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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王传全文阅读

作者:小灰雀     食王传txt下载     食王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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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了

    王况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一尊残破不堪的塑像,有点像是老家那个乡亲们凑钱建的简易小庙里的土地公,斑驳的油漆上布满灰尘,要很仔细的辨认才能分得清神像上衣服的颜色;一张满是破洞的蜘蛛网从神像那缺了两个指头的的兰花指上牵到了顶上朽烂的横梁上;阳光从屋顶的几个破洞中漏下来,洒在塑像身上和坑坑洼洼的地上;其中一束阳光正好射在了塑像那少半边的脸上,有些狰狞的样子。

    “这是哪儿?”王况有些缓不过神来。

    王况现在正躺在塑像前的地上,从身下有点咯人的感觉和稍微动动身子就传来的戚戚碴碴声中判断,自己身下垫着的几乎可以肯定是草堆。

    想扭头往四处看看,却发现脖子有些不听使唤,想坐起身来,四肢只稍微动动就无力的瘫了下去。

    狗屎的,穿了!!

    一定是穿越了,王况有些恨恨的想。

    醒来之前自己正赶着去相亲的路上,人行横道线的绿灯刚亮,自己才抬了下腿,莫名其妙就到这里了,如果是发生了车祸,自己现在肯定是躺在医院里。如果挂了……

    如果挂了?

    这么说自己是挂了。王况突然想起,就在抬腿的前一刻分明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这么说真的是穿了,只不过不知道穿到哪了?什么时代?

    正胡思乱想着,胃部传来一阵又一阵波浪似的难受,就如同有人用根棍子用力的而且是慢悠悠的像搅棉花糖一样的搅着自己的胃。王况明白这是饿的。

    狗屎的,看这样子,躺在个破败的庙里,身下垫着的草堆,加上这饿的,想都不用想,王况就知道自己目前的景况十分的不好,搞不好还是叫花子。

    “啊!”

    王况有些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无奈这副不知道饿了多久的身体不太争气,吼身沙哑而且音量极低,像是被人勒紧了脖子。

    “狗子哥,你醒了?”

    随着一声童音,一张满是污垢的小脸突兀的出现在王况的上方。乱蓬蓬的头发上还粘着几根枯草,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里爆满了惊喜,亮晶晶的好像还有些泪花。

    突然有些感动,多久了?在那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就连小小孩子都钻到孔方兄的年代,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过这样无邪的眼睛了?

    “狗子哥,你醒了就太好了,我真怕你就……”那童子哽噎着说,突然又“呸”了一声“瞧我说的,呸!呸!不吉利。”

    说完,童子端了个破陶碗:“狗子哥,吃点,这是我刚从南门边的胡人小摊上要来的羊肉汤,你瞧,里面还漂着块羊油呢。那胡人遏跃跟听说狗子哥饿晕了过去才给的。”

    “别,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没?”前世除了美食外没什么爱好的王况知道,饿久了的身体经受不住油腻。努力的说完这句话,便难受得不行,阵阵冷汗滚滚的从额头及腋下冒出来。

    “就只有这汤了,这还是我苦苦哀求人家才施舍的。狗子哥,快吃吧,吃了就有力气了。”童子看着手里的陶碗,咽了咽口水。

    歇了片刻,感觉好些了,王况强打起精神:“听我说,去寻些野菜或菜叶,放进去煮了后再给我,我们一起吃。”

    “我就去。”听说一起吃,童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放下陶碗便跑了出去。

    “看来大家都饿啊!”王况心里叹了口气,看着那有些狰狞的塑像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王况被一阵羊肉香熏醒了过来,睁开眼,就见那童子正端着那个破陶碗不停的吹着气。

    “来,狗子哥,我扶你。”

    童子吃力地把王况扶起靠在塑像台座上,不知从哪摸出了两根树枝来,一手端了碗,一手用那两根树枝当做筷子夹起碗中唯一的一小块荤食----羊油递到王况嘴边。

    微微的摇了摇头,王况的嘴巴呶了呶,示意向碗里漂着的几片不知名的叶子。

    “这是羊油啊,狗子哥,吃了就有力气了。”童子有些不解,见王况的目光里透出的坚持,童子只好捞了菜叶喂给王况。

    几片菜叶吃下,童子把碗略略倾斜,就向王况嘴边。王况把汤上浮着的一层薄油吹开,喝了几口汤,肚子才略微有点暖洋洋的舒服。

    把汤喝了半碗,王况把碗推给童子:“小弟你喝吧。”

    “狗子哥,你喝完吧,喝完不够我再去乞些来。”童子咽了口口水,又把碗推给王况。

    “不用了,饿了太久,不能一下吃那么多。”王况何尝不想把汤喝完,可他也知道,眼前这童子估计也饿极了,从他对王况关心的眼神和要把羊油让给王况吃的情形看来,这童子和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关系不浅,至少也是要饱一起饱,要饿一起饿的关系。

    “哦,那我吃了。”童子见王况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哪里能抗拒得了食物的诱惑,虽然这只是飘着些菜叶的羊肉汤而已,那童子三口两口飞快的吃完,又意犹未尽的添了添碗底。这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有些迷惑不解看着王况/

    “奇怪了,狗子哥,你以前从未叫我作小弟的,你都是叫我二子的。”

    原来这童子叫二子。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额头,王况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想去,决定动用穿越族的杀手锏。

    “我有些记不太清楚我昏迷前的事情了,可能是饿的吧,只知道你应该是我最亲的人,但又忘了你叫什么,就叫你小弟了。可能过段时间会好起来吧。”

    “哦。”二子依旧迷惑着,不过很快又喜笑颜开:“管他呢,狗子哥你能醒过来就好,你知道么?这几天把我吓死了,尤其今早,我见你混身冰凉,以为你……”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这不好起来了么?来,扶我起来,去晒晒太阳。许久没见日光,身体难受得紧。”见二子抽抽噎噎的眼泪又要掉下来,王况赶忙打岔。

    二子赶紧过来扶王况。王况手一撑,却撑到了个棍子,便抓在手上,撑起身子站了起来。这才有机会打量周边环境。

    看样子这是个小庙,不大,也就后世的三十多平米般大小,就一个破破烂烂的神像;四面的墙基本上倒是完好,用石灰刷就的墙上画着些壁画,只是大多都已经斑斑驳驳看不出画的什么;窗户却是没有,只有个没了门的门洞;门洞边有几块石头,石头上烟熏黑的痕迹和石头堆里的灰烬表明那就是生火做吃食的“灶”了。“灶”边还有个缺了一个吊耳和半边口子的陶罐,陶罐已经是被熏的漆黑,看样子用了许久。转过身来,才看清塑像大概是道教的某个神仙,至于是哪个神仙,前世做为无神论者的王况从来没有去研究过这些,自然也就不知道。如此说来,自己现在身处于某个道观内。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在哪里。不过从二子先前说的羊汤从胡人那里乞来的,那么穿到古代是肯定的了,胡汉混居最常见的朝代便是唐朝了,只是其他朝代也是有胡汉混居,不过没有唐代这么普遍罢了,还是需要找个机会验证下。

    再看手中的棍子,弯弯扭扭的,一看便是一截树枝,只不过自己手握的这一段已经被磨的铮亮,看来是根“打狗棒”了。只是打狗棒也是要竹子的才好用吧。但是现在又不知道身处何处,有没竹子还是个未知数。

    有点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自己已经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也接受了这具身体了。是啊,不接受又能怎样?还有得选择么?只是希望真的不要是个乞丐身份。别人穿越了不是秀才就是家丁啊医生什么的,最赖的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有自己的房子。

    我也不企求什么富贵身份了,老天爷,保佑我只是暂时的落难吧,保佑我还有个另外的身份吧,哪怕是平民也好。

    略微理理头绪,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穿越优势:

    不是学历史的,对历史只知道秦汉魏晋隋唐宋元明清。再就是几个出名的时代和一些历史名人,但也仅限于知道大概而已,其他就一无所知。

    不是学化工的,虽说中学课本里有玻璃和水泥肥皂等等的制造方法,但早就还给老师了。

    不是学农的,什么棉花茶叶等等都是一知半解。唯一似乎好象貌似可以用得上的就是在初中的时候,因为全班去摘茶叶跑远了,结果回来同学老师都已经回校,没奈何,只好回去把自己摘的茶叶胡乱炒了自己泡来喝。好像某点的穿越小说里,古时候人喝的是煮茶吧,如果自己现在在的朝代靠后点,那么这点也用不上。

    自己学的是液压,只是这液压在古代有什么地方能派上用场?好像现在还是唐代的可能性更高。

    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哦,不关车的事。还是先搞清楚目前状况再说。首要任务就是要先解决肚子问题,刚喝那几口羊汤和吃几片菜叶,肚子底都没垫满。

第二章 异乡异客都是浮云

    拄着打狗棒,确切的说是木辊来到门外,太阳斜斜的挂在天边,好像比起刚醒时低了许多,看来现在是下午时光。

    道观门口两三级石阶下是个不大的空地,长满杂草,中间一个践踏出来的痕迹就是路了,空地的左角长着一棵不大的树,也就一个人合抱的样子,树倒是长的郁郁葱葱。几只蝴蝶在杂草从中忽上忽下的翩翩飞着,在午后的阳光下,有些恬静的样子。

    春末到夏季的样子,王况又确定了现在的季节,只是不知道是几月。

    台阶边上有个小水坑,看来应该是前两天有下雨留下的。王况在水里见到了自己的样子:一张面黄肌瘦的脸,看起来也就是十岁左右的样子。说不上英俊,只是不难看罢了。眉毛依稀有些自己前世的样子,比较浓。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特点了。

    才十岁左右啊!这么弱小的身躯,这个年纪,有什么前途哦?

    想到这,身体有些发软,扶着木棍坐在石阶上,石头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但王况管不了那么多了。

    “二子。”他说:“来帮我回忆回忆,看看我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狗子哥,你真的记不得了?”二子挨着王况也坐在了石阶上,仰着小脸担心的问。

    二子的身材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个叫狗子哥的昏迷过去的几天里,二子那瘦小的身躯是如何撑过来的。

    “记不清了,只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你先说说,我们这是在哪里?我们怎么到这的?”

    “狗子哥记不记得以前经常带我去河里摸鱼?”

    “哦,摸鱼么?有点印象。”王况小时候也经常被表哥带去河里摸鱼,反正摸来摸去不外乎那么几招,这点承认了应该不会穿帮吧。于是就含糊的应了。

    “那天,我们从河里摸鱼回到村里,村子就没了……”二子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后面就没了声音,王况扭头诧异的看到,二子那原本无邪稚气的脸上满是恐怖的神情,那双原本晶亮的眼睛此时满是惊惶,空洞的注视着前方,在这下午的太阳底下,二子那小小的身躯竟然微微的颤栗着。

    那该是何等的恐惧啊!王况心里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他叹了声,搂过二子的身子,一手缓缓的抚摸着他乱蓬蓬的头:“不怕不怕,狗子哥在呢。”

    在二子断断续续的抽噎中,王况总算大致了解了这具身体的来历:

    狗子和二子都是王村人,由于那两年村里就他们两个孩子,又是邻居,所以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玩,一起去摸鱼,一起去山上摘野果。几个月前,一伙官兵模样的人来把全村老幼都杀了,而他们二人正好去摸鱼回来躲在村口小庙的土地像后面才逃过一劫。据说是因为村里的男壮们从贼,大将军发话,全诛了。然后把村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官兵走后,二人从火堆中寻出村人的尸首,都烧的辨认不出模样了,由于害怕官兵再来,二人只是草草的捧些土石将自己亲人掩起来就逃了出来,然后一路乞讨流落到了郡城建安。二人相依为命,在这破落道观住了下来。

    由于狗子年岁稍长,已经懂得许多,因此几个月来都是在哀伤中度过,反而是二子年少,懵懵懂懂,虽然哀苦,却也反而能撑得住。几个月下来,狗子身体每况愈下,加上饿的,终于在三天前不支昏迷了过去。

    至于朝代年份和地点什么的,就无法从年幼的二子那里问出什么来了。才几岁大的孩子,哪里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能知道现在的郡城叫建安就已经不错了。这还是乞讨的过程中从路人那听来的。

    建安,这是哪呢?王况苦苦的想着,无奈那穷得可怜的历史知识并不兼容,值得无奈的放弃,看来还是要去街上打听清楚。

    “二子。”突然,王况呆了:我这说的是闽北话啊!二子和自己说的也是闽北话。

    忽然一阵狂喜:老天你总算没有厚此薄彼,至少,我穿回了老家,虽然是千年前的老家!

    那么简单了,自己家乡的历史总是知道得更多些,建安,也就是后世的建瓯了。自己的老家在浦城石陂,离建瓯不远,等等,好像石陂在古时是属于建安管的,那么无疑,自己穿到了唐或唐以后。

    其他细节,只能等到街上打听清楚了。王况想着,看着空地上方依然在飞舞着的蝴蝶,有些羡慕:好歹它们无忧无虑啊。

    收回目光,看到台阶边上的几株草有些熟悉,揉揉眼睛:车前草!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二子,来来,快来拔车前草,煮了吃。”王况没心思去想那么多了,赶快招呼二子。

    “狗子哥,这叫车前草么?能吃吗?”二子有些迟疑。

    “能吃,而且好吃,快点啊,你不饿么?”王况连声催促,见二子有些迟疑,就说:“你狗子哥我好歹年纪比你大,见过的比你多,快点了,相信我。”

    “嗯,那我们晚上不会饿肚子了,这种草这里很多呢。”二子兴高采烈。

    兄弟两个努力的摘着车前草叶。王况已经决定,既来之则安之,管他呢,什么穿越,什么异乡异客,都是浮云。呃……好像这里也不算异乡。

    兄弟两个将摘得的一大堆车前草叶在道观前那水坑里洗了,烧了一陶罐的水,准备等水开然后将车前草放进去滚了几滚,再捞出来。

    “可惜没有油盐和其他调料,不然的话,味道应该不错。”王况有些惋惜。前世的时候,野菜已经卖到比猪肉还贵了,富人们个个都趋之若骛的往农村里钻,为的就是能吃上地道的野菜。

    “狗子哥,给!”听到王况的自言自语,二子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个用树叶包着的东西,摊开来看,原来是先前的那一小块羊油:“刚才我没舍得吃。想留给狗子哥晚上吃的。”

    王况突然鼻子有些发酸,眼角不听话的湿润了:“傻二子……”

    二子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突然又想起什么,蹭蹭的跑到塑像后面摸摸索索又掏出了个干树叶包着的东西,献宝似的摊在王况跟前:“瞧,盐也有。”

    树叶里包着的是些白霜似的颗粒,但决不是盐,这东西王况认得,他小时候在老家,经常吃的,有种树本地话叫“盐咸子”在冬天的时候,会在树叶上结上一层白霜状的咸咸的小颗粒,老家里以前缺盐的时候就拿它当盐。

    “好,盐有了,油也有了,看狗子哥给你做好吃的。”王况用那破陶碗将陶罐里已经开了的水盛出一碗,费了不少工夫用嘴慢慢吹凉了后,再将车前草叶丢进陶罐里滚了几滚,赶快捞出来在已经凉了的陶晚里浸冷,将水控干,用那双当筷子的树枝将菜叶拨到一边,放入盐咸子和那一小块羊油捣烂,然后拌好菜叶。

    “可以吃了,二子你尝尝。”王况将碗递给二子。

    “真好吃。狗子哥,这可比那些直接把叶子丢进去煮连汤一起吃好吃多了,不苦,有点脆脆的。”先是尝了一小口后,二子迫不及待的挑了一大口进嘴巴,然后把碗递还给王况,含糊不清的说到。

    “嗯,那是,你狗子哥做的,肯定好吃。”见到二子吃的开心,王况也有些开心。

    “狗子哥,以后我们都不会挨饿了,这种叫车前草的到处都是。”吃完后,二子一双眼睛满是小星星,憧憬着不再挨饿的日子。

    “不光车前草哦,好多野草都能吃,不过千万不能生吃,会吃坏肚子的,以后狗子哥慢慢教你。”

    是夜,兄弟二人几个月来第一次没有在挨饿中度过,虽然车前草并不抗饿。

第三章 灰暗的未来

    由于身体还很虚弱,如此的身体实在不足以支撑王况出去走动,甚至连在道观外的空地上转一圈都会让他脸色苍白,冷汗淋漓。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是二子先出去讨吃的,然后跑到城外的野地里去挖野菜,王况又教会了二子去挖蒲公英,现在他们的野菜食谱上有两种野菜了。其它可吃的野菜由于道观前的草地上没有,王况也不敢让二子随便去挖。

