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乌剑TXT下载乌剑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乌剑全文阅读

作者:小羊毛     乌剑txt下载     乌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一三

    从始至终——卓燕自己,从未提过单疾风。即便是被人提起,他也会轻描淡写地抹去。情义——在他们兄弟之间,是不是便没有情义?似乎不是的吧,甚至那一次卓燕与慕容荇忽然冲入青龙谷,最终杀死了顾笑尘,也是源于见到单疾风惨死的冲动。于他们的感受,卓燕理应是理解得最好的一个,只是,若是那样,于他来说,此刻置身于仇人的世界之中,又该是何等疯狂?

    死者已矣……程方愈忍不住苦笑了声。这是你安慰自己的一种方式么?

    不是。卓燕答道。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活着的一切,永远比逝去的一切重要。

    现在的、活着的一切么……?程方愈喃喃自语。

    这句话,对你也适用。卓燕抬头,似在向他背后说话。程方愈一回头,才见甘四甲已被魏翔拽回来了。

    甘组长可不得了啊。魏翔似乎想缓和一下甘四甲与程方愈之间仍然尴尬的气氛。

    是啊。卓燕接口。竟然想一个人逃走,不喝这杯罚酒么?

    轮得到你教训我?甘四甲立刻脸色上来,双目向卓燕一翻。

    卓燕却转向了程方愈,道,看到了么程左使,眼下这个人对你可没有敌意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你们又是朋友了。

    甘四甲略微有些发愣,向程方愈看看,未决定是否再说什么,程方愈却微微一笑道,既然回来了。便先坐吧。

    中途逃跑。不应加罚么?卓燕又在明目张胆地煽风点火。

    轮不到你……甘四甲又回了同样一句轮不到你教训我。卓燕却已然笑着接话道,确实轮不到我,那能轮到谁?

    甘四甲一怔,下意识看了程方愈一眼。

    所以,你方才不服程左使教训中途便走,总还是要算算,对不对?

    算了,方才我吼了你是我的不对。甘组长,这杯酒我罚了。程方愈说着,已举杯。

    甘四甲立刻倒了一杯酒跟上。口中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总之……

    话没说完,也干了一杯。

    魏翔却在一边看卓燕,心道方才走时他分明是另外一个样子,怎么此刻却又变得跟以前一样假惺惺?不过,却当真不知道是不是“假惺惺”才是他被人习惯的“真实”呢?

    问题还答么?卓燕懒洋洋的表情,又提起了老话题。

    甘四甲犹豫了一下。……自然是程左使比较好。他硬着头皮答道。

    卓燕哈哈一笑道。你这是因为听了我方才那句话么?

    甘四甲并不理睬他,只向桌子中间低吼道。你们信是不信,快给老子个说法!

    我信啊。魏翔先道。

    我不信。两名左先锋所属组长不约而同地出声。

    哎呀,这便糟了。卓燕假作惊讶。程左使自然是帮你,剩下那一票便在我了,为了不喝酒,我终归要投给不信的,但我其实……其实倒还挺相信的。

    你不用啰嗦了。程方愈道。我先来。我——不信。

    程左使!?甘四甲与魏翔同时惊讶。

    有些话,也许终究还是应找个场合说个明白,那不如趁现在吧。他微微地一笑。我知道在你们这些曾经跟过顾大哥的人心里,我永远无法与他相比——根本是望尘莫及。我完全理解你们的感觉,因为,他也曾是我最敬爱的大哥、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他是怎样一个好人,好到没有人可以不喜欢他,而作为青龙右先锋,他也几乎从来没有出过一点错。现在你们不得不跟着我,我自然希望我也可以像他一样受你们肯定,但世上毕竟已经不会有第二个顾笑尘了。我没他那么健谈,没他那么好说话,更没他那么懂得那许多新鲜有趣的事情,论武功机智也完全比不上——甘组长,如果今天这里坐着的是顾大哥而不是我,凭他一个单疾泉几句话,会致适才的地步么?想必不会的吧。他的问题,我心里早有答案,清楚得很。固然可以选择不挑明,但挑明了,也许我可以轻快一点——你们一直在努力适应我,跟随我,恪守职责,我很明白的,也……很感激,只是,怕无以为报。

    甘四甲听得发愣,半晌,方吐出一句道,没,没有……就算世上没有第二个顾大哥,世上还是可以有唯一的程左使。你们不是同一种人,但……不妨碍我认为两个都好罢。顾大哥对我们确实没得说,但他陋习一堆,有时还惹点麻烦,而且对兄弟好了,难免别的地方顾不上,人家常说他不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咳,其实人与人哪里就能……能比得这么细呢……反正,他都已经……

    甘四甲说着说着,仿佛想起了许多顾笑尘的往事来,忽地泪流了满面,忙一把抹去了,下意识举杯饮酒遮掩。程方愈何尝不是同样心中酸楚,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卓燕始终沉默着。既然他们这般想念顾笑尘,那么——程方愈所谓的“底线”,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去踩了。

    ……轮到我了吧!甘四甲忽然如从沉默中爆发出来。他奶奶的,憋死我了。他吼了一声。姓卓的,老子有话问你!

    问。卓燕把两手摆在桌上,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嘿嘿,我问你,那个林芷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轮到卓燕变了脸色。不过卓燕究竟不是甘四甲,就算被人踩到“底线”,也不见得会拍案而起,何况——这件事便算他的底线了么?

    不过眨眼工夫,他脸色早恢复如常,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哼,这回答,我第一个不信。甘四甲道。真是奇了怪了。这女人从进青龙谷的第一天就跟你形影不离。教主似乎也知道什么似的。便安排她与你孤男寡女住在单家旧宅。你的表现就更奇怪——若她怀的不是你的种,哪个男人会愿意莫名其妙地摊上这么个包袱?单先锋,我看你不如承认了吧,就算你不承认,大家伙儿看在眼里,也差不多心知肚明了的。

    那么我问你。卓燕反问道。哪个男人又会明知是自己的种,还要否认?

    甘四甲顿感语塞,魏翔帮腔道。旁人是不会,你这种小人嘛就说不定。

    卓燕冷冷哼了一声道,有这个必要么。

    不过这件事我也是觉得很蹊跷。程方愈说话的口气像是在思索,但实质当然还是在推波助澜。要与她住一起,该是你向教主要求的,对么?若你们没有特别的关系——又为何要这么做?还是说,孩子虽然不是你的,但你们其实……

    程左使,看不出来你也对旁人的私事这么有兴趣。卓燕神色如常,并未如程方愈所料受激而怒。也罢。你们一定要不信,我也不想解释。我喝这杯酒可以。但你给我记住,林芷与我没有半点你们所想象的关系。若你们谁以今天这杯酒为借口曲解我的原意乱嚼舌根,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甘四甲与程方愈对视了一眼。程方愈又道,若当真有什么原因,何妨也说出来,总好过被人无端猜疑。

    事关林芷之私,我不想说。

    真是没趣。甘四甲轻轻嗤了一声。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哼。

    我们倒不是关心谁人的私事,只是——如今你身为青龙左先锋,林芷与你的关系不明不白的话,谁也不敢肯定她究竟算是哪一边的,亦不知道她对与青龙教的事情又知道多少,会不会有一天又泄露些什么给慕容荇。这对于你在教内的立场恐也不利吧。

    卓燕直视着程方愈的眼睛,待他说完,许久,方笑了一笑道,谢谢左使替我想了这么多。这整件事说来话长,若你真有兴趣知道,以后找机会问教主就是。

    程方愈怔了一下,心道这种事又怎可能跑去问教主?不过他随即想到卓燕在拓跋孤这里倒是毫无顾忌的,旁人可不似他,什么都敢去找拓跋孤。

    他见卓燕已将酒喝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知晓已轮到自己发问,便低头思索了一下,道,你离开青龙教有二十四年,隐姓埋名,没再用过单家武学——那你这身武功,是从何学来?

