了!”

    “什么!”全场满堂侯府众人,瞠目望着蕲春侯爷。

    “值此国家存亡之际,岂容因自身陷于绝地,就抽身而退的道理!若无盛唐介入,我大晔绝对无法抗衡大陆拥有千千万信众,百国臣服的东正教门!这非我大晔孱弱,相信大晔上上下下,文官武士,都有为入侵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决心!然而我等死后,身后千万民众,如何归处!那些无辜百姓,如何在生灵涂炭中,存活下来!所以为了家国,即便陷身绝境,杨泽也绝不能退!身后已是万丈悬崖,已无可退处!杨泽一定要挺下来,直到完成使命!这也是我蕲春侯府的男人,应该去做的事!”

    杨业双目凝视木窗外极远处的天空,“我相信他能办到,因为他是我们杨家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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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尽尘埃介绍:
生命是一粒卑微的尘埃,随时会被掸灭毁烬,湮没飘零。而人生却是一场盛大的修行,必将执着往上,奋斗不息。 这是英雄倍出的时代,而他们终将被征服,化作历史的尘埃。 写心中的玄幻故事。 P.S.这依旧是一个很嗨的奋斗史。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灭尽尘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灭尽尘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灭尽尘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