    其实这两种野菜在很早的年代就已经很普遍的吃了,因为和吃沾上边,王况以前还特地上网查过,在西周时候这两种菜就有记载了,只不过车前草不叫车前草,蒲公英也不叫蒲公英。具体叫什么王况忘了,反正么,是比较拗口的名字。作为一个还只有五岁的孩子,在家里还能有得吃的情况下,大人们也没那么多空去教他识别野菜。现在二子跟着王况混,那就是王况说那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期间,那个胡人遏跃跟听说王况昏迷过去几天,竟然醒了过来,感觉很是惊奇,在他看来,一个小乞丐晕了过去几天,又没钱请郎中,就连铃医(游方郎中,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赤脚医生)也请不起,更别谈用药了;再加上又是个仅五六岁大的小乞丐照料,竟然能醒过来,不得不说是奇迹,心里想着,莫非这是个得长生天眷顾的小贵人?于是,怀着点敬畏又夹杂着指望小贵人日后发达了能拉扯自己一把的心态,每天给二子留一碗带着几块没客人爱吃的羊油的羊汤及一块胡饼,让二子带给王况吃。

    就这么将养了几天,王况的身体日渐好转起来。本来么,原来的狗子是因为亲人突遭变故而少食缺睡,身体才垮下来。而现在这身体是王况掌控,除了突然被穿了过来这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唐朝的年代来外,王况还没碰到过什么变故;加上一般说来,喜欢美食的人,通常也非常擅长选择性的遗忘不愉快的过往,心宽了,自然体也就能很快的“胖”了。

    这两天,王况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在这个现在还是未知的朝代生存下来,而且要活的好。做官是别指望了,四书五经自己只听过书名,读都没读过一本。文言文自己也只能看懂点皮毛,说来还要感谢读高三的时候,那个倔强的喜欢文言文的老头。那时,王况在差班,在全校老师看来,这个班要能考上个一个,那可真是老天开眼了。所以老头也不拿他们的高考当回事,反正快退休了,就天天在课堂上专门只教文言文。王况不喜,就自己在底下背现代文,有一次,背到《汉堡港的变奏曲》这篇文章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顺嘴大声的念了出来,而且还鬼使神差的念成了“汉堡包的变奏曲”,结果惹的老头大怒,立马将讲台上的半盒粉笔及那块秃了头的黑板擦朝王况一股脑儿地丢了过来:“不要以为你快毕业了我就整不了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让你毕业成绩不及格!!”就这么着,王况只能按着性子老老实实的听了几个月的文言文,也就是这几个月的“努力”,终于让王况从个“古文文盲”转变成了“半古文文盲”。

    王况突然有些怀念起老头来了:“老头啊,您要是有灵,就把你的文言文知识都用醍壶灌顶**灌给我吧!”

    至于诗词,王况能背下来的用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像是“床前明月光啦”、“红豆生南国”啦这些在现在只要是读过书的随便拉个人过来也能张嘴就来的那种。可以说是大多数诗词认得王况,王况不认得它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很多古诗词,王况都要见到纸上的,才认得,哦,这个我背过。真搞不明白,以前那么多人穿越,怎么脑子那么好使,几年十几年前背过的诗词竟然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还知道是谁写的,哪怕多么冷门的诗词也不在话下。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技能捏?

    再说玻璃水泥啊什么的配方,王况郁闷了,你说谁会没事情干去记这些?要玻璃?去买!要水泥?去买!要肥皂?也去买?什么?你要配方?去网上查啊……而且王况还是中学化学学得特好的那种人,老师留的家庭作业从来没有按时做过,都是第二天要交作业前几分钟在老师眼皮底下赶工出来,但几乎次次化学考试都是满分,所以老师对他不爱做作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我这样的人都记不住配方,各位穿越的前辈们,你们是如何记得住的啊?”

    思来想去,王况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要靠山没靠山;要地位没地位,呃,地位倒是有,最贱的乞民身份;要学识没学识(流体力学学士学位在这顶个毛用);要钱没钱……

    这几天,二子倒是很开心,眼见着狗子哥身体日渐的好转起来,也不似晕倒前那么除了出去乞讨外就是呆呆的坐在观前的台阶上望着天空发呆了,脸上也常常挂着微笑。虽然不明白狗子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那感觉有点像陌生人。但二子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狗子哥好了,以后不用一个人担惊受怕了。

    这天,二子又和前几日一样,从胡人遏跃跟那要来了羊汤,喜滋滋的回来准备让狗子哥做了那个什么“羊汤翡翠”吃。狗子哥管用羊汤浸野菜这么叫。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叫翡翠,也不知道什么是翡翠,二子只觉得这名字好听,就如同那好喝的汤一样。也不知道狗子哥怎么弄的,那汤就是那么好吃。以前在家里,年节时候,家里也有羊肉吃,但娘做的就是没狗子哥做的这么好吃,也没见狗子哥用的什么特别的调料,就是简单的油和盐。“狗子哥懂得真多”二子这么想:“这样的日子,怕是天上的神仙也没有过过吧。”

    拐了个弯走到道观前那条杂草丛中的小路上,却突然看见狗子哥又和以前一样呆呆坐在台阶上仰着头看着天,二子心没来由的一慌,赶忙跌跌撞撞的加快脚步,也顾不上来时小心翼翼的护着的羊汤这时会不会溢了。匆忙赶到观前,将汤放下,坐到王况边上,看着王况,二子有些怕,也不敢出声。

    “唉!”王况微叹口气,管他呢,还是先探明了现在的朝代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转过头,却看见二子正眼泪看着自己,稚气的脸上挂满惶恐。

    “二子,怎么了?被人欺负了?”伸出手揉揉二子的头,王况问到。

    “狗子哥,你是不是又……”

    “哦。”王况明白了过来,二子这是在担心自己呢:“没什么,我在想我们以后怎么多弄点吃的呢。”

    “狗子哥,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了么,我觉得这是神仙过的日子了,天天有那么好喝的汤喝。”二子很满足。

    “这才哪跟哪呢?再说了,我们也不能总找遏跃跟大叔要羊汤吧?再说了,天天吃同一种东西,时间长了会腻的,你不想一天换一种东西吃?或者说,一餐换一种?顿顿都不重样的?”

    “呀,难到世上有那么多东西吃么?顿顿都不重样?”二子眼里顿时满是小星星:“怕是以前村里的里正大爷也没吃过这么多东西吧。”

    “走了,进去了,明天我们去街上看看。”王况端起台阶上的羊汤,拉着二子,进观去祭五脏庙了。

第四章 胡人遏跃跟

    遏跃跟是个胡人,自从小时候跟父亲进中原一趟后,就羡慕中原的富裕,看看那城墙多高啊?哪里似他们祖祖辈辈居无定所;看看那富贵人家住的宅院多大啊?哪似他们草原上那简易搭起来的帐篷,就是可汗王账也比不得眼下建安城里一个小小商人住的宅院大;看看那女子,个个多水灵啊?哪似草原上的女子,个个的脸被风吹的又黑又皱,倒是听说可汗家的女子个个长得好看,可那天天在草原被风吹的能跟人家比么?估摸着就这建安,随便拉几个女子去,也能把人家比了下去;看看人家穿的那衣服,多华丽啊?哪似草原上那又硬又厚又笨的葧(bó白蒿)布(用蒿草纤维织成的粗布),而且一到冬天,就蹭被油泥蹭得油光铮亮,都可以当铠甲了。

    因此,当他十六岁那年,父亲说他可以成家立业了,他就辞别了父母,独自来到了中原。辗转了大半个天下,最后来到了建州州城建安。在建安摆了个羊汤小摊,因了他草原上羊都是习惯了用大锅煮,做得的羊汤味道自然比起汉人们小锅煮的又别有一番味道,因此生意倒也马马虎虎,几年下来,也赚了点小钱,在建安也置了个小院,娶了个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婢女做婆娘。日子过得说不上红火,倒也是有滋有味。

    遏跃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建安城里开个小客栈:“再攒个七八年的钱,约么着够了吧?”

    常听人说,好心人多半都会得到长生天的眷顾,有贵人相助。因此前几天,听说那个叫狗子的小乞儿饿晕过去几天后,没请郎中没吃药竟然自个醒了过来,心下便有些叹服:估摸着这个狗子就是得了长生天眷顾了,日后说不得总有出人头地的时候。虽说遏跃跟没读过书,但草原上流传的那句话他却是懂的:落难的雄鹰不会忘记救过他的人们。因此这些天,他总是会让那个叫二子的乞儿给狗子带碗羊汤去补补身子:“就算他不是贵人,也是做了件善事吧,长生天可看着呢。”

    今天,他又和往常一样,给二子留了碗羊汤,不留不行,建安这地方,羊不多见,运气好的话,一天能买到几头,运气不好,几天都买不到一头来,算起来,每天也只能杀一头羊来煮了卖。全城也就他这唯一的一家羊汤铺子,经常都是午时过后不久卖完了。

    正忙着招呼客人,抬头却瞅见二子扶了那个叫狗子的乞儿慢慢行近来到摊前。因心存了些敬畏,不敢再似以前那么直呼“狗子”了,便笑说到:“哟,这不是王大郎么?身子可感觉好些?”

    王况今日觉得身体大好了许多,虽依旧有些虚弱,但有二子在旁,行路却是无妨了,心里记挂着心事,在道观里也呆不住了,便让二子陪他到街上走走,一起去乞些吃的,也好打听打听自己想了解的信息。喝了人几天的羊汤,怎么也得过来道个谢,便来到遏跃跟的羊摊。

    “托大叔的福,蒙大叔照顾,这几日好些了。”由于不了解现在的朝代,不知道该使什么礼节,记得以前影视里的草原上礼节里有一种一手抚胸欠身的,姑且便这么做了。

    没想遏跃跟见他这么行李,眼光大亮:“王大郎多礼了,都是上天眷顾,遏跃跟不敢当得。”心下却是更是惊奇:整个建安也就自己这么一个胡人,就是城里的几个商人,也都不会这种行礼,而自己早就学会了用汉人礼仪招呼主顾,莫非这王大郎还真是贵人,生来就知道不成?心下更是敬畏。对王况问的话便有问必答,恭恭敬敬的。把个在旁边的二子看的是云里雾里:这胡人怎么转了性子?以前虽说也是和和气气,但绝不似今日般对狗子个这么敬的,看起来倒有点怕狗子哥?

    和遏跃跟说了会话,王况也就了解到了现在是贞观二年。还好,李世民这个皇帝还是不错的,不用两年也就是盛世了。虽说乱世出英雄,可凭自己那可怜的历史知识,还有着瘦弱的身躯,十来岁的年纪,在乱世估计也就是炮灰的成分居多,搞不好连炮灰都当不了就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得了人恩惠,王况自然想报答,欠人情可不大好受,王况本来就是个别人欠他的他总记不起来,自己欠别人的总是念念不忘不的性子。

    思量来思量去,实在没什么好报答的,免费帮人干活?人家遏跃跟自己一个人就忙得过来,再说多个人干活虽说不付工钱,但总是要管吃吧?这个行不通。

    眼光落到炉上汩汩冒着热气的羊汤上,突然有了主意。于是问遏跃跟:“大叔,您觉得草原上的羊好吃呢还是这里的羊好吃?”

    “应该没啥区别吧?”遏跃跟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要真说有区别么,那似乎是草原上的羊煮了更香些,也不那么膻,不过羊都是这个味道么。”

    “有区别啊,大叔您想,羊都是吃草的,草原上春夏季白天日子是不是比这里长些?”

    “那是啊,尤其到了夏天,我们那寅时就开始天亮了,不似这南方,得到卯时才亮,晚上草原天黑得也晚许多。”

    “大叔您想,草要阳光才能长得好,这日头照的时间长,那草自然也就更好,羊吃了那样的草,自然羊肉也就更好吃了。就如同人一样,天天吃好的,身体总是会比较好吧,您看我喝了几天羊汤,这不就能行路了?”王况开始分析:“所以说,草原上的羊肉肯定比这里的羊肉好吃。”

    “嗯啊,要是能贩得草原上的羊来,我这羊摊可就更红火了。”遏跃跟有些神往:“可草原上的羊贩到这来不划算哦。”

    王况倒是知道,古时不管哪个朝代,和草原的贸易基本都是用茶叶,铁器及陶瓷丝帛去换皮毛和良马,真要是换活羊来,不说走得慢,几个月下来,就光一路上那羊吃的草料钱都估计是一大笔开销。因此断不会有商人愿意换牛羊来,当然良马是例外。

    “大叔,我这有个方子,可以让您的羊汤更好喝。”

    “真的?”遏跃跟有些将信将疑。自懂事起,草原上的人们都是将羊宰了后剁成块直接丢水里,放点盐就这么煮了吃,别看中原的汉人们比草原上的人懂的吃,吃的花样也是繁多,可煮羊却大体上一样,最多就是丢些姜块罢了。当然话说回来了,估计天子吃的羊肯定不是这么做法,但真要做细了去,他这小小摊位可承受不起。

    “其实很简单,大叔您不妨试看看。”美食作为王况最大的爱好,自然有自信:“大叔您每次煮羊肉前,不妨先用滚水先捞下,然后锅里放油,姜拍碎后入锅翻炒出香味后,再倒入羊肉翻炒到变色,加些米酒闷一会,再加盐和汤,这样煮出来的羊汤肯定好喝。”其实还有很几个步骤,因为王况不了解现在都有那些调味料,不敢说,就比如说辣椒,现在估计还没流传到这来吧。

    “大叔您就放心吧,狗子哥每天把我从您这端回去的羊汤又放了些野菜煮,可好吃了,我就不会。”二子也在旁边帮腔。在他看来,病过一场的狗子哥一下子神通广大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年幼的他可不会想那么多,反正狗子个好了起来,这就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哦?那我明日试试。真要好吃,以后王大郎来我这,别的不敢说,一碗羊汤总是有的。”遏跃跟不禁有些心动。决定不等明日了,晚上就先在家里试试,要真的如王大郎所说,那么以后城里的大户人家还不得闻风而至?吃好了,赏钱肯定不少。

    辞别遏跃跟,端了羊汤先回道观,然后又出来,王况和二子花了半天的时间,把建安逛了个遍。虽说是个州城,但在王况看来还是不够大,还不如后世的石陂这个镇大。想来也是,唐时,建安这里还是属于半开发之地,人口本来就少,比不得中原地区,整个唐初人口才多少啊?大多又都聚集在中原地区,建安能有个万来人口就算不错了。

    整个州城就一条街,当然小巷道不少。处于松溪和南浦溪交汇口,零零散散也就那么三家客栈兼酒楼,因处于两河要地,闽地又多丘陵山川,因此也是个商家的集散地,商铺倒是不少。虽说人口仅万余,但过往商贩倒是不少。逛过之后,王况心里朦朦胧胧有了个印象,见天色将晚,就随二子回道观去了。

    (不好意思,前面说错了,建瓯在唐武德四年(621年),在六朝的建安郡故地置建州,天宝元年(742年),才改为建安郡。)

第五章 我来应聘掌勺

    次日下午,王况和二子又是沿街乞讨,城里的宽裕人家有几家也听说了王况昏迷过去几天眼看就要死了却又活了过来,都直说这孩子命硬,无常不敢收留,保不准上辈子是个善人投胎到这辈子了,也都心存了些微的敬畏,加上闽人质朴又好客,因此见王况上门来乞,便都东家给点西家凑点,转一圈下来所得竟然比以前多了许多,把个破陶碗装得满满的。二子自然是喜笑颜开,一路小心翼翼的捧着碗,跟在王况身后又走到了羊摊前。

    却见得遏跃跟已经准备收摊了,正忙着收拾东西。见得王况和二子行来,赶忙停下手中的活,眉开眼笑的的上下打量了王况一会,才抚胸欠身道:“大郎来了?身子可是又好了些?你瞧今儿个,都卖完了,要往日啊,估摸着还得一个时辰。不过我这还给你留了一碗,您瞧瞧,特地给你留了块羊尾巴。”

    状你道他怎地会向王况行礼起来?原来他昨晚回家,按王况说的烹羊法子烹了一小锅,结果一会工夫竟然就被已经吃腻羊汤的一子一女两个孩童抢了个一干二净,自己和婆娘都没能喝上几口。可见这味道和他之前烹的那是天差地别。尤其今日出摊,用的王况教的法子烹得的羊汤竟然卖个大好,有几个食客吃完了后竟然跑回家去拿了碗来盛一碗回家去说是给家人尝尝。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因此心里越发的认定王况就是贵人了,又见王况识得草原上的礼节,便给王况这么行了个礼。连姓都直接省了,直接叫大郎,隐约把王况的地位抬的比自己高了。

    王况倒也没在意这些,听到遏跃跟这么说,也很是高兴,一来也算是报了饭食之恩,二来,通过这两天的交谈,遏跃跟挺本份的样子,现在生意眼见得能有好的希望,打心眼里也为他感到高兴。

    “如是这么一来,大叔您以后每天可以多卖些汤食了,顺带着可以卖些胡饼了。”王况笑意盈盈的说:“你们不是喜欢将胡饼泡在羊汤里吃么?可以教教您的食客们也这么吃,想他们应该会喜欢上的。”

    我的个长生天啊!!连这个他都知道?遏跃跟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况:“大郎莫非得了长生天的指引?连我们怎么吃胡饼都知道的。”

    “呃,我也是以前听来村里的货郎说的。”发觉说漏了嘴,王况赶忙解释:“恰我自小就喜欢倒腾吃的,也就留意上了,爹爹和娘亲总说我没出息。现在想听也听不到了。”说完王况有些伤感,现代的王况不折不扣就是个贪吃货,也能做。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帮家里炒菜了,还总想些新花样,时间长了,父母亲都很爱吃他炒的菜。大学毕业十年,工作换了无数,楞是没个出息,倒是把家里的钱花了个精光,想想就伤心:我是个混蛋啊,爸爸妈妈,你们还好么?你们可知道儿子现在远在你们一千多年前?