    这个问题倒当真令卓燕犹豫了好一会儿。这个么……他喃喃地道。我倒不确定现在是不是说出来的好时机。这问题……连拓跋孤都没问过我。

    又来了,说是不说?甘四甲再次以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卓燕一笑。不说了,我还是喝酒吧。

    甘四甲哼了一声。问了一圈,你不回答的倒是一大半,那我们这酒局还有什么意思,你便是存心搅局的了。

    这些事情你们早晚也会知道,只是你们问的时机不对。卓燕淡淡地道。我这个人,你们问不问,还不都是一样——难道我回答了,甘组长的脸色能好一点么?

    程方愈扶了扶酒坛。一圈不过八杯酒,似乎有点太慢。卓燕也看出了他神色中的意思,笑道,八杯里我喝了六杯,看来左使还是不满意?

    当然了。程方愈道。问也没问到什么,喝也没喝去多少——不若下一轮开始,每个问题算三杯怎样?

    我早就说过程左使说怎样便是怎样。其实像方才这样也着实是有点累。下一次问点更简单的问题,不是皆大欢喜么。

    程方愈不语。他心道对付你这样的人若掉以轻心,不知要被你下多少套。当下也便转向了左手边的魏翔,道,少了两个人——便你开始吧。

    夜渐走渐深。众人继续着,酒馆中因先前的打斗一下子走了不少人,但又进来少许,零星坐在四下。已近了打烊的时间,庞晔与许山还未回来——酒桌上的提问游戏慢慢地,一圈又一圈,进入了第三轮。

    三杯酒与一杯酒委实不可同日而语。莫看酒杯不起眼,三杯酒却相当于一只普通大小的碗。何况这酒极醇,虽非至烈,劲却也大得很。虽然问题倒不再似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但有一件事却始终没变——喝下大多数酒的还是卓燕。

    第三轮过半,他终于站起来道,我早说我酒量不行,程左使,我出去透口气,少陪一会儿。

    喂,这便要走么?甘四甲略带嘲笑。

    再不出去走走,实在难受,若是在这桌上失态了,恐怕你也不想吧?卓燕皱着眉头,有意作了一个欲呕之态。

    哪有那么容易便醉呢。程方愈与甘四甲显然交换了个眼色。至少——等这一轮问完是不是?

    好……好——你说的。卓燕摇摇晃晃坐下来。呃,到谁了,赶快问!

    程方愈见他的面色十分难看,竟好像不是装的,暗暗皱眉,不过见他“失态”本是他们此来的目的,当下里也便不语。

    喏,我来问单先锋。甘四甲带着种验明真身、落井下石的愉悦开口了。这个问题是——今天我们喝了不少好酒,单先锋会付账吧?

    是啊。卓燕极快地回答了。“是啊”,这两个字,无论如何都有点出乎提问者的预料。无论他是醉了还是清醒的,甘四甲都不曾指望卓燕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既然如此……甘四甲决意顺竿往上。单先锋要不要趁现在将银钱给我?万一你一会儿真醉了,摸起来也不方便。

    我就是怕我会醉,一早先给他了。卓燕说着,遥指了指那店掌柜。掌柜的远远地依稀看到他手势,忙过来道,客官有吩咐?

    卓燕笑笑道,给你的酒钱还够吧?

    够,够,是要加点什么吗?掌柜的笑容可掬。

    卓燕向程方愈看看,程方愈很有点无奈,只得道,现在还不用,回头再麻烦你。

    待那掌柜的退走,卓燕才装作很无辜地向甘四甲摊一摊手,指一指他的酒杯。后者咬一咬牙,忽然笑到,好啊,好,反正有人请客,酒随便喝!当下颇有点气势汹汹地将三杯喝了。

    单先锋——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醉了。程方愈以肘支桌,倾身向前,倒似是挖苦。你请我们喝酒,倒是要谢谢你了。

    谢我?我可是问二教主支的钱。卓燕呵呵笑着,却也忍不得以手捂住半边头颅,道,我当真是头痛了,你们……真不能放过我?(未完待续。)

三一四

    好了好了,你还是出去给我走上一圈吧!甘四甲似乎有些听不下去。⊙UU小说,www.uu234.com走走,我也去,我便陪你去,我看你怎么个头痛法。

    不用了吧,这般丑态怎好叫你们看到。卓燕又有意作了一个欲呕的手势,站起来,当真有点晃晃悠悠地向门外摸去。

    甘四甲向程方愈讨个眼色,显然,后者也并没拦他的意思。他于是也蹑着手脚远远缀了出去。

    卓燕倒真是很径直地去了茅厕。深秋已至,天气实在有些泛寒。甘四甲无处可去,心里哼了一声,开始觉得没趣起来。

    卓燕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了。人一走出,见到甘四甲站在不远处,两个人似乎都吃了一惊。

    怎么有个人立在这里。卓燕抬袖抹了抹眼睛,笑道。我头有点晕,差点要认不出是你。

    甘四甲吃惊的却是他的脸色。方才在屋内,灯火跃动,自然是一股暖色;而此刻,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他才注意到卓燕的脸色竟白得可怕。

    到此刻,他终于有点相信卓燕的不胜酒力了,勉强冷笑了声,道,哟,吐得脸都发白了?

    卓燕揉揉鼻翼,笑得也很惨白。是啊。

    我……也要上茅厕!甘四甲很有点皱着眉头,找了一个跟出来的借口,钻进了茅房里去。这其实不是太光彩,不过关上了门,他忽然发现,这里全然没有呕吐过的痕迹。

    差一点就被他骗了!甘四甲忿忿不平地推门出来。卓燕仍在外面等他。

    哼,我看你一点都没醉!装什么样子!还假惺惺跑去茅厕……

    甘组长说的是自己吧?卓燕很自然地推回给他。

    甘四甲一时语塞。的确,自己进去也是什么都没做就跑出来了。

    不想跟你这种人理论。甘四甲没好气地道。反正还有的是机会叫你喝到讨饶。

    我已经讨饶了很久了——你们一定不肯放过我。卓燕脸上仍带着一贯的笑意。不过因为面无血色。这笑意看起来不知为何有点可怕。

    甘四甲正待回嘴。忽然发现他臂上方才缠着的布条似乎是不见了。他才忽然想起,卓燕方才好像是受了伤的。先前他曾负气而走,并不清楚卓燕伤在哪里,亦当然没见到程方愈为他扎紧伤处之事,只是一时想起,卓燕倘若不是因为醉了才这般脸色苍白,或许是因为失血之故。那么他溜到茅厕里那么许久,或许也只是想找个避人耳目的地方来重新包扎伤口。毕竟——若非非如此不可。卓燕应当不会特地离席来做这件事。

