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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舒     金庸世界里的道士txt下载     金庸世界里的道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章 触伤

    张清云师徒三人与东方雷主仆三人看着匆匆而去的两人,有些莫名奇妙,实在不解,为何好好的,突然要听什么曲子,弃客人于不顾,听曲就那么重要?……还弄得神神秘秘,实在莫名其妙的紧。

    东方雷看着张清云清冷冰洁的玉脸,颇有疑问。

    只是这个身形婀娜,体态曼妙的女道士,给他强大的压迫感,与她清冷的目光相对,便觉心中压着一块儿巨石,令他极为忌惮。

    而她冷冷的目光,仿佛无所不在的利刃,能直刺入自己心底,令自己感觉一切皆是无所遁形,毫无秘密可言。

    张清云清冷的目光一扫东方雷的脸,恰如他所感觉的那般,一眼即看透他的疑问,淡淡道:“他的事我们不须去理会,进屋吧!”

    说罢,月白道袍衣裙轻摆,如杨柳拂动,袅袅而行,率先走在前头,向火光通明的小屋里行去。

    “公子——,……”东方雷的侍女露儿微微轻呼自己的公子爷。

    款款摆动的道袍忽然一飘乍落,张清云忽然停身转头,脸上表情清冷如故,淡淡的对东方雷主仆三人道:“这两间屋子,是萧庄主在傍晚时分所建,所需时间很短,如果东方公子不想让马受冻,何不仿效他一般,给公子的马建一所马厩?”

    说罢,也不管他如何想,转身复向前行,踏着薄薄的积雪。眨眼间即进入火光映照之下,迈入屋内。

    东方雷只好随着向前是,对她的话却颇为心动,搭一个棚子,为自己地爱马遮风挡雪,确实是个极好的主意。只是这样的粗活,自己从未干过,须得等那个萧庄主回来再行讨教。

    段紫烟与秦思莹进屋时,皆以光洁玉手轻掩双眸,在暗中时间太长,乍见明亮。颇有些不太适应。

    “师父,你看,郭公子睡得还真是香呢!”秦思莹指着憨笑而卧的郭破虏,看其酣睡的模样,感觉颇为有趣。

    “嗯。”张清云点点头,双眸在屋内扫视一周,又将门窗等位置仔细看了看。嘴中淡淡冷冷的说道:“别去动他。”

    萧月生吩咐地话,秦思莹自然也是听见,看了着抿了抿嘴,摸了摸自己鼻子,辗转了下身子,似做着美梦的郭破虏,虽极想去弄醒他,却也只能忍住。

    萧月生所造的木屋确实不大。一张容三人横躺的矮塌,然后便是一丈左右的空间,石盆放于其中,周围再围坐几人,也恰好合适。再也没有空闲之处。

    “东方公子,清坐吧,莫要客气,可惜无酒无茶,怠慢之处,清公子不要见怪!”张清云打量完周围之处,伸手肃容指向火盆旁,延请入座。

    只是郭破虏躺在火盆旁,倒是占去了一大块儿地方,此时却容不下六个人围坐。

    段紫烟将屋角处的松木拿了几根加入火盆,便与秦思莹便自觉的坐到了木塌上。

    张清云暗瞥了她们一眼,为两个弟子的懂事欣慰不已,只是表情清冷如故,轻拂衣裙,盘膝坐了下来。

    石盆内火焰熊熊,使这座小木屋内温暖如春,与寒风刺骨,大雪纷飞的屋外,,比如两个世界。

    灯下观美,最是佳时。

    在明亮而温暖地火光下,屋内的女子仿佛皆被涂上一层薄薄的胭脂,娇美明艳,动人异常,即使是东方雷这个尊宠的少爷,也被迷得熏熏欲醉。

    见到两个明艳动人,身形曼妙地女子不能与自己坐于一块儿,站于火盆旁的他大感怅然所失,浑身难受。

    看了一眼躺在火盆对面,露出一脸憨笑的傻小子,大感此人碍眼之极,既是睡觉,何不躺到塌上,为何还要在这处占着两个人的位置。

    “道长,这位小兄弟睡得这么香甜,何不请他到塌上就寝?……免得躺在这里,不甚舒服。”

    东方雷拱着手,抱着拳,说话时,小心翼翼,他站在这个张掌门身边,就觉着自己矮上几分,就像对着自己父亲时一模一样,即使他知道应该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可惜父亲的积威所至,身不由己。

    张清云抬头冷冷着了他一眼,他顿觉一柄寒剑划空而至,狠狠的刺入自己胸口。

    勉强镇定一下心神,心中颇有哀叹之意,真是出行不利,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大人物,克得自己死死的,看身旁暗暗合笑的露儿珠儿小丫头,更是憋气不已。

    但在张清云地冷冷注视之下,他不由的有些讪讪,“刚才那是萧庄主是吧?……可能怕我们将这位……郭公子惊醒,在下自会小心一些,不会弄醒郭公子,道长……,你看如何?”

    说完这些,他感觉自己后背已是冷汗涔涔,在对方冷冷的目光之下,他如站在惊涛骇浪中一般吃力。

    张清云檀口紧闭,目无表情,只是用清冷的目光注视着他,几息之后,方移开双眸,冷漠的道:“他地话,你最好还是莫要违背。”

    东方雷虽然被他看得心虚冒汗,但这句话,却令他勃然大怒,如触龙之逆鳞,自小到大,除了父亲的话,没有人能够压着自己!只有别人听自己的,没有自己听别人的

    张清云对他瞪来的怒目恍如未见,低下头来,将长剑置于膝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慢慢拔剑出鞘。

    她的剑柄用白色麻绳紧缠,仍是一尘不染,剑身崭亮,在火光映射下,泛着幽幽红光。

    她忽然抬头,冷冷看了一眼按剑戒备的双胞胎姐妹,目光陡然亮如灿月。气势陡升,正凝视运气的绝丽双姝忽感胸中一闷,真气陡停,一股庞大无匹地力量直冲而来,不由自主的蹬蹬退了两步。

    待两人回过神来,张清云已经目注剑悬。细细抚剑,雪白如玉、纤细匀称。抚在剑上,仿佛别透晶莹,美得不可方物。

    东方雷满是怒火的双眼不由被这一只抚剑玉手所吸引,忍不住心中赞叹。

    “唉——“张清云忽然长长的叹息一声。微微摇头。

    她已经抚出剑身微有卷刃,剑尖微微弯曲,唉。那名臭和尚的护体之功,实在可畏,下次遇到,唯有绕道而行,实是可耻可恨

    “你们要站到天亮么?!”她心情不好,语气自不会客气,瞪了那主仆三人一眼,冷冷说道。

    东方雷缓援停下内力的运转,最终不敢反目拔剑,对方地气势太过庞大,尤其刚才瞪视自己侍女那一下,更令他深有所忌。

    张清云此时忽然发觉。自己的功力竟然飞跃增长,几比原本高了一两倍。

    微一思付。便知是那人所为,这个可恨的男人,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依他轻薄自己之行,须得杀之以浩心头之恨。可是他却救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又提升了自己的功力,这其中的恩怨,实在难以分得清

    令张清云师徒三人功力陡升,实是萧月生失手之举。他本是送入轻微一股元气以修复三人所伤经脉,只是后来他心魔侵体,纵声高唱之时,元气汹涌,不自觉地受张清云师徒体内元气之吸引,虽然最终大都散去,但仍有一部分与其真气融合,使之功力陡升。

    “珠儿露儿,我们坐吧。”东方雷看张清云只是轻抚长剑,双眸微微朦胧,理也不理自己,颇有些无趣与恼怒,偷偷看了一眼塌上并腿倾坐,姿态娴雅的两女子,怏怏的吩咐自己身边地双姝。

    “是,啊——!”忽然一声尖叫响起,随之“砰”的一声巨响,木屋颤抖。

    众人一紧周身,忙戒备的看向出声之处,唯有张清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轻抚长剑,若有所思,动也不动。

    只见东方雷的那位冷若冰霜地侍女珠儿,正侍着木墙,双眼朦胧迷茫,大伸着**,颇为不雅的瘫坐于地。

    幸好屋内并无别的男人,否则这般诱人的姿势,定会惹来一片火热的目光。

    “怎么了,姐姐?”娇媚的露儿忙蹲到她身边,扶住正在往下瘫软的身体。

    珠儿玉脸通红,似要哭泣,她虽是冷若冰霜,但毕竟是少女心性,遇到难堪尴尬之事,便要拿出“哭“这个至尊法宝。

    其实她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自己只是不忿那个女道士对自己的公子爷那般不敬,对她地话甚是不屑,说什么那个臭男人的话不能违背,自己偏要违背一下,于是在坐下之际,顺势偷偷的向正在傻笑着酣睡的男人踢去。

    只是接下来,便如在梦中一般恍惚,好像自己被自脚尖传来的一股大力弹起,撞到了墙上,浑身功力与体力全去游去,浑身似被摔散,瘫软如泥,甚至支撑不住自己坐住。

    张清云早已在注意这两个小丫头地举动,她是一派掌门,派中几乎全是女弟子,对女子的心态甚为熟稔,一看这两个小丫头的面相,便知不是安分之人,便开始溜心她们的表情动作,珠儿踢这一脚,也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珠儿,是怎么回事?”东方雷蹲到开始哭泣的珠儿面前,极是关切的问道。

    珠儿露儿是从小与他相伴长大,感情深厚,见到她的模样,舒了一口气之余,甚是恼怒,不知是谁这般大胆,令珠儿如此难堪?

    “公子……,唔——,他……,是他……,唔——”珠儿泪眼朦胧,一边哭泣,一边伸出白嫩的食指,指向傻笑酣睡的郭破虏。

    “他——?“东方雷皱了皱眉,俊逸的脸上变得凝重沉稳。

    难道这个傻笑的小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珠儿地武功玉比不上自己,却相差不多,竟然毫无还手之力。那以自己的武功,实在不敢言胜。

    “我一碰他,……就这样了!”见自己的公子爷满是郑重的盯着地上的傻小子看个不停,珠儿停止哭泣,小手抹着通红的双眸,低声对自己地公子说道。

    东方雷眉头皱得更深。更仔细的观察着地上之人,便是坐在塌上的段紫烟秦思莹两女也是满腹好奇。

    张清云虽然未看他们,双眸只是盯着跳跃的火光,心神却也放在那边。

    她对刚才的情景看得极为清楚,所以震撼更大,那个小丫头的脚根本还未碰到郭公子身上。便恍如有一层无形地力量,将珠儿掷出,撞到了木墙上。其力道之大,听刚才那声震响,便可知一二。

    东方雷盯着郭破虏看了又看,心中不停转着心思。他实未觉出对方有功力运转之像,好像是真睡着了。据说有一种罗汉睡功,以睡姿习武,精妙非凡,难道这便是罗汉睡功?

    “阁下,我侍女有不敬之处,还望见谅!”

    东方雷抱手拱礼,颇具风度的沉声说道。只是心下颇有些犹豫,实不知对方到底睡没睡着,如不是他弄的鬼,自己此举,便令人贻笑了。

    郭破虏酣睡如故。在众人注视下,动也不动,呼吸深细,在噼啪地松木燃烧声中,几不可闻。

    东方雷微怒,少爷脾气一发,便直接是到郭破虏身边,探手去推,全身真气充盈,鼓鼓荡荡,如临大敌。

    “呯——!”一声巨响,木屋簌簌而抖,坐在塌上的两女感觉这座屋子便要塌了一般,实在震抖得太过厉害。

    但萧月生制造,品质非凡,经过剧烈的颤抖之后,木屋仍是坚挺如故。

    而英俊过人的东方雷,却比他地侍女更加不堪,头下脚上的竖在木墙之下,在侍女露儿的搀扶帮忙后,方才翻过身子,坐到地上。

    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等折辱的东方雷,脸上的神情之难看,可想而知,娇媚的露儿倒围着公子忙上忙下,泛在嘴角的热血,被露儿轻轻抹去,凌乱的头发,亦被她重新梳理一新。

    东方雷微闭着眼睛,任由露儿施为,脸上青白交加地表情,亦慢慢退去,逐渐恢复了平静。

    塌上的段紫烟与秦思莹用力的插着自己的修长**,迫使自己莫要笑出声来,只是互相望着对方时,却看到彼此眼中的盈盈笑意。

    而张清云却将长剑入鞘,注视着酣睡如故地郭公子,心中念头百转,思付着各种可能。

    她本以为,郭公子定是被萧庄主施了某种玄奥难测的秘法,正在激发潜力,增长功力,所以内力遍身,那个珠儿小丫头一触即被弹开。

    但随后她又否定了这种推测,因为根本无法探出他身上有真气疑聚之征兆。

    而刚才东方雷运足全身功力时,也令自己心惊,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深厚的功力,自己如非这次增长了功力,尚还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的下场,却比珠儿更为凄惨,所受内伤,极为严重

    “露儿,拿紫藏丹来。”东方雷声音微带沙哑,语气却颇为平静。

    “紫薇丹?……公子,这么重的伤么?”露儿娇俏的脸上一片惶急,紫薇丹是隐剑谷秘制的珍贵丹药,治愈内伤,极具奇效,只是药材珍稀,所存甚少,不到万不得以,舍不得服用此药。

    此时珠儿已经慢慢恢复,能够站起身来,自怀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瓷,倒出仅有的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递给了露儿。

    此时塌上两人也收住了笑意,换之以惊异的表情,看起来,这个东方公子受创极深,又看了看酣睡如故的郭公芋,秦思莹惊异之余,颇为庆幸,还好听师父的话,未去动他,不然,……,唉,真是古怪

    服下紫薇丹几息之间,东方雷张开双眼,精光四射,随之渐淡,直至消散,“好厉害的护体真气!”

    他长长叹息,望着躺在地上酣睡的郭破虏。满眼赞叹之色。

    在刚才运足功力之际,虽然受其反弹,受创其重,但已然隐隐觉察到自己是受一层圆形气团攻击,自己仿佛摸到了一个圆罩,这般情形。唯有传说中地护身罡气,自己败在其下,也不算丢人。

    他所受家教毕竟不凡,很快便摆脱受挫阴影。

    “姐夫——”郭襄竭尽全力,拼命追逐在前冉冉而行的姐夫,只是自己功力不逮。越跟越远,眼见快要见不到姐夫的身影,忙出声招呼。

    眼前忽然一闪。现出姐夫的面容,在银白琴弦的微光中,她能见到姐夫肃重的表情,心中越发觉得事情地严重。从相识以来,自己还从未见过姐夫这般严肃的神情,他总是慵懒潇洒,对一切漫不在乎,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放在心上,想听自己一首琴曲,便这般认真?她心中微喜,随即又清醒过来。为何还要是这么远?坐在屋中,亦可以听呀?

    忽然腰间一紧,身体一暖,鼻间传来淡淡的酒香,郭襄便被萧月生拥在怀中。她再也无法凝神思考,芳心迷思,几近一片空白。

    已至林中深处,离所建木屋极远,萧月生才将自己的小姨子放开。

    “襄儿,便在这里吧!”萧月生语气轻柔,缓缓说道。

    他努力压抑着心底的烦躁,只是感觉它如一团真气一般,在心底深处不住的翻腾汹涌,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压制,随时皆有可直冲而上,而此时他已经感觉到了烦躁之意,只是自己能够意识到,便故意将语声放柔放缓,不让烦躁影响到自己。

    郭襄默默接过姐夫递过来的瑶琴,银白光芒之下,映出她酡红如醉地玉脸,双眸似水,注视着自己的姐夫。

    “姐夫,……你要听什么曲子?”郭襄轻轻问,略有羞涩,微垂着臻首,玉手轻按着银弦。

    萧月生未说话,只是转身挥手,一团莹光自他手中飞起,随即化为十几团白光,飞落于周围的松枝之上,十几团白光环绕在两人周围,所站之处,莹光笼罩,膝膝脆胞,如梦似幻,这是十几颗夜明珠,被萧月生打入松树之中。

    郭襄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姐夫竟是这般奢侈,夜明珠她虽见过,也仅是见过一眼,其价值几何,心中有数,没想到姐夫出手便是十几颗,着来妈妈说姐夫家太过奢华,并非凭空而言。

    但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却不大放在心上,立刻却被这梦幻般的莹光所迷,如沉醉于甜美地梦中一般。

    不远处的一段枯木凌空飞起,来到萧月生的身边,这段枯木粗木逾人腰,六尺长短,似被雷电击中而毁。

    凌空中,一团木屑纷飞,落到郭襄面前的,却是一只琴案,案面清新光滑,虽是样式简单,却有古朴之气,郭襄被琴案落地声惊醒,一见到面前的琴案,便大是喜欢,将琴放置其上,抬头向姐夫望去。

    在莹光之中,衣袂飘飘,负手而立的姐夫,恍如神仙中人。

    只是他微蹙着眉头,牙齿紧咬,似乎痛苦之状。

    “怎么了,姐夫?”郭襄心中一椒,忙是上前去,要去扶住他。

    “没事!”萧月生一把将她的手甩开,颇不耐烦的说道。

    郭襄呆了一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姐夫,如被雷噬,秀美的脸庞刹时雪白,恍如在她面前缓缓飘落的雪花之色。

    陷入情网的少女总是敏感而脆弱地,最易受伤,萧月生的一句不耐烦之话,仿佛一盆彻骨的冰水,浇到了她的头上。

    萧月生飘身盘坐于琴案之前,看也为看呆呆而立的郭襄一眼,仰首望天,神光湛湛,手指一动,“铮——”的一声刚响起,“噼!”的一声随之发出,琴间戛然而止,便如冲霄之鹤忽然折翼而落。

    却是一只琴弦已断。

    深深的呼吸声响起,萧月生长长呼出一口气,紧蹙的陡峭眉毛渐渐松开。

    “襄儿,……过来,坐到姐夫身边。”萧月生温声招呼呆呆而立的苗条少女。

    听到他的声音,郭襄陡然间只觉鼻眉处一酸,泪涌眼眶,想抑却抑止不住,不禁潸然泪下。

    这十六年来,却是自己的初次落泪,她心中不由酸苦难言。

    见郭襄脚步未动,背身对着自己,萧月生知道刚才自己的态度可能惹恼了小姨子,不由失声轻笑。

    刚才忽然如巨浪般涌上的烦躁令自己几乎难以自控,不敢耽搁,急忙调琴,以抒去烦躁之情,只是韧逾铁石的琴弦忽然崩断,却将这股烦躁之气泄去,倒也是意外之喜。

    “襄儿,……生气了?”他带着温柔宠溺的语气问道。

第七十九章 心魔

    郭襄背对着萧月生,垂头静静站在那里,苗条婀娜的娇躯,在漫天天飘舞的雪花中,如一株纤弱的含羞草,迎着寒风瑟瑟而立。

    萧月生心中怜意大生,轻轻站起,踏着松软的枯草,慢慢走到她身边,带着呵护的语气柔声道:“襄儿——?”

    郭襄默默不语,只是垂着头,背对着他,本是垂肩的长发,自耳边垂下,披散至高耸的胸前,遮住了她秀美的玉脸。

    只是萧月生此时心神清明,不必用眼睛,方圆几里的情形俱在脑海中呈现,比如远处的木屋,张清云带着一行人刚刚靠近小屋,东方雷的两个绝色侍女,都在忙着扫落他身上的雪花。

    而他自己身边的襄儿,却是低垂着秀脸,晶莹的泪珠,如珍珠玉串,沿两颊簌簌而落。

    在漫天的风雪中,她泪珠滴至草地上的声音,在他耳中清晰可闻。

    而她轻咬玉牙,伤心委屈的模样,亦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他不由心中大痛,深自惭愧。

    “襄儿,……真生姐夫的气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歉意,说着,走到郭襄的对面。

    郭襄默默将娇躯转开,不理不睬,小手轻轻抹了抹双眸,不想让姐夫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

    “唉——”他深深叹息,本想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引她的好奇心,令她顾不得生气伤心,只是觉得白白令襄儿受气,不应再对她耍心计。

    “襄儿,都是姐夫不好,……别哭了,嗯?”萧月生轻轻拍了她柔弱的肩膀。

    郭襄踏前两步。让他的手够不着自己的香肩。

    萧月生苦笑,自己这个小姨子心胸不同于凡俗,却也难免有小女子的脾气,看来自己真是罪无可赦呀。

    他极想是上前去,一把将她拥至怀中。然后不管她的挣扎与扭动,直至她安静下来,胸中的块垒消散。

    只是这种对付自己女人之法,效果颇佳。用在自己小姨子身上便有些过度,对付小姨子,也只能像哄小孩子一般耐心地哄。跟她比耐性。

    萧月生又唤了几声襄儿,郭襄只是垂着头,默默垂泣,对他不理不睬。

    他受心魔影响,耐性大不比从前。如是换作以前,他定会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的磨至她消气儿。

    这样哄小女孩的事,没少做过,杨若男便轻常被他这个干爹惹哭,最后总能哄得她破啼为笑,泪珠还未消去,便咯咯的娇笑。

    萧月生哄了郭襄一会儿。颇感不耐,便一把将她拥到怀中,不顾她地扭动挣扎,按坐于琴案前。

    “襄儿,别动!”他与郭襄隔着琴案相对而坐。见郭襄欲要挣扎起身,忙轻按她的香肩。

    郭襄扭过头去,不让姐夫看到自己的脸,哭过之后,定然难看得很。

    其实听到姐夫呼唤轻哄这么长时间,她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只是女儿家林不开脸面,觉得自己发了这么大地脾气,还掉眼泪了,实在没有脸见姐夫。

    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只是姐夫说话语气稍重,自己便发了一通脾气,真的不像是自己!唉——

    萧月生大手温柔抹去她面颊的泪珠,微笑道:“所谓梨花带雨,便是专为形容我们襄儿所说,如是襄儿这般模样让别地小伙子们看了,还不把他们迷得不辨东西?”