    贪吃这点倒被王况说中了,原本的狗子就稀罕吃的,要不也不会总带着二子去摸鱼啊什么的,甚至连蚂蚱狗子都敢烤了来吃。

    遏跃跟也没深想,他被一个难题给难住了:“可买不到这么多羊啊。”

    “也不急了,慢慢来么。大叔您可以和那些家里有羊的农户商量好,让他们多养几头,实在不行,先付些订金也是可以的么。”

    “行,大郎懂得真多,我就让那些人多养羊,就凭大郎你教我的方子,每天再来一只羊,我估摸着也能卖掉。”遏跃跟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辞别遏跃跟,王况和二子又准备回道观去准备他们的晚餐大计了。快行到(这里顺带说下,闽北话的走说的是“行”,读giang谐音,其中的g其实是发处于“g”和“k”的过渡音,跑才说“走”,就读走)

    快到道观路口的时候,却见前面南门边的富来客栈前围了一堆人,见天色尚早,王况和二子也不急着回去,就跑去看热闹。俩人个子都小,围着的人也不是很多,就很顺利的挤了进去。

    原来是富来客栈的掌勺师傅因家中老父亲去了,就辞工回家守孝去了,跟他学徒的侄儿也一并跟着回老家去了。现在正值五月,过往商贩正是最多的时候,因此福来客栈只得再招掌勺师傅和厨房帮工,本来一般招掌勺师傅都是专门托中人去物色的,富来客栈虽说不是建安城里最大的客栈,可因原先的掌勺师傅做得一手好菜,因此在过往的客商里也有些名声,生意倒也很是兴隆。可这掌勺师傅一走,眼见时间一长,生意必定会冷清下去,但时间急,好的师傅一时找不到,东家只得一边央中人多方打听探寻,一边遣了头脑灵活的伙计去临近的州、郡、县里打听有点名气的师傅,客栈里也没闲着,打着碰运气的想法,就在客栈门口立了个牌子,看看有没合适的人上门来。

    由于围观人群大多不识字,一个跑堂的小二正站在门口一遍又一遍的背着东家教的话:“……月钱五吊,年底另有利钱,包吃住,东家说了,就客栈后面给一独门小院……”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要知道,现时虽然天下刚刚太平,但建安一直以来米粮产出甚丰,现在虽才初夏,没到收获季节,每斗米也才5文钱(每斗约合现代的6公升,大约25市斤左右),要到秋后米价最贱的时候,一斗米也才3文钱。一贯十吊,也就是一千钱,五吊那就是五百钱了,那该可以买多少米了。就平时农户到年末,能有个三五吊钱的节余,也算是富裕人家了。便有那熟知家中某人或某个亲朋做的饭食尚可的拔脚就往回走(这里是跑的意思)去报信去了。

    那小二见围观的人愈发的多起来,说得更是来劲:“但凡应聘的,只需按东家要求,做出三道菜来,即可录用,待月末决出最优者做掌勺师傅,其余的如愿意留下,也能有月钱三吊,帮工管吃管住,月钱十文……”正说得兴起,却听见个有写稚嫩的声音说到:“我可以试试么?”

    转头望去,却见两个乞儿,一个约摸着十岁出头,另一个小的只有五岁的样子,说话的是大点的那个。正是王况。

    “去去去,你们两个来捣什么乱!要吃食等会我给你端些来,现在先一边等着,我这忙着呢。”不是小二势利眼,他也没瞧不起王况的意思,这年头,天下刚太平没两年,就早几年间,别说其他地方,光建安就有多少人沦落到外出乞讨的地步,因此小二也没真赶王况走,只是不相信一个才十岁出头的乞儿会做吃食,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会做吃食,可我招的是掌勺的师傅啊,你个小乞儿,个头才到灶台高,如何会做?

    “我说的是真的,不管红案白案,我都会做。”王况有些急,他不了解内情,眼见一个月五吊的月钱,围观人又不少,还真怕轮不到他来。他倒是忘了自己现在这付身子,才十岁,怨不得小二不信。

    “什么红案白案的,你当这是公堂呢?还案?”小二有些糊涂了:“你倒是说说,什么叫红案,什么叫白案?”

    王况这才猛然省起,敢情这时候还没有红白案的说法。于是简单解释说:“红案就是做肉食和其他吃食的,白案就是做面点的。这是原先我们村里的说法。”

    小二的好奇心被钓了起来:“你这说法倒也新鲜,肉食见血,自然是红的,面食自然是白的,不错啊,倒有点见识。”

    便有那好起哄的,叫道:既然这小乞儿有见识,就让他试试又何妨?大不了浪费三道菜的食材了。

    “好好好,既然大家这么说,你先来过我这关,只需答对我一个问题即可,那就是你知道吃食的做法都有哪些?”小二见围观人群都在帮腔,再者刚才王况很简单的一句话就把肉食和面点分成什么红案白案,虽然说是第一次听说,但那意思却是简单明了,很容易理解。说不定这乞儿还真有两手。于是便又拿出东家教的问题问王况。这也是应聘者应走的一步,接下来还会有个步骤,如若不然,所有来应聘的都直接去做那三道菜,估计没等招到掌勺师傅,客栈光提供那三道菜的食材都是一大笔钱。

    “汆,煎,炒,熘,炸,焖,煮,烤,炖,爆,这几种是最常见的,还有其他不是很常用的:酥,烩,扒,烫等等。”王况自然是张口就来。说完突然后悔了,他并不知道唐代倒底被人们开发出了多少种烹饪方法,或者说开发出来了叫法是不是一致。反正可以肯定的就是,他说的烹饪方法,不用说建安,就是放到皇宫的御厨那,估计也有人会不明白。

    小二直接就呆了,别说他,就是原来那个掌勺师傅也就会几手,更何况王况说的里面有几种他听都没听说过。他小二没听过,就更别说围观的人群了,一般住家,能偶尔炖个鸡鸭,炒两个青菜就已经很不错了,却从不知道烹饪方法竟然还有这么多。他们原本看热闹的心思一下转成了好奇心。

    唐时交通并不发达,信息沟通也是不顺畅,因此也没人怀疑王况说的是真是假,大多在想:原来有这么多的做吃食方法,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第六章 力有不逮(上)

    “既然你能说出这么些烹饪方法来,这关就算你过了。”小二侧身让出条路来,让王况进去。

    其实东家只告诉了小二,能答出炒、煮、烩、蒸、烤这五种之中的任意四种,这第一关就过了。唐时的烹饪方法其实也就主要是这五种,至于煎、炸那都是宋时出现的了。唐及唐以前,猪很少有人吃的,传统上都认为猪天天在泥里滚,很脏,也只有农户人家这些所谓的贱民才会吃,而唐代的食用油主要由植物油构成,其中麻油占了主导地位。因此,也没那么多的油用来炸食品。到了宋时,猪的养殖才普及起来,猪油也渐渐走上士大夫阶层的餐桌,食用油的来源也愈加广泛,才可能在南宋末出现“油炸傀”(即油条的前身)这样的小吃来。这些王况目前还不了解。

    “不能太过锋芒了。”王况意识到今后的言行都要谨慎,仔细想想,从一个十来岁的乞丐嘴里蹦出那么些个现下闻所未闻的词来,少了还可以说是自己所创或道听途说,要多了,指不定被人当成妖孽了。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引起多大的意外。

    唐时的社会,虽然说民风淳朴,但保不定有那居心叵测的人,假如自己太过锋芒毕露,必定会引起某些人的觊觎,以自己一个小小乞儿的身份,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在没有自保能力的前提下,慎言慎行很有必要。

    给自己定下了今后行事的基调,今后在人前都按此基调做事,尽量不出什么毗漏才好。

    思量间,已经来到了店内,王况好奇此时的客栈布局,便四处打量。却也和前世影视作品上无多大区别:进门左手边是个木制柜台,略约比王况高出一个头的样子,大概有一米二高吧。柜台后面一个老者模样的正低头不知道忙着什么,不时间传来吡啪声,大概是在拨弄算盘算着什么。柜台后面是个木柜子,上面摆着几个大黑铀的陶罐,想必是盛酒的了。其他就再没什么摆设了。堂前右边摆着几张桌子,桌子是长方形的,两边铺了不知名的草席。看来高脚胡桌和胡床还没传到建安来。有食客正跪坐着喝酒,下酒菜简简单单的,一碟不知道什么肉片,一碟约摸是煮出来的青菜,那颜色不敢恭唯,菜都煮黄了,食客还吃的津津有味。整个堂前地上铺着青色的方砖,看来这富来客栈的东家有些做生意的头脑,知道环境的重要性,不似王况前两日去看过的城北的通渠客栈,还是建安第一大客栈呢,地面只是夯实的泥地。再往里就是右边一个楼梯通到二楼。楼梯的边上还有一道门,上面挂着草帘挡住了,不知道门后是什么地方,大约是通到厨房和后院了。

    店里另有小二早就跑去向东家通报了,王况进来不一会的工夫,富来客栈的东家便来到了堂前,随行的还有厨房里的另两名帮厨,毕竟在富来客栈干了几年,眼力是有些的,因此来做评判最合适不过。东家听说招人告贴才摆出不到一天,竟然就有人前来应聘,而且轻松过了第一关,自然很是欢喜,便匆忙带着帮厨赶到堂前来。

    “是你通过了第一关?”堂前仅两桌有食客正在喝酒,站着的除了店小二就王况一个,所以东家第一眼就看到了王况,刚刚的高兴劲一下冰凉透顶,才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是又破又烂,看不出本来颜色了,脚上光着,一手拄个弯弯扭扭的木棍,看模样还是个乞儿。一个乞儿能有多大能耐?见过的吃食肯定还不如我吃过的十之一二多。

    见到有人问话,王况收回因好奇唐时客栈的布局而四处打量的目光,却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正眯着一双小眼问自己话。男子穿着件褐色圆领袍衫,不知道什么布料做成,头戴青色幞头。一张和气生财的脸,留一山羊胡子,有一种讨喜的感觉。

    “正是小子,因小子从小一直好吃,村里来货郎总会说些天南地北的,又总说些南北的吃食趣事,小子就记下了些许。”王况回答。

    “哦?那你叫甚么?”东家心道,“原来是听来的,会说不一定会做,看来今天要白欢喜了。不过这乞儿记性倒是好,是个当堂前小二的料。”不等王况回答,便扭过头冲柜台大声说到:“孙掌柜,我看这孩子口齿伶俐,记性不错,倒是可以在堂前跑腿。你看如何?”

    柜台后的老者抬起头来,眯眼看了会,拱手道:“原来是东家来了,您说让这孩童做什么?”

    敢情这孙掌柜是老眼昏花耳又背。怎么这样的人当掌柜的呢?王况乐了。其时自汉以降,几乎所有商贾人家,但凡重要位置,均是选知根知底又可靠的人担当,这孙掌柜自爷爷辈起,就一直做着这客栈的掌柜,算得是东家的心腹家人了。只是他儿子木讷内向,当不得此任,孙子年纪尚幼,还在跟着学,这帐房算学又是人家家传之术,不愿传与外人,东家一时又没合适人选,就只能将就让老掌柜再干几年,等老掌柜他孙子成人能独当一面了再来接班。

    知道老掌柜耳背,这东家倒也不恼,向柜台前几步,大声又复述了一遍。老掌柜这才上下打量了王况一会儿。点点头:“我看当得,瞧这孩子眼神有光,是个机灵角色,不用多少时日,便能是个跑堂好手。”

    王况在一旁可不乐意了,拱手问东家道:“敢问东家,您这聘掌勺可有规定年纪?”

    “那倒是没有,不过你年纪尚小,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吧?”

    “小子今年正满十二岁。”由于不知道这附身前的狗子具体年龄,而这身子又是十一、二岁左右的样子。王况便说了个十二岁,说小了,以王况前世三十多岁的心理还有些别扭,且年纪小了,别人也看不上眼。但说大了别人也不信啊。不等那东家说话,王况又道:“既然没有年纪限定,东家怎地不让我继续闯关?可是怕我浪费了你的食材?”这是用上激将法了。

    左手捋这山羊胡子,右手背在身后,那东家沉思了一会:“行啊,就冲你个小小孩童能有这般机智,不管你过得了过不了关,我就让你闯就是,闯不过呢也别丧气,至少堂前跑腿可以让你干的,管吃住,没有月钱,不过要干好了,碰到豪客打赏给你的也有不少哦。”

    “如此多谢东家,还请东家出下一题。”王况可不想做跑堂的,心想,只要随便露一两手就行了,也不需要太多,就凭自己后世见过,吃过,做过的美食,试问这整个大唐天下,估计还没人能比得过。看来自己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厨师的命了。

    “如此随我来。”见那东家点头,旁边随着来的帮厨便带着王况穿过堂前,从垂着草帘的那道门来到后面。

    门后是个院子,大约百来平米的样子,院子里一只芦花母鸡正带着一群小鸡在太阳下刨食,左边应该是厨房了,因为那前面垛着几剁劈好的材火,还有个泔水缸就放在门边。院墙边有几棵树,像是桂花,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右边有个牛马厩,里头还有匹应该是客人的瘦马正摇头晃脑的吃着草料。牛马厩旁边一个小茅草房,当是茅房了,王况分明看见不少的绿头仓蝇嗡嗡的在茅房门边乱飞,在阳光下闪着点点绿色。厨房门边有个小水沟,通到院墙外,水沟边有几只鹅正在饮水。见帮厨带了个陌生孩童往厨房走来,欺负王况个头矮小,那几只鹅便都不饮水了,个个都伸直了脖子,头贴着地面向王况冲来,还不停的“嘎嘎”叫着,要来啄王况。把王况吓了一跳。

    “去去去!”帮厨挥手赶鹅,见没效果,便抬起腿来,踢翻了两只,那鹅才散去。

    领着王况进了厨房,那帮厨冲里头一个正在灶台边忙着洗碗的中年婆娘点了点头。带着王况来到灶前边的案上,指着案上的几样东西对王况说:“这第二关就是把这些食材处理下,处理成能直接下锅的就行,东家看过后,满意就算过关。”

    案上摆着一根没刨皮的怀山,几根茄子,一条杀好的鲤鱼。这些对王况来说都不在话下,端了盆水,在水里将怀山刨了皮,取出斜切成半寸厚的小段,放盘里;然后换过一盆清水,将茄子拿手上,斜刀直接将茄子削块入水浸着;再将鱼放在案板上,两刀下去就片出鱼骨,在靠近鱼头处将鱼骨切断取下,然后将两片连着头的鱼身改菊花刀,再抓了少许盐,抹匀在鱼肉上,取一大碟,将鱼曲身盘在碟里。前后不过只花了王况几分钟时间。完事后,转头冲已经看呆了的帮厨说到:“好了。”

    那帮厨诧异道:“你手不痒么?”

    “你说这个吧?”王况指了指怀山,由于不知道唐时怀山叫什么,他也不敢说怀山二字,“我把它放水里去皮,自然就不痒了。其实,如果觉得手痒的话,拿盐水洗手或用醋抹手,也能止痒。”

    “那你这茄子怎么削到水里?”