    这般一想,回嘴也便不那么回得出了。

    还不回去?反是卓燕的话将他从恍惚中拉回。甘四甲见他指了指大堂的位置,下意识点点头,跟他往回走。

    在后来的席间,甘四甲明显是沉默了,至少不像先前那般与卓燕紧着针锋相对。程方愈一连向卓燕看了好几回,想看出他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让甘四甲都变得如此老实——但,灯火跳跃之下,卓燕的脸上。一丝异常也看不见。

    卓燕当然是继续被越灌越多,众人此刻也已喝得不少。只是那二个人仍未回来,倒叫人不免有些心焦。一圈圈的提问,也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不如我们换个方式吧。卓燕提议道。我们……来找点事情赌赌。

    程方愈与甘四甲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忆得起,顾笑尘对于“赌”这件事也是情有独钟,“我们来找点事情赌赌”——他甚至说过一样的话,甚至不止一次。

    有时候,就连程方愈也不得不承认许多事情根本便是命运的捉弄。若单疾泉与顾笑尘相识之时不是那一种敌对的关系,若他们当真是作为青龙教左右先锋相处过,那么也许他们会是最最好的朋友也说不定——他的脾气一定比单疾风更对顾笑尘胃口的。

    不过此时的卓燕并不知道那些故事。他只是面色有些恍惚地提了这个建议。赌什么?程方愈下意识地****。

    很多呀,比如……他们两个回来,是许山先进门,还是庞晔先进门?又比如,先进门的那个人,是左脚先进来,还是右脚先进来?

    赌就赌,谁怕谁。甘四甲站起来,罕见地没有泼冷水,反而接下了他的话。我赌庞组长先进来,右脚先进!

    先说好,输一局的人,喝两杯酒,输两局的,喝四杯——等下我还要出第三个题,再输就是八杯——总之,只有全猜对的才能一杯不喝。卓燕补充道。

    好了知道了,你们猜哪个?甘四甲已经热火朝天地张罗起来。

    桌上的气氛倒一时也活跃起来。程方愈与卓燕无意中对视了一眼。他忽然也有了种错觉——一种,顾笑尘还在这里的错觉。

    几位……几位客官,我们真的要打烊了。一名店伙计走过来,有点惧怕地道。

    众人一静,看看周围,果然已没了旁人。适才便说要等二人回来,但也的确等了太久,已近四更天了。

    那好吧。程方愈站了起来。我们去外面等——魏翔,你和甘四甲把酒都带上。

    几个人走出了酒馆,才无奈方才的赌都作了废。谁晓得竟是我们先被赶出来呢。那实诚小组长道。这下既不是许组长,也不是庞组长先进屋了——也就没有左脚右脚之分了。

    是不是该算大家全输?程方愈忽然很狡黠地一笑。每人四杯酒,先干了再说。

    他说着抬手要去拿酒,目光却终于又瞥到了卓燕脸上,微微一惊。

    月光之下,苍白的面色自然掩盖不住的。

    不过,尚未开口说什么,卓燕的手已指了指远处。似乎回来了。

    众人比他喝得少。眼睛的迷离程度自然也比他少些。回头去看时。果然已看到许山与庞晔正赶了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魏翔已先迎上去。

    先到的庞晔正要说话,也是一眼瞥到了面色惨白的卓燕,哟了一声道,战果不错,看来单先锋是不行了。

    众人先前未注意到的,这一次也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卓燕脸上。卓燕看上去决计不似装的,所以许山也算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出什么事了?他下意识扶住卓燕一些。

    没见我喝醉了么?卓燕有气无力地道。在里头坐着还行,出来……全然发飘。看来是回不去了……

    许山听他如此说,心反而放了下来,只认他又开始在借题发挥,不觉松开了手,转身道,我们本也没打算那么久,不过……猜我们在路上遇见了谁!

    谁?那些人又胆敢去找你们麻烦么?魏翔道。

    哎,你一定猜不出的。是吴老头。

    吴老头?程方愈与甘四甲几乎是异口同声——剩下的人,脸上却很茫然。

    这茫然的人之中也包括卓燕,不过他只觉自己的头是当真很重了。无数嗡嗡声轰鸣一般地拥在耳朵,以至于一切说话都变得很遥远。在几人后来的对话中。他依稀听到的情况是这样一回事:

    原来那吴老头是顾世忠一家离开青龙谷时,跟着顾家而走的那几名护卫之一,顾世忠等人离开了青龙谷,便回了在徽州的老宅,吴老头等没过多久也放了一个月的大假,回家省亲去了。吴老头本应在明日返去上工,他磨磨蹭蹭,到夜里才赶回,便在赶路时与庞晔、许山以及一老一少两个道士正好遇上。

    庞晔与吴老头以前虽司职不同,但都算为顾姓效力,这一见面,念及顾世忠与顾笑梦当日设计报仇与拓跋孤不留情面的逐出两事,都是百感交集,可是末了,庞晔却忽然透露了一句单疾泉还没死的消息。

    这一下吴老头大大吃了一惊。他觉得这个消息无论如何要让顾世忠知晓,但却又恐自己一人所言不尽详实,因此便力邀二人夜访顾宅,两个道士也被一并带去了。

    其实么,他昨天才活着出现的,我估摸着顾老先锋他们确实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庞晔说着看了卓燕一眼。虽说我也觉得在他们面前再提到这个人不是好事,但——于情于理,他的生死,总还是该让他知道,所以我便说了。

    本该告诉他。程方愈道。便是你今天没说,改天我去看他也会告诉他。

    却没了这一去,竟说了大半夜。许山接口道。左使,我与顾家交情不算特别,只是以旁观者身份来看待这件事——老实说,顾先锋自上次事情以来,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我看他也很难过。当时也有点担心贸然告诉他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所以一开始便没说,只是说路上遇着吴老头,想着过来看看他们景况。顾老先锋起初是问教主近日怎样,教中有无大事,后来免不了提到那件事,他便叹气说——说是他对不起已故的单老先锋,他对不起单家,只是单家已经连个可以让他道歉的人都没有了。我委实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庞组长想必与我一样想法,不忍心见他这般自责,便把单先锋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他一听之下,居然失声痛哭。

    众人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回头看了看卓燕。这个单家唯一的后人单疾泉却事不关己似地倚在一棵大树上,不知是在出神还是在醒酒,只是不发一言,脸上甚至半点表情也没有。

    庞晔哼了一声,只当他不存在,道,我们想说点什么,却也委实不知该怎么说。原先以为他是因为被教主赶走而愁苦,却不料更大的唏嘘却是因为单家。笑梦没看见,恐怕是睡了,我们看实在也太晚了,便告辞出来。

    那两个道士呢?程方愈问。

    他们两个……暂时留在顾家了。庞晔道。说起来也有点怪。那两个道士一直在别处等我们,应当没可能听见我们的对话的,但是后来到门口要走时,那老道士却忽然对顾老先锋说了句好像一切皆是天命,一切尽是劫数什么的。顾老先锋似乎一下子感触颇多,便请他们二人留下了。我寻思反正也是帮他们找个安全的落脚之处,留在顾宅应当更好,便同许组长赶回来这里了。

    程方愈轻轻哦了一声,想了一想,转头去看卓燕道,我觉得你改天该去看顾老先锋一看。

    我?卓燕似乎还在恍惚中,朦朦胧胧地一笑,道,还是免了吧。

    你这算什么?这件事本是因你而起,现在他们知道你人平安无事,你也该去……与他们把这个结好好解开吧!