    “姐夫——!”郭襄秀美的脸颊微染红晕,与微红的眼脸相衬,实是冰清中带着娇艳,直如冰天雪地中盛开的红雪莲。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襄儿,我怎么感觉这夜空,忽然晴朗了呢?”萧月生收回大手,手指问的温软滑嫩令他微微一荡,看着襄儿秀美地玉脸,微笑着说道。

    郭襄仰首望去,漫天的雪花飞快的向自己脸上冲来,她忙低头,哭泣过后,微微发热的眼脸被几朵雪花恰好沾上,谅满满的,甚为舒服。

    “没有哇,……天哪有放晴?”郭襄微微迷惑,这样的大雪下个不停,怎么可能天气晴朗

    待看到姐夫微微含笑的温柔目光,忽然大悟,不由羞涩的瞪了他一眼,垂了下头。

    萧月生纵情地呵呵笑了两声,声音渐渐放低。

    “襄儿,其实是姐夫现在遇到了一桩难题。”萧月生将琴案上落下的厚厚一层积雪拂开,漫声说道。

    “什么难题?我能帮你么?”郭襄如水的双脖盯着姐夫问。

    萧月生点点头,“正是要你帮我,唉……,可惜她不在我身边……!”幽曲的叹息声低不可闻,脑海中泛起了一幅凄然绝美的玉容。

    如若她在自己身边,凭她地无双琴艺,定能影响到自己的心境,帮助自己克除心魔。

    谢晓兰呐谢晓兰,唉——

    “姐夫……?”郭襄见姐夫忽然怔怔发呆,略有些担心的轻轻呼唤他。

    “哦,……没事!”萧月生乍然醒过神来,见到小姨子关切担心的目光,摆了摆手。

    “襄儿,你知道武功练到一定程度,便是修练心性么?”萧月生将其它心思排除脑海,手指拨弄着那根银色断弦,眼睛注视其上,开口对郭襄问道。

    郭襄微蹙弯月眉毛,沉吟一下,想了想,点了点头,“我好像听到外公这么说过,只是听不太明白,便也没往心里去,真的是这样麽?”

    萧月生对黄药师能够领悟此点,并未感到太大意外,他们这一层次高手,应该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一点了。

    萧月生点了点头,蹙了蹙眉,想要找个浅显的途径讲明白,却发现这是徒劳之举,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语言与精妙的道比起来,实是苍白之极。

    “道家有性命双修之说,襄儿应该听说过,”萧月生轻轻拨弄着琴弦。仍是尽量说得清楚一些。

    “……性便是心性,命则是身体,而我们武林中人,大多是专求修身一途,一味追求功力增强,技艺高妙,对心性的修练。不闻不顾。……到了修身的极高境界。才会发觉修心的重要,而到此境界者,仅是寥寥数人罢,……唉——,大多数人,终生却也无法领悟。”

    在铮铮的琴音中,萧月生的声音漂漂渺渺,平平淡淡,恍如天际传来,似真似幻。

    “全真教心法本是难得地性命双修心法,只是兼修心性比之专修武功一途。进境要慢得多,若是人们能活一百岁,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必是全真派高手,他的武功开始进境极慢。但越到后来越快,只可惜人的身命太短,却等不到了,真是可惜啊——!”

    萧月生摇头叹息,这些话清晰可闻,被郭襄听入耳中,心中想起,怪不得爹爹一直说,全真派内功是最正宗的内功心法,原来如此。

    “姐夫,到底要我怎么帮你?!”郭襄对这些听不太懂,关心的是怎样帮姐夫,于是颇有些不耐烦。

    萧月生顿了一顿,噎了一下,顿时有种对牛弹琴之感,但看了一眼正凝视着自己的秀美娇妍,却有些狠不下心来喻之以牛。

    “咳咳……”他干咳了两声,打断自己的遥想,自己受心魔影响越发厉害,开始压制不住心头的胡思乱想了。

    “嗯,……这几天,我不时地感觉心烦意乱,渐渐有控制不住自己本性的预感,……襄儿的琴声能令我心宁静。”萧月生透过纷纷地雪花,直视着小姨子柔软若水的双眸,沉静的说道。

    郭襄微微发慌的挪开双眸,不敢去看姐夫那深邃无边的眼瞳,深怕自己陷入其中,心底深处,却淡淡升起几分甜蜜,自己地琴声能够令姐夫宁静!自己的琴声能够令他宁静

    萧月生看着她秀美的脸上微染红晕,表情似羞似喜,实是娇美动人,忽然间微微一凛,这神情娇态,与她的姐姐极为相似!难不成……?

    随即哑然失笑,暗骂自己太会自作多情,自己的小姨子可是心胸异于常人之辈,不会如她大姐一般没有眼光地。

    他眉头又是微微一蹙,烦躁的感觉又自心底升腾,开始冲击自己的护心之力。

    “襄儿,……,给姐夫弹上一曲吧!”他强抑烦躁,温和地笑道。

    郭襄忙给头,看到姐夫脸上不自然的笑意,知道姐夫需要听到自己的琴声,忙点点头,伸手拂去琴上的积雪。

    只是,积雪之下,露出的瑶琴,琴弦已经断上一根,她束手无策,心下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萧月生迎上小姨子惶急地双眸,轻笑一声,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一只瑶琴,琴身乌黑,琴弦亦是银白细丝,在周围夜明珠莹辉的映照下,古朴而神秘。

    郭襄有些发呆,实不知为何又出现了一具琴。

    “姐夫,这是……?”她怔怔看着几乎与手中一模一样的瑶琴,不禁问道。

    萧月生微微一笑,摇头未答,将两张琴对换,断弦之琴在他手中消失不见,“襄儿,开始吧。”

    郭襄看他微蹙着眉强笑,顾不得再问,纤指伸出,轻拂瑶琴,淙淙之声倾泻而出,如一道清泉,融入如鹅毛般纷飞的大雪之中。

    萧月生微微叹息一声,感觉这次的烦躁之意比上次来得猛烈得多,仿佛怒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

    襄儿淙淙的琴声,似乎带着一股清和的气息,令自己的心莫名的清虚圆融,一阵阵的烦躁之意,在这股气息之中,变得淡化许多,他够看到深山之中的幽泉,沿着山涧细细流淌,幽石碧树,清凉宜人。

    自己仿佛化为了一淤泉水,在山涧之中静静流淌,无思无想,随波逐流。

    渐渐的。他脑中一片空白,,恍如入定一般。

    郭襄开始还不时的注视自己姐夫的神色,见他渐渐松开了紧蹙的峭眉,神色渐和,心知自己琴声有效。便放心的尽情拨指,脑海中细细想着心目中的桃源胜景。

    萧月生恍惚直入幽冥之际,郭襄仍不敢停歇,不知弹了多久。十指指仿佛已经不是自己地一般,没有了知觉。

    看到姐夫阖目平和的神情,郭襄心中喜悦。虽然手指已经没有了知觉,却丝毫不觉其苦,反觉能为姐夫如此,心中喜乐无限。

    萧月生缓缓睁开双眼,双瞳变得越发深逮温润。正在凝视着自己姐夫的郭襄只觉一股温润的暖流浸过自己的身体,通体舒泰异常。

    “可以了,襄儿。”缓缓沉静地声音自他嘴中发出,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一片空白之后,他感觉自己如同死去一次,如今醒来,恍如新生,原本的心境。顿时焕然一新。

    正不由自主的盯着姐夫双瞳地郭襄心中一慌,十指一乱,琴音顿时葛然而止。

    萧月生轻轻蹙了蹙眉,看着襄儿微微颤抖的纤纤玉指,心中微痛。苦笑道:“傻丫头,受不了就停下,怎能如此逞强!”

    “姐夫,你好些了么?”郭襄羞涩的笑了笑,任姐夫抓住自己

    小手,轻轻在掌中抚摩。

    萧月生点了点头,手中元气逐渐浸润着她的小手,恢复已经僵硬的骨节与经脉,看她无法伸直的弯曲手指,便知当时受了多大的苦楚。

    郭襄感觉自心底井起地甜蜜似要溢出来一般,他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手,实是天下间最美妙的事。

    “咦?”萧月生忽然顿了一顿,心中警兆大生,脸色陡然间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了,姐夫?“郭襄忙问,她极为敏感,看到姐夫的脸色,心中微微一沉。

    萧月生眼中金光一闪,灿如金阳,他不敢望向郭襄,忙吸了两口气,将金光隐去,咬着牙,手中忽然出现一只玉佩,顺势塞到郭襄已经回复柔软的小手。

    “襄儿,这是遁玉符,滴血启用,你马上使用!”萧月生沉声道,语音急促,说罢,也不待郭襄回答,马上放开她的小手,广袖轻挥,十几块儿墨绿玉佩飞出,静静悬浮在半空之中,随即又是十几柄玄色龙旗,星罗棋布,插于自己一丈周围。

    弄完之后,他暗暗呼出一口长气。

    “姐夫,到底怎么了?”郭襄狐疑的声音怯怯响起,萧月生才恍然发觉身边地郭襄还未离开。

    “襄儿,快是!莫要多说!”萧月生又是故态复萌,颇为粗暴的说道,只是此时的郭襄却不以为忤,只是紧紧盯着他,执着的想要知道到底怎么了。

    萧月生不耐,不再与她多说,感觉心之护力渐渐松垮,如欲要决堤之坝,缺口越来越大。

    他手指遥点郭襄手中的碧绿玉佩,一道细微至极地金光自指尖射出,射向那块遁玉符,他想启动遁符,让郭襄离开。

    郭襄鬓上玉蒋绿光一闪,金光顿时化为无形,飘洒的雪花亦被逼离她的娇躯,搅得粉碎,杨扬洒洒,落于草地积雪之上。

    “铮,铮铮——”郭襄着他的神情,一猜便知又是姐夫的心情烦躁,自己更不能离开,忙将函佩收入怀中,手指轻按瑶琴,微微拨动,发出铮鸣之声。

    “唉!没用了……,怕是没用了!”萧月生长长叹息,看到她执拗的娇美容颜,苦笑连连。

    实没想到自己这次是阴沟里翻船,竟被心魔不知不觉间骗过,趁自己心神松懈之时,刹那而入,攻破了心防的一角。

    “姐夫,没试过又怎知无用,“…凝神静气,我们尽力试试!”郭襄娇声细语,声音平和清雅,慌乱之色已经消失不见。

    她将神色尽力舒缓,忘记一切,努力的在脑海中描绘着深山美景,手指轻柔的捻拨抚按,淙淙的清泉流水之声静静淌出。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手中忽然出现一只玄乌玉镯,拿起郭襄忙着抚琴的左手,将玉镯套了进去。

    随即将她鬓上的玉簪拔下。与玉镯轻触,手中金光一闪,灭入玉簪与玉镯之中,复又将玉簪插回她的乌黑油亮的长发上。

    郭襄任由姐夫动作,另一只玉手仍在不停地抚琴弹奏。尽力不受其它事物干扰。

    萧月生这才松了口气,这只玄乌玉镯防护之力极强,远愈她头上的镇神簪,两件护身之物同时作用。应该能够挡上一挡,有使用遁符的时间。

    “襄儿,一旦我失控。千万不要靠近我身边,马上启用遁符离开,过一段时间再回来看我!”萧月生盯着郭襄,郑重着吩咐。

    雪花飘飘,郭襄淡淡一笑。说不出的从容姻雅,她轻轻点头,玉指不停,淙淙的高山流水之声不停泻出。

    萧月生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轻舒了口气,将眼睛微微向天空望去,仍是急乱如故地大雪纷纷涌入眼帘,急击而下。平时看起来飘飘扬扬,颇为缓慢的雪花这般角度看去,却是速度极快,带着冲击之力。

    他睁大眼睛,看着直击眼睛的雪花。呵呵轻笑,心中陡然豪气万丈,要来就要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慢慢阖上双眼,精神某中于脑诲深处的明亮一点,此时本源心性之火,至精至纯,是抵御一切异态之源力。

    心底处地烦躁之气终是排山倒海而至,本已半垮的心之防护终是完全摧毁。

    脑中幻像渐渐出现,往事一幕幕呈现眼前。

    野心勃勃的自己,乍闻噩耗,身患绝症,不信,绝望,挣扎,最终无奈修道,以求得心灵平静解脱。

    ………………

    “小生,我要走了,……你保重!”美丽地女友淡淡的说道,转身离开他的病塌。

    ………………

    “为什么,为什么——!我造了什么孽,这么惩罚我的儿子!”父亲将屋里的一切摔得粉碎,苍老憔悴。

    ………………

    自己冰冷地身体被缓缓推入焚化炉中,父母二老麻木无神,恍如痴呆…………

    郭襄手指拂动,努力的保持清和的心境,只是却不知不觉间感到了一分悲伤与愤慨,睁开双眸望去,自己的姐夫阖着双目,一滴淡淡的清泪自他眼角缓缓淌出,掉至雪地,终不可见。

    她忙闭上双眼,否则将要忍不住停下琴声,伸手抚去他的泪水。

    谢晓兰幽幽的望着自己,微微一笑,满是凄然决绝………………

    程英看着自己,淡淡说道:“萧大哥,我与表妹要告辞了!”………………

    程英的面容与他原来地女友忽然重叠到了一处,淡淡的看着自己,转身离开……

    萧月生呆呆着着谢程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呵呵一笑,“走吧,都走罢!”

    雪花狂卷粉碎,靠近他周悬一尺之雪花皆被搅成雪流,冲天而起,在他上方翻涌不绝,无法下落,他所在之处,片雪不落,周围珠辉映照之下,他面容凄凉孤苦,衣衫头发皆不停的轻轻飘动,俱如波浪般起伏不休。

    凝心抚琴的郭襄忽觉一股大力涌至自己周身,玉簪玉镯同时微微一亮,浩浩清流自头顶手腕间传来,心神顿时一震,更加清和几分,琴声亦是陡然升高,声调却越发平和清脆,叮咚之声清晰可闻。

    只是她却与琴案一同被萧月生身上之力平平推开六尺,厚厚地雪地上留下深深的一道宽沟。

    萧月生本是渐趋激烈的表情,忽然一缓,慢慢平静。

    郭襄发觉头上腕间的清流涌入手指之后,琴声陡然变大,声音越发清雅,对姐夫的影响顿强,忙将体内清流不停的凝注于指尖,化为淙淙清音,倾注于姐夫耳中。

    周身俱被玉簪玉镯护住,雪花无法及身,一触即被弹开,绕她形成厚厚的雪丘。

    良久之后,萧月生缓缓睁开双眼,带着温和的微笑,静静看着垂首抚琴的郭襄。

    郭襄凝运清流于指法,又要保持心境的平和,琴声玉清雅平和,她实是已竭尽心力,心神皆返于内,无暇顾它,并未发觉姐夫已经睁开了双眼。

    “襄儿……”萧月生见她面色越发苍白,在珠辉之下,似近透明,额上一层密密的细汗,顿知她心力损耗得太过厉害,忙出声招呼。

    郭襄抬头,指下未停,淙淙之音不绝,她娇弱的一笑,“姐夫……”

    萧月生心中一阵疼惜,左手一伸,虚空将瑶琴摄入手中,琴音戛然而止,右手一招,郭襄**盘尘,衣袂款款,缓缓飘至他的身前。

    郭襄一惊,不知是否姐夫已经失控。

    萧月生方手一按她的背心,一股醇厚至极的内力如洪水般涌入,瞬间将她包围其中,如泡在木桶的热水中,精力透支而渐渐发冷的身体立刻温热起来,精神的疲惫一扫而空,顿时浑身舒爽轻松。

    “姐夫,你好了?”郭襄忙转过身,秀美的脸上满是惊喜。

    萧月生微笑着点点头,“总算逃过一劫!”脸上却轻松自如,毫无劫后余生的侥幸。

    一分为二,天地生成,万物皆是阴阳同具,心亦是如此,所谓,心魔,即是心的阴暗一面,心魔侵体,对性命却是无碍的,所以他能轻松的笑。

    “谢天谢地——”郭襄朝天拜了一拜,极是诚心。

    此时撤去了玉簪玉镯的护体,却仍未有雪花沾身,原本如飘絮乱飞的大雪,已经停歇。

    大雪压青松,在周围莹莹珠辉之下,玉树琼枝,银妆素裹,一片素白洁净的世界。

第八十章 同行

    待两人回到小屋之时,众人大多已经睡去。

    回路之上,郭襄被姐夫轻拥着飘御虚凌风,心中温暖甜蜜之余,却也颇有疑问,他的琴是怎么变出来的,后来他抛出的十几块玉佩为何能够悬浮空中,又有何用?至于那些玄龙之旗,她倒能猜得一二,无外乎奇门遁甲之术。

    郭襄偎在萧月生的身侧,秀颈上挂着一颗龙眼大小珍珠,在皎皎月光下,发出淡淡的珠辉,映得她秀美的玉容晶莹如玉。

    这颗珍珠却是夜明珠,萧月生收回打进树中的夜明珠时,见小姨子没有什么华贵的首饰,便非要将这些珠子串起来,给她戴上。

    郭襄自然推拒,她虽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甚看重,但这些夜明珠挂在自己颈上,也会觉着头颈沉重,压得自己不舒服,实在太过贵重了

    最后萧月生便拿出一根雪白丝线,穿过一颗夜明珠,强给郭襄戴到颈上,顿时人珠相映成辉,越加动人,郭襄半推半就,便娇羞着收下,暗暗决定,不再如以前那般,将首饰送人或换酒喝。

    躺在屋中的木塌上时,郭襄的心思仍在亢奋之中,想着这一夜的经历,实是目不暇接,芳心涌动,心中甜蜜异常,秀美的脸颊一片酽红。

    段紫烟师徒三人合衣头内脚后,并躺于木塌之上,俱是面容沉静,曲线微微起伏,睡得极为安详。

    只是三人俱是武学高手,行是武林日久,警惕之心自然极强,郭襄尚未推门进屋,三人便已发觉,只是故做不知罢了。

    段紫烟见到郭襄自躺到自己身旁后,呼吸一直长短不匀。时急时缓,不禁大是好奇,睁开了水汪汪的一双明眸。

    “郭妹妹,好漂亮的项链!”段紫烟睁眼即被郭襄颈间的夜明珠所吸引,屋内炉火渐熄,火光时明时暗,夜明珠淡淡的珠辉分外明亮。

    郭襄心中微喜,不禁开颜轻笑,却并未多说。

    “是你姐夫送的吧?”秦思莹也睁了眼睛,她躺在段紫烟内侧,此时也起身坐了起来,看着郭襄莹莹的颈间,秀丽的脸上满是羡慕。

    郭襄轻轻点头,脸上的微笑之花顿时盛开两分,自已姐夫送地东西被人称赞。她的心中满是喜悦与甜蜜。

    “啧啧!”秦思莹伸手轻摸了摸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啧啧不止,“你姐夫真够大气的,送小姨子这般贵重之物!”

    段紫烟也伸手摸了摸夜明珠,握珠的素手晶莹如玉,听到师妹的话,不由轻笑:“萧庄主的排场你又不是没见过。……郭妹妹戴着这颗珍珠,最是合适,不显一丝俗气!萧庄主真是好眼光!”

    郭襄更是喜笑颜开。脸上喜意实在无法遮掩。

    张清云合衣卧于塌上,听着两个弟子羡慕的语气议论珍珠,心中颇为惭愧,自己派中实称不上富裕,去年门派所属田产欠收。派中各项产业也发展得颇不顺利,虽不至于饿着肚皮,却并无余钱供弟子们玩乐,她这个做掌门的,心中实不是滋味。

    “紫烟,思莹,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张清云清冷的话给三人越发浓烈地谈论气氛泼了一盆冷水。

    “是,师父——!”两人齐齐回答。带着颇不情愿之意,秦思莹谈兴正盛,答应时小嘴嘟起,颇为愤愤。

    张清云虽然清冷孤傲,她的两个大弟子却并不为其清冷威严气质所慑,两人奉之亦师亦母,私下里,也不乏顶牙拌嘴之行。

    张清云摇头笑了笑,阖上双眸,微调气息,静静运起派中的内功心法,进入梦中。

    段紫烟下了木塌,添入几根松木进入火盆,将火弄旺,再回郭襄与秦思莹中间躺下,拍了拍郭襄,笑道:“郭妹妹,能睡着吧?……不知经历了什么好事,让你这般兴奋,明天一定要告诉我们!”

    郭襄睁开闪闪发亮的双眸,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萧月生看着塌上互拥而眠的三人,不由大叹人心不古。

    木塌之上,东方雷仰天而躺,两侧各拥一女,便是他地双胞胎侍女,三人紧紧偎依在一起,俱带着甜蜜的笑容,虽是合衣而卧,仍是旖旎异常,颇为不堪。

    萧月生在很远处便发觉木屋之内,塌上风光,进屋临敲门之际,忽然顿住,改变了主意,倒想着看三人被自己撞破之时,有何反应。

    常以为自己便是放浪形骸,不拘良法,见到眼前这一幕,却是自叹弗如呀,去年带小玉小月去郭府之时,可是分房而睡,哪像东方雷主仆三人这般肆无忌惮?

    “咳咳!“萧月生轻轻咳嗽一声,声音玉轻,但却直冲三人耳内,便如惊雷一般。

    “嗯——?”东方雷星目陡睁,冷电倏射,身体未动,功力瞬间提至最高,倒令萧月生颇有兴趣,这个小伙子却是受过名家训练

    瞬间将功力提至巅峰,实是极难之事,非是经过特意而艰苦的训练,常人如想做到,几近登天。

    这种大违常道之举,对体内经脉伤害非小,却可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以伤换命,却也值得。

    双姝亦是身手超绝之辈,迅捷无比自塌上跃起,护在躺在塌上的东方雷身前,横置于头上的长剑电光出鞘,玉脸泛寒,冷冷注视一脸微笑的萧月生,剑尖若有若无的将他周身诸穴笼罩其中。

    萧月生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甚觉有趣,却也对三人的来历起了好奇,身手不凡,训拣有素,必是出自名门呐。

    “呵呵,东方公子,在下若有意出手。岂能容你们清醒过来?”他摸了摸唇上黑须,晶莹温润地目光在握剑凝气的双姝身上转了,呵呵笑道,“这两位姑娘倒是忠心耿耿,在下佩服得紧!”

    双姝身形刚健婀娜,面容甜美动人,此时皆是冷若冰霜,即使是浅笑嫣然的露儿,此刻也没有了笑脸,对萧月生的说话理也不理。长剑指向他周身要穴,不断的蓄势待击,气势越来越盛。

    东方雷缓缓起身,双眼精芒闪闪,注视着萧月生。心中警惕心大起,三人都没有听到此人进来,实是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珠儿露儿天赋异禀,听觉敏锐越愈常人,再佐以深厚地内力,即使是睡觉之时,一丈之内,落叶可闻,实可称是举世难见地奇才,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亦无法瞒过两人之耳。

    “原来是萧庄主,……珠儿露儿,把剑收回去吧。”东方雷将功力提至巅峰,亦无法感觉对方的深浅,只觉似山如海。深不可测,便不再做徒劳之举,如他所说,如欲对自己不利,

    不必将自己三人惊醒,倒有一些道理。

    双姝缓缓将长剑归鞘,眼睛不动,一直盯着萧月生温和的笑脸,浑身气势不减,目光中不时闪过羞愤之色,想起刚才起床的情景,被这个人看在眼中,实在羞死人了

    萧月生此时心境大为平和。也不与两个小丫头一般见识,指了才指塌上,笑眯眯的道:“东方公子清继续睡吧,在下深怕失礼,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东方雷俊逸的脸上挤出几丝僵硬笑意,看着对面这个男子的笑容,他心下大恨,此人实在无理取闹,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如若动手,定讨不了好,否则,早就一顿拳脚将其打倒在地,怎能容他侵犯自己的威严

    他下了木塌,来到萧月生面前,努力地逼自己笑了几下,拱了拱手,“在下未到等萧庄主回来就睡下,实在失礼。”

    萧月生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不须如此多礼,夜已深,东方公子还是先睡吧,有话明天再说不迟。”

    说罢,拱了拱手,径直是到火盆旁盘膝而坐。

    东方雷看了看两女,见两人皆是面色绯红,微垂着头,才想起刚才醒来时地情景,由于三人平时睡在一起,已成习惯,虽知在外头应该注意分寸,睡前东方雷与两姝一个塌东,两个塌西,隔着颇远,谁知习惯成自然,睡梦中不知不觉便又凑到了一起,这次被外人看到,实在羞煞人也

    他想了一想,看了看已经盘膝首对自己三人的萧月生,转身对双姝说道:“珠儿露儿,你们睡塌上,我去那边打坐即可。”

    “公子——”露儿露出不敢苟同之色,“公子你睡塌上,让我与珠儿在地下吧!”

