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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尽尘埃全文阅读

作者:奥尔良烤鲟鱼堡     灭尽尘埃txt下载     灭尽尘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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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填字数

    恺撒公元前102年7月12日出生于罗马,他在父系和母系两个方面都出身于纯粹的贵族家庭环境中,由此获得了很好荫庇。

    在其直系亲属中,曾有多人担任过执政官、**官等职务。其叔父塞克斯图斯·尤利乌斯(SextusJulius)公元前91年晋升到执政官的职位,姑母茱莉娅也嫁给了赫赫有名的马略。其父在前100年前后担任过财政官、**官等职务,还曾出任过小亚细亚的总督。这样显赫的身世,注定了恺撒将来至少会获得类似行政官的职务。

    恺撒的母亲奥莱莉娅也是来自权势很大的奥莱利·科塔家族。恺撒的外祖父卢西乌斯·奥莱利乌斯·科塔也曾在前119年担任过执政官。特别是在凯撒事业的开始阶段,外祖父始终如一的支持和有求必应,使恺撒获得了强有力的支持。

    后来,恺撒还努力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神圣的家谱:根据神话传说,罗马城的缔造者罗穆卢斯的祖先是特洛伊英雄安喀塞斯与女神阿佛洛狄德(罗马人的维纳斯)生下的特洛伊王子埃涅阿斯。而埃涅阿斯之子阿斯卡尼又名尤尔(Julus),恺撒滥用词源学,硬将其作为自己氏族(Julius)的祖先,并由此断言自己是维纳斯的后裔。

    早年教育

    恺撒早年的情况,特别是他接受教育的情况,由于缺少资料,一直不甚清楚。我们知道,和他那个时代任何一个年青的罗马贵族一样,直到7岁为止,恺撒一直受其母亲的影响。此外按照传统,在学习完字母和数字以及拉丁文的入门知识之后(另外,我们也知道,恺撒精通希腊文),恺撒应当师从雄辩术教师,学习演讲辩论;此外,他还要学习哲学和法律等基础知识;最后,如同所有贵族子弟,接受军事技术方面的教育,包括阅读各种历史、攻城术和战术等方面的著作,参加各种各样军事体育训练。

    7岁时,恺撒被送进了专门培养贵族子弟的学校。在学校里,恺撒的文学、历史、地理等科目总是得到老师的夸奖。他活泼开朗,脑子灵敏,而且令老师惊奇的是他有问不完的问题,而且总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恺撒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他的姑父——马略,他常常缠着姑父给他讲他在外出征打仗的故事。恺撒的母亲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凡夫俗子,便加强了对他的教育。恺撒也不辜负母亲的期望,博览群书,学业日益长进,文章写得非常好,十几岁就发表了《赫库力斯的功勋》和悲剧《俄狄浦斯》。他酷爱古希腊文化,特别是希腊的古典文学。除文学外,恺撒还喜欢体育运动,他精通骑马、剑术等,肌肉发达,体魄非常强健。

    15岁时,按照罗马的习俗,恺撒开始穿成人的白长袍。

    与苏拉的冲突

    公元前86年和前84年,元老院民众派领袖马略和秦纳先后去世,前者是凯撒的姑父,后者曾提名恺撒为朱庇特神祭司,而恺撒则由于亲缘等原因被视为马略的当然支持者。虽然恺撒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保护人,但是也同时获得了从事某种职业并取得巨大成就的自由。前84年,恺撒娶秦纳之女科涅莉亚为妻。这桩婚姻不仅给他带来了一个女儿——尤莉娅,而且还使其获得了元老院民众派成员的支持。

    前82年,在内战中取胜,并得到元老院精英派成员支持的独裁官苏拉要求恺撒同科涅莉亚离婚。但是,恺撒选择了拒绝并谨慎地离开了罗马。在亲友的帮助下,

    恺撒躲过了放逐和死亡的威胁。虽然后来苏拉屈服于对年青的恺撒之各种有利的强大压力而宽恕了后者,但恺撒仍然认为远离罗马更为审慎。

    首次前往东方

    公元前82年至前79年间,恺撒旅居东方,并在前81年随马尔库斯·泰尔穆斯(MarcusTerentiusVarroLucullus)前往小亚细亚。他到达小亚细亚之后,很快便接受了一项使命:前往比蒂利亚寻找船只。卑斯尼亚国王尼科梅德已经答应了向罗马供应船只,却迟迟不肯履约。初出茅庐的恺撒圆满地完成了这个任务。也许是完成得太圆满了,他的对手开始传言正是这位罗马使者不同寻常的魅力,才使得狡猾的国王唯命是从。虽然这仅是一个插曲,却给人们留下了恺撒是同性恋的印象,而且这一影响是长远的,以至于他的士兵(根据苏厄托尼乌斯的说法)在很久以后的一次凯旋式中称其统帅为“所有女人的男人,所有男人的女人”。

    前80年,恺撒随军前往米蒂莱,在战斗中,恺撒显示出了非凡的军事和外交才能,并因为表现英勇而获得花冠。前79年至前78年,他还参加了清剿奇里乞亚海盗的战斗。

    自奥托一世(奥托王朝第一任皇帝)由教宗加冕以来,每一位罗马人民的国王都希望获得皇帝名号。但由奥托一世所创建的帝国,其皇帝称号来自于教皇赋予的“西罗马的皇帝”称号,皇帝通过征服意大利来取得“罗马皇帝”的合法性。帝国的所谓选帝侯,其直接选举的当为“罗马人的国王”,而非皇帝。因此,并非每一位德意志统治者都可以成为皇帝,只有进军意大利,接受教皇加冕的强者,才可获得这一殊荣。

    神圣罗马帝国的范围,在奥图一世和后代的不断使其有地区纳入、加盟下,从日耳曼平原北至波罗的海,东达今天的波兰部份,并南抵今天的瑞士、波希米亚、奥地利和意大利的北部。打从一开始,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即面临一个相同的难题,也就是如何保持对德意志和意大利这两个不同地区的控制,因为两地中间隔着阿尔卑斯山脉,统合上并不容易。

    神圣罗马帝国的成功,基本上是受惠于日耳曼和意大利这两个主要成员。日耳曼人并没有消除多少野

    蛮的特性。他们很早就被查理曼征服。帝国也从意大利的文化、科技和贸易等方面获利良多。意大利人欣然接受由帝国确保的和平与稳定,因为他们曾在五百年前受

    到入侵。由帝国所提供的保护防卫了罗马教廷,并且让意大利的城邦国家得以开始发展。

    帝国皇帝的军队由教会土地的佃户所担任,他们有义务为皇帝服军役,是皇帝在与教会决裂而失去权威前这些士兵是皇帝军队的多数。第二种重要的部队是由庄园农奴组成的兵团,虽然他们一部分会在接受最好的训练与装备后成为骑士,却不是自由人。第三由帝国分予土地的自由民、军户、农民、骑士也有义务服从号召。之外帝国内所有的部队皇帝理论上皆有权指挥,各公国在皇帝的请求下也会提供军役的号召。这些军队会被用来镇压由帝国内贵族和农民所参与的暴动或政争,也必须抵挡来自北方的维京人和东方的马札儿人所发动的入侵。

    在奥托王朝与萨利安两朝,皇帝还有实际的权力,帝**的指导权让皇帝在具掌控帝国内成员的实力。

    然而,皇帝和教皇之间的对抗,间接的形成了日耳曼的未来命运。这项对抗是关于皇帝对主教职位的授予,和日耳曼境内其他教堂神职人员的任命。教皇葛列格里七

    世反对这项措施,因为如此一来导致教堂神职人员的职位买卖,成为主要的贪污腐化来源。神职人员的职位常常落到出价最高的竞标者手里。在长期数位教皇和皇帝

    之间的竞争,教皇赢得选择主教的权利。在这场争执中,帝国就在日耳曼爆发了内战。削弱了皇帝们在日耳曼和意大利的统治权。当皇帝被暂时逐出教会并且投注于

    对抗罗马的战争时,帝国的政权就已失去效力。在未受到皇帝的干预或帮助之下,地方上的日耳曼亲王团结自己的力量并与维京人作战。在意大利,兴起中的城邦国

    家联合起来组成伦巴底联盟,并拒绝承认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地位。

    因此随着德意志各诸侯离心倾向的加剧,皇帝的地位不断下降。1356年卢森堡王朝的查理四世颁布《金玺诏书》(《黄金诏书》)以后,皇帝实际由王国境内七大选帝侯选举产生,他们是最古老同时也是最具权势的三大教会诸侯:美因茨大主教、科隆大主教、特里尔大主教;四大世俗领主:波希米亚国王、莱茵—普法尔茨伯爵、萨克森—维滕堡公爵,勃兰登堡藩侯,本身代表帝国的成员国不再认为皇帝与帝国有实际价值。

    在日耳曼和意大利的政权,自此从皇帝身上转移到地方上的亲王和城市。皇帝的军队叛乱,占领由他

    们驻守的城市和城堡,并宣布这些地方被解放。而当时的皇帝为重新夺回意大利,对日耳曼地方上的亲王作了很多的让步。到了十三世纪中期,神圣罗马帝国便已名

    存实亡,皇位更虚置达二十年。日耳曼的亲王只关心自己所保有的东西。意大利的城邦国家并不接受日耳曼的统治者,而且他们也强大得足以防卫自己。

    中古时代的皇帝是由日耳曼的亲王推选出来的,但仅徒具空名,对地方的控制力远远不及他们对自己家族庄园的掌握。几个世纪以来,日耳曼只能算是欧洲的一股小势力。

    16世纪时,哈布斯堡家族试图重振皇权,但因欧洲各国和德意志诸侯的联合反对而作罢。

楔子 一个葬礼

    这是一个盛大的葬礼。

    葬礼从三天前就开始筹备,出殡排头是数名黑色西装,戴白色手套的保镖沿着这座城市主干线左右开道。

    送葬车的首车是世界级豪车迈巴赫六二。其后紧随的是十六辆陆军一号加长和三十二辆加长V9林肯汽车,末端是上百辆编号连续的奥迪A8L黑轿,以及十余辆奔驰大巴,再往后是各种类似兰博基尼,保时捷,帕加尼等等跑车,应该是相关友人的吊唁车队。

    浩浩荡荡。

    车队长龙般有头无尾。

    而杨泽就这样站在公路中间,看着送葬的车队朝他驶来,他下意识朝后避了避,却发现没有预料中和旁边人擦碰而过的触感,对方甚至毫无避让的走过,目不转睛。

    杨泽终于站定,一台黑色轿车随后从他正面倾轧而过,身体有轻微的麻痹感,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辆轿车透体而过,然后远去...天空在这一刻碧蓝而风轻云淡,杨泽目光停滞。

    殡仪馆零三号遗体告别大厅,门外的7000个花圈排成十六行,署名显示大多来自许多人尽皆知的著名企业家,知名集团高层领导,以及多个相关单位,政府部门。光是这些署名就足够被全副武装的保全挡在外面的媒体记者们疯狂。

    几百人伫立的大厅之上,主持人正在欲哭无泪的念悼词:“杨泽,男,享年30岁。年轻有为,从小尊老爱幼,勤奋好学,乐于助人,团结同学,积极参加课外集体活动...”

    “22岁于南大创立上景科技,23岁成为超跑协会荣誉会长,24岁建立饕餮餐业连锁...名下资产众多,包括CC网购,新网传媒,乌托邦影业...是一个天才,是一位杰出而优秀的青年企业家...”

    “是杨泽父亲,中信集团董事长杨光磊先生。是杨泽母亲,东视传媒陈萌珍女士一家的重大损失...是祖国花朵的凋零,是早晨八九点钟太阳的日全食,是对我们心肝脾肺肾的一次剧烈冲击,疼痛啊,疼痛...”

    不等声情并茂的主持人说完,杨泽父母先后忍不住抽泣起来。

    全场一片哀鸿。

    只是此刻远远站着的一众年轻而时尚的男男女女,都一个个憋着没笑出来。杨泽站在他们旁边,恨不得将这群狐朋狗友一个个踹到地狱里面去。但是他做不到,他的腿会穿过他们的身体,穿过女生的裙裾,无能为力。

    杨泽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面对庞然而未知事物的恐惧,身处自己热闹的葬礼,想想都足够的毛骨悚然,而诡谲的是他竟然还有感知和思想。这个世界上,看来令人心生敬畏不仅仅是康德的星空...还有生与死的距离。

    等遗体告别仪式开始。

    这群狐朋狗友才一个个站在遗体面前,为首的一个先说,“杨泽,你在赛场死去,我佩服你,这才像个男人...但你也给了我启示,所以我决定了,从今以后我不飙车了,俱乐部的冬季赛我也不参加了。我要珍惜生命,好好享受我年轻的生命。”

    第二人个男子上前,“哥,以前我是不学无术,可是认识了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更加的不学无术。但我也佩服你。你在校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但论机营巧术,论商经纬,谁都干不过你,刚才那主持人说一堆狗屎,就一句我承认,你是天才,我要谢谢你,跟着你我吃了很多亏,但也学了很多。我爸说了,明年再熬个半年,可以直接去他手下的上市公司操盘,我等了很久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有朝一日我成功了,叼着雪茄抱着漂亮老婆大胖儿子,一定有你一半的功劳。等我百年以后,咱哥俩再好好吹几瓶。在这之前,你就别来打搅我了...”

    “杨泽,你曾经说过,只有上帝才能评判你,得,现在你已经遭报应了,上帝就是怕你活得太耀眼了,所以赶紧把你给收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出一个什么万年老魔...让上帝亲自出手收拾你,你丫就在下面美的吧。”

    周围一干人等眼睛都大了,杨泽一家有现在这样的成就都是从无到有打拼起来的,包括现在躺在水晶棺里的杨泽,从大学组建了个SNS团队捞到第一桶金,而后就开始展现出杰出的天分,以及走向令旁人瞠目结舌的人生轨迹。

    知道杨泽一家耀眼轨迹的一些人暗地摇摇头,这杨泽真是英年早逝了,若再给他个十年二十年,可能国内很多产业都将发生改变。当然对他的负面评价也很多,譬如枭气过浓,邪气太重,没有尊卑之心,毫无和身份相匹配温恭谦良一分半点的品德。但有一点不容抹杀,他的光芒耀眼到任何负面评价都无法遮盖。

    而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弱点还是遇人不淑啊,身边有这么一大帮狗友...

    接下来就是人群中的几个女孩子,有一个将银行卡拍在他的灵堂面前,说这里面是开公司时向他借的款项,现在如数奉还,又道庆幸当时没答应以身相许,否则现在还不得当寡妇了云云。如此彪悍。

    还有一个业内名媛很温婉的说,“还记得湖畔别墅的那个夜晚吗...我们一起聊人生聊理想,聊到天明...”

    旁边的一群老男人险些喷鼻血,止住了,又看旁边一众此女追求者青年才俊脸都要紧出水来。

    女孩一直如周围死党般温婉平静的表情在下一刻难以维系,顿了顿,好看的脸蛋哭丧起来,难过道,“...怎么办,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了。”

    男男女女都在这刻流下了泪水,几个女孩捂着脸,有人侧头,有人难过得蹲了下去。

    杨泽身处热闹的会场,生前的友人朋友就这么站在面前,有过矛盾的,他们曾经为一个项目争得你死我活。有从小到大的,曾经一起在街道轧马路到天明,在阳台调戏对面大楼的女孩。有大学时的哥们儿,一起在小吃街加着辣子吃炒面看球赛,一起打架一起逃课。有喜欢过的女子,无论已为人妻还是依旧单身贵族,总之有些话必将永远说不出口了...

    看着这些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的人,却就连伸出手拍拍人的肩膀“嗨”一声安慰都做不到。

    人生短暂如斯,再如何刻骨铭心的人,说不定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光从自己身边亮起,一道门打开在自己面前,从门里有种隐约的吸扯力传来,仿佛那里是他最终的归宿。他甚至感到意识模糊起来,有人带着哭腔唱起了挽歌,但这些周围的喧嚣声都忽近忽远,他知道,这意味他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离开这个世界。

    他欠那边的哥们儿一句“抱歉”,因为他结婚他在外地没到场。他也欠自己助手一个“不好意思”,他经常的一意孤行和蛮横大概让身边人为了迁就他受了不少委屈。他欠自己父母一个“对不起”,这三个字从小倔强到背着帆布包走出门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从来就没对他们讲过。眼下势必也讲不出口了。

    对于杨泽来说,他的人生,伴随着这个盛大的送葬,永恒的落幕了。

    “人生是一场修行。我的修行结束了...诸位,再见。”杨泽打趣得笑了笑,而后又摇摇头自嘲般道,“再也不见。”

    然后雄赳赳往前大踏步跨入那道光门之中,视死如归莫过于此。

    这一刻杨泽觉得自己特有范儿特勇敢。

    意识随后解体。

    生命如此这般开始,又如此这般结束。

    盛大而利落的烟消云散,犹如灰烬中散漫的尘埃。

    ===============

    12点还有。

    至于书名的问题,本来已经改了很多个,都不满意,不过最近在玩尘埃这个游戏,于是就用上了。

    欢迎鄙视我,大家都知道我起名字一向都那个啥。

    最后,鄙视我的同时,大家伙投票收藏砸起来啊,新书开张啦,我需要大家的支持,需要远方兄弟姐妹们星夜驰援!

第一章 一个婚礼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王国历333年。夏至是夜,星繁漫天。偶有蝉鸣,都四散在王都那栉比鳞次的楼台亭阙,水道两岸绿地和那些行道树之间。

    蕲春侯下辖大晔王国一州三郡,是王都上林的显赫人物。

    从空中俯瞰蕲春侯府邸,会看到高达数十层的楼宇,龙脊弯拱,勾心斗角。

    而如今数十层的楼宇檐角都挂满红灯笼,加上一些术法的加持,方圆数十里都能看到喜庆的光火,俨然成为一座地标。

    今天是蕲春侯和掌管王国军事行政的大司马两府之间的联姻,蕲春侯大侄孙杨云虽然年不过二十五,但屡建战功,早是王都闻名的才俊。而大司马孙女董宁出落得亭亭玉立,温婉尔雅。双方配齐,倒也门当户对。

    此次事件成为今年王都的一大盛事,街头巷尾,人人都眉飞色舞的言传蕲春侯府邸婚礼盛况。去往府邸的香车宝马,十里长街络绎不绝。赶向蕲春侯府邸的飞天坐骑,在夜空流光溢彩,纷呈杳至。

    蕲春侯府邸大堂,数百宾客茶几席地而坐,蔚为壮观。

    “人说天子无友,诸侯无盟,我蕲春侯又是个清怪的主儿,原本更是无朋少友,但如今高朋满座,都来府道贺,足以宽慰平生...”一个沉稳而宏亮的声音缓缓覆盖全场,看似主人家感慨的交代,接着又是宾客的一些回礼声音,都说的是各种对蕲春侯的推崇话语。

    又因为是蕲春侯长孙和大司马董家的婚事姻亲,话题自然而然的转移到后生小辈之上。

    “典籍理学,术士经纬,我候门自来少出人物。不过门下后人,若是能在修行法门上能更进一步,光宗耀祖,老来也能尽得天伦...”这个如中央台动物世界醇厚的嗓音,突然话题一转,朝自己而来,“杨泽,你卓叔伯知道你近得的五彩琉璃樽,这是你第一件灵宝,你给卓叔伯展示一番。”

    卓你大爷。

    杨泽暗骂,他对这个世界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平静下来,这个时候那个卓叔伯在他这个世界的祖父面前让自己展示什么灵宝,这不是出自己的丑是什么?