    我看还是这辈子都不要打照面比较好吧。卓燕说着,勉力离开树干的支撑站直起身子来。谁吃得消这种场合啊……既然他们知道我活着,那不就好了么。

    程方愈还欲说什么,末了却终于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难怪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只会让人心生厌恶,这也是咎由自取。

    回去吧,天都快亮了。卓燕淡淡说了句,皱眉搭了搭有点晕沉沉的头,另一只手仍然支在树上。

    单先锋,要紧么?老组长不甚放心地道。

    要紧,很要紧——我怕是走不回去。卓燕又露出了几分无赖之色。程左使,你看看,二教主要我们一个不少地去她那里报到,要是我回不去,你交不了差吧?

    你想怎么样?轮到程方愈皱着眉。我告诉你,不要耍什么花样,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哼,真想给你个镜子让你自己看看。

    我的样子是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如果交不了差,才最不好看吧?卓燕道。程左使,灌了我那么多酒,不如背我一趟回去,也算是扯平了,怎么样?

    你……程方愈当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了。无赖么?还是无聊?还是无耻?或者干脆是无语?

    单先锋若真的不舒服,不如我背你回去吧。许山自告奋勇道。

    还没走上前,卓燕的手势已经摆得很明白——拒绝。他甚至抄手举出了左先锋令牌,喝道,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今天你们谁都不准背我回去,这是命令,明白了没有?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也只得遵令。

    卓燕又转向了程方愈,作出一副媳皮笑脸的面孔,道,程左使,教主的话你忘记了么?“如左先锋这边有任何必要的差遣,不准以任何理由拒绝”,你胆敢拒绝么?(未完待续。)

三一五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你——这样到底算什么意思?程方愈着实也恼火得很。我——没遇见过你这种人!

    我便是非要你程方愈,今天将我背回青龙谷不可!卓燕以最后通牒的口气毫不迟疑地道。否则的话,二教主那里,你就自己去吧。

    ……我看这样吧,我背你回去,怎么样?旁边一个试探性的声音传来,竟然是甘四甲。

    几个人都以不能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不知他为何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只可惜这个已经做出极大妥协的让步,依然被卓燕毫不留情地一摆手,拒绝了。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程方愈怒道。似你这般小人……

    程左使。甘四甲插了句话。他……伤得不轻。

    程方愈才愣了一愣。无论卓燕此番逼迫究竟出于什么样的折辱之意,那伤却是他因自己之故受下的。

    过了半晌,他才道,好,我负你回去。

    直到把人负在身上,程方愈才忽然想起,大约在两个多月前,自己就曾将他从朱雀山庄背出来。那时,他伤得远比现在重得多,那一路上一口一口地不知吐了多少口血在他身上,将他浑身上下弄得好似从血浆里捞出来一般。只是,那一次他以为他是俘虏,他是受教主的命令负他而走,绝没有现在这般愤懑之感。

    这一次卓燕没有呛血。可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还是令人不快。可这酒也是自己灌他的。又岂能有什么说辞。

    他呆在路上站了一站,便听卓燕咳了一声,呵呵在耳边笑道,你呆什么,又不是没背过。

    你到底受了几处伤?程方愈继续前行。

    两处。卓燕答。

    都不是要害吧?

    早点背我回去,就死不掉。

    你一定要我背你,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卓燕又轻轻笑了笑。你一大早背着我在二教主面前一放——还有什么谣言敢说我们不和?

    ……但这种做法,始终令我……

    不齿?卓燕接话。没关系。我们本来不是一种人,也不用是,只不过……必须站在一起而已。

    程方愈咬牙不答。这个道理,他来之前就明白,也认为自己本就做得很好,只是,不知为何从卓燕口中再重新说出来,却有些不同?

    只是沉默了一小段,他只听卓燕鼻息渐沉,竟好像已昏睡过去。

    他是真醉了吧?他抬头。问旁边的魏翔。

    多半是吧……魏翔不无肯定。

    这酒量……比起顾大哥,差远了。程方愈喃喃地道。

    -----

    即使已是深秋。走入青龙谷时,天色也已然发白。卓燕依旧睡得很沉,以至于程方愈这般“善良”的人,简直无法想出叫他下来自走的办法。

    所以一路上遇到的教众,无一不目瞪口呆地看见了这奇怪的一幕——程方愈背着他的死敌单疾泉,而六大组长或开道于前,或护送于后。

    直到日头微露,卓燕才轻轻噫了一声,醒转来。但对于程方愈来说,现在再丢下他好像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究竟是醉酒之态比较丢人,还是背了醉酒之人之态比较丢人?程方愈实在也说不出来。

    邱广寒也听说了这八人一晚上没回来,天刚放亮便匆匆赶到昨日约好之地,心下不无些后悔,一会儿想着我那几句话也不知能否约束住他们不动手,一会儿又想着他们都已不是小孩子,总不会乱来。

    就连她也想不到会见到这样一种情境。

    ------

    终于完成任务回到此地的程方愈狠狠地将卓燕“卸”了下来。早已有备的后者一翻了个身,顺势赖在地上开始哭诉。

    二教主哟,你不知道,他们……他们灌了我多少酒……我连走路都走不了啊……

    程方愈气极反笑。我把你背回来,你竟一上来就恶人先告状么?

    好了好了。邱广寒见八人平安回来,忍不住笑着轻踢了卓燕一脚。别装了,你那点伎俩我还不知道?

    卓燕果然站了起来。还是二教主厉害,轻描淡写一句话我就半点办法都没有。

    邱广寒目光回来,注意到程方愈衣上的血迹,道,这是怎么回事?