    “茄子入水可防变黑。”古人并不知道茄肉在空气中会氧化导致里面的仔会变黑的道理,自然不知道用水隔绝空气。王况也不说为什么,直接说道:“这是那货郎教我的。”不等帮厨再问话,又指着鱼说道:“将鱼先去骨,抹盐入味,这样适合蒸着或其他的整条鱼上桌的做法,食客吃起来也方便。但假如要炒和煮的话,就要切成片或小块的了。”

    帮厨捞起浸着的茄块看了看,发现果然没有变黑,不由啧啧称奇。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有点能耐,我也学了两手。我看这关肯定过了。”

第七章 力有不逮(下)

    那东家听得王况仅一歇工夫就完成了第二关,便再顾不上作为东家的矜持,匆忙的赶到了厨房。见王况果然完成任务,又听得那帮厨说了过程,不由收起先前对王况的轻视之心。说到:“虽说你这第二关的处理结果与我原来预料有差,却比我原先预料要好甚多。按说,此时就算聘你为厨师也有足够,但事关我这客栈前途,不得不谨慎从事,且为落后来者口实,故第三关你还是得过的。”说完看了看王况,吩咐跟进来的小二:“去搬两块大石头来,这灶台可是到了这哥儿双肩,哥儿够不着。”转口就称起王况“哥儿”来了,也是有意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小二应了声,去院里搬了两块石头来在灶前垫稳当了,让王况站上去试了试,还堪合用。

    “第三关也简单,就是将你处理好的三样食材烹熟了。油盐等调料都在灶边,如要用什么调料灶上没有的说来,我叫人帮你去寻。”东家说完,便站一旁,他倒要看看王况怎么烹食。

    王况也没先动手,因为不了解现时有什么调料,所以也没定下怎么做这三样菜。但王况知道一点,那就是好的厨师烹食并不是先定下要做什么然后去找材料,而是就地取材,按现有的材料烹出菜肴。看了看,油是麻油,盐是颗粒极大的有点灰黑的,尝了下是海盐;还有几块姜和几颗青蒜,水芹菜也有几棵。另外还有花椒,桂皮及一串桂叶,一瓯醋,一瓯酒。另外在一个盖的严严实实的釉陶罐里还发现了黄砂糖。只是没发现山粉(淀粉),细想下,原来此时番薯估计还没引进,土豆就更别提了,没办法,只好因陋就简了。

    看到这些调味品,王况心里有了底,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做这三道菜。先前处理怀山前,他就注意到那怀山是本地怀山,属于比较面的那种,所以他才切段。他首先请那帮厨帮忙,把怀山上蒸屉入锅蒸上,又在另一锅里加水烧开后,捞起茄块入滚水汆软后捞起控干水份放一旁备用。

    接着,王况将切了些姜丝,在鱼腮和鱼腹部位各塞了些,其余的直接码在鱼身上,淋了些酒上去,再淋上麻油。取了两跟绿蒜,用刀侧拍扁,取些根部位的蒜白切碎了,其余的切丝放一边备用。此时怀山已经蒸差不多了,由于自己个头小,便又让帮厨帮忙取出怀山,又在锅里添了些水,等水烧开后,取个大陶碗盛了半碗开水,将原来灶台上的那瓯酒放进去温着。然后将鱼让帮厨帮忙放入蒸屉入锅蒸上。

    忙完这些,用手背触了下怀山,不烫手了,又取了个盘,底上抹了些油,把怀山放进,取来个汤匙,就在盘里用匙将怀山摁成泥。然后均匀压平成约摸一指厚,取刀纵横出均匀小块,然后复又用原来蒸怀山的盘底抹上一层薄薄的油,盖在怀山上,反扣过来,这样怀山泥两面都有一层油膜,不沾盘了。然后均匀洒上些黄砂糖,这怀山就算做得了。

    接下来就是茄子了,洗净锅后,央灶前被东家支来烧火的那个洗碗婆娘把火烧旺,不一会工夫,锅底便已略见暗红,赶忙倒入油,接着倒入切碎的蒜白,也不翻炒,迅速倒入茄块快速翻炒,然后篦了些温酒,盐继续翻炒片刻,再洒些水,取两片桂叶用火点燃后丢入锅内,盖上锅盖焖约摸半分钟,揭开锅盖,再洒些温酒和些许蒜丝及一匙油,翻几下便铲出装盘。又做得一道菜。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不少,由于没有手表可看,王况只能根据自己做菜的速度来估算时间,再等了一会,估计鱼已经蒸了大约后世时的十分钟左右,赶快将炒锅洗了,舀了些水进去烧开,将那瓯温着的酒放进锅里加热,眼见酒面上隐隐氲起了雾,阵阵酒香飘了开来,便揭开蒸屉盖,舀了一匙酒倒入鱼里,将蒜丝也放进去,盖上盖,约略几秒钟,就揭开了。还是请了那帮厨帮忙把鱼端出。

    至此,三道菜算是全部做完,忙得王况是满头大汗,一半是被热气熏的,一半是这大病初愈的身板实在受不得劳累。更何况那锅铲颇重,才十岁的手动几下便已经酸得不行,还好没想过卖弄颠锅的花样,不然他这力气,别说颠了,便是想一手拿起锅也是办不到。估计这时代还没出现颠锅吧,否则这厨房里的锅就不该这么大,王况心想,看着那口可以和以前自己老家比拟的直径近一米的大锅有些犯怵:“还好,总算没出丑。”

    这变王况累得不行,那边东家在看着王况做食,已经是满眼的诧异,怨不得他,实在是王况的烹饪手法他很多地方看不明白,也没见过。

    见得王况停下手来,便问:“这便得了?”

    “嗯,做得了,第一道叫甜薯泥,第二道是叫菊花鲤鱼,第三道叫桂香茄块。”王况报了菜名,说实话,王况没有取菜名的天赋,取不了什么好听的名字,之前在道观里说个羊汤翡翠,还是想起了朱元璋吃过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自己也是个乞丐,这才取出的名。第一道的甜薯泥,他还是记起老家里叫怀山为“薯子”的,自己现在这么叫应该不会有错。

    “喔,菜名很是达练,一听就知道是什么,这个好,食客一看就明白。尤其是这道菊花鱼,实在贴切,这鱼经你那么处理后,蒸熟就像一朵菊花,像啊,太像了。”

    欣赏了会,东家开始逐一品尝三道菜:先是薯泥,然后是茄子,最后是鱼,吃完后闭目沉吟半晌。方开口道:“好,好,好!我也尝过不少吃食,薯蓣,茄实,鱼均是常见菜肴,但见你的做法是我平生未见,味道也是奇佳。尤其这鱼,竟然吃不出半点的泥腥味,还另有一股说不出的香味,调料简简单单几样,做法不同竟然能做出如此美味来,实在是好啊。”

    其时,唐人炒菜并不知道放酒,别说唐代了,就是王况所在的后世,很多家庭炒菜都不知道适时放些米酒会更香,原因是米酒里的一些成分会和热油反应生成一些芳香脂类,会使得菜肴更香,尤其是控制好酒的温度,量和放入的时机后,那味道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因此上,某种意义上来说,光掌握了用米酒的技巧,那么距离名厨已经不远了。后世有个很著名的菜佛跳墙,作为国宴的一道菜,师傅做出的很好吃,而徒弟严格按师傅说的去做,却怎么也做不出那种味道来,后来在师傅的启发下,才发现是放酒的时机和酒的温度不对。王况也是在听说这个故事后,自己在做菜时实验了无数次才掌握其中关节。

    现在听到东家这么说,王况明白几乎可以说是酒的功劳。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味精,而普通人家也并不能奢侈到用鸡汤来提鲜。可以说,唐时代的菜肴和后世的菜肴比起来,鲜这个字是远远不如的。好在王况自身就不爱用味精,他都是用各种其他方法来增加菜的鲜味。在他看来,好厨师是不屑于用味精的,靠味精做菜的厨子是远不够资格称为厨师的,仅能称为匠而已。

    “不过,我看哥儿做这三道菜下来,也是吃力,恐怕让你再做几道菜也不是能够吧?”东家称赞完王况后转口又说道。

    “东家明鉴,小子年纪尚小,而前段时日又大病一场,如今初愈,这三道菜下来,小子已经很感吃力,确是无法再做更多的吃食了。”见东家这么说,王况也明白了,人家招的是这客栈的掌勺师傅,那一天到晚下来,少说也得做上上百道菜,不是他现在这个才十来岁年纪的身躯能吃得消的。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过,有一事老朽冒昧想问下,不知……?”东家有些犹豫。

    见那东家自称老朽,王况心里一乐,这东家看模样,也不过才四十来岁的年纪,竟然称起老来,不知道是想倚老卖老呢还是这是时代的人都是这么称呼的。换过无数工作,见识过各色人等的王况不禁心中暗暗提防:“东家请说。”

    却是王况有些误会这东家了,这东家考虑的是这吃食做法均是各人不传之秘,晋隋唐年间一直到后世,很多大厨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代代这么传下来的,有的甚至于只传一子,代代单传,为的是独家密技不至于扩散开来。甚至在王况以前的后世,很多名菜或者说某个烹饪手法一样都是大厨们的不传之秘,轻易不肯告诉他人。想要学得还得备上万分大礼,拜在门下,师傅还要考察多年,觉得中意了才肯相传。王况在后世时,只是自己喜欢吃和做吃的,也很喜欢让朋友们分享他的成果,甚至他还曾经在某知名门户网站上开过一段时间的个人专栏,得空时总会写些自己做菜的心得。实际上王况并没真正接触过厨师这个圈子,所以也就没什么秘技自珍的想法。他现在想到的是怕这东家怀疑起他的来历来,毕竟,一个十二岁的乞丐竟然能做出美食来,这事本身就实在太妖孽了。

    “不知哥儿师承何人?请别误会,绝没有打听来你师门之秘的意思,只是想……”那东家思索半天,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启齿,琢磨一会,干脆直接说:“老朽从哥儿先前处理食材的方式,尤其是在水中刨薯蓣皮的方子前所未闻却又管用,再者是后面烹食手法也是新奇,滋味上佳,想必皇宫内的御厨也不过如此,因此斗胆想请哥儿留在我这客栈里,平时也不用哥儿做什么,只要哥儿愿意偶尔指点一二,当然,若有涉及哥儿的师承之密,也决不勉强,不知哥儿意下如何?”见王况一脸迷惑,不等他答话,赶快又接下说:“老朽也这里也向哥儿做出保证,并由在场的王师傅,祝四娘子,孙掌桂及牛娃子明证,他日哥儿在这客栈呆腻了,愿意另谋高就,老朽也绝无二话。若哥儿愿意留下,则所有待遇均与掌勺师傅一样。”

    闽人素来淳朴,且这东家少年时也曾走南闯北,见识过世面,别看王况目前景况不好,但以王况刚刚露的一手就绝不会是池中之物,以他一个小小建安城的客栈老板断不可能留得住王况长久,但王况只要能在客栈多留些时日,那么客栈日后的发达也是可以预见的。他也深知与其等到日后王况发达了再来交结,还不如趁王况目前落迫的时机示好的万分之一,万一日后王况发达了,断断不能忘了这时候的自己,最不济,也不会得罪王况。

第八章 终于有家了

    至于说让王况签下死契,从此一辈子卖身他家,这东家想都没去想过,很简单,以他一个小小建安城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客栈老板,如何捂得住王况?不要说那些有后台背景的大商人,就一个建安县令,只要一句话,他还不得乖乖把王况献上?与其说日后便宜了他人,还不若自己趁着王况年纪还小,没什么名气的时候略施援手并给予保护,日后等王况发达了,这份恩情,怕是王况一辈子都得记住吧?以王况现下表现出来的,将来成长为烹饪界的传奇人物,那肯定是板上订钉的事情,只是他却不知道,不要说日后,就现在的王况所掌握的集一千多年经验积累的烹饪技巧,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大师了。有什么能和让一个日后的烹饪大师欠自己一个人情更划算的买卖呢?

    “将来,只要他肯指点家里两个小子一二,我孙家也是子孙无忧了。”东家这么想着。打定了主意,只要王况愿意留下,就将两个不喜学文又成天只知道疯玩的小子也派到厨房来干活:“自己的儿子和人家还真是天差地别啊,差不多的年纪,自己的儿子还只知道天天和邻家的一帮小子在泥地里滚,看看人家……”

    打定主意,便把王况拉到一边:“哥儿,实不相瞒。虽说民风淳朴,但世上总还每多仗势欺人之辈,看哥儿目前光景,怕是连自保都没办法,就凭哥儿目前手艺,若是被某些有来头的无良之人掳了去,强签下卖身死契,怕是哥儿这一世再难翻身。老朽也明人不说暗话,就是想让哥儿指点指点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一二。哥儿目前实在不宜过多展露手艺,免得有小人存了觊觎之心。哥儿在客栈里不需动手,且哥儿目前这身板,怕是也受不得那些劳累。老朽是想,哥儿且安心呆在这客栈里,到厨内实在需要你相帮了你才出手,平时间老朽也不要求你做什么,等哥儿日后成人了再自立门户,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王况再傻也不会拒绝了,而且这东家一句话点醒王况:这时代可是有家奴的。真要发生东家所说的情况,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再看这东家胖脸上流露出的关切之心,也知道这东家是存了保护自己之心,再说了,教教他两个儿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后世来的王况可没那么些的密技自珍的想法。想学是吧?我教就是了。这样一来两边各取所需就是。

    “既然如此,小子也不骄情了。”王况对东家微一躬身:“如此就谢过东家收留之恩了。”

    “呵呵”东家大喜,一缕山羊胡子也一抖一抖的:“哥儿不必如此,你教我那俩小儿,我管吃住工钱,也是应当。对了,不知哥儿贵姓,瞧我忘形的,一直都没问哥儿。”

    “不敢称贵,小子姓王名况,家中排行老大,现已是举目无亲,仅得与小弟二子相依为命了。”王况可不敢说出自己是王村人,开玩笑,叛贼余孽,到哪都是下大狱服苦役的下场。反正二子也无亲人了,从此以后,他就是自己的亲弟弟了。至于狗子这个小名,实在是那个什么,不说也罢。想起忙乎半天,还不曾知道这东家姓名,实在是无礼,便不好意思的问道:“不知东家……?”