    杨泽低头看着怀里的那尊黑漆漆的古铜色的酒樽,干焉焉灰扑扑,这是什么?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五彩琉璃樽”?彩在哪里,琉璃又在何处?

    周围传来一些低语之声,“五彩琉璃樽据说是要达到“气海境”六品阶层才能启动,哟,看来杨家这小子是突破了。”

    有女声兴奋的声音,“杨哥哥突破七品了?岂不是已经晋级第六品?”

    也有随之而来的不屑一顾,“噢,他能过?这倒是个新闻。”

    “虽然气海境只是修行中初窥门径的境界,不过这个一向天资平平出了名的杨家第三孙,会有此突破?”

    “假得吧,莫不是一个假冒伪劣的灵宝,蕲春侯丢不起这第三孙的面子了,所以找手艺翘的灵铸师打了个以假乱真的次品?这些高门望族...都在乎着一张脸面,说到底,为了这张脸面,各种内幕重重难道还少...?”

    还有德高望重的老者拈须笑道,目露羡色,“呵呵,这五彩琉璃樽,若是宽泛的灵宝来分,固然只能精良中的下品,虽然非武力灵宝,但是若从她入清水则化醇酒的效能来看,也当得上一件生活类的上好宝贝了。据说真力越是精纯,清水化酒就能越加香醇...不过就是不知是否太耗真力?”

    全场注目,杨泽很安静,于是周围倍加的安静。老少顾目,一些妙龄女子唇红齿白,也笑靥如花的把他望着。

    老子穿越过来的谁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把你们随便一个拖到现代去让你用微波炉你会不会?

    又这么你们望我我望你们的过了半晌。

    蕲春侯哼哼了一声,半睁着眼提点道,“你可以开始了。”

    杨泽硬着头皮再次握紧灰色铜樽,回忆起这个躯体的一些记忆片段,试图将身体中那隐约能感知到蠢蠢欲动的某种气感捕捉到,这种感觉很微妙,好不容易感觉到指肚下面像是无数蚂蚁在爬,隐隐带了些吸力,但他终究不明白如何将这种感觉释放,或者排解...最终的是...

    徒劳无功。

    手中的铜樽没有如众人预料中的通体通透发起光来,而明明杨泽的表情是已经用力在启用这东西了。

    先是小声的笑声响起,而后就是各种窸窣的声音,很快席卷大堂。

    刚才提出要看杨泽表现的卓姓男子三角眼轻轻一动,说道,“看来贤侄还得再多多练习才是...”话这么说,笑容已经忍不住了。

    蕲春侯则是一脸失望恼怒的神态,之前他就听府上消息杨泽已经突破气海下品,还让他稍稍欣喜了一下,王国上下,修行者俨然是实力强者的象征,某种程度上,也是一国武力的体现。不同境界的修行以九品作为等级划分。“上上品”也就是一品为尊,“中中品”即第五品为界,“下下品”也就是第九品为最劣次。等级严明。

    杨泽在侯府是众多子辈中也许不算天赋最寻常的,但是作为蕲春侯杨府第三孙,这样的修行境况代表着权力和实力的流失,注定未来会被隔绝在侯府核心权力之外。

    就算杨泽注定不可能完全掌握侯府各种家业晋级核心层,但他若是修行进境快捷,他所具备的能力,足以让他获得一席之地。不至于在偌大的杨府混个落魄的下场。

    蕲春侯就是借机给杨泽崭露头角的机会,至少能够改变一下他长久以来不得寸进的印象,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局面,面色顿时阴晴不定,若是平常,他定会骂道“惫懒东西,和你父亲一样没出息!”但现在宾客满座,蕲春侯即便内心如何愠怒,也不得不顾全脸面,拂袖挥了挥,再不看向杨泽。

    杨泽一屁股重坐了回去。这时台前大司马董介目光似有似无的朝他身上掠了过去,似乎是把杨泽今天带给他的印象记住了,又开口笑道,“知道侯爵宝贝不少,不过借着今天我宁儿和云儿大喜,小老儿也有一件拙品作为小礼物,还望侯爵莫要推迟...萱儿,将祖父的礼物献上。”

    全场一听大司马念出的名字,不少青年才俊耳朵都立时竖起来了,双目放光望去。

    起身的女子大约十六七岁,略显稚嫩但清秀美丽,青衫罩紫衣,黑发呈锥瀑布般垂落腰际,环腰纤细,瞳黑若明,身材妙曼。以杨泽现代的眼光目测预计有一米六八左右,人生得出众,也难怪周围年轻男子毫不掩饰欣赏之色,甚至就连一些女子,也都在之前向她表露出亲近的姿态。

    奇怪的是杨泽在现代见过了各种美女,上一世他功成名就,身旁更是美女如云。按理说早已经审美疲劳了,不会以外表作为唯一衡量美丑的标志。但此时见到这个女孩,还是有些心潮澎湃起伏,情难自已。

    难道自己是古装COSPLAY控?对古装妹儿毫无抵抗能力?还是身体本原反应?

    杨泽摇摆脑袋,努力摆脱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怪癖,以及继续回忆记忆碎片。

    印象中这个女孩似乎叫董萱,大司马董介之下第二子,大晔国尚书郎董青山之女。尚书郎伴皇帝左右综理政务,董青山处理的是兵部事务,以现代眼光来看,相当于国防部长一职,而大司马董介则类似于全军总参谋长,这司马一家都是军方高官,董青山之女董萱,可想而知其王都名媛贵女的地位。

    这王都上林城里,有不少贵族王公子弟是做梦都想和她产生点什么交集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泽眼花,起身时女孩朝他瞪了一眼。

    随即螓首微垂,打开随身携带的盒子,取出一枚温璜的凤凰玉雕,将玉雕捧在她细腻白皙的手里,抬手举起,玉雕通体泛光,然后火花飞溅,周围一片惊叹声中,只看到一头火焰组成的凤凰,冲天而起,遇风见涨,然后在大堂的上空,涨到极致,炸出无数焰火火星,当空坠落,不待众人大惊失色之余,那些火星都化成紫色灰烬,湮灭在空气中。

    “是块上品的蜃玉灵宝啊!蕲春侯这等品玩大家,又得一宝。这凤凰蜃玉没有气海境界中中品,是引动不了这等幻术的。”人们这下席地议论纷纷。

    “啧啧,董司马家的董萱这小妮子,都到了气海境四品,难怪董司马意气风发的,家中后辈各个出类拔萃,看来这大晔国年轻一辈之中,又要人才辈出了。”

    “董家女孩儿都超越了第四品,这杨家小子,是连个女子都不如。”

    “这么一来,那过不久杨家家业派权,这杨洪远这边,只怕地位更是不堪了...”

    这些话或讪笑或喟叹,从四方隐隐约约传入耳里,杨泽能感觉到一些刺耳,甚至于胸腔里都有些说不出的愤懑,握着铜樽的手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发白。杨泽知道这是这个身体本原灵魂记忆的反应,毕竟自己重生而来占据了这个同名同姓的躯体,某种程度上,他既是自己,自己既是杨泽。因为灵魂中记忆的碎片,令他对这些刺耳的言论感同身受,有几分激烈,又有几分因牵连到自己父亲的愧疚感。

    情感还真是丰富啊...

    杨泽一直在搜寻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像是突然意识到之前那女孩针对自己瞪上一眼的原因何在,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女子情难自己的原因,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朝着她回坐的那头望过去,似乎想起些什么,嘴角微微诧异的咧开,“不会吧.....”

    *************

    董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身旁几名同样是王都名媛的女子又凑过来,目光也都朝着杨泽移来,然后撇嘴一笑对董萱道,“这么说来,他就是那个前天向你表明心迹的杨泽,呵呵...这件事恐怕大半个王都知道了...”

    董萱双目要喷出火来,伸手朝自己这群闺蜜伸手掐过去,道,“你们那是什么表情,不准笑。”

    “你看,他在看你,他又在看你噢...”

    董萱顺言扭头看去,杨泽正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把她给望着。

    这让她不免六分气急四分紧张,虽然杨泽也算从小都一起长大,长相还是不错,应该不属于女孩会讨厌的类型,但是他可是王都有名的平庸世子,修行的天赋平平,在这个对修行的深度,天道玄境,谶书纬经理解多寡,甚至胜过四书五经这种理论派的世界之中,可想而知这是多么严重的缺陷,更何况刚才杨泽在大庭广众下的丢脸,已经把他的平庸落寞刻画得深入人心。

    而最关键的也是最让人难堪的,是这么一个众人眼里的庸人,在几天前,还亲口跟自己表明心迹。

    几乎也就是一夜之间,被蕲春侯府最无修炼天分,实力孱弱不堪的杨泽追求,传遍了上林她的朋友圈子。

    董萱并非如外表那般清新淑雅,有时也会有些属于少女的小幻想,她甚至会以王都那些公认的青年才俊们作为遥想对象,勾勒出未来想要在一起的人是什么样子。

    他或许满腹诗书,温文儒雅。他或许肩背龙剑,能力斩群妖。

    他或许更是有能让人感觉到安全温暖的胸膛和臂膀。总之是这一副全王都的青年妇女都会痴迷的英雄形象。

    但是她心头勾勒和幻想的男子,并不是眼前的杨泽。没有修行的资质,那也只能做一名凡人,这意味着在修行实力为尊的残酷社会法则中,黯淡无光的前途。

    被他追求着,又更何况家族上面,似乎还有隐隐撮合他们的意思。董萱这么一想,心情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不好了起来,就连对上杨泽的目光,都隐约带了几分坚硬和冷漠。

    她想着这么冷漠的态度,杨泽不是笨蛋,他多少也会看出端倪,然后...大概他就会受挫而心灰意懒,懂得知难而退,终究像是以前一样,该怎么过怎么过,他们可以仍然做朋友,但算不上爱情。

    这么一想,董萱又有些微微的感慨。想想杨泽自小和他们一起长大里的,他那天的大胆表白中,说从小就一直喜欢着自己。这番话后来只要想一想都让董萱脸面发热,但是他们都必须面对现实。他们是终究有不同人生的两种人。

    这么想着的董萱也根本不知道,在她摆出这副冷漠而高川仰止姿态的时候,那个看上去呆头呆脑初来乍到的杨泽,还在忙着吸收消化新世界的信息,似乎就没有把她的这种态度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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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是上林的世子,也是流魄的王者

    在一个可以深究什么是天道的世界之中,令人绝望的并非是名不及第,位落孙山。就像是那个异时空里无数宣扬物理化学创造枪炮知识改变命运一样,修行即是这个世上的真理。

    异时空有位老者说过谁的拳头硬,真理就掌握在谁的手上。大音希声,道理大致如是。修行,代表着的是绝对的力量。

    所以也并不怪杨泽的父母因此在这场婚宴上的强作欢笑。尽管已经可以预料到是这样的结局,然而面对那些周围像是刀刺一样糁冷入体的言语,还是让打扮雍容的杨母脸色发白的选择了提前离席。更免不了引起宴席上家族里一些地位中流砥柱姑嫂的冷言冷语。

    杨泽在这个世界的父亲,杨洪远倒是一直陪随在蕲春侯身侧,然而实际上身份是杨泽的祖父,仍然具备当年“狮心侯”气魄的蕲春侯杨业则是再没有正眼看过其父一眼。直到最后和宾客相迎斗酒的时候,杨洪远才脸面僵硬的从酒宴告辞。而此时,蕲春侯也只是怠懒得挥挥手任由得他了。

    其余杨泽的二叔,姑父,大伯以及一些侯府族内长者,看着杨父萧寂的背影,那些目光都透着或幸灾乐祸,或当做笑话,或觉伤了面子,或惋惜,或冰冷,或不屑,或同情,等等此类足以体现世态炎凉的各种神情。像是望着在侯府这个华光十色的舞台上,提早谢幕下去,排不上家族核心座次的一撮人物。

    那些和大晔国王都豪阀贵门宾客们的通宵宴席已经再无他们的一席之地。王都的高层核心亦再难有蕲春侯这个位列第三子孙辈的身影。有思想和觉悟被其仰慕的贵媛都会与之保持适当的距离。这或许就是他的人生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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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蕲春侯府内部栉比鳞次,阡陌纵横的后府花园。杨泽在自家门院楼前,撞见了同样从宴会离场,这个时空下自己的父母。

    杨父贵衫长身站在杨泽面前,事实上他身材笔挺,也颇有几分英姿,只是无论文韬武略,或者更重要的修行境界,一直都近乎于等同平庸。直至现在,也只是晋入了修行里面“气海境”更上一层的“存意境”七品。

    修行高塔十层楼,杨洪远只踏足了第二层楼境界,便再难寸进。

    大晔国乃至其所在的贵霜陆洲修行为尊。天地间真气所蕴含的真力已经成为供芸芸众生调度予取予求的能量,也是力量的代表,更由此提供了这个世界进步的源动力。无数的荣誉和权贵都由此衍生而来。这点杨泽可以设想,要是异时空现代社会的原子核能能够为每个人取用,那也将是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世界。

    “存意境”七品,这对没有世家资源支持的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个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境界。然而对出身蕲春侯府,拥有近乎于取之不尽修行资源的杨洪远而言,这或许就只能算作是庸碌无为了。

    在蕲春侯府之中,达到修行高塔的第三层楼,“地玄境”的就有三人,其中两人就是杨泽的两位叔伯,蕲春侯的前两个儿子,目前两人一位是内阁大学士、陛下近臣,一位是镇东将军。而蕲春侯本人更是登上了第四层楼“天玄境”。

    据民间的传闻和普遍认知中,蕲春侯杨业极有可能抵及天玄境第四品,正朝着巅峰的前三品迈进。这足以彰示侯府对王都上林,乃至整个大晔国,甚至邻国某些人物的威慑力。

    在蕲春侯府,对于那个等同于威严和权能存在的“狮心侯”而言,或许只有杨泽的两位叔伯以及少数被誉为家族砥柱极为核心的长者,才知道蕲春侯真正修行抵境。但那绝不是作为弃子弃孙的杨洪远和杨泽能够得知和接触得到的层面秘密。

    杨洪远站在杨泽面前,一直没有说话,或许是嘴唇沉重到难以开口,半晌后叹道,“为父自知比不了你的两个叔伯,你祖父始终都未曾用正眼看过我,侯府内的很多人,对我们家也不曾着重过这也罢了。我只寄希望与你,看不起父亲没什么,但我儿子,不会让他们有半点瞧不上!若是你并非是修行的材料,无法开窍,和父亲一样难以精进,父亲不会逼你,做到最好就行,咱们父子也可以活得很好。但关键是你并不是天资驽钝,难以打磨”

    “你在八岁的时候就首先感悟到了天地间的真气海,首次凝聚体内气海,结成真力,踏入了修行高塔第一步。而在当年的上林城,八岁以前就能踏上修行路,这已经走在了很多人的前面。那个时候不少人都送来了庆贺的厚礼,全侯府都放起了鞭炮,众人激动振奋,你祖父甚至笑得都合不拢嘴来”杨洪远似乎在回忆当年的辉煌时刻,为自己儿子骄傲激动的那个瞬间。他的面容仿佛全部沉浸到了那种记忆之中去。

    当年风华正茂。当年时节恰好。当年以为人生,可以迎来寄托辉煌的希望。像是不舍的望着自来小心翼翼呵护的鹰隼从此就展翅高飞去。

    那一定对杨洪远有深刻的触动,那一定是他最自豪的时期。

    只是听他这么说,杨泽内心都隐隐作痛,他那些脑袋里潮水般的记忆碎片撕扯下,有种难以言喻的胸腹绞动感。

    “只是你这之后做了什么,侍宠傲娇,不学无术。毫无尊卑和敬畏之心,和那些臭名昭著的王都纨绔世子有何区别?一个个人从修行层面将你超越,远远的甩到身后面去,你每每有进境,却又不思进取而退步,就像是今天,原本以为你这半年来潜心进境,突破了气海六品,结果最后还是沦落到退步这样的结果!你让多少人失望?”

    他侧过头去,杨泽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面庞,一时像是老了几岁。半晌后,大概破天荒发现杨泽没有怒气冲天的反唇相讥或者摔东西扭头而去,杨洪远有些微微诧异,最后才从这种愤怒和诧异中平定下来,敦厚的声音叹道,“杨泽,你已经长大了,为父不想再教训你。也教训不动你了这偌大的侯府,看似自由,实则桎梏。这庞大的王国,看似辽阔,实则狭隘。”

    他像是又想起了侯府宴席上的世态炎凉,想起了董司马家的那个绝尘女子,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后的人生,过得悲惨甚至连女人都看不起你”

    杨洪远说完再不停留,从想出言说些什么的杨母身旁一错而过,进了家院,然后将那座院楼的门沉重的关闭。

    杨泽听到了嘎然的声音。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心潮急促起伏。愤懑,不甘,心痛,怨艾这些情绪在胸口横冲直撞。

    在这种情绪驱使之下,杨泽发现内心竟然不敢去直视立在一旁的母亲。却看到那个温润的中年妇女走上前来,轻轻把他搂住,手抚摸着他的后背,这个女人感觉得到他内心的那股怨怼和沉痛,道,“泽儿,今天你父亲这样说你,你也没有再跟他一板一眼起来至少你真的成长了不少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也明白你现在心头一定很不甘吧”

    出乎意料的,杨泽胸口横溢的那股憋气,在这种情况下竟然缓慢平复,这让他间接想起了异时空自己的母亲,那自自己六岁以后就从来没有抱过自己的母亲。在他离去的那天,他想最后给他们一个拥抱,但抱住的只是永恒的空旷。

    杨母的声音再度从耳畔响起,“不要紧,要达到气海六品,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难事,很多人都能做到,你用心也能办到。今年冲不过去,那么明年再潜心突破就好了明年是成人礼最后一年,你只要突破了,相信你祖父也会为你考虑给你一些家业的,我们也不和你大哥二哥争些什么。”

    杨泽才回忆起来明年的家族成人礼,府内的年轻一代都将以修行境界的多寡获得相关食俸,通俗点来说也就是工资,代表年青一代开始成人脱离父辈自食其力的标志,并逐步担任起家族中流砥柱的身份。

    修行越有天赋,获得的家族资源自然就越多,比如杨泽两位分别是气海一品和二品境界的两位大哥。在两年前的成人礼上面,两人分别获得了侯府琉璃坊和工物部的一部分产业,这可是侯府每年最赚钱镑的核心产业之一。同时两人还被保送到培养全王国精英的“秋道学院”里面进修,整个王国的宝贵修行功法资源都为他们开放。

    两人永远是杨泽在侯府相形见拙的丰碑。

    杨泽母亲程英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喃喃道,“母亲相信你,明年一定能取得突破的。我那里还有些首饰,家用。足够为你明年的突破修行置办起相关的补物丹药用度。等你突破气海六品,领取了食俸,咱们比上不足,但是在这偌大的侯府谁也不能说我们过得不好。”

    杨泽发现自己正在重温那从他生命中阔别已久,某种曾经渴望而熟悉的情感,竟然发现鼻子被杨母程英身上的淡淡韵味弄得有些发酸,这不属于本原的记忆,而是来自他真实情绪的触动。这份熟悉已然永隔时空。

    程英实际很出奇于今天原本是纨绔性情暴躁的杨泽出奇的平静和温顺,只当他经历了今天的人情冷暖,终于成长和成熟起来,这让她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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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拍了两下杨泽的后背,松开他,柔和道,“早点睡去吧,明天早晨起来,一定要开始努力了。”

    杨泽点点头。程英微微愕然,第一次发现他的改变,心想若是让杨洪远,或者让那个最看不惯杨泽纨绔一面的蕲春侯见到他此刻的一面,会不会对他根深蒂固的摒弃印象会产生些许动摇和改观。

    程英走回院楼,杨泽就那么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直到她走出十几步后,他才咧开紧闭的嘴唇,开口道,“妈,母亲”

    程英转过身来,疑惑的等待他的下文。

    “明年寒潮不会来,天不会太冷,你不要赶夜给我缝制那件丝织内袍了。应该穿不上,你注意休息。”

    看到杨泽说完话走回自己居住居室的背影,程英还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自己那个从不懂得关心甚至自私暴躁的儿子口中说出。

    她内心感触莫名的同时返身开门走入房间,这才意识到杨泽口中提到的那件丝织内袍是她最近在内室夜间才进行缝制的,刚刚开工,不过的确是准备明年缝制给杨泽穿用,而他是如何得知这一切?

