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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灰雀     食王传txt下载     食王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章 有功劳大家一起得

    当晚自然又是由慎家出面招待,慎家现任族长名戥(读“等”),也是个秀才,不过因朝中无人,屡试不中,因此便安心做了家翁。这次原本听说栖霞岭上有大股贼人出没要劫杀天使,却是为亲家捏一把汗。等到后来岑余子和他说王况帮着的一句话就把他的过失给抹成了功劳,心下对王况是万分感激,因此席间是十二分的殷勤。听说王况在找花梨木幼苗后,就把这事给揽了下来,并且自己暗暗留了心,这小东家要花梨树苗,想必今后有大用处,常听人说,小东家经手整出的物事没有不神奇的,反正花梨木苗山上多的是,因花梨木长得慢,所以常常是未长成就被其他树木挡了日头而夭折了,若要人来种植,只要保证有日头照着,都不需要怎么照料就能长成。既然要找,何不多找点,自己也种种。

    李业嗣也是很高兴,本来这次来建安他还有点不情愿的,是阿公说事关长孙皇后他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可今天竟然仅凭了二十多军士和一些衙役就平了个祸害地方多年的大贼窝,这下回去,在大兄面前就不用再抬不起头来了。因此席上也是眉开眼笑的频频敬起酒来。这人一高兴就能喝多,还没散席,李业嗣就已经趴在案上睡了起来。

    因为白天在山上徐国绪说过的话,王况就没敢多喝,只是一张脸也是红扑扑的,全是因为这酒是王况穿来后喝的最好的酒,因为是冬天,所以喝的是红酒,那玫瑰红得非常鲜艳,清澈透亮,又有一两粒红粬没筚干净,浮在酒面上,很是好看(白米酒只需酒粬即可,红米酒除了要放酒粬外,还要放红粬,是糯米用植物汁液染的,好的红粬在没酿酒前是油黑透亮,酿了酒后,颜色溶在酒中,粬就成了红紫色了)喝到嘴里竟然很甜,有点像王况的外婆酿的酒。

    好不容易等到散席,已经起更了,王况来找徐国绪,徐国绪已经在等着了。见王况前来,请他进屋后就关了门,又嘱咐随从在门外守着,这才低低问王况:“二郎可知此次上长安的由头?”

    “况不知,若说是为了吃食,怕是不够分量,这天底下能做吃食的人多了去了,况常想,就是宫里的御厨也是个个比况强的;但若说是将军柜的事,这也说不过去。所以这几天况是百思不得其解。”其实王况早就猜到去长安为了什么,就为的是长孙皇后的病,年前就和黄良谋划好了的。

    只不过,如今这徐国绪这么说,肯定是要示恩或示好于他,这里面学问就不小了,若是有地位高的人摆出一付让你猜某件事的姿态来的时候,即便自己知道,大半情况下也要装做不知道,还得摆出一付请教的姿态来,最后再摆出一付恍然大悟的神态,显出对方的高明,让对方得到心理上的满足,自然也就会和你亲近许多,当然要是直接回答说知道,除非碰到心胸狭窄的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引起他的恶感。现在如果自己不领情,就可以直接回答知道;但这些天来,王况看徐国绪除了好吃好玩外,并无恶事,而且徐国绪可是长孙皇后跟前的人,说不定以后还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所以王况就摆出了一副这样的神态来。

    “那二郎可知皇后的事?”徐国绪又问。

    “略有耳闻,听闻说皇后有小恙,已经有不少年头了。莫非,天使是说……?”

    “某什么也没说,二郎切记,有些事若不可为,不可强求,这个要紧。”徐国绪摸了摸脑袋。让他说出这番话来,很不容易了,这话要是传到有心人耳里,那就是大逆不道的诛心之言了。其余更多的他也不敢多说,说出这话,就算是还了王二郎许诺说做得吃食也会给他送到长安来的情吧。若要是人没了,又上哪去找吃食呢?

    “况未曾听得天使说过什么,况今晚来是和天使商议今后的行程的。”王况自然知道,徐国绪说出这番话已经大不易,是要冒了一定风险的,如果是碰到小人,徐国绪的一只脚就算是迈进阎王殿了。

    一夜无话,次日,王况他们又起程了,至于栖霞岭贼人,自有岑余子派人押解到建安去,又由徐国绪、李业嗣和他联名写了道折子送到建安,经由黄良确认无疑后再快马加鞭送到长安。

    又路过那眼泉水的时候,大家这下可是放心下来大胆歇脚了。经过这事后,黄大就被王况留了下来,此次剿贼,黄大居功不小,估计到长安后也能和王况同时领到赏,如果有了个小爵,封得些田地,就可以和王五一起安心在建安做个田家翁了,就是没爵,赏金也不会小,也可以做个小买卖,有王况在,总是能帮他整出个赚钱的生意来的。可以说,这一行人里,除了王冼和孙嘉英年龄小没参与行动而没功劳外,就剩了个林荃淼没一分功劳了,不过他可看不上这功劳,若是自己高中了,怎么样也比这强上许多。但就这样,他也是对王况很感激,因为王况请岑余子在折子上淡淡的带上了一句,说是有同行建安才子林荃淼临危不惧,在贼人面前谈笑风生。就这一句话,已经很管用了,要知道这折子最后是要送到李老二那去的,挂个名字在上面,已经胜过在长安打点百家显要许多。

    栖霞岭上的这道泉水质量还是不错的,清甜甘冽,和唐兴城里的清水井的水一样,都是泡茶的好水,昨天被下了药,所以大家都没喝,就是喝过了的军士也没喝出什么味道来,今天就不同,有个军士喝了一口,大叫:“好水。”一时间众人是蜂拥而上。

    王况也取了两个水馕装了水,准备晚上煮茶喝。林荃淼和徐国绪见王况在装水,对视了一眼,赶紧的把自己水馕里的水倒了,改装泉水起来。

    翻过栖霞岭,过了仙霞关,自此就算是离了建州进到衢州须江县(今浙江江山市)境内了。山下就有个驿站,见天色已晚,到须江县城还有一百多里路,徐国绪就让人传了下去,今晚就在这里歇脚,明日再起程。

    次日一早,王况他们还没梳洗完,就见驿官领了个书吏并几个衙役模样的人进来找徐国绪,原来是驿官见了徐国绪的碟文,有见着了队伍里有几个伤员,瞧那模样应该是经过一场打斗的,不敢怠慢,连夜就派人去秉告县令了,县令也曾隐约听说栖霞岭似有贼人出没,因此大惊之下,赶忙派了衙役前来,虽然只几个人,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个态度总归是要做出来的。

    因此次剿匪,个个都立了大功,心情大好之下,徐国绪和李业嗣等人倒没给赶来的书吏和衙役脸色看,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等到听说贼人已经剿灭,不由也是大喜,如是一来,从须江到唐兴的路就算是从此平安无事了,长此下去,经由栖霞岭的客商也会越来越多,这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于是便遣了一个衙役快马加鞭再赶回县里秉告。

    王况想到这栖霞岭处于两州四县(建州唐兴,衢州玉山,广丰,须江,唐初玉山广丰属衢州,后划归信州,今属江西)交界处,若是让唐兴县一人独领了功劳,恐怕今后四县就要交恶,对百姓不利。反正功劳够大,不怕多人来分,就和徐国绪提了提。徐国绪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王况一提这四县交界,他就明白了过来,心想,这个王二郎到底和慎家什么关系?竟然处处维护?连带着岑余子也要沾光。不过心下想归想,却是立即修书几封,不外是统一了口径,说是四县在唐兴县牵头下,协助羽林军剿贼云云。叫来那个书吏,交代了一番,让他把书信分送到几个县并建安去。做这个事,徐国绪是一点压力也无,如今朝廷不怕你把功劳分给别人,就怕你冒领功劳。

    书吏和衙役是看着王况耳语了几句,这天大的功劳就降了下来,平时这帮衙役也就是管管偷鸡摸狗的事,或是收税的时候下乡去转转,民众刚经历几十年的战乱,现下好不容易安稳下来,都很是安分守己,他们也就根本没有立功的机会,想立功也要有由头啊。这下可好,剿贼啊,还不是小贼,是聚众上百的大贼窝。当下都暗暗感激王况,在去须江的一路上,几个衙役是寸步不离的跟着王况和徐国绪的马车边上,就等着他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立马去办。

    林荃淼找了个机会,偷偷鄙视了把王况:“二郎你这脑袋,不入仕实在可惜,难怪阿爹说你妖孽,真的是妖孽啊。不管了,这里先说好了,往后若某有难处,你可不能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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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了,因为要扫掉前面的尾巴,所以原来的思路打乱了,这两天更新就没那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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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金陵

    除了在栖霞岭上的事故外,这一路上就没再碰到过贼人,一来是贼人都不愿意和官军对上,二来如今已是贞观七年,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稳定了下来,老百姓就是这样,有口吃的,有地方住就满足了,所以闹事的也不多。

    一路上大家都是安安份份的赶路,王况偶尔会下了马车骑骑马,只有林荃淼,嫌栖霞岭那次还不够刺激,每到一处人烟稀少或是险要之地便要东张西望的,盼望着能从某个隐蔽角落里冲出几个劫匪来。但每次总是让他失望,其实军士们也是希望能有战斗机会的,承平几年,他们已经憋得难受得很,只是这次功劳已经足够大了,再多功劳也不可能多得奖赏,所以也就不再那么热心,因此每次见到林荃淼失望的眼神,就会有军士打趣:“小郎君干脆只身一人在前头探路好了,碰到贼人就喊我们。”

    一路上大家最喜欢的就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正好赶上饭点,这时候王况总会露几手,有时候是将淘好的米混合了切碎的熏豚肉塞到新砍下的青竹里,再放到火上煨;有时候是将军士们从河里捞上来的鱼切成薄片,就这么沾着调了胡椒或是花椒的辣椒酱生吃;有时候碰到芦苇多的时候,王况会让他们去剥了芦苇的芽芯拿来或是炒鱼片,或是炒肉干吃。最让他们难忘的就是有一次翻个小山岗的时候,打到了一窝刚出生不久小野豚猪,有七八只,王况就给他们烤了来吃,还没熟的时候,闻到酒喷到烤着的豚猪肉上腾起的阵阵香味,就已经让他们口水直流了,那天个个是吃的肚子溜圆,就连李业嗣也破天荒的给军士们解了酒禁(前面说过,烧烤的最大诀窍就是喷酒,酱料大家都会调,也大同小异,就是不会调的,现在超市里也多的是卖的,至少要喷两次,一次是半熟,为的是让酒渗进肉里去,一次是快熟的时候,为的是让酒和热油充分混合,掌握了喷酒的时机,您就是您那圈子里的烧烤达人了)。

    所以,这帮军士渐渐的都开始学刁了起来,每天上午是慢吞吞的赶路,就希望着不要在晌午的时候赶到城镇。而一到下午,就加快脚步,把上午落下的路程给赶回来。对这个现象,李业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候还有点纵容。王况是无所谓,反正他就只在做吃食的时候动动手,其他什么采集打猎捕鱼甚至于收拾干净的事情又不用他动手,又有几个人能体会到在全身心投入烹饪中时所带来的享受?烹饪对王况来说,并不是劳动,反而是一种很难得的享受,大概邝大也能做到吧。再说了,能和这些军士打好关系,也是不错的,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少个敌人少一分烦恼,还有就是后世哪里能找到这么多没任何污染没任何添加剂啊催长素啊激素啊什么的食材。林荃淼又有得游山玩水,又有得吃,当然更是没意见,有时候他还会挑唆那些军士下顿搞点什么来吃吃,越古怪越没吃过的越好,他一直很好奇,还有什么东西到了王二郎手中才能让他感到为难呢?

    其实王况做烹饪也就是三板斧,用来用去就那么几招,如果说有优势,那也只是占了比别人多了一千多年的烹饪知识和而已。也幸好,这世上的食材处理方式翻来覆去不外就是那么几种,所以这一路上也没出什么状况。要说有状况也就是从扬州换水路后,有一次军士竟然捞了几条河豚起来,把王况吓了一跳。这时候是春天,正是河豚最毒的时候,王况以前吃都没吃过河豚,更没处理过河豚,所以他跟本不敢动手,而队伍里也没有人会处理,就把河豚给放了。

    在扬州少不得要歇一天两天的,一是要联络当地换了官船走水路,二是从建安出发后已经走了十几天,人马都有些困顿,需要休整一下。(此时候的扬州治所为金陵--今南京,中唐后才将杨州治所改到今天的扬州,并在金陵另设升州,金陵改称江宁)再就是扬州本就是繁华之地,既然来了,总是要留连留连。黄良那个在任扬州司兵的儿子名叫黄勤,早就得了阿爹送的信,王况他们拜见过刺史后,他就派了家人将王况和林荃淼引到家中歇息了,徐国绪因有天使身份在,他和李业嗣自然有刺史招待着。

    徐国绪见王况被黄勤给引回家去,初时倒没什么,不过在刺史府上吃了一餐后,就借口水土不服,跑到黄勤家蹭饭了,他这一跑不要紧,下一餐李业嗣也跑来了。惹得刺史暗暗纳闷,难道这个黄勤家有什么吸引他们的地方?还是说这黄勤或是他阿爹日后将有重用,徐国绪是宫里的,李业嗣的祖父是兵部尚书,莫非是他们俩听到了什么风声,提前去少冷灶了?王况在建州有名不代表在扬州也有名,扬州这里只流传着建安的富来客栈名头。所以刺史跟本想不到徐李二人完全是冲的王况整的吃食去的,这一路上,即便是在城镇里歇息下来,因为吃不惯江淮一带偏甜的菜,王况都会自己动手做点吃食。

    按计划是要在金陵休整三天的,第一天大家都觉得有点累,都没出门,在马车上颠了十几天,车又没防震,路况又差,个个都被颠得头昏脑涨的,歇了一晚才缓点。

    第二天一早用过饭,王况王冼和孙嘉英兄弟三个就被林荃淼给拉去逛街了,王冼在这里面年纪最小,体力也是最快恢复过来的,早就按捺不住要去逛了,从小到现在,他哪里出过这么远的门,这一路上他都是经常拉着王况问这问那的,这几年他已经把王况看成了无所不知的大能人了。

    王况只就着茶啃了个馍填填肚子,他可是要留着肚子尝尝这古金陵的小吃,后世南京小吃极为有名,尤其是南京盐水鸭和鸭血粉丝,他常听人提起,却从无缘吃到,这次来了就要看看能不能找到。王冼他们三个见王况只啃了个馍,又听说王况说起金陵小吃,就也都只喝了碗羊奶,这早上喝羊奶也是这几年被王况带起来的,在王况看来,国人早餐喝豆浆还不如喝牛奶或羊奶,那些所谓营养学家一直在鼓吹多吃豆制品,说是营养高,可说来说去一提到豆制品的营养,就是蛋白质。以前没条件吃肉,所以豆制品是不错的蛋白来源,可那毕竟是植物蛋白,和动物蛋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蛋白质量远远不如动物蛋白,而且其成分很多也不能被人体吸收。所以王况一直认为,有条件的话,蛋白质的来源还是要动物,能吃肉为什么要吃豆制品,这不就是舍本逐末了?至于豆浆,如果肠胃不好的人还是远离为妙,这是王况自己经验的总结,他自己就肠胃不好,以前总喝豆浆,胃总疼,后来停了,就没再疼过(羊奶有养胃的功效,如果有肠胃不好的,建议多喝羊奶)。

    黄勤家离秦淮河不远,王况一出门就找人打听夫子庙的所在,结果被问的都个个摇头,说是没这么个地名,王况这才想起,夫子庙还要几百年后才会建成。他从没到过南京,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只好折回头,找了个黄府的家丁带路。

    这个家丁也是个机灵人,得知王况想找金陵本地的吃食后,就带着王况往秦淮河边上走,说是金陵有点名气的食肆酒楼都在秦淮河边上,而且一到晚上掌灯时分,还有不少人是挑着担子在河边摆着卖的。

    “若说要真正好吃的吃食啊,还得是那些挑了担子来卖的,因为是小本生意,做得比较用心,味道也正。”家丁一边走一边介绍:“小郎君要是晚上去瞧,那才叫一个热闹,那时河里的画舫上的姑娘们都会出来弹唱跳舞,城里的文人骚客也都会三五成群的来或是吟诗,或是做对。”

第八十章 鸭血汤

    说话间,那家丁领了王况他们已经到了秦淮河边,果不其然,沿河的街道边上是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酒楼食肆和脂粉首饰店,看到首饰店,王况想起应该把黄大给带来才好,毕竟他在玉器行干过几年,眼力肯定是有的,自己只知道什么玻璃种啊冰种啊的叫法,但却不会看,转念想下,反正长安也有不少珠宝首饰店,到时候再领了黄大去,挑几件首饰,嫂嫂的首饰也太寒碜了,还有秋香如花她们,做事尽心,该送点礼物才是,尤其是孙韩氏,已经将自己兄弟视为自己的孩子,更应该送点礼物。

    既然到了地方,王况就把那家丁打发回去了,自己四个人逛更自在,有人跟着反而碍事,无法随心所欲的,总要顾忌主人的体面不是,那就不能去那些小摊小贩上吃了。

    “二郎你带路,反正逛到哪算哪,你对吃在行。”林荃淼见王况每到个路口就要问他的意思,他又哪到过金陵了,所以也是路盲一个。至于吃,有王况在,还怕找不到好吃的?

    见林荃淼拢起袖子,一副不管不问摆出你王二郎去哪我就跟到哪的意思。王况也就不再问他,转而自己四处张望。他在找那种很普通,但又有很多本地普通人吃东西的小食肆。也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真正的好味道在哪,就这就好比在后世,没在厦门生活过几年的人一般是不知道去百家村吃煸豆干,没在北京生活过几年的人就只知道去全聚德吃烤鸭一样,外地来的游客通常都是去那些比较有名气的地方吃,但真正的好味道却无一例外是藏在小街小巷中,只有本地人才会去。

    走了半天,林荃淼三个见王况还没有进一家食肆的意思,孙嘉英就在一帮嘀咕:“早知就不该那么早把他打发走,让他带路不是更好?”