    珠儿也点点头,哪能让公子爷到塌下打坐,而自己姐妹却安安稳稳的睡在塌上?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东方雷脸色一肃,大手一挥,径直走到火盆旁盘膝而坐,唯余这对双胞胎姐妹面面相觑。

    见公子爷心意已决,不容置疑,两姐妹也唯有服从,合衣卧在榻上。两人皆是年轻贪睡,很快便已酣睡入眠。

    萧月生睁眼着了对面地东方雷一眼,微微一笑,这个公子哥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此时社会,奴仆的地位极低,主仆之分,如天堑鸿沟,无法逾越,像观澜山庄这般,将奴仆当作家人者,也算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东方雷能够让自己奴婢睡塌上,自己在地上打坐,却也难得的很了。

    第二日清晨,东方雷醒来之时,感觉两腿麻木,腰间极酸,睁眼一看,那萧庄主仍旧打坐阖目,在他身侧,那位郭大公子酣睡如故。

    火盆已熄,温内有些清冷,屋外清脆的鸟鸣声不时传入耳际,闻之神清,而临屋莺莺燕燕的细语声,听得他心底发酥,魂魄荡漾,眼睛盯着隔墙,恨不能望穿木墙,着到对面的情景。

    “东方公子睡得可好?”正在他心思冥冥之际,耳边传来清朗的问候声,令他心神归位,忙点头微笑。

    “破虏。醒醒。”萧月生问候完东方雷,便伸手推正在酣睡地郭破虏,他恰是嗜睡的年纪,睡得最早,醒得最晚。

    东方雷若到萧丹生若无其事的摇晃着地上之人,想想昨晚地经历,心下不由庆幸自己的忍耐力,父亲教诲不假,“忍“字确是百利而无一害地要决,不可不精。如若昨晚冒然出手,躺在地下的便不是郭公子一人了。

    郭破虏睡得极沉,摇晃的效果不大,萧月生便往他地轻脉输入一股寒冷内息,立竿见影。郭破虏唬的雁起坐直,睁着大眼朦胧而瞧,待见到姐夫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自家知自家之事,睡了便难叫醒,这也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珠儿露儿起床后不大敢看萧月生,看到他的目光,便忙转过眼睛。避而不见,脸上红晕不消,与慵懒的相配,倒有几分**之后的春意。

    萧月生与诸女打过抬呼,张清云面色冷清如故。看不出喜怒,与她两个弟子地热情问候相比,天差地选,郭襄戴着夜明珠,清晨地阳光掩去淡淡的珠辉,显得温润别透,晶莹可爱。

    他们几人皆捧起屋外的白雪拭脸,当做清水来用。东方雷主仆三人例外,一直浅笑嫣然的露儿将石制火盆当做洗脸木盆,将其中地炭木倒出,白雪拭过之后,再装满白雪。后架于火堆上加热。

    众人齐聚于一个屋内进早餐,张清云一边吃着萧丹生递过去地肉脯,本带着淡淡忧郁眉宇颇有些不以为然,这个东方公子也太过娇贵,洗个脸又何必费这么多周折,纯粹的娇公子。

    萧月生倒是不以为异,如若他有妻子在侧,其情形与东方雷相差不多,只是省却生火的功夫,她们只用内力,便可将一盆冰雪化成温水,有了高明的武功,确实是省很多时间。

    东方雷说他们主仆三人并无一定目的地,只是奉命出来行万里路,以增长见闻。

    而张清云师徒三人要回苏州,于是九人便一同上路。

    临安通向嘉兴这一路官道极为宽阔平坦,繁华重地,气像自与别处不同,即使是正月中旬,官道之上,行人亦多,骑马、步行、驾车各有各法,行人们身上皆着新衣,喜庆之气扑面而来。

    此时南宋虽然偏安一隅,但远离战乱之地的临安一带,其繁华富裕,根本见不到一丝乱世之兆。

    东方雷主仆三人并辔跑在最讲,张清云师徒跟于其后,最后方是萧月生与郭襄郭破虏,九人纵马由僵,虽是大雪积厚,仍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九骑齐齐跑动,身势颇为惊人,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东方雷三人的白马神骏异常,张清云师徒的座骑们却是毛驴,纵然再是神骏,速度亦是有限,很快便落后甚远。

    萧月生座下地马儿虽是神骏不凡,却被主人勒住僵绳,无法超越前面三头毛驴,急得聿聿叫个不停,颇为急躁。

    到了一座小镇之后,三匹毛驴换成了三匹骏马,行路的速度方才提起,到了傍晚时分,来到了一座颇大的镇子,周王镇。

    此时夕阳在山,颇为绚烂的晚霞将银妆素襄的世界染成了红色,玫丽异常。

    这座周王镇位于两山之间,更像是大一些地村落,只是位于临安城与嘉兴之间的中枢之地,占地理之利,自然勉不了的带了上一些梦世繁华之气,贯通南北的官道周围,客栈与酒楼鳞次栉比,几条东西之路,是各种集市,喧闹异常。而集市之外,家家户户仍是过着日出而做,日没而息的农家生活。

    萧月生九人坐于马上,缓缓进镇之时,他神念一转,整座镇子顿时收入脑诲,便对这座繁华而带着宁静气息的周王镇大生好感。

    珠儿却并未随众人勒马缓行,反而拍了两下雪白马身,在闹市中踏着小跑而行。

    郭襄与郭破虏两人一左一右,与萧月生并辔而行,见到随珠儿的高头大马闯进镇中,颇为密集的人群纷纷是避,一片杂乱,叫骂声不时响起,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郭襄看着珠儿地坐于马上微伏的身影。不由皱了皱眉,心中颇为不悦。转头见自己姐夫只是含笑看着珠儿的骑马的身彩逐渐远去,却不发一言,大是不解,珠儿这般行径,实在不该,如大街上有幼儿老翁,躲闪不及,岂不是将要受遭受马蹄踏身?姐夫为何不闻不问呢?

    此时萧月生却是感叹珠儿这个小丫头骑术精绝,控马是在闹市。却如水中游鱼,灵活异常,快慢之变,游刃有余,看似鲁莽冲撞。却小心翼翼,他自付如不用神通,绝不可能达到这般人马合一之境。

    这个隐剑谷倒不容小觑,看其出来的公子,玉娇贵却不无能,而这两个丫环,皆是身手不凡,身怀绝艺,有这等人才,隐剑谷差不了哪里去。

    见到小姨子眼中地不满。萧月生了然一笑,轻声道:“襄儿不必担心,这丫头地骑术可精得很,不会踩着路人。”

    “哦?”郭襄转过头去,想要细细观看。却发觉此时只能见到马背上的珠儿,雪白马身却已被人群遮掩,无法看清。

    “是呀,二姐,姐夫说得不错,那位姑娘的骑术比我们可精多了!”郭破虏的声音自另一侧响起,粗眉大眼的脸上满是赞叹。

    他一路上行来,早就发觉最前跑着的三人骑术不凡。所以一直盯着瞧,珠儿在闹市游刃有余的纵马小跑,骑术的精绝,更是让他大开眼界,见所未见。

    虽是身处闹市。人声喧哗,嘈嘈杂杂,最前头的东方雷仍能听到身后之人的说话,闻言在马上转过身来,冲萧月生诸人轻轻一笑,本是俊逸地面容在夕阳里更增风采,周围人群中不乏年轻女子,被其笑容迷得怔怔然,挪不动莲步。

    只可惜身后之人大多非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郭襄眼中又只有她姐夫一人,他的勾魂一笑,唯换来萧月生淡淡点头。

    骑在马上缓缓而行,周围闹市之人大多被前头的东方雷主仆二人所吸引,或者曼妙婀娜的张清云三人,萧月生气质和光同尘,身处人群之中,极不惹眼。

    珠儿在一座古朴地酒楼前翘首而望,见到众人的身彩,迎了上来。

    “公子,这间酒楼还可一住。”珠儿牵住东方雷的白马,指了指身后的酒楼。

    这座酒搂与周围华丽堂皇的风格迥然不同,浓浓的书香之气站在楼前,便可感觉得到。

    “天水阁”三个大字飘逸如云,有凌云之气。

    郭襄秀眉微蹙,凝视着这三个字,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这三个字似曾相识,在何处见过一般。

    此时酒楼伙计上前接马,又有人在前相引,几个伙计皆是眉清目秀,一身白色短衣,整洁干净,精神抖擞。

    东方雷看得大为满意,对珠儿嘉许一笑,伸手延清萧月生先行。

    对于一间雅间,九个人便显得有些拥挤,于是东方雷提议他与两个侍女再开一间,各自分头吃饭。

    这一提议除了萧月生,其余之人大是欢迎,他们实在看不惯这个公子爷的摆臭架子。

    于是在隔壁另开一间,虽是隔壁,便天水阁雅间的隔音极好,互相难以听到彼此的声音,这也是天水阁远比别处酒楼兴盛之重要原因。

    “唉,胡兄,人呀——,就活个稀里糊涂!好人有好报,这话可笑得很!”

    “可不是?!要说好人,王大善人不是吗?可你看,死得比谁都惨!”

    “唉,可怜他一家十几口,一个也没剩,真是惨呐——!胡兄,你是没看到,诺大的一个庄子,被烧得没剩下几间,真不知是什么人这般狠毒,真是鸡大不留哇!”

    两位中年男子地谈论声吸引了萧月生的注意力,也只是无聊时偷听一下闲话,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内容,没想到却听到这几句对话。

第八十一章 架梁

    方碧青疾步进来,方正的脸庞表情不甚好看,匆匆来至父亲方老爷子身边,凑到他身边,嘀咕了几句。

    方老爷子霜白的眉毛皱了皱,抚了抚颌下银髯,扬声缓缓说道:“烦请葛少侠进来相见罢!”

    一道蓝色身影如一股青烟飘飘而至,穿过大厅内的桌椅,来到了大厅正中央,傲然卓立。

    众人打量,却见此人剑眉朗目,英姿勃发,实是一个难得的美少年,腰间之剑狭长细窄,佩于右侧,颇显几分古怪。

    他站在大厅中央,紧盯着坐于桌旁的方老爷子,目光锐利明亮,视众人若无人,下颌微扬,傲骨峥峥,令大厅内的其余之人大生不忿。

    只是听到他的自报家门,却令众人极是忌惮。

    崆峒派位于武林六大派之一,近些年来,虽渐有势微之态,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之武当少林,它虽有不如,但寻常门派,对崆峒派仍旧望尘莫及。

    他们虽然心中洋平,但坐在厅中的,个个都是老江湖了,自是不会因一时之愤,而去招惹崆峒派,据说崆峒三老可是异常护短。

    “葛少侠前来敝府,不知究竟有何要事?”方老爷子抚着银髯,和蔼的望向卓然而立的葛正明。

    葛正明的目光渐渐变得凶狠,冷冷一笑:“十五年前,有一个名叫葛青山的人,被你废了武功,结果在回家的途中,被人杀害,……你恐怕不记得了吧?!”

    “葛……青……山?”方老爷子紧皱着霜眉,苦苦思索,人上了年纪,记性便有所退化。确实记不得了。

    “闪电剑葛青山,……方老爷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葛正明嘴角划出一道弧线,讥笑之意极浓。

    方老爷子能沉得住气,听到他的讽刺,面不改色,身旁的方碧云与方碧青却受不住这个气。

    方碧云踏前一步。怒哼一声,冷冷道:“这么说,葛少侠是来寻仇的喽?!”

    “杀、杀、之、仇、不、共、戴、天!”葛正明一个字一个字的崩出这句话,望向方老爷子的目光更加凶狠。

    众人虽有些猜测,但见到正的有人上门寻仇,心中仍旧允免异样,或兴灾乐祸,或忿恨其捣乱,或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只是瞧个热闹,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师兄。此人地功力不浅……”林晓晴微转臻首,盈盈秋波瞥来,以传音入密之法在萧月生耳边低声说道。

    传音入密所需功力极为精纯,寻常人即使功力深厚,却也难以做到,而且,其功法算是一门奇学,武林中罕有人知。

    李若云她们的功力虽然不够深厚,但精纯过人,操纵之妙。已被萧月生逼练出来,使用传音入密,仅是寻常事尔。

    萧月生微微点头,瞥了她一眼,眼神中透出少安毋躁之意,同样是帮忙,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可是绝然不同,也只是时机的选择而已。萧月生从不做锦上添花之事,吃力不讨好。

    方碧琳自贝锦仪身边站起,盈盈来至父亲身边,两人站在一起,更像是祖父与孙女,实不像父女,老来得子,方老爷子更是视她为掌上明珠。

    “父亲,让女儿来吧。”方碧琳看了两位大哥一眼,低声对方老爷子说道,她已看出,这位崆峒派的弟子实力不俗,两位兄长虽然武功有成,却仍略逊几分。

    名师出高徒,师父的成就,往往便是弟子的极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所以可贵,是缘于物以稀为贵之法则。

    方碧琳身为峨嵋派的俗家弟子,虽然甚少下山,阅历毕竟不凡,知道一旦涉及杀父之仇,再谈是非,有些乏力。

    方老爷子虽然珍爱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双眼睛却也能够看出,两个儿子武功尚有不足,只能靠女儿了。

    “琳儿,多加小心!”方老爷子紧紧握住女儿柔软的小手,殷殷叮嘱。

    方碧琳一身湖绿罗衫,显得英姿飒爽,对父亲嫣然一笑,满是自信,转过身来,微一拱手,淡淡说道:“葛少侠,今日是家父五十大寿,有什么事,待明日再说,可否?”

    “素闻方老爷子侠义满天下,莫非改日要寻几个助拳地不成?”葛正明冷冷一笑,他已知晓方碧琳是峨嵋派俗家弟子,知道她不好惹。

    但父仇不共戴天,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够在众多的武林人物面前,逼得他不能施展阴谋诡计,岂能白白放过?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小女子便与你比试比试吧!”方碧琳淡淡说道,见他神情坚决,不再相劝。

    他是崆峒派弟子,虽然峨嵋派并不畏惧,但若能不正面为敌,最好不过,拖延两日,请人从中转寰一番,说不定能够化解开。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葛正晨冷哼了一声,目光在方碧琳秀美的脸庞转了转,缓缓抽出右侧的长剑。

    这柄剑看起来颇有古怪,狭长细窄,且是以左手握剑,显然专攻奇诡一路,令方碧琳心中戒意大生。

    崆峒派以拳法闻名于世,七伤拳名扬武林,大半的功劳,还是因为金毛狮王谢逊,他听闻七伤拳法的威名,便将其拳谱盗去,用以大开杀戒,七伤拳法足以改为七杀拳法了。

    峨嵋派中人,自是知道,崆峒派的剑法,也是一绝,只是武当剑法冠绝天下,相比之下,有些黯然失色罢了。

    大厅内的人们摒息凝气,飞快的挪动桌椅,让出一大片空白的地方,容他们交手。

    方碧琳也缓缓拔剑,小心地盯着他地眼睛与肩膀。她曾听闻师父灭绝师太说过,崆峒剑法奇诡异常,很难以常理而断,最重要的,是莫要被剑欺骗,而要注意对方的眼睛与肩膀,这才是他们剑法地变化之源。

    周芷若端坐于桌旁,有些担心地望向师姐贝锦仪。她资质绝俗,已隐隐看出,方师姐与对方交手,并无胜算,或许得须贝师姐出手。

    “铮”的一声,两剑相交,似是两道电光划过,两人的剑皆是迅捷无比,以快对快。

    峨嵋剑法娴静淑雅,却快疾如风。狠辣异常。在方碧琳使来,忽焉在前,忽焉在后。脚下变化莫测,其剑法实是已臻上乘。

    大厅之人见到,多是茫然目呆,怅然若失,见此剑法,不由自思,若换成自己,怕是两三招也招架不住。

    葛正明的剑法实刁钻古怪,众人观看,皆觉心中发冷。实是怪异的很,每一剑的角度,皆违反人们的想象,诡异莫测,防不胜防。

    两人棋逢对手,剑来剑往,如电光轰掣,剑影闪烁,泛出一股惨烈的杀气。厅内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几乎忘了喘气。

    方老爷子与方碧青方碧云三个更是心悬在半空,忽高忽低,忽上忽下,惴惴不安,紧张若死。

    正当众人看得舍生忘死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啸,“嗤”地一声,似是暗器破空之音。

    “当”“当”两声清响,人们这才发觉,快如闪电地两柄长剑,竟同时跌落于地,方碧琳与葛正明呆呆而立,有些未反应过来。

    “怎么了?”

    “怎么回事?”

    人们议论纷纷,转头四顾,实在不明白,两人正打得激烈,为何忽然丢掉了各积压的佩剑,突兀之极,不由泛起荒谬之感。

    “咳咳……”萧月生端坐于桌旁,伸手捂嘴,轻咳了一声,吸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蛊,漫不经心的遥遥伸手,按向跌落于地上窄一宽的两柄长剑。

    本已静静躺在地上的两柄剑顿时轻晃,随即升起,仿佛被两只无形的手握住,拿起,慢慢走到近前,交到了萧月生的手中。

    无翼而飞地两柄剑似是长着眼睛,缓缓落到他手中,如此诡异地景像,大厅内的众人自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不禁怀疑自己眼花。

    萧月生行事固然低调,但也不乏高调之时,高低只是随自己的心情,任意而为,从不在乎常人地目光,也不管此举是否过于惊世骇俗。

    萧月生将两柄剑分别递于杨玉琪与柳清泉,以目光示意,让她们送回各人的手中。

    两女盈盈起身,素手执长剑,袅袅娉娉,曼妙动人,分别来至葛正明与方碧琳跟前,将长剑缓缓插向两人腰间的剑鞘。

    方碧琳并未抗拒,任由柳清泉将长剑插回自己鞘中,点头微微一笑,算是谢过。

    葛正明却神情紧张,他被杀父之仇冲盈胸间,杨玉琪勾魂慑魂的容光仅令他呆了呆,随即身体绷紧,硬下心肠,伸手去拦杨玉琪的玉手。

    他是前来报仇,岂能任由对方摆布,抵挡住鼻间传来的淡淡幽香,右手箕张,探爪抓向杨玉琪的素手,想要夺剑。

    杨玉琪淡淡一笑,却清冷异常,冷艳傲人,仿佛风雪中的寒梅,素手微颤,妙至巅毫的躲过他的一抓,陡然轵快,影子一晃,剑已归鞘,素手地残影仍存。

    周围紧盯着他们观看的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咋舌不已,如此奇快的手法,若是与人对招,谁能躲得过?

    将长剑各自归鞘,两女转身,袅袅的一步跨出,倏然出现在萧月生的桌旁,似是缩地成寸一般。

    这两手奇功,令大厅内的诸人心中一片空白,实在难以尽叙心中的震惊,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萧月生潇洒的起身,一身青衫,磊磊落落,略一抱拳,向四方拱了拱,不疾不徐的说道:“在下水云派萧南秋,与几位师妹游历天下,恰逢其会,遇到方老爷子五十大寿,特地前来恭贺,实在不想如此吉时,染上血光。”

    他声音清朗如下,不疾不徐,却悠悠缓缓地传至每一个人耳中,仿佛便在他耳边说话,厅内的诸人一听,浑身一畅,如沐春风,也觉其人内功高深之极,只是与刚才遥擒长剑之举比起来,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萧月生放下两手,复又坐了下来,淡淡的瞥了葛正明一眼,洒然一笑:“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位崆峒派的葛少侠又何必急在一时,扰了大伙儿的兴?!”

    “这是在下与方无病的事,阁下最好不要插手!”葛正明冷哼一声,心中凛然,实在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横插一脚,竟敢不将崆峒派放在眼中

    萧月生似是未听到他的话,面色温和如故,缓缓而道:“素闻崆峒派拳法惊人,剑法绝伦,有此机会,自是要讨教一番。”

    萧月生笑了笑,抚掌一拍:“……嗯,这样吧,若是葛少侠能在我小师妹剑下走过五招,在下自当拍手走人,不理此事,水云派从此闭山不出,……如若不然,葛少侠还是去忙该忙之事罢!”

    他的话,宛如一颗炸弹,令厅内嗡嗡作响,低声议论。

    萧月生的口气实在太大,五招之数,听起来颇有些侮辱人之意,令人实在难忍。

    柳清泉盈盈站了起来,萧疏影不在,她自然便是小师妹。

    她清如潭水的明眸眨了眨,冲众人嫣然一笑,点了点头,复又坐下,表明自己便是小师妹。

    虽然气质优雅雍容,但她清潭般的明眸一眨动,自然便泛起了纯真烂漫的气息,使人观之生爱。

    如此情形,葛正明已被逼得再无退路,若不敢应战,便显心虚,岂不是说,自己的崆峒剑派,竟然挡不住五招水云派剑法,崆峒派的颜面何存?

    他虽是瞒着师门长辈私自寻仇,但对于崆峒派,却是感情深厚,自是极力维护其声誉。

    “好——!……这可是你说的!”葛正明狠狠的答应,脖颈青筋微露,似在声嘶力竭的说话一般,但声音却是低沉沙哑。

    “萧先生,这……”方老爷子来到萧月生身旁,露出几分为难,眼神中却透着感激。

    前来寻仇之人乃崆峒弟子,无数的好友却无一敢出头相助,偏偏初逢乍见的萧月生直接面对面的抵了上去,他心中岂能不感激万分?

    (字数:4176)

第八十二章 影响

    清晨时分,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欢快清亮,闻这悦耳。

    四川境内的一处官道上,两旁松林相夹,清脆的马蹄声在幽静的林间传荡,透出几分空灵。

    此时,人们多数还未上路,官道之上,行人罕见,唯有这两匹马并辔而行,翻蹄小跑了一阵儿,到了松林相夹的这一段儿,便缓缓徐步,似是并不急着赶路。

    马鞍之上胯坐着的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玉树临风,一身儒衫,面容英俊,实是少见的美男子,宛如白面书生,女的修眉凤目,樱唇琼鼻,身着月白的罗衫,显得一尘不染,美丽脱俗,也是少见的美女。

    两人并辔而行,神态亲密,宛如金童玉女,说不出的般配和谐,实乃天作之合的璧人。

    “师弟,我本想,你定会趁着此次出山的机会,多去几处游玩一番呢,借故赖着不回去呢!”