    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子怎么就能笃定明年例行的寒潮不会降临?他难道比晔国历还要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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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泽当然知道程英在赶夜缝制为他准备明年冬潮内袍的事情。

    他还知道因为白天有府上事务种种压力,而只能在夜间缝织衣袍的程英在两个月的晚冬到来,因为夜间赶工眼神出了差错,手上有被工刀划破的长条创口,在冬天难以愈合,因此到了来年春末患了大病,险些连府内的符医师都束手无策。

    最后是蕲春侯亲自用精纯的真力出手,才使得杨母从死亡关卡边缘绕了一圈回来。尽管人没有事,但经此大病,程英依然风韵难存,不仅身子虚弱,一时间宛如老了十几岁,模样憔悴。

    不仅如此。

    杨泽整理这个躯体的记忆碎片中,还隐约知道王国历338年的事情,也就是从现在开始的333年5年后的事情。

    之所以是大晔历338年,那是因为5年后,大晔王国将从贵霜大陆洲的历史上抹去。

    王国将在这之后陷入一场内患的风暴,而这种内患则引发了外敌趁虚而入,导致大晔王国最终灭亡。

    杨泽的记忆碎片不住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他头脑欲裂。

    既然是记忆碎片,那么他就记不得太多的事情了,但他记得王国由此破灭,很多人死去了。包括了这个同名同姓杨泽的父母,杨洪远是被某人一掌拍碎天灵盖而亡。蕲春侯在府内被诸多高手围攻战死,至死都提剑矗立,对这位“狮心侯”而言,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战死在风沙不吹的战场,而是死在自己的王国。而那位大司马的孙女董萱似乎就是在他面前衣衫褴褛被人施暴不成而一剑刺穿心脏,血喷溅了一地,来不及再对他多说一句话,香消玉殒。

    还有很多他熟悉的人,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在那场风暴中不知所踪,然后是刀光剑影如浮光掠影般重现,背景战火喧嚣。

    在那之后,杨泽记得他是逃出来了,然后流亡到了另外的陆洲。

    他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他行走在白雪皑皑的山脉之中,他睡在当地土著人的狗棚,他吃着别人丢弃的膜饼,一切只为了生存!

    他努力的修行,拜访名师隐者,踏足过那些不知名的地方,那些记忆碎片像是时光长河拖迤前行。他记不得太多事情,但他记得他一次一次的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见得是为了报亡国之仇,只是在那场大晔国血腥风暴之中,见识到了绝对力量的带给他的震撼,而让他从此在另一个陆洲踏上了追求力量的磨炼之旅。

    最后的最后,是自此50年以后的事情了。他追求到了力量,达到了修行十重高塔第八层的境界。

    修行高塔十重楼指的是十个境界。

    第一重楼被称之入门之途凝结真力的“气海境”。第二重楼被誉为可以真力外放的“存意境”。第三重楼则是真力化形的“地玄境”。第四重楼则是大晔国蕲春侯乃至少数顶尖高手所达到的“天玄境”。第五重楼被誉为“道通境”。

    第六重楼被称之为“法明境”,在大晔国往上更大版图的联合帝国之中,也只有少数人才存在于这个境界之中。第七重楼被誉为“贤劫境”,这几乎代表达到这个境界的人,是在贵霜大陆洲之上,将成为千万人敬仰的人物。而第八重楼,则被称之为“圣解境”,那无论是贵霜大陆洲,还是其他陆洲上面,都是罕见的存在。第九重楼被称之为“神启境”,那已经是传说般的存在。至于第十重楼是什么境界,因为几乎从来没有人达到过,所以无从谈起,只是在所有记载修行法门和历史的谶书纬经之中,可以推论到修行第十层,顶尖高塔般存在的理论基础。

    而杨泽的所有记忆,就中断在了他踏入贤劫境的那个时段。只是那之后的记忆碎片很模糊了,甚至几乎断裂了。但确确实实的,从异时空穿越过来的他,在这个世界凭空多了55年后时空断裂留存的记忆。

    也就是说,杨泽不光是灵魂降临到了这里,和同名同姓甚至可能是平行空间的同一人相互融合,他还能记忆起这个世界的杨泽55年以后的很多脉络事件,以及修行的诀窍和法门,但这些断断续续,因为时空的裂痕在他大脑如蝴蝶效应般时隐时现记不太清楚。

    作为一个出生在新中国,生长在红旗下的共和国公民,杨泽除了对异时空那片生养自己但诟病多多的土地国度带有某种神圣归属感之外。眼前的大晔王国多舛的前途命运如何,实在和他没有屁大点干系!

    但是身边人的情感是真实的。

    杨洪远喟叹时他那颗来自55年前苍老灵魂的愧疚,刚才杨母程英的那个似曾相识的拥抱。以及比如董萱,他的两个大哥,周遭的侯府亲戚家族朋友等等这些人他们残忍的命运。这一切像是55年后那个叫杨泽的空有力量但内心早已成为废墟,刍狗都不如的流亡者,用一只跨越半世纪的大手狠狠的攫紧了他的心脏。

    杨泽又回忆起了他的那个葬礼,和这个时空下叫杨泽的苍老灵魂实在太过相似。他们曾经同样拥有枭雄般的力量,但是却对身边所要守护的东西麻木不仁,眼睁睁看着一切挥霍流走,直到最后后悔莫及。

    他想起了那些没心没肺但最终哭成一片的死党朋友,他想起了曾经淡漠流逝追之不及的亲情。他想起了那个被他轻佻所伤**着推开他在一旁哭泣的少女,他想起了那些他曾经错过甚至毁灭的某些重要事物。

    于是他内心的洪水迅速飞涨突破他筑起的堤坝,他的眼眶再也抵挡不住决堤而下的泪水,他终于在这个世界,流下了积欠另一个时空的那些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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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明白了为之战斗和守护的是什么样一种如遍地狗屎和尘埃的东西。

    于是在这个修行为尊残忍的世界里,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提升实力。

    杨泽依照记忆从小腹气海调度自身体内的真力。然后感觉到体内的气海距离突破第六品还差一线之隔。而关键是如何突破这在普通人看来可能是永远鸿沟的一线之隔。

    杨泽在辽阔到足以令人心生敬畏的星夜之下,轻轻挑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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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酒师

    蕲春侯府的温泉汤沟位于王都上林西郊的骊山,侯府在骊山有座酒坊,酒坊旁有座温泉庄园,神奇的是这里的汤沟温泉蕴含灵气,不光能疏通经络活血,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这里属于侯府的私人产业,每年侯府的贵人们都会在适当的时间前来汤沟庄园休闲憩息。

    而这个年月,蕲春侯府内部人人都在为来年的家族成人礼奔走筹备,自然来这里的人数都少了很多,使得这里沉入不被人打扰山麓的静谧安宁之中。

    最近几天里面杨泽循着记忆来到了这里,在侯府的那些人看来,杨泽既然没有去书室或者修行演武场,府内也找不到人,那么自然也就和往常一样不知道哪里去勾朋引伴不务正业去了,经历了侯府婚宴上的一切估计已经自暴自弃,成为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而此刻在诺大的温泉池之中,杨泽通身赤裸的浸入温水里面,身体散发着通透缭绕的热气,蜿蜒而上,被骊山顶挟带的风雪一吹,便散灭在空气之中。

    杨泽距离突破气海境第六品还有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就算以杨泽重生的记忆碎片带来的修行诀窍,想要突破这段距离也不是短期内不借助外力就可以一蹴而就。

    修行的路上容不得半分的虚假,每一步都必须付出坚实的汗水和努力。当然,修行之路也并不温情脉脉的公平,相反很残酷,天资和后天极好的资源,必然能令人事半功倍,领悟修行高塔更高的境界。

    利用各种名贵补药填鸭式的修行方法目前并不适用于杨泽,他知道因为父亲地位在家族的旁落,家里事实上除了普通用度,基本上无法负担这种奢侈的修行方式。但这并不就代表不能另辟蹊径。

    眼前的汤沟温泉内部蕴含的灵力,就是源自天然赐予得天独厚的前期进阶胜地。

    杨泽能感受到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情怀,他继承的记忆中有在这里度过快乐童年的美好回忆,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用汤沟温泉修行。

    这也是他后世才发现的诀窍,用他自创的方法调息体内气海,引动温泉内的灵气入体,冲击诸窍,进一步打通阻塞的脉络,以达到突破的目的。

    双手平放在温水之中,他用独特的法门感受水中的灵气。不光是他这种感知灵气的法门,还是他即将施展的引气入体,都保管让人闻所未闻。这全是他那些记忆碎片中用几十年的经验打磨出来宝贵的信息资源。

    这里灵气若隐若现,也是因为独特地貌的缘故,而事实上这样的温泉,整个王都恐怕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天时,地利,人和。

    这些看似顺理成章实则偶然之至的因素,被杨泽利用记忆中的信息统筹加诸在一起,才有可能让他在短时间内达到别人或许要用数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突破的境界。

    杨泽双手握拳,依照印象中的引气诀窍调度身体的气海,只觉得小腹处旋臂状的气海开始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然后他能感觉到的是周围的水流,开始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像是开了个水漏一样,缓缓成漩涡的流动起来,只是水纹很缓慢。

    水中的灵气开始引入体内!

    比杨泽想象中要顺利,虽然从脚底一直透到脊椎,有一种被火轻灼感。

    杨泽双臂交叉举过头顶,带起一溜清澈滚热的泉水,双手由掌握拳,捏出无数激荡的热气。

    诀子在体内引动那股从外界源源不断涌入的热流,就像是一骑通骠的白马作为头马,引动身后无数的棕黄马群,开始从静止集结到移动,然后到加速,然后冲刺,然后越加势不可挡,万马奔腾般冲向那些曲曲折折狭窄的经络路径。那阻隔在经络窍穴上,限制了这个废材无以寸进的阻隔,都似乎被变色震颤!

    马蹄践踏过那些曲折的小径,于是逐渐被拓宽成大道。奔马群突破那些阻路的石块,将其摧破击碎。

    马群以白马为引,沿着一条盘山之路,朝着杨泽体内气海第六品的山巅终极阻碍浩浩荡荡奔涌而去。

    然而一圈一圈的盘山,白马身后的马群开始奚落了,开始跟不上了,奔流减小了,但最后还是避无可避的迎头撞上气海山最终障碍!白马撞成碎片,无数的棕色马群成群结队挤撞在上面,弹飞,四溅,破碎!

    然后削弱,然后潮水逐渐褪去。

    杨泽噗通!一身后倒入温泉之中,热水将他的面容和上身覆盖。

    功亏一篑!

    这已经是这七天里的第十次失败。

    杨泽有一种前世解一道高等数学难题一整天都无法解出正确数字磨皮擦痒的痛苦感。

    悲剧的是明明你觉得仿佛答案就近在咫尺,或许在下一个演算脑筋突然一个转拐就可以得出结论,但最终还是无情的被排除在真理之外。

    这似乎正是世间修行的困难之所在,即便杨泽拥有半个世纪之后的宗师级记忆,但仍然会被挡在晋级气海境六品的门槛之外。这就是修行,哪怕是拥有媲美天才的手段,没有深厚的积累也无法一蹴而就,就哪怕所要晋级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径。

    还是缺乏足够的资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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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沟温泉的旁边是蕲春侯府的酒坊,酒坊两三座主楼点缀苍翠的雪松林之间,旁边附带了一座残破的小庙,偶尔能听到梵音。

    酒坊的工人四年一轮班职替换,劳作的工人不多,也就仅仅二三十人而已。做的事也不多,每年就酿一千坛雪山酒酿。而就是这些两三十工人,三四座酒坊,就跻身蕲春侯侯府核心产业之一。

    在雪山的温泉寺边,那位叫温荃的披散长发老者在茶几上为更了衣的杨泽摆开酒具,倒上一杯温酒,道,“别看工人不多,但这里二十来人每一个放在大晔国任何一个地方,都足以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酿酒师...而每四年能够进入酒坊,这被我们视为一种荣耀。我们受侯爷恩禄,自然当全心为侯府鞠躬尽瘁。”

    雪山,温泉,常年累月伴随孤独的寂静和梵音。杨泽诧异的看着面前只是一位蕲春侯手下酿酒老工师,竟然就有这样一分风骨。心头不免对那位自己这个世界的祖父,似乎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为什么侯爷如此重视这间酒坊?”叫温荃的老工人笑起来,他的头发微披散开来,席地而坐,语气里带着充沛的骄傲,“因为整个王都只有这一座独一无二的酒坊,只有这里才有用骊山天然雪水酿成的汤沟大吟酿。我背后酒窖那一千坛的汤沟吟酿,大晔国哪户人家在最高等次的宴席中能摆上一小坛,那足以证明这户人家有受整个王国尊敬的地位和荣耀!”

    杨泽一口饮尽面前杯中酒,入口烈辣,烧喉,让他灌了大半壶茶水,才勉强抽出嘴巴,指着空杯错愕道,“这就是汤沟大吟酿?”

    “美得你!没有侯爷手书,我们如何能动那些美妙的珍珠?”温荃咧嘴笑了起来,笑容在纹路颇密的脸上仿佛开出一朵花来,“你喝得是我赖以解馋的酒醅,这些酒醅放在雪山冰室滤个一年半载,滴落的菁华就是汤沟吟酿,对修行乃至身体都大有好处和补益。所以可想而知何等珍贵,哪是你我能够喝到?”

    杨泽撇撇嘴,还能感受到嘴唇边的那股烈辣味。心想这些极烈的酒在千年不化的冰室里镇上一年半载,所醅出来的又将是怎样的滋味?

    或许这也是区别,近两年他的大哥二哥从王都秋道学院冬假返府,蕲春侯都会一人特送小三坛佳酿以示奖赏。

    而他的家庭,倒是未曾品尝过半分这等王都绝酿的滋味。在今后五年杨泽这一脉家道更为旁落,一切就更别提了。

    “逐渐入冬了,往年这个时候汤沟温泉是侯府那些贵人们的胜地,今年却因为明年即将到来的成人礼,整个侯府无数人奔走筹备,很多人都不来了。你却特别有时间?”

    温荃的那双似乎失了很多水分的眼皮抬起,一对三角眼盯着杨泽,“我在想,你该不会就是那位侯府最不学无术的三世子?”

    杨泽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这个老工师,似乎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好气的表情甩给他。

    半晌温荃又摇了摇头,干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老了,就学会幻想了,那位三世子只怕还没这么肤浅的不学无术,现在他恐怕邀朋引伴,不知道在王都哪个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吧?”

    杨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狠狠的踹这老头一脚。

    温荃起身,临走时拍了拍桌上他搁下的水囊,道,“风冷天干,年轻人贪恋温泉可以理解,但极易对身体有损...这里有些饮水,泡池的时候空闲喝几口补充水分,对身体有温养作用。”

    说着他摆摆手离去,“我们老了,你们年青人,可要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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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在下午饭后七点。

    书评区有担心我给主角开金手指太大的。大家放心,这是为了整个书的架构。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我的金手指会越开越少。更多的突出主角在境遇中的不同故事和奋斗。

    这仍然是以讲那些动人的故事为主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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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雪山大吟酿

    雪山,温泉,梵音,寺庙,酒坊...还有那位老酒师。

    就像是他所露出的破绽一样,一个仅仅是酿酒工师的老人怎么可能在工坊里遍地严妆整容的酿酒师之中流露出赤足以及披散着头发这种不修边幅的细节。那也只有唯一的一个解释,若非他表面流露不苟的风骨是伪装出来的,那就一定那些无数小说和故事中特隐世不出牛比不俗的人物。

    可惜的是大概那位老酒师在背后沾沾自喜的认为看透了杨泽的身份一样,杨泽同样也知道他一个酿酒师背后更有来历的身份。

    那就是蕲春侯府之中,除去他的两位叔伯,第三位晋入到修行第三重楼地玄境以上的修者。

    温荃是蕲春侯的近卫,当年南征结束过后,他就卸下了甲衣,也拒绝了蕲春侯杨业封赏的厚禄,选择了在骊山顶上这处酒坊和寺庙中安度人生,参悟修行之道。这些往事侯府内人很多都不清楚,但杨泽通过记忆碎片知道这一切。

    若无意外,自己手中的这幅酒囊,就是他之前一生都几乎不可能品尝得到的汤沟大吟酿。

    这老头还真有些厚道。

    食过了午饭,休息饱满过后,杨泽再次脱衣进入温泉之中。回忆起前世在酒店顶端泡温泉喝酒的生活,还是比不上眼下这种蓝天为幕,雪山为屏,山麓为景诗意十足的绘卷。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悟到一些从前想都没有想象过的某种玄妙世界。如此美妙,而让他不得不身心探究投入到那种天地间的妙曼中去。

    于是杨泽打算将心中的诗意画上完美句号,他心情开朗的扭开酒囊,一股清浅古朴的香气从囊内透鼻而至,酒囊之中的酒液色泽澄澈,他等不及捧起饮下数口。

    入口醇香,绵柔爽口,竟然没有之前半分酒醅的烈辣味道,而且还带着淡淡的天然雪水甜味。

    但杨泽立时感觉到不对,这些绵柔爽口的酒液入喉而下之后,他立时发现整个胸腹都犹如火烧一般,汹涌澎湃起来!那种热烫的感觉仿佛沿着他的血管和经络蔓延而上,每经过一处,他的经络仿佛都在跳动。

    而除了这种烧心的感觉之外,他还感受到了入腹那些汤沟吟酿所蕴藏的激烈勃动!比咖啡因带来的刺激还要强烈,那是能让全身细胞都由此欢愉起来,仿佛充满能量的某种暖流。

    那就是灵气。天地间最美妙的存在。本质上和修行者体内的真气一样,都是构成这个天地间流动的某种“气”的本源。

    而就这么三小口的酒酿,竟然几乎拥有周边温泉好十几个水立方米所蕴含的灵气。

    难怪汤沟吟酿一年一千坛出产,受到王国诸多世家贵门的追捧,求之不得。的确是对初阶修者身体养络有极大的好处。就算杨泽将全家的四五百金镑家当拿出来,恐怕也换不得这样一小坛佳酿。

    杨泽心机一动,立即想到了突破第六品的关键。

    而眼下这些宝贵的汤沟吟酿就决计不能浪费。

    杨泽再灌了几口酒液,清浅入喉,感受到体内那几乎要烧烈起来的雪山吟酿,双手再并,立即调动体内气海,开始纠集温泉中的灵气。

    周围的水体再次旋转起来,无数的灵气入体,再加上体内酒气中蕴藏的充沛灵气混合,他小腹深处作为引诀的那匹白马之后,已经是千军万马集结,外部的灵气和内部酒液的灵气一混合,就像是将这些千军万马穿上了最坚韧的重铠甲。于是白马开始跳跃,奔跑,千军随之而动,雄壮奔腾,沿着经络之路,浩浩荡荡的朝着气海境的山巅冲刺而去!