    “呵,孙大郎你就不知道了,这找的过程便是一种乐趣。”林荃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且静下心来,看看周围,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悠游自在,有人愁眉苦脸,有人喜形于色。世间百态,尽此一览无余。再看看街边的草屋瓦舍,听听河中传来的曲调以及橹槁声,夹着的那一两声鸡鸣犬吠及牛马叫声或是孩童的嬉笑。你听听,还有妇人喝斥孩子贪玩的。”他闭上眼,叹一口气:“如此,也算美景了。”

    听得林荃淼说出这一番话,王况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能从生活中体会到这种平凡的美,那不是高高在上的人能做到的,作为一个衙内,他能做到这点已经殊为不易,这才是真正的贵族门风。在王况看来,所有对别人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人都只能算是暴发户,连贵族的边都沾不到一星半点。真正的贵族最在乎的是人们对他们发自内心的人格上的尊重,而不是畏惧,同样,真正的贵族也不排斥和底层人士的来往,只有暴发户才会瞧不起看不惯底层。

    “噫,某闻到一阵香。”王况正在那胡思乱想,林荃淼却扯了扯他的袖子。

    王况也闻到了,是一种混合了韭菜和鸭汤的香,莫非这就是鸭血粉丝?本来按王况的猜测,在番薯没大量种植之前,粉丝应该没那么快出现,今天王况主要还是来找盐水鸭的。

    都根本不用找人打听,王况他们就看到了旁边一个小摊上坐满了人,还有许多人是端了个碗蹲在地上吃的,香味正是从那传过来。

    金陵盛产鸭子,相传是野鸭迁徙在秦淮河停留时,在河上游玩的文人骚客及画舫梢公及住河边的住家等等都会丢些食物给它们吃,时间长了,就有一些鸭子慢慢被人驯化成了家鸭,个个膘肥体壮,后世的北京鸭其实确切的说应该叫南京鸭,就是从金陵引进的,只不过因为烤鸭的名头才被叫成北京鸭,所以真正要吃到好烤鸭,一定要去那种从南京采购鸭子的烤鸭店才算正宗。

    来到摊前,却发现卖的不是鸭血粉丝,而是鸭血汤。一个精瘦汉子正将一将一大块的熟了的鸭血用剪刀剪成小块放到面前的碗里,旁边就有个小孩子麻利的挪过碗去,洒上韭菜和姜丝,再腾到漏勺里放到锅里煮一下捞起来,又从锅中舀起一勺鸭汤,一碗鸭血汤就成了。早有在旁等得急的客人就自己端了蹲在一旁吃了起来。

    看着黄澄澄的清澈透亮的汤,以及汤中的绿色韭菜,王况不禁咽了下口水,太诱人了,黄色的汤,绿色的韭菜,暗红的鸭血,传过来的缕缕鸭汤香。可以说真正的做到了色香俱全,看这做法,王况可以肯定,味道绝对差不到哪里去,那样凑起来就是色香味都全了。整碗鸭血汤,除了用加姜丝去腥外,没有再用其他半点佐料,绝对的是原汁原味,而且看鸭汤的颜色,还是属于浓汤的那种,不像后世,一只鸭子能给你熬出一大锅汤来。

    恰好边上一个座位空了下来,有食客见到王况等人的谈吐,听出是外地人,就都礼让的把座位留给了他们。王况等人谢过坐下后,不一会,那个孩子就端了四碗鸭血汤过来。他的工夫也是了得,一只手端两个碗,王况看那碗前面一只还是在手掌上,后面那只碗就几乎是立在手腕上了,却是稳稳当当的不晃动丝毫。等他到了跟前,王况也没伸手去帮,他想看看这孩子是怎么把四碗鸭汤给放下来的。就见那孩子将手掌一弓,拇指一扶,左右手掌上的鸭血汤就放到了案上,然后左右手交替就顺顺当当的把手腕上的两碗也放了下来,四碗汤一点都没有溢出的。

    “好工夫。”林荃淼也不由赞叹,转脸又笑王况:“二郎可就没这工夫吧?”

    听到夸赞,孩子羞涩的笑笑,拽了拽自己的袍子,脸红红的转身又去忙了。旁边食客就插话了:“几位怕是第一次来吧,才四碗算得什么,某就常见他端了六碗,他阿爹,就是那个汉子更绝,能空手端八碗。”

    端八碗王况是见过的,不过那是在电视上的表演,两手并陇了,八只碗两列排开的端,没想到会在现实中碰到,这就是经年累月地做的成果,卖油翁说过的:无他,手熟耳。迄今为止,在富来客栈还没能见到哪个伙计能有一手让客人叫好的绝活,看起来,还是底蕴不够,毕竟富来客栈也不过是孙铭前手上起的,不过一二十年而已,如果想把富来客栈做成百年老店,除了要有好吃食外,还要有自己的特色才对,吃食的做法其实很好琢磨出来,碰到真正个中高手,不消多久就能把你的吃食配料和手法给琢磨的**不离十,但是伙计们的绝活,那就是真工夫,没个几年是别想练出来的。回去得鼓励鼓励他们去练了,有了绝活,一来是给富来客栈增色不少,二来今后万一这个伙计离开了富来客栈,也能多条路生活下去。

    “二郎又去见星君了?”林荃淼看王况又走神了,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趁热吃,凉了估计就不好吃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几年前教我做吃食的那个货郎了,他说金陵这有道吃食极其好吃。”王况笑了笑,摇摇头:自己做出友粉才几年啊,怎么可能这时候就能有鸭血粉丝呢?就是有,那也是用葛粉做的,口感涩,绝对还算不上好味道,说不定还是从这鸭血汤发展变化出来的呢,不过后世鸭血汤还是有的,到了TW就被改成了猪血汤,竟然也是食客们趋之若鹜的一种美食,还被宣传成是TW本地发展起来的,王况很是为TW的食客悲哀,那么多的所谓美食几乎全是大陆传过去的,味道根本没有原产地正宗,竟然还被他们津津乐道。

    想要有鸭血粉丝,估计只有以后等番薯大规模种植推广了,或者是土豆进来了后,才有可能出现。或许,用不了几年吧,以扬州金陵一带吃食花样翻新的传统,等友粉的做法公开之后,他们很快就能搞出新花样来,只是不知道,这提前了几百年出现的友粉,会不会被他们搞出比后世多得多的吃食来?王况很是期待。

    “什么吃食?这位兄弟,您说说,不瞒您说,这金陵城里的好吃食,某没有不知道的。”又是刚刚边上的那位食客插话。

    “那货郎说的是盐水鸭。我们几个已经走半天了,却是没看见,还请告知。”王况见他很热心,就冲他笑了笑,完了又冲摊上说了声:“掌柜的,这汉子的钱就算我们帐上了,一会我们一并给了。”

    “呵呵,郎君真是爽快人,不过您从外地来,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出钱的道理,免了免了。按理说么,既然您等是客,该我们请才是,只是我等手中也拮据,请不大起,就由某带路去吃你说的那盐水鸭罢。”那食客听说王况要一起卖单,连连拒绝。瞧他前后的言语,也是属于一个自来熟的人。

    交谈后王况才知道,这寻常摊上哪能吃到盐水鸭,试想,一只鸭子得多少钱,不是普通人吃得起的,普通人家,也只有年节了,才会吃上鸡鸭。要吃盐水鸭还是要去大酒楼,那里是文人骚客常出没的地方,而且一般有钱人也不会来摊上吃。但正因为酒楼食肆卖盐水鸭,就有了很多鸭下水流落到街上的摊贩这里,所以,在金陵的摊贩,十成中有五成做的都是下水吃食。这家鸭血汤店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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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了,这几天忙着查南京一带的小吃,不过却是没查出在唐代有什么小吃,就自己根据推测写了个。

    很是感激大家的支持,灰雀会继续努力的。

    关于主角,灰雀可以肯定的说,绝对不是恶魔,只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痛打落水狗,灰雀觉得,如果被人打了脸还要笑眯眯的表示“深感遗憾”,这不是炎黄子孙,而是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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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亲事

    那食客把王况他们带到了一家酒楼前,对门口侯着招呼客人的伙计说:“这几位客人是慕盐水鸭的名而来的。”又冲王况拱拱手:“这家酒楼做的味道不错,算是左近最好的了,也是这时候没什么客人,若是等用餐时刻来的话,怕是早已人满为患了。几位请。”说完就走了,头也没回一个,这让王况有点惭愧,刚才他还有点怀疑这人是托呢。

    “这人有意思。”林荃淼摇头晃脑的,冲王况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打量了下自己的穿戴:“他竟然是向你二郎行礼,好歹我也是个秀才不是?瞧瞧,二郎你打扮得活脱脱暴发户一个。”

    “嗯,你穿得像秀才,说话像暴发户。”王况回了他一句,旁边王冼就接了上来:“二哥是穿得像暴发户,说话像秀才。”孙嘉英也接趣:“所以他不和暴发户说话。”

    “你们都是暴发户。”林荃淼有点急了,“物以类聚,所以你们都是。”说完发现这句话把自己也绕进去了,就悻悻的赶紧闭口不说了。

    酒楼伙计在旁听三人斗嘴斗得有趣,却又不好得罪客人,强忍着笑,将王况他们引到二楼临江的座位坐下,赶快跑了,叫其他的伙计来招呼,不跑不行啊,实在是憋不住要笑,再呆下去就要憋死了。

    王况点了一只盐水鸭,一只板鸭,一份清蒸鳜鱼,一盘菘菜,又给每人点了一碗豆腐脑,再要了一壶酒,就没再点了,这时候金陵的很多吃食都还没定型下来形成自己的特色,基本上其他的吃食在各地也都能吃到,只有鳜鱼,既然来到长江边了,那是必吃的,而且这时候的长江鳜鱼,那可绝对是真正纯野生没任何污染的。

    伙计见王况点了鳜鱼,就提醒说:“好叫各位郎君得知,这寻常鳜鱼一尾便有两斤左右,各位已经点了两只鸭子,一只鸭子就已经有两斤多近三斤了,怕是吃不完,不若下次来再点?或者鸭子只点一只?”

    “你这伙计也有意思,竟然劝客人少点吃食的。”林荃淼笑说到。

    王况摇了摇手:“不妨事,我们就是为这吃食而来,明日便要离开金陵了,再要等到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如果真怕我们吃不完,那板鸭就蒸半只就好了,剩下半只帮我们包好,好在路上吃。”板鸭也是要趁热吃的,凉了又硬了,不过有那帮军士在,王况倒也不愁。想到那帮军士,他们估计是没那闲钱来吃板鸭的,王况又把要离开的伙计叫了回来:“帮我们包好三十只板鸭,等下一并结帐。”伙计喜滋滋的应了自去忙了。

    “二郎你买那么多板鸭做甚?要是那些军士吃的话,有个十来只也就够了。”林荃淼有点不解。

    “这板鸭又不会坏,带到长安给你二叔他们吃啊,在长安可是吃不到这么肥美的鸭子。对了,二子,你帮我记下,等回建安路过金陵的时候,我们还要买些回建安。”王况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开了,最好回去的时候带上几只活鸭子回建安养,后世闽地虽然也有沙县板鸭,但那都是用的本地草鸭(一只草鸭杀好后,肥的不过两斤多点,比南京鸭要差许多)做的,原材料的限制就注定了沙县板鸭远没有南京板鸭有名气,味道也要差了些。

    “难为二郎你替某着想,嘿嘿。”林荃淼读书读多了,在人情世故上就有点笨笨的,这还是这两年王况的熏陶,不然以他前几年的性子,绝对是书呆子一个。

    “少来,这是我们三兄弟自己备的,你的你自己备去。”王况白了他一眼。

    “嘿嘿,咱们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啊?说不定过段时间,某就得叫你小姑丈了,二郎你作为长辈,总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吧?”林荃淼家里管得严,每月的例钱都是有数的,有时候还不大够花,这一听王况说没他的份,情急之下,说漏了嘴。他是知道阿爹和二叔是有意把小姑姑说合给王况的,只是好像王况不大感冒,原因是小姑姑太野,这不,这年来林家一边加紧“教育”,一边也没忘了总在孙铭前面前吹风,只是这些全瞒着王况。

    “嗯?”王况一听这话,扬了扬眉。盯着林荃淼:“说说吧,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林荃淼恨不得掌自己俩嘴巴。原本这事家里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的,在小姑姑性子没改过来之前,万万不能说与王况知晓。这下可好,一下没管住自己的嘴巴,说漏了。等回到长安,还不知道二叔该怎么罚自己呢。

    “说说吧,反正你已经说漏嘴了不是?你要说了,那些板鸭就有你的一份了。”这时候的王况活脱脱就像是个拿着糖果的狼外婆,对林荃淼展开了心理攻势。

    后世的心理学选修课还真不是白学的,而且王况自己本身对人心理分析就有自己的一套,王况在上大学那会,大学生还没像后来那么在街上一抓就是一把,曾经有一次开全校师生大会的时候,有个校工就很嚣张的在四千多号的学生面前将椅子一把把的丢上主席台而不是用搬的,当时王况就很笃定的说:“这人很自卑,他潜意识里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他比我们高一等。”结果后来没多久,果真传来,那个校工因为一个学生冲他喊了声“喂”而把那学生暴打了一顿被拘留了,后来有心理医生分析说他是过度自卑而导致的敏感。

    林荃淼哪里招架得住王况的心理攻势,面对王况不断抛出的诱惑,没多久就抗不住了,一五一十的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等林荃淼说完,王况也就大致了解了情况,原来林家上次带那小丫头来竟然是相亲来着,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好在他自己的事情孙铭前都让他自己做主,没有包办,林家也知晓这一层,所以一听说王况对小丫头没什么兴趣,就没提这事,不过孙铭前是知道这事的。但林家却也没有就此放弃,而是让林荃淼打探王况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等到听说王况见了陈丫儿一面就帮王凌把亲事定了下来,估摸着王况就喜欢类似陈丫儿那样的,所以现在林家就比照着陈丫儿的性子来引导小丫头。听说最近小丫头倒是安份了不少,不再那么野了,大概也是小孩子的好胜心吧,经常被长辈拿来和那些大家闺秀比,心里自然是有点不服气的,所以现在也是安安心心的在家学女红、学画写字。

    王况听了是哭笑不得,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小孩子么,野些也没什么,长大了懂事了自然就会慢慢好过来,这是尚武的唐时,像林黛玉那样的女子几乎就很难碰到,而且这时候的女子社会地位远比后来的宋明高过太多,别说长安了,就是在建安,都能经常碰到着男装的女子抛头露面。大环境就是如此,也就决定了现时的人的性格走向,否则后面哪里可能有武女皇的出现?再说了,自己也不喜欢病秧子啊。他觉得林家也太过小题大做了,自己对小丫头没感觉也就只是因为看她还是孩童心性,潜意识里把她当做小孩子看罢了。陈丫儿哪能和她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所以才会有现在勤俭持家的嫂嫂,而小丫头从小衣食无忧,自然心性成长也就慢些。

    “瞧瞧你们整的什么事。”王况无可奈何,总不能说自己并不讨厌小丫头吧,那就更容易引起误会:不讨厌就是喜欢了?更不能说小丫头还没长大这类的话,如果被小丫头知道了会记恨的。

    “某年龄还小呢,不想这么早成家。”王况只能这么推脱。

    “还小?都十七岁了,还小?”林荃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况:“寻常人家,十五岁就娶亲了,你十七了还小?若要是到了十八岁,还没娶亲,那你就等着朝廷罚你吧。林荃淼说的是战争平复后,朝廷觉得人口太少,在这个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劳力的年代,人口绝对是国家头等大事,所以朝廷有规定,凡是男子年满十八岁,女子十七岁,若无特殊原因,必须成婚,否则要课以重税。

    “别看着某,某是有原因的,要专心常举,等常举完,某也要成婚了,亲事是早就说好了的。”林荃淼见王况盯着他,就知道他要说的什么,连忙封口。林荃淼已经二十了,也没成婚,所以王况才会那么盯着他看。

    听说林荃淼已经定了婚事,王况王洗他们的八卦心就起来了,王况早把自己的事给抛到了脑后,不就是十八岁前结婚么?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在建安到处去瞄,瞄上哪个了就主动出击,以王况在建安的名头,娶高门大阀是很困难,可一般的豪门那问题倒是不大,再说了,不是还有个小丫头在呢么?若是这小丫头这年来心性真成熟了许多,不再那么野了,自己也不排斥。小丫头长的还是不赖的,至少不像王况见到的其他家女子一般,胖得不像话。

    “哪家女子啊?说来我们给你参谋参谋。”王况的手指头很有规律的一个一个指头轮流地在桌上“哒哒哒”地敲着,乜眼看着林荃淼嘿嘿笑,笑得林荃淼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跟王况混了几年,哪里还不熟悉王况的表情,这么个表情动作,那就是非要把他肚里的全掏出来了才会罢休。

第八十二章 鱼没蒸好

    “还能哪家女子?只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了,豪门大阀我们林家攀不上,所谓门当户对,世之常情。”林荃淼也是无奈,至今为止,他还没见过自己未婚妻一面呢,鬼知道长得啥样,虽然媒婆子是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女方是又温柔又娴淑,女红诗词歌赋样样都会,人不但漂亮,而且还乖巧。可他这几年也见多了许多同窗娶亲,个个都是后悔莫及,说是不该信了媒婆子的花言巧舌。想想也是,既要门当户对,又要女子长得好,还要娴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女子?不过幸好,据说这女子小姑姑是看过的,家里长辈中,就小姑姑和他最亲,也最说得来,小姑姑说是还不错,这让林荃淼稍稍安了心。

    这次去长安,林荃淼不光是要参加常举,常举完后还要完婚,阿爹在任上脱不开身,阿母过几个月也就要去长安了。

    见林荃淼说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况就知道他肯定没见过女子一面,有点同情的看着他,摇着头:“啧,啧,啧!”

    “你以为个个都似你一般命好啊?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就连你大兄的事都你来定。也不知道孙东家怎么想的,就这么放心?”林荃淼很是羡慕王况的自由,想做什么就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孙铭前和孙韩氏也都由着他。而他就不同了,家里帮他选妻首先需要考虑到家族的利益,反而是结婚当事人的利益是放到最后的;就是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也都必须考虑家族利益,谁让他是长房长孙呢。

    这里说着,那边不大一会,点的吃食就上来了,王况手快,趁着林荃淼还在发呆想事情的时候,抢先夹了鱼唇到自己碟里,又把两只鱼眼睛一人一个的夹给了王冼和孙嘉英,这才对林荃淼说:“别楞着了,赶快趁热吃,来来来,这个鱼肚腩你吃,这可是好东西,又滑又嫩,入口即化的。”其实这是王况不爱吃的,他吃鱼就爱吃鱼唇和鱼腮边的那两块肉,然后是鱼背肉,鱼腩他认为是烂叽叽的,含嘴里就好像是含着一块猪油一般。也不是他耍滑,林荃淼最爱吃的恰好是鱼肚腩这样软软滑滑的东西,所以这就算是各取所好了。

    分配好了,王况这才夹着自己碟内的鱼唇送到嘴里,才一入口,赶快就吐了出来:“呸呸呸,这鱼怎么这么难吃?”林荃淼正夹鱼肚腩,一见就停了筷子,王二郎都说难吃了,自己还动什么筷子?

    伙计还没走,见状连忙上前:“客官,可是有什么问题?这清蒸鳜鱼可是我们店的一道招牌,从没人说难吃啊。”

    “太腥了,又蒸老了,而且还没入味,如果某所料不差的话,这鱼即蒸老了,又没蒸透。”说完王况拿起筷子,插到鱼背上交替一扒,就露出了里面带着血丝的鱼骨来:“你看看,还带血丝,外面熟透了,里面还没熟。”

    “客官您说笑了,鱼哪有不腥的道理?而且这鱼背这么厚,又要蒸透又要不蒸老了,除非是天上神仙来才有办法。”伙计不愠不恼的回答,眼前这四个不像是吃霸王餐的,从一开口就定几十只板鸭上来看,他就肯定一点,这些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也许是他们平常吃惯了嘴,才会这么挑剔。

    “啊,哈哈,伙计,你可说对了,他就是神仙下凡来的。”林荃淼听了这话拿着筷子指点着王况哈哈大笑。

    “客官取笑了。”伙计陪着笑,点头哈腰:“要不,某让厨房里再给您蒸过一条?”