    那美貌的女子嫣然微笑,凤眸之中眼波流转,在身旁男子的玉面上溜了一下,嘴角微抿,声音从容温柔。

    那白面书生正低着头,闻言抬着看了她一眼,没精打采,默然的摇了摇头,深深的叹息一声,然后再次摇了摇头。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这可不像你呀!”那美貌的女子抿嘴笑问,凤眸中却隐隐透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师姐,别提了!”腰间佩长剑的白面书生摇头,没好气的瞪了师姐一眼,耷拉着脑袋,双肩软榻榻的,神采全无。

    这师姐弟二人,却正是重柳剑派的最杰出弟子,宋月竹与柳飞云,两人俊男美女。青梅竹马,说起话来,也显得极为亲密。

    宋月竹却不想放过他,抿嘴嫣然微笑:“我倒要看看,这倒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她望着天空,转动臻首,似是真的在确定太阳是否自东边升起。

    “师——姐——!”柳飞云实在无奈。哀求的叫了一声。

    “那就说说,到底是为什么,傲气冲宵的师弟会变成这样?……师姐我实在好奇得不得了!”宋月竹转回头来,得意地盯着他。

    “好吧好吧,我说还不成嘛?!”柳飞云垂头丧气的点头,苦着一张英俊的脸。

    “其实,师姐你那么聪明,也一定猜到了!”柳飞云叹息了一声。

    “快说!”宋月竹瞪大圆眸,狠狠叱道。

    “好好!”柳飞云忙答应,叹了口气。正起了脸色。语气沉凝的摇头:“……在方府上,看到了那场比试之后,师姐你说。我还能有心思玩闹吗?!”

    宋月竹点了点头,抬眉问道:“你是说柳妹妹与葛正明的比试?”

    “是啊,……五招,嘿嘿,只有五招!”柳飞云苦笑了一声,怅然若失,无奈的摇头。

    宋月竹有些恍然,黛眉微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这个啊……,唉——!……你又不是不知晓。那位萧先生的武功高得出奇,有如此结果,也并没什么值得惊讶地,……他不是与那痊徐帮主也订下了五招之约吗?”

    她不禁想到了那位萧先生,刚与他们一行人接触时,虽然在称呼上,李若云她们几个称呼他为大师兄,但并无世人那般循规蹈矩,反而异常随便。异常亲密,丝毫没有长幼之别,嘻嘻哈哈,说说笑笑,乍看上去,似是礼法不修。

    但是她们的仪态,却是完美得惊人,直令宋月竹以为,她们对这位大师兄毫无敬畏之心,加之,他看上去一如平常人,根本不像是练过武功的,宋月竹便推测,这位大师兄,仅是辈份高,实在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所以才会如此。

    后来,见到了萧月生显露武功,宋月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心中陡生敬重这念,这才是所谓真正的高人吧,不拘俗世之礼,潇洒自如于世事。

    “师姐……”柳飞云见她呆呆发怔,忙轻喝了一声。

    “嗯?……噢!”宋月竹雪脸微红,略有些不自然,脸颊升起了两团红晕,娇艳动人,令柳飞云不禁看呆了眼,只觉此时的大师姐,让自己恨不得搂在怀里,狠狠的亲一亲。

    “瞧什么呢!”宋月竹见师弟傻笑的模样,不由狠狠剜了他一眼,娇声嗔斥。

    “没……没什么!”柳飞云慌忙转过头,心中却忽然怅然若失,大为不舍,直想再次转头。

    宋月竹很快收拾了心情,返回思绪,微微笑道:“莫不是看到柳妹妹的剑法太厉害,师弟你自惭形秽了?!”

    柳飞云借机转回头来,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目光黯淡。

    “唉——!……也是,她们的武功确实强得匪夷所思。”宋月竹理解地点了点头。

    “那个崆峒派地葛正明,剑法已经极为高明,怕是仅比我略逊一筹,在柳姐姐面前,却全无还手之力,换作是我,怕也是那个结果!”柳飞云心中有话,不吐不快,正好找到了出口。

    “五招,仅有五招啊!……依我看,若不是柳姐姐心软,怕是一招他也接不住!”

    “可怕,太可怕了,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剑法,我辛辛苦苦练剑还有什么用?!”柳飞云挥舞着双手,痛声疾首,瞪向师姐宋月竹。

    见他如此激动,宋月竹心中微讶,忙轻声安抚:“好好,……师弟啊,柳妹妹她们的武功是高,但咱们也不必妄自菲薄呀,你如此年轻,剑法已经极高,虽然比不上柳妹妹她们,但与别人相比,却是佼佼者啊!”

    她见师弟的情绪稍平,心中舒了口气,缓声柔和地说道:“你看,崆峒派可是名门大派,那个葛正明,想着为父报仇,一定是拼了命的练功的,也必然是崆峒派的杰出弟子,但他的剑法比起师弟你,还是差上不少,师弟也足以自豪了!”

    这些话,直接说到了柳飞云的心里,他习惯于听大师姐的话,因为师姐聪慧过人,听她的总没有错。

    “好吧,做不成天下第一,那我就做天下第二剑吧!”柳飞云少年心性,感慨来得快,却得也快,**很快便在胸膛充盈,前一刻还是垂头丧气,此时,却已神采飞扬,用力的一甩手,剑光一闪,长剑出鞘,将路旁的一棵松树枝砍下。

    宋月竹看着他略带孩子气地举动,不由摇头失笑,笑意温柔。

    ×××××××××××××××

    崆峒派弟子葛正明与水云派的柳清泉,两人的比试,实是令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无以言对。

    葛月生一直以五招为限,并非无因,盖因李若云她们最上乘的剑法,便是水云四剑,正是萧月生当初亲自所授。

    萧月生虽然自负,行事却不失谨慎与小心,多加一招,算是缓冲,水云四剑施展出来,若仍不能伏敌,不如住手,既能彰显守信,又能保存颜面,一举数得。

    看着葛正明茫然失措的离开,场内的众人不失同情者,堂堂的崆峒派弟子,名门下的高徒,竟然接不下一个纤纤弱女子五招,对他地打击,实在太过巨大。

    不过,崆峒派的声誉,倒并未受损,若是对方的剑法差一些,与崆峒派弟子大战数百回合,然后崆峒派的弟子落败,人们还会嘲笑其技不如人。

    但对方的剑法委实匪夷所思,人们反而不会去怪崆峒派的剑法不高明,心中思忖,便是武当派的大侠们来了,怕是也得落得这么个结局

    人们的心思,便是这般古怪多变。

    萧月生他们一行人,被方老爷子坚决的挽留在方府,要好好表达自己的一番谢意。

    方碧琳心中的感激更甚,萧月生此举,不啻将崆峒与峨嵋派的矛盾接了过去,替峨嵋派挡了一阵,崆峒派即使要寻回面子,也只能去寻水云派。

    如此的举动,委实太过无私,方碧琳身为灭绝师太座下弟子,其中利害,自是认得清。

    “师兄,你真的打算拿崆峒派开刀吗?”李若云身着月白的睡袍,丝质睡袍之下,隐隐呈现起伏的峰峦,曼妙隐隐。

    她们正呆在萧月生的屋子里,温暖的烛光下,齐齐坐在他的榻上,萧月生反而坐在榻前的梨木椅中,小蝶与小情坐在他旁边。

    屋内温暖而不炎热,被萧月生取出一块儿玉佩,布下了一道阵法,消暑去热。

    李若去师姐妹四人皆着月白睡袍,秀发披肩,妩媚诱人。

    李若云端庄的曲腿斜坐,林晓晴则半倚在她身上,大腿被柳清泉枕着,杨玉琪则侍在李若云的另一侧,四张玉脸在烛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泽,宛如白玉。

    自己的居心被二师妹看出,萧月生也并未意外,仅是略一点头,白玉杯轻轻晃动,杯中之酒却平静如昔。

    “崆峒派也不算弱呢。”林晓晴语音娇嗲,盈盈的眼波在灯光下异常妩媚。

    (字数:3082)

第八十三章 来人

    李若云淡淡摇头,清冷的明眸透出几丝娇嗔:“先是少林,接着又是崆峒,师兄,若让师父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了你。”

    柳清泉翻过身来,离开林晓晴的大腿,在榻上趴着,抬头问:”没那么厉害吧?……那个霹雳堂的只是一个俗家弟子罢了!”

    “问师兄罢!”李若云终于忍不住,清冷的表情被气恼所代替。

    她对世事虽漠不关心,甚少介于俗事之中,却并不纯真,反而冷眼看世界,对世间的规则,更能看清。

    “少林真的会找上门来,师兄?”柳清泉轮廓深刻的玉脸带着担扰,小心翼翼的问。

    “呵呵……”萧月生只是喝了轻抿了口清秋露,但笑不语。

    “大师兄可是求之不得呢!”林晓晴轻倚着李若云,妩媚的白了大师兄一眼,哼了一句,散发着慵懒的风情。

    萧月生不禁感叹,自己的几位师妹难得的聪慧过人,除了柳清泉过于纯真,其余三女,俱是目光如炬。

    柳清泉见大师兄轻抿着美酒,悠然从容的模样,登时心中大定,眼珠一转,嘻嘻娇笑:“不怕,咱们外面摆着阵法呢,外人根本进不来,任他们折腾去吧!”

    她们也懒得多说,天榻了有高个顶着,有大师兄抵在身前,她们心中宁静,毫无所惧。

    “师兄,看人家方老爷子,对你好得赛过女婿!”

    杨玉琪觉得大师兄胸有成竹,不想再说这些,免得惹他不痛快,便转开话题。抿嘴微笑,目光盈盈,泛着戏谑之意。

    众女登时都笑了起来,纷纷举袖掩口,在烛光下,仿佛数朵夺目的鲜花绽放,娇艳绝伦。

    方老爷子对他们感激之极,听女儿说起。萧月生喜欢喝酒,便千方百计的搜集好酒,直接派人送去了水云派,坚决之极,容不得萧月生他们拒绝。

    萧月生倒也不与他客气,翻数收下,这些酒,品质虽不如自己所酿,但用来宴客,却也足以撑起场面。他可不想拿自己酿的酒请别人。

    寿宴当天的晚上。在方老爷子的寝室中,灯火通明。

    方老爷子允见如此热闹,说说笑笑。与宾客交谈,兴奋了一天,此时有些精力不济,半躺在榻上,后背垫着锦被。

    方碧琳与她的两位兄垂陪着他说话,几人谈及了萧月生。

    “琳儿,这位萧先生看起来万事不荧于心,却不像笨人,为父一直不明白,他为何不计利害的挺身而出?”方老爷子抚着银髯。大是不解的望向方碧琳。

    “可能是瞧在峨嵋派地面子上吧……”方碧琳一身湖绿的罗衫,更增几分青春的气息,容颜娇美,若有所思的回答。

    “不像……,不像……”方老爷子抚须摇头,方碧青与方碧云也跟着摇头,这种想法显然不能让他们认同。

    “爹爹!大哥二哥!你们可别胡思乱想!”见到父亲与两位兄长的目光,方碧琳能看出其中透出的暧昧,不由娇嗔的白了他们一眼。

    “呵呵……。呵呵……”方老爷子老怀大慰,笑得欢畅,更令方碧琳恼怒不已。

    “呵呵……,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萧先生是一位英雄,见了妹妹,有怜香惜玉的念头,也是理所当然嘛!”在方碧琳的眼中,二哥方碧云的笑格外难看。

    “你们胡说些什么呀!”方碧琳苦笑不得,杏眼圆睁,娇嗔道:“萧先生刚及弱冠,我比他大多了!”

    “原来他竟这般年轻?!……沉凝稳重,实在不像!”方碧青微露惊讶,随即笑道:“为兄发现,贝女侠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又胡说!”方碧琳忙打断他下面的话。

    关于师姐贝锦仪与萧先生之间的关系,与贝锦仪亲密的她岂能不知,只是,她心中颇是不看好其未来,贝师姐虽然温柔貌美,丰韵动人,但毕竟年纪相差不少,况且,小师妹周芷若对萧南秋也是芳心暗属。

    可以想见,未来的日子,师姐定会为情所苦,令人担心,却又无能为力,她早已陷得太深了

    “不过,小妹,若他能做方家的女婿,那可是天大的幸事!”方碧青笑望着她。

    方碧琳白了大哥一眼,苦笑着摇头:“大哥可真敢想!你没见到,他的几位师妹,哪一个不跟天仙似地?……你小妹我这蒲柳之姿,根本不入人家地法眼呢!”

    方碧云听出小妹话里泛着淡淡的酸气,忙笑道:“小妹的美貌绝不在她们之下,可别妄自菲薄!”

    方碧琳虽知二哥是哄自己高兴,却也不由笑了笑,摇头叹道:“这位萧先生,行事高深莫测,咱们也别胡乱七八糟猜测了,依我看,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崆峒派,可能是怕贝师姐出手,所以提前出招吧!”

    “不管怎么说,人家可是帮了咱们地大忙,要好好谢谢他。”方老爷子半躺在榻上,手抚银髯,目光扫视兄妹三人,满脸笑意。

    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于亲情体会弥深,能够看到儿女承欢膝下,是莫大的幸福。

    接着,他们开始讨论,究竟要如何招待萧月生他们,才能表达出诚挚的谢意。

    ×××××××××××××××××

    当萧月生他们一行滞留在方府时,成都城内,霹雳堂的堂主范希圣与其子范存义已经返回,同行的还有五位少林僧人。

    经过范希圣授业恩师的探察,儿子范存义身上的禁制已全部解开,并未留有暗手,令他大舒了口气。

    范希圣的授业恩师,乃是少林圆字辈的圆音大师,武功不俗,听闻弟子所述,受尽屈辱,不由对这个萧南秋生出怒气。

    圆音虽为佛家弟子,辈份不低,但大半心思都花在武功上,佛法的修持,却差得太远,性情激烈,嫉恶如仇。

    少林派一向执武林之牛耳,虽然行事谦和,但霸气隐隐,武林中罕有人敢捋其虎须,见到有人竟如此不留情面,自是要寻回场子。

    (字数:2100)

第八十四章 超脱

    黄舜申对这个师侄栋为钟爱,其资质心性,俱是传他内丹之术的最佳人选。

    故他一直倾力造就只是叶希其一直对匀己师父的惨死,师妹的脱派耿耿于怀,心中愁苦,今他这么多年来,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纵使如此,如今的他,仍是清微道内的第一高手,可见资质之绝奇。

    听到师伯之言,叶希真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收回目光。

    转眼看到了正在盯着自己的李元陵三人,叶希真脸上紫气陡然一闪,沉声道:“王居士乃是敝派恩人,我们必须进庄,你们让开!”

    “恕难从命!”李元陵面色沉凝,见对方道袍鼓荡,玄冠之下的长发如波浪涌动,飘飘欲扬,脸上的紫气赶来越盛,他心知对方是要把气撒在自己头上,动手已足不可避免。

    只是他纵横江南武林,遇穷凶极恶之徒无数,从无敌手,使他信心膨胀,傲气凌人。

    纵任对手武功精深,他也毫无所惧,将体内浩浩荡荡的内力皆调集周身,在经脉中如江河般翻腾涌动,号上青衫无风自飘,本是凌厉如隼的鹰目精芒渐敛,越来越黯淡无光,显得极为反曾,正鼓动内息的叶希真暗暗一凛。

    “手下见真章吧!”叶希真脸上紫气陡盛,周身气息骤敛,道袍忽然紧贴于身,轻喝一声,出拳直捣气息几不可察的李元陵。

    “呵呵,痛快!”李元陵豪迈一笑,如天雷乍响两声,本已萧疏的竹叶被震得簌簌而落,手掌直直推出,迎向叶希真右掌。

    “砰!”一声闷响,众人只觉地下微颤,两人身形倏然分开。衣袂飘动,脚下轻滑,俱踏着玄奥的步法后退,卸去反震巨力,靠近两人交手处的径旁一大片青竹,顿时化为齑粉,与激起的雪屑纷纷洒落。

    两人各自退开十多步,相隔已是颇远。

    “师父,此人身为江南总捕。果然并非浪得虚名。师兄恐怕……。”刘道衡清奇的脸上带着关切,见到李元陵竟能与自己敬佩有加的师兄平分秋色,心下大是吃惊,有些忧虑地望向师父。

    “嗯。”黄舜申方手执拂尘,左手轻捋领下疏而黑亮的长须,看到李元陵后退时所施步法。持须之手微凝。复又恢复如常,“此人内功心法,似是道家一脉,步法玄妙异常,却是难以分辨,嗯,不想这般高手竟会投身于朝廷。”

    “那师兄他……”刘道衡紧盯着自己师兄的冠玉般面庞,细察其脸上颜色表情,一边急向师父问道。

    看起来两人功力相若。若想分出胜负,便要看各自招式的运用之妙了!”

    黄真人说得不紧不慢,语气中不乏对李元陵的赞赏,看似自己的师侄与李元陵年纪相若,但修道之人。容貌往往小于其真实年龄,李元陵定是远比自己师侄年轻,有这般深厚的内力,实在可叹。

    “呵呵,道长好精湛的内力!”

    李元陵停止后退,旋动的双腿稳稳踏于雪地,脸上紫气一闪过后,抱拳对远处地叶希真呵呵笑道。

    叶希真面如冠互,脸上本是浓郁地紫气渐渐变淡,待李元陵笑完几息后,紫气转无,他方才哺出两个字:“彼此!”

    黄真人身边的刘道衡心中一紧,手猛的按上腰间剑柄,轻呼道:“不妙,师兄受伤了!”

    李元陵毕竟出身观澜山庄,带着观澜山庄的烙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行事之风深刻脑海,纵使武功极高,仍是一上手便全力以赴,将对手打倒再说。

    本与他功力相若的叶希真,自然又成为无数个吃此闷亏之人中地一员。

    黄真人高出两人甚多,自然一眼即看出其中究竟,不由摇头苦笑,“不愧是官府之人,行事不循常规,下手便不留情,却是希真轻敌了!”

    见刘道衡一脸紧张,手握剑柄,如蓄箭待发,他不由蔼然一笑,“道衡暂且宽心,希真并无大碍,伤得极轻,不必你出手!”

    刘道衡闻言,仔细看了看师兄,见其若无其事地模样,大松了口气,放开剑柄,拿出广袖间内的棉绢,拭了拭手心的微汗:“如此甚好!谢天谢地!”

    “二姐,这二人准的武功高?”郭破虏站在萧月生身旁,低头问正聚精会神观着的郭襄。

    “差不多吧。”郭襄双眸仍盯着说话的两人,头也不回,见两人忽然由静转动,向前疾冲,瞬间纠缠一起,掌影拳影翻飞,不由精神一振,转头对郭破虏叮嘱:“多动动脑子看,……你把自己当做李捕头,看能不能招架住对方。”

    说罢,忙又转回头去,明眸眨也不眨,唯恐错过一招一式。

    场中两人不复刚才的硬拼,彼此心中明了,内力相差仿佛,拼下去唯有两败俱伤一途,不如在招式上分胜负。

    叶希真用拳,李元陵施掌,拳法猛刚,掌法飘忽,一刚一柔,难分轩轾。

    叶希真每拳击出,冠玉脸上紫气一闪,皆带隐隐风雷之声,脚下雪花被卷起,随拳势而走,而配以他强壮的身躯,实是神威凛凛,摄人心魄。

    孙游孙逸两人退在一旁,站在不远处的萧竹之下,如另一边地刘道衡般紧张注视场内,体内真气不停涌动,如一旦有危,便顾不得什么武林规矩,救人为要,规矩是死的,人最重要,这也是观澜山庄的风格。

    两人见到叶希真的拳法,虽感陌生,但其气度凛然,便他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人:庄主地大弟子孙子明。

    李元陵掌法飘忽绵软,恍如未带半分劲力,叶希真挟着风雷冰雪之威的刚拳,被其绵软飘忽的手掌轻搭其上,便如泥牛入海。劲力顿泻,说不出的诡异。

    而李元陵轻功高绝,脚下似缓实疾,总是不经意间带动叶希真的身形,步伐飘飘,进退之间,与叶希真地内力进退节奏一致,趋退之间,避实击虚。令叶希真大感别扭。心中窝火。

    叶希真所修丹法,便是清微道镇派神篇,清微丹诀中的雷法。

    其心法之理,与孙子明的天雷劫心法异曲同工,只是由萧月生这个得道之人创的心法,与清微道观自然造化而创。其精妙程度自然不同。

    但叶希真资质绝俗。天赋异禀,虽拜入宁风散人之下,却一直随师伯黄舜申掌教修习丹法,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虽因妹妹的自立门户而心结纠缠,导致无法百尺竿头,却已经非同小可,体内真气,浑厚之极。平生除师伯之外,未尝遇过高过自己之人,如今一个小小的江南总捕,竟弄得自己束手束脚,他心中岂能不窝火之极?

    “嘿嘿。李捕头好高明的轻功!”叶希真吐气开声,如同惊雷炸响,右拳挟风雷怒吼,带着他心中的雷霆之怒,直击李元陵胸口。

    “哎呀,我们师伯武功好厉害呢!”秦思莹轻拍了拍自己胸脯,大是兴奋,转头对身旁的师姐低声道。

    憔悴地段紫烟勉强一笑,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怔怔而立地师父,见她并未出声喝斥,颇舒了口气,心中明白,自己的师父未舍同胞之情。

    李元陵淡淡一笑,“不敢当!”,双掌划弧,如灵蛇盘身,圈向刚猛无俦的一拳,脚下轻滑,随拳势而退。

    叶希真更是窝火,自己挟雷建之势的刚猛劲力,被他一圈,威力顿消,对方另一掌随即跟上,劈向自己腕间,迫得自己无功而返,不得不收拳变招。

    修习雷丹之法,本就难以压抑心中暴躁,性子自然逐渐生出几分霸气,如何能受得了这等窝囊之气,虽知对方是以逸待劳,却也顾不得太多。

    一拳重似一拳,澎湃浩荡的内力一浪高过一浪,两人交手之处,片雪不存,小径两旁青竹皆被震断,不远处孙游孙逸皂衣飘动,身旁一片青竹似被其霸气所屈,折腰轻摆。

    “不行不行,换做是我,早就死了!”屏声凝气的郭破虏忽然大呼一口气,看着两人分分合合,衣袂飘舞地身影,不由转过头去,喃喃自语。

    看到身旁地二姐理也不理自己,颇有些无趣,正待转头再看场中,忽听耳边响起姐夫清朗的声音:“呵呵,确实如此!”