    程方愈与众人也才注意道,方才被卓燕手臂搭过之处,自右肩以降还是染了不少血迹。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卓燕已经在仔仔细细地回忆遇袭当时情景给邱广寒。

    我大概能猜到那个为首之人是谁。他神色凝重,并无戏言之态。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慕容荇恐怕已经派了人在青龙谷口监视,遇到有程左使离谷的机会,就以他为目标先行安排刺杀。

    不须多解释,邱广寒自然也想得到——慕容荇原本不知卓燕回谷,而顾世忠已被逐出,霍新武功太高且基本从不离开青龙谷,他当然要先把目标放在程方愈身上。

    这下倒把你暴露啦。她向卓燕道。原本……他们还不知你回来,更不知你身份。

    有什么,迟早的。卓燕笑笑道。

    昨天哥哥吩咐要你安排人去监视他们的行动,没想他们已先做了——你要快些。

    卓燕嗯了一声,道,不过照现在看来,他们只安排了在谷口监视,还没有混进青龙谷的迹象,显然这些杀手还不认识我们大部分人。我同程左使这两日先把人员仔细整顿一下,后面若有人陆续回谷或有新人前来,得依照新办法辨别,以防被他的人混入。

    看不出你和程左使喝了一次酒。已经这么熟络了。邱广寒笑笑道。

    呃。哪里敢。我只是……随口一说。卓燕说着,看了程方愈一眼。

    邱广寒看几人通宵喝酒,又一夜没睡,一个个眼睛里血丝满布,不由地摇了摇头道,你们真是有那么点……乱来,每一个都喝到这个样子,又不能个个都去睡大觉——你们两个自己安排下人手。若没什么事的,便好好休息下,尤其是单先锋的伤……

    跟我前几个月的比起来算点什么?卓燕不以为意地道。我都习惯了,总之我可能是最近境遇太好,老天觉得不公平,所以一见我有伤势好转,立刻补几道给我。

    邱广寒微微一笑,随即转向程方愈道,程左使,他刚回来。家里怕什么也没有,你那边晚点派人送点伤药和必要的包扎疗伤之物给他。可以么?

    程方愈也只得点头答应。

    那我先走了。卓燕微微欠身。也多谢——程左使不计前嫌,将我背了回来……若不介意,那件衣服等换了下来,也一并送来我帮你洗了。

    程方愈牙缝里迸出两个字道,不用!

    邱广寒望着卓燕带着三名组长远远走出的背影,才叹了口气道,程左使,他是这样的。其实无论你是对他闹得凶,还是不放他在眼里,或是真把他当了自己人——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不过,我相信他心里是雪亮的。至少,我从没见他对那些对他好的人,做过一件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那是你不知道。程方愈道。在我看来他忘恩负义,心思多变,还是要提醒教主,多加提防。

    邱广寒咦了一声。我看你们这次好像挺好,以为你们有所和解。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程方愈当下将偶遇顾家人的情形说了,又道,但他听到这件事,却好像全然置身事外,甚至根本拒绝将来去见顾老先锋的面。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邱广寒道。不过我倒觉得他现在确实不应该去见顾家的人。

    为什么?程方愈不解。既然他们已无相互杀伐之心……

    于他来说,倘若知道顾老先锋因为自己的死后悔自责,那么但凡有点恻隐之人,该做的就是让他知道自己没死。这一层,现在你们已经替他做了。倘若他再去见面,你要顾老先锋以什么样的态度见他?他总不能当面向一个晚辈认错吧?到那时,你会否又觉得他去见顾老先锋,是去占便宜、看笑话的了?

    若他语气诚恳,又岂会给人这种印象。程方愈道。

    语气再诚恳,他的出现究竟也只会令对方想起不好的回忆——无论是顾先锋的死,还是那日在奇碗村的埋伏,都不是好事。其实单家与顾家,便似是跷板的两头。顾笑尘死了,单家这一头被高高跷起;单疾泉死了,又将这一头沉沉压下,换作顾老先锋一家徒自责备。现在他又活了,沉下去的这一头也算稍稍抬起,求得一个平衡;倘若他露了面,未见得不会反而令这跷板又高下不衡,那时顾家人又会怎么想,不得而知。

    我只觉得,事情本应没有那么复杂——眼下是最好的机会,他们本应趁此机会讲话说开。这样,往后就再没有这个跷板了,岂不是好。

    可是,单顾二家的恩怨已结下了,又岂是你我这些旁人说解决就能解决的?如果当真可以解决,我相信以单疾泉的性格,他必不会将这死结留着。若他说不去见,那么就相信他的直觉罢——至少给他一点时间,让他仔细想想。话说回来,若程左使你觉得他与顾家的结都能解开,为什么你却不愿解开与他的敌对之结呢?说到底,你如此的态度,也是为了顾大哥——不是么?

    我……程方愈语塞了良久,方道,我从没有说我不能解开这结,只是他的态度始终令我不齿。若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我定必不是今天这个语气。

    你要他光明磊落——那还真有点为难。邱广寒忍不住笑道。我想,他从一开始就计划了这出让你背着回来的好戏了吧?我知道你虽然觉得时时处处在被他算计很不舒服,但人与人本就是不同,只看你愿不愿接受。他虽然决计算不上个好人、君子,但他也有他的好处,比如,他从不会被任何一种人气得吃不下饭——这可能是他自己“光明磊落”的方式吧。程左使总不好总这么小器,被他比了下去?

    程方愈咬住唇。在他看来,自己本不算小器之人,只是……卓燕这样的人太世间少有而已。

    邱广寒又道,其实这样的结果也不算不好,至少左使与左先锋“一醉泯恩仇”的故事——那怕是个被设计出来的故事,也好过你与他先前的那种关系。

    程方愈还不知道,就在他背着卓燕回青龙谷之后的一个时辰里,这所谓“一醉泯恩仇”的故事已经传遍了青龙谷。不明背后真相只看见或听说了那一幕的教众,无不凭自己的想象勾勒出了大同小异的来龙去脉,并谈论得津津有味。不过毕竟谷中诸人对程方愈的好感还是远多过单疾泉,因此单疾泉也即卓燕便被刻画成了一个酒量小、口气大、鲁莽而不顾后果之辈;程方愈却当真是个品行高尚、顾全大局、不计前嫌、仗义无比的人物。试想,只有君子会背着喝醉的小人回来,小人又岂会好心去背君子?小人只能被君子的美德所折服,从此也就不好意思再找君子麻烦了吧……

    卓燕离开议事之厅之后,一路上也没少发现远远有些窃窃私语之声。他只能假作不知,把适才满口答应的任务先全权交托给了许山,自己回家去看林芷了。

    ------

    拓跋孤听邱广寒把详情细细转述已是下午。傍晚时分,他便带了周小七,往单家旧宅而来,正逢着卓燕似要外出。

    卓燕一见到他,忙很郑重地将手中单刀往前一抬到醒目位置,行了个礼,似乎唯恐他没看见自己是很认真地遵从了随时将左先锋佩刀带在身边的命令。

    单大公子这么晚了要出门?拓跋孤道。

    呃——没办法,你昨天不是说么,要我这几天内把人都认全了。我早上还答应了广寒,这两天把人整顿一遍——今天白天耽误了,只好晚上开工了。

    算了吧。拓跋孤嗤之以鼻。卓燕只得向内一退,退回院中,请拓跋孤进来。

    你要的人我带了来,今天起就放你这里。拓跋孤将紧张得不敢多喘气的周小七让了出来。后者怯怯地走了两步,到卓燕这一边站着。

    这么快——那很好啊。卓燕说着看了周小七一眼。喏,你现在出去,叫门口那个大个子带着你,和他们七个人混个脸熟去。现在就去!