    有气魄,这才是真正会做生意的,竟然已经领会了顾客就是上帝这个后世多少商家常挂嘴边却又做不到的信条,不管原因,首先第一条就是满足客人需求。怪不得人家会带自己来这里吃,想必就是因为这家酒楼口碑好的原因。王况心里暗赞,摇摇头:“不必了,就这么地吧,看你这鱼的做法,就是再蒸一条上来也是如此味道。”鱼端上来的时候,王况就看清楚了的,整条鱼即没开背,又没切花刀或是斜刀,这么蒸无论如何是蒸不好的,再从刚入口的鱼唇来看,这鱼根本就没放酒,用的又是盐蒸,没用酱汁,而且盘中的葱和蒜都已经蒸黄了。想到目前为止酱油还没面世,也就自己富来客栈会用酱汁,其他店烹饪都还用的是豆酱,或者干脆就直接用盐,王况也就不再指望再蒸一盘能出新花样了。

    见王况没在刁难,伙计躬了下身下楼去了,跑到厨房这么一说,大厨不乐意了,又听说客人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领着三个十几岁的孩子,而且说鱼没蒸好的竟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不过好歹客人没再刁难,可大厨丢不起这个脸,便又尽心蒸了一条鱼让伙计送上去。

    王况林荃淼他们几个这时候已经吃得差不多,和鱼一样,板鸭蒸的时候也没喷好酒,大概就是在蒸之前淋了点酒上去,没把味给全提出来。好在鸭子腥味不重,除了这一点,这鸭子味道还是不错的。

    他们正要准备叫伙计来结帐,就见刚才那个伙计又端了条鱼上来,王况只瞄了一眼,就微微摇了摇头:“伙计,不麻烦了,我们已经吃好了,这样吧,把这条鱼也算帐上我们一并结了就是。”

    “客官您倒是说说,某蒸的这鱼哪里不好了?”伙计正要说话,楼梯口上来一个胖乎乎的男子,腰上还系着围襟。正是蒸鱼的大厨,他让伙计送鱼来时,就跟在了后面,他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看不上眼自己的手艺。见王况只看了鱼一眼就摇头,他急了,就冲了上来。不过刚才伙计转诉王况的话的时候,他心里也清楚,王况说的句句是实。因此也没什么兴师问罪的意思,就是想知道王况在哪里见过比他手艺更好的。

    见这胖胖的厨师模样的人冲上来,却没有发火的意思,反而是一脸期待的样子。王况心想,这店不错,也罢,就帮帮他们一次。他指着那鱼说:“您只是在蒸鱼前在鱼身上抹了点盐,淋了点酒,然后码上姜丝,蒜丝和葱丝去蒸的可对?而且在蒸的过程中还掀了几次锅盖。”

    “您去看某蒸鱼了?”胖大厨有点吃惊,抹盐淋酒可是自家祖父辈传下来的蒸鱼密技,他也就靠这个,蒸出的鱼比起别人来少了很多腥味,又因抹盐腌了小半刻钟,也入了味,所以这酒楼靠他的蒸鱼也吸引了不少食客。这个小郎竟然能一口道破,不是去偷看他蒸鱼又怎么知道?不过“偷”这个字他可不敢乱说,所以只说王况去看他蒸鱼了。

    “呵呵,不用看你蒸,就看这鱼就能看出来。”王况微微一笑,又指指伙计:“他可以佐证,某并未离开座位一步。在场的其他食客也可以佐证的。”

    “嗯,嗯。”伙计在旁边点点头。胖大厨这下知道遇到高人了,连忙作揖:“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郎君见谅。”他心想,这个肯定是家中有厨艺绝学的,在家里耳濡目染的,所以口味也叼了,眼力也比寻常人厉害。有心想向王况打听打听,却是不敢说出来,这厨艺向来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从没见有谁肯外传过。

    王况看他抓耳挠腮的着急模样,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又加上自从进这酒楼之后,酒楼的待客之道让他很是舒坦,就有心指点这厨师一下:“要不这样,某去蒸一条鱼你看看?”

    “您?!”胖大厨揉了揉眼睛,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看看伙计,见伙计也是一脸惊讶,就知道没听错,就是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郎君说要蒸一条鱼给他看。他不敢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好厨艺?一手好厨艺,除了传承外,没个一二十年的琢磨和练习,那是想都别想的,他又哪里知道王况在后世想要做什么菜,上网一搜就能搜到,根本就省了琢磨配料啊火侯啊流程啊什么的一大把时间,直接就是开练的。

    “没错,正是某,若是大师傅信得过的话。”王况点点头,肯定的说。

    “愿意,愿意,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胖大厨大喜过望,即便眼前这小郎只是从父辈那看到过流程,蒸出来的鱼难吃至极,那也是对自己的厨艺大有帮助的,哪里能不愿意,他甚至希望王况多蒸几条鱼呢。他瞧王况的架式,估计王况都不知道珍惜厨艺,既然人家愿意透露,自己也乐得如此,又不是我强求你教的。

第八十三章 鱼羊鲜

    林荃淼对烹饪没兴趣,王冼就更是如此,自家二哥会做好吃的就行了,哪需要自己去学?所以王况就只带了孙嘉英跟着胖大厨去了厨房。

    厨房里已经有杀好等着蒸的鱼,王况就取了一条来,自己重新将鱼洗了一遍,仔细的把鱼腹内的一层膜给撕了,又检查了下鳃,还好,鳃剔得倒是干净。这才将鱼背朝上立在砧板上,在背鳍的两边向下各拉一刀直到靠近尾巴,这样就把两片背肉和鱼骨分离了。又让旁观看热闹的帮工榨了些姜汁和酒兑好了。接着就在全身及开片出的鱼肉上抹盐,稍待片刻后就将兑了姜汁的酒均匀的淋在鱼身上把多余的盐冲掉,淋出的汁倒掉后,再将鱼背朝上立在盘里,码上姜丝。

    “取一块干净的布帕来,旁边炉上温上水。”一碰到刀和砧板,王况就目不斜视了,仿佛又回到了富来客栈,随口就吩咐下去。胖大厨连忙叫旁边还在发楞的几个帮厨:“还不快去?!”

    胖大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王况的动作,以他在烹饪上浸淫多年的经验,跟本不需要王况和他说什么,他就看懂了王况的目的,心脏不听话的剧烈跳动起来,扑通扑通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天哪,这么简单的道理某怎么就没想到?姜榨汁后更容易渗进鱼肉里,去腥那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王况这时候已经取了小半碗的豆酱,兑了两汤匙水在锅里小火煮了一会,闻了闻,开口说到:“这酱晒得不够火侯,恐怕只晒十天不到吧?还得再晒一个月。”胖大厨连忙牢记在心,本来王况在说酱晒得不够火候的时候他还是不以为然的,但等到王况说出这酱只晒了十天不到,他就心惊了,因为这酱就是他自己晒的,不多不少,正好九天,取的九九之数,连这都被王况闻了出来,他就不得不小心记下王况说的每一句话了,不过就是到了现在,他也不认为王况真正掌握了厨艺,所做的只是按部就班罢了,唯一可以让他佩服的就是王况的鼻子和舌头,一吃一闻就能把自己的密艺说的**不离十。

    酱煮好了,王况就把酱舀到布帕上,洗干净锅后加水放上蒸屉盖上,对火工说了声:“猛火。”然后将盛了酱的布帕收紧了挤压,把浓黑的酱汁给挤了出来,淋在鱼盘上,但却不沾到鱼肉,这里面大有讲究,若是把酱汁淋到鱼上,那么蒸的过程中,酱汁就会渗进肉里,酱味就会完全的掩盖住了鱼的本身味道,吃到嘴里就不鲜美了,放在盘中蒸的话,鱼肉上会渗进少许的酱香,却能提鲜,等吃的时候再将鱼肉夹下沾酱汤吃,那就是真真的又鲜又美了。淋完酱汁,又在盘里添了点酒。然后就盛了一瓯酒放炉上的温水里温上,就等着锅里的水开了。

    大灶烧水就是快,不消片刻,锅里已经烧开了,团团雾汽氤氲而起,王况揭开蒸屉把鱼放了进去盖好,又用布把蒸屉上的缝隙盖上,让火工保持住大火继续烧。

    约摸半刻钟,也就是后世的七八分钟左右的时候(时间不定,视火力和鱼大小而定),王况就让火工把火停了,却不取出鱼,而是在另一个灶上的锅里烧了些热油,这才揭开蒸屉,见鱼眼已经发白凸起,便舀起一汤匙的温酒淋了上去,再放上切好的葱丝和蒜丝,然后舀一勺热油淋了上去,就听的滋啦啦一阵响,顿时阵阵的混合着酒香,酱香和蒜香的鱼鲜美香味扑鼻而来,闻到的人都感觉眼前仿佛一条活生生的鱼在琼浆玉液里游来游去,尾巴一甩一甩的搅起阵阵五彩斑斓来。那正在灶堂前烧火的火工竟然都忘了手上拿的是火钳,就仿佛拿着的是鱼一样,就要往嘴里送,还是王况看到了,手够不着,就伸出脚去帮他挡了下,否则那火工的嘴巴又是一条烤香肠了。

    这是何等的美味啊,可以说,在厨房里的其他人从来没有闻过蒸鱼有这么香的,甚至,他们能闻到鱼的鲜来,却是没有半丝的腥味。以前厨房里蒸得的鱼,总是能闻到些淡淡的腥味,也没这么香,至于说闻到鲜味来,那是从来没人敢去想的。

    “蒸得了。”王况取两块布帕垫着手,把鱼从蒸屉里端了出来:“你自己按我的法子自去蒸一条吧,这条我自己端上去吃了,来大江边不吃鳜鱼也实在说不过去,下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说完端着鱼就往厨房外面走,旁边那个原来伺候王况他们的伙计本来换陶醉在那阵香里,却闻得香味愈来愈远,定神一看,王况已经端到厨房门口了,连忙紧几步上前:“哪能让贵客端菜呢?我来,我来。”

    王况也乐得空手,作为厨师,有些事情是必须自己做的,比如说洗锅,盛盘等这些活,只有自己亲自动手去做,才能掌握好每一步的分寸,把自己融入到整个烹饪过程中去,甚至有很多食材的前期加工最好都要自己做,就比如说刚才的给鱼开背吧,如果不是自己动手而是让别人动手的话,自己就不能完全掌握了鱼的每一个细节,就会影响到火侯的掌握。所以真正的厨师,要做好一道菜,那么从洗菜,摘菜,切菜开始都是亲力亲为,以图掌握好每一道工序的时机。就比如说洗菜吧,拿最简单的葱来说,最好的葱应该是洗完后晾干表面的水份的,这样的葱最香,但若晾的时间过长,葱又太干了,香味又会减弱降低了,只有自己动手洗,在洗的过程中就能知道这葱的新鲜程度,心中有了分寸,自然就能在最好的时机上用。所以,但凡一个名厨,若是要请某个重要人物的话,必定是自己亲自去做每一道工序的。只有酒楼里,为了应付众多食客,一人自然是分不开身来,所以帮厨这个工作也就应运而生。后世许多私房菜能火起来,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因为私房菜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从头忙到尾,很少有请帮工的,所以同样一道菜,同样的做法,私房菜馆往往能比大酒店里的做得好。

    当然,像洗碗端盘这些活,对烹菜没有丝毫的影响,所以能不做的话,王况都不会去做的。现在有人愿意帮忙,所以他也就让那伙计端了过去。

    胖大厨见王况把鱼端走了,心里那个急,那盘鱼,光闻着就让人如痴如醉了,要是能吃上一口,那还不得美上了天去?可王况没让他尝,他也不敢开口。这下子他是看出来了,眼前小郎那就是身怀绝技的大师,不说别的,就光光说用酒,这条鱼里就用了三种不同的方法在不同的时间里加了酒,这得对烹食把握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啊?就说他自己,恐怕做一辈子吃食,也绝对想不出酒竟然还能这么用。按他的理解,这得是起码蒸了上万甚至数十万条鱼,还不一定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就算他一天蒸十条鱼,那也是要好多年才能做到,但看这小郎的架式,恐怕又不是那么常出手的,莫非他从娘胎里就开始蒸鱼了?可难道他除了蒸鱼就不做其他的了?不能啊,看他那眼里,那比獒犬还灵的鼻子,胖大厨就知道,王况会的肯定多了去了。

    楞楞的呆了半晌,胖大厨才回过神来,想起来放这么眼前这么好的学艺机会,再不好好把握,那就赶快跳楼去吧。王况说的话里意思他也听出来了,那是让他自己蒸一条鱼送去过眼,看看自己能学到几成。当下赶忙手忙脚乱的忙了起来,这条鱼可把他给折腾的,又要顾着酒楼里其他食客的吃食,又要抓紧时间在王况吃完那条鱼之前把鱼蒸得送去,幸好他手脚也算灵活,在这厨房里做吃食多年,许多家什闭着眼也能摸到,厨房里的帮工也不消他吩咐,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做什么。所以虽然手忙脚乱却也是有条不紊。

    那个伙计端着鱼,如同是端着皇上的龙袍般,小心翼翼却又是趾高气扬的跺着小步向二楼走去,一边是惟恐自己一个不小心,把汤汁给晃出个一滴两滴的,那可就得心疼死;另一边却又享受着路过众食客的案桌边时,那些跟着这盘鱼动而动的食客的眼光里透露出的无比渴望和羡慕,渴望是那鱼在自己案桌前多停留一会,好多闻闻味道,最好就是把那鱼放自己案桌上,让自己大快朵颐;羡慕是羡慕伙计竟然可以从厨房一路闻着这香直到楼上。

    “伙计,伙计!”有最快清醒过来的食客马上叫开了:“给某这桌来一条鱼,就要刚刚那样味道的。”旁边的食客被这一叫也醒悟了过来,于是乎整个一楼乱哄哄吵成一团,有刚进门的食客不知道怎么回事,见这阵仗以为干仗起来了,赶紧溜之大吉,等到过得几日,听说竟然是有某个做得一手好烹食的神仙般的人物在酒楼做出一道前所未闻的绝美蒸鱼来,自是后悔莫及,连连拍腿痛呼。自然这是后话。

    伙计端得鱼上去,见林荃淼嘻嘻笑的瞄着自己,赶快放下鱼:“这位郎君您说的竟然是真的,真的是神仙下凡来着,您闻闻,这味道,不是神仙哪能做得出来?”

    林荃淼抽了抽鼻子:“唉,某是闻出来了,你这酒楼啊,还缺几味料,否则,这鱼会更香。”说完轻拍了下案桌,对着随后上来的王况摇头叹道:“二郎也真难为你了,缺几味东西,也能烹出如此味道,以后啊,就叫你二郎星君了。”

    “啊?!就这还缺几样味道?”伙计听的下巴都快掉了,在他看来,已经不可能有比这眼前这鱼味道更好的了,可听林荃淼一说,见他神态,分明是吃过比这更好的。当下顾不得礼数,连滚带爬的跑了下去,他得赶快去通知东家,兴许,这就是大功劳一件了。

    “小淼淼你又给我惹事了,何苦来?就这味道已经够他们兴旺了。”王况苦笑,不是他不想教,确实是如同林荃淼所说,这个酒楼里缺了几味料,新鲜辣椒是肯定没的,羊油也肯定是没的,别人做菜都是用的麻油,只有王况,有一天看到鲜字是由鱼和羊两字组成,就突发奇想,用羊油来烹鱼,果然收到奇效(这是灰雀杜撰,灰雀自己都没试过的,只是有次看本书,讲到鲜字的来历,这才写上。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试试)。

    王况既然存了传艺的心思,也就不慌不忙的吃着鱼,照例是他吃鱼唇,王冼和孙嘉英吃鱼眼,林荃淼吃肚腩。

    这时候酒楼的众伙计和掌柜的也都知道王况传了门绝技给胖大厨,掌柜的特地过来请了个安,吩咐伙计们小心伺候着,又跑后院的树下,把埋藏了十几年的一坛酒给刨了出来,整坛的端到王况这桌前,还让人特地就在旁边生了个小火炉,温着水,王况他们随时要吃酒就随时温上。

    大概也就一刻来钟,胖大厨就亲手端了盘鱼上来,轻手轻脚又毕恭毕敬的端到了王况跟前,然后垂着手大气不敢出一口的躬身站在一边,等候判决。

    这个时候,酒楼的东家也赶来了,一般做吃食生意的,住的地方和店都离得很近,有的甚至就住在后院里,为的就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好第一时间掌握。东家也轻手轻脚的走到案桌边,陪胖大厨站着,大气也是不敢喘一下,惟恐自己惹恼了这样的神仙人物,对方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那可就是大损失了,但凡是高人,总归是有些怪脾气的,而且还难伺候。开了几十年的酒楼,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个高人,而且瞧那意思,是成心想指点一下的,自己再不好好把握,那别说被同行听了会耻笑,就是自己估计都会瞧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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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惭愧,这几天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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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二郎蒸鱼

    王况自己没动筷子,而是对孙嘉英说:“老二你吃吃看。”孙嘉英也是行二,按理该叫孙二郎才对,但孙铭前自己行三,叫孙三郎,因此孙嘉英兄弟俩听了柳老先生的,为尊重阿爹,避个讳,就叫老大老二了。

    孙嘉英和他哥哥孙嘉翰一样,都是野惯了的,平时除了自己阿爹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所以这会也没怯场,拿起筷子,先夹了块鱼头和鱼背相邻处的肉下来,然后再夹了鱼眼,鱼腹和鱼尾这几个部位。一一的沾了盘中的酱汁送到口中,吃完了冲着王况点点头说:“火侯还可以,不过味道没怎么提出来。”这两年他跟着王况也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他在烹饪上的悟性也不错,经常能自己琢磨着做些东西,虽然基本都是失败的,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王况最瞧不起那些循规蹈矩的厨师,做一道菜一定是按着师傅或者是菜谱说的丝毫不差的做,若说你是初学这个菜倒也罢了,但在已经做熟了的情况下,还不思变,那么这个厨师基本没什么前途。现在有不少烹饪大赛的评委在评一道菜的时候,总会说“嗯,这少放一样东西,就不叫这个菜了,那个少一道工序,也不正宗。”等等的话,就仿佛他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某道菜的人一样,这种人最让王况瞧不起。相反,反而是那些外行人在评菜的时候是真正的冲着色香味形这几个要素去评,在这些人眼里,才不管你菜是怎么做出来的,他们只管这菜好不好看,好不好吃,好不好闻,开不开胃这些最基本的东西。

    殊途同归这四个字,王况认为用在烹饪上最是合适不过,所以他通常在教孙嘉英和邝大王师傅他们的时候,从不跟他们说这个调料要放多少,那个配菜要放多少。他一般都是只做一两遍,告诉他们放这个那个调料的目的,要是他们能找到其他可替代的办法,王况反而很是高兴。除了一些基本的东西是必须遵守的他会强调一下外,其余的都让他们自己去领会,各人有各人的悟性,所以各人所做的菜也就不大同,王况觉得这才是烹饪应该走的路。就好比豆腐,北豆腐用的卤水点,而南豆腐用的是石膏,难到说北豆腐到了南方就不叫豆腐了?可笑之极!