    “姐夫?!”郭破虏脱口而出,转头便看到了萧月生温和的笑脸,温润的目光罩着自己,他感觉姐夫又变回原来的和气的模样,说不出的舒服。

    萧月生一直用神念投索周王镇,只是未能我到想找之人,虽是不甘,只能暂且罢休,唯有再试以别法。

    郭襄听到声音,回头看了姐夫一眼,小嘴微撅,一句话未说,又转过头去看两人的打斗,只走眼神却朦朦胧胧,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姐夫,是不是李捕头更厉害一些?”郭破虏着姐夫正看着拳来掌往,声势惊人的两人,顺口问道。

    “准说李捕头厉害了?我们师伯才更胜一畴!”声音清脆悦耳,却颇突兀,吓了郭破虏一跳,却是他身旁地秦思莹听不过耳,瞪着郭破虏脆声反驳。

    郭破虏被她微肿的秀眸一望,顿时没了反驳的心思,慌忙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见到秦思莹红肿的双眸,他只觉自己应该让着她,不该惹她生气。

    张清云皱了皱眉头,瞥了二弟子一眼,欲语又休,她感觉这个二弟子把师伯叫得太过亲热与顺畅。

    萧月生拍拍郭破虏的肩膀,温和一笑,暗中传音:“好男不跟女斗!”

    郭破虏顿时咧嘴无声地笑,待看到二姐瞥过来的目光,忙抿住嘴,绷紧脸,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远处,只觉与姐夫同是男人,大是自豪与亲近。

    动手的经验,叶希真确实差李元陵很多。但其天纵之资,虽在盛怒之下,仍能保持心思的清明,很快便一改纵横捭阖,劲气四溢的刚猛,化疾为缓,每一拳皆凝而不发,飘飘缓缓,亦是绵软无力,待与对方相触。内力顿时排山倒海。以泰山压顶之势击出,容不得对方卸力取巧。

    叶希真的拙缓之法,实是放下了争胜之心,只求无过,以李元陵地轻功,他如想闪避。便沾不得他身。

    只是李元陵此时却不甘心。自己以逸待劳,将对方的内力消耗颇巨,又怎能错过取胜良机,故对方的每一拳皆被他硬接而下,几拳下来,体内隐隐发麻,如被雷噬,只是他此时拼得火起,浑不在意。

    萧月生暗暗摇头。这个李元陵近几年太过顺利,脾气见涨,便有些小瞧天下人,该让他吃吃亏,长长记性了。

    张清云却对自己大哥的内功知根知底。见到李元陵毫不退让的硬拼,心知他必会吃亏,虽存提醒的心思,但毕竟那是自己的大哥,略一犹豫间,忽听一声断喝,抬眼再看,场上胜负已定。

    场中李元陵正倒在孙游的怀中。

    在孙游急唤总捕头声中,孙逸则与刘道衡稍触即分,各自回到关心之人身边。

    一直袖手旁观的黄舜申,神态自如,波澜不惊,潇洒地给步跨到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地叶希真身旁,伸掌抵住他的后背,面庞淡淡紫气微闪,接着收手入怀,拘出一只白瓷瓶,倾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褐丸,送至站着阖目调息的叶希真嘴边。

    看到叶希真持药丸服下,他对一脸关切焦急的刘道衡捋须而笑:“不碍事,内腑震动,轻伤!”

    刘道衡浑身一松,重重吁了口气,见紫气蒸腾,渐渐掩住师兄苍白的面庞,不由转头看向对面。

    刚才见有人抢出,他忙拔剑阻挡,电光火石间,虽仅过了两招,却已知对方轻功卓绝、爪法精妙,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小小一个捕头,竟有如斯功力,是自己地武功太低,还是这个世道变了?

    躺在孙游怀中地李元陵伤势颇重,呼吸粗促,面色微紫,口角渗着血丝,本是凌厉如隼的双眸已是黯淡无光,目光散乱。

    孙游伸掌在地上一抹,本是积雪覆盖的地上片雪不存,光滑平整,他轻缓的让李元陵仰躺,探了探手脉,俊逸的脸上神情沉重。

    “怎么办?”握着李元陵另一只手腕的孙逸轻声问孙游。

    叶希真与李元陵两人功力相若,互拼内力之时,根本容不得半丝留手,否则无异于自取灭亡,李元陵所受之伤,极为严重,脏腑移位,经脉内息窜动,乱成一团。

    “我败了么?是我败了么?”李元陵有些神智不清,不断喃喃问道,目光散乱。

    “容本座略尽绵力吧!”黄舜申出现在他们身边,看着喃喃自语的李元陵,有些怜惜的叹道。

    蹲着身子的孙游抬眼观望,顿时俊脸一沉,冷冷一笑:“不必了,多谢好心!”

    随即转头,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远处负手而立的萧月生,对孙逸重重沉声:“用归元指!”

    “归元指?大哥……”孙游欲言又止,满脸犹疑。

    孙游凝望着喃喃低语的李元陵,冲孙游摆了摆手:“顾不得那么多,救人要紧!”

    随即自怀中拘出一只碧玉瓶,成八宝鸳瓶状,玲珑精巧,莹莹有光。

    他凝视着手中精巧玉瓶,微一犹豫,又看了看口角上血的李元陵,咬了咬牙,神情陡然坚决,除去瓶口封腊,送到嘴边,微一仰颈,一饮而尽。

    淡淡清香随风飘至黄舜申鼻间,他顿觉通体倏清,精神大振。

    黄舜申位高权重,对灵丹妙药自有见闻,一闻即知那人刚才所饮,实是难得的天材地宝,只是自己从未见过罢了。

    将玉瓶放回怀中,孙游俊逸地面庞变得越来越红,他忽然抬头,对若有所思的黄舜申道:“劳驾让一让,别挡着光亮!”语气极不客气。

    黄舜申道行精深,修养极好,只是微微一笑。轻捋颌下清须,缓步走到孙游身后。

    自然是站在了孙逸对面。

    孙逸皱着眉头,有些厌烦的看着他,感觉这个老道士太不知进退,赶都赶不走。

    他刚想口出直言,直接将他撵走,孙游忽然急促出声:“别管他,我要开始了!”

    他本是俊逸如玉的面庞如今变得鲜红欲滴,太阳穴旁隐现青色血管。如蚯蚓般蠕动。

    孙逸忙点头。瞪了惹人厌的老道士一眼,起身站到他身旁,体内真气流转,如临大敌,眼睛眨也不眨,凝视着自己的大哥与已陷昏迷的李元陵。

    孙游盘膝坐于李元陵身侧。强抑体内涌动如沸地内息。细细回想凤夫人所授的归元指法。

    归元指乃是小凤亲授于出庄弟子的救命绝学,归天地元气,补后天生机,指法繁复,对施指之人的功力要求极高,孙游虽然内力深厚,却也难堪此任,便将萍夫人赏赐的一瓶玉芝髓饮下,以免后继无力。功亏一篑。

    他细细将出指之法,穴位顺序,内息搬运之法,逐一回想一遍,直至觉着再无差错。此时他全身血脉贲张,虽脸发紫,一身皂衣膨胀鼓动,如风自内向外而吹。

    “起——!”孙游闭目盘膝,轻喝一声,已是昏迷不动的李元陵浑身一颤,缓缓平躺浮起,悬至他头顶。

    孙游双目陡睁,紫电一闪,食指伸出,飘飘一指点向李元陵膻中。

    李元陵身体顿时筛抖不休,恰如海上波浪翻动不止。

    孙游复又中指如电,疾点他百会,筛抖戛然而止,李元陵本是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一旁紧张不已的孙逸长吁了口气,他也精通归元指,知道头两指至关重要,稍有差池,便会变救人为害人,足以致命。

    孙游运指如飞,或如翩翩蝴蝶,或如蜻蜓点水,或如鹰击长空,或如鱼翔浅底,或轻或重,或疾或徐,凝重飘逸俱足,变化繁复,令人眼花镣乱,共三十六指,每一指皆配以一套内息搬运之法,容不得半点差错。

    孙游二十年来,所学指法,便是这三十六指。

    每一指皆有独特心法相佐,压力绝伦,以此心法御指,招式变化,则随机应变,故三十六指可化无穷指,颇似道家的一生二,二生四,四生无穷之精髓。

    萧月生并未看孙游怎样疗伤,任他们折腾,有自己在,李元陵死不了便是,看到悄然自庄内是出地葛行中,他缓缓离开郭襄十几步远,转身面对跟至身后地葛行中,压低声音问:“如何,查到些什么?”

    葛行中左手握着一柄乌黑无光的单刀,满脸倦意,笑容皆无,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

    他叹息一声:“像是为钱财而来,所有财物,被搜刮一空,王大善人双臂软绵,似被人以刚猛指力捏碎臂骨,定是受到忍酷逼迫。”

    “哼!”萧月生温和的笑容不见,冷哼一声,双目金光微闪,“也可能被人用棍敲碎!”

    葛行中圆滚的脸上悲愤隐隐,摇了摇头,“没有外伤,只是骨头尽碎,此人指力之刚猛,也唯有少林的大力金刚指堪与之并肩。”

    萧月生微微点头,指了指葛行中左手拿着那柄熏得乌黑的单刀,“这是凶器?”

    葛行中将单刀递至萧月生手中,“这些人功力极深,杀人更是狠辣老练,大多是一招致命,干净利索,唯这把普通平常地单刀遗下。”

    萧月生将刀横至眼前,双眸缓缓射出金光,顿时刀身笼罩一层淡淡地金光。

    葛行中神情自若,他对庄主敬若天人,知其神通无数,能变不可能为可能,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嘿,这次着你们往哪里跑!“萧月生眼中金光淡淡消散,嘿然一笑,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开来,手中单刀忽然消失不见。

    “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萧月生一指葛行中刚才拿刀的左手,淡淡说道。

    “嗯,行了。”萧月生着了一眼伸至面前的白胖之手,点点头,忽然抬头,看着葛行中道:“葛大掌拒的这几年从不做粗活吧?看你的手,养得白白胖胖的,可当下酒菜了!”

    葛行中伸着左手,极想缩回来,但没有庄主之命,却又不敢擅动,大是尴尬。

    只是这般时候,庄主忽然开起了玩笑,实在令人不解,他地心情变化之快,差异之大,实在不同凡俗!葛行中心中感叹。

    萧月生轻拍他的手掌,将其打了下去,温和一笑,“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人死了就死了,再怎么也活不回来,帮他报仇,便是最大的告慰,说不定明天我们也会如他一般,快活的活着,才是生话地真谛!”

    萧月生虽是轻描淡写的轻拍,葛行中却感觉被拍的左手麻个不停,复又变得酸痒,直痒到心底,像有羽毛轻掸心口,痒得要命,却又挠无可挠,直想纵甚大笑,以抒痒意。

    只是此时此处,实不是能笑的场合,他只能苦苦忍住,看到庄主戏谑的笑容,心底苦笑不迭,庄主这种表情,庄内之人无不胆寒,他实在太能捉弄人了!

第八十五章 纷争

    萧月生任葛行中在那里咬牙切齿,扭动不止,径自转身离开,踩着厚厚积雪,施然是回竹林旁,郭襄身边。

    郭襄一直分心二用,双眸盯着场中孙游运指如飞,一指又一指点向生死不知的李元陵,同时她目光不断追逐姐夫的身影,对他与葛行中的窃窃低语极是好奇,只是仍在赌气,拉不下小脸去问。

    “破虏,听到姐夫他们说了些什么?”她拉了拉正专心观看的弟弟,悄悄问道,双眸不时瞥向回到自己身边的姐夫。

    她站在姐夫身旁,能够感受到姐夫的心绪陡然变得开朗,对他们刚才的说话更是好奇万分。

    于是隔山打牛,指桑问槐,借问破虏,以姐夫的功力,自是能够听到自己的问话,至于能否明白自己的意思,则只能姑且一试了。

    萧月生微笑着横了郭襄一眼,“襄儿想知道么?”

    郭襄秀美脸颊微红,见到姐夫温润的目光,有些不敢相触,细声低语:“嗯。”

    萧月生呵呵一笑,却转头看向孙游。

    本是满面紫气的孙游业已面色苍白,双目炯炯,其内紫芒隐隐流转。

    他一吸一呼,深沉绵长,胸腹起伏极大,宛如西毒的蛤蟆功,鼓风之声隐隐响起。

    “嗤——”的一声响起,似利刃破空之声,一道淡淡紫芒自孙游右手食指射出,击入横躺于空中的李元陵膛中,声势虽大,却如泥牛如海,李元陵身体受此一指,寂然不动,只是缓缓落于地上。

    这一指仿佛耗尽了孙游所有精气神,本是熠熠发亮的双眸迅速黯淡。俊逸的面庞煞白如纸,全无一丝血色,幸得孙逸及时上前搀扶,摇摇欲坠的身躯才没瘫软。

    “大哥,没事吧?”孙逸满脸关切的急问,一手扶住大哥微晃的身体,一手按住他的背心大椎,醇厚内力潺潺涌入贼去楼空地经脉。

    孙游紧抿嘴唇,微微摇头。凝神将弟弟输送的内力御使于经脉。很快便流畅自如,兄弟二人所修功法相同,体质相似,故内力极为相近近,彼此内力入体,毫无生涩之感。并无抗性。

    得孙逸相助。孙游苍白如纸的面庞渐渐恢复血色,微促的气息亦已细长平缓,变得若有若无。

    他缓援推开孙逸,不让他再输送内力,迈步是至一动不动的李元陵身前。

    此时的李元陵与方才判若两人,粗豪的面庞一片宁静,面色红润,呼吸平缓,仿佛酣睡未醒。

    孙游一直冷峻紧绷的俊脸泛出一丝笑容。终于大功告成,第一次施展归元指,便能这般完满,实是侥天之幸。

    如若自己功力再差一分,必会功败垂成。虽能救得李捕头性命,但一身武功,恐怕却保不住了,实在好险

    回想刚才自己点出的最后一指,他摇了摇头,后怕不已,抬头望了一眼远处,自己庄主地笑脸忽然映入脑海,笑容颇带嘉奖之色。

    孙游心神大振,本是萎靡地神情又变得神采奕奕。

    能得庄主夸奖,实是无上殊荣,自己能够圆满施展归元指,实赖有庄主在此,心中便有定海神针,敢放手施为,一无所顾。

    孙逸蹲到李元陵身旁,伸手探查,瞬息之后,抬头微笑,“李捕头已经没事,大哥的归元指,真是不差毫厘,佩服佩服!”

    “别跟我来虚的!……我先调息一阵,你小子去应付这些道士吧!”孙游一摆手,随性的盘膝坐于李元陵身旁,不管弟弟苦着的脸,阖目开始调息。

    郭襄垂着头,正等着姐夫相告,怎知竟没有了声音,颇为疑惑的抬头,见他正微笑着看向远处,于是好奇地随之看去。

    见到孙游射出地一指,郭襄大是惊奇,转头看向萧月生,“姐夫,这是什么指法,竟能射出真气?”

    当今武林指法之极,便是南帝的一阳指,但其指力,也只是拘于指内,真气并不能施于指外,能射出真气,倒是前所未闻。

    萧月生身旁的郭破虏,段紫烟,秦思莹皆是惊奇的看着他。

    “嗯……”萧月生颇为犹豫了一下,还是含糊其辞的回答:“这是小凤传与他们的归元指,用来救人,颇有奇效。”

    张清云一直心神不宁,对李元陵的负伤颇为自责,后见孙游变幻无方的指法,一切杂念皆抛于脑后,心神全贯注于指法之上。

    她与天纵其材的叶希真血脉相同,资质亦以相近,对武学地领悟能力远逾常人,孙游虽只是因为救人,摒弃一切招数,张清云却能隐隐感受到其指法神髓。

    因距离颇远,她无法感知孙游御指心法的变幻,但对其指法之威,却已凛凛然。

    听到萧月生之语,张清云心中嗤之以鼻,知他颇有敷衍之意,不禁轻睨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抹冷冷笑意,“萧庄主,这套指法,用来救人,颇有奇效,用来伤人,更有奇效吧!?”

    张清云本是带有嘲讽之意,只是她曲颈倾睨而笑的表情,大违平时的清冷孤傲,秋波流转,盈盈脉脉,竟是说不出的生动迷人。

    萧月生温和一笑,并未接口,与女人逞口舌之利,无异于自取其辱,目光却放肆地在她脸上横来扫去。

    不经意间扫过她高耸过人的胸脯,顿觉自己的失礼,他急忙收回目光。

    只是为时已晚,这一眼却恰巧被张清云捕捉到,雪腮陡然升起两朵红云,张清云双眸羞怒,新仇旧恨齐涌心头,再也无法自制,忽的一掌,挟着怒气拍向正收目远望的萧月生。

    “砰!”的一声响起,张清云愤怒的一掌正中萧月生后背。结实有声,如中败革。

    张清云本是愤怒之下,下意识的出掌,脑海中全被羞怒充斥,无暇多思,击中之后,头脑顿然一清,暗责冲动。

    见到萧月生被自己结结实实的击中,张清云大喜。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只是手掌传来的感觉,宛如击中春天地湖面,砰然有声,却力无所聚,虚而不实,源源涌出的内力恍如散在空中。毫无作用。

    萧月生左手向后伸出。轻轻一拨,将贴于自己后背的玉掌拨开,接着轻拂了拂肩上的雪花,那是竹头轻雪落到他的肩膀之上。

    他转过身,轻笑一声:“张掌门不必太过客气,掸雪小事,怎敢有劳您的玉手?”

    张清云怒睁双眸,狠狠盯着他的脸,高耸胸脯剧烈起伏。心下恨不得再打他一掌,只是左掌仍旧隐隐发疼,她心中明白,对他动武,实是徒劳。

    郭襄四人皆有些不知所措。刚才之事,四人看得清楚,好像是张清云忽然出掌袭击,猝然间打了萧月生一掌,中掌之人若无其事,满脸轻松笑容,出掌之人,却怒容满面,气喘吁吁。

    只是他们都知道张清云是清冷之人,对世事淡漠得很,被气成这般模样,定是萧月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于是四人的目光都盯着萧月生,颇有些为张清云助阵的味道。

    萧月生看着四人颇带奇怪地目光,心中苦笑,人们总是先去同情弱者,有理说不清。

    “咦,又打起来了?!”郭破虏目光转动,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是向着自己姐夫,目光便四处跳动,忽然见到孙逸竟然与另一个身材削瘦的道士动起手来。

    众人忙转身着去,倒今萧月生大舒了口气,众怒难犯,果然不假。

    不远处,黄舜申道袍飘飘,轻捋长须,在他身前,刘道衡与孙逸两人一着道袍一着皂衣,兔起鹘落,宛如两只翩跹飞舞的蝴蝶,正在互相追逐嬉戏,身形萧油,极为悦目。

    雪光之下,刘道衡剑锋森森,疾刺横扫,气度严谨,极具宗师之气,孙逸则是空手对剑,两手变爪,晶莹雪白,在皎洁耳光与雪光之下,宛如玉石雕成,爪剑相交,铿锵有声,恰似金石交鸣。

    刘道衡虽然法度严谨,但孙逸身法太快,宛如鬼魅,快到极处,竟只见一缕红烟将刘道衡围绕其中,他的剑法只能由慢变快,铿铿声如雨打芭蕉,密密麻麻,却又连绵不绝。

    孙逸所使,便是有天下第一爪之称的九阴白骨爪,至坚至利,配以九阴真经所载轻功身法,天下间能从容应对者,实是寥若晨星。

    铿铿声不绝于耳,刘道衡仍能守而不退,实是难能。

    忽然一声长啸,如鹤唳长空,直冲云霄,孙逸本是飘如鬼魁的身法再度加快,唯闻场中啸声隐,再难见到他地身影,唯有朦胧一片。

    刘道衡玄冠微斜,身上所穿,已变成了条条缕缕,实难相信这是一件庄重地道袍,只是清奇的面容仍是镇定自如,未露慌乱之色。

    黄舜申脸上的容自若随着孙逸的甚法加快而消失不见,捋须之手停滞不动,浓长的眉毛轻轻囊起,凛然的气度越发浓重。

    孙逸身法卓绝,身躯奔驰间,啸声隐隐,朦胧模糊,肉眼难见,只是在萧月生眼中,却与平常无异,看到他头发飞扬,目射神光,斗志昂扬,萧月生暗暗点头,这般扬长避短,方是技击之道。

    李元陵的轻功,天下间能掠其锋者伸手不见五指,对敌之时,他却舍而不用,与人硬拼,实是狂傲得过份了些,但愿受到这次挫折,他能长长记性。

    “师父,看来这位师伯处境不妙哇。“秦思莹看到刘道衡的狼狈之态,心下颇是担心。

    “思莹……”段紫烟见秦思莹再三口出师伯,不由担心惹师父不高兴,再说那孙逸是观澜山庄之人,在萧庄主面前不宜说话太大声。

    张清云横了秦思莹一眼,见她一脸关切,倒是不忍苛责,只是有了一声:“思莹,用眼睛看便可。”

    秦思莹见到师父冷冷的目光。也不害怕,只是吐了吐小舌头,转身对萧月生笑道:“萧庄主,那个是叫孙逸么?还是孙游?他们两个真让人分不清呢。”

    萧月生对这个毫无机心地女子倒无恶感,用长辈的慈爱眼神看她,微笑道:“那是孙逸,坐在地上的是孙游。”

    接着看了看她清丽的面容,收起笑容,微微叹息道:“看来是他们难入秦姑娘的法眼了。……他们本对泰姑娘大有钦慕之意。如此,便只能落得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地下场了!”

    秦思莹大羞,忙低下头,她从小生活在师父身边,未曾与男子有过亲近地机会。萧月生的这一通话。实是将她吓住了。

    张清云怒目而视,此时恨不能把萧月生吃下肚去,这个男子实在可恨。

    “萧庄主,莫要开玩笑,师妹与他们素昧平生,今日才是初次见面,又怎会有钦慕一说?!”

    段紫烟娓娓而言,憔悴的玉容泛出一丝苦笑,这个萧庄主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

    萧月生微耸了耸肩膀。虽看着张清云填怒的神态颇为动人,只是见到憔悴的段紫烟,倒有些不好意思再招惹她师父。

    郭襄抿着嘴笑,不停的看着秦思莹娇羞的神态,其扭妮不安。不敢抬头的模样确实好笑。

    郭破虏此时却专心致志的盯着远处战成一团地两人,对周围地事听而不闻。

    “破虏,怎么了?”郭襄看向弟弟时,才发觉他竟是超乎寻常的认真专注,不由好奇的问。

    “二姐,那位道长,可能是全真派的人呢!”郭破虏转头,一脸认真凝重的说道。

    “嘻嘻……”郭襄轻笑,虽知弟弟从不说慌,只是她刚才听得清楚,他是清微道中人,是张清云的师兄,又岂能是全真派中人?