    踏开经络的路径,冲破沿路的障碍,朝着最后云雾覆盖的无形之墙冲去,势头但凡稍有衰减,后面生力军就随之加入进来,队伍越来越庞大,最后仿佛踏得整座阻隔之山都在颤动。然后朝着最后的壁障轰击!无数军马被弹飞,被强硬的反弹逼退,被粉碎。

    但前仆后继,而且源源不绝。

    粗壮的大军舍身忘死的轰击,拍打,冲撞。最后那堵无形强加的壁障终于抵受不住这种强猛而源源不断的暴力冲突,开始呈现裂纹,然后是皲裂,然后穿透破碎!

    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感觉透顶而入,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寂静下去。

    杨泽似乎能听到掠过掠过旁边岩松微风的呢喃,似乎能听到倔强青草的轻摆,似乎能听到远处酒坊里工师们搬动器物的声响,似乎能听到下方草原一匹野马自由奔跑的马蹄的践踏声。

    感知似乎被一瞬间放大了好几倍,直到很久以后才逐渐恢复正常。

    一种他当年淘到第一桶金带来的那种刺激,兴奋,心血交融的复杂情感冲塞心间。他仿佛能感觉到体内的浊物被逼出去浑身的清透,这具年轻的身体堆涨着某种亟待宣泄的爆发力。

    杨泽从水中冲天而起,在半空弓出完美的弧线,然后鱼跃般朝地坠去,双手毫无花巧的摁在温泉边一枚人高的大青石之上。

    一阵极细的碎末从青石表体扩散而出,两只手掌印就这么陷入半寸的留在大青石体表之上!

    杨泽重坠回池水之中,掀起一片热浪。他四肢大字型任由得自己倒在池水之中,沉入水底。之前五脏六腑通体的烧灼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每一个毛孔都毫无保留的畅通,犹如洗髓伐经一般通透!

    但双手掌心一片麻痛欲裂,然而他的内心却是莫由名来的激动,激动到几欲令人落泪,却又甚至很想痛快的大笑。无比矛盾。

    这就是气海境第六品!以他以往的气海第七品的能力,就算在青石上拍一百下拍断自己的手掌,也不要想留下一个掌印。

    而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什么时候体会过这种横溢全身,奔走每一根血管的玄妙感觉。什么时候想过能够一掌拍陷下去一块大青石?

    这他吗是超越了板砖的力量啊!

    *****************

    两个月之后,回风流雪的冬季就这么普降大晔。

    王都上林城市的街道都铺满了白雪,天早的很多铺子门口听得到唰唰扫雪的声音,避免在路面结出暗冰,歪了马车撞了人,亦或者上门的客人摔倒扭了腰,坏了生意。上林的每一条街道都依旧人流如织,尖塔和楼宇,苍松劲柳在雪中裹挟,又被升起来的朝阳镀上一层壮丽的晖光,披金戴银。

    大晔国的国民是勤劳的,万物和世间在这样的盛景之下欣欣向荣。

    骊山顶的温泉之中,雪山上雪花飞舞,外间的气温低了,汤沟温泉的泉水就越发显得热烫。

    在池子之中,杨泽赤身站立,双手插入水线以下,近乎十步宽度的池水,正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绕着他缓缓流动,时而略有遄流。

    这两个月以来,侯府倒也陆续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大多人也不以为意,全侯府上下年青一代都在为了成人礼迈入家族砥柱而努力修行,相对而言杨泽还能成天跑去泡温泉,这倒是符合他的个性,事情传到蕲春侯的耳朵里面,据说王候还发过一次火,摔了一盏珍贵的茶杯,到最后也失望的挥挥手。

    而放在杨母杨父的眼睛里面,却是欣慰许多,杨泽告诉他们去骊山修行,至少没有如往日那般成天和王都纨绔游手好闲,这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壮举。是以就算翻过了年成人礼上杨泽是否能获得突破,比起他性子的收拢改变,都只是不算太大的事情了。

    至少这一切让杨父杨母都很欣慰。

    而这两月之中,杨泽每天就着雪山大吟酿,藉由灵气十足的温泉水,引气炼体冲窍,不断的修行。用完的水囊会还回温荃的陋室。每隔两天,那位厚道的老酒师就会重新将饱满的水囊搁在他茶余饭后的桌面之上。这也正是他两天中修行炼养所需要的量...

    两人就这么默契的进行着这种吃公家的勾当。

    以前杨泽以为陆洲之中,能够有他这种独特手法修行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后来才发现自己的狭隘,至少那位老酒师就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行径。或许这种手法并不是没有人清楚,只是知道这种引气术的人,恐怕早不需要用这种泉水的灵气来进行初级的修行了。而那些正在气海境攀爬的修者,恐怕利用那些昂贵的丹药补物还更为轻松一些,就如同侯府内的那些年轻人一样,王公贵族并不缺乏各种珍奇的丹药,而普通人自然也踏入不了这座独一无二的汤沟温泉。

    不过相比之下杨泽的这种办法更为苦累,要引动泉水中的灵气,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也不是寻常人有毅力能办到的。就是那种烧灼痛苦感,恐怕都会让人望而却步。

    但这个冬天,杨泽就这么就一口酒,调度一次气海炼体,喝掉了价值数千个金镑的雪山大吟酿,度过了整整两个月的寒冬。

    *****************

    泉水在杨泽四周逐渐变得遄急,且流动得越来越快,杨泽能感觉到体内的旋臂气海正越来越有力的旋转,贪婪的吸收着入口佳酿以及整个池水中宣泄入体的灵气。

    泉水哗然涌动,犹如风暴中的大海,惊涛拍岸,空气中猛然一声爆响过后,像是无形的声波激荡了气流,令视野都出现短暂的震荡,随即回归平静。

    杨泽在一片纷乱的烟雾气和不甘回归宁静的池水中慢慢地睁开眼睛。

    两个月的时间里面,终于再迈进两个品次,他正式踏入气海第四品!

    现在自身蕴含的力量,比之之前,更强大一头,现在他一掌若是印在大青石上面,会比以前留得印迹更深一些,而相应也不会被那股反震力震得仿佛手都要断掉一般痛苦。

    杨泽上岸来,知道现今的修行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温泉中的灵气变得稀薄,就算再加上雪山大吟酿,对他也只有温养作用,再难有更深刻的突破。

    这也合理,王都的豪门每年为了修行所搜罗的珍贵灵药一定程度上成为大晔国国民生产总值的一部分,甚至可能还贡献给了邻国无数外汇,也不见得能很出几个存意境以上的修行者,想要突破追寻天道真理,永远都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杨泽在风雪中穿好外袍,就突然能感觉到这天地的风雪流动得越加快了,仿佛在迫不及待的逃避,躲离些什么。那些被风吹下来的松针,拍打在裸露的皮肤上,产生出阵阵的痛感。

    杨泽的瞳孔微微的倏紧。

    几乎是下一个瞬间,他本能感觉危险的贴地侧身滚向一边。身后飘拂的雪花带着某种掩盖在风中的啸声骤然紧缩,然后地面厚四尺的积雪猛然炸开,在杨泽看来,犹如被天外而来的狙击枪弹命中一样,雪堆成柱状扑向天空。

    雪风吹得他面容生疼,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但他仍然努力大睁眼睛,看着袭击的来源。

    一柄短朴的暗纹长剑从刚才杨泽所在的地面跳向天空,从那些半空里纷纷扬扬铺泄而下的雪粉中穿行而过,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落在一只虚抓向天空的手中。

    那里出现了两个人影。

    他们从风雪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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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预感

    骊山上的风雪依然骤紧。出现在那里的身影是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青年。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厉板。另一位长发披肩,面容竟然有如女子秀气,但双目却有绝不相称的凌厉。

    高大的男子大概从杨泽极快的敏锐触觉和躲避中看出端倪,微讶的“噫”了一声。

    他旁边面容长相会让王都不少女子尖叫的青年越前一步,双手不羁散漫的环抱,脸上挂着阴柔噙笑,“难怪找遍整个侯府都不见人,你这根废柴木头竟然到这里来了,胆敢在大冬天泡只有侯府贵人才能来的温泉,你倒是好生偷懒享受!”

    杨泽眼睛眯了眯,望着两个陌生又无比熟悉的青年。

    那是王国秋道学院的高材生,王都上林年轻一代声名鹊起的人物,蕲春侯府最受尊宠的两大世子,大世子杨阙,二世子杨文渊。

    他的两位名义上的大哥二哥。相较之下,杨泽虽然顶着一个世子的头衔,却因为家道旁落,甚至连一些王府的旁系侄子都能凌驾在他之上。

    刚才出手御剑的就是大世子杨阙,单从引动天地真气御剑取敌这一手来看,他已经迈步踏入了修行高塔第二重楼,存意境的境界。

    两年前的杨阙还只是气海境一品,如今突破,以他的天赋而论,也属正常。也让杨泽心头微微震颤,难怪存意境以上的修者都被奉为王国宝贵的财富资源,不论其他技法,单看他们能引动天地真气隔空御剑就知道这种能力的强纵连横。且存意境品次越高,御物活动范围越广,若是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出现这么一个人物,那对上将之首级,无论是战术还是战略上面,都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威慑。

    修行之道,博大精深。修行者之能,怪力乱神。

    杨文渊如女子般黑发陡然间蓬散开来,随即动了,双腿一弓,一蹬,带着一条雪线从雪地里跃起,在地上投出一个阴影,遮住了刺向杨泽的阳光,遮住了这天,也遮住了他的眼耳口鼻,气势不凡的扑击而至!

    **********

    他于半空中一脚朝杨泽踩下,周围的雪粉沿着他真气流动的脉络成螺旋状沿腿聚集在脚尖。这是一个气海境的下品功法【风卷诀】,只看他一击之间,就融会贯通挥洒自如,其本身修行抵境也至少是气海境顶尖水平。

    杨泽避无可避,几乎是下意识的双手划圆,飘洒的雪花沿着他抱圆的轨迹变向流动,然后双拳上推,一团由风雪凝聚的气团立即在双拳之前形成。

    这一式几乎是他下意识摧成,一记气海境中品的功法【炮拳】挥击而出!

    这也是杨泽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里能回忆起来目前自身在这个品次能施展最顶端的功法,他虽然有后生修行八重楼的抵境,但那些仅限于记忆碎片,要回忆起一套完整的修行功法实际上相当困难。

    就像是一个数学高材生或者物理高手,能回忆起那些解题技巧或者修行世界严格遵守的求解真理之公式,但你不一定就能一字不漏完整的记忆起一道基由“纳维-斯托克斯”方程作出的长达数页的数学界难题,或者动辄十几页题论繁琐无比的量子引力大统一模型。

    但他已经根据丰厚的经验作了相当的修正,比如这一式炮拳本应该单手挥击,但是他用的是双手,而且双拳呈一前一后先后之势,但真力分配却绝不平衡甚至与出拳前后相反,以达到惑敌令对方错估出其不意的效果。

    毫无花巧的正面碰撞。碰!得震响。杨泽退了一步,杨文渊半空一个翻滚落地,连退了两步。以他气海境二品的地步,也明显吃了暗亏,但桃花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错愕出声,“你竟然抵达了气海境第四品!”

    两人卜一交锋,双方就立即得知对方的修行抵境,杨泽心头则为之震动。他刚才那一击功法上面不光高出对方一个品级,更因为他的改进,使得这个气海中品的功法威力迅猛提升至几乎可以进阶到上品边缘,但就这么改动,就几乎抽干他体内气海四品储存的真力,若是以他两个月前的气海六品境界,还根本无法施展出这个招式的全部威力,更遑论提升。

    原本期望能够痛击对方,结果只是把他逼退了两步。气海四品和二品之间品次上的差异,果然是无法忽略!而如果杨泽此刻和那位晋入存意境的大世子杨阙交手,只怕无论他把自身功法腾挪出一朵什么样的花来,凭他气海四品境界,也无法在对方面前讨占一星半点便宜,耗都能被对方耗死。

    杨泽虽然震动,但在他面前交锋过后的两大世子,表情上的动容又更加不予掩饰。

    两人快步上前,身材高壮肩背长剑的大世子杨阙大手挥出,势大力沉地拍在杨泽的肩膀之上,拍得他整个身体都是一沉,声音洪亮,实则他是粗中有细之辈,惊喜道,“你是如何做到的,难道又再度开窍了?”

    旁边的二世子杨文渊则略带酸气但看得出欣喜的笑道,“自上次秋道学院冬假一年不见,你这个七品废柴竟然在一年之内突破了三个品次,这简直是全王都都罕有,足以以优等特品身份,在今年成人礼之后保送进我们秋道学院了!”

    优等特品?是否就是以前挂四五道杠,言必谈国事,论必称政策,三岁看新闻联播,七岁读人民日报参考消息,考必入清华北大硕博连读,或者去常春藤名校的那类尖子火箭生?

    杨泽哭笑不得,心想若是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三个月里面完成的。还喝下去了足以武装一个千人军队金镑的雪山大吟酿,两人会不会当场石化?

    想着杨泽捏拳在杨阙宽壮的胸膛打了一拳,狠道,“你狗日的想杀人啊!刚才差点就把我给宰了!”

    杨阙却不以为意眼观鼻鼻观心道,“在出剑之前,我就已经刻意加大了精神意念威压,已经足够给你示警了。”旋即他又抬了抬眼皮,似乎意识到刚才杨泽话里面岂不是连他父亲都给牵扯进去了,撇撇嘴道,“我好歹是你大哥,你至少得对我和你二哥尊重一些。”

    杨泽给了他一个白眼。

    “呵,咱们三兄弟又见面了!”二哥杨文渊还是伸手揽过两人,终归杨泽还是被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一时有些让他无所适从,但随即有种突如其来的亲切感,袭入心头。

    在四年以后,王国历337年,王都内乱。

    叛军攻占王殿,挟天子以令诸侯。杨阙单凭一人一剑踏入禁宫,杀上大殿,最终力竭在殿外被无数刀戟斧钺斩为肉泥。

    同年在外任军部官员的杨文渊率死士星夜援驰王都,却被泄露行踪,半路被埋伏拦截,兵败身亡,据说至死都持候旗倚立在寒风中。

    那年杨阙26岁,杨文渊24岁,杨泽22岁。他的两位大哥就这样永恒的留存在了这片大陆洲的尘埃之中。他依然能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仍然记得他们对自己的关护,这让杨泽那颗原本早以为不曾有这种兄弟缘亲情感来自现代人的心脏都为之感染搏动。

    杨阙塞了一个药瓶在杨泽衣袍的兜里,笑道,“药瓶里的是我晋入存意境之后秋道学院那位大院师所赠的宝贵元丹。乃是秋道学院最珍贵的丹物,达到存意境可以获得一粒。从存意境晋入地玄境可以获得两粒...要知道所有在秋道学院修习无数春秋寒暑,甚至动辄四年,六年,十年修行甘愿流血汗苦修的那些人们,最终也就是为了熬出头获得一粒这样代表凭证和实力的宝贵丹丸。我一直没舍得服用,本意是给你二哥用,让他早日进入存意境,但现在看来,似乎对你有更大的帮助。”

    杨文渊则探手掏出两个轴卷,也一并塞给杨泽,“这两卷其中之一是气海境上品功法,你如果能在半年内吃透,那么到家族成人礼上面,你将是最杰出的一人。”他又嘿嘿一笑,“当然,这仅限于咱们三兄弟之间的秘密,我迫不及待要看到你化成鹰隼冲天而起的那个动人时刻。”

    杨泽捧着手上的这些丹瓶和轴卷,看着面前真心为他兴奋莫名的两人,望着他们多年以后殁于尘埃而现在横溢年轻的音容笑貌,一时有些达至内心的触动,但最终还是喃喃道,“大哥,二哥,我们又见面了...”

    他抬起头来,苍透的灵魂却在十八岁的笑容掩饰下迎着冬雪无邪而灿烂。

    “真的很好。”

    ********

    杨阙大手揽过杨泽的脖颈,亦步亦趋的走下山去,一边笑道,“上次侯府婚宴之后,王都也有流传你的小道消息,连我在秋道学院都有所听闻...”

    “什么小道消息...?”杨泽轻轻地扬起眉头。

    杨文渊抛了杨泽一个“媚眼”,笑,“果然是咱们蕲春侯府的风格啊,喜欢就喜欢,当即表明爱慕,毫不扭捏掩饰,很男人!...至于董司马家的孙女,啧啧,倒是全王都世子都为之心动的董小萱啊。三弟眼光不错。”

    听他们一唱一和,杨泽一阵淡疼。

    杨阙接过话摇摇头道,“只是你明明有所进境,在婚宴上却不肯表现,又被贬为废柴,这让董家一些人是颇有口辞。风头还居然被长春候赵家的那个赵晋抢走...”

    蕲春侯的三世子既然对董司马的孙女有意思,董家高层之前也有撮合他们的意思,这在整个王都都已经是一桩不用宣扬都无人不晓令人口舌生津热议不断的轶事。

    但却因为一场侯府婚宴而产生了动摇,杨泽在宴席上的平庸落寞刻画得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董家一些坚定要和蕲春侯定死亲家的高层家族长老都有所动摇。

    政治婚姻这种东西从来就很少出现在大晔国的国土之上,甚至于很少出现在拥有无数煊赫骄傲历史的贵霜大陆洲之上。

    大晔国的世家们拥有自己的骄傲,宁肯苦心培育下一代茁壮成长,也不愿意结党营私倚靠外力来获得家族短时期泡沫般的繁荣和依仗。

    这也是大晔国能在屹立数百年而不倒的根本国民意识。

    对于董家来说,他们可以不和蕲春侯强强连结,但却不能让子女的幸福因为嫁不到优秀的另一半而毁于一旦。有时候甚至可以为了这个理由宁可得罪世家豪阀。

    而杨泽在修行上面的不思进取让所有人都嗟叹的时刻,长春候侯府另一个有资格追求董萱的世子赵晋就自然而然发力进入了人们的视野里面。再加上长春候借此良机在背后朝董家走动频繁,所以董家高层都开始动摇朝着赵家倾斜。

    赵晋正在踩着他杨泽的肩膀脑袋登顶拾阶而上!