    王况知道孙嘉英指的提味是怎么回事,一般人烹饪都不放酒,就是有用酒都是很简单,随随便便加点就是了,没有像王况这么钻进去这么深的,所以这个胖大厨第一次做,味没提好也是正常,如果是能提好味,那才叫不正常了,王况才不相信在这个时候还能有谁能比他更懂得提味的办法。

    当然提味并不一定是要用酒的,后世提味的办法多的是,就是这个时候,也有很多厨师总会神神秘秘的随身揣个小包,包里是灰白色的粉末,烹菜时捻少许洒上提味,王况当然知道那是用的菌粉或是海带粉,他自己以前从没用过这些东西提味,不习惯,也就不用,对他来说,有酒就好了。不过也还是把这个办法告诉了孙嘉英他们,他们尝试过几次后,还是喜欢用酒。王况曾经在一个烹饪节目里看到过一个大厨,所用的调味品就很简单,就油,盐,糖,姜,蒜,酒,酱油等这些最常见的东西,却是没有味精,就是所谓高汤,也就是很普通的鸡汤或骨头汤。不过他用的酒那是真的出神入化,有时候吝啬得只点一两滴,有时候是整大碗的米酒都倒进去,有时候用的温酒,而有时候用的酒还必须是冰的。可以说,王况用酒的办法大半就是学他的(为免做广告嫌疑,灰雀就不说是哪个节目了,有喜欢烹饪的书友有看过肯定能想起来)。

    看到胖大厨和他旁边那个似乎是东家样的人还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王况也夹了块鱼肉放嘴里尝了下,味有点点苦,这也只有王况能尝出来,这个是菌类和酱汁混合后的特有味道:“不错啊,比某强过太多。某第一次烹鱼的时候,连你这的十之一二都做不到。”胖大厨听得一喜,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不过,”王况话锋一转,胖大厨那眯着眼的脸瞬间又垮了下来:完了,完了,还是没入得大师的眼。

    看到胖大厨的脸垮了下来,王况笑笑:“别紧张,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手不熟,酒的温度没掌握好,多琢磨几次就好了,第一次能蒸成这样,已经非常难得了。”

    “你加了菌粉吧?”王况点点那鱼:“有一点要千万记住了,菌沾了酱后就有苦味,虽然无害,但却也冲了味道,这两种最好不要混在一起。提味,有二者中之一就可以了。”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二郎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用好了酒,你就是一等一的大厨。连某这个门外汉都知道这个,你们就好好琢磨琢磨吧。”林荃淼在旁边凑趣,完了又学着王况的样乜着眼看着酒楼东家:“您就是东家吧,今个二郎传了你们这一手,您看这酒钱是不是该免了啊?”

    “免,免。还有先前这位大师说要定三十只板鸭,那也免了,某这就吩咐下去,挑最好的给您送到府上。往后只要大师一句话,要多少板鸭敝店一概全免,还包送到府上。只是……”

    “只是什么?”王况看那东家欲言又止,转念一想就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了:“是不是说还少几味调味的事情?有的调味以后自然就有,这要你们自己琢磨了,若要是都循规蹈矩的做,这烹食做起来就没意思了,也就没了你们自己的风格。但是,你们可以仔细琢磨琢磨这个字。”王况说完就用手指沾了酒在案桌上写了个“鲜”字。

    看着桌上的“鲜”字,酒楼东家还不明所以,倒是那个胖大厨若有所思。王况知道他大概是明白了点什么,就笑笑伸手抹了去。因了东家就在,所以其他看热闹的伙计都没敢太过凑前来,就没看清王况写的什么,这会看到王况又抹了,个个急的抓耳挠腮的。不是王况想藏私,只是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守这个时代的规矩。如果把烹食的技艺全传了出去,大家都跑去做大厨,那这些酒楼还要不要活了?所以,传是会传,但也只能是小范围的传。

    “敢问大师住在何处?某好叫人把板鸭送去。”酒楼东家见王况他们准备起身要走,连忙问道。

    “就送到前面不远的黄司兵府上吧,可是要快哦,若要是今天没送去,你们就得送到长安或者建安了。”王况还没答话,一旁的林荃淼就帮他回答了,看着王况露脸,林荃淼也是很高兴,自己跟着一起来的,也算是露了回脸,只是可惜不是诗会上露脸。

    “建安?”酒楼东家听到这个字,想起了什么,一脸的讶异:“可是富来客栈?”这两年建安的富来客栈名气日隆,做为业内人士,他哪里会不知道?眼前的人做的一手好吃食,又是提到建安,他马上就联想到了富来客栈,不是富来客栈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出如此美味来。

    “正是,往后我们会派人来金陵采买食材,到时候可得请东家帮忙了。”王况见东家猜到了来历,也就不隐瞒,反正自己的身份估计从长安回来后,天下的酒楼不用多久就应该能知道了。眼下刚传了这酒楼技艺,加上他看这酒楼经营有方,待客如宾,索性就结下这个缘分,以后要是到扬州一地采买东西,也不会瞎转悠。

    酒楼东家连连应下,送走王况他们,东家立即吩咐了下去,挑了最肥美的三十只板鸭给送到黄司兵府上,又让人备了百只板鸭包好了,第二天送到建安富来客栈,刚刚林荃淼说的若是送晚了就要送到长安或者建安,他也猜到了王况他们一行的目的是往长安去,那么这三十只板鸭就是要带到长安了,所以才会另备了送到建安去,不过他也没告诉王况说有另送到建安的。他也看出来了,王况对传技艺这事并不是很放在心上,这样的人,你要是送什么金银什么的东西,或许会被瞧低了,还不若送些食材反而更好。若是王况知道这东家想的什么,肯定要宁可要金银也不要食材的。他传技艺固然不是为了图财,但若是有人送来,怎么地他也是不会拒绝的啊。

    没过几天,这家酒楼就改名为星君酒楼,主打的菜就叫“二郎蒸鱼”。这也是酒楼东家为感激王况传艺的恩德改的,他也听说王况在建安被誉为星君下凡,所以就取了这么个名。只是王况他们已经又踏上了去长安的路途,对这些都不知道了。几个月间,星君酒楼竟名声大振,从此二郎蒸鱼渐渐的成为来金陵的人必吃的一道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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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都是为了吃

    由于有黄司兵在帮衬着,扬州刺史给徐国绪一行人配了条大船,比起徐国绪来时乘的船还要大上一倍,黄司兵因了阿爹信中隐隐提到自己死对头的倒台有王况的谋划在里面,担心路途上有水匪,所以就特地选了几名精通武艺水性的家丁跟了去。惹得徐国绪腹诽不已,不过他现在和王况的关系不过,也乐得坐享其成,因此嘴上自然也是满口的称谢。

    从金陵一直到荆州,水势都很平缓,加上又是大船,所以这行程速度比起陆路来快了一倍不止,一天也能走上两百多里路。由于船上物资准备充足,一路上并没怎么停靠,只是王况每到一处古地,总是借口说下去采买食材而停留一天,为的是领略一下一千多年前后的山川人文区别,徐国绪和立业嗣算算日子,还是很宽裕,也就由得王况走走停停,反正对徐李二人来说,这一趟是功劳也得了,口福也饱了,还有什么差使能比这次的差使好的呢?更何况,在路上多呆一天,就能多尝一天王况那花样百出的吃食来,何乐而不为?他们潜意识俩,还希望最好是在皇上限定的最后一日赶到长安,那才叫美。

    这一日午后,船到义安(今铜陵),王况照例要下去逛逛,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义安便是后世的铜陵,只是听徐国绪说此地冶铜兴盛,这才要去逛逛的。

    还没到码头,就能远远看见码头上的船是一条挨着一条密密麻麻的,怕是有百条之多,问了船上的水手才知道,这些船大半都是运铜的,王况看这阵仗也是咋舌不已,如此盛况,就是后世也不多见。

    虽然船多,码头显得很是拥挤,但王况他们的是官船,而且桅杆上还高高的飘着天使节幡,又有李业嗣手下的兵士们站在船头及两舷用刀背不停的敲着船帮吆喝着,所以码头上很快就给王况他们的船让出了一个泊位来,码头上的兵丁远远见了是天使行船,早就一边派人飞奔去秉告上官,一边赶快整装肃容列了队。

    等船靠得岸上,县令也已经闻讯领着一帮子在衙门里的官吏赶来,这个时候,徐国绪想不下船也是不可能了,只得整理好衣衫往仓外走,心里暗暗责怪那码头上的兵丁多事。就在船没到义安前,王况领着没事干的兵丁给整出了满满一桌的烤鱼来,他早就把天使这个位置给抛到了脑后,和那一帮不当值的军士吆五喝六的从中午一直到现在正啃得不亦乐乎呢,就连李业嗣自从上得船后,就已经放下了上官的架子,经常和军士们勾肩搭背的去找王况要吃的。

    县令姓陶,据说是三国陶谦的后人,能到义安当县令也是托了祖先的名头,否则以义安这个冶铜上县,又是大江上一个紧要的港口,恐怕还轮不到他来做,因此他在任上倒也是兢兢业业,虽没什么光鲜政绩,却也把一方治理得井井有条,没出过什么大错。这回听的有天使前来,倒是吃了一惊,之前京内并无半点风声传出,怎地天使就突然来了?莫非是暗访不成?所以接到信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等这陶县令到了码头,就见一艘十丈大官船刚停稳在码头上,船上的水手正搭起跳板,心道:来了。赶忙正了正幞头,就要上前迎接。却见从仓里出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身着滚蓝边团绣青袍,头顶赭红镶玉幞头的俊秀青年,身后跟了两个身着湖蓝袍子,头顶玄黑幞头,脚踏鹿皮软靴的十七八岁的少年,一个少年略显单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另一个少年则略壮实些,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显得有点木讷。再后面跟的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身上的衣裳样式和前面两个少年一般并无二致。陶县令心想,前面这个当就是天使,后面三个当是随从了,别的不说,仅从服饰上就可以看出前面青年穿着华贵,身份自然更为尊贵些,另外三个穿得就普通了。所以就准备做揖,也是他最近忙着矿山上的几起田地纠纷的缘故,刚回到县衙门,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王况一行人的消息,否则以他一县之尊的身份,是没必要来迎接只是办皇帝私事的徐国绪的,最多只需要在县衙门口侯着,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还没等他弯下腰来,就见得前面那个青年在踏上跳板后,跳板有些颤动,他就回过身扶了后面那个面带微笑的少年一把,还想伸手去够那个孩童,只是够不着,所以手空捞了一把。而那个显的木衲的少年则一直是一手扶着面带微笑的少年,一手牵着那个孩童。眼前的景象让陶县令有些吃不准了,看这架式,那个面带微笑的少年竟然隐隐是四人之首,就是那孩童地位恐怕也是不低。这让他很是纳闷,怎么穿得普通的反而是地位高些?

    那个面带微笑的自然就是王况,走下了跳板,他又嘟囔了一句:“这身子骨,回头真的该练练了。”说到这,想起了什么,就转过身去,又问一直搀着他的孙嘉英:“老二,伯父有没找到好的武术教习?”他是想着要是找到了武术教习,自己也跟着练练,高深武术那是别想了,而且自己也不信真有那杀人于无形,三军中直取敌酋的的武功,练武之人对付寻常三五人自然是不在话下,但倘若没有一身力气,上个一二十人,压也得把他给压趴下。所以王况一直认为,好身手多半是建立在力气大的基础之上的。自己要求也不高,能跟着有章法的练练,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就行了,若真的找不到好教习,就只好天天跑步做俯卧撑了。其实,归根到底还是王况自己懒惰,否则只要在自家院中随便的做些锻炼设施,身体还是不会这么单薄的。好在他并不喜欢和其他富家子弟一般去逛窑子,否则这身子早被掏空了。

    四人明显没有看到陶县令的存在,自己一边有说有笑的,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还是林荃淼到底见过的世面多些,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一帮子的官吏正站不远处楞楞的看着他们,为首的明显是县令模样的人。

    “敢问天使安在?”还是陶县令先回过神来,上前问王况,他还真怕王况是某个公候家的跟着天使跑出来玩,这些小公侯们,平时总不干正经事,他可是听说了,长安城里的一帮小公候们最喜欢的就是学了戏文里的什么微服务私访的事,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普通人家出身的样子来糊弄人玩。所以对着王况这个明显是为首的人,他也不大敢拿县令的架子。

    “回明公话,天使在船上,这就下来了。要不您这等会,某去帮你催催?”王况见是县令问话,也就随便拱了拱手回答,这也是他平素里和林明黄良相处惯了,已经习惯了随随便便的,再说,他也没见过几个当官的,就建州的几个县令到建安办事,知道王况和黄良关系不浅,而且还惦记着富来客栈的吃食,所以见了王况也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加上王况又不懂官场规矩,只知道唐时风气开放,即便是平民百姓见了皇帝也是“某”长“某”短的回话,所以也就没在意这些。

    可陶县令就不同了,陶家那可是自汉以降的高门大族,对于规矩那是守得紧,他见王况回礼随便,又是随口说帮他去催催天使,这就越发的肯定眼前少年定是某个公侯家的小郎君,说不得还有爵位在身。于是就更是恭谨,连连说:“不敢有劳尊驾,某等就此候着便是。”

    “哎呀,怎敢劳动明公大驾迎接,某家消受不起啊。”这时候徐国绪也已经在李业嗣的陪同下下了船,见到陶县令,赶忙上前赔罪。让一县之尊来迎接他固然是于礼不合,但也不算违制,只是要小心谨慎防着有人利用这个来做文章就行了,不过他和李业嗣已经是有功在身,李业嗣又有显赫的李家身份撑着,倒也不用怕什么。

    寒喧一番后,陶县令这才知道徐国绪一行人的来历目的,不由得疏了口气:还好,不是冲着我义安来就好。

    但他也同时对王况好奇起来,什么样的人物竟然惊动了皇帝,还派人专门接去长安?徐国绪也敬他是陶家之后,隐隐的透了点信息给他。不料这陶县令虽然不是能臣,却也是个好吃的,听得徐国绪介绍,顿时刚刚因为不明情况兴师动众的来接天使的一点点不快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忙拉着王况的手,不住的说:“好个俊俏的小郎君,不知道哪家小娘子能有福气了。”

    一旁的林荃淼听到这话,赶快接茬:“明公有所不知,二郎和我们林家已经有约在先了,明公可不能动抢的。”他这是怕这陶县令心血来潮,把王况给抢了去做陶家细郎,那自己回长安后怎么在阿公和二叔面前交代?自己一路跟着都能把人给别人抢了做细郎去,不消说,至少自己屁股吃上几十个板子都是少的。虽然王况和林家目前并无婚约,但自己林家先和孙铭前搭上线却是事实,而且王况也没明确的说出来不和林家结亲啊。所以他赶快先一步的把陶县令的嘴给堵上,看这陶县令的年龄,三十来岁的样子,家里少不得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适婚的子侄辈的小娘子。却是不知道这陶县令仅仅只是为了口舌之欲而和王况套近乎。否则,以王况现在的身份和名气,若是不会做吃食,陶县令恐怕也只是面上会以礼相待,却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陶县令已经知道了林荃淼是建安县令林明家的小郎,见他如此紧张王况,心里对王况的好奇又多了一重,恨不得把王况立马拉到府中帮自己烹上一桌美食来。但听得李业嗣在一旁催王况:“二郎要采买什么就加紧了,我们抓紧点,晚上宿于池州,明日就可以有一天时间去九华山看看,你不是喜欢这些名山大川么?”李业嗣小子眼精着呢,一看陶县令听了王况的情况就和王况拉起了关系,哪能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尿,当下就用池州的九华山来吸引王况。

    王况一听九华山,当然是喜出望外,以往自己要游玩一番,徐李二人总是要装模作样一番的,然后才故做无奈的卖他个面子,还不为的是让自己卖里给他们做好吃的?今儿个倒好,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主动的跟自己提起这事来了。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李业嗣所指,于是冲徐国绪拱拱手:“天使若是不习惯这河岸的冷风,不妨陪明公回船上吃酒?某前几日腌的咸鱼也已吃得,就让随从蒸了吃便是。另外卤味等李校尉也知道是放哪的,随便蒸蒸了吃便得。”他说的是前几日在江上,水手捞鱼捞多了,吃又吃不完,王况就让人把鱼杀了,自己动手把鱼腌上,挂在外面风干的鱼,在腌的时候,徐国绪闻着王况抹上的香料早已经是口水直流,天天一见到王况就问鱼何时可以吃得。

    徐李二人哪能不让王况去采买东西呢?每到一地,王况总能整点新奇花样来,他们一路之所以故做为难,还不是为了让王况觉得欠他们人情而卖里做吃食。反正这半个多月来,那卤味自己吃得也有些腻了,就便宜了这陶县令吧。因此也就热情的邀请陶县令上船吃酒,当然一众随来的官吏也是有份的,否则被人一本参上说是于公务时吃酒做乐,那还了得,所以要吃大家一起吃,谁也跑不了,自然就不怕有人去参了。

    这义安县就是傍着大江的,西门正对着大江,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王况正要转身进城里去,就听得码头另一头吵吵嚷嚷的说是抓到水怪,有不少人高声叫着要一把火把水怪给烤死了,免得祸害过往船只。王况听得心里一动,他是知道有一种动物因为很少露面,古时候是被人当做水怪的,结果在后世,王况穿过来的前几年,最后一只这种动物死去,被宣布这种动物从此绝迹。如果他们说的水怪就是它的话,那就是缘分了,自己既然碰上,说不得总要救它一下,以免后世空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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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水中精灵

    “走,过去看看。”王况拉了林荃淼一把,林荃淼对这些渔民口中说的水怪也是好奇,就跟了过去。

    陶县令因得了徐国绪相邀去船上吃酒,因此对王况好感度就立马飙升,临上船前还特地吩咐了两个衙役跟着王况护卫周全。王况虽然是有带着黄司兵家的几个家丁,但是好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这义安,还是衙役好使些,至少本地人总是认得这些衙役的。

    在那两个衙役的帮助下,王况几个好不容易挤到人群中。见到了渔民们口称的水怪,看到那灰白色身子,尖尖长长的嘴巴,王况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白鳍豚。后世最后一只白鳍豚死在了一家救护站内,就连长江豚也只剩了不到千只。从那以后,地球上就只有亚马逊河里有大型淡水豚的存在了,当时这最后一只白鳍豚的死亡让很多人失声痛哭,痛感这长江精灵的永远离去。各大媒体也连续几天报道这个事情,所以王况印象很深。

    淡水豚和海豚不同,除了换气时将换气孔露出水面外,其余时间都是呆在水里,不会像海豚一样成群结队的跃出水面嬉戏,所以平时很少有人见到其真面目,加上白鳍全身无鳞,嘴巴尖长有如利剑,又会发出吱吱叫声,所以自古以来,渔民们都将其视为水怪,有的地方传的更邪,说江豚(这里指的江豚包括了长江豚和白鳍豚,以下亦是如此)会吃人,因此凡是捕获的江豚基本都难逃一死。

    眼前的这只白鳍豚约摸七八尺长,混身灰白,正困在鱼网中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嘴巴一张一合,发出轻微的吱吱声。王况看到它的腹部鼓起老大,心猜这应该是只母豚,可能是因为临产,游动不便这才被渔民捕获,否则以白鳍豚的聪明,一般的人都很难捕获到它,而它的聪明恰恰又应证了渔民们对他“水怪”的称呼,试问,若不是成精成怪之物,怎么会如此狡猾?