    “二姐——,你看!他使地便是全真派剑法!”郭破虏大急,一把拽住郭襄衣袖,指向场中。

    郭襄依言看向场中,微笑渐渐隐去,变成了迷惑之色,那道长虽是狼狈,却仍苦苦支撑,不肯放弃,剑招绵绵,又绵里藏针,破虏所言不虚。

    她转身看向怒气未平地张清云,不由问道:“张掌门,那位道长怎会全真剑法呢?而且深得真传,造诣颇深呢!”

    张清云收起对萧月生的怒目而视,换上平常清清冷冷的表情,郭襄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温和。

    “刘师……他与全真派的长生子真人颇有渊源,曾得授全真剑法。”

    张清云并未迟疑,一语道破其中玄机,长生手便是全真七手之一的刘处玄的道号。

    郭破虏还想打破沙锅,却被自己二姐眼疾手快的轻拽了一下,见到她制止的眼色,只好把话吞在了肚里。

    刘处玄,刘道衡,两人同性,却又大有渊源,这些事情,便不是他们身为徒孙辈应该过问地了,郭襄机敏,不让弟弟再问下去,免得尴尬。

    郭破虏又回过头去专心的着刘道衡施展全真剑法,对于全真剑法,他颇为熟稔,毕竟他父亲还是全真弟子。

    “孙逸,你过来一下!”

    萧月生忽然招了招手,冲场中无处不在的孙逸漫声招呼。

    郭襄只觉眼前皂衣一闪,孙逸凭空出现,心平气和的站在自己面前,冲着自己姐夫躬身俯首。

    “庄主,您有何吩咐?“孙逸眼神中满是恭敬。

    另一边的刘道衡,正提着剑身皆碎地剑柄怔怔发愣,孙逸离开之时,本是寒气森然的长剑忽然碎成数十块,宛如泥剑遇火。

    萧月生倾了孙逸一眼,温和的道:“我看,你们便点到为止吧,别非要斗得你死我活!”

    孙逸一愣,随即苦笑,“庄主,小人不喜欢与人争斗,可是身不由己呀!”

    说着,转眼看了看正躺她上的李元陵与盘膝而坐的大哥孙游,如今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想要和气,怕是不太可能。

    萧月生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黄舜申与叶希真。

    黄舜申仙风道骨。神情淡定,感觉到萧月生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颇为亲切。

    此时叶希真恢复如常,气度凛然,正皱眉看着这边,与萧月生的目光相遇,目光一凝,在他与自己妹妹身上转了转。若有所思。带着隐隐的笑意。

    据他从小到大所知,自己这个妹妹,对男人一向是拒之千里之外,父亲抛弃母亲的做法,对年幼地她影响太深,便是对自己这个亲哥哥。也不甚亲近。对别的男人,更是懒得多说一句。

    现在竟跟一个男子同行?如非亲眼所见,实是万难相信

    “你跟我来!“萧月生对孙逸招了招手,瞪了他一眼,缓缓踱步,远离众人。

    孙逸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你们兄弟呀,真是榆木疙瘩两块!在山庄里学的东西,都学到驴肚子里了!”

    萧月生踱着步。一尘不染的白布靴踩在雪上,了无痕迹,他瞥了身后的孙逸一眼,摇着叹息,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

    “是。是小人愚昧。”孙逸中虽被骂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先认错再说,认错总是没错的。

    “愚昧,哼哼,你恐怕是不以为然吧?!”萧月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斜睨了孙逸一眼,哼了两哼,只是脸上并未有生气之像。

    此地已经离众人二十几步远,身边青竹棵棵。

    孙逸被庄主猜着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头,罕见地露出几分憨态。

    “便说今天之事吧,本可轻松解决,一看那三个道士,你们应该立刻便知,他们是久居上位之人,身份非同一般,你们应该做地,便是将他们放进去,派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后便可,为何还要强硬的阻挡?”

    萧月生放缓语气,细细剖析,“李元陵是跟武林中人相处久了,脑子变得简单起来,以为凭高强的武功便可天下无敌?你们是不是也跟着他学了?都变成实心萝卜了!……忘了山庄的教诲?武功不可恃,只是最后逼不得已的下下之策,也是最无能之法!”

    见到孙逸低下头去,满脸羞愧,萧月生也不为己甚,停了下来。

    “嗒嗒”声忽然响起,孙逸不由抬头,见到庄主正在用手指敲着身旁的青竹。

    “看到竹子了吧?”萧月生又敲了敲,表情不瘟不火。

    孙逸点头。

    “知道竹有君子之称吧?”萧月生又问,见到孙逸点头,又敲了两下竹身,微笑道:“你们呢,做人行事,便要如青竹一般。”

    孙逸重重点头。

    “你看,这青竹外像笔直,竹身中空,所以方能坚韧,如是竹心为实,便与平常小树无异,一折便断。”

    萧月生一边说,手中将那株青竹用力压了压,竹身被压弯,一松手,复又弹回。

    “而这中空地竹心,若没有竹节,也是不堪一击,一触便碎!”萧月生又弹了弹鼓起地竹节。

    “要像这青竹一般,外表正直,但要内心虚空,有腾挪纳物之空间,莫要把心变成实的,僵硬不化,……只是在中空之中,尚要紧其关键原则,今自己的内心虚而有据,更加坚韧。如此,便是最佳!”

    “你们做事,实在太缺乏灵活的手腕,学的那些武学至理,只知道用在武功上,丝毫不知变通,用于为人处事!……唉——!你们呐——,尚要更多的磨练呀一!”

    萧月生摇头叹息,倒是颇为观澜山庄的教育失败感叹,看来自己不出手不成呐,那些大儒名家,对于经世致用之学,大多不屑一顾。

    孙逸本是听得兴致勃勃,恍如醍醐灌顶,便觉天地顿宽,能任自己驰骋,忽然听到最后一句,心下一寒,便知自己兄弟个后没有好日子过了,不知又要受多少折腾?

    “行了,回去吧,先去甘拜下风,技不如人,请其入内吧!”萧月生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嘴中自语道:“如果把那老道士惹恼了,可没你们什么好果子吃!”

    那老道士的厉害,孙逸不会一无所觉,听到庄主也这般说,本是颇有不甘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自己一方,确实技不如人。

    萧月生看了远处一眼,躺在地上地李元陵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心下叹息一声,这个家伙并非冥顽不灵之徒,希望自己这一番点拨,能令他自省吧

    方才萧月生用传心术,将自己所说的话,一句不漏的送入李元陵与孙逸的脑海。

第八十六章 兄妹

    既有庄主的吩咐,孙逸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听命身形一纵,踏雪飘飘而行,掠至拿着破碎的剑块仔细观瞧的黄舜申三人面拱手道:“道长剑法非凡,在下甘拜下风。”

    刘道衡一愣,他仍在回想交手时的情景,对方身法之绝,自己实是毫无还手之力,只等对方回来,索性认输便是,没想到却听到了对方首先认输。

    刘道衡一怔之后,忙稽首一礼,坦然微笑:“少侠说笑了,实是贫道技不如人!”

    他心下顿时对孙逸好感大生,对方未乘胜追击,咄咄逼人,还保全自已的颜面,这等胸怀,实是可敬。

    甫一开始,黄舜申便对孙逸的身法之玄大是惊异,见到弟子拙于应付,体内功力运转不休,以防万一,对方的爪法太过诡异,坚利远胜长剑,如果道衡挨上一爪,怕是身上要出五个血窟窿,恐有性命之忧。

    随着孙逸身法的越发迅疾,黄舜申体内功力运转越速,实是迫得已,否则即使出手,也是劳而无功。

    在他心弦绷至最紧之时,孙逸忽然脱身而出,跃至一直挂着温和笑容的年轻人面前,态度恭敬,口称庄主。

    黄舜申心下颇奇,他对那个年轻人一直琢磨不透,身体毫无内力外溢之像,像似不精武功,但站在竹旁,却与竹林浑然一体,如非眼睛所见,根本无法发觉他的存在,他的身体朦朦胧胧,若存若无,捉摸不定。

    对这个如谜般男子颇为好奇,于是功力凝于耳脉,周围轻风扫雪,竹枝轻摆,及各人呼吸之声俱入耳来。

    这般运耳偷听之举,与他一派之尊大不相称,一直是他所不屑为之,只是心中好奇,便也不拘泥于此。

    他能见到那个男人温和的说话,刚才的少年捕快垂头羞愧,一幅长者训话的画面。

    黄舜申心中惊异更甚,唯见嘴动。未闻其声。无论他如何加重耳力,甚至远方镇中街市的喧闹之声俱入耳中,却听不见对方之话。他颇为自信,即使对方施展传音入密绝学,他也能略听得一二。

    忽然嗒嗒两声。耳边如擂重鼓,直撼心脉,心血顿时欲要沸腾,他豁然一惊,忙将内力自耳脉撤去,调息体内的沸动,心知今天是遇到高人,对方轻敲青竹之声,便震得自己血气震荡,实是可畏可怖。

    微感颓然之后。心底又有几分兴奋,对于一心追求大道之人,胜负之心早已淡漠,便是世俗之事,也甚少理会。免得自损道基。

    碰到一个高过自己之人,实是可遇而不可求,那些世俗武林中的高手,实难入得他的法眼。

    修道孤寞艰难,修炼到最后,往往成了习惯,而没有了那种精进的**,得道渺不可测,遥不可及,时时会泛无力懈怠之感。

    有了高过自己之人,便如有了伸手可及的追逐目标,对于修炼,实是莫大的刺激与动力。

    如今见到少年捕快忽然认输,看其脸上神情,自然知晓是被逼之故,黄舜申抚须呵呵一笑:“少侠武功卓绝,鄙徒确实颇有不如,王大善人乃鄙派施主,他的惨死,本座不能不察,得罪之处,实是无奈。”

    李元陵虽是江南总捕,但今上尊宠道教,黄舜申被御封以雷渊真人,地位超然,对于小小的捕头,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

    孙逸僵硬一笑,拱了拱手,并未说话,他毕竟年轻气威,仍难才控制自己情绪。

    黄舜申修养极深,不以为意,只是蔼然一笑,和声问道:“不知少侠师从何人,竟能藏出如此佳弟子?”

    孙逸一愣,见到叶希真,刘道衡两人亦是用力的望向自己,略微沉吟一下,仿佛逐字推敲一般,缓缓而道:“在下只是一名仆人罢了,并无师承。”

    虽在师伯面前插言有失礼数,叶希真仍是忍不住呵呵轻笑一声。

    刘道衡也是面泛笑容。

    唯有黄舜申微微蹙眉,轻瞥了一眼正与身旁女子说话地青年男子,刚才听得称其为庄主。

    孙逸看到他们地笑容,知道必会如此,换作自己,恐怕也是不信自己所说。

    他本是气哼哼而绷紧的俊脸为之一松,泛起微笑,眼中满是骄傲与自豪,观澜山庄,本不是俗人所能理解。

    “不知能否相告,少侠出自邮里,竟有如此仆人?”黄舜申微紫的双眸盯着孙逸,认真的问道。

    孙逸摇了摇头,轻笑,拱拱手道:“在下等技不如人,只能放道长们进去,还请道长快去快回,莫让在下三人为难!”

    说罢,又拱了拱手,轻拂衣袖,转身离开,是回李元陵两人身边。

    “师父……”刘道衡清瘦脸庞微带疑惑,看了一眼步履飘然的孙逸,又转身望向自己师父,奇怪师父为何多此一问。

    “嗯……”黄舜申微紫双眸盯着孙逸的身影,心不在焉。

    见到孙逸弯身与调息地孙逸说话,黄舜申方才收回目光,自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给刘道衡,“把这瓶丹药送给他们,当做赔礼吧,毕竟他们也是尽职之人。”

    刘道衡性子和善,师父此举大合他心意,忙接过瓷瓶,跨出五六步,即到了孙逸身旁,他地轻功也是不弱,只是在九阴真经面前,有些相形见拙罢了。

    李元陵在萧月生施展传心术时,业已醒了过来,只是静静的调息,此时睁眼与孙逸说话,精神奕奕,根本不像受过重伤之人,倒让来到跟前的刘道衡有些愕然,这瓶丹药送得有些晚了,他有些讪讪之感。

    孙游孙逸眼中仍带着几分冷意,李元陵这个受伤之人。却是豪迈一笑,接过了瓷瓶,胜败乃平常之事,被庄主一番点拨,他陡然觉得心胸开阔,万事皆纳于心中,只是心有芥蒂,却也是难免,只不过他心性陡然成熟。不着于外罢了。日后如有机会找回场子,他也是不会放过。

    郭襄站在这边,竹棒轻戳着脚下白雪,待听到孙逸与刘道衡他们的对话,对施施然是到自己身边的姐夫看了又看。

    “我们回去吧,如何,张掌门?”萧乃生转头征询身后的张清云。

    张清云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理不睬,薄薄的嘴唇紧抿,迈步向前,经过他身边时,双眸直视,看也不看他一眼,道袍轻摆,如弱柳扶风,在月光下。踩着白雪,往来时的小径走去。

    几缕发丝掠过萧月生鼻前,淡淡的清曲香气若有若无,令他情不自禁地心神一荡。

    段紫烟冲萧月生笑了笑,颇带歉意。忙抬步紧跟在自己师父身后。

    “姐夫——,走吧!”郭襄见姐夫看着张清云的曼妙身影发怔,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便拽了拽他的衣袖,唤回他的魂魄。

    张清云在前,萧月生在后,几人经过黄舜申三人时,神态各异。

    黄舜申的目光在萧月生身上停止不动,叶希真与刘道衡则是盯着面无表情地张清云,极盼望她能转睁看向自己,说上两句话。

    但张清云清冷着脸,目不斜视,绕过站在小径中央的三人,恍如未见。

    “妹妹……,你真的不认我这个哥哥了么?!”叶希真沉身喝道,瞪着与张清云相似的寒星双眸,脸上紫气微闪。

    张清云豁然转身,长发飞扬,月光下,雪白地脸上带着红晕,她冷冷一笑,神情从容,缓缓而清晰地问:“谁是你妹妹?!这位道长认错人了吧?!”

    好整以暇的声音中,带着冰冷的寒意与讥笑,似要比小径旁青竹梢上挂着的冰滴更加冰冷。

    “希云,你…”

    “谁是希云?!”张清云抢白,露出一抹轻笑,仍带着冰冷的气息,她盯着叶希真紫气隐隐的双目,轻轻笑道:“希云早就死了世上再没有叶希云这个人!麻烦这位道长长些记性。”

    “砰——”一声闷响,雪花纷扬,叶希真身旁出现一尺深,两只拳头大小地圆坑,叶希真怒目圆睁,面上紫气更威,只是瞪着张清云,浑不顾身上消着地白雪与红泥。

    他被妹妹的讥诮语气,冷漠口吻激怒,怒气勃发之下,恨不能狠狠打这个大逆不道的丫头一巴掌,只是又下不了手,唯有击地出气。

    张清云清冷的面庞泛起一抹冷笑,挣开段紫烟的往后拽拉,讥诮的哼了一声,鼓了鼓玉掌,不屑的笑道:“叶真人好高明的武功,好大的脾气!你索性一掌把我打死算了,免得我在这世上受苦!”

    火上浇油

    叶希真这回真怒了,蹙着眉毛,瞪着寒星般地眼睛,牙齿紧咬,双关紧握,呼呼的喘着粗气,状如愤怒的公牛,看起来真想要出手打她一般。

    正在段紫烟心中紧张,忙着凝神运气,以救师父于虎掌之下时,叶希真忽然身影一闪,跃出几丈远,接着砰砰声不绝于耳,每一下闷响皆伴着大地微颤,他正以拳击地,状如癫狂。

    “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冤家!”在白雪纷扬,雪雾朦胧中,看不清身影,伴随着砰砰的闷响,是叶希真的怒吼。

    他全身功力鼓荡,声音恍如雷声轰鸣,在竹林与天空中回荡。

    张清云也是急促地喘着气,双眸泛红,极为激动,高耸的酥胸剧烈起伏,似要裂袍而出,她忽然一跃,如抄水的飞燕,扑向那团雪雾。

    “师父——?!”段紫烟大惊,尖叫出声,声音中满是惶恐。

    “你不就是想打我吗?我就遂了你的愿!啊——”

    砰砰声戛然而止。

    “妹妹——!”蓦得一声惨嚎,凄厉无比,如虎啸,似猿啼,竹林簌簌落雪。

    众人的心怦的一跳心悸不已,段紫烟心中一沉,微微目眩。知道自己最担心的惨事终究发生。

    “师姐……”秦思莹忙出手扶住她,眼中惶惶,她也担心师父的情况不妙。

    黄舜申在惨嚎声响起时,倏然而至场中,欲要出手相救,但见到场中情景,却是目瞪口呆。

    叶希真拳头正印在萧月生胸口,呆呆的看着满脸苦笑的他,头脑无自没有反应过来。

    萧月生身后。则是张清云闭目仰头。一幅视死如归地凛然之色。

    “希真!”黄舜申回过神来,沉声喝道。

    叶希真顿醒,忙将拳头撤回,眼中惊诧中带着庆幸,刚才自己一拳击出,心胆俱裂。顿觉天地色变。没想到,却峰转路回,没有打在在自己妹妹身上,实是老天保佑。

    “啊……?你怎样?”

    叶希真忽然醒悟,对方是结结实实的受了自己盛怒而下的一拳。自己又未感觉其反震之力,可见对方未用内力抵抗,如此这般,恐怕已是五脏六腑俱碎了。

    “呼——。挺带劲的一拳!”

    萧月生微笑,身体一振,覆于身体上的雪屑皆被弹开,如雾如雨的洒落地上。

    叶希真与黄舜申着到他笑吟吟的模样,显得若无其事。大是疑惑,如此一拳下去,便是铁石,也会变形,何况人身。

    此时张清云睁开了眼睛,见到那个可恨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本是万念俱灰的心情忽然又恢复了生机,刚才地一刹那,生死之间,令她地心发生着无形的改变。

    她知道,如果没有这个男人挡在自己面前,现在的自己,真地是已经魂飞渺渺了,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你没事吧?”她脱口而出,心头忽然有些紧张,大哥的内力,可不是自己难比,挨上一拳,实在了不得。

    萧月生背对着她,尚未转身,其余诸人已经抢上前来,段紫烟一把将张清云抱住,秦思莹也拉住师父的手,郭襄与郭破虏看到她没事,心中也是舒了口气,一切发生如电光火石,他们并未看到萧月生以身挡拳。

    张清云被大弟子紧紧抱住,快喘不过气来,盈盈地双眸却盯着萧月生地背影,看他到底如何。

    萧月生将衣衫上的拳印掸了掸,迎着叶希真不相信的目光,轻轻笑道:“还好道长未施全力。”

    叶希真右手疾探,想要察其究竟,却只抓了一把空气,恰巧萧月生正给手抚着自己长须,躲开他的手。

    看似巧合,但叶希真自然知道对方功力远愈自己,只觉自己眼前一花,对方的手已经抚在唇上的八字胡须上。

    叶希真虽是出手成空,心中却是大舒了口气,看来对方并非强撑,确实无事。

    只是对方说自己未尽全力,却是谬矣,刚才的那一拳,自己毫无理性,盛怒之下,实是拼了命的。

    对方竟能若无其事,实是有些不可思议,便是天人一般的师伯,也不敢受自己全力一拳。

    “多谢少侠出手,消弥了这场惨剧。”

    黄舜申拱手呵呵笑道,只是见到对方油然一笑地超然气度,便感觉称呼有些不妥,少侠之称,与他的气质大不相符,忙改口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萧月生,无名小卒一个。”萧月生拱了拱手,温和一笑,“这位想必便是雷渊真人黄真人吧?久仰久仰!”

    黄舜申此时就是再驽钝,也知晓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远非自己能及,听到这番话,老脸不禁微红,呵呵笑道:“些微虚名,倒让萧公子见笑了!”

    萧月生淡淡笑了笑,转身对仍围着张清云看的郭襄道:“襄儿,我们回去吧,天色已是不早了。”

    “好吧,这会儿我肚子有些饿了。”郭襄忙答应,跑到自己姐夫身边,小手牵住他的大手。

    黄舜申师徒师侄三人皆感愕然,实不知为何对方这般冷淡。

    黄舜申终年在青城山修道,俗人想见一面而不能,其登坛祈雨,颇为灵验,人们皆以老神仙称之。见之诚惶诚恐,如此淡然相对者,实是未见。

    在他们三人愕然的目光中,萧月生牵着郭襄地手,另一侧跟着粗豪的郭破虏,踏着积雪,缓缓而行。

    “哦,对了!”萧月生忽然停住步伐,转过身来。面庞在月光下温润女玉。温和而道:“残杀王大善人一家的败类,在下帮黄真人料理了便是,不必脏了真人的手。”

    说罢,也不待黄舜申说话,便转过头去,缓缓迈步。刚踏出一步。忽然消失不见,三人的身影如同凭空消失。

    黄舜申凝神一察,周围确实已经没有了那少男少女地气息,至于萧月生本人,他一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萧月生,萧月生,这个名字贫道实是未曾听过。”刘道衡站于黄舜申身侧,喃喃低语。

    “哼,他还有字。叫观澜。”

    怔怔望着萧月生离去的张清云冷有了一声,将萧月生的字说了出来,她心下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何竟多嘴,说这些。

    看到那个男人桔呼也不打。独自离去,她心中复杂莫名。

    “萧观澜?这个名字本座倒有些印象!”黄舜申轻抚长须,垂头沉思,仔细回忆,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而道:“好像是在张天师的嘴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妹妹,你没事吧?”叶希真此时庆幸又高兴,想想刚才的情形,实在不敢再想,如若没有萧月生挺身而出,恐怕自己早已自杀身亡。

    “我没死,你还想再补上一拳么?”张清云冷冷看着他。

    “唉——!”叶希真满是内疚,已经没有了发怒的力气,所有怒火刚才全都发泄了出去,看着坑坑洼洼的周围,不由苦笑。

    刘道衡站在叶希真身旁,摇着头叹息道:“师兄,师妹,你们何必呢,何苦呢?!”

    张清云眼睛眨也未眨,直直的看着远处萧月生消失地地方。

    黄舜申是到张清云师徒面前,摇着头,满面悲悯之色,对这两个受苦地孩子,他心中充满怜悯与无奈。

    “希云,你们兄妹别再闹别扭了,十几年过去了,什么事情都应该淡忘得差不多了,浓于水的血,永不会变淡,又何苦这般折磨你哥,折磨自己呢?!”

    黄舜申玉知劝说无用,却仍只能尽力劝说。

    张清云扫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转头对扶着自己的段紫烟与秦思莹道:“我们也走罢!”