    风声都传到秋道学院里面去了,这怎么可能让杨泽的两位大哥看得过去。

    所以杨泽被杨阙粗壮的手臂挟着下了山,一路看着两位大哥眉来眼去附和明显有预谋的神态。

    杨泽平白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弱弱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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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心北望,划地为痕 (上)

    其实跟着两人去的并不是杨泽所想象的什么洪水猛兽之地,而是王都多瑙河边的“红楼”。

    这里的多瑙河并不是杨泽印象中那个世界欧洲第二长河孕育无数诗人歌篇灿烂文化的多瑙河,而是一条流经王都上林,然后经入蕲春三郡的河流,不过倒也是世代碧水如带,也孕育了不少流域村镇,王都河运盐道,以及文人墨篇的繁衍。

    要改变自己周围很多人未来的命运,杨泽首要任务就得改变自己。改变自己并不是单纯是要掌握在这个世界话语权的修行力量,还有更重要的要改变四周人对他这个不学无术,暴躁纨绔世子的看法。否则他现在就是告诉自己父亲说某某某未来有祸心,谁谁谁现在暗中和外敌互通款曲,估摸着还不用蕲春侯杨业动手拍死他,都会被杨洪远逮去看调理精神方面的医师。

    而事实上不光是侯府里很多人,就连王都也有太多人把他的恶劣印象记忆的根深蒂固,实在很深入人心,很难用肤浅的行为来改变。譬如他今天带一位小孩过马路,或者扶一位倒地不起的老太太。没准别人都会认为他那暴露的笑容是不是准备拐卖自己家的孩子,亦或者反过来讹地上老太一笔银钱。众人只会避而走之。

    也不能一味靠着修行而来的拳头,说不定他一时间不是什么修行白痴平庸世子了,但却足以把他的恶少形象突出得更加嚣伟不凡。既然德名难以改变,那么目前这个世界上最快能转变大众眼睛看法的则是才名。好吧,事实上杨泽也曾想过通过异时空里的那些他记得的经典唐诗宋词,被无数人称颂的墨章摘用起来找个装13的机会在这个世界上欺世盗名一番,玩得整个大晔甚至贵霜大陆团团转,成就自己一世大才子英名。

    但他捧着看贵霜大陆洲那些文人墨宝的时候,他这个有着先进思想的现代人也在这个世界诗文的繁衍鼎盛面前感觉深刻的惭愧自卑起来。

    不是说这里的墨宝诗篇超越了他所记得的唐宋时期的辉煌,而是这里的辉煌一直在持续,且不相上下,估摸着他杨泽就算是砸几十篇李白陆游白居易杜牧的华美篇章也达不到亮瞎无数人狗眼的地步,顶多算是尚可。就像是一个体系成熟运转良好的金融架构世界里面极难出现一夜暴富的投机情况。这个同样体系成熟文化并不贫瘠的世界里所有的才子佳人也都极难一夜之间家喻户晓。

    那些风华两岸三地留有一席之地的当世诗人歌者,谁都拥有十几甚至几十年的在外名声才能成就稳入磐石一样的地位。而等杨泽砸完了肚子里的墨水,还剩下什么?跟别人比谁吐的口水多?

    杨泽依然为怎么取得人们信任而头疼,就像是一个亟待伪装混入羊群的灰太狼一样虔诚。

    多瑙河边的“红楼”也非彼世界的石头记,而是一艘巨大的舫船。船楼高达十层,船长度估计目测有一百五十多米,约莫是瓦良格号航空母舰一半长度。宽也有五十多米。光是看其外观和建造工艺,杨泽都可以推知大晔国甚至贵霜大陆洲不光修行之道博大精深,航海术也必然发达。

    看着红楼船舫的那些流带彩灯,以及船上走动的各式各样装扮不俗的男男女女,杨泽相信若不是来到了一个很高档的游船酒楼,那便一定是到了这个古绉绉大晔国的“天上人间”。

    杨泽印象中有这么一个地儿,但记忆却是模糊不清的。他并不是能记得起所有的东西。

    前来迎接三人的是蕲春侯府新婚不久的大侄孙杨云,他旁边则是董宁,大司马董家长孙女。看到杨泽上船打过招呼过后,目光里还颇为意味深长。

    跟着众人进入船楼里王都才俊贵女们的聚会场所,杨泽才知道自己两个大哥,以及那位表哥之间的挤眉弄眼,董宁看向自己目光的意味深长,到底有何等深刻含义。

    *************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房间里聚会的男男女女之中,那个身着深蓝色罗衫,云鬓瀑黑垂于胸襟,细细为旁边一位闺蜜斟茶的漂亮女子。实在也不是他故意,在场的男男女女他前世的印象很多也认识,但只有他本原反应中爱慕过的那名女子能立时引动他全部的视线。

    这个时候在场的那些才俊贵女之类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毕竟和董萱之间有那些令人众说纷纭热度不减的小纠葛事件。是以在场的人纷纷扭头朝两人看去。

    这副场景有些诡谲。就连身处董萱旁边她的闺蜜好友张茶儿也私下用手肘撞了撞董萱,看着出现的杨泽有如望天外来客般的惊奇,轻声道,“是他...”更多话又只能憋在嘴里,不敢更大声打破此刻全场的寂静。

    而更诡异的是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的时候,董萱却目不斜视,也不顾身旁好友张茶儿,继续素手拈着手中茶壶,望着茶壶里的澄黄热汤水注入闺蜜和自己的茶杯,青茶叶在杯里不甘被摆弄的上下飞翻,她的长睫毛之下透着目光的专注,缭绕起来的热气和从船楼透射而入的阳光相混合。这副场景美丽异常。

    而事实上这一刻董萱实际上茶壶都险些拿不稳了,她的眼神余光早清楚发生了什么。

    特别是看到杨泽并非单独前来,还有他的大哥杨阙,二哥杨文渊的时候,董萱才感觉到无比的棘手。若是杨泽在还很好说,在场的众人大多都是同辈,而眼下不少都和她董家很是亲近,不消说若是再遇上杨泽仰慕追求什么的,她或许只需要轻微的表个态,自然有很多人领会意思将他格挡下来。也不至于落了他的面子,让双方连朋友都难做。更不至于侯府和大司马家刚有联姻好事而又闹个小不愉快。

    但现在偏偏杨泽那两个在整个上林城都比较耀眼的大哥二哥亲自到场,恐怕情况就不会那么单纯了。董萱一直在天人交战,若是杨泽让他两位大哥为他出面说媒,自己又当何如?

    恐怕在场这些人中,还没有人在侯府两位大哥杨阙和杨文渊面前有平等对谈的资格。

    但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众人安静的那一时半刻,杨泽却大大方方的找了个记忆中熟悉度较高掌御府名为刘少卿的青年旁坐了下去,反而缓和了那种空气里无形绷紧的气氛。短短刹那,众人又回复了说笑,也有人私下里针对董萱和杨泽说事,不乏一些小指指点点。

    杨泽旁边刘少卿家的掌御府是大晔官职,主管弹劾,纠察官员过失诸事,类似于中央纪委组成部分。杨泽功利心和上辈子一些总戴在身上的面具使然,当然下意识亲近勾肩搭背和人家打好关系。也利用一些记忆中事和同桌周围清风雅静的谈笑。这也符合此刻大晔国王都这种才俊贵女间泡茶清谈的风格。

    不就是喝下午茶嘛,老子拥有半个世纪的记忆碎片和异时空的思想,够把你们哥姐几个侃晕菜的!

    随后杨泽就看到自己大哥二哥和大侄孙杨云两夫妇坐于一处,这个座次排列不能改,毕竟他们比之在场的一些男女,都算是半个辈份以上的人物。

    与之相对的一桌则是王国行政长官之一“参知政事”的第三玄孙蔡道林,掌管王国机要政令“中书台”的子侄曹成刚,以及长春侯府上那位名为赵晋的世子。双方见面,也是寒暄客套一番,但这寒暄中带着隔阂,客套中有着疏离,明显都是和蕲春侯府不对路的人物。甚至蔡道林和曹成刚还暗暗嫉恨侯府大侄孙杨云娶到了军部高官之女的董宁。

    而那位赵晋则明显气度不凡,手持一柄象牙骨扇,显得风雅淡然。其本身已经是气海境第二品的修为,毫不逊色于杨泽的二哥杨文渊。正是明年进入王都秋道学院的热门人物,更有望在两年内达到存意境界,是王都冉冉升起,受人瞩目的年青一代。

    他此刻端坐桌上,气质出众,引得周围不少少女都频频秋波光顾。但他偏偏对此春光毫不理睬,只是偶尔会主动去寻求和董萱目光碰撞。他的修行抵境和此刻众人眼中不过是气海七品的杨泽相比较,立时都能让人感觉在所谓的前途远景成就上面,两人谁高谁低。在追求董萱的资格上面,两人除去家世不谈,谁更有底气。

    而杨泽似乎毫不受影响的在自己那一桌内和旁人攀谈交流,神采飞扬,连旁人都为他捏一把汗,也到让一些人一时颇为佩服他的沉稳。

    大哥杨阙,二哥杨文渊,乃至于杨云这些对杨泽颇为熟悉的人,却对他此刻的稳重极为讶异,若是其他这个时候,恐怕他不是因为内心的憋气扭头就走,或者就是大喊叫酒上来先喝酒排解再说。

    自己这个三弟真的是大有进步和改变。是那种令人欣喜的改变!

    杨泽一会与人谈琴瑟,讲乐器,谈那些异域的风土人情,他也能说上一二。毕竟杨泽重生的记忆碎片中,他有生活经验,还曾经有过在另一块陆洲流亡的历史,对一些风土乐器还是知晓。这已经令他聚集了不少人气。

    而随即又与人说起诗篇来。提及北方邻国的战乱,边境的冲突,修行清谈往上,也能随口吟出几句,“依山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散漫与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流云借月章。”

    “诗万卷,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春阳。”...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整个过程中杨泽没有意识到周围人私谈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少。

    等到杨泽信口雌黄的把心中这些诗句借清谈达意发泄完毕,才看到他最后一席话过后,在场很多人都安静沉默下去。

    把他给俏兮兮的盯着。

    重要的是他脱口而出的这些词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震得人仰马翻的东西,在大晔也只能算佳句,较有文采。但这些隐喻很多内涵的诗句从杨泽这个从来就顽劣不堪的世子口中吟出,似乎他正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直抒这十几年来从未曾表达过的胸臆。

    杨阙和杨文渊听着他口中的句子,感动莫名的看着自己这个三弟,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噙着一些颇受感动的水花,这才是他们三弟多年以来隐藏在不羁外表下真正的内心世界啊!那是何等热血的少年郎啊!

    男男女女都莫不以惊奇的瞪着他,甚至有女子回味他谈兴甚浓中冒出的那些短短两言道尽心中所想的句子,看着他的眼神都闪动炽热起来。

    杨泽身旁的刘少卿半晌,才红着脸对杨泽轻轻颔首,起身欠了一躬,惭愧道,“杨兄,说实话,自刚才的时候,我都很瞧不起你...但是现在我才像是重新认识了你一样,日久方能感悟人心,看来以往那些坊间对你的言辞都有些过分了...他们没有理解你的内心,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一份恣意的潇洒和风骨!这是怎样的一种人生境界?”

    闺蜜张茶儿还有些神恍的喃喃咀嚼,“我本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散漫与疏狂...几曾着眼看侯王...”

    还有很多窸窸窣窣念叨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花间嗡嗡作响的蜜蜂。

    而那个蓝衣女子则有些发怔,也是首度大睁明眸仔细打量杨泽。首先可以确认这些诗句并非他事先找王都的那些诗才了得的俊彦所做滥竽充数,因为这些诗句都不连贯,看得出是残句,或许是他偶然间想到的,联合他的言语,越加能表现他随意挥洒的胸臆。

    很多人想必此刻对这个王都世子都有了一层不相同的感悟。

第七章 我心北望,划地为痕 (下)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好句子!”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放目望去,坐在首位的曹道林鼓掌出声,但一对三角眼却将杨泽给望着,笑道,“霸气的诗句,想不到杨泽贤弟修行武学之路上虽然仍苦苦攀爬找寻窍门往上奋斗,却也有着如此的豪迈和理想。要达到怎样的修行层次,才能挽雕弓射下那苍穹的天狼,这恐怕是极北之地那些达到修行高塔八重楼境界的大宗师们,才能达到的境界吧!”

    引发他身边一些人的干笑。

    这一句话明褒,实则暗藏极为阴恻的贬低。

    立时令众人想起目前杨泽的真实修行抵境。本来诗句是好的,但残酷的现实和他的志向相比,立即就能形成鲜明的对比。甚至令人从对他的好感转而产生某种此人浮夸之至的印象。

    董萱那对美目扫视了杨泽一眼,流露出一丝深深地失落和失望。

    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拥有鸿鹄之志,却只有燕雀般瘦弱的翅膀和身躯。无法在****中自由翱翔,只能摧折陨落。而最痛苦的事情某过于志大才疏,像是杨泽这样,空有满腔热血,却无法挥洒,只能终日以纨绔外表掩饰内在。

    ***********

    最终令董萱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此时杨阙长身站立,面对董萱,笑道,“小萱,从你打小杨大哥就叫你小萱,我现在仍然如此叫你...甚至我还希望更亲切的称呼你为弟妹。”

    一片哗然。迅速席卷周围。险些让杨泽从桌子边滑倒下去,哭笑不得,心想自己这个大哥还真他娘的直来直去毫不含糊啊。这等事情让自己这个现代人都心惊肉跳的啊。这算什么,当众替自己把事儿给定了?

    这两个家伙,不要越帮越忙才好。

    杨阙不顾那些男女之间起伏的躁动或者脸上讶异夸张的表情,望着脸面已经通红无比的董萱,呵呵笑道,“我就这么一个三弟,虽然别看他外表平时不羁,但事实上,他就是一散漫疏狂的清都山水郎,他的心意,你如今也是明了。当然,这最终还是取决于你的心意。”

    杨阙目光淡然却强大的扫向赵晋一行人那方,续道,“不过苍天白日,一切断然不能有外人干涉!我也自然如此,不会干预你的决定,这也是不着急的事情,呵,只是你宁姐入了咱们家里,我们今后也算一家人了,时而有空的时候,你多来府上走动走动,看看你的宁姐,或者反过来也行,让咱们三弟代表我们侯府,去你那边多走动走动住上几日?”

    周围人都在杨家这个大哥堂而皇之的当儿然之的霸气面前嗫嚅嘴角开不了一句口。

    半晌有一人摇摇头从震惊中喃喃道,“太无耻了,你们蕲春侯府太无耻了...”

    就看到一对比女子还要漂亮的桃花眼把他“水灵灵”的盯着,杨文渊那桃花般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子厉凌的气魄,露出令人胆颤的微笑,“你要有我们这样一个三弟,或者换句话说有我们这样的大哥二哥...你也可以无耻。”

    在桌上的杨泽整个人都被自己这大哥二哥弄崩溃了。不过心头涌出一阵阵触痛心脏的感动。

    这是何等刺眼的魄力!

    董萱手轻捏的衣角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发白,她咬紧的柔唇和眼瞳的急促聚缩显示了内心激烈的纷争矛盾,几乎是要把嘴唇咬出血来,她目光紧盯向杨泽,那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一丝怒意。

    你为何要如此相逼!

    她对杨泽可以说是从小就认识,他们在高门府邸中遇见,曾经一起奔跑过上林城的长街及弯窄扭曲的小巷,一起吃过乌衣街摆卖的乡下小吃,也私下里被王都一些人暗喻为青梅竹马。然而从小董萱就听到自己父亲摇头叹息,她们董家后代本就不多,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大姐董宁,再加上两个侄亲,四个都是女子。董萱从小丧母,父亲思念亡母不愿再娶,是以家里也没有再添男丁。而作为王都显赫的董家,这样的家业和未来必然是需要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来继承的。

    女子不足以承担起如此重任,那么她和她的大姐就必须要有足以依赖依靠的肩膀。这副肩膀不仅要能令她托付,也要承担得起未来的整个董家脊梁,带领整个董家庞大的基业朝着更光辉的地方而去。

    而她的大姐董宁已经追求到了自己的幸福,问题是她所嫁的只是蕲春侯的大侄孙。而若是要继承董家基业,至少也必须是一个世子长孙那样等同地位的人物,且他不光要有地位,还要有修行上面的天赋和实力!要有能担当起整个董家,让她依靠的实力。

    从小和杨泽成长至今,要说没有任何感觉和情愫,那也是假的,但问题是她作为未来董家家主,寻找的必须是依靠,而不能是一个无法起到任何独挡大局助力的人。

    所以杨泽你为何要如此相逼!为什么就不能放手呢。

    她紧紧握着拳头,心口纠结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从旁响起,打断杨阙,“很抱歉,关于杨大哥那句弟妹的话,我并不认同。”

    众人放目望去,坐在侧边首位处的长春候世子赵晋起身,长身而立,目视杨泽,喃喃道,“很不巧在下家里,已经于几日前向董萱姑娘提亲了...”赵晋随即望着震惊看向他的董萱,温和点头,又转向全场道,“双方家长都有过商讨,虽然没有确定,但大体是有着落了,所以现在,说董萱姑娘是我订下婚约的未婚妻,也不无不可。”

    “我什么时候有问过你话...轮到你说话了?”杨阙一字一句的问站起插口的赵晋,但只要看他背在后方的手,都能看到一股压抑着怒气的微微颤抖。

    这句话霸气十足,既然我没有叫你说话,那你就不要多嘴。

    在场众人都沉浸在一波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震得合不拢嘴的惊讶之中。董萱和杨泽之间的事情虽无媒妁之言,然而大半个王都都毫不犹豫的默认两人在两个大家族撮合下双方的未来发展,如果赵晋此时所说的属实,那不等同于是长春候和董司马董家落了蕲春侯府的脸面?而传闻长春候和蕲春侯一直不合,难道也开始有些明面上的涌动了?