    他将周小七打发走,才道,你特地过来,总不会只是给我送个人?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三一六

    听说你又伤得很重。+UU小说,www.uu234.com拓跋孤强调了这个“又”字。

    嗯。卓燕不避讳地承认了下来,作势抬了抬肘。喏,这里,被林芷缝了足足二十针。

    幸好她还是太湖金针的传人。拓跋孤都有点苦笑。只可惜程方愈未见得领你的情。

    没关系,我已经替他造了个好名声,想必他以后一定不会好意思再“加害”于我了。卓燕笑容可掬。

    我来是告诉你——你也差不多可以了。程左使的为人你清楚,本来你做到眼下的地步已属多余,不要再多耍什么新花样出来。

    现在——哪有心思再对付他呢。卓燕道。眼看着慕容荇的动作比我们更快,而你偏偏要离开一两个月,我若还有力气,也得先替左右使把这个场面撑过去罢。

    你知道就好。拓跋孤的声音略低了下来。林芷没什么异常吧?

    恕我直言,教主,我知道你心里希望她早点出事——无论是不是能顺带要了慕容荇的命,至少她一出事,你就可以放手去对付慕容荇。可是我也早跟你说过,我在一天,你就不要想动她半分。

    这一层我很明白,只不过慕容荇必定也心知肚明。他会这么急地欺上门来,也必定与林芷有关。但他知晓林芷已怀有身孕,恐怕会用非常手段——我只是提醒你注意,我不在这的这段时日,不会好过。

    卓燕点点头。所以我早上已让许山通知所有人,没有组长以上的人允许,所有人都不得私自离谷;有好几件事也是严禁传播。其中包括林姑娘的情形。以及你会离开一段时日的消息。不过以青龙教眼下的状况。我不知道这禁令这一回效果如何,只能争取多一点时间是一点。我让许山也去与程左使、霍右使说了,方才便是与他约好要碰面看看情形如何。

    拓跋孤见他是当真与许山约好,也便道,好,那就去看看。两人当下边走边说。卓燕又道,我这里六个组,三个组长都不在;虽然许山曾经也代过左先锋之职。但我却担心正是因为他人缘太好,拉不下脸来说狠话,所以有些人未见把这几项命令放在心上。嗯,对了,也务必要小心奸细混入——不过那个嘛似乎是程左使属下的任务,该由他向你报告了。

    你这样若算是在报告的话——那么是不是应该报告下另件事?拓跋孤道。刺杀方愈的为首那人,也即将你伤得如此不堪之人,你似乎是说知道是谁——那么说来听听?

    说来也没什么稀奇。你当时在朱雀山庄,也必遇见了各道庄卫,此人便是其中总长。名叫丁时俊。既然当时与你们在山庄的一场大战没死,那么想必是后来跟了慕容荇一起下山。现在也加入了天都会,听他差遣。他的武功说来也不是庸手了,那手尖钩……唉,轻轻一划,就是二十针。这还是我有备的情形下。若是先前没那个小道士提醒——怕我也拦不及他。我也是没料到那么多人一起出现,竟全是往程左使一个人招呼过去的,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弄得这么狼狈。

    我还以为你是喝多了酒眼神不稳当,才被人偷袭得手。拓跋孤半开玩笑地道。毕竟你们“一醉泯恩仇”,你这“一醉”恐怕怎么也辩不白的了。

    辩白它干嘛。卓燕道。我本来就醉了。

    你是真醉了?拓跋孤道。这倒是广寒托我来问问清楚的——你究竟是喝醉了没有?

    我酒量是真的不算好。卓燕道。所以——确实有点醉了,只是——身上有伤,每次一恍惚便又疼得醒了,你能明白那感觉么……

    拓跋孤失笑。你酒量真不好的话,怎么敢起头招惹他们去喝酒?

    我原想喝一点就卖个醉,失态吐几场,让他们看个戏,但受了伤之后还真是多喝点好受……

    他停顿了一下。教主,我这点小伎俩,也就只你知道。千万别声张!

    -----

    见了许山,卓燕才得知拓跋孤来自己这里之前,已发布过另一条命令——是针对他与程方愈两人的。

    你有没有弄错?卓燕听到这消息,一时竟气得有点发抖,回身指住拓跋孤。我一次工钱都没在你这领过,你倒好,直接扣我一半?我请程左使去喝酒,你当时亦在场,你不阻止——等我们回来了,你给我扣一人一半——未免太损了吧?

    你弄错了。拓跋孤表情平淡。自不是因为你们两人去喝酒,而是因为你们为人所袭,却竟不立即回谷通知,反而继续在那里互斗。我方才见过程左使,他也已承认有错,你也就不必觉得不公。

    天地良心,若早知如此,我就不那么大方请他们喝酒了——那周小七我只怕也养不起,不如还是晚两个月再送来你看如何?

    拓跋孤笑笑,并没理会他的话。那一边许山向两人一一报告了几个队伍的情况,又道:剩下两名组长,后日之前也会返回。

    两名?卓燕有点奇怪。我这边不是应该六个组长么,除了你们三个在谷中,剩下应该还有三个才对?

    呃——是这样的。许山解释道。确实是六个组没错,以前也是六名组长,但——单先锋——先任单先锋离开青龙教时,有一名组长也称病走了。我不知道您是否认得他,他姓向,据我所知他与单家渊源颇深,是单家家卫的出身,与单家的关系也就相当于单、顾二家与拓跋教主一家的关系,也即是说除了单家之外,拒不承认其他人。当时与我虽然关系也很好,但若要听我这个“代”左先锋的话,他却是做不到;凌厉就更不用提了。他走之后,因为当时左先锋之任尚未确定,所以也顾不上选个新组长;凌厉担任左先锋之后,那一组算是他直接带的。如今凌厉也走了,这队人现在暂时挂在我名下。

    姓向的家卫……我还真没什么印象。卓燕说着,又向拓跋孤道,怎么你这里的人可以这般自由散漫,说不干就不干了么?

    哼,你问问许山,当初对这种人,我是如何下命令的。只是有的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呃,当时……因为也有许多其他的事。后来我们去找向大哥,他竟是不见了,始终也找不到,所以……也没办法。许山讷讷地道。

    好吧,那么隔天人回来齐了,选一名新组长出来。卓燕将这话题作了总结,又与许山强调了几句不得随意外出的禁令,便遣他先走了。

    他回过头来,见拓跋孤似乎微微皱着眉,不觉道,有什么不妥么?

    倒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拓跋孤道。

    哪里不对?卓燕怔了一下。

    我一直在想,慕容荇昨晚之举,到底是什么目的。若说是为了要程方愈的命,那么明知你们已受人提醒在前,又为何仍坚持出击——令成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若说他们有令在身不得不出手,或是志在必得硬要倚多取胜,又为何没坚持几回合便退走,照程左使的说法,他们虽不占优势,但当时也未有明显劣势。

    我其实也觉得有点奇怪,所以没选择立刻回来,也是为了看看有什么变数。

    你就不必装了。拓跋孤看了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再寻什么借口,我也不可能收回扣你一半工钱的命令,你还是认真点想想有什么别的解释罢。

    卓燕嘿嘿一笑道,好罢。不过我今天脑子不大好使。我回去想想。

    拓跋孤点点头道,想到什么,随时来告诉我。记得,你也不准一个人单独外出。

    -----

    卓燕回到家中时,见周小七兴冲冲迎上来。

    林姑娘真是好啊。他笑容满面地道。那么多人的饭,她一个人做了。

    卓燕顺口道,笑什么笑,就不会去帮点忙?