    段紫烟与秦思莹皆向低头苦笑的叶希真投去同情一瞥,答应一声,扶着自己师父,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绪,张清云身体发软,几乎站也站不稳,唯有让自己两个弟子扶着走路。

    “希云,那位萧公子是什么山庄的庄主么?”黄舜申忽然若有有悟,忙扬声向走远地张清云问道。

    他内力奇深,纵使隔得很选,也仿佛响在耳边,张清云微微一顿,略有犹豫,最终还是开口回答:“观澜山庄,嘉兴南湖之畔!……黄真人别再叫我希云,世上再没有叶希云此人!”

    张清云轻声说道,声音之轻,扶着她地段紫烟与秦思莹也令是刚能听得清。

    但张清云对这个掌门师伯的内功心中有数,知道在此距离,便是树叶落地之声,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又何必费力气大声说话。

    皎洁的月光下,在黄舜申“观澜山庄,嘉兴南湖之畔”的低吟喃喃中,在叶希真与刘道衡殷殷的目光中,张清云师徒三人的身影慢慢小时在小径拐角处。

    葛行中一直与一旁冷眼观瞧的孙游兄弟及李元陵坐在一起,看到几人俱都离开,便起身告辞,其浮光掠影般的身法,令黄舜申师徒三人又是一番惊异,实不知武林中何时出了这般多的高手!

第八十七章 五行

    “咦,这里怎么插着几株竹子?”刘道衡与师父师兄缓缓走向王家庄子的偏门,却见不知何时,竟有几棵寒竹插于门前。

    偏门前的积雪早已被清除,露出的是青石地扳,在月光下泛着青蓝之色,而这几株寒竹,却是直直插在青石之中。

    黄舜申与叶希真此时俱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刘道衡说话,方才打新自己的心思,抬头看去。

    寥寥五株寒竹插于青石之上,便如生于其中,只是太过稀疏,显得孤零零,清风拂来,轻轻晃动的琉璃灯下,青绿的竹身泛着淡淡的青光,黄绿的竹叶微动,与小径旁竹林的飒飒之声相合。

    “师父,这里还有字!”刘道衡小心翼翼,反常即为妖,这五株寒竹出现的太过突然诡异,在黄舜申与叶希真给头之时,他已经靠近了竹身,脚下缓行慢踏,目光如炬如电,马上便发现了竹前青石上划壑道道,凝神一着,便知是几个大字横在门前。

    “五……行……轮回,拂晓方休,慎入慎入,观澜?”叶希真渊停岳峙,站于竹前,双眸微扫,将石上之字缓缓念出,随即一笑:“呵,这几个字写得倒是颇有韵味,必是那萧观澜所留了!”

    “唔,确实有几分韵味,不过比起师兄的字来,少了那么几分气势!”刘道衡在旁点头相合,他对师兄异常崇拜,自然欣赏霸气,瞧不上飘逸。

    叶希真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黄舜申却抬眼瞪了一瞪弟子,欲语却休,叹了口气。

    师侄的字气势足是足矣,却匠气太重。比之眼前这几个字的意气圆融,锋芒内敛差了几层境界,以自己这个弟子的境界,看不出来。倒也怪他不得。

    “五行轮回,拂晓方休,呵呵,此意何解,希真?”黄舜申玄冠倾斜。低头仔细看着脚下青石中的字。眉字间几许沉凝,转首望向同样仔细看着脚下的叶希真笑问。

    叶希真双眸自深盈一指的石字上挪开,冠玉般的脸庞微微冷笑:“好大的口气!不就是小小的五行阵么,就这五根竹杆?……用来唬人尚可!”

    叶希真聪明绝顶,奇门遁甲之术也颇有涉,自然知道阵法之学并非那般神奇。对地理与周围环境依赖极大。并非想怎样摆便怎样摆,用五株青竹设五行阵,实是天大的笑话。

    黄舜申大手一伸,拉住叶希真的衣袖,止住他的向前之势,沉声道:“不可鲁莽!……希真,你这急性子总要改改!”

    刘道衡也感觉不安,看着地下那十几个大字,总感觉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莫名的笑意。他忙点头附和:“是啊师兄,那个人神神秘秘的,极是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忽然一撩道袍,蹲下身来。手指伸入深深的字痕中,手指进入,恰好合适,一看即知是以指划字。

    “是大力金刚指吗,师父?”刘道衡起身,自袖间拿出汗巾,拭去指尖的石粉,一边问师父。

    “唉——!”黄舜申摇头,忽然呵呵笑了起来,雪白长髯抖动,笑过一会儿,方才歇住笑意,捋着长髯,看着叶希真道:“天下间的奇人异士实是层出不穷,倒是并无寂寞无敌之苦啊!”

    “你在旁边用手指试试看,看写得如何?”黄舜申放开手中拽着地衣裙袖,笑问叶希真。

    “师伯,我还是莫要献丑,免得贻笑大方。”叶希真急忙摆手,没有了沉凝的气度,他并未学过什么高明的指法,自付难以达到石上那十几个字的深度与流畅自如,又何必自取其辱。

    “看来,这是萧公子要替他的两个仆人找回场子了!”黄舜申看了一眼倚在竹身谈笑的李元陵三人。

    李元陵三人每人倚着一株手腕粗细地青竹,身体压在竹身,微微倾斜,轻轻晃动,颇为悠然自得,嘴中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对黄舜申这边,却是看也不看。

    黄舜申三人站在青竹之前,仔细的看了又看,却实在看不出什么凶险之处,只是五株寒竹罢了。

    “明知山有虎,如今也不得不向虎山行了!”黄舜申摇头叹道,转身对叶希真吩咐:“本座先进去试试,看那萧公子并无甚敌意,可能只是玩笑之举。”

    “唉?!”黄舜申话音刚落,身侧的叶希真忽然纵身向前,已经踏入五株寒竹之中。

    黄舜申忽觉寒竹青光微闪,顿时一股浩然气势喷涌而出,笼罩着寒竹,刘道衡修为不够,却并无所觉,只是见到师兄站在五株寒竹之间,动也不动,呆呆出神。

    “师父,师兄他……?”刘道衡着师兄站在那里,一直未曾动弹,感觉不妙,急忙问道。

    黄舜申虽然道学渊深,对于奇门遁甲之学颇有造诣,对这五行阵却无能为力。

    这道阵势并不复杂,只是寒竹之中竟内蕴浩荡的天地元气,阵势启动,五行之力自行融合,达至平衡,受到外力,便自行转化吸收,变得更为深厚,除非有绝对强横的力量,瞬间摧毁,否则,只能瞪着眼睛看。

    五行阵竟能这般布法,寒竹之内竟能存蓄内力,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道五行阵法,便如功力增幅之具,所出威力,非是五株寒竹蕴含的内力之和,而是各株之乘积。

    “唉,道衡,这次,师父我也是无能为力了!劝你还是站在这里等你师兄吧,他无性命之忧,多受一番苦头罢了!”

    黄舜申皱着眉头,摇头叹息,着着场中呆呆而立的叶希真,却也赞自己这个师侄聪明,并未乱动。

    “师父,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破阵吗?”刘道衡颇为不信,师父学究天人,又有何等难题能够难得住他?

    黄舜申摆了摆手。给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苦笑道:“照那人所说,这个阵法在拂晓时分会自行停止,你先在这里照看你师兄,为师从别地地方,进庄去看看情况,别只顾争强好胜,却把真正要做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破阵之法,待为师回来再说。”

    他说完。也不待弟子回答。身形一飘,如云鹤冲天,挠开偏门,自院墙翩跹进入了庄内。

    萧月生五行阵摆在门前,颇为微妙,已经注明慎入。如果偏要进入,则是自取其辱,与人无干,但以他们三人的性子,又怎能甘心避开。

    见到庄内惨像,黄舜申即使修养再佳,也难免心生怒火,待细细看过各处,回到庄前之时,却见刘道衡已经自投罗网。陷入五行阵中。

    他正手挥长剑,缓慢如牛,劈向空中,面部沉凝如水。

    刘道衡筑基心法是来自全真教,对人的心性要求极严。而他虽不如师兄叶希真,却也是天资极佳之辈,全真心法火候极深,故修养极佳,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黄舜申平静如水地心情,被庄内地惨像搅得波涛汹涌,见到两个弟子被困在阵中,无力挣扎,心中陡然升起多年未现的嗔怒。

    于是轻甩拂尘,插于背后,阖目静心,脚下缓缓踏出繁复玄奥地雷法禹步,面上紫气莹莹,越来越盛,脚下越踏越快,在寒竹面前踏着禹步往返不休,渐渐人影变得模糊。

    “轰轰!”本是悠然休憩,流浴着皎皎且光的李元陵三人感觉忽然天地一颤,巨雷轰响,身旁青黄竹叶夹杂白雪簌簌而落,三人差点儿自竹上震下来。

    抬眼看去,却见黄舜申道袍飘飘,浑甚紫气缭绕,踏着繁复的步法,绕那五株寒竹成半弧疾驰,双掌不停击向寒竹,每出一掌,皆伴随着雷鸣的轰然声。

    只是寒竹间的叶希真与刘道衡两人却仿佛听不到雷声轰鸣,一个发呆不动,一个以奇慢无比的速度舞剑,一动一静,甚是滑稽。

    声如惊雷地双掌尚未触到竹身,便再也击不下去,一股沛然莫可御之地大力不停涌动反弹,他只好撤掌回收,踏着禹步积蓄力量,进行下一次的轰击。

    十几掌后,黄舜申脑后发际热气腾腾,他援缓收起禹步,心中本是暴躁的怒火已消。

    这十几掌以内丹术的雷法绑之,每掌以蕴含掌心雷之力,至刚至阳,但却连竹身都无法碰触一下,实是令他沮丧莫名,这位萧公子,实有鬼神莫测之机。

    陷于阵中的两人,一旦运其内力,则是水滴大海,化为无形,被阵中的五行之力消弥吸收,叶希真一直保持心头地清明,一发觉这般情形,马上撤去内力,不再运功,眼前幻景隐现,他修道多年,心性之光极强,尚能保持灵智清醒,紧紧守着不运功之念,任眼前幻像万千,我心自巍然不动。

    但刘道衡便没有这般强地修为,陷入阵中之前,由于心中紧张,内力全聚,一入阵中,顿时被吸收得一干二净,再也无法翻身,随即被幻像所迷,颇有些狂乱的弄剑,只是没有内力与力气的支持,每一剑皆绵软无力,仿佛一个弱女子的娇柔做作。

    黄舜申低念:“五行轮回,拂晓方休,唉——!”他看了看阵中弟子与师侄,索性轻撩道袍,盘膝坐于青石扳的那几个大字上,阖目静坐,等待拂晓的到来。

    李元陵三人倚在寒竹之上,看着阵中的叶希真与刘道衡两人,有些解气,又有些可怜同情这两人,庄主戏弄折磨人的手法,一般人可消受不起。

    萧月生携郭襄姐弟瞬间出现在原来的雅阁之中,郭破虏有些晕头转向,茫然四顾,差点儿将腿旁的木椅磕飞。

    “姐夫,我们这是回来了?!”郭襄双眸顾盼神飞,明亮的光芒大放,终于体会到了大姐所说的瞬息万里的滋味。

    萧月生看两人的神情各异,皆带着惊奇迷惑,点点头,双手各拿起茶盏,却已是冰凉。手中内力一运,瞬间冒出热气。

    “喏,坐下来吧,喝点热茶,暖暖身子。”他将热气腾腾地双盏茶递至两人手中。

    雅阁内柔和温暖的灯光下,萧月生温和的笑意让郭襄心中轻淌暖流,这座不大地屋子,立刻充盈着温馨的气息。

    “姐夫,你是找到了那些凶残的家伙们了吧?”郭襄体味着茶水进入肚内的热暖与清香,问出了楚在心中颇长时间的疑问。

    萧月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吹盏中袅袅热气,淡淡绵绵的清香绕于鼻间,他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郭襄迷惑,看着姐夫醺醺然而又心不在焉的神态,拖长声间叫道:“姐夫——!”

    看到弟弟投来的好奇眼神。郭襄秀美的脸上一片配红。在柔和灯光下,娇艳异常。

    萧月生瞧了一眼,忙移开眼睛,看到她地娇艳秀色,比美儿虽是略有不如,却已经初具倾国倾城之姿,他坐在这间温暖地阁中,坐在轻跳不已的灯光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思念。家中的娇妻们如花般的容颜,如水般的盈盈目光,脉脉柔情,在他脑海中不停翻滚闪现。

    他不禁自嘲一笑,着来自己是个没什么出息地男人呀。离家没有几天,便开始不时地想家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实是扰人之源呢。

    看到王家庄内的悲惨之像,看到了世道人心的丑恶,他从未这般强烈的感觉自己庄内的美好,真想现在就倒在妻子们的香软怀中,冲洗掉脑海中的悲惨景像。

    楼下唱曲叫好声隐隐传来,时高时低,声音起伏,暖阁内静寂无声,萧月生端着茶盏,盏上飘起的袅袅热气将他面庞轻笼,显现几分朦胧,郭襄羞颜垂首,轻扭衣角,郭破虏则是看着两人,大眼不停转动,看着姐夫,又看着二姐,总觉着这屋中的气氛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来。

    “姐夫,二姐?“终于忍不住这静得慌人地气氛,郭破虏小心翼翼的轻唤各有心思的两人。

    郭襄抬头,秀眼圆睁,瞪了弟弟一眼。

    她刚才只是惊觉自己姐夫叫得太过腻人,心虚之下,羞涩低头,隔了一段时间,自然又恢复了做二姐的心态。

    而萧月生却脸上似笑非笑,眉字间溢满温柔怜爱,对郭破虏的呼唤恍如未闻。

    此刻,他脑海之中,观澜山庄内院地情景清晰闪现,水月术已经被他不知不觉中运起。

    上一次御使北斗七星救助谢晓兰,以星辰之力重塑其体内经脉与内脏,虽因损耗心力过巨,导致心魔入体,但这几日过后,心神恢复,虽心魔仍未尽除,但修为更胜原来,水月术施展时已经能够收敛气息,施展于不知不觉间,这也算得上是有失有得了。

    嘉兴与临安同样下了一场大雪,整个观澜山庄披着一层雪衣,周围是玉树琼花,在月光下澄净如画。

    观澜山庄内院,仍旧莹莹光芒,绿草如茵,桃树婆娑,未见一丝雪花,这里太过温暖,雪花身无所存。

    完颜萍,郭芙,小玉,小凤,小月几女身着薄衫,坐于桃花树下,小月坐在中间,目光炯炯,其它人绕她围坐,各自拿着一面薄薄的黑石板,一支细白石棒。

    她们正在玩角色扮演游戏,这是萧月生根据后世的纸上角色扮演游戏所创,只是给妻子们解闷罢了。

    “六脉神剑之少商剑,击左腿!”完颜萍扔完殿子后,脆声大喊道,颇有气势,喊完之后,接着看了看夜空中的明月,不由叹息一声,低声而道:“……唉,大哥他……”

    “犯规!……萍姐你死了!”小月娇喝,娇脸冷峻,双唇紧抿,手中石棒指向完颜萍。

    正情思可可的完颜萍一愣,看到其余人的笑脸,恍然醒过神来,忙娇笑道:“啊?……我忘了,饶我这一回,就饶我这一回,好么,小月妹妹?”

    说着,她放下手中石板,玉手轻合。一幅求饶状,一点儿也没有了平时端庄姻淑的大家闺秀风范。

    “不行!”小月玉脸微扬,小嘴紧抿,冷峻如铁,一丝不苟,“说好了游戏中谁也不谁提公子爷,你犯规了,你的段誉就得死!”

    “念在我是初犯,就饶我这一回。好小月。行不行?”完颜萍满脸娇笑,软语相求。

    其他如郭芙,小玉,小凤都笑有有的看着好戏,一言不发。

    小月略一沉吟,看了看完颜萍,点点头,表情仍是冷峻威严,缓缓而道:“好吧!……,念在你是初犯。本盟主便从轻发落,段誉。重伤!”

    完颜萍这才轻吁了口气,拍拍高耸的胸脯,忙娇笑着赞了一通有,小月伟大,小月英明。

    她们在玩的是天龙八部,是根据萧月生所讲的天龙八部故事而创,一直让她们玩得津津有味。

    每次游戏必须有一名盟主,担当裁判。维持游戏进行,每次玩时,掷骰子决定。

    小月是观澜山庄中的监阁主管,辖人员升迁及监察。平时虽然玩闹嬉戏,活泼如小女孩。一旦进入主管地角色,却是铁面无私,严正极为出色。

    “姐夫——!”声音伴随着摇动,将正着得兴起的萧月生打断,他忙醒神转眼,看到一张娇嗔薄怒的芙蓉玉脸近在咫尺。

    “姐夫,你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甜滋滋的!”郭襄忙退后两步,坐回木椅中,脸上带着淡淡红晕,颇为不忿的娇嗔。

    她刚才摇了一下,见姐夫未回过神来,心下大为惊慌,深受惊吓,以姐夫的武功,即使是想别的事情出神,有人靠近,也应该心有警兆,摇都摇不醒,实是太不正常。

    “呵呵,只是想些别的事,怎么了?”萧月生有些依依不舍的收回水月术,抬眼看向两人。

    万幸得很,被郭二小姐这么摇晃,他手中地茶水仍是一滴未洒。

    “姐夫,二姐说你我到了那些杀王家庄一庄人地恶徒,是真的么?”郭破虏出口问道,他坐得端正笔直,正襟危坐,与他姐夫半仰着身手倚坐截然不同。

    “哦,这个么,还没有!”他放下茶盏,轻皱了下眉头,刚见到妻子们的娇颜,心情愉快,但一提到这件事,他便有些不舒服。

    “那为何姐夫刚才还点头呢?“郭襄颇有些焦急,她对这些人恨之入骨,做下这般残无人道之事,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呵呵,你们两个就别操心了,他们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他们,取回他们的狗命!”

    萧月生摆了摆手,示意两人放心,不必多说。他不想让这些人渣搅了自己的美好心情。

    “那姐夫你一定有法子追到他们了!……那就得赶紧的呀,说不定现在他们还在杀人呢!”

    郭襄玉看到姐夫脸上地不耐烦,却并未识趣地住嘴,秀脸满是焦急,盯着姐夫劝说。

    萧月生一怔,看着小姨子秀美的脸上满是急切,在柔和的灯光下,竟显出几分圣洁。

    他本是打算在襄儿与破虏睡觉之后,他独身追上那些人,取其性命,在潜意识中,他不想襄儿与破虏看到自己杀人的场面。

    小姨子能想到这一层,实是难得,看得出她有一幅悲天悯人的心肠。

    “破虏,你怎么想?”萧月生转过头,大声问正呆呆看着自己两人的郭破虏。

    “嗯,……姐夫,我跟二姐想得一样,他们这些恶人,多活一个时辰,便多做一个时辰的恶。”

    郭破虏声音开始时还有些犹豫,后来便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双眸精芒隐隐,粗豪而略带稚嫩的面庞正气凛然。

    萧月生轻笑,对这个小舅子越发喜爱,他禀性纯良,实是一块未琢之璞玉,颇肖父风呀。

    “那好吧,听你们的!,萧月生将茶盏一饮而尽,拍案而起,呵呵笑道:“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先去把他们地拘命取了,再回来跟你们共进宵夜!”

    说罢,推开木椅,拉开阁门,便要离开。

第八十八章 杀意

    “姐夫——!”郭襄急忙盈盈起身,娇声呼唤,将萧月生的步子绊住。

    “嗯——?”萧月生转头回望,双手无自拉着两扁木门,门面雕着喜鹊登梅枝,红漆内敛,柔和灯光下,光泽微泛。

    “我也想去着看,成么,姐夫?”郭襄咬着薄薄的樱唇,软声细语的问。

    萧月生心中一沉,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大为后悔,恨自己为何不用瞬移刹那离开,非要来一回正经,要从阁门离去,让小姨子有了说话的机会。

    小姨子轻咬樱唇,双眸热切的神态,实在令人不忍拒绝,但萧月生身处绝美花丛,毕竟定力超群,忙摇了摇头,“你不必去,打打杀杀,哪有什么可看的!”

    说罢,拉门迈步,欲要离开。

    “姐夫——!”郭襄忙推开木椅,莲步疾行两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姐夫你就带我去吧!我想看看那些恶人的下场!”

    她娇声恳求,淑水般的双眸带着哀求,轻摇着萧月生的衣袖,她在家是小女儿,虽不经常撒娇,却也是无师自通,略通一二。

    萧月生欲要再行拒绝,只是小姨子已经将自己的袖角拉住,他却无法强行挣开,没想到小姨子磨起人来,却也是女人味十足,难缠得紧。

    “唉——!”他无奈的摇头苦笑,“襄儿,杀人有什么可看的,我听你大姐说,连条鱼你都不忍杀,在桃花岛时,网到了鱼,还要放回海里。看到人,你更会心软的!”

    郭芙为了化解自己妹妹与丈夫的嫌隙,可是费尽心机,在两人面前不着痕迹的夸奖另一人,挑些平常小事,最能体现其优点的小事,不经意的讲给另一个人听。

    “大姐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说?!”

    郭襄跺了跺鹿皮靴,秀脸却故做深沉地无奈的叹了口气。颇似大人般的沧桑成熟。

    随即露出笑容。灿若朝霞,娇声笑道:“……姐夫放心,我绝不会心软的,我恨不能他们早死呢!”

    说到后来,脸上显出几分恶狠狠的表情,只是笑意尚未褪尽,这分恶狠狠,便令人害怕不起来。

    “那好吧!”

    萧月生点头,看小姨了决心甚坚,他也不为己甚,开口同意。

    “破虏,你呢?”

    萧月生眼睛转向正襟危坐的郭破虏,心下也想将他一块儿带去,让郭破虏见识一下血腥,让他的心早一些成熟。

    “姐夫……,我想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郭氏一门,数郭破虏的胆子最小,一听到姐夫要去杀人,心怯得不得了,虽然甚没男子汉尊严,但如果真看到杀人。恐怕自己觉都睡不着,权衡利弊,只能牺牲掉自己的男子汉尊严,顾不得姐夫地笑话了。

    萧月生心下虽有些失望,但并不着恼,温和地笑了笑:“还是破虏聪明,杀人的情形,能不着,便尽量不看,对自己没甚好处!……襄儿,要不,你留在这里陪破虏吧!?”

    “姐夫——!”郭襄大急,忙拽紧了姐夫的长袖。

    她倒未嘲笑弟弟,虽然年纪尚小,但替别人着想,她做得极好,与弟弟开玩笑,也是举止有度。

    “好好……”萧月生忙点头,接着对郭破虏笑道:“那破虏就留下,无聊了便去镇里的夜市逛逛,对了,你身上有多少贯钱?够用吗?”