    现场的赵晋对杨阙的质问不以为意,捧起手中象牙骨扇,对他轻轻作了一揖,“在身具存意境修为杨大哥面前,在下自然是不敢多说废话,只是站出来纠正一些扭曲的事实。如果杨大哥怪责,那我只能甘愿引颈受罚。”

    “你用不着讨这些言语中的小聪明,你哪来的胆气,当真以为我杨阙手中的剑不敢斩你脑袋?”杨阙身后的长剑无风自颤,仿佛下一刻就会脱鞘而出。

    赵晋旁的蔡道林和曹成刚,早立时神经紧绷戒备起来。

    “不敢,杨大哥自然是能说到做到,但我只是陈述事实,事情是否如实,只需要请询问一声就可明了。”赵晋微微躬身道,只是话提点得巧妙。他手无寸铁,杨阙若是依仗自己存意境的修为动手,那就已经处于下风。

    这一刻杨文渊也已经悄无声息的摁住了腰间的短剑。

    他们若是和赵晋等人公然闹出些什么,虽然不代表双方家族层面上会有什么大碰撞,但估摸着第二天这上林城就会传开今天的冲突,而最重要的,这一切都是因他杨泽而起。自己两个大哥好心为自己出头,但此举最终不免又坐实他杨泽顽劣的名声。他刚平静的当了一段时间的好学生,可不想前功尽弃。

    于此拿捏恰当,杨泽刚好在剑拔弩张的局面下走出来,踏足众人之间。

    杨泽这才望向董萱,道,“他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杨泽的站出令众人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成功让周围那种满弓般绷紧的冲突削弱下去,但此刻还是能听到他声音里一丝莫名的艰涩。

    董萱内心天人交战,似乎对站在自己面前的杨泽有些微微失神,但最终还是迎向他的目光,雪白的面容微微点了点头,“是的。”

    尽管有杨泽来自异世界的灵魂,这一刻看到董萱的点头,杨泽还是有种莫名的钝痛感。虽然知道这并不是属于他自己的情感,就像是对眼前的杨阙和杨文渊一样,他仍然有所触动。那毕竟是原来的杨泽对这个少女深埋了很多年的仰慕。

    董萱那双漂亮的深棕色瞳眸注视着杨泽突然落寞下去的侧脸,用力捏紧了拳头,咬紧嘴唇,但她知道有些话,还是必然要说的。否则说不定,还会有下次这样他不死心的情况发生,道,“杨泽,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虽然一起长大,但其实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还是...放手吧。”

    仅仅是大局上的考量,作为董家未来可能的家主,她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被家族严格审视,而她的另一半绝不能是一个拖累。骄傲的董家更不可能依托到蕲春侯的护荫之下去。

    只是这句话过后,她看到杨泽的面容隐没她眼睛氤氲的雾气里,那张疏狂于全王都洒逸的面容掠过一丝从不曾有的哀伤。他的眼睛如针一样的刺痛着。

    他的记忆中有个蓝衫少女,他们在王侯的高门大院中碰见,于是就再难忘记那双动静皆宜的大眼睛。于是就再难忘记她清脆的声音。也忘不了他们一起在府内炎热的夏天里下过的军棋,为争一个落子互不甘心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以及对自己身陷修行困境中她给出的鼓励。记忆里还以为一直停留在原处,然而实际上已经被无声大洪荒卷走,送入墓地。

    二哥杨文渊的短剑“铮!”一声回鞘,冷笑道,“这就是大司马府未来家主行事之道?好,好得很,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好一个推诿借力,暗渡陈仓。赵晋赵世子年纪轻轻便晋级气海境二品,放眼整个王都,都是少见得很啊。我三弟罕见的废柴一根,驽钝平庸,当然是配不上你们大司马家未来年轻家主的。”

    董萱似乎也被某种言语激到了,若是冷嘲热讽董家,她是决计不会答应的,所以她眼眶虽然红肿,但是漂亮尖翘的脸还是骄傲的抬起,不曾有半分低下头去。

    彰显着她的骄傲。

    杨泽的声音却于此刻如风暴中的翩舟般响起,“大哥,能不能借你的剑用用。”

    长剑从杨阙身后的剑鞘中跳出,然后插在杨泽和董萱之间的木板之上。

    “你要用剑对付我么...”不知为何,看到杨泽一手握住剑柄,董萱心脏在这一刻有些莫名的刺痛感。双手紧捏的指节越发凸出白皙,才使得她抑制住鼻尖的酸楚。

    她下意识想到的不是她用气海境四品的修为将他制服,而是破天荒的想下一刻被他伤到好了,那样也就算割袍断义了吧。

    却看到杨泽握住剑柄,在董萱轻扬下颌的骄傲中,移手“哗啦啦”的在地上划出一道裂痕。

    却抬头对董萱咧开一个令她错愕但微微目眩的笑容,道,“莎士比亚说过,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我们不需要成为朋友,因为我们彼此伤害过。我也不会与你成为敌人,因为我曾经对你爱慕过...只是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说完杨泽提剑而走,至于这里的老板会不会找他索赔,赔多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用这样的方式,将以前的那个杨泽本原回忆中念念不忘那位蓝衫少女,和现在的他永恒的分隔出了一条界线。

    我心已然北望,所以必划地为痕。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他妈的像个诗人。还是那种挂着背包全部家当,落魄卑微不知道明天睡哪个立交桥下的三流诗人。

    而他这番模样越去越远的身后,董萱那淡蓝色罗衫的娇躯终于忍不住瑟瑟颤抖抽泣起来。

    也许她并不知道杨泽口中那个古怪的名字是谁,她流出的眼泪也并不是就为了杨泽对她堙没的爱情,兴许只是她一直坚守的潮堤溃了堤,因为杨泽的那句话里,她失去了一个朋友,也似乎永失了生命中某种最重要的东西,并且再也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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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特此说明,杨泽最后那句并不是莎士比亚说的,原文是不可考的信笔涂鸦。

    还有这周的精华很少,很多朋友书评区好的发言都没办法加精。下周补上。

    总之,求大家的推荐收藏。

    同时总结感谢一下开书以来兄弟姐妹们的打赏。

    感谢【晨☆溪】【阿弓这同学】【寂之天堂】【再微笑】【焱冉】【紫色″輪囬】【江雪舟渔】【太阳上的鱼】【ligno】【暴龙哥丶】【白痴→小猪】【虫需云力】【我未飘林】【司徒图图】【大雪藏弓刀】【呼延傲博】等等139位同学开书以来的慷慨打赏,实在记录不下了。

    鞠躬致谢!

    希望有你们的一直支持下,杨泽这个随时会被掸灭的微末尘埃能走得更远。

第八章 王都的躁动

    杨泽和董萱在红楼船舫上发生的那一桩事件,出奇的在那一夜风平浪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在那之后不久,整个王都就传来董萱和长春候世子赵晋盟订婚约的消息。

    在上林城中,一时间最有趣闻的并不是长春候府如何登门和军部大员董家商议定论此事,那番宣扬子女幸福的劝说和论调是如何慷慨激昂口沫横飞,崩掉了两颗牙齿。

    也不是因为名媛董萱突然俗不可耐的定亲,让东家的世子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酸诗。西家的少爷借酒消愁喝了个天明。东边家英伟年壮的将军之子如何披挂上阵,准备寻到长春候府上单挑。北家的少年组织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们到董家门口静坐表示抗议示威...等等此类让全王都的不少青年才俊烦恼忧愁凄苦的事情。

    而是蕲春侯府上那个最无天赋的废柴世子杨泽,亲自在红楼船舫上用一柄长剑很骚包的在比他不知道优秀多少倍的董萱面前划地为界,说出一番彼此之间再无纠葛的话语。

    因为原句实在太废话了太口水化了,所以也造就了它的流行,间接让王都名媛贵女之间用手帕绢绫书写,相互传阅。

    看到那句“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有迈入少妇知性年龄的姑娘“呸”一声,说,“这个杨泽好歹也是能在当时念出‘我本是清都山水郎,几曾着眼看侯王’这类诗句颇有些才气的人,当时怎么说出口的话怎么就这么直白浅显?”

    也有怀春的少女通红着脸,目光自然落到后面“我们不需要成为朋友...也不会成为敌人...”那些句子之上,驳斥道,“虽然很俗,但听上去觉得似乎还不错呢。”

    不过大多数贵媛们之间唧唧喳喳莺莺燕燕讨论的,也就是,“这个杨泽实在不知好歹,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修行境界,天赋极差荒废修行,至今还只是七品,属于下品阶层,而董萱虽然十岁开窍,但每一年都有很大长进,现在都已经是气海境四品修为了,已经是中品偏上,差一步迈入上品。本身以前能看得起他,不说是蕲春侯的面子了,也是他杨泽的福气!”

    “就是,之前蕲春侯府和大司马董家之间都颇有默契,董大小姐好歹入了蕲春侯府们这份亲密关系自然是有的。董二小姐若是杨泽好好招待,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而且董家小姐亲口跟我说过,她还是不讨厌杨泽的,若是家里安排他们在一起,她也就遂了这桩安排罢,看看,这是怎样的蕙质兰心...结果愣是那个杨泽假装气度的用剑划地把这一切葬送了,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在剧院唱戏!?”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伤了董二小姐的心,硬生生的将董二小姐推给了赵世子。现在看来,他们今年订下姻亲,明年和董二小姐进入王国秋道学院进修,等到修行结束从学院出来,这王都又将办上一场瞩目的婚事吧!不过话说回来,长春候赵世子为人俊逸洒脱,本身又是气海境二品的修为,距离冲击存意境仅仅一步之遥,论修行资质是大晔国少见的人才。早仰慕佳人已久,他们在一起,也应该顺理成章吧...你们说什么...嗨,我哪有嫉妒的资格?”

    “这么一来,原本大家都认为蕲春侯府和董家会亲上加亲的事情,却被那个杨泽一搅合,长春候府再如此横插一手,全王都现在都知道蕲春侯府的脸面不知道该往哪里搁了...”

    *************

    冬日里,暖和的阳光穿透院门的招雪松,落在侯府的大院之上。

    侯府大房的女主子王楠是靖州氏人,虽然出身寒门,但却是高门之中有名的厉害角色,并不是因为生下了蕲春侯府长孙,现在在修行高塔已晋入第二重楼修为的杨阙。而是因为她极有管理方面的天赋,侯府大部分产业都由她操持掌理,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位极强势厉害的中年女人。她的下颌处有颗朱砂痣,这让她越显一份雍容和威仪。

    院门外有个头戴礼帽脸庞瘦尖的掌柜,进门前还仔细整理浑身的衣襟,勿保证一尘不染。平日里他因为是属于侯府王都产业的掌柜,对那些郡县和州属的掌柜们自然更觉高人一等,没少做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事情。但今趟却特地穿好了价值五十个银镑的上等绸织外袍,特地还整了又整,正是为了今天在王府为大房夫人汇报上柜里今年的业绩。

    递上账目过后,女主子下细翻看,又顺口问了些他家里的事情,这让这个掌柜更觉兴奋,手在衣兜下交互搓着,如打了鸡血,比昨夜在迎春楼连御两名上林瘦马姑娘还要振奋。聚起浑身的精力应对女主子随意散漫的询问。又道,“劳女主过问,家里老太尚好,时时念叨你的恩泽...平日也爱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要说有什么新鲜事...嘿,恐怕就是最近红楼船舫里那些少爷小姐的事儿了,都在说杨泽杨世子...”

    他察言观色,看到这句话没有引起女主人任何不快,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心想他一贯以来的猜测必然正确,自古高门侯府,内部各房相争,从来就矛盾无数。于是更肆无忌惮道,“...这个事情坊间在传,一些世爵商阀也在私下里说...红船楼舫那是个什么地方,那些王公的人平日都在那里喝些散酒,看看歌舞...结果这个三世子,也太不成器了,公然在那里跟大司马府的董萱姑娘翻脸...”

    他的三角眼扬起,一张带着皱纹的脸挤出几分嫌厌来,“人董姑娘是什么身份,也不称称他自己是什么个斤两。心情好点,叫他声三世子。可这叫得别扭!他打自己脸不要紧,但尽做一些打咱们侯府脸的事情,这就真磕碜。比起咱们的大世子,那真的是一龙一虫...”最后这句,可就是不忘拍拍女主的马屁表忠心了。

    结果还没等他把这番“推心置腹”的畅所欲言收尾,脸上就“啪!”一声清脆的震响,整个人牵带着长袍抛飞个丈远扑渐在雪地上面。

    爬起来跪地浑身哆嗦抽搐,右脸鲜红而高高肿起,知道这一巴掌女主人用了真力,没一耳光将他扇个半死已经是手下留情,跪地磕头求饶。

    大房的女主子才将账目抛回在他面前的雪地上面,声音宛如天外而来的肃杀,“我知道你上有老,下有小,也我知道你家的老太君指望着你成为家里支柱风光冠冕,所以你篡改一些小账目,私自挪用流水,收扣下面柜房的赂用,这些我都半睁半闭眼。但你实在不应该没眼珠子到这份上,擅自妄论你的小主子。你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你们私底下那些风言风语何等不堪污秽,你们最好都收敛了。记住,无论他如何在修行层面上不得寸进徘徊不前,但是他始终是姓杨。只要是我,蕲春侯爷,以及他的两个大哥还在这个家里一天,就轮不到外面人来剥论他的地步...”

    顿了顿,她续道,“他就始终是这座侯府的世子,这点不会有丝毫改变。”

    跪地的掌柜虽然浑身在簌抖,但此刻却仍然有那么一些骨气,嗫嚅道,“...实在不是下人们妄加议论,若是杨世子当真勤勉刻苦,修寒炼暑。即便是参悟天地真理的修行之道没有寸进,下人们也断然不敢这般对其度论的,实在是身为侯府世子,代表了蕲春侯的名誉,连番纨绔毫无作为,令我等实在为之痛心,所以才有一些过激言论...望女主子明察。”

    大房的女主子脸色微变,最终还是微叹一声,挥了挥手,“罢了,你走吧。”

    跪地的掌柜如蒙大赦,垂首倒退而出,行走在风中。只觉得他那些受贿收赂,挪用流水的行径,他的确是错的,被挨了这一耳光作为警示,一点不冤。但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却的确是以极强的侯府荣誉感,为广大侯府下人们说了这么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一想到那种身是侯府人,死是侯府鬼的自豪感,他就浑身有股难以涌现的热血,觉得之前那番话中对杨泽的批评鄙夷,始终是对了的。

    而大房女主子看着那掌柜走出的背影,此刻扭过头望着那数层楼高的侯府议事楼,叹了一口气。

    此刻她眼睛里流露的神情,则是对那位此刻正在议事楼中,被她视如己出三世子的命运,有种无以避免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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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晚上有时候看到那个更新时间的刷新变化。是我有时候对前面章节一些细节和毛糙地方的修改。抱歉抱歉。以后会注意。

    下午七点还有一更。

    新的一周冲榜,上周通过大家的努力,终于冲进前五。不过这一周前面的大家都卯足了力,以至于尘埃直接掉到15名,直接不晓得把我超到哪个旮旯地方去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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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转变

    “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议事堂之中,家族诸多叔长皆尽在座,杨泽二叔伯,也就是杨文渊之父的杨远征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是将军出身,平日里对看不顺眼的杨泽也没少呼来喝去,平时也护短,只是认为作为世子的杨泽,居然都比不上族内一些嫡系的年轻人,此刻越想越是有些面红脖粗,道,“身为侯府世子,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

    说罢杨远征望向杨泽之父,毫不客气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儿子,你到底解释一下他当时那顽劣而愚蠢的脑子在众目睽睽下是怎么想的?”

    杨远征这番话毫不客气直刺杨父,若是平时,恐怕也多有不妥,然而在眼下,旁边的大叔伯杨伟铭也是板着脸不发一语,杨伟铭是陛下近臣大学士,平日里养成的气度自然不凡,但光看他乌云密布的面容,就知道对这件事也持不满态度。默许了他这种行为。

    而周围还有几个家族叔辈神态各异,有些对杨泽摇头叹气,有些则表情漠然,有些略感同情的望着杨泽。毕竟他不光要受到门内责罚,在外面看来,几乎他未来能娶到董萱的大好前景都毁于一旦。还有一些,则是觉得影响到了他们平日里出行的脸面。

    面对杨远征刺耳的话语,杨泽之父杨洪远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到接下来侯府可能面临的外界舆论,也没能再出口辩解。

    本该在这种家族大佬齐聚的场合下垂头不语担错受责的杨泽却在众人微怔中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睛目视责问自己的二叔伯,道,“纠正你一下。首先我脑子并不愚蠢,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顽劣想法。当时在那种情况下,长春候府的赵世子既然当面为董萱开脱,她是无论如何也会借这个台阶下的。若是让大哥二哥逼迫她表态,说不定现在就不会只是轻描淡写而过了,那就是大哥二哥将和长春候府的世子,参政的玄孙蔡道林,中书台的曹成刚等人打斗起来!那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

    杨泽一语,顿时让那些原本对他擅自顶撞杨远征不分老长的家族叔长们的怒气被随之而来的恍然压了下去。也让周围人看他的表情讶异了一分。只要仔细一琢磨,众多家族叔长在外也是颇有资历的人物,都不得不承认杨泽话语中很有几分道理。

    别看杨阙和杨文渊是家族杰出的代表,但他们毕竟是年轻人,仍然有热血翻腾的一面,若是真和王国参政的蔡道林,中书台的曹成刚等人拼斗起来,今天恐怕大家探讨的就是外界沸沸扬扬王国诸多大佬侄辈间的斗殴事件了。那种在王都跌份的声望远不是眼下这种情况能摆平的。

    杨远征被杨泽一句话堵住,面庞憋红,显然火气腾了上来,瞪视杨泽,冷哼道,“你自幼是什么人我们难道不知道,自来就是做了错事嚼舌狡辩。哪里会有这等心机思想!”

    又引起一阵窸窣的声响。

    “那么你们可曾听到那日的楼船之上有打斗流血,你们可曾听闻蕲春侯大世子一剑把赵晋的脑袋斩了?你们可曾听闻外间辱骂我们蕲春侯府恃强凌弱,为人不齿?”杨泽丝毫不看杨远征的冷目,而是环顾扫视全场,一股不属于他年龄的气度正凸显出来,“都没有,你们只听到的是说蕲春侯三世子如何如何,叹我纨绔执劣,命途多舛...”

    议事堂渐渐安静下去。倒不是为杨泽话语中的内容震动了,而是对他此刻以前那种一遭到误解就暴跳起来争得红脸,那使得即便让人最终发现误解于他,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的形象,突然没有了,突然不存在了。反而思虑清晰,逐条道来。这模样还像是平日里那个杨泽吗。难道说,他真的成长开窍了?

    杨泽不顾还暗地吃惊的众人,最后望着上位座之上一直未曾开过口的“狮心侯”杨业,道,“我知道侯府是出于我的立场考虑,在场的诸多叔伯长辈都是为我着想,希望我有个好的人生前景,我在此承谢叔辈们的关照考虑!”

    “当初我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后面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现在这样,外界也只会说我杨泽如何不懂珍惜,不懂得用天下间蕲春侯府的声望背景卑躬屈膝一时,换来后半生不逾矩的幸福安康......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所以现在就算是被外间戳脊梁骨,我也很快乐。”

    “我本是疏狂散漫之人,何必多受约束,就算娶得天仙一样漂亮的老婆,自己在她心里却没有半分地位,还劳在场叔伯长辈们为我后半生牵挂操心...还不如尽情疏狂豁达,独善其身...事已至此,无论外界风波如何,我也都将一力承担,无论长辈们现在对我是任何责罚,我都甘愿承受。”

    这一席话说得极为漂亮!虽然带着自暴自弃的味道,但弃得洒脱,弃得大度,且蕴含着从未有的真诚。

    不光是让杨父杨洪远错愕的望着自己这个仿佛一瞬间成长成熟的儿子,热泪盈眶。也说得周围的无数侯府叔伯长辈,都为之动容,有些甚至眼眶噙转了泪花。

    就连祖父蕲春侯杨业都望着杨泽,微微点头。竟然是默然的赞许。

    杨泽此举一力承担了那些外界的损言损语,未来那些人再如何戳侯府,也只会说他这个顽劣的世子如何,可惜了蕲春侯的威名...如此等等,他将那些负面言论全聚在自己身上,而绝不会因此就堕了侯府和家族在王都的威望。

    再者在场众多长辈中也少不了曾经和杨泽争吵拉下脸甚至还可能闹翻的很多晦暗记忆,然而却被杨泽此番对长辈们的推心置腹所感染打动,一时间因那种前后反差激动莫名。有人甚至忍不住声音发涩出声,“杨泽...你终于是长大了啊...好好,三叔很欣慰...”

    也有人一时被这番话和杨泽表现出来的担当深感触动,“‘我本是疏狂散漫之人,不如尽情豁达,独善其身’,好样的风骨...是啊,无心天道修行,没有过人天赋。这本就非他之所错,他之所愿。一个小小少年,本就已经背负了外界太多压力,我们作为长辈,又怎么能再给他强加责难,多番诘责。惭愧啊...难道这诺大的侯府,就容不得一个天性向往自由的人了吗?”

    就连之前红着脸瞪目杨泽的二叔伯杨远征,尽管心内再如何不屑杨泽,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被他打动,重坐回座位上,再不发过多违心言语。

    这样看来,尽管当时事情自杨泽而起,不过首当其冲的却是杨泽大哥二哥,他们三兄弟都脱不了干系。当初杨泽若非站出来面对董萱,恐怕也化解不了一场可能引发轩然大波的争斗。

    这么一想,内中也有一名叔长就道,“按我说,当时杨泽那一手划地为界,并不是他鲁莽,而是真切的表现我蕲春侯府的男儿的骨气和血性。董家二小姐固然不错,然而她必然是看不上我们三世子的,又加上如今和长春候那边盟订了婚约,前摇后摆,这样的世子媳妇,不要也罢!杨泽那一手,正体现了我蕲春侯府已经很久没曾显露的疏狂兆达!我府内男儿的真正血性和果敢。呵,想当年开国蕲春王侯曾祖杨开泰气吞万里,一气连下南方鞑虏皖金燕云十六州,除尽皖金闻名遐迩的铁勒飞骑,那一役险些就再无如今皖金国这个强敌。难道我们后生晚辈,连他的风骨都不曾有了?”