    我是想帮忙的,可是……林姑娘不要我帮,把我赶出来了。周小七略带委屈。

    她说不帮就不帮么?卓燕道。她大着肚子,看不见?

    周小七哦了一声,忙又进去了。在他心里,委实还搞不清楚林芷与自己这个新主人的关系。

    回来!卓燕又喊他。周小七晕头转向地又折了回来。单先锋有……有什么吩咐?

    你的房间有了么?

    有啊——我跟那边那位大哥住一起。他说着指指外面。

    嗯。我给你个任务。

    啊,什么任务?

    你这么喜欢林姑娘,往后就由你负责她的安全。卓燕道。尤其我不在的时候,你便负责保护她,不管谁也不能伤了她,不得有失,知道么?

    哦——知,知道!小伙子顿时又有些紧张。我,我现在就去!

    还有!卓燕的话总好似说不完。第一个月——没有钱发给你。

    啊,怎么……怎么就……你先前还说……周小七的脸顿时有点红。

    呃,我开个玩笑。卓燕心里叹了口气,改了口。

    周小七立刻又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找林芷了。

    -----

    青龙谷的另外一边,等了拓跋孤回来的苏折羽也迎上前来。

    我听说——已经在青龙教上下发布命令,大家都不准擅自外出了。苏折羽道。不过我们几日后要出发,要带给楚楚伯他们的物品,原本打算明日派人出去准备的,这总可以吧?(未完待续。)

三一七

    那个不用了。⊥UU小说,www.uu234.com拓跋孤坐下,沉声道。

    不用了?……空手去么?苏折羽奇怪。

    我这次一定要去,是因为……我希望以后可以永远不必去了。拓跋孤看了她一眼。我计划将他们二人接来青龙谷,省得每年还要花这个时间。

    接他们来么!苏折羽眼中微微一闪。是个好主意,但……我有点担心他们在大漠里住惯了,不愿离开……

    去请他们还请不动么?拓跋孤冷笑道。请不动就用强抢过来,难道他们还能回去不成?

    可是……苏折羽欲言又止。

    你——不愿意?拓跋孤目光灼灼。

    不是,只不过每年去大漠,本是为了祭拜楚楚姑娘的,若以后不去了,会否……

    我都说不去了,你又多操什么心?拓跋孤道。算来,文慧走了也有十二年了,于我来说,她已经远远不是最重要的人了——说起来有些无情,但若为了她一再放弃些别的事,亦非我所愿。只要能一直照顾好她爹娘,也就足够了吧。

    苏折羽听话地嗯了一声,两人又就一些其他琐事说了好一会儿。夜色渐深,私语渐淡,倦意渐浓,两人也便宽衣睡下了。不知过了多久,万籁俱寂中,忽有嗖的一声啸响,锋利地穿过梦境,将拓跋孤与苏折羽都激得瞬醒。忽然的光亮散去,谁都看得出来,方才空中曾掠过的光亮是谷口的哨箭。

    有人来袭?不对——这是有人要逃跑的啸音。昨日的禁行之令通告下去时,曾声明若有人不守规矩擅自离开,将视同俘虏私逃,立刻抓入地牢,只是若遇到一般的,谷口那一整队人还不够抓一个么?难道话音刚落,就有不止一个人不要命地往外跑?

    我去看看。拓跋孤迅速披衣而出,而确切一点的消息直到他已接近了谷口时才传来。

    左使程方愈与右使霍新几乎也是同时赶到谷口。前来禀报的人是程方愈麾下第二组长庞晔。意图闯过谷口守卫而走的人不是别人,竟是林芷!

    其实已不需要说太多。拓跋孤等三人只消再多上前几步,就已能在谷口的火把通明中,看见林芷的脸。

    她看上去已经受了伤——若非拓跋孤曾严令过任何人不得伤害林芷,她的伤恐怕还要重得多。但是伤在她刃下的人看起来却似更多,其中甚至包括前来报信的庞晔。

    依照庞晔所报,今夜守谷口的十六人,是庞晔所辖组中的第一小队。此是禁令的第一天,他身为组长亦在谷口当值。便在适才林芷避过了谷中其他眼线,已到了谷口。谷口这一关却是避不过去,只能硬走。

    庞晔也没料到林芷手下极为不弱,等到发现她时,已被她伤了好几人。因为知道有明令不得伤害此人,他亦不敢太过放手;但林芷本是太湖金针的佼佼者,虽带有身孕,但竟丝毫不影响她的武功施展,庞晔竟也并不能制住她。无奈之下,他下令放出了讯号的啸烟,冒着受罚的危险下令众人可以不必手下留情——当然是要以保全她性命为要。

    便在众人便要制住林芷的当儿,受伤的林芷面前忽然窜出了一个人。这个人——现在的拓跋孤都看得很清楚,因为他还举着兵器,在林芷面前兀自挡着。不是别人,正是周小七。

    拓跋孤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环视四周。没有。没有单疾泉。最应该出现的人,不在。

    周小七。拓跋孤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把兵刃放下,过来。

    周小七虽然不听庞晔管教,但拓跋孤的脸他还是认的,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可是……他喃喃道。单先锋交代我的,无论如何要保护林姑娘安全,任何人都不能伤她……

    半坐在地上的林芷冷笑了声,持刃的右手以手背拭了拭嘴角的血。那一瞬间拓跋孤看见了她手中兵器,脑中蓦地一僵。

    你与其在这里为了单先锋一句话保护着女人,不如回去看看他的情况。拓跋孤声音竟略略颤了颤。左先锋的刀在林芷手上,左先锋又在哪里?

    众人闻言尽皆大惊——不错,林芷手上拿着的,可不就是单疾泉那把被拓跋孤勒令不得离身的左先锋之刀!

    周小七怔了一怔,垂下手来,却又随即省悟过来,拔足往回飞奔。那一边程方愈、庞晔已动手将林芷制住,往她腕上一错,将刀夺下,交给了拓跋孤。

    你们整顿一下。你让第二小队也过来这里。程方愈吩咐了庞晔,随着拓跋孤、霍新等人,押着林芷向单家旧宅而来。

    ----

    卓燕是带着疑问入睡的——拓跋孤临走之前的那个疑问——慕容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觉得很累,不过也被这个问题纠缠得不曾睡得太好。翻覆了一会儿,手心出了些不合时宜的虚汗。睡梦之中,他忽然好似醒悟了什么,蓦地睁开眼睛,翻身而起。

    这一翻身而起他只觉一阵头重脚轻,不由伸手按了按前额。夜色深沉。拓跋孤虽然说过“想到什么,随时来告诉我”,但也不至于能随时到深夜吧。但是自己思索的这个可能性,却好像确实是越早安排对策越好……