    “原来是王大郎。老朽姓孙名铭前,不嫌老朽托大的话,大郎以后便叫我孙伯父就是。大郎和二郎(二子)想必目下还未落了户籍吧,这个老朽来办,建安衙门那些书吏还欠着客栈的酒钱,想必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孙铭前接着便召来那个孙掌柜:“这是王大郎,日后他便是我们客栈的人了,给他安排一个独门小院,另外吩咐祝四娘子平时多看顾下。王大郎在我们客栈行动自由,孙掌柜你也不要吩咐他做什么,对外就说大郎是我家远房表亲。大郎,有什么需要尽管向孙掌柜的提便是。”

    王况和孙掌柜都应了,接下来孙掌柜的带着王况认了下客栈的人,算是互相见了面。王况这才知道孙掌柜全名叫孙金来,算是孙家族人,从爷爷辈起就当这客栈的掌柜的了。另外那个在厨洗碗烧火的婆娘叫祝四娘子,帮厨也姓王,叫什么名没人记得了,都管叫王师傅,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跑堂的三个,或多或少都和孙家沾亲带故,门口那个招人的叫孙二,里面跑堂的一个叫孙水根,一直忙着招呼客人,另一个后来被孙铭前叫进去帮忙的叫李春来,但大家都管他叫李大胆。

    认完众人,孙掌柜的便要带王况去认分给他的小院。王况想起二子还在外面等着呢,便告罪了声,出来在客栈门口的角落里寻到了二子。王况进去那么多时间也不见出来,二子等久了,小孩子本来就玩心重,这会正蹲在一边看蚂蚁搬家呢,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什么。

    “哥,成了?”这几天在王况的强烈要求下,二子逐渐不叫“狗子哥”了,只不过有时候还会叫顺嘴了就是。此刻他见王况出来,一脸的喜色,聪明的他马上意识到,怕是今后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去乞讨了,牵了王况的手,心里还是要得到证实,眼巴巴的看着王况问。

    “嗯,成了!我们有新家了。”王况牵着二子的手,百感交集,从现在起,我王况在唐朝的人生算是正式开始了。

    入得堂前,孙掌柜带他们进了后院,穿过牛马厩另一边的一道门,是一个死胡同,胡同的出口正是客栈对着的街道,不同的是,胡同口还是有道门的,只不过现在是敞开着的;胡同另一头还有一口井。有三个小院子并排着,孙掌柜带他们来到最里面的院子,说道:“最外面的院子原是先前的掌勺师傅住的,准备还留着给将来的掌勺师傅住,中间的院子是放些干货和祝四娘子住的,这最里面的一直空着,只是偶尔有本家亲戚来没地方住了才安排住这,一直都有打扫的,家什被褥也是齐全的。”

    说是小院,其实不小,光院子就有二十来平米,墙边也种了两棵桂花,角落里还有几个矮石墩。房有两间,一间卧室,另一间是杂物间的样子,堆了些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具。卧室也有至少二十平米了,在后世住惯了小居室的王况也不禁叹气:还是古代好啊,住得宽敞。

    等孙掌柜走了,王况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自己的新家:夯实的泥地。一张简单的四方矮床,床上一床被子,没有枕头。一张类似以前在电影中见到的长案,底下铺着草席。一个大木箱。其他就再没什么了。

    此时的二子已经在床上打滚了:“太好了,我们有家了。哥,你说这就是我们的新家么?”虽然眼前的一切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但二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昨晚还在道观里为生计发愁的他们,转眼间就如同上了天堂,有了家了。

    “是啊,以后这里是我们的家了。”王况看着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小家伙,眼角有些湿润。这个陪着之前的狗子一路乞讨的二子,这个撑着柔弱的五岁身躯照顾自己的二子:“二子,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我就是你的亲哥哥。”

    “嗯,今后狗子哥就是我的亲哥哥。”二子跳起来,扑向王况,抱着欢喜说到:“我有亲哥哥了。”

    “从现在开始,你叫王冼,等你长大了哥再给你取个好字。以后,哥给你找个学堂上学去。”

    才五岁的二子,哦,现在该叫王冼了。并不知道王况为什么要让他上学去,不过对他来说,王况说的就是对的,便高兴的答应了。

    兄弟俩正聊着,那边祝四娘子在院子外叫了:“大郎,大郎。”

    王况出去,却见祝四娘子捧了衣裳,后面跟着李大胆和孙二,一个抱着大澡盆,一个提着一大桶热水进来了。

    指挥两人在屋里放好澡盆,倒好热水,孙二又去井里打了桶水进来兑了。祝四娘子这才对王况说到:“来来来,把衣服脱了,瞧你们这身泥样,赶快洗洗。”

第九章 泥鳅芋子(上)

    瞧那样子,祝四娘子有亲自上阵帮兄弟俩洗澡的架式,开玩笑,以王况三十多岁的心理年龄,且这祝四娘子看光景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哪能让她如愿,赶忙说到:“婶婶不忙,我们兄弟还得回原来道观里取些物事回来,等我们回来再洗了。”说完拉着王冼落荒而逃。

    说要回去取东西,王况仅是个托辞,道观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值得兄弟俩取的。不料待到了道观,却见王冼跑到那神像后悉悉索索的又掏摸出了个小布包,小心翼翼捧了出来。

    “二子,这是什么?”见王冼那小心模样,王况有些好奇。

    “我娘给我的,说是我和我大哥各有一个。”二子打开布包,里面是个磨得乌黑发亮的小物件,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隐约能见到些纹理,应该是老花梨木做的,有好些年头的样子,表面被蹭的乌亮。物件的样式看起来很像是平常富贵人家挂在腰间的玉佩。想来是家里祖上困苦,又得给家中后辈点什么,就用花梨木雕了这么个挂件。

    “那你大哥……?”王况有些不确定,又怕引起王冼的心思,不敢细问。

    “娘说是早些年间走失了,一直没回来。”说到着,估计是想起了惨死的双亲,王冼有些哽噎。

    “走失了未必就是没了,说不定哪天,你大哥就回来了。”王况安慰王冼,也没别的话好说,只能这么安慰。

    兄弟俩取了东西就准备回去,走了两步,王况想了想,把那个他们平时烹食的破陶罐也拎在手上:“这是我们兄弟俩的传家宝,不能丢。”他是想也留个纪念,纪念他来唐朝最初几天的困苦日子。

    回转到客栈那小院里,见祝四娘子不在,王况赶忙拉了王冼进屋,闩好门,水还是温的,就在盆里洗了澡,换好衣服。

    衣服样式很简单,麻布做的蓝色短襟衫和裤子,一双木屐。此时棉布还大概未传到江南一带,平常人家也穿不起丝绸衣服。转了转身子,除了衣服有些硬外,倒还挺合身。

    梳洗完毕,王冼在屋里东摸摸西摸摸,王况则来到院子,坐在石墩上,考虑着该再准备些东西,比如说枕头,这个王况倒是知道,唐时人用的多是木枕,富贵点的人家用石枕,更富贵的人家用的就是玉枕了,王况可不习惯。改天请祝四娘子帮忙缝两个枕套,塞进谷壳也不错,王况记得自己小时候睡的枕头里面塞的就是谷壳。还有这院子,得想办法做张石桌来,就用一块平板石底下垫几块石头就得,这样冬天就可以在院里晒着太阳喝茶,也是不错……

    正想着,却听见胡同对面的客栈里吵吵嚷嚷起来。穿过胡同来到客栈堂前,却见是一个男子拿了个鱼篓在不住的哀求孙掌柜什么,而孙掌柜则是一脸无奈的样子。

    在旁边听了一会,王况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男子叫胡六,平时就靠在河里摸些鱼送到客栈来换点钱为生,没想今日运道不佳,仅摸了些小鱼,还有十几条鳅子。唐时是没人吃鳅子的,因嫌它钻泥吃泥,土腥味极重。这男子摸了一天才摸到这些,想着家里还等着米下锅,没奈何,只能就拿了这些小鱼和鳅子来客栈试试。孙掌柜自然是不收的,所以这就僵持下来了。

    见到鳅子,王况想起在厨房见到过有一筐芋子,突然怀念起以前老家一道名菜来,便拉了孙掌柜到一边:“孙爷爷,这鳅子也很好吃的,不妨收了,我来试试。”

    孙金来孙掌柜是知道王况之前有露过那么一手,只是对鳅子很好吃这个说法将信将疑,不过想到东家对王况的态度,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也不好说王况什么,况且毕竟做了几十年的掌柜,考虑得也比较远:若真的这王大郎能将鳅子做好了,日后客栈里又可多道招徕客人的菜,就是做不好,也不过是费点小钱。便吩咐李大胆匀了一斤米给那男子,把小鱼和鳅子拿到厨房去用水养起来。那男子见王况说了一句话让孙掌柜改了主意,还以为王况是小东家,便千恩万谢的谢过王况,拎了米准备回家了。

    “且慢。”王况拉住他,“若你今后摸到些其他的没人愿意要的鱼虾也不妨送来,我看看能不能用,能用的话就留下。”

    一旁孙掌柜见王况这么说,心下里也有些不悦,只是想到东家的吩咐,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不满藏在心里。

    来到厨房,那个王师傅正忙着准备食材,祝四娘子也在一旁帮忙摘菜。掌勺师傅走后,整个厨房就他们这么个能做菜的了,也没人帮厨,为免等下客人多时手忙脚乱,便只能自己先将一些可以久放的食材先处理好了。王况将鳅子单独捞出到另一盆水里,切了两片姜丢进去,又滴了几滴麻油进去,一旁王师傅则是停下了手,一丝不苟的看着王况的动作,他可是也做了十几年的帮厨了,眼力还是有的,之前王况处理薯蓣的手法很是新奇,后来他也偷偷的试了试果然手不再痒了,因此他相信王况这么做肯定有些道理,但又不大好意思问,还是先看着吧。

    处理完泥鳅,王况便在锅里加了些水烧着,又去筐里挑了几个芋子,这芋子可不是什么样的都好吃的,得挑那种鸡蛋大小,滚圆滚圆的又没大的芽尖的,做熟了才会面,还很香。洗净芋子后放锅里,盖上锅盖。自己蹲到灶前去添柴火。此时祝四娘子赶忙过来扒拉开王况:“我来我来,烧火的事哪能让你来做。”王况也就歇了手,见王师傅在一旁看着,知道他有些迷惑,就笑笑:“我准备做一道菜,呆会做得了请王师傅指点指点。”

    “不敢不敢,不知道大郎准备做什么?我来帮你。”得,这是顺着杆子爬,想学艺呢,又不好明说。

    王况也并未准备藏私,不就是做法么,了解了不一定会做,后世那么多菜谱满天飞,却又能有多少个大厨?说到底,做菜和做其他事情一样,还是要悟性。王况可不相信什么“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这句话。他始终相信,不管学什么,悟性最重要,就比如说王况以前每天花几个小时在英语上,结果四级还只是将将的61分,而有的人几乎没怎么学,那口语是溜溜的,和老外对起话来是一点也不含糊。再比如说,以前王况学开车,整个学员班里,就数王况花的时间最少,但结果却是教练一有事情要出去就让王况坐在副驾位置上指点别人。再比如说这做菜,有时候王况只要尝过一次,就大概能摸出做法来,并且能很快就做出毫不逊色的菜来。而有的人是手把手的教,怎么教也教不会。这就是悟性的区别。所以,王况坚信天才是靠百分之八十的悟性加上百分之十的汗水,还有百分之十就是机遇了。有的人不管怎么努力,在某领域上就是庸才一个,但是只要他找到合适自己的悟性的领域,那么他就很有可能是天才。以前王况甚至经常恶作剧的想,假如鲁迅大师一辈子从医,估计也只能是个庸医吧?

    “我准备做一道泥鳅芋子,王师傅能不能帮我找个带盖的陶罐来?另外请婶婶帮我生个炉火来,要旺些。”

    那边祝四娘子把灶里的火烧旺后就生炉火去了,这边王师傅也寻得了一个陶罐。而王况,这时候已经拍了几个蒜头,切了段葱白和一些姜末备用了。没有辣椒这道菜就少了很多味道,但也没办法,估计辣椒还在传到中国来的路上吧。

    见王师傅拿来陶罐后在瞧那泥鳅,王况心里也存了指点的念头,毕竟孙铭前说的对,现在自己不适宜出名,如果以后这厨房要让王况来掌勺的话,以王况那种追求完美的心态,是肯定不会马马虎虎的随便做菜的,那样是对食物的极大侮辱。因此,自己几年内只适合站在幕后,帮孙铭前这间客栈培养一两个上得台面的厨师来,也算对得起他的收留保护之恩了。

    “这鳅子平素钻泥里,肚肠内存留许多的泥,如果处理不干净,会有很重的泥腥味,滴些麻油和放几片姜就是要刺激鳅子把肚肠内的泥吐出来,这样做得后泥腥味就不那么重了。”王况见这时候盆里的水已经便浑浊了,便一边换水,一边对王师傅说。换得水来,复又丢了两片姜,滴几滴麻油进去,然后又倒了少许的米酒。

    “那这酒又起什么作用呢?”见王况主动指点,王师傅明白王况也没藏似的意思,这是摆明了会教他这道菜式的,也就不在遮掩,直接问道。

    “这第二次放些酒进去,一来是进一步刺激鳅子吐泥,二来是让鳅子有些醉,省的等会进锅后乱蹦,三来么,这样酒入鳅子体内,能进一步的去掉腥味。一般这酒要在鳅子下锅前一刻钟才倒,若早放了,放多了,鳅子还没入锅就醉死了,不好吃,晚放了,酒没入体内,也不大好吃。”

第十章 泥鳅芋子(下)

    “若是这鳅子能放一夜,倒也不用加姜和麻油,一夜后鳅子自己也早将肚肠内的泥吐完了,只是中间要换几次水,免得鳅子将吐出的泥又吃进去。”王况见王师傅明白了,就接着说。“这道菜叫泥鳅芋子,也就是主要由鳅子和芋子两个主要材料,其他配料也简单,就是蒜头,姜,酒,酱,葱,油和盐。另外可以根据自己口味加些其他调味就是。”在和王师傅说话的当间,王况看到了灶旁一角落里有一钵黑乎乎的酱,估计是豆酱,虽然没见到酱油,估计这时候也没有,但有豆酱也是可以了。此外他还欣喜的看到了一包胡椒子。没有辣椒,这胡椒也勉强可以代用,泥鳅芋子就是要吃的一身汗,那才过瘾,胡椒也是辛辣之物,一样可以辣出一身汗来。

    估摸着时候到了,王况将锅里煮熟的芋子捞起放入一盆冷水中剥了皮,放一旁备用。此时炉火已经生起来,还没旺,但这时候的火侯刚好。

    取了陶罐,将泥鳅捞起放进,把拍得的蒜头和切好的姜末丢进去,又丢了十几颗胡椒进去,倒上半碗酒,盖好盖子,放到炉火上煨。

    “用陶罐是因陶罐上炉后,热得比较慢,这样罐里的鳅子一来不会乱蹦,二来因慢慢加热,鳅子受热就会将酒喝入,这样去又是进一步的去腥入味了。”王况向王师傅解释,因讲得细,王师傅也听的一明二白的,不住的点头。

    焖了一会,鳅子已经死了,王况又揭开盖,舀了一勺豆酱进去,再放油,葱白,拌匀后又盖上盖焖了一会,此时阵阵的香味已经开始传开来。揭开盖,里面混合着酒,酱和油的汤已经快收半干了,又搅拌了一下,一直到泥鳅个个都弯曲成弧型了,有些已经在腹部裂了口子,这才倒了一瓢温水进去盖上盖子。这个道理倒不用王况说,要是倒冷水进去,陶罐就该裂了,王师傅也是明白的。

    等汤开了后,王况就一手托着剥好皮的芋子,一手拿刀,直接在手掌上将芋子横竖各切一刀成四块,放进陶罐里。接下来就简单了,等着再焖了小半个时辰,取了几片桂叶,就着炉火点燃后丢进罐里再焖上一会,这道菜就做得了。要是有黄瓜就好了,黄瓜切了进去,黄瓜香和芋子,桂叶及泥鳅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那绝对是人间美味啊。看来还是要留意下收罗着,有可能的话,以后要央人多方去打听一些从西域或海外流传进来的食材,尤其是辣椒,很多菜没了辣椒那就要逊色不少。

    泥鳅芋子做得,已经是晚饭时分,唐时普通人家还是一日两餐,加上晚上又没什么娱乐活动,都是早早上床睡觉的,因此晚饭也比王况后世早。此时堂前已经三三两两的有住店的客人在进食了,因为王师傅纪挂着王况的这道菜,一时忘了做客人点的菜,堂前的客人已经渐渐的不满了起来,孙二和李大胆是一边陪着笑给客人道歉,一边忙着招呼新来的客人。孙掌柜见如此光景,也不禁火大,虽说厨师的地位超然,平素连东家也不轻易喝斥。所以孙二和李大胆也不敢来催促王师傅。但现在孙掌柜也不得不来看个究竟了。

    还没进厨房呢,才掀起堂前后的那道草帘,就闻得一股子的奇香直钻鼻孔。帘子掀起,香味也飘到了堂前,那些叫嚷着的食客有鼻子灵的,不由得住了嘴,不住的掀着鼻子:“咦,什么味道?这么香?”那些反应慢的听他这么一叫,也闻到了香味。一时间,原本有些吵闹的堂前竟然一下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乘这机会,李大胆也赶忙跑去厨房看看菜做得没有,也“顺便”看看究竟王大郎刚做的究竟是什么,这么香。

    见到掌柜进来,王师傅这才想起堂前还有好几道菜等着上呢,连连讪笑着给掌柜的陪罪,毕竟他原来只是个帮厨,掌勺师傅走后没人才让他来掌勺,这地位自然没的比,因此也不敢像原来那个掌勺师傅一样动不动就对掌柜吹胡子瞪眼。

    孙掌柜此时已经忘了进厨房的目的了,也不理会王师傅,迈开老腿,以少有的敏捷三步并两步就颠颠跑到散发香味根源的陶罐前:“呀系什开?呀系什开?(闽北语:这是什么)”

    王况也不言语,之前孙掌柜的一点不满他是看到了的。遂取了只碗,从陶罐里舀了些泥鳅芋子,递到孙掌柜面前:“孙爷爷,您尝尝。”

    一眼就看到碗里的泥鳅,孙掌柜还有些不信:“这是鳅子?”