    此番热血言语引起现场不少响应。

    杨父杨洪远从下拍了拍杨泽的手背,心中终于宽慰,叹道,“你终于是成长了。”

    最终还是蕲春侯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环目面对全场,朗然道,“既然事情如此,那也就这样了罢。董司马家的两位孙女都是优秀的,我也从心底里欢喜,我们侯府得其一位,已经是一桩幸事,还何能奢求两位同时进入我们蕲春侯府。这样的结果,也无憾事。至于杨泽,泽儿,看得出这段时间以来,你俨然成熟不少,你今后作为,府内也不会严苛要求于你。只是你要自省自律,此去翻年,成人冠礼也就临近了。家族规矩不能废,身为世子,你还是得求取上进,务必争取突破目前修行困境才是。”

    “明白了...恭听爷爷教诲。”杨泽这话说得自然。然而却正是如此自然而然的那声“爷爷”,这让府内无数人称其为高高在上侯爷,甚至老太爷,最多恭恭敬敬称祖父的蕲春侯杨业都为之一愣。周围人也都微微讶异杨泽前前后后的变化。

    只觉得这声来自坊间民间的称呼,此刻却说不出的亲切顺耳。令杨业那强悍的外在气魄都颇为感怀和宽慰。

    等到议事堂的家族会议散了,走出的诸多家族长辈还啧啧不忘杨泽在他们面前重塑的鲜明印象。与之相比,外间的那些杂风碎雨,又算得了什么。

    而此去必然翻年,还要度过这个不算漫长的晚冬,那个开春晖日气息下的成人冠礼,才会到来。

    杨泽仍然在草长莺飞中等待下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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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亟待破茧

    日子就这么安静的流淌。这里的太阳也叫做太阳,这里的月亮也曾经让无数诗人对酒当歌。这里的太阳也会从东方升起,轮月如人一样有悲欢离合般的阴晴圆缺,此事自古就如此。

    每天升起的朝阳被云朵分割成无数光柱,铺泄在上林城之中,将那些鳞次栉比的楼台亭榭都罩上了清晨淡淡的薄暮。

    覆盖王都的白雪偶尔也会飘降,不过已经极少能见到那样的天气,更多的是晴朗,于是冬季最冷的节气已经悄然过去。

    杨泽那日进入议事堂,几乎大半个侯府都认为这个世子已然没有了希望,这次应该是在蕲春侯彻底的震怒下被发配边远郡县,应该再难返回王都核心。

    这种可能的后果令府内一些戚系子弟都颇有些雀跃。

    一方面他们和杨泽的感情并不算深厚,甚至也因为家族内的一些耳濡目染,对他败坏侯府家族门风平时霸气顽劣实有些深恶痛绝看不顺眼。甚至以往还对杨泽可能拥有董萱那样的上林名媛而心头不忿。是以很喜闻乐见杨泽和董萱的决裂,乃至董萱那个现在全王都都在宣扬的未婚夫。似乎对方越优秀,就越加反衬他的劣卑。这是一种对他们曾经妒忌过的人临时踩上一脚落井下石的快感心理。

    也有一份隐隐的私心,似乎认为他这个三世子要是从此离了王都,令蕲春侯完全的失望,那么老太爷那种情感的弥补,或许会多加一些在周围的戚系子侄身上去,能够让一些人得到更多的好处,更多的府内资源。

    甚至可能还能得到侯府那宝贵之至,由蕲春侯亲手签名给秋道学院的修行举荐信。那可是能立时跻身成为府内乃至王都核心人物,受那些漂亮丫环和年轻女子拥戴,光耀门楣的人生之登科大事。

    然而家族核心长老在座的议事堂最后的审理结果却大出所有人意料,杨泽非但没有被议事堂以家法治罪外贬,反而的那些言语和改变也给在场一些叔辈造成了深刻印象,很快就在侯府内各路门户之间流传开来。

    于是杨泽那句“独善其身”带着些孤寂漂亮的用词。成为了今年晚冬侯府内最受人热议的两桩事情之一。

    杨泽有时候在那些侯府内回廊院落的转角,偶尔遇上几个三叔四姑七婶漂亮八表姐什么的,人们对他也是主动打起招呼,每每这时杨泽就很人畜无害的微笑回礼,这让对方啧啧称其有不可思议迈向懂事的改变。实际上杨泽对这种平和的打招呼方式都很别扭,他很久没这样温和的笑过了,所以乃至于脸上肌肉都有些僵硬。

    上辈子他行走各处,和他打招呼的人,不是他居高临下,就是对方有逢迎讨好之态。若是有如此平和的打招呼,恐怕都是曾经他那些居住在老旧楼房中的童年少年时期一个大院里人与人间的关系可堪比拟得了。

    而另一桩事便是在一夜之间,侯府就张灯结彩,但距离府内最大节庆新年的到来还仍有一段时日。

    行走府内的知事们忙碌来回,人影攒动,那些邻房家去主楼那边探知了回来,脸上也都洋溢出笑容。

    后来杨父杨母在自家院门拦住一队捧了绫罗绸缎锦盒行走的知事,杨母陆英瞅着一名眼熟的府内管事问询,“张知事,这侯府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到底有什么喜庆事情?难不成是王都哪位大人物来访了?是老爷子要好的枢密院长张萍还是国师谷良极?”

    本身类似府内这等大事,只要有资格去接洽的人都会收到通知,杨洪远并没有率先接到府内的通知,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陆英如此说,还故意提到老爷子当今朝内两大好友那个级数,也是显得一副知之甚详主人模样,不至于被张知事这类中高层管理人员暗中看不起。

    张知事这才认出眼前的陆英,之前他本就给大房那边做事,都是侯府内务上面的事情,接触的若非是得势的几房,就是外面那些王公贵族,自然有些淡忘杨洪远这一家,当然尽管地位上杨泽一家偏落,然而毕竟仍然有那么个公世子头衔,再说也是侯爷膝下的第三子,连忙解释道,“四长叔的儿子刘谦昨日去了谶纬院,院里的掌御大人今天回复,刘谦正式踏入了气海境第四品修为,昨天通过评测,今天谶纬院那边的认证文书已经发到府上了。侯爷大悦,四长叔家赏帛百尺,金镑五十枚。宝马三匹。侯府张灯结彩庆祝。想必宴贴很快就会给世子这边送到。”

    《谶(chen)》《纬》之学,对应《易》《书》《诗》《礼》《乐》《孝》。后几种经学指的是普通人广泛意义上的修身之学。而《谶》《纬》则是指修行之学。谶书纬经,也就是记载修行法门的经书典籍。

    王国内设谶纬院,其实相当于大晔国对修行者权威认定的机构。亦分担着王国的秋道学院每年招生的任务,类似于有招生办的审核职能。侯府内这个叫刘谦的是杨泽表叔的儿子,属于侯府戚系最为杰出的一号子侄。而嫡系中自然是杨泽的两位大哥最为杰出。是以杨阙和杨文渊两人都被送入了秋道学院。

    眼看着戚系子孙的刘谦如果再精进一步,进入气海境三品,那就直接够格录入秋道学院,进行更高层次更系统的修行历练。那么侯府之中,就将出第三个进入秋道学院的人才,如何不令全府欢腾雀跃。

    “洪远,真给说对了,以前我和二婶她们就看中刘谦那孩子勤奋刻苦,又聪敏精慧,要说这些子侄里面还有能比得起他们两位大哥的人,就非他莫属了。果不其然,看这个样子,刘谦那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个了。”陆英也为这个信息讶喜起来。

    “是啊,表哥这个儿子,实在是争气...那就应该一鼓作气,考入秋道学院才是。”杨洪远则连连点头,又和张知事说了一些闲话,对方这才继续做事领了一行人离开。

    于是这条侯府的小路上,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杨泽,杨父,杨母。

    还有背后那座自家楼院。在王侯府张灯结彩的光景之下,如蒙尘黯淡。

    ******************

    杨泽看到自己父母在刚才的欣喜过后掠过一丝平日不可见的哀伤。

    他们经历过世俗的排挤,冷漠,早已经懂得用毫无棱角的笑容面对那些四处挤破尖刺戳过来的生活重压。早已经学会了在这种压力里面如何释放排解,自我安慰和调侃,以至于能继续将生计过下去。

    但有时候也还是无法避免那些偶尔从四周尖锐戳过来的细刺,直接钝入他们廉价笑容堆起的防备,于是会被偶尔刺痛哀伤。

    三人静默不语。

    杨父杨洪远最终看了杨泽一眼,叹了一口气,笑了笑,摸了摸杨泽脑袋,有些恍思道,“看,要是你有那股聪慧和天赋,到你表哥刘谦这样的地步。那今天风光的可就是你父亲我了。”

    随即陆英又狠狠从腰间掐了一把杨洪远,瞪了他一眼,脸上重回复笑容,笑道,“这有什么,王子有王子的禁宫,王侯有王侯的府爵,而在这府内,我们也有自己一家的过法。不颓然嫉妒,也不盲目羡慕,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再加上泽儿日渐懂事,修行之路,漫长而任重道远。更何况泽儿还是天资聪慧,只要肯勤奋吃苦,谁又能保证他明年不会有所突破。没事,我们一直都相信你。”

    杨泽那一刻很想脱口而出告诉两人他目前的真正的修行抵境。

    但那些话涌到喉咙边,还是被他噎了下去,尽管继承了这个世界杨泽的记忆和一些情感。然而他毕竟带着上一世的思想灵魂而来。他早在那些喧杂暗藏腥风血雨的异时空里养成了隐忍,学会了猎豹般的阴伏,鳄鱼般的算计和沉潜。从愣头青的少年变成了世故乖戾而又阴沉厉枭的人物。

    然而当初参加自己葬礼时的醍醐灌顶,以及身体残存的记忆碎片。让他性子中那枭气十足的一面逐渐隐没下去。

    他喜欢这种安稳和充斥修行这种玄奇法则的世界。那应该是每一个人都梦想中的胜地,这里也有像是董萱那样身着秘蓝罗衫,令人神思遐往翩然入梦的女子。他也曾想过遵循过去的情感尝试与之牵手是何等滋味感受。

    但他永远都知道,这个世界本质上人性都是一样的,这一切平和盛景都只是表面的繁荣,背后未知的暗涌早已经在涌动,布局。

    那些足以把所有人命运都残酷席卷漩涡已经在背后运行运作。并伴随着他的重生异动,随时可能从暗处露出狰狞的爪牙,夺取他很在意的某些人的生命。

    记忆碎片中在这场血腥暗涌中首当其冲的便是蕲春侯府。会有很多人死去,而且都可能是他身边的人。所以这也是他拔剑和董萱划地为界老死不相往来的其中一个真正原因。

    在他没有能力掌控这一切,甚至连自己是否能改变命运都不能确定的时候,他宁愿多和几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那么这样他记忆中那些熟悉的人接二连三死在他面前的画面,便会少了许多。他也不会当面见到那位蓝衫少女,在向他求助希望他拯救她生命的时候,被利器透心。那种令他心脏痉挛般的味道,他再不想尝试第二次。

    所以这就是他背负过的那些狗日的宿命和悲哀。

    所以他这个唯一的变数,必须在低调中拼命修行,提聚自身的实力。

    静待破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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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在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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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书

    “生物有生物的气息,大地有大地的气息,万物都在自然的呼吸。

    划过院子头顶天空的飞鸟,澄塘中流窜跃起的游鱼。墙角的长生藤,风掠过凹凸不整的岩坑,沿着细缝蜿蜒而上的蚁群。槽内挺立的骏马,草丛奔走的灰兔,钻洞的鼹鼠...无时无刻都孕育着天地间本源的能量。这种能量,被统称之为“气”。”

    清晨的院落,大哥杨阙一身暗纹漂亮的青袍,和旁边白绸缎衣的杨文渊站在一旁,正在给杨泽解说,“不过这些你多少年耳濡目染,应该也都听闻过,怎么就还对这些基础的东西有所疑惑?你一年之内悟通修行之能连升三阶,不说是侯府,在王都都是罕见的修行资质,总不成我看到的这些都是假象?”

    看到皱起眉头的杨阙,杨泽瞥了他一眼道,“要说修行的天赋,当年是谁只用了短短两年,顿悟真气海,然后从气海九品这样的下阶等级,一跃达到第四品中阶等级,然后又通过两年时间,踏入了存意境。王都秋道学院既然被誉为大晔国修行胜地,那么也必然有系统行之有效的一套修行理念和法门,那么你从基础给我梳理,又有何不可。”

    杨泽尽管身具半世纪的记忆碎片,但那可是碎片,就算是一个人整整活了五十多年,也不见得能完全回忆起年轻时候的一些损事和趣事。他自那位大宗师的记忆

    千疮百孔,乃至于杨泽不得不从基本上来填补那些窟窿和漏洞,补足理论上的缺陷。

    大哥杨阙和二哥杨文渊对视一眼,都颇有些无奈,所有能进入秋道学院的人都只会对那些无数经书典籍,修行法门感兴趣,谁不希望攀升境界,学会更多的功法,还很少见对基本原理孜孜不倦深究的人!自己这个三弟,向来不走寻常路,看来当真是个古怪的人。

    但他们也不得不尽力满足自己这个三弟的要求,只好一一将那些初入秋道学院讲述的天地修行原理默给杨泽知道。

    “灵气是通过某种特殊加持的物体之中强势的可持续循环能量。比如很多修行中人使用的灵宝物品。而元气则是推动自然界运行的自然能量,如吹过的风,流动的云,如日光和朝露,无处不在。真气则是修行者通过体内的五行经络汇聚的气海,通过汲取外部能量汇集于人体内可供随意调度储存使用的内部能量。”

    “真气流通经络,可以洗刷强韧经脉。通过人体,则可以强身炼体。通过功法组合外放成真力,则可以有若实质,伤人于无形之外。更强则有极大威能,足以扭转一场战场的结果,亦或者穿行万军丛中如若无人之境。龙椅和禁殿,天下何处不能去,何处去不得?”

    杨泽听杨阙说得越来越高昂,忍不住问,“龙椅和禁殿,这话也能说?”

    “有何说不得?”杨阙朗然笑道,“大晔国立国三百年,也不见得陛下禁绝这样的言论,更何况历届陛下也都崇尚修行,深宫之中,自然有实力极强的修者保护陛下的万全。谁都知道治天下最重要的不是强权,而是是否能笼络国民的民心。相信大晔三百余年,就算是在最边疆的村落,谁不认为自己是大晔子民的重要一员?”

    杨泽啧啧称奇。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得人心者得天下。

    接着又听起两人继续讲解,说到兴起处,两人也不禁点评一下杨泽一年内从以前废柴的气海七品,踏入目前的第四品这种进步。

    杨文渊道,“在秋道学院里面,这种天资并不算太高,在王侯府之中,你的资材,倒算是不错的。比起今年表兄弟一脉中最杰出的刘谦,还要高上一等。但千万不要得意,一时进境快速,并不代表一辈子进境快速,修行每一个品次的提升,都是在向天道乃至自我的突破,却越到后面越困难。绝对不乏很多一时进境快速,但后期缓慢,甚至难以突破的情况。有很多人一年甚至一月之间连跃数级,但更多是无数人抵足不前,所以你万不可骄傲,你的资质目前为止顶多比那个四表弟跟屁虫的刘谦高那么一等,与你大哥无法比,甚至赶我都有所不足,所以你还得继续精进才是。”

    杨泽白了自己这个说两句就会夸自己一句并顺带训他一句的二哥一眼。心想若不是顾虑你心脏受不了,或者担心平白出卖了那位雪山上老酒师吃公家的嫌疑,我告诉你在三个月内连升三级的事实,会不会把你丫的这种得瑟震得人仰马翻?

    大概感受到杨泽对没半点辈分尊卑的目光,杨文渊的桃花眼扫了他一眼,那张漂亮的脸似乎颇有企图的续道,“而且,我和你大哥这次回来冬假,除了一些事情处理之外,大部分闲着也就是闲着。所以我们决定利用空闲时间,好好的帮你突破突破调教调教...”

    “突破突破...”杨泽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调教调教...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纸滴...”杨文渊露出个令女人都嫉妒的笑容,然后一脚直接把杨泽踹得飞滚出一两丈远去,落在雪地上溅起无数的雪花。

    从雪地上跳起来,杨泽压抑着腰腹的疼痛又惊又怒的破口大骂,“妈的你要打架啊!”

    就惊悚的看到杨文渊飞扑而至,一双脚轮番化做无数腿影,朝着他踩啊踩的。杨泽使出吃奶的气力和经验抵挡,但还是架不住他那条或飞踢,或横扫,或如鞭子一样抽击的双腿,不一会身上就屡屡中招,皮肉生疼。脸被踩肿了,肩膀险些被抽脱臼,又被正中胸口,踢飞出去,犹如在雪地里飘荡的风筝。

    末了杨文渊站在精疲力尽的杨泽面前,嘿嘿笑道,“你技不如人,我的拳头比你硬,所以想踩你就踩你。这就是真理。”

    “有意思吗,你这样有意思吗?”杨泽怨愤道。

    “当然有意思,你在我向你进攻的时候,刚开始发现无法和我力敌,便将气海下阶功法【风卷诀】,化作罡风护体,少受了很多苦,这就是你的进步。而你在拼命压榨体内真力抵抗我进攻和殴打的时候,也在朝着自己的极限突破。气海境之所以是修行的第一步,便是要从炼身开始。不建基石无以成高塔,所谓的炼身,便是打造你所能承受能量的容器,打造你身体能容纳百川的深潭。所谓修行高塔,你未来能达到那个档次,就在于你到底现在所打下的基石有多坚韧厚重...”

    说着这个二哥脸上一副圣者般悲天怜人的表情道,“你所谓的任何冥想以及闭门造车的修炼,都比不上大哥二哥对你的调教啊!”

    这一刻杨泽很想破口大骂。

    *************

    夜里,白天被打得眼泪水花包着的杨泽无比记恨的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调度真气,愤恨的不停从体内气海压榨出真气,一波一波洗刷自己身体那些险些被殴打致残的骨骼。

    每一波真气流荡过去,就像是一股有若实质的热流沿着经络温淌,那股钻心的疼痛便会消解许多。

    但那股淤青之痛仍然是存在的,而且是浑身遍处,甚至他一躺下来,到处都酸疼到难以入睡,那种酸疼阴损之极,几乎是酸到令人牙疼那种,可想而知自己那二哥动手的时候,就是要让他夜里都不得安宁,尽管已经很疲累了,但还是不得不强行运气疏通被淤血堵塞的经络。

    杨泽心想若是现在自己是雪山上那个老酒师温荃地玄境那般的等级,估计都不用动手,光是环绕身体的罡气或者一些反击机制,大概就足够将自己二哥震退了。而他又回想起记忆碎片里那个大宗师的身影,若是达到那样的程度,又该是多么的恐怖?

    但既然无法短期内达到那样的程度,于是想要报这种一箭之仇打回来,自己还得必须让自己拳头够硬。你不是说拳头硬就可以想踩你就踩你吗,自己还真个就记仇了,亲兄弟明算账啊,怎么也要努力修行一雪今日之耻!

    自达到气海境第四品过后,杨泽就越加能有若实质的感悟到体内的真气。如果说以前他气海境七品的真气就像是一瓶矿泉水,微薄不堪。那么现在他连晋三级,体内的真气存量已经不亚于一大桶农夫山泉。当然,这也仅限于比喻,是他调度真气时感受从气海涌出的流量带给他的直观感受。但即便就是如此,和二哥动手时被榨干耗尽的速度也是相当之快!