    “住手!”王况见一个渔民轮起一条船浆就要往江豚头上砸下,连忙站到江豚跟前挡住,口中大喝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双手死死的托住了那个比他壮实许多的渔民的手臂。

    “后生快闪开,莫要被水怪咬了!”旁观的渔民见王况背对着江豚站立,连忙惊呼起来,有个年老的渔民还来拉王况的袍子。

    “这不是水怪。”王况大吼一声。

    众人被王况的大吼吓了一跳,一个个都呆楞楞的看着王况,一时间场面鸦雀无声。

    王况也不理会他们,转眼看到一个渔民手上拎着个漆了桐油的鱼篓,这种鱼篓通常是为装活鱼而用,漆了桐油,可以盛水。王况一把抢过那个渔篓,三步并两步的跑到码头边弯腰去盛水,一边对着孙嘉英叫:“老二,你去把那网给解开。”

    盛了水过来,孙嘉英还没把鱼亡解开,大概是因为白鳍豚被网捕获后奋力挣扎的缘故,所以有很多地方都结成了一团,孙嘉英又不会打鱼,所以解鱼网有些困难。旁边围观众人见孙嘉英去解鱼网,那手就在白鳍豚长长的嘴边晃来晃去的,都吃惊得连连后退,胆大的就抄着船浆防着,若要是这水怪咬人就一浆抡下去,胆小的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别过脸不不敢看。

    要说孙嘉英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众人都说是水怪,又说会吃人,能不害怕么,但是王况说它不是水怪,所以孙嘉英更相信王况说的,这才会壮胆来解鱼网,初时还是心惊胆战的,但解着解着就不那么害怕了,原因是有几次的的手背都擦到了这个水怪的嘴边,那水怪只须一张嘴就能咬了他的手,但就是没咬,所以孙嘉英胆子就越发的大了起来,在解鱼网的时候,还不时的用手摸摸白鳍豚的背。

    王况拎了水过来,见孙嘉英还在那解着鱼网,而鱼网有地地方已经勒进白鳍豚的皮肤里了,好在白鳍豚皮下是一层脂肪,加上江豚本身的自愈能力也强,因此也没什么大碍。解了半天没解开,孙嘉英已经是满头大汗。王况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慢慢来。”然后将一鱼篓的水淋在白鳍豚身上,又要去提水。这时候就见人群一阵骚动:“生了,生了。”

    王况回头一看,白鳍豚正吃力的扭动着身子,腹下已经有一小段小尾巴露了出来,但这不是在水里,母豚和小豚根本没处借力,眼看母豚越挣鱼网有越紧的迹象,而且其中一段鱼网绳恰好勒在了小江豚的尾巴上,这就使得情况更是雪上加霜。王况急了,连忙一把抽出身边一个衙役的腰刀,三下两下的把鱼网割破。然后就想抬起白鳍豚,奈何这母豚有百来近两百进重,而且皮肤又光滑不留手,没处着力,根本挪动不得半分。

    想起后世那只最后的江豚,王况不禁悲怯起来,自己这时候多救一只江豚,也许后世就能多一分希望,他直起身,一下解开自己腰带,脱下袍子铺在地上,冲着林荃淼大吼一声:“**的在那吃干饭啊?还不过来帮忙?”这一嗓子把林荃淼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王况发这么大的火,这猛然被吼一嗓子反而是把他给吼懵了,站在那手足无措起来。

    还是那两个衙役估计平时没少被人吼,被吼一下就灵光了起来,跑过来帮忙。在王况的指挥下,把割了的鱼网扯开,四人合力的把白鳍豚给翻到了袍子上,然后抬到了江边,王况边抬边流眼泪:“挺住啊,你要挺住啊,就回到江里了。”

    或许是母豚听懂了王况的话,也或许是它已经精疲力竭,这个时候躺在袍子里一动也不动,只有轻微的吱吱身还宣示着它还活着。

    到了江边,码头上的石阶一直延伸到水中的,王况他们抬了母豚慢慢走到江里,将袍子浸到水中,让水慢慢没过母豚。到了水里,母豚就变轻了,王况就让其他人继续拉着袍子,自己抱起母豚的头,将它慢慢的往后挪,让母豚的生殖腔不被袍子挡了。接着在王况的指挥下,两个衙役和孙嘉英一上一下的慢慢摇着袍子让母豚在水中前后的摆动着,这样可以为小豚的出生借点力。

    也许感受到了王况他们的帮助,母豚渐渐的也开始配合着袍子的摆动而摆动自己的尾巴起来,眼看着小白鳍豚露出越来越多的身子,王况的心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这时候他才想起之前对林荃淼的大吼,就抬头冲林荃淼抱歉的笑了笑。

    虽然是被王况吼一嗓子吼懵了,但林荃淼很快也就回过神来,转身帮着王况安抚被割了鱼网的渔民,却是没看到王况冲他道歉的笑。王况见他在帮着自己安抚渔民,就知道林荃淼也没怎么把这事放心上。自己也就不管了,继续低头观察着白鳍豚。

    眼见的小白鳍豚大半的身子已经露了出来,王况让他们把袍子撤了,任由母豚自己去了,没了袍子,只见母豚的身子左右一扭,小白鳍豚就顺利的滑入了水中,母豚则转过身来,用嘴轻轻的顶起小豚帮它露出水面换气。

    换了一口气的小豚登时就活泼起来,围着母豚用稚嫩的姿势游着,王况还能听到小豚的吱吱声。

    或许出生后的第一眼中,小豚也同时看到了王况等人,因此在围着母豚游动的时候,也还会在四个人腿间穿来穿去,一副顽皮宝宝的样子。王况把手伸到水中,小豚则会游过来用嘴轻轻的触碰。

    这时母豚也渐渐的恢复了体力,但并没急着带小豚游走,而是在王况他们四人身边缓缓的游来游去,吱吱叫着,不时的用身体的一侧挨擦着他们四人的腿。王况伸出手去,轻抚着豚背:“去吧,以后要小心些了。”母豚领着小豚又游了几圈,这才吱吱叫唤两声,往江心游去,不一会便消失不见。

    被这边一吵,陶县令的酒也就暂时吃不成了,他听说王况在救一只水怪的时候就下了船过来,李业嗣担心王况出什么岔子,带了几个军士也赶了过来,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是母豚领着小豚绕着王况他们几圈后游走之时。

    看见陶县令过来,那两个衙役连忙秉告:“明公,真神了,真神了,这水怪竟不咬人,还通人性,您瞧,它还很依恋我们呢,半天都不肯走,要不是小郎君让它走,估计还得游几圈。”

    旁观围观的众人也啧啧称奇。林荃淼这时候总算逮着机会,狠狠瞪了一眼:“二郎你欠某十桌酒钱。”王况就知道这家伙已经把刚刚的事情揭过了,这十桌酒钱,欠和没欠都是一个样,他林荃淼有那个铜牌,富来客栈哪里会收他酒钱,就是现在,那铜牌也只是给新来的伙计看的。

    “二郎,听乡亲们说,你说那不是水怪,那是什么?”作为一县之尊的陶县令,自然是以本县安危放第一位的,若要刚那个真是水怪,少不得他还要组织渔民去捕捉,以绝后患。

    “回明公话,此物名为白鳍豚,因其相较于另外的一种豚的鳍颜色较淡而得名,另一种豚嘴巴没这么尖,头顶凸起,叫大江豚,因只产于大江而得名(古时长江并不叫长江,而是叫大江或直接叫江,这时候就只有长江叫江)。此两种豚均只产于大江,其他地方却是没有。它们平素里只吃鱼虾,从不伤人,且极通人性,比之于犬类有过之而无不及。有的地方的渔民还经常和江豚合伙捕鱼的,江豚从水深处将鱼群赶往浅水,渔民则只须张网等着就行了,捕完鱼,只须喂江豚几条鱼即可。这江豚在大江中就好比猎户上山打猎带的猎犬一般。且这江豚生性喜欢玩耍,若是我们人,尤其是孩童落入水中,它还经常会救人。故称其为水怪实在是天大的冤屈。”

    王况这么一说,就有渔民仔细的回想了下:“这么一说,似乎有理,某只听说过有水怪会伤人,在江中打鱼十余年,却没听说谁是被水怪祸害了的。若真如小郎君所说,这叫江豚的能帮人捕鱼,那自是天大喜事,只是现下仅小郎君一面之词,却无佐证,叫我们如何得信?”

    他这么还在说着,就听的站在江边的人群里有人喊开了:“快看哪,快看哪,那水怪回来了,瞧瞧它嘴里还衔着什么?”

    大家往江中看去,果然,江中有一小簇浪花翻滚着往岸边来,旁边还有一朵更小的浪花,等得近了,就能看到水中一道灰白的影子,就是那只母豚了,旁边的应该就是小白鳍豚。

    王况回到江边,就见那只母豚快速的游了过来到王况身边,抬起头,嘴里竟然衔着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鱼。母豚啪的一下将鱼甩到岸上,冲王况吱吱叫了几声,点了点头,旁边跟着的小白鳍豚也是吱吱叫唤着。王况弯下身子去,伸手摸着江豚露出水面的头,又在小江豚同样探出的下巴挠了挠,小白鳍豚很是愉悦的样子,张了嘴,轻轻含着王况的手指吱吱叫着。

    “去吧,好意谢过了。”王况朝白鳍豚挥了挥手,大小白鳍豚便都潜下水去,在岸边游了几个来回,这才远去。

    “哎呀,果真通人性,竟然知道报恩。”江边众人纷纷惊呼。一时间看想王况的眼光也不同起来。

    “你们不知道吧,二郎可是星君下凡,就连他家养的鹅都和他亲。”林荃淼一看人多,便又要显摆起来,浑然已经把自己秀才的身份给抛在脑后。

    “多说一句就少一盘吃食。”王况只说了一句,林荃淼马上紧抿着嘴不吭声了。旁边人听他说王况是星君下凡,就想问个究竟,他也只是金抿着嘴嗯嗯啊啊的。

    “如此看来,这江豚还真如二郎所说,既通人性,又会捕鱼了。”陶县令摸着脸,若有所思。王况则趁热打铁:“明公大喜啊,您治下出了这么通人性的江豚,还会救人,是为祥瑞哦。”王况这一句话说得陶县令眼睛一亮:是啊,这可不是祥瑞是什么?虽说今上不喜这些,但这毕竟是实打实的啊,也不需要上报,只要通喻全境善待祥瑞,以后传到上面,也能为自己挣点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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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书友指正,已经将江豚改为白鳍豚,谨以此章纪念最后一条白鳍豚--淇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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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第一部动物保护法

    王况见陶县令有点动心了,就继续蛊惑他:“明公您治下渔民不少吧?若要是善待江豚和白鳍豚,渔民长期和它们相处惯了,它们就能渐渐的帮渔民捕鱼了,那渔民们基本上就能养活一家人了。”

    不能不说王况这话具有极其强的诱惑力,这时候的捕鱼工具都很简陋,也很原始,而捕得的鱼又便宜,一个渔民出江捕鱼一天所获,也仅能使一家人不挨饿罢了。听王况这么一说,陶县令还在那沉思,边上围着的渔民们就心思活了起来:是呀,若是这些叫什么豚的水怪能帮我们捕捉,那收获肯定不小,没见才那一会工夫,那母豚就抓了条三斤多重的大鱼来谢恩么?

    “可是,那江豚和那个什么豚的能听我们的么?以往我们捕捉到它们可都是,都是……”有个渔民涨红了脸,吞吞吐吐的说着。是呀,瞧那水怪,那么通人性,想必也记仇,自己这些人以往那么对它们,它们还能帮我们么?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么。”王况见这些渔民心动了,不由的心下欢喜,一句成语就脱口而出,也不管这个成语这时候有没出来,就是偏离了典故按字面去解释也能说通,路远了自然是好马才能胜任,时间长了也自然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好坏。若是人们能从这时候起就和白鳍豚及江豚和谐相处,形成传统,那么以后这两种可爱的精灵的命运就不会如此多舛,长江豚还好些,因为其头部和白鲸很像,天生就是一副可爱的样子,所以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比起嘴巴尖长的白鳍豚好得多,但就是这样,后世也已经很少能见到长江豚了,有数据说估计存世量还不足千头,种族延续岌岌可危。

    “某这里给众位乡亲出个点子,只是不知道成不成,但某猜想,以白鳍豚和江豚的聪明,时间长了,总是能感受到大家的善意的。”王况见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想了下,决定把自己了解的后世动物保护的一些举措搬过来用。

    “二郎你快说说,是何种点子?若是能行得通,某定大力支持。”陶县令这时候已经想通了关节,听王况说有点子,也就催促他。

    “是啊,是啊,小郎君您就快说于我们听,刚才小郎君救那水怪的情形,大伙可都瞧在眼里的,如此通人性的水怪,现在就是让某去捉,某也下不了手去了。”先前捕捉了白鳍豚的几个渔民中的一个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干笑道。

    “别瞎说,那不叫水怪,那叫江豚和什么豚来着?”旁边一个纠正了那个渔民,却又一下叫不清白鳍豚的名字,就问站在他旁边的刚才帮着王况救护白鳍豚的衙役。身边有渔民就插嘴:“江豚某曾见过的,嘴巴确实是没这么长,体肤也较刚才那只深些,那次某见那江豚憨态可爱,便没忍心下手,放其回江了。回来后还不敢说,怕大家埋怨呢。如今看来,某竟然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那说话的渔民喜笑颜开的。

    “那也是碰到你耿憨了,你平素里连鸡都不忍心杀,那江豚碰着你也是它的造化。”另一个熟识他的年轻渔民打趣:“幸好不是某,不然这罪过可就大了。”

    “叫白鳍豚,说是鳍比江豚颜色淡,就是嘴巴尖长的那种,嘴巴不尖的叫江豚。”那个衙役还沉浸在刚才站在水中白鳍豚挨擦着他腿的愉悦中,他总感觉刚才那会,混身是非常的舒坦,就如同是大热天灌了碗冰凉的井水,大冷天喝下一壶温呼呼的酒一般舒坦:“刚才真舒坦。”想到这里他不禁轻轻吐了一口气,见那问他话的渔民奇怪的看着他,他就解释:“你是不知道,就刚才,那白鳍豚绕着我们游的时候,那感觉,真的舒坦,嗯哪,对,就是非常舒坦,不比逛窑子出来差,绝对是!”他想了半天,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刚才的感觉,憋半天憋了这么一句出来,反正周围都是粗人,这么说别人还能更明白。

    旁边众人听了轰然大笑。陶县令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言乱语,怎地讲出如此粗鄙的话来?”

    “可是,可是,明公,您是没感受到,刚刚确是如此啊。”被陶县令一喝,那衙役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分辨道。

    白鳍豚,长江豚和海豚一样,它们发出的超声波都会对一些人类疾病有疗效,通常人类和海豚玩耍时能感觉到身心愉悦,所以后世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水族馆开设海豚疗法来帮助那些行动不便的瘫痪病人以及自闭症儿童。所以这个衙役说的话对王况来说就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就连他自己,刚才在和白鳍豚交流的时候,都觉得心中很是舒坦,怎么说呢,就有点像在后世的某个秋日午后,躺在老家阳台上的躺椅中,身边趴着那条大黑狗,边上摆一杯热茶,晒着暖暖的太阳,什么也不想,看着远处田头上空翩翩飞翔的白鹭和湛蓝的天空一般。

    “秉明公,这位公差大哥说的恐怕是实情,有的地方,若是有孩童行走不便,或是大人瘫了,或是孩童哭闹,总会让其和这些白鳍豚及江豚一起玩耍,时间长了,确实有效,据小时候来某村上的铃医说,和这些豚类玩耍确实能帮助治疗某些病症。”王况又把这些给套到了一个铃医头上,管他呢,谁能查证?

    “呀,真的呀?”就有人又扯着另一个一同小水的衙役求证,那衙役回想了下,很郑重的点了点头:“那一刻真的很舒坦。某总觉得那个小白鳍豚就像是某家邻居那个刚刚牙牙学语的小四,有点调皮。绕着某游的时候,会轻轻的咬某的小腿,痒痒的。很,很,很好玩。”

    “哎呀,若真是如此,这江豚和白鳍豚就更是捕捉不得了,如此灵性的豚,怕是上天派来帮我们的。”人群里有个年长者,瞧着很是有点威望的样子,听了衙役和王况这么一说,把手一举:“诸位,从今往后,我等就再也不可捕捉这江豚了,若是捕到的,还是要学学小郎君,将其放归大江,否则恐有天谴啊。”

    “喏,我等听钱老大的,以后再也不捕捉江豚了。”众人纷纷应和。那个被大家叫做钱老大的回转过身来,冲王况做了一揖:“某等还得谢谢小郎君制止了如此有干天和之事。只是还请小郎君告知,该如何才能让这些江豚帮某等捕鱼。某等感激不尽。”

    “这事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难就难在需要时间。”王况顿了顿,见众人都在听他说话,就接着说道:“大家也是知道的,就是猎户家中的猎犬,也是需要时间训养才能成为猎户的好帮手,这白鳍豚和江豚也是一样。加上之前乡亲们对它们的误解,怕是时间更要长些。”

    “时间长有何相干?只要能让这江豚帮某等捕鱼,即便等上个十年二十年也是值得的,不能帮某等捕鱼,还可以帮儿孙辈么。”那个钱老大是是略略思索了下,就替众人回答了。

    “正是,正是,儿孙辈能得江豚帮助,某等已是心满意足。”大家也都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人生在世,哪个不是图自家儿女能过上安逸日子,就是自己辛苦些,只要儿女能不再受这么多的苦就是让他们做什么也是愿意的,何况只是等个一二十年?

    “若是某所料不差,怕是不用等一二十年,以江豚和白鳍豚的聪慧,三五年怕就能帮乡亲们捕捉鱼了。”王况笑着解释,心里有些感动,人越是淳朴,愿望也就越是简单。

    “乡亲们以后下到江里捕鱼前,就在船帮上敲几下然后出船,等到船要停了准备洒网时再敲几下,要收网的时候也敲几下,收船回家也是如此的敲几下船帮,只要固定好每做同一件事情都敲固定的几下,不同的事情敲不同的次数,白鳍豚和江豚的耳力极其敏锐,时间长了自然就能知道大家想做什么了。再有就是,每次收网后,若有见到白鳍豚和江豚绕船而游,就丢些鱼虾给他们吃,慢慢的这些豚自然就能和人亲近,知道你们捕到鱼会喂食给他们,就会帮你们将鱼赶到网中,慢慢的就帮你们捕鱼了。还有,若是碰到有豚受伤或者受困,大家也尽心尽力去救它,只是要注意保持它们体肤湿润,而且,它们也和我们人一样是要呼吸的,其背上有一孔,就类似我们的鼻孔,在救护的时候,要保持让他们的鼻孔可以呼气。等到这些豚不再怕人时,孩童们自然就可以下江和他们一起玩耍了,那时候也就可以让那些瘫于床上的病人在岸边和它们一起玩耍。”

    王况对长江豚和白鳍豚的习性了解不多,他说的基本上都是套用自己了解的一点点海豚习性来的,想来都是海洋哺乳动物中的同种同属,应该差别不是很大。

    “嗯,二郎此法倒有些类似于猎户训练猎犬的样子。”李业嗣的阿公以前可是打过猎的,家中现在还养着猎犬,这一听王况说来,就觉得很像是在训练猎犬。

    “但凡通人性的动物,大抵都是如此训练吧。”王况笑着点点头,又对陶县令说:“另外还得劳烦明公张贴告示,喻告沿江百姓,不得再伤害江豚和白鳍豚,如此方能有效果,若仅只义安城周边的渔民,怕是没什么成效,这江豚可是满江游的。”

    “那便按二郎说的办,回头某便让衙役们去四里八乡通告。”陶县令见王况出的点子得到李业嗣的赞同,他刚知道这李校尉可是兵部李尚书的孙儿,李尚书从军前可是一把猎户好手,他说的应该没错。也就认可了王况的说辞,想了想,又对刚才帮着王况救护白鳍豚的两个衙役说:“你们两个就辛苦些,去各乡各村都走上一趟,将你们亲身所历之事说与乡亲们听。差事办好了,某就让你们组个护江队,专门巡江。”

    俩衙役一听大喜,这就是给了他们一个当班头的许诺啊,连连迭声应了,欢欢喜喜的去办他们的新差事去了,心下里也都暗暗感激王况,若不是王况,怕是这班头位置没那么容易得到。

    瞧不出来这陶县令做事还有点雷厉风行的味道。王况完成了一桩心愿,心想,至此后,恐怕能改变一下白鳍豚的命运吧,希望自己的辛苦不要白费。当下冲陶县令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明公如此深明大义,请受某一礼。”