    “嗯,这是泥鳅芋子,可惜少了味主要调料,做不出更好的味道来。”王况还有些遗憾。

    顾不得烫嘴,三口两口喝了汤,吃了泥鳅和芋子,孙掌柜两眼放光:“好好好,李大胆儿,速速去叫东家来。”他眼里分明看见一串串黄澄澄的铜板从四面八方飞到了富来客栈。

    李大胆应声跑了,孙掌柜喘了口气,怨不得他不喘气,他当掌柜几十年,何时曾吃过这么香这么可口的吃食?尤其还是用平时根本没人吃的灰不啦叽的鳅子做成?转身连连对王况赞道:“大郎真是好手艺,真是好手艺啊。”想了想,叫来祝四娘子,另取了个大钵,倒了大半的泥鳅芋子进去,让她端到堂前,给那些刚刚一直抱怨的食客每人分一小碗,一来算是陪罪,二来么,也是乘机传传口碑。将来这道菜可算是镇堂招牌菜肴了。得知王师傅全程目睹了做法后,当机立断,给王师傅涨了工钱,让他守好嘴巴,不要外传。

    见孙掌柜这么处理,王况也是暗中佩服,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掌柜,处理事情来还是果决的。

    闻讯赶来的孙铭前尝过泥鳅芋子后也是喜笑颜开,连连称赞。心下得意洋洋,佩服自己慧眼识珠,挖得王况这个宝来。在得到王况确认会将做法全教给王师傅后,就拍板王师傅从此就是掌勺师傅,等以后再来掌勺师傅,王师傅就专门负责做泥鳅芋子,又让孙掌柜明日起交代那些送鱼来的人,多多摸些鳅子来,与鱼同价。同时再次交代,以后王况在店里做什么,他人不得干涉。有了泥鳅芋子这道菜,富来客栈从此必定生意兴隆,说不得,以后还能开家酒楼起来。

    得知如果再有一味调料,泥鳅芋子味道会更好后,仔细询问了王况辣椒的样子,又听说岭南一带约摸会有此物,便吩咐平素机灵的李大胆:“打烊后去帐上支些钱,明日一早起程前往岭南寻访此物,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找到了就给你涨工钱。”

    李大胆也是高兴,若是自己找到这叫辣椒的东西,日后客栈生意兴隆起来,这其中也有自己的功劳,以东家平日待人不薄的脾气,自己今后的媳妇钱是有着落了。赶忙应了声。

    都吩咐完毕,孙铭前又把孙掌柜叫了过来,让他叫人把王况院里杂物间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改成个小厨房,所有厨房里该有的家什都给一一备齐了。然后告诉王况:“大郎日后要做些什么吃食,就在那小厨房做就是,一来免得传得沸沸扬扬,二来以后自己想做些什么吃的也方便不是?日后说不得,伯父我还要常来叨扰一二。”

    见孙铭前这么安排,王况也有些感激,这么做是最好的了,既可以保密,也可以保护自己,虽然他自己是没有密技自珍的想法,但目前年纪小,没任何的根基,还是要低调为主,更何况有了单独的小厨房,以后自己要做什么也方便。于是趁着这机会让孙铭前帮着找块大平板石头来,以后吃饭就在院里吃,也是方便。

    这边里面在商量着,外面堂前却已经是翻了天了。吃过泥鳅芋子的直喊不过瘾,还在央着祝四娘子多分些,一人才一小碗哪够,起码一桌要来上一钵才行。祝四娘子招架不住,分完钵里的就赶快跑了,留了个孙掌柜和孙二李大胆在那应付。

    “掌柜的,别小器了,有多少端来就是,钱决不少你的。”一个食客大声嚷嚷到,引起一片附和。

    “对不住诸位,实在是没了,后日保证一定有。”收鳅子可是要明日才能交代给那些送鱼来的农户,最快也得明日晚间才能有,因此孙掌柜也不敢说明日就有。

    王况可不管这些,自己抡不动锅铲,就在旁边又指点了下王师傅炒了盘菠菜,拿了个托盘,又盛了两碗饭,连着一碗泥鳅芋子端到自己院里和王冼吃晚饭去了。

第十一章 富来客栈的春天(上)

    第二天,好睡懒觉的王况睡到太阳都爬上老高一节了才起床,王冼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打了水梳洗完后,喝了几大口井水,被水一刺激,胃就开始咕咕的抗议要吃的了。来到厨房,王师傅没在,估计是去采买食材去了,只得祝四娘子在里面忙着。见到王况进来,祝四娘子热情的招呼:“大郎起了?锅里给您热着吃食呢。”昨天的经过祝四娘子是看着眼里的,知道这是东家看重的人物,因此也存了十二分的小心,加上王况也才十来岁,正与自家儿女年龄相当,又是孤儿,那心里的母性就不知不觉的起来了。因此早上未见王况起来,也不用孙掌柜吩咐,就在锅里给王况热着了吃的。

    早餐很简单,一大碗粥,一碟腌茄子。王况虽爱美食,却不是挑剔的人,有条件就吃好的,没条件,简简单单的也能吃得津津有味。一碗热粥下肚,胃也舒服了,不抗议了。

    才吃完,却见得孙掌柜领了昨日卖鳅子的胡六进来,原来这胡六是城外刘庄的庄户,农闲时不光去摸鱼,还经常帮人做些泥瓦活。今日进城来是想寻着找些活干,找不到活再去摸鱼,正在城门口蹲着呢,却被孙掌柜看见,孙掌柜也是知道胡六会泥瓦的,就领来帮王况改厨房了。

    经过昨日的泥鳅芋子一事,孙掌柜早将对王况的一点点不满丢到爪哇国去了,现在的他看来,王况可是客栈的财神爷,一大宝贝,也就开始对王况的事情上了心。当了几十年的掌柜,也知道凡是大师傅,对厨房的布置有自己的喜好,就领了胡六来找王况,看看那厨房该怎么改。

    王况抡不动大锅铲,因此既然那厨房是做了自己专用,就带着胡六去那间房里指点着该怎么怎么该,首先是灶,交代胡六垒个双锅灶,一大一小,大锅用来热水,小点的用来煮菜,至于要蒸东西,就到客栈的大厨房去就好了。灶旁又垒个泥炉,方便炖东西。灶还是高台灶,但灶旁砌了个高台,方便王况操作,等以后身量高了,再改台子就是。交代完后,在一旁侯着的孙水根也明白了锅的大致大小,一般垒灶都是要先有锅然后按锅的尺寸垒出锅台的,这就要去买锅,却被王况叫住。

    王况是知道现在的锅都是没把的大锅,自己现下设计出的小灶要买的锅恐怕还要预定,既然要预定做,不如就做个合适的,带个把,以后自己有力气了也能重新体会炒菜时颠锅带来的快感。比划半天,没见过后世炒锅的孙水根还是不大明白王况要的是什么。干脆,王况跟着孙水根去铁匠铺子自己和铁匠说,顺便把一些现在没有的家什也定了,比如说刨丝的刨子,挤蒜汁的工具等等。

    铁匠铺也不远,南门边上就有一个。起身前,孙掌柜又神秘兮兮的把王况拉到一旁,递给他一个钱袋,里面沉甸甸的,估计有好几十文钱。原来昨晚东家特地交代了孙掌柜,不再按掌勺师傅的定例给王况月钱了,而是小钱随用随给,到年底再给王况利钱,现在的孙铭前已经是彻底的把王况看成了平等的合作关系。也正是他的心态摆得对,为他日后的大富贵埋下了种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到铁匠铺后,那铁匠毕竟经年打铁,王况一说一比划,就知道王况要的是东西该如何做,大锅是现成的铸锅,小锅是没办法铸了,要现打,不过也快,下午就得。交代了铁匠锅先打好后送客栈里去,王况就让孙水根就抱着大锅回去了。自己手上有了钱,现在又没什么事情,王况准备逛逛,看看有什么好买的,就是王冼不知道跑哪去野了,不然兄弟俩一起逛街,买点吃食,也是件快乐的事。

    城里一圈逛下来,也没见着什么好买的,逛到一家药店前,想起早上吃的腌茄,王况才想起在客栈里就没见过卤制食,只见到过酱肉。决定买些药材来卤东西。卤料的配方是王况自己琢磨出来的,琢磨出来后才发现成分和市场上卖的十三香大致相同,所不同的是用量比例不一样而已。后世他的冰箱里还有一大罐卤了多年的半陈年卤汤呢。

    到药店买了些八角,草果,肉蔻,陈皮,丁香,黄芪,甘草,当归,熟地,小茴香,白芷,良姜和砂仁(小豆蔻),其他香料客栈厨房里有,倒也不用买,没酱油也很简单,就把厨房那酱舀些将汁水过滤出来用就是。药店倒也细心,因王况没拿药方去的,所以就帮王况每种药材都单独包一小包,免得搞混了。开玩笑,要是搞混了,煎药时一个不小心煎错了,出了问题不还得说我药店不良啊?伙计心里埋怨着不知哪家的,让这么个小孩子来买药,也不说清楚。他哪知道王况买去跟本不是煎药喝的。

    路过遏跃跟的羊摊前,却见得他摊前的两张小胡桌上已经是人满为患,看样子生意很是不错,遏跃跟正忙着呢,抬头看见王况,连忙招呼:“大郎来了啊,来喝碗羊汤。”他眼力倒也尖,眼见得王况身着一身新衣,脚上的木屐还是那种有钱人家用皮子做系(系:用于将木屐绑在脚上方便行走的绳子,有点类似现代人字拖的上面“人”部分,不过不是像人字拖那样,而更接近于草鞋上面的草绳)的那种,远比普通人家用麻绳做系的高贵许多,也就明了王况应是有了际遇。

    “不了,谢谢大叔,您忙着,改天得空我再来,说实话,一天没喝大叔的羊汤,还有些想念呢。”王况笑着推辞,见的对自己有恩的遏跃跟生意好起来,他也开心。

    “那可说好了啊,一定来哦。”遏跃跟见王况手里拎着几个小包,大概还有事情,也就不再坚持。

    回到客栈,孙掌柜见王况手里拎着几个草纸包,好像是药的样子,现在已经将王况当成宝贝的他不由的心里一抽:这小祖宗得病了?赶忙上前一把就搀住王况,也顾不得自己老胳膊老腿的了,扭头冲旁边正在抹案子的孙二喝到:“没个眼力见的,没见大郎手里拎着东西呢,也不来帮衬一把。”又转头问王况:“大郎这是……?”病这一字他可不好乱说,忌讳着呢,别没的病的被他一说还真病了。

    王况哪里知道就这一会工夫这老头心里已经绕了多少道弯了,笑说到:“孙爷爷也太爱护小子了,不就几包药么,轻飘飘的,自己能来,再说孙大哥这不忙着呢。”

    这话一出口,可惹祸了,那边孙二听的赶快丢下抹布,三步并一步就蹦了过来,只嚷嚷:“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大郎我来背你回房歇着。”那边孙掌柜已经扯着老嗓子在叫:“水根!水根!狗娃子的跑哪去了?快去,赶快去,去北门回春堂请他们老掌柜的过来瞧瞧!”

    你说他们能不紧张么,眼看昨天的那些不起眼的没人吃的鳅子经过王况的手一倒腾就变成了人间美味,引起食客争抢,还有几个食客已经预定了明日晚间还要来吃那泥鳅芋子汤呢,王况这时候可已经成了宝贝中的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凉了,见他拎药回来,还真是担心这祖宗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别说东家会罚他们,就他们自己也不好受,这可是财神爷啊,有他在,客栈的发达指日可待,客栈好了,依着东家的性子,他们这些个人也能沾很大的光不是。再说了,这么个小孩子,却重礼节,一口一个的大哥爷爷的叫着,退一万步来说,就是王况没有那神奇的做食之才,他们也是紧张的,还是个孩子啊。

    王况这才知道他们误会了,却也实实在在的为他们的关心所感动。赶忙解释:“孙爷爷,孙大哥,我身体好着呢,这不是煎来吃的药,是用来做吃食的。”

    听得王况解释,孙掌柜这才缓过气来,直抚着胸:“吓死老头子了,吓死老头子了……”然后犹自不信的问:“大郎你这药真是拿来做吃食物的?可别瞒着孙爷爷,有病就请郎中来看,疹金你不用愁的。”

    “真是做吃食用的,我瞒孙爷爷做什么?小子心里知道,孙爷爷爱护我得紧呢,有事定不瞒您。”

    “那就好,那就好。”孙掌柜总算放下心来,一边又挥手让原来在王况院里帮忙改厨房听得掌柜叫唤而赶来的孙水根回去:“没事了,忙你的去。”

    总算安抚了一众人等,这时候已经有食客在堂前吃酒了,见老掌柜的和伙计这么紧张一个小孩子,个个好奇,就有人问孙二:“我说伙计,这小郎可是你们东家独子啊?瞧你们紧张的。”

    得过东家的吩咐,孙二自然不会说实话,只说到:“这是我们东家的远方侄儿,自幼就得家里喜爱,人又聪明,双亲故去后,东家就接了来放跟前疼着,可疼得紧了,我们自然也就紧张不是?”

    “那是那是,你们东家的心好那是远近闻名的,自家侄儿那不是更疼惜,小郎好福气哦。”

    尴尬的笑笑,王况也不答话,只拱了拱手。拎着几包药就往厨房去了。

第十二章 富来客栈的春天(中)

    来到厨房,祝四娘子在烧火,王师傅正在做食。堂前闹出的大动静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一时间走不开,没法去瞧,见得王况拎了几包东西进来,也就都用探询的眼光看着王况。王况笑笑:“路过药店的时候想起一种很方便的吃食来,就买了些用得上的药材来。对了,得空还得请婶婶帮我缝几个拳头大小的布袋来洗净晒干,下午要用的,可好?”

    “好啊,这我这就帮你缝,正看着火的,一边缝一边顾灶火也是方便。”祝四娘子应了声就回房去取针线和碎布了,唐时布料还是比较珍贵的,一般人家做衣裳剩的边角料都是归拢在一起,舍不得丢的,等到凑够了,也能拼出件小衣来。

    “大郎这是又要做什么吃食了?”王师傅见王况又要出手,很是期待。

    “做卤食,就像酱肉啊什么的,不过有些不同。厨里可有些什么新鲜的肉或下水什么的?”王况眼里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做卤味的材料,很是奇怪。

    “有啊有啊,昨日刘庄一头牛摔断了腿,眼见得不行了,就杀了,先那胡六来的时候顺嘴说出来,掌柜的就派人去买了一扇肉和下水来,都在井里吊着呢。”

    原来唐时并没有肉牛,都是耕牛,平常人家好好的牛舍不得杀,也根本不敢杀,耕牛都是在官府备案的,牛病了或伤了后还得让里正验过后才能宰杀。孙掌柜一早听得这事情,就安排人去买了肉和下水来,牛肉可是平常少见的吃食,这逮着机会好说好歹才从庄户门口中抢下一扇,买得多了,现时间天气转热,就吊在井里保险了。井里的温度通常都是冬暖夏凉,夏天用来存肉,三两天也是没问题。要是肉多了,就只得放冰窖去了。

    王况听得大喜,牛肉好啊,卤起来又香又有嚼劲,问明了下水里还有半个牛肚后,就央王师傅去切了几斤牛肉和一半的牛肚来。洗净了,牛肉切成约摸一斤左右大小和牛肚入锅汆煮。等牛肉熟了,捞起用凉水冲净,放一边备用。那边王况已经将买来的药材洗净晾着了。

    忙完这些,已经是中午,习惯一日三餐的王况就在厨房随便找了点吃的,填了下肚子。

    晾着的药材都已经干了,祝四娘子缝好的布袋也已经洗净晾干。用麻布做的袋子很是合王况的意,布料并不密实,还有些隐隐的小孔,比后世的纱布却密了许多,这样有小孔的袋子最是好用,在卤的时候袋里的药材不会跑出来,连碎末也不会掉,而汤汁却能很容易的渗透。

    考虑到卤味可能带来的影响,王况让孙掌柜遣人去把东家孙铭前叫来,看他要怎么安排卤味的配方保密。这配方对王况来说是小菜一碟,后世的他就把自己的配方放到了网上,再说对王况来说,只要自己有脑子,就能变着花样的搞出很多东西来。虽然不知道这配方在唐代的重要性和轰动性,但是也能猜到,卤味这么一个能带来革命性的吃食,对客栈今后的发展至关重要,想想,每个来往的商队,看到这种容易储存又美味的吃食,能不动心?只要是常年在外面跑的人,总有露宿野外的机会吧,对于商队来说,让他们选择只有咸味的酱肉(唐时的酱肉多用牛羊肉,用豆酱,盐再配一两样香料煮熟就成了,没经过卤制,味道根本进不到肉里)和香味扑鼻的卤味,多半会选择后者。