    这样可不行!先不看自己那变态二哥有打算长期可持续折磨自己的趋势,就这样他夜里压榨真气,一夜之间也是弥补不回来的,而且如果过于猛烈榨取,甚至还可能损害到自身。当然他现在不过是气海境,这种反噬损害几乎微乎其微。但仍然是不够用的。

    跟变态二哥说理是说不过去了,说不准没准就是借此报一些以前偷他钱囊之类的积怨,这家伙心深如海,度量似针啊。

    所以必须另想办法。

    杨泽把玩着手中装有元丹的药瓶和两卷修行功法。杨阙给自己的元丹药瓶乃是秋道学院突破境界才会有的奖励,气海境吃下就算资质再差,也几乎可以连跃两级,就是存意境也是可以根据个人资质而论进阶。

    简直等同于无价之宝,多少人付出岁月和时间,也就为了修行获得这样一粒元丹。如此珍贵,自然要用在刀刃之上。

    而翻开杨文渊给自己的那两卷修行功法。那就是记载功法的谶书。分别是一本存意境下阶功法【藏雪刀】,练到极处,几乎可以真力外放成一柄雪白气刃,锐意伤敌。而另外一本则是一部气海境上阶功法【云体术】,比起可攻可守的【风卷决】来,【云体术】虽然只是单纯的防御性,但阶级更高,更为出色。

    修行功法分级不如修行者等级那么严明,每个境界有九品严格区分。功法在每个境界也都只有上中下三阶划分。所谓的境界分级,实际上也就是这种功法的要求程度。比如存意境功法,不是说气海境的人不能获得,不能研习,但是就算是拿给你,大部分人也看不懂,因为根本就没达到那种玄妙的境界,甚至一辈子都无法参悟。

    这也很好理解,就像是杨泽上一世学校读书,一个只学会了加减乘除的小学生自然无法一蹴而就学初中的代数几何。而一个初中二年级学生拿高三的复习资料看也就像是在看天书。

    当然不乏那些十几岁就读完高中的天才,但那毕竟只存在报纸中,极少。大部分人也最多就是跨越一两个年级,但基础不牢靠,学东西也事半功倍。

    就是这样的理儿!

    但这些东西,对杨泽来说,并不是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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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三品

    当初二哥杨文渊给自己这两份修行法门的时候说过,如果自身在半年内能够吃透其中之一的云体术,那么在家族的成人礼之上,他将是最杰出的一人。

    但杨泽觉得他还是错了。就像是一个研究或者博士生虽然记不得那些教研书本逐行逐页的内容。但基本专业内的原理他还是明白的,所以无论是藏雪刀,还是云体术,他都有非凡的领悟力。所以半年内领悟融会贯通云体术,这简直就是对他体内所拥有灵魂和记忆的侮辱!

    但杨泽捧起手中的藏雪刀和云体术,才发现内里记载功法的繁琐。整个云体术的记载用了近一万多字,看似比起大部头的著作来说这个字数并不多。甚至异时空看书快的,也几乎是一扫而过。

    但一般这样的修行卷藉都需要逐句逐句的攻读研习,可以说每一句都有深意,不通这一句,那么下一句就马上不知道何所云也。更无法得知功法的真意,可想而知要将一卷一万多字的功法努力研习通达,融会贯通,那是一桩什么样巨大的工程量?

    所以先不说一些具有价值的功法都被当成是尖端武器不轻易示人传授,就是真正要掌握一套高级一些的功法,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一般来说,一个人身上所具备的功法数量是没有限制互不冲突的,所谓的功法,并不是杨泽所理解小说中那一套一套的内功心法。而是类似于西幻魔法师所施展的魔法一类。功法的发动只需要依循真力的质量,以及一定的规则。换句话说,当一个人将功法熟记于心,揣测明白过后,只需要用精神神识调集体内的真力,依照功法的运行规则,只要不出差错,还是能完完全全的施放出来的。甚至只要经脉足够强大,真力足够强横,一口气同时施展多种功法也未尝不可,但那几乎都是数以倍增的难度。

    而杨泽先看了手中云体术中间的一些文字,这个时候他先天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在不用看前面所述的内容是什么的情况下,只摘取中间一段的文字,杨泽也能读懂这些晦涩的谶书。

    于是他贪渴的研读下去。又过了近乎于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才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手中的功法他挨着研习,虽然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障碍,偶尔有些小卡壳,他努力回忆一些记忆中的规则,也能突破这些障碍。

    但一份万字的东西,用了一个小时来阅读,这对一向看书极为快速且记忆力惊人的杨泽来说都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度。

    出于内心某种难以抑制的渴求,杨泽再翻开了那本存意境下阶的藏雪刀,也不过一两万字内容。但这一口气竟然看了两个小时。此刻已经是月明星稀,窗户外面俨然是侯府深夜。

    但杨泽内心从没有这么充实过,他真实的感觉到自己正走在追求力量的途径上。这有些像是当年他在异时空大学里奔走卖报赚第一桶金时候的样子,他受过冷遇,吃过闭门羹,甚至被狗追,也缺过生活费吃过大半个月的馒头。但他知道,他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犹如眼前一样。

    藏雪刀不愧对得起它存意境下阶的等级,杨泽对其的理解,他现在气海境想要越级用一个这样的功法,也不是不可能,然而却不是他此刻身体内的真力所能承担的。连一击都做不到。

    而如果他能再进一级,达到气海第三品的境界,那么体内的真力,足够有把握连用两次这个存意境的功法。这就是四品和三品的差别,无论从身体的强韧程度还是体内真力,都有极大的提升。

    还是慢慢来吧。杨泽舒了一口气,他只是走马观花的看完这两本卷藉,要真正吃透摸清楚云体术和藏雪刀,估摸着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并非他之前所想象的一蹴而就。明天就可以大杀四方。

    而就算是这样的速度,在很多人包括他的大哥二哥看来,只怕都得目瞪口呆了。

    当然这远远不够。他体内的真力耗损过大,一夜的休息都不可能完全回复,明天还要面对自己二哥的“摧残”,他可不想这么狼狈残酷下去。

    人类所有的进步都是源自于对现实环境的憋屈和反抗,所以杨泽要想办法扭转这样的局面。

    杨泽努力从记忆碎片中搜索,寻求现阶段他可以使用的一些短时期提升实力的功法。但那就等同于大海捞船,若非残破模糊,就是无从寻找,或者就是他现阶段根本用不了。

    不过随即...还真有了!

    杨泽欣喜回忆脑海中所想到的这套【凝气术】,功法都是一种体内真力的运行方式,这套凝气术是另一个大陆洲上诞生的修行功法。相当的生僻,但是却是气海境中阶的功法。然而虽然是中阶功法,但一度都被认为是鸡肋,因为它只属于一种引气类型的功法,可以帮助人体调息,尽快回复丧失的真力,同时起到固本培元的作用。

    但这套功法一般都存在于那些超脱物外的僧人修士养气之用,平时无法有太大功用,更不可能用来战斗,而就算经历了一场战斗,原地冥想调动神识回复真力的速度,远远比施展凝气术回复真力的速度要快很多。那么谁还会用。

    但是杨泽却发掘这套即便在另一个大陆都生僻至极功法的极端妙用。那就是他即便在睡觉的时候,也能够施展!

    而且这样的功法不光有固本培元的效果,它也是极少数能够随修行者一起成长的术法之一。即是其回复真力的速度,都是基于修行者自身体内真力的基数。而非一个固定不变不会成长的量值。

    而以杨泽的估计,他现在施展凝气术,那么到了明日,体内回复的真气,就刚好补足他的损耗量,前后持平,至少能保证他有底气面对的第二天。

    杨泽躺在床上,运行起凝气术,觉得从足少阴肾经处腾起的热流,开始流动而出,从气海进行交换,然后圈走身体各路奇经脉络,那一刻他像是飘荡在温泉之中,周身被汩汩温热的暖流包裹涌动。然后他疲惫袭来,终忍不住睡去。

    但身体那股清淡的热流交换,却自发进行。

    那夜他睡得无比之香甜。

    他梦到无数的白马,在那些盘山的山脉通道间来回奔驰,他仿佛在其中一匹上,感受那些鬃毛被风激荡的吹拂,毫无阻碍的飞驰,无比畅快。

    **********

    接下来的数十天里面杨泽继续被打得险些没屁滚尿流。

    他大体的计算了一下,第一天里他挨了二哥杨文渊四十三脚。第二天里挨了三十八脚两拳。第三天挨了三十脚六拳...到了第九天,他挨了十八脚,却没让杨文渊近身。

    第十天,他挨了七脚。这些他都记着,睚眦必报是他的信条。将来这他妈都是得还的!

    这些天之中,他每天所压榨干净的真气,都会用凝气术在夜里缓缓弥补回来。第二天都能感觉神清气爽。虽然身体淤青是免不了的,但经络因为受伤的堵塞却是没有的。也让二哥杨文渊对他的顽强叹为观止。

    在这些天里面,王都的那些冰雪开始日渐融化,而在那些街头院巷中堆积的冰雪在晴朗的阳光里消融的时候,他也在飞快的消化“藏雪刀”和“云体术”这两种全新的功法。

    第十四天。

    杨泽被杨文渊一脚里撩飞,然而在半空中单手一撩,一股空旋凭空扫向地面,溅起无数飞雪,杨泽借此稳稳妥妥落地,早没有从前的狼狈。杨文渊化作影子逼近身,双脚再度飞踢,连环三脚都恰到好处被杨泽闪过!

    杨泽足底在地上猛的一旋,带起裂渐的融雪水渍,嚓!一声和杨文渊耳畔错身而过,来到他的左侧。

    杨文渊那对妖冶的眼睛已经忍不住惊愕的挑了起来,“云体术?”

    终于争取到一线机会来到杨文渊侧面,看到他还没收回来的踢腿姿势定格,看到他那张扭头又惊又愕的脸,杨泽那一刻几乎是泪流满面的激动啊。

    只有知道杨泽是何等睚眦必报的人,才知道他这十几日被殴打憋屈积蓄怨气的生活在这一刹可以宣泄的机会面前是何等的求之不易。

    他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想攥起钵大的拳头砸一个人的脸!特别是一张恶毒的,极像人妖的脸。

    杨泽挥起的拳头在空气中激啸,仿佛全身的力量在那一点聚集,他的脸都在极度的振奋和速度下难看的扭曲起来。

    然后挥出拳去的刹那间,整个人短暂的一滞,双目两点亮芒乍现抖逝,那一瞬间体内某种桎梏被粉碎,极限被冲破,更多的力量汹涌而入,又喷薄而出。

    一道淡白色的气芒,有若实质的从他拳头处涌现。轰在杨文渊临机交叉挡于面前的双臂上,饶是他真力护身,也被这一拳轰出数米远,双手的真丝袍袖被震成碎片,褴褛飞舞在和他和杨泽相隔的空间。下一刻已经撞在一棵树上,震得整个树都一阵簌抖,才勉强停住他的溃势。

    杨泽终于使出这记半吊子的藏雪刀,但浑身已经如掏空般难过。

    杨文渊勉强扶树站定,半晌后出声,语气喘息而抖动,“气海第三品,你,突破了?”

    **********

    三兄弟最后席地而坐。地上还有刚才的一片狼藉。但此刻全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杨泽结果几口他们随身携带的酒喝下,斜眼瞥向杨文渊,道,“这下你总该明白我的资质超越你了罢。”

    杨文渊表情颇有些不甘,饶舌道,“尽管如此,但是你始终比起大哥来说,还是要差一些的,而且云体术不过初窥门径,藏雪刀还没达到以气化形...比我仍差了些...更何况,没有我这段日子对你的鞭策,你哪能这么快突破。”

    “但你以前认为我半年才能看懂那两份卷藉,同时也想不到我突破的速度,那也是承认,我的潜质比你更好。”杨泽必须争这口气,主要是前段日子憋的。

    杨文渊轻描淡写,“不过是两本并不困难的功法而已,你若是在秋道学院,就可以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天才,那里有良好资质的也并不比你差多少,所以你也用不着高兴太早。”

    随即杨文渊又提醒道,“你现在正是需要巩固的阶段。侯府家族之中有很多对内开放的一些资材,补药,你可以去支领一些,这些对你的进步,大有裨益,特别是你现在正是气海境朝存意境迈进的时候,补药灵丹对你身体大量消耗的补充巩固也是相当的明显。”说着杨文渊又指了指杨泽身上的那些青肿不一的瘀伤,道,“更何况,还能帮你条理这些伤势,以免对你身体造成后患。”

    大概是上辈子的缘故,杨泽对于这些可供利用提升自己的资源向来是很敏锐,耳朵已经竖了起来,眼睛发光,“灵丹,补药...支领?”

    靠你大爷的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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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没钱

    “五年份的青蒲花药1份,35枚银钱。凤尾草3株,共245枚银钱。海檬果4粒,你确定?1粒325。共1300枚银钱。石南叶5片230银,建木树芽府上好像还有一些中上品质的,可以派给你,但价格上因为北山的采芽人近年收成少了,所以略有些浮动,应该是在125银左右。你需要的这些药品名录总算下来,共计1935个银钱...也就是19枚金镑另35个银钱。”

    透入府内的光线下,一个身着开衫,身材极好的妙龄女子正点起手中古香古画的账目本,用一只绣金的笔轻轻描着,算起杨泽刚才告诉她所需要的那些强气固体的药品所需要的金镑银钱。

    但语调里有掩饰不了的冷漠。

    她的容貌比起董萱来说仍逊色一筹,但身材倏长,腰线以上被衣物衬得饱满玲珑,雅韵有致。

    女子名为薛冉,是杨泽名义上的堂姐,只是侯府家族庞大,戚系众多,或许有些渊源联系。去年前的家族成人礼上她获得气海境五品认证,是家族戚系中和刘谦齐名的年轻一代,但她最为出色的则是在库纳上面,目前负责家族内库用支用管理。杨泽到来堂内表明来意过后,两人就坐在家族内库会客堂的长椅上面,自然有人为他们斟好了热茶,摆在茶几上面。

    缭绕的茶香直扑鼻腔,然而此刻杨泽已经错愕出声,“这些个东西,还要钱...难道不是免费供应?”

    他刚才迎着晨光而来,原本神清气爽,报上了他记忆中几株当前用得上所需的调理药品,带着美好想象,但眼下却被这个外表靓丽但实际冷漠的薛冉无情打破。连她从丝绸的裙纱下若隐若现露出的漂亮小腿都无心欣赏。

    薛冉那对有些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仿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一般,很嗤冷的笑道,“难道世子真以为自己在侯府无所不能了,好大的威风啊,也来胁迫内库?没有祖父的手书亲批,这里任何一件物事都属于家族和侯府,可以适当为族人支取,但谁要动用都必须依照内库的明码标价。请你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你好像还并不是侯府的主人。”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杨泽微微恍然,他以前的记忆中,对内库的规则并不是太明白知晓,毕竟他几乎没受到过什么封赏,没受到过自己爷爷封赏,也就和府内内库没什么关系,再者平日对修行之道也并不热衷,就更不会对府内修行子弟视为依仗和宝贵资源的内库规则有多少掌握。

    也不怪薛冉的冷嘲热讽,她在府内到底属于戚系中的第二号人物,仅仅比刘谦资质差一些,但不过二十岁的年龄,就成为内库的副管事。可想而知其优秀程度。即便是比不得董萱那样的王都贵女,但还是颇有些名声,特别这府内一些外戚的青年,都恨不得能引起她的注意或者青睐。

    尽管杨泽成功稍稍改观了家族高层对他的一些看法,但在戚系子孙风闻之中,杨泽仍然是不受待见的人。他的差劲修行资质和不思进取,特别最近有关他的风言风语各种不断。薛冉对这个堂弟,那种不屑和冷傲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近二十枚金镑...”杨泽颇有些傻眼,每个月杨母从家用中给他的零用大约是一枚金镑,一枚金镑也足够王都一些普通人家用上一个季度的开销。但问题是他以往纨绔,和一些人花天酒地,你来我往,几乎没有存钱的习惯,甚至以前还时常摊手向父母索要。要一下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目前他刚进入气海三品,体内气息还处于紊乱期,对这些功能性强的物品,倒是有不小的依赖。一时倒有些无措。

    没有良好理财习惯,真是为自己拮据的财务状况烦恼啊。

    ************

    而薛冉印象中自己这么冷嘲热讽,杨泽恐怕早忍不住发飙起来了,甚至还跟他横眉冷对,她自然也是不会相让的。

    这也源自于小时候她曾经被杨泽欺负,那一次闹得很大把她欺辱哭了,闹到老太爷那边去,老太爷重重责罚了杨泽。但他仍然毫无悔改之意。自那以后薛冉性格就有了些变化,对人都有些高高在上的傲然,对杨泽更是特别没有好脸色。

    现在坐上了内库副管事的位置,虽然不至于各方面故意卡他杨泽。但是遇到这种情况,杨泽主动撞上门来,一番讥讽自然是免不了的。

    但出乎意料的,杨泽所露出的不是一脸桀骜的模样,反而是一种破天荒他从未出现过为难的神情。这让早准备好了无数后着言语,打算戳伤他自尊的薛冉,反而有种用不上力气的无力感。

    所以她抬头看杨泽的眼眸子都被眼帘刮了几下,更明亮起来。想看他是不是另有所图,有更为不良目的。

    杨泽左右盘算,家当不够啊,又莫名觉得这堂姐气场有些强大,嗫道,“要不然我先拿一份青蒲花药好了。现在手头上有点紧...”

    “没钱?”薛冉眉头已经扬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戳穿他现在心里面所要掩饰的局促。轻描淡写的和上手中古卷外观的账本,翘着的双腿放下来,扭头眼神平静的看向杨泽,但这股平静中却透出一丝悲哀的神色,冷笑道,“作为堂堂侯府世子,竟然也没钱到来向家族内库摊手索要的地步,你也不觉得自己很好笑。”

    杨泽一时有些气结,他隐约能回忆起来这个堂姐不待见自己,但这般步步刺伤自己难道很有意思?但现在的他也没必要为以往的自己埋单,更没必要动气,拱拱手起身,“既然如此,等我有钱再来拿好了。”

    直看到杨泽走出内库大堂略有些萧萧的背影隐没在阳光里,薛冉那讶异的眸子还没有淡定下来。

    没有以退为进,没有另有所图。

    尽管他平静离开,但薛冉仍然清楚他的确是被自己言语刺到了,但他竟然破天荒没有发作,甚至和自己吵起来,或者很没风度的拂袖而去。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杨泽?

    难道那些侯府的冷漠和不受重视的疏远,和那些受宠子弟们相比巨大的落差,真正的击碎了他顽劣的外表,粉碎了那些他用来伪装和保护自己的外壳,终于志消气沉了?

    想到这里,这个侯府内年轻一代最仰慕也最不敢得罪的内库副管事少女,在这一刻嘴唇微微的翕张了一下,她发现自己没有丝毫幸灾乐祸的高兴快感。

    但一想到当初她被杨泽欺辱得哇哇大哭的样子,她就咬了咬银牙,觉得根本不值得对他有所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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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尽尘埃介绍:
生命是一粒卑微的尘埃,随时会被掸灭毁烬,湮没飘零。而人生却是一场盛大的修行,必将执着往上,奋斗不息。 这是英雄倍出的时代,而他们终将被征服,化作历史的尘埃。 写心中的玄幻故事。 P.S.这依旧是一个很嗨的奋斗史。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灭尽尘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灭尽尘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灭尽尘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