    陶县令连连摇手,扶起王况,但脸上可是乐开了花。刚在船上,徐国绪可是跟他说了下王况在建安是被誉为星君下凡的。而刚那白鳍豚竟然是如此的通人性,怕也是从天上下来的神兽。这下又见王况如此,心下更是肯定了几分,若不是都是同从天上下凡,王况怎么会如此恭恭敬敬的给自己行礼?神人向自己道谢,这面上可是够光彩。他却是不知道,王况是为后世那只最后一只的白鳍豚“淇淇”给他行礼。

    第二天,义安县就下了正式公文到各村各里,还特地写了个折子到州上通告此事,又派了那两个衙役去州里现身说法,宣州刺史又派了官吏下来调查,发现一切属实。结果几个月后,整个宣州的渔民都得到了通告,说是不得再伤害江豚白鳍豚。宣州刺史并且让人在大江边各码头立了块石碑,将不得伤害江豚和白鳍豚的告示刻在上面,因担心有人不认识这两种豚类,还根据渔民的描述把他们的图样也刻了上去。既然全州都已经如此做了,宣州刺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前因后果以及王况所说的江豚和白鳍豚会主动救溺水之人及能辅助治疗某些病症的话都写了个折子,上报给了朝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宣州刺史所颁布的告示这也算是全世界第一份动物保护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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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书友所说的去年发现疑似白鳍豚照片,因有周老虎事件在先,灰雀不大敢相信这个事件的真伪,但心里还是企盼这是真的。

第八十八章 清明时节雨

    等王况他们当晚连夜赶到池州的时候,王况才知道被李业嗣摆了一道,九华山是在池州没错,可离池州城还有百来里路,就是想说当天赶个来回都不可能,更别说去九华山看看了。

    看着王况吃瘪,李业嗣不知怎地,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快意。也许是这一路来王况的表现太优秀了,如果说仅仅懂得做吃食倒也罢了,但这一路上,尤其是改水路行进后,整天都呆同一条船上,不似在陆路上大家还分不同的马车坐,这样就很明显的从交谈中看出来,这个王二郎懂的几乎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看星星能看出个东南西北来,就连看着江面上飞着的燕雀飞虫竟然也能预测风雨,虽说不是次次都准,可也太妖孽了吧?十次竟然能被他说中个七八次,想来钦天监也没他这么妖的。

    这回把王况骗倒了,至少让李业嗣心里有了点安慰:好歹你王二郎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至少你就不知道九华山离池州城还有这么远吧。不过若是回头想想,如果王二郎连没来过的九华山都知道确切位置,那也太不可思议了。想到这里,李业嗣还是有点失落感。

    王况哪里知道李业嗣的那点小九九?对他来说,去不去九华山并不重要,山就在那摆着,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就是,倒是各地的人文是不能不看的,这人文风俗可不像山川河流一样几百年不变,而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改变的。而此时由于交通不便,可以说是每到一地就是不同的人文风俗,有时候,仅仅隔着一座山,风俗就大不相同,就说唐兴县,仅隔个樟元山,说的话便不同,山北边说的是吴音,山南说的就是地道的闽北话。

    来到池州,却是有个地方王况是非去不可的,那就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里的杏花村。王况一直坚信,后世如果真要评国酒的话,惟有杏花村的酒和山西的某个牌子的酒有资格,首先其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那就不是其他酒能比得上的。像那些总是靠着铺天盖地的广告打出名声的酒,王况是沾也不沾的。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不管放到何时何地都是有道理的,山西那个酒就很少做广告,但喝的人依然多如牛毛,而且,不客气的说,有点文化底蕴的人更爱喝这种酒。而另两种广告铺天盖地的所谓名酒,在王况看来,用暴发户来形容他们正是恰好。不光是酒,就连其他产品也是如此,有一种国产牌子的球鞋,几乎就没打过广告,但因其质量好,每年都是供不应求,就连在欧美,其售价也不比某克和某迪差到哪去。

    王况只记得后世的介绍说杏花村在池州秀山门外,自己也查过地图,应该是在城西。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杏花村的出现,因其在晚唐也不过只是几间茅舍酒肆,距离现在还有两百来年,王况没把握,所以也就不说明日要去秀山门外,只是说既然来了就随便转转。

    李业嗣和徐国绪虽然骗了王况说游九华山,可也说过了要在池州歇一天的,自然不好反悔,时间反正也不急,所以也就住了下来,徐国绪离长安时就被叮嘱过要低调行事,中午在义安闹那么大阵仗让他有些后怕,好在王况没给他惹什么事出来,要是和当地有了冲突再被一本参上去,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这次徐国绪吸取了教训,不再把天使节幡高挂桅杆上了,但不挂又不行,王况给他出了个主意,只是在船头不显眼处挂着,边上再插几面羽林军旗,这样一来要是不注意的,也就不知道这是天使行船。

    因为官船足够大,船上被褥锅灶等是一应俱全,要不是担心夜间行船的安全,这官船只要补给充足,可以一径开到汉阳转道汉水一直到谷城再改行陆路。所以这些天已经在船上呆惯了的徐李二人自然也就不想再下船去驿站歇息,就连谷池县令都没去通知下。可以说徐李二人的行为完全颠覆了王况脑海中钦差都是声势浩大,到处耀武扬威收罗钱财的形象。或许这就和他们受的教育有关了。认识林荃淼的几年里,通过交谈,王况了解到了这个时候的教育可以说是把道德教育放在重中之重的,几乎所有学子所学的文章,管他是出自诗经也好,是出自春秋也好,即便是讲治国之道或是农桑的文章,也可以说是篇篇不离仁义道德。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要想做官,你得先学会做人。

    由此一直延伸到宋明,除了元和清外,文人士子所受教育几乎都不离于以道德为中心,再想想后世的功利教育,王况有点无语了。

    这时候的谷池并不怎么有名,相反世人知道九华山多于知道谷池,就是后世的池州人若在外地说我是池州的,大抵没什么人知道在什么地方,但若要说“我是九华山的”,那么别人就会恍然大悟:哦,安徽九华山啊。所以林荃淼对逛谷池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王况的威胁利诱,不情不愿的乖乖跟着了。

    也许有着大江的交通便利的缘故,谷池比起建安来,热闹不少,人口也多不少,城门口熙熙攘攘的,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携儿带小的,挎着漆了桐油或是没漆桐油的竹篮或者是食盒往城外走,从一些竹篮里还能看到些香烛。王况停住了脚步,转身问王冼:“二子,今天是什么日子?”

    二子掐着指头算了算:“清明。”

    “清明啊。”王况呆站了一会,拉起王冼:“走,我们也买些香烛去。”林荃淼听了有点莫名其妙:“二郎啊,你又不是这里人,家中长辈都在建安安息呢,要祭拜回建安后补上就是。”

    “长辈在这里。”王况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王冼也点点头,王况对林荃淼说:“我们自去买香烛,小淼淼你就不用陪我们来了,我们买完香烛也就回了,瞧这天,估摸着有雨。”说完拉了王冼的手走了。

    林荃淼脸上一红,他可以说以前从没离开过父母亲,这次出来还感觉一阵轻松,自然没有王况和王冼自小就失去亲人的感受。但这时候看着三三两两去祭拜的人群,再加上身处异乡,被王况这么一说,也勾起了点思念之情,跺了跺脚:“等等,某也去。”

    王况他们的船是停在北门,正对着大江中的一片沙洲,水被沙洲分流后缓了不少,所以北门也就自然而然的做为了码头所在,要去秀山门的话,还要穿城而过。

    守门的兵丁懒洋洋的抱着长矛靠在城门上,有气无力的验过王况他们的路引,又瞧他们的装扮,不是学子就是富家子弟,也就懒得再搜身,挥挥手准备让他们进城了,倒是他脚边趴着的一条小黑狗呲牙咧嘴的“呜呜”个不停。兵丁见黑狗异常,就叫住了王况他们,打起了精神准备仔细盘查一番。

    王况见黑狗呜呜不停,回头一看,黄兵司派的几个家丁中的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自己后面。王况一皱眉:“你们俩个昨晚吃狗肉了?”

    两个家丁一惊,其中一个连忙回答:“回小郎君话,昨儿个下夜,我们几个琢磨着今日是清明,我们平日里打煞身体惯了,最怕饿。怕今天饿一天肚子受不了,就下船打了条野狗烤了吃了,好撑过今日。小郎君怎地知晓?我们可是就在野外吃了才回船的。”

    王况指了指那条小黑狗:“瞧见没?你吃了人家同类,身上留有它同类冤死的气息,人家这是要找你们仇来了。”

    “小郎君莫担心,一条小黑狗而已,难不成还能怕它吃了某等不成?”那答话的家丁不以为然,吃一条狗而已么,没必要小题大做。

    这些家丁只是黄司兵派来护送的,并不是说送给王况,所以王况也不好处置他们,再说他们一路上对王况的保护也算是尽心尽力,王况走到哪就跟到哪,没有什么懈怠。而且这时候吃狗肉成风,王况自己不吃,却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巴。只不过现在正好有机会,能少一个人吃狗也是好的。事实上,王况在后世经常说一句话:我不干涉你吃狗肉,但我也坚决捍卫自己不吃狗肉的权利。

    “一只狗你们自然不怕,但倘若是十只百只的闻到你身上气息围了过来呢?”王况说到:“狗有灵性,谁打死了它,它总是会想法在谁身上留下气息,经久不散,而其他狗若闻到这气息,也会穷追不舍。”王况故意把后果夸大了说,事实上是,狗死前会留下哀伤的气息不假,但在后世强效的洗浴用品作用下,一洗也就几乎没了,就是有残留,被其他狗闻到,那狗大半也就是对你生疏起来,还不会达到围攻你的后果。不过在这唐时,人都迷信,相信轮回,只要说的严重点,自然也就能起到效果。

    果然那两个家丁被王况一说,想想就怕了起来,是呀,一只两只的不怕,但若是来个十只百只的呢?还不给它们撕成碎片?想到这,他们的脚不禁软了,扑通一下就给王况跪了下来:“小郎君救救我等。”

    “起来吧,你们回去后沐浴完了,诚心祷告也就没事了。只是以后这种有干天和的事少做,真要担心饿着了,船上的熏肉卤味风等多的是,何必下船找吃的呢?”王况见收到了效果,也就不再吓他们,你要想一下子改变一个人也是很难,只是希望以后他们能少吃点就是了。

    那个本待要细细盘查王况等人的兵丁瞪着两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下,这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由对王况竖起大拇指:“小郎君真乃神人,连人家吃狗肉的事情也能算到。”原本也是懒洋洋的站在门另一边的兵丁也凑了上来,连声赞叹。

    “也没什么了,是它告诉我的。”王况指了指那条小黑狗,那小黑狗见那俩家丁走远了,渐渐的也就安分了下来,继续趴地上打盹。

    “两位不也是从这黑狗的反常警觉起来了么?凡事只要留心,总是有迹可循的。就比如说那位,”王况伸出手指了指一个在城门边遛跶的麻衣汉子;“你们瞧他眼睛总往别人腰上瞟来瞟去的,两位不妨盯紧了,说不得今儿个你们要立一个小功劳了。”

    两个兵丁顺着王况的指点看去,果然有个麻衣汉子,正跟在个穿着打扮看着像是富贵人家子弟的后面,那富家子正跺着方步,仰头闭目的吟哦着什么,腰间挂着个钱袋晃来荡去的,浑然不知已经给人盯上了。俩兵丁见状互相一使眼色,就不声不响的缀了上去。等他们跟上,那麻衣汉子正伸手准备去拽那个富家子弟在腰上挂着荡来荡去的钱袋。两个兵丁一左一右,等他伸手摸到了钱袋,一下就将其按倒在地,回过头来冲王况点了点头,咧着嘴笑。能不笑么,王况一席话就让他们抓到个贼人,还学到了一招,以后再有这样类似的贼人就再也逃不过他们的两眼了,抓一个是小功劳,抓两个三个呢?若要是抓多了,那就是大功劳了。

    清明节卖香烛的铺子多的是,王况他们很容易就在城里买到了香烛,然后向着西边的城门走去,林荃淼虽然有点不解王况怎么不回船上祭拜,但想想,在船上也是在异乡,哪里拜不是拜?也就不说话,闷声跟着王况走。

    虽然说谷池比建安要大不少,但在王况眼里依旧是太小,只是横一纵两条主街道,从北门进连带买香烛,再从秀山门出来,总共不过花了两刻钟的时间。令王况意外的是,这时候的西门就已经叫秀山门了,不由得对杏花村有点期待起来。

    果然,在走出三四里地的时候,王况就见到官道边一个转弯处高高的挑着个布幡,蓝底白字很醒目“杏花村”。

    此时正如王况先前所预料,下起了毛毛细雨。看着身边匆匆忙忙赶着去长辈坟上祭拜的人群,再看那在细雨微风中飘着的“杏花村”,王况有点痴了,这时候的他,身处异乡异地异时,深切的体会到了小杜同志那写那首诗的意境。

    “清明时节雨纷纷……啊。”王况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小杜同志的大作给抄了过来,还好在吟出第一句的时候醒悟了过来,赶忙加了个感叹词。王况可不想把自己整得太过妖孽,已经抄了后世许多烹饪手法了,人不要太贪心了。再说了,就是自己要贪心,也要有这能力去贪。

    “瞧不出来啊,二郎你这句话,真合如此意境,说得某都想哭了。”林荃淼听到了王况吟的这句。而一旁的王冼,毕竟是小孩子,在王况吟出那一句后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可以说,王冼的丧亲之痛远过于王况,王况只是想到了后世的父母,而王冼则是真真切切的想起了自己在王村被一把火给烧的面目全非的双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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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坐看百年小杜

    既然来到了杏花村,少不得总是要进去的。

    这是个三间茅草搭成的简易酒肆,一间三面通透,只是简简单单的围了半人高的篱笆,摆着几张矮几,几个草蒲团,这就是店堂了。连着的另一间瞧样子应该是厨房兼着库房。第三间单独的立在后面,约摸就是店家自己住的了。

    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见王况他们进来,在招呼客人的男人就笑笑:“客人一路辛苦,坐下歇歇,吃口温酒暖暖。”将他们引到个矮几边上,取下搭在肩上的抹布抹了抹,尽管这案几并不脏。

    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可以说是少得可怜,和店外官道上的人群比起来,王况算了算,千人中也就最多进来一两个歇脚,有的还只是喝口茶歇歇就走的。瞧这样子,这店的生意并不好。王况就有点不明白了,这么惨淡的生意,如何能延续数百年?但是王况这时候却是忘了,清明也叫寒食,一般白天都不能吃东西的,就是要吃也是吃冷的,所以今天没什么客人也是正常。刚才在城门那里,家丁说的怕今天饿着的话他也没听进去。后世清明节是没这么个忌讳的。

    酒是肯定要叫的,店家很快就送来了个盛着热水的木盆,里面温着酒。菜式却是简单,这里只供应酱肉,炒豆子和咸菜,很快也就送了上来。

    瞧着碟里冷冰冰的酱肉,林荃淼上上下下的大量着王况:“二郎,你会吃?”他很是怀疑,王况放着船上他自己做的那么多吃食不吃,却跑到这么个偏僻所在来,为的只是这一壶酒一碟黑乎乎的酱肉?再说了,今天可是清明,虽然并没说清明不能吃东西,但一般人都不大进食的。

    “会吃,怎么不吃?难道菜点了是用来看的?”王况当然不能告诉林荃淼自己就是冲着杏花村三个字来的,再说了,就是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杏花村在后世的地位有多高。林荃淼却是误会了,又想起王况先前说的:长辈在心里。想了想,也不再说,是啊,长辈在心里敬着也就行了,再说了,若是自家长辈看自己这么饿着,怕也是会心疼,还是别让长辈心疼的好。于是也就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

    事实上,酱肉并不难吃,只要能晒出好酱,用好酱做的酱肉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至少那肉可是真真正正的纯天然饲养的羊身上出的,比起后世用饲料填出来的要好了许多倍,王况在后世也爱吃羊肉,但他只买从内蒙草原上运来的冻羊肉,本地羊他是几乎看都不看一眼的,哪怕是现宰现卖的,只有有时候馋得慌了,又买不到好羊肉,才会吃上一两次。

    有这么好的原料,做出的酱肉对于王况这个吃惯了各种添加剂的人来说,怎么做都是好吃的,但对于林荃淼来说,那就远不如王况整出的卤味了。所以林荃淼吃了两片酱肉,就不再理会,转而专心对付炒豆子去了。

    不得不说,这店家酿酒着实不错,酒从壶中倒出来,清澈透亮,没带一点浑浊,要做到这一点很难,通常来说,酿的米酒在冷的时候是清澈的,但只要一温,总会有少许的浑浊。也许,这就是杏花村能够一直开到等小杜同志的到来的原因吧。

    只是这下酒菜少了点。王况决定做点什么。

    以前,如果说王况没穿过来的话,就没有建安富来客栈的现在。但这也带来一个可能,那就是随着富来客栈的崛起名声日隆,总会有那么个时候的到来,那时候往来的行人每到一处酒楼客栈,肯定会不由自主的拿来和富来客栈做比较。这一比,自然就落在了富来客栈后面,那对这个客栈酒楼来说,就是负面影响了,时间长了,想做大却是困难了许多,王况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再说,烹饪就是要交流,有交流才知道自己的不足,才有提高的可能,若都是藏着掖着,那可不妙,现在是王况在烹饪方法上暂时领先,那就把自己掌握的传出去,等到会的人多了,就有可能有创新突破,到时候自己也能多学点。况且,就是目前,王况就碰到不少烹食方法是自己没掌握的,看来后世还是失传了不少技巧。

    只是该如何开口呢?万一被人误会了说自己是来挑刺的,那就不是王况所希望的了。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店外跌跌撞撞的闯进来两个人影,一进门就叫:“小郎君你让我们一顿好找。”王况抬头看去,却正是原先跟着后面的那两个家丁,这两个一人提着个食盒,一人背着个水馕。

    “你们怎么来了?”王况见他们提着食盒,自然大喜,却是不明白他们怎地能找到自己?另外,难道他们不怕狗报复了?

    “某等回去寻思,小郎君说要买香烛,想来是要祭拜先人,若是只有香烛,也不大合仪。因此沐浴后就自作主张去后舱挑了些肉食并一壶酒给小郎君送来,也亏得那两个守城门的兵丁,他们正好换班,知到我等在寻小郎君后,便带着某到各城门的兵丁那去问了个遍,这才知道小郎君往秀山门外而来。”其中一个回答到,看来黄司兵当初挑选家丁的时候是费了一番工夫的,挑的都是尽职尽责而且心细的人,能从王况买香烛的事上联想到祭拜也是需要酒和肉食的,竟然不顾先前怕被狗报复的心理,给送了来。

    他们能找到王况,想来就是那两个兵丁擒得了贼人心下对王况好感大增了,这才会带着着俩家丁到处打听,而守城门的兵丁其他本是估计不济,但认人的工夫总是要比常人强过许多,因此连说带比划一下,秀山门的兵丁自然也就能知道有这么一行人出了城,否则想要这么快找到王况也是不大可能。

    林荃淼嚼了会炒豆子已经嚼怕了,这下见到食盒,哪里管得那么多,一把就抢了过来,打开食盒,三下两下的就把食盒里盛着的卤肉,风鱼等等一股脑的端了出来:“这风鱼和咸肉还没煮熟,怎地也端了来?”