    不能找上级,找下级总可以吧。卓燕摸黑穿好衣服,脑中思索着将哪名组长这个点叫起来。只是出门之前他去屋前摸顺手搁在凳上的刀,却吃了一惊。

    刀——不在。

    不对啊,虽然头痛欲裂,但这个总还是不会记错。刀是放在这里的,可是,不见了。

    外面不远处忽然“咕咚”一声响,似乎是有人摔倒。卓燕警觉,听这人又爬起,忙忙地过来,一把推开了房门,用力之大几乎将门撞破。

    黑暗之中这人不辨卓燕位置,只径直冲到床头,掀帘一看,床上自是空荡荡的并无一人。他退了两步,几乎又要跌倒。

    忽然一声轻微的“扑”的声响,屋中一亮,卓燕已点了灯。这人吃了一惊回头,卓燕正站在身后微皱着眉头。

    你干什么?卓燕看着自己的七大家卫之一肩上带血,几乎有点失魂落魄地站在自己房间里。若没记错,这个胡子拉碴、三十岁上下的家卫姓白,至于名字,卓燕是没往心里记。确切地说,他回来才两天,还没来得及花心思与这群原顾家家卫搞好什么关系。

    这姓白的家卫见到他,却面露喜色,随即喜色退却,一个箭步冲上来道,单先锋,出事了……

    卓燕面色微变,还没来得及问详情,谷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啸音,两人抢至门口,只见有亮烟冲入了云端。

    有人来袭?卓燕显然还不熟悉青龙谷的讯号。

    不是……是……恐怕……林芷到谷口了。白家卫喃喃道。

    卓燕面色再变。林芷?

    对,适才她一个人忽然冲出来,我们要拦她,但不知怎的,四肢都没力气,被她伤了三个人,两个兄弟到现在也没醒,我……方才也晕了过去。我醒来担心你这里有什么不测,所以……

    卓燕的脑子百忙之中,还是惊讶了一下这白姓家卫居然真的尽忠职守地担心自己。他没动声色。据他所知,晚上真的会守卫的也不过两三人,也就是说林芷下手不容情,三个都伤了。而那所谓的昏沉无力感,自己也有。显而易见,林芷在晚饭里做了手脚。

    其他人呢?卓燕开始往外走,但还是问了一句。

    还没及去看……对了,我看见小七追着林姑娘去了。

    ……我去追她,你去照看其他人吧。卓燕说着,匆匆向谷口赶去。药性未退,他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眼前亦是一阵阵发黑,间歇性的头痛不断侵蚀着他的脑心。

    行至中途,最先遇上的是飞跑而来的周小七。

    周小七跑得没命般刹不住脚,差点一头撞入卓燕怀里。他大叫了一声抬起手中兵刃,才认出自己的主人来。

    单先锋!周小七见到他,一口气接不上来,竟不知从何说起好。反而卓燕先问道,林姑娘人呢?

    周小七向后转了转身,拓跋孤等人的脚程自然不会比他慢,与霍新二人已现出身形来。卓燕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二位也出动了?

    话音未落,解着林芷的程方愈也出现在视线中。

    卓燕与林芷的视线一碰,一颗心沉了下去。那一双眼睛,决计不是他所期待看到的林芷。

    此刻的林芷,牙齿将下唇已咬出了血,却不发一言。脸上的表情,是种陌生的冷静。

    该算是你失职还是怎样。拓跋孤看了卓燕一眼,将左先锋佩刀递还给他。她看起来,应该是想逃出谷去。

    太奇怪了……霍新在一边喃喃道。她若想走,之前机会更好得多,为何要挑在我们下完禁令、加强守备之后。单先锋,之前有何异常之事发生么?

    卓燕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手也是病态的冰凉。我不太舒服,能不能先回我那里,再说此事?他压低声音道。

    拓跋孤似乎想了一想。方愈,你先将林芷押去地牢看管。他竟先下了这个命令。

    教主……卓燕欲言又止。

    拓跋孤非但没有理睬他的请求之色,反而顺手在林芷身上加点了两处穴道,并向程方愈强调了句,务必小心。

    这串举动的意思很明白,他显然已认为林芷是个极危险的人物。

    卓燕知道,拓跋孤是在看到自己显然也中了林芷的算计之后,才作出这个决定的。于此,他也只好苦笑。

    周小七。拓跋孤的第二个命令,对着周小七。

    是,教主。周小七紧张得有点发颤。

    你去把二教主叫起来,让她马上赶到单家旧宅。

    语气严峻,周小七没半点犹豫,立刻答应了去了。

    而略有些莫名的也就只剩下了霍新。在他看来,一个林芷的事情,似乎还没有大到需要惊动这么多人的地步——就算她是真的打算出去找慕容荇,反正她又跑不掉。

    不过老成持重如他,自然不会多问。他知道拓跋孤既然把邱广寒叫来,必定是有些可能发生在他离开期间的事情要交待。

    三个人默默向单家旧宅走着,似乎各怀心事。

    你还好?拓跋孤终于又看了一眼卓燕。

    药性还没退。卓燕勉强笑道。我在想,倘若她拿了我的刀之后直接给我一下,那么我……

    我也很奇怪,她怎会没给你这么一下。拓跋孤道。

    林姑娘虽然要走,但她应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霍新道。

    卓燕摇摇头。她现在——根本就不是林芷。

    这句话倒真的令霍新怔住。他抑住好奇没问,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有答案。

    单家旧宅,灯火已明亮。三人远远地看见院门开着,似有几个人影在忙碌些什么。

    你的家卫也受了袭?拓跋孤问道。

    对,他们一样,应该也是受了药性,所以手脚无力,脑子发慌,那两三个今晚守门的,受了点轻……

    他想说“受了点轻伤”,但说到第四个字,忽然顿住。

    好像不是轻伤吧。拓跋孤下巴抬了抬。

    火把的光亮下,地上躺着的两人脸色发黑;而那白姓家卫等五人,面色却是发白,围在边上,默然不语。见卓燕回来,白姓家卫霍地立起,迎上前来,喊道,单先锋!

    卓燕只见他眼圈发红,心中一冷,上前两步,蹲下身去查看那二人情形。

    怎会……这样的?他冰冷冷的手触到更冰冷的身体,竟止不住发颤。

    那个女人——好狠毒的手段!白姓家卫一个七尺的汉子,此刻竟忍不住落泪。卓燕已经看到他手中拿着应是从二人身上起出的两枚金针。细小如斯的太湖金针,若非细看,还真的不易发觉。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两人喉口处细小的伤点。便只是这一针,透肤,封喉。

    从来都不曾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卓燕,此刻却只觉头痛与胸中一股绞痛一起传来,竟许久许久说不出一个字。我才回来第四天。他心道。这些人跟了我还不足三日,竟已从七个变为五个。我明明早应作防备,这些事情,明明可以预见得到。我是太低估了慕容荇,还是太高估了林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753/ 第一时间欣赏乌剑最新章节! 作者:小羊毛所写的《乌剑》为转载作品,乌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乌剑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乌剑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乌剑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乌剑介绍:
他少年成名,也一度自以为是,但深入江湖,才明白天下之大。 会一直陪伴他的,是乌剑,还是红颜? ……乌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乌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乌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