    闻讯赶来的孙铭前听了王况介绍,想了下,又把祝四娘子单独叫到帐房嘀咕了半天,才出来告诉王况,以后他这个现在还没出现的卤味就由祝四娘子操作,配方自然捏在孙铭前自己手上,以后他每天在家里按王况提供的配方把药材加工好都碾碎了包在布包里再送到客栈来,这样即使操作流程流传出去,但配方却是能保密了。

    此时王况才知道,原来祝四娘子竟然是孙铭前夫人的姨表妹,因丈夫去世的早,自己拖着三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又不容易,而祝四娘子又不愿意改嫁,虽说夫家中叔伯平时对他们孤儿寡母也颇多照顾,但都是穷苦人家,再照顾也是有限。孙铭前夫人自然看不得自己表妹受苦,和孙铭前商量,反正客栈里也需要烧水洗碗的,就让祝四娘子把自家田地托付给叔伯后来客栈帮忙了,孩子也和叔伯住一起,祝四娘子也就旬日才回家一趟,给孩子带些东西。

    了解情况的王况不由的感慨古人的淳朴,可以说,从他穿越来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见过什么勾心斗角阴险狡诈的人物,基本上个个人都是很实诚的样子,不由为自己感到庆幸:人品大爆发啊,可比其他穿越人士幸福多了,都是碰到好人。

    事实上,王况目前接触的人都属于社会底层,尤其是商人,地位比农人还低,也仅比乞丐妓女和流民高一点点而已,比起匠工类的还不如。而越是社会底层的人越是淳朴,几乎都没什么尔虞我诈的心思,讨生活都顾不过来了,还有那心思去和人斗?就是后世,如果到了经济很不发达的山区,那里的人们也是以淳朴居多,而且是越困难的地方人们就越淳朴。几乎可以说,是金钱迷失了人的本性。

    听得以后都由祝四娘子来做卤味,现在厨房里也没了什么事,王师傅很是知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厨房,他心下倒是没半点嫉妒心,一来他人本分,二来,人家祝四娘子可是东家亲戚,由她来做最合适不过,三来呢,他已经掌握了泥鳅芋子这道菜了,只要还呆在客栈里,今后的富贵肯定是会有的,他也满足了。

    药材前面的操作过程并没有避人,东家也不担心,这些药材也只有郎中和药店里的伙计这些人能认得齐,旁人能认得一两样就已经不错了。

    一切都已经就绪,第一次操作只能是王况亲自动手,祝四娘子在旁边看着帮忙。将锅洗净,让祝四娘子把火烧旺后,倒入麻油,等油上泛起一点青烟后,王况先将桂叶、姜、切好的葱白、拍碎的蒜头和肉蔻及甘草、花椒丢进去炒香,然后迅速的倒入米酒煮沸后,加水、盐、以及过滤好的酱汁。等到煮沸后,用箅子把汤里的那些香料挑出来,把葱白捡出来扔了。蒜头复又丢进汤里,再找个袋子,把捞出的剩余的香料装好,袋口扎紧,也丢到汤里;其他没入锅炒的陈皮什么的也一股脑的装另一个袋里,又添了些胡椒粒,也扎紧了丢进汤里。

    王况并没有很严格的来区分药材的比例关系,他只告诉祝四娘子一条原则,凡是药味比较重的比如丁香就少放,药味淡的比如草果就可以多放些,做到汤香味中有一点药香就可以了,具体的分量自己估摸就行,没必要搞那么严格。卤味这东西,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做法,多做几次也就能基本固定好分量,味道也就基本固定了下来。

    接着王况把前面煮好的牛肉和牛肚也放了进去,等再一次煮沸后,让祝四娘子找了个大点的黑釉陶钵,把锅里的卤汤和肉都盛到钵里,放一边腌泡,要至少泡一晚上,第二天再用大火煮沸后再就用这个陶钵在炉火上用小火焖半个时辰就得了,以后这汤就可以反复的卤制东西,每隔几次把药袋里的香料换掉就行。

    此时,还没卤成,就已经闻到阵阵香味出来,又听说这卤汤卤东西会越卤越香,越陈越香,孙铭前不由的两眼冒光,也是更加上心,这钵放在厨房他也不放心,就让祝四娘子捧到她自己房里藏好,等明天再来煮。

    王况现在担心的是食材的来源问题,唐时的肉类几乎都是羊和猎人们上山打得的野味,还有就是家养的鸡鸭鹅了,猪是没多少人吃的,养的人也少,牛就更不用说,只有病了伤了的牛才能宰来吃,平时的庄户吃肉本来就少,如果偶尔有牛病了伤了不得不杀了的时候,几乎都是自己村里就分了。这次也是孙掌柜听说有牛要杀,赶去得及时才好说好歹买得一扇牛肉,说是一扇,也不过是百来斤的样子。卤味刚推出的时候,销路肯定不大,倒也是不愁原料来源。但如果以后销路大了,这肉可就少了。

    听得王况把情况一说,孙铭前也愁眉苦脸起来,东西是好,可也得要有充足的货源啊,刚才的香味他是闻到了的,可以肯定,今后这卤味必定将给客栈带来滚滚财源。

    “其实,很多东西都可以卤的,鸡子鸭子(鸡蛋和鸭蛋),鸡鸭,豆腐都可以。”王况也试着帮孙铭前打开思路:“鸡鸭可以整只卤,而且,卤的品种越多,这卤汤就越香。还有就是豚(唐时称猪为豚,王况后世就知道了的)肉卤起来也很香,尤其是耳朵和大肠。”

    “可豚肉卤来有人吃么?”孙铭前有些发愁。

    “富贵人家不吃,但走夫贩卒总是会吃的吧,时间长了,总是会有富贵人家尝试的,总能打开销路。”王况可是知道,后世的中国人吃得最多的就是猪肉了。更何况,王况还见过就在南门不远处,还有家卖猪肉的小铺子呢,可见得猪肉还是有人吃的,只不过是上不得席面罢了,这就如同后世,一般操办酒席,鸡鸭下水是一般不上台面的,但平时喜欢吃的人却多了去了。

    孙铭前也知道这点,被王况一说也就心里豁然开朗,当下把孙掌柜拉来,吩咐去肉铺买些豚肉来,王况这边也交代孙掌柜顺便把平时几乎卖不动的大肠和猪头也卖下来(大肠由于有股子骚味,很难处理,一般人都不大爱吃,猪头也是很难处理,所以也就卖不动)。王况是知道怎么处理的,也不发愁。而且,猪身上最好的肉可都在头上,就是猪的两块咀嚼肌,俗称合头肉的,合头肉不管是炒来吃或是煮汤,都是又滑又脆。后世的菜市场上是几乎买不到合头肉的,都被肉贩留着自己吃或专门卖给酒店了,而合头肉量不大,一只二百斤重的猪也不过能得到半斤。

    (这里顺带说下合头肉的辨别,合头肉带了很多白色的横纹,很像是筋,但炒熟后决不硬,很好嚼,也决不塞牙。很多酒店里卖的猪头肉(酒店里具体叫什么一时间忘了)都是拿里脊肉用嫩肉粉腌过后冒充的,吃起来有股怪味,而合头肉根本不用嫩肉粉,随便怎么烹饪都很脆。一头猪才那么点合头肉,那么多人吃,家家酒店都有这道菜,哪里来的这么多原料?如果诸位在酒店里吃到这道菜,稍微一看就能看出来,没有横纹且肌纹理长的绝对是假的,真的合头肉肌肉纹理都很短,也就不到一厘米左右。)

    第一次用分割线---------------------

    昨晚一晚没怎么睡,都在考虑剧情今后的走向问题,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下,好在灰雀现在是无业游民,不用愁上班迟到的问题。现在基本有了个思路,才接下写了,今天提前销假,先传一章,如果速度快晚上再传一章。

第十三章 富来客栈的春天(下)

    不大工夫,孙掌柜就把东西买来了,那肉铺的老板见孙掌柜把整柜副的大肠都买了,很是高兴,顺便就帮孙掌柜把猪头给解了,倒也省了王况很多麻烦。

    买来后,王况看看那大肠,还是处理的很干净的,肉铺掌柜的本来就怕大肠卖不动,因此很是费心的将大肠处理得干干净净的,这样一来也好卖些,要是没处理干净,谁会买啊?唐人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除大肠臊味的方法,本来就少人吃,再处理不干净就更没人买了。

    让一直在院里溜跶逗鹅玩的王师傅帮忙找来一斤松香后,王况找了个小锅,把松香放锅里,放在灶前的火上融化,又告诉祝四娘子,先用盐搓大肠,搓个约摸一刻钟后再用几次清水洗净,然后用淘米水搓洗,本来用山粉洗是最好的,但唐时没山粉,只能用淘米水代替了。

    等了一会,松香已经化开,这时候王况已经把合头肉从猪头皮上切下来了,他把猪头皮肉朝下,皮朝上放在一块木板上。把融化了的松香均匀的淋到猪头皮上毛多的地方,尤其是两个耳洞更是填满了。不用等多久,松香就已经开始凝固了,趁着松香还没完全凝固,王况开始从猪头皮上往下剥松香,更把两个耳朵切开来剥,等剥完再看猪头皮,光光的一根毛都没了,全被松香沾了下来,就连最难处理的耳洞里也是干干净净的。这下把在一旁看着的孙铭前和王师傅他们看得是啧啧称奇。均是大呼,没想到松香竟然还有这等妙用(松香本来就可以入药,用融化的松香拔毛是很安全的,即使有些许残留对人也是无害,但后世很多不良商贩为节约成本改用沥青,这就是太黑心了)。

    这时候祝四娘子已经把大肠洗净,正拎着洗好的大发楞,以前家里困苦的时候,她不是没吃过猪下水,那大肠怎么洗都是有股臊味,哪像现在,先用盐再用淘米水,这么简简单单的两样,就把臊味去了。孙铭前不愧是有眼力,见祝四娘子发呆,也上去看了看,好么,那大肠是干干净净的没点臊味,嗯,这洗的方法也得保密,以后就富来客栈独家能做得出没臊味的大肠来,还有那个松香去毛的法子,一并要保密。

    都处理完后,王况让祝四娘子烧了小半锅水,放点酒并拍了几粒胡椒进去,把大肠和猪头皮丢进去煮熟捞起,又用凉水冲了几遍,让祝四娘子他它们一并丢到那钵卤汤里浸泡等明天一起卤。

    至于猪头骨,交代了下骨头可以熬汤,猪脑可以和鸡蛋一起蒸了给孩子吃后,王况就不管了。倒是那两块合头肉,王况特地嘱咐王师傅,晚上可以炒了来吃,随便怎么炒都行。见王况在说炒合头肉吃的时候口水都快要流下来的模样,王师傅知道能让王大郎这么记挂的一定是好东西,心里也很是期待晚饭时间的到来,他也想尝尝。孙铭前本来见没什么事情想回去的,这脚才一抬起来呢,就听见王况在嘱咐王师傅晚上炒合头肉吃,再见王况那模样,得,我也不走了,晚饭就在客栈吃吧。

    这时候王冼也从外面蹦蹦跶跶的跑到厨房来了,昨天刚换的新衣服这会已经满是泥巴,脸上也都是泥,后面还跟着个和他个头差不多的小丫头捧着个碗,来到厨房,他献宝似的捧了一大把野菜给王况:“哥,我想喝羊汤翡翠。”那小丫头见了王况有些怯,捧着个碗直往祝四娘子身后躲,却又不躲严实了,探出个头好奇的看着王况,头上的羊角辫还一晃一晃的。

    王况是哭笑不得,大半天没见着王冼,原来是去挖野菜去了。却又奇怪这小丫头是哪家的孩子,被王冼给拐了来了,看来王冼实在是有天赋。却听得祝四娘子在训那丫头:“三丫头,叫你跟你二子哥玩,又跑哪疯去了?这又是哪里来的羊汤?”

    那被叫做三丫头的小姑娘倒是不怕祝四娘子训,小屁股还一扭一扭的撒娇:“娘,娘!二子哥哥说他哥会做很好喝的羊汤,我们去挖野菜了,这汤是二子哥哥要来的。”

    听说汤是要来的,孙铭前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以为二子在客栈没吃饱,登时脸就黑了下来看了孙掌柜一眼。王况自然是看出了那羊汤就是遏跃跟那来的,见孙铭前脸变了,赶忙解释了下,孙铭前这才缓过来。

    原来这丫头是祝四娘子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今日一大早,小丫头的伯伯进城买东西,知道祝四娘子最是疼惜这个女儿就带了来,让她跟着母亲住上几天。小丫头来的时候,王况还正在和周公瞎扯着呢,而王冼早早就起来了,祝四娘子自己有事要干,就让小丫头和王冼一块玩去了。谁知王冼带着小丫头逛到道观的时候,又想起了王况做的汤来,就跟小丫头吹起牛来说他哥做的汤有多好吃,把个小丫头馋得不行,就一起挖起野菜来,道观里剩的野菜没几棵,就跑到城外去挖了。回来时又拐到遏跃跟的摊前要了碗羊汤,这才有刚才那一幕。

    小丫头圆呼呼的脸蛋红扑扑的,大概是见了生人害羞的,穿着湖蓝短衣,粉绿裤子,脚上的小木屐上还用红绳绑了朵花的模样,看得出来很是得大人宠爱,否则普通人家的孩子,平时间别说系着花的木屐了,能不光脚就不错了。小丫头除了木屐上沾点泥外,身上还是干净的,看样子王冼这么小就知道怜香惜玉了,没让人家动手挖野菜,自己一个人包圆了。

    既然王冼想喝“羊汤翡翠”,那就做吧,反正又不麻烦,尤其现在厨房里的调料也多了起来,于是王况就用行动向孙铭前他们诠释了下什么叫“羊汤翡翠”。这下又为客栈多了道保留菜式,以后遏跃跟的羊汤要更好卖了,只不过野菜自然要换成其他菜蔬,最好的当然是菠菜了。

    这边喝完,那边铁匠铺也把王况要的铁锅送了过来,样式和王况所订的基本一样,送铁锅来的伙计转达了掌柜的意思,王况预定的其他几样东西得到明日才能交货,王况不急用,也就无所谓。本来还想跟着伙计再去打铁铺再预定几样东西,但想想一下整出太多东西太过惊世骇俗,到时候自己想不引起注意都不行,也就放弃了。

    下午没什么事,祝四娘子也比较闲,于是王况便央祝四娘子帮自己缝两个袋子,里面填上谷壳后再封口当枕头用,听说是做枕头,祝四娘子有些不解:“大郎要枕头,让孙掌柜帮你去买个木枕就得了,这布袋充谷壳,没个定型,软叭叭的怕是不好枕。”拗不过王况的要求,又见自己下午没什么事,再说缝两个袋子而已,又费不了多少工夫,也就去了。

    晚餐的炒合头肉吃得是孙铭前两眼放光,就连孙掌柜在听说了晚上有道没吃过的菜后,也放弃了回家教育孙子的机会,早早的就坐在那等了,等菜上桌尝过一口后,也不顾着东家在场了,和王况孙铭前王师傅他们几个是抢得天昏地暗,不得不说王师傅毕竟也在厨房干了多年,炒肉还是能上得台面的。得知这合头肉少,一头猪身上仅得几两,孙铭前不得不放弃把这道菜添到客栈菜牌上的打算。不过旋即又高兴起来,王况才来这么一两天,就给客栈带来这么多惊喜,可以说,富来客栈的春天来了,看来得赶快把自己的俩小子给送到客栈来,早点和王况打成一片。还需得打听打听下邻里的房舍肯不肯卖,早点把客栈扩建了,不然等到以后客人日渐多起来再来扩建那就晚了,那得少赚多少钱啊。

    小丫头还是有点怕王况,偎在母亲身边不敢动,本来祝四娘子是女的,按礼节是不能上桌的,但王况也才十二岁,未成年也是不能上桌,为了让王况能上桌,干脆就不管身份,全坐一起了,孙铭前他们却是不知道,王况才不会管那些个礼数,也不习惯。小丫头的怯生生搞得王况很是郁闷,心想,我象是吃人的样子么?却不想想,他三十多岁的灵魂附身在个小小孩子身上,不经意间总会流落出成年人的成熟来,孙铭前他们也只认为王况是经过大变才显得成熟稳重,而小孩子的童心却是最敏感,所以小丫能感觉出来王况有点“威严”。只有王冼才不管不顾,这会他心里大概只有小丫头了,时不时的偷偷夹几块肉到小丫头碗里,还以为大家都没发现,看得几个大人是偷偷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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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意外之喜

    连着几天,王况都没什么事情,兄弟俩除了每天出去转转,到遏跃跟的羊摊前坐坐外,他就几乎是呆在自己的院里琢磨今后要做什么。王冼呢,由于三丫头只呆了一天,第二天就被她叔叔领回家了,也是显得有点失落,王况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按自己对别人的说法,现在才十二岁,离成年的十六岁还有四年的时间,得想办法打发这四年的时间,读书是不大可能,自己没有任何穿越一族通常具有的文学优势,从头学起吧,和那些从牙牙学语就开始接触文字孩童比起来又落后在了起跑线上,从这几天和孙掌柜的交谈得知,就连他那才十岁的孙子读过的书就已经不少,现在已经能像模像样的吟诗和做文章了,虽说至今还没有什么好诗文出来,但比起自己这个“半文言文盲”来说,那可高得有十万八千里了。好在平常人说话还都是白话,要是大家都文绉绉的,王况恐怕连上吊的心都有。

    从目前来看,自己不是没有优势,首先第一,自己毕竟也做过几年的中层管理,现代企业的经营理念拿到古代来用,那个是穿越族百试不爽的法宝;第二,自己有烹饪技巧上的优势。如果能把这两点好好的利用起来,起码,今后富翁的日子是跑不掉的。想起后世的落魄和父母亲因为帮不了他买房而时时愧疚的眼神,王况琢磨着是不是得想个法子,有可能的话,传些宝贝给后世的自己和父母亲。

    倒是王冼,现在才五岁,如果从现在开始去读书的话也不晚,就看他有没这兴趣和悟性了。

    考虑了几天,心里有了初步的规划,王冼也不排斥去读书。问过孙铭前后,得知孙铭前为他两个儿子请了个教席,在家读书,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至少总不能就那么放任小孩子在外玩耍不是?