    王况白了他一眼:“小淼淼你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这是祭拜用的。”

    林荃淼却是理直气壮的回他:“祭拜却是用不了这么多,各色有一碟就成了。”

    王冼眼尖,一眼就瞄到那个刚才说话的家丁嘴巴还在动着,手一伸:“拿来,回去还你双倍。”

    那家丁苦着脸,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王冼,王冼说回去还他双倍等于没说,他们这些天跟着王况,在吃的上面,王况从没亏待过他们,都是自己想吃就自己去拿的,只是昨天夜里觉得今天不能吃热食,这才去打了野狗来吃。可昨晚吃的这时候早已经消化完了,肚子里空空如也,又不能吃热食,就随便抓了把油炸花生在怀里揣着,没想到却是被王冼看到了。

    “二子你又欺负他们了。”王况见那家丁的苦瓜脸,有些不忍。这个王冼,这些天在船上没地可去,加上在船上看书也眼晕得很,就天天和黄大还有这几个家丁以及那些羽林军腻在一起。他年纪尚小,不过十二岁,被柳老先生调教了几年,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礼,因此很是得大家伙的欢喜。但王冼骨子里却是被王况影响太多,对繁文缛节也是不大喜欢的,和这些人闹熟了,王冼也就不在紧守那些礼数,和他们常常是没大没小的,有时候甚至能为了一小片的生鱼片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船上也因此多了几分活气(生鱼片中国自古就有,就是现在的客家菜里,还一直保留着这道菜,各位书友若是去客家作客,生鱼片可别忘了吃。)而那些人呢,一来因王冼年龄小得人喜欢,二来王冼是王况的弟弟,自然事事都让着他,通常打闹一会儿,总是会让王冼得逞。

    “小郎君莫怪,三郎这是和某等闹着玩呢。”那个家丁见王况说王冼,连忙把王冼一把拉到自己身后,生怕王况真的怪罪王冼。小郎君别看平时笑眯眯的,但发起火来也是很凶的,就说从金陵出发后的那次,羽林军捕了几只河豚,王况让他们给放了,王冼不愿意,说是河豚鼓气的时候肚子圆鼓鼓的好玩,非要留下来养不可。就为这事,王况发了很大的火,把王冼都吓哭了。

    王况无奈的摇摇头,到底我是王冼的哥哥还是你们是王冼的哥哥啊?

    不过那家丁掏出来的油炸花生倒是给王况一个好由头。王况摆了摆手:“今个你们俩立了一功了,回去后定要让黄司兵好好奖赏你们。还有,若是你们家有亲友什么的需要谋生活的,如果愿意,可以去富来客栈找我。”

    俩家丁狂喜,他们本就不是黄家的家生子,没签死契的,家中老小都指望着他们的月钱贴补,谁个家中没有兄弟姐妹的,若真是能到富来客栈去谋个生活,那可是太好了,而且还不一定要离乡背井的,黄司兵可是跟他们说了的,富来客栈往后可能要在金陵开个分号,所以他们尽心尽力的服侍王况,也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真要是富来客栈在金陵开了分号,黄家人自然也就能成为富来的贵宾了。如今又得了王况的许诺,又听说富来客栈里的人,就连扫地劈材这些杂工都是吃穿不错,不说月钱高,每月还能有三天的月假,年底据说还能得个大大的红包。眼瞅着往后家里人也有希望能天天吃上肉了,自然是欢喜。

    林荃淼吃炒豆子正嚼得腮帮子疼,一见到油炸花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把从王冼手中抢了过来,摊在桌上吃了起来。王冼跟别人没大没小,他则是跟王冼没大没小。边吃边口齿不清的说着:“嗯呢,你们俩真是立了一功,等回船上,某送你们一人一贴。”林荃淼写得一手好字,虽然比不得那些大家,但在船上众人眼里,那可就是龙飞凤舞的。加上这些天里大家也隐隐知道林荃淼此次常举中的希望颇大,而且和王况又是关系亲密,王况是什么人?连皇帝都指名见的人,跟他亲密的林荃淼以后前途那就不好说了,飞黄腾达应该是跑不了。所以大家也就都趁这时候烧烧冷灶,总会求他一副两副字准备藏着以后等他发达了挂家中,也是脸上有光。而林荃淼却总是拿字做要挟,你不给想法子去找些稀奇古怪的食材来让王况做吃食,他就轻易不给你字。没想到这会却是轻易的就许了两贴出去,这可是贴啊,那字数可就不是一句了,而是一篇文章。

    接二连三的喜讯把俩家丁是给轰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不听使唤乱跳着,脚下也站不大稳了,被林荃淼瞄见,又笑他们:“没出息,这就站不住了?要是到了长安,恐怕你们就该趴下了,二郎是什么人?决不会忘了你们一路的辛苦。你们跟着他去长安,那是你们祖上积下多大的阴德。”林荃淼精着呢,听得王况许诺给这俩家丁好处,心想,这好名声也不能让你王二郎独得,某也该表示表示,所以才有了上面那一番送两贴字的话来,没看那黄大,仅因了王况在紧要关头帮了他一把,就如此的卖命,看来平素里和下九流人物交好也是很有好处的。

    王况没在理会他们,转头冲那个店家的小孩子招招手。那孩童梳着冲天小辫,身上的袍子一看就是用大人的改的,很不合身,袖口和领口都磨破了,打着几个花布补丁。此时他正依在门边,指头放嘴里含着,眼巴巴的看着王冼他们抢那包油炸花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看那个富贵郎君舍了自己平时最喜欢吃的炒豆子也去抢那东西,想必定是极好吃的东西了。小孩子哪里经得住诱惑,被王况一招手,也就挪了过来,还不时的回头看看自己的阿爹阿娘,见他们没注意到自己,这才挪到王况这边来,眼睛却是不离案桌上的油纸包。

    王况摸了摸他的冲天小辫,拿起案桌上的油纸包,递给他。林荃淼正埋头吃着,没看见王况的动作,手一伸却摸了个空,这才抬头,看见王况将油炸花生递给店家的孩子,眼珠一转,联系到金陵的蒸鱼事件,就知道王况想做什么了,便大声的嚷了起来:“二郎你又做什么?没见着吃酒的客人反倒要给店家送吃的。”

    王况暗中冲林荃淼竖了下大拇指。心里直夸着小淼淼真懂配合,要是这孩子自己偷摸着把油炸花生吃了,自己的目的也就不好达到了。林荃淼这一嚷,果然把店家夫妇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见王况递个油纸包给自己的孩子,连忙赶过来:“小郎君,这可使不得,哪能让您老破费。”

    王况要的就是让他们注意过来,他笑笑:“不妨事,只是某无聊时候做的点小吃食,费不了几个钱。某等见您家这孩子长得甚是乖巧,给点吃食也无妨。”

    要说林荃淼这个建安第一才子那可不是白饶的,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真要动起脑筋那也是很管用,就别说这种小场景了,随便就入了戏。这时候他就故意的夹起一片切得薄薄的卤豚脸,举起老高对着天瞅:“啧啧。二郎你这吃食做的可真没得说,你看看,色泽金黄,油光透亮,只消瞧上一眼,便能就一瓯酒下肚去。若再闻上一闻,那就能就三瓯酒了,就更别说吃到嘴里了。”

    店家夫妇被林荃淼的话吸引了,定睛一瞧,可不是?没见过色泽这么漂亮的酱肉(他们还以为这是酱肉),不似自家做的黑乎乎的,说有多难看就多难看。要是自家店里也能有如此的酱肉,那以后的生意肯定不消得说,自然是大好。可是,此等酱肉,一看就是出自大师级别人物之手,自己能学到么?想着想着,原本狂热的目光也渐渐冷了下来。

    他们的表现自然是被林荃淼全瞧得一清二楚:“二郎啊,既然你肯在金陵传艺,这杏花村碰上了你,也是有缘,何不就也传他们两手?”他心里小算盘可是噼里啪啦的打个不停,你王二郎连素不相识的人都肯传艺,要是到了长安,我们林家的酒楼你若是不倾囊相授,那也太不够义气了。

    店家夫妇俩一听有戏,连忙就跪了下来,连声求王况传艺。

    王况连忙拉他们起身,但王况没答应,这夫妇俩是怎么也不肯起来,直到最后王况想起来答应了,他们这才起来,毕恭毕敬的站在王况身后。

    王况传给他们的也就是油炸花生和卤味。油炸花生简单,一看就会;就是卤味复杂了点,等夫妇俩按王况开出的单子并遵守了王况的嘱咐分头去城里几个药店把其他香料买了回来,天色已经快擦黑了。可惜在谷城只能买到桂皮,买不到桂叶,桂皮卤东西初学的很难把握住用料,用多了味道冲,用少了又没味道,不像桂叶,爱放多少就放多少,哪怕你整锅桂叶放去熬也只有香味而不刺鼻。但是也没办法,也只有闽越一带人有用桂叶的习惯,其他地方虽然也产桂叶,但都是没人用,只用桂皮。

    从夫妇俩酿的酒就看得出来,这夫妇俩做吃食很是上心,因此王况也不担心他们,等他们把材料都买来后,简单的交代了下方法,就让他们自己去试了,又让他们先卤一道不浸泡的赶到明日天亮时送到码头王况那去让他过过眼就告辞离去了,出来太久,王况也怕徐李二人担心。夫妇二人苦苦挽留想摆一桌酒席谢过王况的传艺之恩,却怎么也留不住,只好泪眼涟涟的跪送王况他们离去。王况走前只留了一句话:“杏花村永远是杏花村。”不过,他却是恶趣味的在杏花村的门柱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句:建安王况坐看百年小杜。这时候自然是没人知道王况说的什么,但是王况很想知道,百多年后小杜同志若是看到这句,不知道会怎么想?至于说这句话会不会影响了小杜同志的诗兴,王况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可是知道小杜同志是先做出那首诗才进到杏花村的。

    王况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也没必要传授更多的烹饪给杏花村,以杏花村所处的位置来看,多是路过的行人歇脚所在,一般也就点一壶酒,几碟小菜吃吃。若要是传太多的烹饪给他们,反而是会给他们招来祸害。有这两样,应该能保证杏花村的延续了,只要他们恪守住本分,守住一颗平常心,就没什么问题。至于自己写的这句话,有传艺之恩在,这夫妇俩应该能够保留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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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提前登上舞台

    回到船上,王况才想起来在杏花村这么一折腾,都忘了祭拜了。好在船上物件更齐全,于是便在船头摆上了香案,将船上所能搜罗到的所有吃食不管荤的素的,生的熟的,全都各盛了一碟,什么卤味拼盘了,卤水花生,风鱼干,咸肉,长生芽等等琳琅满目十几碟将个香案挤的是满满当当的。兄弟俩跪在香案前,冲着东南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王冼嘴里嘟嘟囔囔的,王况听半天才听明白,原来王冼是在讲这几年来自己兄弟过的如何如何的安逸,而今大兄也回来了,还娶了个又漂亮有贤惠的嫂嫂,让天上的爹娘放宽心。

    等烧完纸钱,将壶里的酒洒入江中,祭拜便完成了。林荃淼图省事,直接就用了王况兄弟俩摆好的香案祭品也祭拜了一番。

    船上众人见王况他们祭拜,也都多多少少的勾起了思乡之情,于是这船上奇特的一幕出现了,众人排着队,挨个的在船头祭拜了起来。而这时候许多忙忙碌碌的船都正在往码头上靠,那些船上的船夫商人等看着这艘诺大的官船上的人竟然挨个轮流在那祭拜,都以为是祭拜何等尊贵的人物,于是下了船的便都不走了,就站在码头上看,没下船的也不急着下船,也站船头看,就等着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仪仗出来。也怪不得他们围观,本来么,平时就很少见到什么大官员出来的,这会见到这么大的官船心里就已经好奇了,再被王况带头来这么一出,就更加引人注意。有那先到的,见过是王况王冼兄弟俩带头祭拜的,就议论纷纷起来,有猜王况兄弟俩是公侯子弟的,有猜是某位相公家的。

    船上羽林军见微观人越来越多,担心有变,祭拜后便不再回仓里,而是全站在船边戒备的看着岸上和旁边船里的人。见到站船沿戒备的军士越来越多,这样一来就更坐实了大家的猜测,虽然慑于军士的威严退远了点,但围观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瞧压轴戏码的上演,耐何船上连军士,水手,梢公,仆妇杂役等等不下五六十人,每人祭拜半柱香的时刻,那也是两三个时辰过去了。

    眼见的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去,官船上的祭拜还在继续。徐国绪本来呆在舱中,靠在软褥上又在琢磨到了长安后怎么想办法把王况留在长安久一点,自己好时不时的偷摸着出宫来和他一起吃吃小酒什么的,就听外面阵阵嘈杂,而且声音听起来是越来越乱,嗡嗡嗡的,如同一只小蜜蜂,哦,不对,是好多只小蜜蜂在他耳边绕来绕去的,心下顿时烦躁起来,就起身出舱向外走,由于他是天使,因此这个三进的船舱自然是他睡最里面,外面第二进是王况王冼兄弟和林荃淼睡的,李业嗣有护卫职责在身,就睡了第一进。船舱两边还有一些小房间,就是黄司兵派的家丁和黄大以及军士们睡的了,这些小房间形成拱卫之势,除了给大舱左右各留了个丈许宽的窗户外,就把大船舱给围在了中间。至于其他人,就睡在了底舱。

    “出来了,出来了。”围观人群见到徐国绪步出舱来,见到他身上穿着的袍子,有去过长安见过宫中人物的,认出了那是宫内的装束,就小声的喊了出来:“哎呀我的妈呀,这可是宫里出来的人物,莫非,莫非……”他瞠目结舌半天,楞是没敢往下说。

    “莫非什么?你倒是快说呀。”身边的人催促。

    “嘘!某都说了这最后出来的可是穿着宫里的装束。你脑袋给狗啃了?还要某明说?”第一个说话的人顾不得再说什么,抛下了一句话,拔腿就跑。你问他跑什么?他跑去报信。若是自己第一个把来了贵人的消息报给县令和使君知道,那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至于是什么贵人,他也不管,反正他就认出了最后出来的那位穿的是宫里的衣服,有这点就够了。

    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码头上的人几乎就都知道了这个官船来历似乎不凡,顿时场面诡异的冷清了下来,鸦雀无声。徐国绪还以为是自己的威严震慑了全场,心下得意:李家二郎,别看你羽林军平时多威风凛凛,还得是某这等平时沾了皇帝威严的人出场。

    见到船头还有人在轮流祭拜,徐国绪也整了整衣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注定是个不孝子了,因此平日里无事总是要给先祖上上香什么的,更别提这清明了,他呆在船舱里不愿意出来就是因为今天什么也没吃,怕耗了体力。这时候见了香案,自然也是要规规矩矩的祭拜一番。

    见天使也要出来祭拜,本来在排着队等的就都把位置给让了出来,让天使祭拜。徐国绪也安安稳稳的站一旁等正在祭拜的一个杂役,这可不能催促的,凭吊先祖放任何人头上都是头等大事,就是皇帝来了,哪怕是天塌下来的急事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等人拜完。否则,那就是干扰他人行孝,这帽子没人能抗得起。

    “王小郎君,王小郎君。”就这时候,码头上的人群里传出一几声叫喊,王况听的分明,很像是杏花村店家汉子的声音,就让先前跟着去杏花村的两个家丁下了船去找人。没多久就把人给带到船上来了,这汉子挑着一担的箩筐,瞧那样子不轻,跳板都给他压弯了,就这还是比较冷的春晚,又是江风冽冽,汉子的额头上竟然布满了汗珠,在船上的火把照映下闪闪发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几里路外挑来这么沉的担子来。

    原来杏花村店家夫妇俩听了王况说让明天早点送点卤味去码头官船上给他过眼,又听得王况说过卤味最重要的就是香料的搭配,至于火侯等其他环节,只要会做吃食的多做几遍也就能掌握。再加上寻思着今日是寒食,担心王况在船上没什么吃的,这一天没吃什么热食,晚上怕是要饿了肚子,因此夫妇俩等王况一走,就立马打烊,分工合作,一个做卤味,一个去采买食材回来费尽心机整了一桌的吃食赶着给王况送来。等到这汉子到了码头,才知道王况所乘的官船竟然不是他平日里见的那种普通的单桅单舱的小官船,加上围观人又多,他挑着担子跟本挤不进去,几次说是给船上送东西的,旁边人自是不信,人家那官船是什么级别,哪能要你着穿着瞧起来都破落之人送吃食?以为他是要骗了人好近前去看热闹的,因此都不让。汉子哀告许久没有任何效果,恰好徐国绪出来,全场静了下来,汉子眼尖,瞧见了站在徐国绪边上的王况等人,好在先前王况提有字,知道王况的姓,这才叫出声来。

    汉子上得船来,见到身边站着一溜的羽林军,登时就手足无措起来,见到了王况愈发恭敬:“小郎君,某是担心您船上没的做吃食的,晚上饿着,因此就没按您吩咐等明早再来了,若是有冲撞之处,还请小郎君饶恕则个。”

    王况见他紧张,笑了笑,拍拍他肩膀:“莫慌莫慌,某和你一样也是一介白丁,这是徐黄门,也是个和善之人,就是边上站着的各位兵哥,也是和善得紧的,不信你看。”说完王况就冲着离的最近的一个军士提起脚虚虚踹了一下:“绷紧个脸给谁看呢?来,笑一个。”

    兵哥这个称号是王况到了船上后无聊叫出来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个军士,就取了后世的叫法,没想到这叫法倒很受这些军士欢迎,说自己本来是兵,叫兵哥既点明了身份,又显得亲。于是兵哥这个词就在船上流传开了,现在就连船上的仆妇见了这些军士都是兵哥长兵哥短的。

    那个被王况点明的军士就是在栖霞岭上杀敌最多的人之一,因此每次站位,他都抢着站在离王况最近的地方,他有点不放心别人保护王况,常说:“你们别和某争抢,论功劳,某比你们大,辛苦点应该;论勇猛?你们勇猛怎么当时不多杀几个贼人,啊?!”因此争了几次之后,大家也就都让着他了。

    这军士听了王况话,咧嘴笑了笑,没想他不笑还好,本来他就长得满脸横肉,这一笑起来就更是狰狞,把那汉子给吓得退了一步。

    “得,得,得,尽帮倒忙。”王况无奈,又转过头看徐国绪。徐国绪正看着呢,一见王况目光转向他,就嘿嘿直乐:“二郎,你怎地这么孩子脾性啊?”见王况不依不饶的看着他,只好投降:“行了,行了,某也笑一个成不?”当然,他是不会学那兵士那样去笑的,好歹他是天使,人后随便王况怎么跟他没大没小都行,可现在是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要保住天使威严。这时候前面祭拜已经结束,轮到他了,于是微微冲汉子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赶忙去祭拜,借机脱身。他能这样做已经是给了王况很大的面子了。

    王况见那汉子还是紧张,也是无奈,只好不再理会,转而去看那汉子挑来的东西。打开箩筐上面盖着的布,才发现其中一个箩筐里满满当当的装了十几罐泥封的陶罐,罐子外面似是洗过,不过可能时间匆忙没洗干净,还沾有些泥土。想必这应该是他们自家酿的酒了,王况不由大喜,这酒好啊,看那陶罐外面黑釉已经没有光泽的样子埋土里肯定有不少年头,估计是杏花村最好的酒了。不好的酒肯定不会埋进去,而且这酒是越埋得久就越醇。再看另一个箩筐,最上面是满满一大钵的卤味,羊肚,羊腿等等,怕是有二十来斤。再下面就是一些他们夫妇俩整治的菜肴了,瞧菜式应是下了一翻工夫的,至少色香味中就占了个色字。最为难得的是,王况竟然看到了一碟笋干炒羊尾,只是烹饪不大得法,羊膻味没去掉,不过也没关系,等下回锅再加工一下就是,笋干可是不怕多炒的,而且是越炒越香。

    菜是热的,味道随着箩筐打开也都散了开来,可惜船上众人都已经吃惯了嘴,连带鼻子也挑剔了起来,味道是闻到了,就是没人往这里瞧上一眼。王况见没人捧他“徒弟”的场,就抱了一罐酒出来,拍开泥封,喝了一口:“好酒啊,好酒。小淼淼,来,咱们把酒抬回自几舱里去,晚上喝个痛快。”

    酒一开封,那些军士就都闻到了酒香,又一听王况有独吞的意思,都急了,连忙围了上来,争着抢着要帮王况抬,好乘机自己捞一罐。

    王况那番话也只不过说说而已,想要好酒,就凭自己传艺的情分,杏花村以后还不是他想喝多少就送多少?见大家都争抢着抬东西,王况装模作样的护了几下也就罢了手。

    让孙嘉英把那钵卤味切了些过来,尝了尝,王况点了点头:“不错,味道还可以,不过就是桂皮放多了点,你以后少放点,还有就是寻访下买到桂叶来代替桂皮,这样就不怕分量放多了。桂皮和桂叶都是同一树上的,一个是树皮,一个是树叶,应该不难找。以后若是有熟识的商人到建安,可让他们到富来客栈找某,某给你捎些新调料来,可以代替茱萸,味道更好。”

    王况说一句,汉子就应一声,紧紧的记住王况的话。见王况没什么好交代了,连忙告辞走了,在这个他平生见过的最大官船上呆得越久,他的腿就越没力气,要是再呆下去,还不知道有没力气走回家呢。至于说道谢之类的话,汉子没说,不是他不感激,而是王况给的恩情实在是太大了,好在现在知道了王况是建安富来客栈的,有这个就够了,以后只要有过往的行商,就让他们多带些酒去,哪怕运费再贵也是要带的,他对自家的酒还是很有信心的。

    码头上围观的人还没散去,见汉子下得船来,有认识他的就说:“咦,这不是秀山门外杏花村的么?怎地他会送东西去船上,难不成是给船上的官家送的吃食?”

    “当是吃食没错,先前他被挡在外面,正好就在某身后,某是闻到了菜香,可是也怪了,以前去杏花村,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好吃食,就是酒还不错,怎地今儿个送来的吃食那么香?隔着箩筐某都闻到了。”

    “若果真如此,那明儿个某就去瞧瞧,真要是有好吃食,以后某等又多了个好去处。”……

    王况也没料到,就过了今晚,杏花村提前了两百多年登上了舞台,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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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落荒而逃的天使和竹筒饭

    徐国绪这时候已经祭拜完,腾出了位置给别人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连忙把让人把李业嗣叫了来,指点着城门口的方向,俩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李业嗣就叫来船上的舵工,又问了什么,舵工点点头走了。不一会儿,船上的水手就都动了起来,原来降下来的帆也升了起来,跳板也抽了。紧跟着船缓缓的移动了起来,不大工夫就离开了码头。

    船这一动,船头的羽林军旗就飘了起来,这一飘就把原本被遮挡了的天使节幡露了出来,码头上识得的就叫了起来:“是天使,是天使。”

    王况见船动了,有点疑惑的看着徐国绪,他也看见了城门口那蜿蜒而来的长长一溜火把,在火光中还能隐约看见几顶轿子的影子,想必应该是这谷城的地方官来了。只是王况不大明白,徐国绪怎么这时候下令起锚。

    “还不是你王二郎闹的。”徐国绪见王况看着自己,就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本来么,某寻思着安安静静的呆到明早走,你可倒好,又是祭拜又是让人送东西来。瞧见没,码头上大半都是看热闹的。连地方官都惊动了,想安生一晚都不成。好在今晚吹的东风,这段江面又宽,水流又缓,干脆咱们连夜起锚走了。”还有一句话他憋着没说,他现在是实在怕和地方官打交道,为什么啊,因为一打交道,少不得总是要吃酒的,吃惯了王况做的,现在让他吃其他人做的,还真没什么胃口,但又得装模作样的,实在难受,干脆就避而不见的好。就连李业嗣和底下的军士梢工都存了一般的心思。梢工们虽然是没资格和王况他们同席,但也都是和军士们一起吃喝的,王况在东北呆过四年,东北的乱炖对他来说并不难,而且乱炖是越大锅就越好吃,做法又简单,王况只示范一次,船上的厨子就学会了,还自己能想着花的变来变去,自然这些军士梢工也是不大愿意下船去吃的,这一听李业嗣说要连夜起锚,避开地方官,当然就个个都卖力的干去了。在如此宽阔水流又缓的江面上夜间行船,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否则也没资格在这大官船上混了。

    王况和林荃淼听了哈哈大笑:“黄天使,您这可算是落荒而逃了。”

    “嘘,不许瞎嚷嚷,某这不叫逃,某这叫避而不见。再说了,陛下可是交代过行事要低调,没成想摊上王二郎你,这一路想低调都低不起来。”徐国绪虽然是责备的口气,可脸上却是笑吟吟的,他还真喜欢王况这样的不低调,让自己这一路上又得了功劳又得了口福,若是这些传回长安,皇上也只会夸自己恪守规矩,为了不打搅地方,竟然连夜赶路以避开和地方官的交结。

    从城里出来的正是谷城县令,得了消息说是码头上来了了不得的人物,还有个宫里的人在,当下点齐了人赶来迎,赶到码头的时候,船已经到了江心,是叫也叫不应了,又听得码头上议论纷纷,说是船头有天使节幡,应该是天使。只是没想到这船竟然连夜起锚走了,于是让衙役叫了个人过来细细盘问。

    问完,县令就更是迷惑不解,你说这天使来了吧,别地不去,竟然只让秀山门外一个乡野酒肆给送吃食来,送完了就走。那个酒肆叫什么来着?杏什么村,对,是杏花村。莫非这天使只是路过,在谷池停留只是为了杏花村的酒食?难道这杏花村的酒食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行,明儿个得去瞧瞧。

    当然杏花村也不可能因此而一夜成名,顶多就是在谷池范围里名气会大起来而已,最远的话,估计也就只能是一州之地有点名气,真想成名,还是要以后靠小杜同志,毕竟它不在城里,寻访也是不便的。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也正是王况想达到的目的。

    因为今天这事算是王况惹出来的,被徐国绪抓住了由头,王况只好听徐国绪的,等下夜里去整出一桌好菜来将功折罪。

    看着那碟笋干炒羊尾,王况不禁有点犯愁,说实话,后世他可从没烹饪过羊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羊尾是好吃,可也是最膻的,处理个不好,就不好吃。先前他只是想当然的想着最多淋点酒啊,挤点姜汁啊什么的就可以搞定,可现在,酒也淋了,还是自己亲自盯着温到去膻的最佳温度的时候淋的,但收效甚微。还是不专业啊,也好,这回到了长安,找个机会寻那些大酒楼去看看,最好是能和宫里的御厨交流交流。王况倒不怕别人密技自珍,反正自己随便抛出一个,换也能换过来。

    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继续的加酒蒸,最好是把羊尾蒸化了才好,反正笋干是肯定越蒸越香的。算算时辰,离下夜还好久,就不再跟那盘羊尾笋干较劲了,交代了下厨子,就去忙其他的了。

    看到竹笋,王况想起了一道美食来,这谷池也是盛产竹子的,一路上王况就看到过很多离江不远的山上满是竹海,风一吹就掀起阵阵波澜,一波接一波的在竹梢上翻滚着,煞是好看。建安竹子也不少,只是以前王况嫌那吃食麻烦,富来客栈里的人有都不可能停下手来花那么长时间帮他,要停下来影响的可是王况自己兜里的铜板,所以王况一直没机会做,这下好,船行江上,船上闲着的人多的是,不愁没人帮忙。

    这时候船已经离谷池码头很远了,王况就去找了舵工,说了下让他找个地方靠岸边,去砍些去年长成的毛竹来,舵工一听说砍毛竹是为了做吃食,当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不多久就找了个不远处有毛竹又平缓的地方停了船,船上的仆役听说砍毛竹做吃食,个个都争着抢着下船去了,军士们也都争相着说这黑灯瞎火的,怕仆役们碰到什么野兽什么的,要去保护保护,他们可是知道王况的脾气,你卖力气越多,得的好处自然也就会越多。一时间船上是闹哄哄的,李业嗣看不过去,扯着嗓子吼了几声才安静下来。

    砍毛竹的走了,王况也就开始忙起来,按着每人三两米的量,泡了满满一大盆的米,让厨子们把风鱼干撕成小块小块的,把鱼刺细心的挑了去,再把熏肉也切成丁。从建安带来的菌干也都泡好了切丁,还有板鸭也取了几只来剔骨切丁备用。又让人把白天交代买来的豚骨头放锅里熬着,就等着毛竹了。这时候王况才想起来少交代一样东西,赶忙叫兵丁又去岸上砍了几两指粗的树枝来,削了皮,做了几十个木塞。

    王况要做的是竹筒饭,这个可以煮也可以烤,不过煮的没有烤的香,只是烤要花的时间更长些,煮只需两刻种就好了,烤则需要至少一个半时辰,船上可经不住这么长时间的烧火,反正船已经靠岸,干脆就让人在岸上找了个空地,挖了几个简易的灶,野外垒灶那可是羽林军的拿手,见王况在那指手画脚半天没说个所以然来,就把王况给支开了,三两下就垒出几个来,王况看得是满不好意思,敢情自己是门外汉指挥内行来着。

    小半个时辰后,毛竹就被扛了十几根来,都是按王况说的挑上一年长成的毛竹,而且粗细也都差不多。做竹筒饭,必须用的青竹,而且是刚砍下来的最好,一般选头年或者前年长成的,以头年长成的最佳,竹香浓郁而且水份比较足,不容易烤裂,选老的竹子就很容易烤裂了。

    在王况指挥下,很快毛竹就被砍成一段段两端带节的竹筒,又都按木塞的大小选凹进去的一端竹节上打了眼。这时候米也泡得差不多了,骨头汤也熬得了。

    将米捞出,拌上先前准备好的鱼干,板鸭,菌干和熏肉等材料(材料多寡可按自己口味调整)和盐,又加了点酒进去拌匀了,再将骨头汤倒进去,恰好将米没过高出半指,加多少汤也很有讲究,得根据米泡的时间长短来定,要是米泡的时间长泡得足,那么只要加到正好没过米齐平就可以,如果泡的时间短,就多加一点点。汤加多了,米饭就太烂,没嚼头,汤加少了,米饭就又太硬。还有汤的多寡和米的品种也是有关系的,若是糯米加的就要少,基本上是按这米的糯度来增减的。

    都拌好了后,就将米连汤带水的灌进竹筒里,灌差不多七八成满的样子,要是灌多了,等米饭还没熟就该把竹筒给撑爆了。灌好了就塞了木塞,那些兵丁倒也聪明,听说是做木塞,选的树枝都是那种很轻的质地比较软的,很是好用,把个孔洞是塞得密密实实的。

    这些都做完了,王况就又做起了甩手掌柜,只交代了竹筒烤的时候要常翻动,保证受热均匀而且不烤焦了就行。那些仆役和兵丁便都嘻嘻哈哈的围坐着烤了起来,能自己动手做一道美食,那也是一种享受,再说了,人家小郎君做这些可都是当着众人的面做的,没一点丝毫的隐瞒,等过了今晚,自己也算是掌握了一道吃食的做法。所以他们一听王况说要烤一个多两个时辰,就都很自觉的分组烤了起来。

    人多了,聊着天,天南地北的胡吹海塞着,时间过得也是快,就连徐李二人也都下了船,在离火堆不远处让人支了案几,边聊天边吃着酒,再看江面上雾汽蒙蒙的隐隐升起来,这一刻,李业嗣仿佛身处战场的闲暇时节。而徐国绪则感觉是有点飘飘然的好似在天上飞着一般。

    竹筒饭烤得了,也已经是下夜,毕竟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过夜还是有点不大安全,便都把做得的吃食全有搬回了船上,起锚走了。就是到了船上后,大家都没个睡意,个个吃得酒足饭饱,一整晚嘻嘻哈哈的闹个不停,嬉闹声透过薄雾隐隐的飘到岸边,离江边近些的村子里于是第二天就都传出了江上有鬼的传闻,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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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红烧武昌鱼

    可自打王况好好的整出个竹筒饭来后,这帮军士和梢工水手就再没消停过,毛竹是一路的砍伐过去,碰上无主的山还好说,有一次竟然砍到了有主的竹林,被巡山的看见了,而那竹林离村子又近,于是一番敲锣吆喝后,整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全抄了家伙冲了过来,好在黄大走南闯北多了,见识不少,一听敲锣就知道坏事,肯定是砍到了有主的竹林了,告诉了李业嗣,李业嗣把军士们派了下去才没闹出大事来。不过也是费了好一番口舌,赔了点钱这才了事。

    见总是这么折腾不是办法,王况只好实话告诉他们,这竹筒饭和粽子那是同一个理儿,都是取的竹子的清香,你们要是喜欢吃,就把粽子也改成这么样的馅不就得了。大家想想也还真是,于是接下来就不砍竹子了,都改采粽叶,这样一来才消停了下去。要说孙嘉英也还是有点做厨师的天赋,听王况这么一说,竟然变着花的将粽子的馅料改来改去的,被他整出了七八种味道出来。徐国绪赶忙让孙嘉英把方子都记录好了,交代他若是有机会跟王况进宫去了,就献上去,兴许能得莫大好处。孙嘉英自是牢记在心,王况为这个少不得又给徐国绪许了不少空头支票下去,而徐国绪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

    船在大江上航行的日子其实也是王况最惬意的日子,这时候的大江上,只要闭着眼睛洒下网去,总能捕到鱼,而且除了河豚这种有毒的外,其余的尽可以放心的吃,不用担心这样那样的什么污染呀什么问题。大江的水,只要是上游连续几天没下雨,那水都是非常的清澈,碧蓝碧蓝的,这样的水质,王况穿过来前只是在小时候外婆家的村子外看到过。鱼这么好捕,以至于军士和水手们每次捕的鱼都有多,最后还是王况让他们把网改了,用大网眼,只抓大鱼。

    在大江上行了半月有余,船上已经是到处堆满了风鱼干了,这鱼干和以前大家常常晒的鱼干不同,以往晒鱼干都只是抹点盐就这么风干了就是,要吃的时候还要煮过。王况风的鱼干就不同,而是先调了料煮熟了再风干,反正这次带的辣椒酱不少,王况就做了几种的,有微辣的,有中辣的,还有特别辣的等等,有七八味道,想要吃点酒,直接就能拿来吃,要是嫌硬,就蒸一下。因为得了王况的许诺,说是人人都有份,可以带回家去。所以大家捕鱼就越发尽心,王况让捕什么鱼就捕什么鱼,绝不带含糊的。

    这日船到武昌(今鄂州),前面就是樊口,就要转道汉水了,王况本想说留意一下武昌鱼,但想想不过又是和某酒一样的出名途径,都是得了伟人的称赞才扬的名,也就没了多大兴趣,武昌鱼本名鲂,比普通鱼当然是好吃,可再好吃却是比不过鳜鱼的。

    但王况却不知道武昌鱼却是三国时就开始有了名气,徐国绪和李业嗣自然是知道的,见王况没有什么表示,心想着,王况几乎没进过学,约摸不知道武昌鱼,就很是耐心的跟王况讲起典故来。又吩咐船停半日,让水手捕点上来。

    徐李二人的耐心讲解自然还是为的让王况下厨,但见王况漫不经心的听着,就明白了过来,敢情王二郎不是不知道武昌鱼,而是它还入不了王二郎的眼。也难怪,武昌鱼此时也只传名于文人骚客的笔墨之下,可绝大多数的人是没吃过的,所以他们对王况的表现也就释然了。

    王况只是兴趣不大,但不代表他不喜欢,既然船停了下来捕鱼,王况也就乐得尝尝新鲜的“古代”武昌鱼。

    不大会工夫,就捕了十几条上来,徐李二人让大家继续捕捞,把这十几条送到了厨里。王况让孙嘉英和厨子们一起把鱼杀了,他自己去挑了一条鱼来,这次他准备做的是红烧,清蒸就让其他人去做了。这些天船上的厨子们都从王况这里学会了蒸鱼的手法,让他们做不成问题。

    武昌鱼身子比较扁,这样的鱼身适宜切斜十字纹,即和鱼脊骨成大约四十五度角交叉。不过王况切的是放大版的菊花刀,就是刀面和砧板又成个斜角切入,这样切可以增加鱼肉和汤汁的接触面,更容易入味。

    切好了后,将鱼还是按以前的处理方法,抹盐后淋上掺了姜汁的酒放一边备用。又备了葱段,姜末,蒜头,桂叶等,还用水调了一瓯友粉。锅热后,加羊油烧热,鱼下锅煎(须得热油热锅的煎,否则鱼皮会粘锅,鱼就不好看了。)到两面金黄后,将鱼撇到边上,丢进蒜头,姜末,葱段炒香后淋酒加盐和酱汁,然后将鱼再拨到锅中间,加小半瓢清水煮沸后,将两片桂叶点燃了后丢进锅里,盖上锅盖。让火工改中火,不一会就煮到汤汁变浓稠了。最后一步就是勾芡,将鱼单独起锅放入盘中,将锅里的桂叶和煮黄了的葱段捞起来撇掉,汤汁上加糖(鱼在锅中的时候不能加糖,否则入味不好),再将调好的友粉倒入拌匀煮沸,再放点羊油。一旁的孙嘉英在王况煎鱼的时候已经温了一瓯酒在等着了,王况看了看酒,酒面上已经氤氲起了雾汽,就示意孙嘉英加了一勺进汤里,然后再在鱼上洒了点葱花,把勾芡好的汤汁淋上去,红烧鱼就算做得了。

    可惜这船上没有豆腐,不然这红烧鱼的时候加上几块豆腐一起红烧,那豆腐的味道就非常美味,又不会把鱼的味给吸了,这样一来,鱼鲜豆腐美,绝对的一等一美食。

    王况做红烧鱼的时候并没避开其他厨子,所以其他厨子在将自己处理的鱼蒸上之后就在一旁看着王况烹饪。王况做得一条鱼,就不再动手了,让他们都按自己的步骤去做就是。孙嘉英本来也想留下来自己做一条试看看,被王况拉走了:“烹鱼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又不同他们,平时有不明白的直接找我问就是。”

    徐李二人和林荃淼早就坐着眼巴巴的等着了,一见王况端了盘鱼过来,林荃淼赶紧起身接了:“二郎出手就是不凡,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王况白了他一眼:“少说这些没营养的话,怎就不见你去搭把手?依某看来,这船上就你最闲得慌。”

    “嘿,这不有你二郎在么。”林荃淼不以为意,嬉皮笑脸的。

    不多时,蒸的鱼也送来了,厨子还没掌握好技艺,比王况做的差了不少,不过就这样的手艺,放到哪里那也够资格掌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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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抱歉了,这两天不在状态,码不出字了,今天就码这么点,本想等明天到五千字后再传,又担心书友们等急了,就先传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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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王传介绍:
喜爱美食的王况,莫名其妙的穿了....成了一个乞丐。 ??? 文不会吟诗做对,武不会刀枪棍棒,又没记得穿越族必备的大杀器--各近现代工业品的配方。。。怎么办? ???食王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王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王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