    知道王况想让王冼读书后,正好这两天出了大价钱把邻着客栈的几家房舍用大价钱盘了下来,孙铭前就决定把其中一间改做家学,把两个儿子送来和王冼做伴,边读书边向王况学艺。

    有钱人办事就是快,几天工夫,富来客栈扩大了规模,家学也改好了。王况王冼兄弟俩的户籍也很轻松的就办了下来,衙门的书吏听说是孙铭前的远房侄儿要落户,也不问来历,大笔一挥就成了,甚至还好心的为王况把家世都编好了。

    现在的富来客栈,按王况提供的意见,已经把吃和住分开了两个院子,以原来那个胡同为分界,又在靠近街道的一侧另引了个胡同把两个院子连起来,这样住店的客人也静心,要如以往,楼下吃饭,楼上住人,木楼板那是根本无法隔音的,碰到有连夜赶路来想好好睡上一个回笼觉的客人,孙掌柜和几个小二往往都要被抱怨死。现在好了,原来那个客栈院子住客人,新起的院子专门招待食客,两边互不干涉,想要吃饭的住客从客栈那穿过一个封闭的胡同就到了吃饭的地方,也是方便。而王况所在的那三个院子,外面的院子拆了,一半做胡同,另一半改做了杂物间,又单独为这剩下的两个院子砌了个门,这样一来,不知道的住店客人和食客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院子的存在。

    这几天,来富来客栈吃食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几乎都是冲着泥鳅芋子和卤味来的,小小的建安城,消息传递得很快。只是要想生意大好,还得要等到商队把富来客栈有绝佳美味的消息传播开来,这样临近的郡县来建安办事的人才会上门,其他地方来的商人也才会选择富来客栈。

    这天,王况刚从遏跃跟的羊摊那闲聊回来,却见一个约摸有些眼熟的伙计领了个背着包袱的人进门,仔细回想才想起,这是店里另外一个帮厨,叫牛娃子,王况做完那三道菜后,他就被孙掌柜给支到延平(今南平)去了,据说是那里有个师傅做吃食不错,因为和东家不和就辞工了。看样子牛娃子是把人家给请来了。

    本来人家也不来的,是听牛娃子说,他们东家远房侄儿做吃食的方法很是新奇,正好他从泉州来的商人那得到了一样事物,只是不知道怎么个做法,也想看看这小二口中的东家远房侄儿做吃食的方法是如何的不一样,就来了。

    牛娃子正准备将人往孙掌柜引呢,转头就看见王况正晃晃悠悠的,脚下的木屐“嗒嗒”响的走了回来,赶忙招呼,又对那人说道:“这就是我跟您老提及的王大郎。”

    那人年纪并不大,大约三十来岁,兴许是常年做吃食的缘故,长得倒是挺胖,圆圆的脸上,一个红红的酒糟鼻很是显眼,个头也不高,大约是一米六多些的样子,脚上的木屐已经有些残破,但衣服却是新的。估计是要出门临时买了穿的,却是以为脚上没人注意。但可瞒不过王况后世的眼光,后世有个说法,看男人穿着打扮,只要看一眼鞋子,就能知道他境遇好不好,原因是绝大部分人有钱都是先置办衣服,然后才是鞋子和腰带领带这些小东西,如果鞋是好鞋,那么说明钱是比较宽裕的。

    见王况盯着他的木屐看,那人脸上略略红了下,有些窘迫,但也很快就缓过来。听得牛娃子介绍,就卸下背着的包袱,在地上解了开来,拿出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王况:“听说小东家见识广,我就把这东西带来给您过过眼,不知道小东家可识得这样事物?”

    又是个痴迷于烹饪的人,王况心想,后世他也见过很多痴迷烹饪的达人,在这些人的眼中,所有的东西都不如烹饪重要。所以,这个人才会一见面,连水都不喝,也不进屋,当场就要和王况交流交流。

    接过布包,还没打开,从手上感觉出的形状和重量上,王况就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东西,心里不禁大喜,有这样东西,那很多菜以后都能做了。

    见王况还没打开布包,脸上就露出了喜色,那人心里也是一松:这小东家怕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这趟估计没白来。

    你道王况猜的是什么?王况自来到唐朝后,心里记挂着的也就是那几样东西,一样是辣椒,一样是蕃薯,一样是黄瓜,一样是大白菜。其他的对王况来说都不是很重要。辣椒不用说可是后世中绝不可少的调味品。蕃薯在烹饪中起的作用也是非常的大,把蕃薯加工做成淀粉就是山粉了,勾欠、嫩肉都少不了它。王况最爱吃的是拍黄瓜,没黄瓜吃他很不适应。大白菜能做的东西不少,酸菜,腌菜等等。

    打开布包,赫然就是王况所猜的蕃薯,这可真是意外之喜。王况这么记挂蕃薯为的就是烹饪,至于说什么推广开来替代粮食,王况想都不去想,这是根本行不通的事情,哪怕蕃薯产量再高,可是成年人如果一餐吃半斤米的饭会饱的话,那么他起码要吃三斤蕃薯才会饱,所以,简单的从产量上来说是行不通的,如果能替代粮食的话,后世也早就全国改种蕃薯为主了。唐时的粮食产量虽然并不高,每亩也只得大约后世的三百来斤的样子,但这三百来斤就能抵得上近两千斤的蕃薯,更何况后世的亩产万斤的蕃薯那是经过多少代人的训化改良品种并且精耕细作才得来的,放在唐时,亩产能上两千斤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而且蕃薯对土壤的要求也是很严格的,还必须得黄泥地才能长得好,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和粮食用地不同的地方,它倒是可以作为粮食的补充,不用占用耕地,而是种在以前不能种粮食的地里。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蕃薯,王况几乎要高兴得跳起来,本来他还以为要再过几年等自己有能力了再派人去海外寻访的。现在有了蕃薯,很多计划可以提前实现了,不用十年,自己就可以赚的一份大大的家业。

    “大叔怎么称呼?您这蕃薯可愿意转给我?价钱一定让您满意。”

    “不敢,不敢,某延平邝忠,家中排行老大,小东家叫我邝大就是。原来这事物名叫蕃薯,某原先竟不知,这是某从一个泉州来的商人手中获得,据说是从岭南传来。某只知其可生吃,可煮食。小东家能叫得出名字,必知这蕃薯的其他做法,可否告知?至于这蕃薯,小东家有用处,便收了就是,某家里还有些。”这邝大看来还是识过字的,说话也比较文,否则也不会注重仪表,出门换新衣服了。

    “蕃薯吃法其实主要也就是您说的这两种,此外还可以烤来吃,可以熬粥吃,方法是不拘的,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吃好了,还有人会炒了来吃。”后世王况的母亲偶尔也会把蕃薯蒸熟了炒辣椒吃,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王况现在还不想把做山粉的想法说出来,当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用这一颗蕃薯繁殖出一大片来,有了产量,才能做出山粉来。

    蕃薯繁殖其实很简单,就放到阴凉处,在适合温度下,不用多久自己就会发出芽来,到时候,在外面糊上黄泥,芽根部就会长出根来,接着就可以分芽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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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培芽(上)

    这个番薯的皮呈紫红色,应该是白心番薯,如果是红心番薯的话,皮应该红中略带黄色,白心番薯粘性淀粉含量高,最适合用来做山粉。现在是五月,已经过了番薯种植的最佳时机,这颗蕃薯看起来还有些干了,个头也不大,应该是去年收获的,想想也是,从海外漂洋过来的来,唐时还几乎没有大的海船,估计这还是从东南亚那通过陆路传过来的,但交通不发达,也还是需要几个月时间。今年如果不把这蕃薯种下去,再过段时间该烂了。要是今年种不成,就该等明年了。

    当下也不管邝大了,反正他还是孩子,无礼些也没人在意,就像捧个心肝宝贝似的,王况捧着番薯去找孙掌柜去了。

    这几天孙掌柜却是忙并快乐着,客栈的扩建把他忙的是不亦乐乎,这扩建完了,还要忙着招人手学徒,现在客栈因为王况在,等于有了秘密,老头子跟了孙铭前这么些年,虽然东家没说,他也能琢磨出来东家有保护拉拢王况的意思,绝对不能把王况摆到风口上来。原来客栈里的老人们他是知根知底的,不会乱说,但还是不放心,又特地交代几遍。这新招人就要更上心了,得挑本分人。以前只需要过一眼就可以收下的人,他是考较又考较,这不,他现在正在考较一个比王况略大的孩子,从祖宗三代一直盘问到今早起来喝了几碗粥,把个半大孩子问得是诚惶诚恐:这富来客栈挑的是学徒还是什么人啊?问得这么细。

    看见王况捧着个布包满脸兴奋的进来,老掌柜知道指不定又有什么新东西了,恰好这学徒也问得差不多了,心下也婆为满意,就对那孩子说:“行了,以后你就留在客栈学徒了,先在堂前跟着学着,做好了再看。”又指着王况对他说,:“这是东家的远房侄儿王大郎,咱店里有个规矩,王大郎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明白了?”其实这个学徒还是王况那天去道观逛的时候,见他昏倒在地,知道又是个和自己一样遭遇的人,就带回了客栈的。只是王况自己已经忘了这事。

    这孩子有点楞,问了句:“若是这小东家说的和您老说的不同,听谁的?”把个老掌柜给噎个够呛。

    “呃,听王大郎的。”说完老脸有点红,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的不省事呢,这不给我难堪么,口中却是给出了答案。一是王况当面呢,得拉拢拉拢巴结巴结,把这小祖宗伺候好了,客栈的腾达指日可待。二是这些天王况对客栈的扩建也提不少建议,个个都是好的,那眼光没得说,老掌柜甚至有点怀疑王况家里是不是曾经经营着个大客栈。

    王况才不管这些,这几天下来,店里的人有的已经开始叫王况小东家了,那就是承认了王况的超然地位,也是对王况表现出来的能力的肯定。王况并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富来客栈毕竟不是自己的,而且也太小,偏安在建安这个远离大唐中心的一隅,他的目标可是长安,那些历史风云人物,他实在是很想见见。

    见孙掌柜收下了这个学徒,王况直接就向老掌柜要人了:“孙爷爷,正好我需要人帮忙,就让他先帮我做些事吧。”又问学徒:“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姓高,家里都叫我高三。”见小东家问他,这个叫高三的赶快唱了个喏。

    高三?那不是家里还有高一高二?如果下面还有小的,那不是叫高四高五了?这年级可真够高的,后世的时候,通常都把高考落榜第一年补习的叫高四,第二年补习的叫高五。王况发了下呆。这名叫得够强悍。

    “你要人就叫孙二吧,孙二人机灵,办事也勤快。”孙掌柜不知道王况要人做什么,要是又整出个什么好东西来,还是让知根知底的孙二帮忙更放心。而且这孙二还和自己沾亲带故的,让他跟帮王况做事,也是给自己人机会。

    王况听得让叫孙二,告别孙掌柜,又兴致冲冲的去找孙二,这下孙掌柜更是可以确定王况有什么好东西要鼓捣了:老咯,要是能年轻个十来岁就好了,就能见到富来客栈腾达的那一天。

    王况又跑到新辟出的食部,在王况的建议下,客栈如今分为两部,按王况的说法就叫客部和食部,两部独立核算经营,对外还是富来客栈,食部的人都是以前客栈的老人。由于是内部独立结算,在客人眼里,富来客栈还富来客栈,除了规模扩了,多了几道美食外,其他并没变化。

    孙二正忙着招呼新来的客人:“哟,刘秀才来了,快快里边请,您还是老位置?好咧,您稍坐,这就给您上酒。米酒半斤,豚耳大肠并一碟,外加鳅子芋泥一碗,这就给您上。”这边瞟到王况向他走来,就问:“大郎可有什么吩咐?”

    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此时还不是吃饭时间,来的自然就少。王况把孙二叫到一旁:“得空时,帮我搞半簸箕的红泥和糠来,红泥要半干的那种,和糠拌匀了送我院里就行了,另外找块旧布,要眼疏的那种,还要一个浅花钵,一起都送我院里去。对了,钵要正好能盛下那些糠泥,布要比钵大。”

    现下建安的气温还不够高,记得后世小时候阿姨家的大表哥在初春天给番薯培芽还要加温的,大概在三十度左右,有糠和红泥拌一块,糠发酵应该能达到温度要求。跟孙二吩咐完,王况又逛到厨房去看了下,祝四娘子正忙着卤食,王师傅忙着煮泥鳅芋子。看到祝四娘子,王况想了想,跟祝四娘子说到:“婶婶,这卤吃食您可以自己试着加减香料来改下味道,比如说桂皮也是可以放些的,前几日我是因汤里加了桂叶就没加桂皮,二者虽然同源,但叶和皮的香还是有些区别的。”又转头对王师傅说:“这泥鳅芋子也是如此,可以改改味道,适应不同人的口味,比如在里面加些豆腐煮也是非常好吃的。关键是焖鳅子的那一步和最后加桂叶的一步,中间可以根据客人喜好增减食材,只要不相冲就可以了。有客人喜欢葱的就最后洒些葱花上去,不喜欢的就不洒,这要让堂前的小二问明白了来做,如此一来就能根据客人口味调整味道,那样就更好。”

    二人大喜,谢过王况。如今二人的地位已经不比往日,王师傅是坐实了掌勺师傅的名份,现在食部的厨房还没全建好,厨房里就他和祝四娘子二人掌勺,牛娃子(前面说错了,牛娃子是两个帮厨中的另一个,二不是小二,已经改回来了)去延平请人了,还没回来。他却不知道牛娃子已经将人带来了,正在孙掌柜那面试呢,因为厨房没扩建完,就没带来,等过两天厨房好了,才会让那个邝大进厨房。等到厨房扩建好后,他和祝四娘子就将各自拥有独立的小厨房了,这么做也是便于保密。这些可说都是拜王况所赐,你叫他们怎么能不感激王况。

    如今的厨房是在原来的厨房基础上扩建的,处在客部和食部中间,分别有两道门各自通向客部和食部,但客人要从食部走到客部却并不通过厨房,而是走那条新隔出的胡同,连牛马厩和茅房都被隔出去了,这样客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厨房的,这都是王况的主意。唐时的卫生状况并不是很好,大家也都没有这个意识,但王况就是觉得别扭,出得厨房门对面就是茅房和牛马厩,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让人不舒服就提了建议让改了,孙铭前和孙掌柜自然照办,没想到这么一改,效果却是显著的,明显的觉得厨房就舒心了许多。保密自然是不消说得,就连平时那总在厨房门口盘旋的仓蝇也少了许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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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王传介绍:
喜爱美食的王况,莫名其妙的穿了....成了一个乞丐。 ??? 文不会吟诗做对,武不会刀枪棍棒,又没记得穿越族必备的大杀器--各近现代工业品的配方。。。怎么办? ???食王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王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王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