    郭襄不由娇笑,姐夫这个样子,真像妈妈,虽然罗嗦,却很可亲。

    萧月生听到郭襄的笑声,知道她笑自己琐碎,心中却也无奈,谁让自己是他们的姐夫的呢

    郭破虏点头说够用,他对花钱没什么兴趣,平时跟在郭襄身旁,都是听二姐地建议,要让他自己花钱,他没甚信心,往往买回东西之后,才发觉不太合自己的意,大是后悔。

    萧月生点头,也不再多说,忽然又将房门关上,转身是到小轩窗下,笑道:“我们从这里出去。”

    说罢,将临街的轩窗推开。

    寒风顿入,灯火摇曳,喧闹嘈杂之声直入屋内,随即飘入的是阵阵香味与柴火燃烧的味道,窗下是一条南北大街,小摊林立,热气腾腾,人们三三两两,热闹得紧,吆喝声,讨价还价进,笑闹声不绝于耳,这条街上大多是一些小吃与零食,惹得孩童们拉着母亲流连于此。

    “我们出去吧?!”萧月生转头,看向身侧的郭襄,她此时秀美的玉脸微带红晕,在街市上方密密两排的气死风灯灯光下,娇艳欲滴。

    他不再说话,轻拥她苗条柔软的娇躯,微微拱腰,飘飘钻出轩窗,于窗框一点,迅捷如风般落至街面,身入闹市之中。

    两人格然而至,凭空出现,人们却也未曾发现其中怪异,人来人往,虽不至于摩肩比踵,却也人头涌涌,穿梭如流。

    萧月生脚下迅捷,如水中游鱼,在人群在穿梭自如,一眨间地功夫,便买了一支糖面人,几包核仁画梅蜜饯,还有一些面团环饼、炸鸡熏肉,零零总总,弄了几大包,看得郭襄秀眼圆瞪。

    这其实是萧月生的习惯,到了某一处繁华之地,必将弄一些独特地东西放到芥子空间内,回去指给夫人们品尝。

    “呵呵,是不是觉得姐夫太不像男人了?”萧月生见到小姨子匪夷所思、秀目圆睁的模样,不由大是好笑。

    他的这般做法,确实与社会世俗男子大不相同,这些东西地买卖,鲜少经男人之手,而是女人的本分,君子不近庖厨,是一直以来的传统。

    只是他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又有着现代社会男子的思想。做起这些事来便毫无顾忌。

    郭襄摇了摇头,这些琐事,如是别的男子来做,显得有失体统。不务正业,但在姐夫做来,却迥然不同,反而带着满师与温柔,更显得鹤立鸡群,有种卓然遗世的风范。

    萧月生将捏成白脸曹操地糖面人递至她的手中。手中的大包小包倏然消失,送于芥子空间,对旁边传来的惊叫声恍如未闻,轻拥郭襄纤腰,瞬间消失无踪。

    大街上自然会有一番骚乱,一个平常男子带着貌美如花的少女买零食。本就惹眼。郭襄的美貌,站于闹市,自是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于是萧月生的举动自然难免入人之眼,满手大包小包的东西忽然不见,然后是两人刹那无踪,其奇异之处,令人觉得是见到了仙人显灵,重现人间。

    兴奋地议论声此起彼伏。这个说是唐代八仙地荷仙姑,那说是天上的仙女,争论得极为厉害。人们争先说自己见到情景,失实之处,自然难免,越说越玄,一片哄动。

    不久之后,这条街,被命名为遇仙街。

    对于道学兴盛的此时,遇仙实为了不得的大事,大而化之,自然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于是遇仙街之名,名声大噪,周王镇之繁华更盛,倒一举济身江南名镇之列。

    萧月生虽然神通无数,却无法知晓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给周王镇带来莫大的好处,他此时正拥着郭襄,御虚凌风,衣袂摆动,飘然疾行。

    开始之时,郭襄尚还好奇地看着周围地风景,只是萧月生缩地成寸,速度奇快,看了不一会儿,郭襄便感觉眼睛发花,迎风流泪,虽有镇神簪与乌玉镯护体,也无济于事,那支糖人,却也无暇品尝。

    她便只好闭上眼睛,偎在姐夫身上,任由他带着自己奔向何方。

    时间不长,萧月生忽然停了下来。

    郭襄感觉耳边风声停歇,撕扯挤压之力顿消,忙睁开双眸,见到自己竟是站在一处山巅。

    她转头,看到身侧的姐夫正拿着一把卷刃的单刀,微阖双目,凝神沉思。

    虽不知姐夫正在做什么,却知此时不宜打扰,便转过头来,观看自己所处之地。

    这是一块参天巨岩之上,除了自己方圆三尺之内光洁无雪外,其余之处,皆是白雪覆盖,厚厚积雪,被风吹成流云状,极为细腻动人。

    脚下踏着的泛白的岩石,深褐色条纹道道,诉说着岁月自然的侵蚀,天上圆月高挂,如银盘悬空,饺饺莹白,此时看着,却显得格外的近,仿佛伸手可得。

    一阵寒风吹来,因有有镇神簪护体,郭襄只觉清风拂面,只是风力稍强些罢了,将她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手上的糖人,已经冻成冰棍,结实得很。

    她离开姐夫身边,向前是了两步,脚下是高耸险峻地山峰,树木稀疏,皑皑白雪,仿佛银山矗立。

    这座山峰孤零零的耸立,周围一片平坦,再无山峰,一座村庄静静的座落于山脚下不远处,此时夜深,没有一盏灯光。

    站于山巅,俯视众生,郭襄颇有大喊一番的冲动,只是见到姐夫闭目凝神的模样,她唯有按捺住这番冲动,任凭罡风阵阵,将自己衣裙吹起,只是静静地观看月下之景。

    “呼——”一声低沉的吁气声将沉醉于溶溶月色的郭襄惊醒,她转头回望,只见姐夫双眸缓缓睁开,金光隐隐流转,在月光的银辉中,显得庄严肃穆,凛然如神。

    郭襄心下极为好奇,却并未出口相问,只是望着姐夫沉静深邃的双眸,等待他的开口说话。

    萧月生双眸深邃越甚,透着一股若有所思,目光掠过郭襄的面庞,月光下,秀美圣洁的容颜仿佛顿失颜色,无法将他的目光驻停一刻,他的目光掠过郭襄,遥望夜空下的北方。

    须臾,萧月生缓缓收回目光,终于望向呆呆而立的郭襄:“走吧!”

    他的声音沉静平淡,飘飘若羽,却带着迫人的威严,令人不由自主的服从。

    “噢。”郭襄只觉姐夫带着隐隐金光的双眸,亮得耀眼,似乎可以将一切融化,自己承受不住,只能垂头他顾,不敢与之对视。

    萧月生一步跨至岩石边缘,将郭襄轻搂,缓缓飘起,如两只飞鹤,翩跹而起,在月光下飘过山峰,自郭襄刚才看到的村庄上空飞掠而过,衣裙飘飘。皎皎月光之下,恍如一对仙人。

    郭襄又闭上了双胖,螓首轻靠于姐夫胸前,在呼呼地风声中,萧月生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可闻,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气息。郭襄丝毫不感寒冷。反而温暖异常,由脸红耳热渐渐平静,在缓慢而规律的心跳声中,竟是迷迷糊糊的沉睡过去。

    桐乡镇是临安与嘉兴之间的一座小镇,周围树林繁密,桐树居多,故有桐乡之称。

    因地处要道,原本一座小镇变得越发繁荣。嘉兴城近几年来日渐昌盛,已有小临安之称。临安嘉兴之间车马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将一路上的各做小镇沾染上了几分繁华的气息。

    桐乡镇虽小,但客栈酒楼却不少,这条路上的旅客极多。酒楼客栈大发利市,镇中心地最宽池东西街道两旁,五六座酒楼参次林立,或高或矮,或大或小,各不相同,但绣旗抬展,俱是颇有几分气势。

    在镇子的最北,桐树林旁,塔一座颇大的关帝庙,香火颇旺,是镇中乞丐与孤儿们的乐园。

    只是今晚,这些无家可归者们却大是倒霉,关帝庙中忽然来了一群恶客,凶神恶煞一般,将原本在此安家的乞丐孤儿们赶了出来,独自霸占了此处,有个颇有血性的气弓上前理论,却被一刀劈下,斩断了两根指头,诸人于是作鸟兽散,无人再敢留于此处。

    这座梧桐树掩映地关帝庙颇为宽敞,正殿之中,关公长髯枣脸,手持青龙僵月刀,威武庄严,那青龙偃月刀却是真刀,在殿中两只牛烛晃动地灯光下,寒光闪烁。

    此时殿中蒲团上,盘坐着十个容貌各异的男子,或青衫磊落,或厚厚棉袄,或貂裘大衣,但却一个共通之处,俱是双眼寒光闪闪,带着凌厉之气,宛如宝剑在烈日下泛着的寒光。

    “哈哈,没想到关二爷的这柄刀竟是一柄好刀,我老赵要拿来用用!”

    一个面目粗豪,酒糟鼻子,尘于南首的大汉被关公的偃月刀刀光映得心中发痒,哈哈大笑,极是欢快,说话内容虽是豪迈,但语调拖音卷舌,颇带怪异,他一撑腿,便要雁起来去摘刀。

    “住手!”坐于北首正中的老者怒喝一声,他一身貂裘,面目清奇,须眉皆白,却精神矍铄,双目寒光闪闪,直透人心。

    那大汉被老者寒目一瞪,顿时矮了几分,缩了缩身子,老老实实坐回原处。

    “赵得贵,你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关老爷的刀你也敢动?!”老者瞪着赵得贵,面沉似冰,似能刮下一层冰渣。

    “陈老爷子,怕什么?反正有海神娘娘保佑,我老赵可不稀罕什么关二爷!”

    赵得贵虽是胆怯,但不想丢了面子,粗豪地脸上强装不在乎,嘴硬的悻悻而道。

    “住口!”陈老爷子眼中寒芒陡亮,沉声怒喝,声音雄浑,震人心魄,庙外的梧桐雪花被震得簌簌而落,他对关公极是尊敬,容不得别人亵渎。

    “赵得贵,你的刀呢?”怒喝过后,陈老爷也觉得自己声音太大,过于激动,便放低了声音,缓缓问道。

    “扔……扔了。”赵得贵嗫嗫嚅嚅。

    “扔了?!你把自己的兵刃给扔了,变成两手空空,与人动手,你想赤手空拳,来个空手入白刃?”

    陈老爷子怒极而笑,冷嘲热讽,赵得贵练地是刀法,让他施展空手入白刃,与送死无异。

    陈老爷子左侧,坐着一位青衫磊落的白面中年男子,丹凤细长地双眼瞪了一下赵得贵,对陈老爷子拱了拱手,儒雅而笑道:“你老消消气,别跟这个浑人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赵得贵是个浑人,您老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众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劝解着怒气冲冲的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这都怪我!”盘坐于赵得贵身旁一位宽阔肩膀,双眉浓密的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是我看赵得贵那把破刀都卷了刃了,才劝他扔掉,再换一把好的,免得与人动手,会吃大亏。”

    “就是就是,我那把破刀实在不争气。还没杀几个人呐。便卷了刃,根本没办法再用,我也只能把它扔掉!”

    赵得贵忙不迭地点头,他对陈老爷乎又敬又怕,虽然嘴硬,话一出口。却已经后悔不迭。如今有了缓和的机会,自然要抓住。

    陈老爷乎面色稍和,他也知道跟这个浑人生气没甚道理。

    “赵得贵,,你那把刀扔在哪儿了?”那青磊儒雅男子忽然神情一动,忙开口问。

    “扔哪儿了?”赵得贵粗大的手掌搔了搔乱蓬蓬的披发,嘿嘿一笑,“我也忘了扔哪儿了!反正顺手这么一扔,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记不大清!”

    “扔在王家庄,我亲眼所见!”赵得贵另一侧,坐着地是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眉眼皆小,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他声音却与身材不符。沙哑低沉,颇具威严。

    “扔在王家庄?!”青衫男子皱了皱眉,面色有些沉凝,牛烛的灯火不停跳动,他的面色不断变幻。

    “有什么问题么,戚先生?”陈老爷子看到一向沉稳的戚先生面色有变,不由有些担心。

    戚先生地沉思忽被惊醒,忙恢复了平静,勉强笑道:“应该没事,我只是担心那把刀……”

    “戚先生放心,那把破刀只是从平常铁匠铺里买地,普通得很!”沙哑的声音响起,是赵得贵身旁那位贼眉鼠眼之人所说。

    戚先生舒了口气,点头笑道:“如此便好,江南总捕之名近年来越发显赫,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们得万事小心,别弄得正事没办成,反把自己栽了进去!”

    “戚先生不必总担那么多心思——!我们每次做得都是鸡犬不留,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那些捕头想找到我们,还不知要等到哪辈子呢!哈哈——”

    戚先生身侧的一位**着半臂,肌肉虬结的黑脸大汉呵呵大笑,极是得意。

    “就是就是,那些捕头即使查到我们,想到大海上找我们,那还不是成心去喂王八?什么江南总捕,到了我们的地盘,还不是死活由我们说得算?!”

    坐于西面正中的一人面色古铜,头上包着块黑布,成东坡巾式样,身形魁梧,浓眉大眼,与身上所穿地儒衫极不相衬,此时仰腹大笑,意兴甚豪。

    戚先生叹息一声,颇不以为然,他虽未亲眼见过江南总捕李元陵,但一些据传有通天本事地道上巨枭们,最后却是栽在他的手中,可见此人的可怕,这般厉害人物,如果轻视,只是自寻死路。

    只是见到周围诸人皆是哈哈大笑,极是自豪,他也不想扫了众人的兴致,待日后再痛陈厉害也不迟。

    “奶奶的,那死猴子怎么还没回来?快把老子饿死了!”

    赵得贵一手摸着自己的酒糟鼻子,一手拍着自己的肚皮,大声嚷嚷道,转身回头看向门口,失望的摇头。

    “快了,应该快回来了!”他旁边的那位粗豪大汉接声道,他也摸了摸自己肚皮,极想抱着个烧鸡吃个痛快。

    “陈老爷子,我们今晚再做他一票,怎么样?”

    右首中央地一人狠声问道,他身形高挑,面色苍白,与周围所有人的经过阳光曝晒的皮肤迥然不同。

    他见众人的目光皆望着自己,大是得意,摇着头,感叹不已:“这些江南富翁,真是肥得流油,小小的一个地主,家里地钱财便比我们整个观音洞都多!”

    众人哗的一声,顿时争相开口附和,议冷纷纷,兴高采烈,钱财之物,实是动人心弦。

    “不可——!”戚先生忙沉声喝道。

    他声音虽是低沉,却将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压住,露出一手极为高明的内功。

    众人闭上嘴巴,盯着他着,他素来极有威信,能镇得住这些桀骜不驯之徒。

    戚先生本是儒雅的面容此时肃穆沉重,眼光如电,缓缓自众人脸上掠过,转过身来,向陈老爷子拱了拱手:“陈老爷子,千万不可!……,如果我们今晚再次劫掠,便是将自己的行踪示之于人,我们都知道嘉兴捕头的厉害,此处已经身处嘉兴府范围,千万不可妄动,免得自陷绝境——!”

    陈老爷子轻抚银白的长彝,轻轻颔首。

    刚才提议之人大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冷笑一声:“哼!戚先生有些杯弓蛇影了吧?”

    说罢不再看向他,苍白的脸庞微抬,望向陈老爷子,拱了拱手,恭声道:“陈老爷子,我们的正事明天必会解决,到那时,嘉兴的捕头们也不会放过我们,但又能怎样?我们自有安然脱身之道,今晚这一票,那是不做白不做!”

    说罢,甚是得意的冷冷看了戚先生一眼,抬头望向若塔所思、皱眉沉吟的陈老爷子,等候他的决定。

    “正因为明天我们要做正事,才不能在今晚妄动!”

    戚先生见陈老爷子似有意动,大是心急,但表情仍是从容自如:“嘉兴捕头反应奇速,如果今晚有人发现了我们,怕是我们还未等到点子来,便先被嘉兴的捕头们逮住了!”

    “老夫决定今晚再做一票!”

    戚先生话音刚落,却听到了陈老爷子斩钉截铁的声音,随即是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财可拿,这帮粗豪之人怎能不高兴?虽有一两人神色犹豫,却无法影响大伙儿。

    “老爷子——!”

    戚先生大急,从容的神色不复再见,双眸中满是焦虑。

    “戚先生不必再说,老夫心意已定!”陈老爷子苍劲的大手一摆,止住了戚先生的劝说。

    见到戚先生的黯然神情,不由呵呵一笑:“戚先生太过虑了,即使是今晚之事被人发现,这里虽在嘉兴府范围,但距离嘉兴城起码有三日的路程,根本是来不及赶过来的!”

    戚先生苦笑一声,看了看众人兴高采烈的神情,心下却沉重异常,虽知陈老爷子一旦做出决定,别人极难改变他的心思,但心下忧虑极甚,不祥之感越来越盛。

    戚先生拱了拱手,缓缓而道:“陈老爷子,在下在我们动身之前,曾仔细研究过嘉兴府的捕头们,结果令人吃惊,想想都觉可怕。”

    众人停止了庆祝,戚先生在这群人中威信极大,他的话,无人怀疑。

    “戚先生,他们只是一些朝廷的走狗,有什么可怕的,你也太危言耸听了吧?!”那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冷笑。

    戚先生微微摇头,面色从容不变,对这男子拱了拱手:“钟三哥难道认为戚某是胆小怕事之辈么?”

    那苍白脸色的钟三哥一言不发,戚先生胆大心细,无人能说其胆子小。

第八十九章 神捕

    “陈老爷子,戚某绝非危言耸听,近几年来,栽在嘉兴捕头手中的道上巨亲,哪一个不是手眼通天,道行高深?仅是我们三十六洞,便有十几位高手栽在嘉兴府!”

    戚先生时而望向陈老爷子,时而转向众人,侃侃而谈,声音诚恳,令人不知不觉中信服。

    “这些人,随便哪一个,都远非我们可比,并非在下妄自菲薄,与那些成了精的人物相比,我们实是嫩得很,差得远!他们又怎会不知遁走之法,但又有哪个逃得了?”

    说到此处,一身青衫的戚先生伏身下拜,对抚须沉吟的陈老爷子恳求道:“请老爷子三思,勿因小失大,我们想要钱财,出了嘉兴府,随处可取,请老爷三思啊!”

    说罢,头亦伏拜于地,久久不肯起身。

    众人见到戚先生这般情景,前所未见,俱都感觉出了几分沉重,眼中的贪婪与嗜血缓缓褪去,逐渐冷静了下来。

    那苍白面色的钟三哥对戚先生嫉妒恼恨,但对其见识才智却更为忌惮,虽想辩驳一番,打击他的威信,但见到他的郑重神态,心中却也有些相信,事关生死,不是自己负气之时,来日方长,再对付他不迟,他心中自付。

    但见到陈老爷子投来的目光,钟三哥却将刚才的心思抛于脑后,头脑一热,冷笑一声:“戚先生何必灭自己威风,那些嘉兴捕头可不是神仙,我钟老三就不信,他们能无所不知!正如陈老爷子所说,就是那些朝廷走狗知道了消息,待赶过来时,我们早已到家了!戚先生还担心他们背插双翅不成!呵呵……”

    说完,感觉颇为得意,发出了一阵呵呵笑,只是殿内唯有他一个人呵呵的笑声孤零零的飘荡,其余之人皆注目陈老爷子,等待他的决定,钟老三大是尴尬,对拜伏于地的戚先生更是恼恨在心。

    戚先生对他不识大体之举极是恼怒,一直隐忍的他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愤怒,蓦然起身,冷冷瞪了一眼笑意未褪的钟老三,眼中寒芒一闪,从容的面庞露出冷冷笑意:“戚某实在不解,为何钟三哥总是鼓动大伙,让大家身陷地?”

    “你这话什么意思?!”钟老三大喝一声,苍白的脸上双颊晕红,似抹胭脂,“我钟老三还不是让大伙儿发财?这种机会可是错过了便再也没有!……而你呢?却总是疑神疑鬼,好像那些朝廷走狗无所不能似的,纯粹是涨敌人气焰,灭自己威风。我钟老三可不听你那一套!”

    戚先生忽然一笑,不再看他重新盘膝而坐,恢复从容自若地神态。

    定了定神,他轻叹一声:“唉——!”又摇了摇头:“……戚某本是不想多说,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将我所知道的事情说出,让大伙参详一番。”

    说罢。向静静而坐的陈老爷拱了拱手,以请示之意。

    “戚先生有何高论但讲无妨!老头我也拭耳以听!”陈老爷子右手一伸,请戚先生说话。

    “就是,就是,戚先生说出来,我们大伙参详参详,三个臭皮匠,便抵得上一个诸葛亮,戚先生但请讲来!”

    说话之人,正西而坐,肤色古铜、身材魁梧,但却身着儒衫、头戴东坡巾,摇头晃脑,轻吟慢语。倒似吟诗诵赋,带着几分酸气。

    众人纷纷应和,催戚先生讲出来。

    戚先生点了点头,轻叹一声,目光缓缓掠过众人:“戚某一直说嘉兴捕头厉害,大家必定认为戚某言过其实,胆小怕事,呵呵……”他忽然自己笑了起来,儒雅的面容满是苦色。

    众人不解,被他笑得怔怔然。

    戚先生见到他闪诧异的目光,惊觉自己的失态,忙收起笑容,平静一番心情,又以他一贯的从容,徐徐而道:“嘉兴捕头的厉害,如若大伙真正知晓,怕是敢都不敢踏进嘉兴府一步!”

    “戚先生太瞧不起我们大伙了吧?上刀山下火海,我们烂命一条,又怕过谁来?!”钟老三有些阴阳怪气地冷冷而道。

    这话倒也有人附和,他们自谢好汉豪杰,容不得说自己怯懦胆小,杀头不过碗大的一块疤,又有什么可怕的

    “住口!让戚先生说话!”陈老爷子有些不豫,双眼一瞪,电光冷芒闪过,如刀划过众人眼前。

    他虽知晓嘉兴捕头的厉害,但究竟如何个厉害法,却也不甚清楚,心中也颇有些不以为然。

    如今朝廷积弱,自保不及,又怎会对武林中人太过关心?那些官府的捕头们,捉些小毛贼尚可,对付武林高手,便望尘莫及,力有不逮,长久以往,便给人心可欺之印象。

    但戚先生增识,一直为他陈老爷子所依赖,听到戚先生竟说出这番话,猛的心中剔然,毕竟已是闯过无数风浪的人物,无一丝警惕之心,早已投胎转世。

    平常他还会纵容手下之人对戚先生的冒犯,毕竟这也是权术之道,但此时他心中焦急,听不得别人刮噪,便出声喝止。

    陈老爷子见众人皆闭嘴不言,老实了下来,方才满意地转过头来,温言对一袭青衫的戚先生说道:“戚先生,你跟我说说,这嘉兴捕头到底如何厉害,让你这般忌惮?!”

    戚先生忙拱手称是,语调仍旧徐徐,不急不慢的说道:“戚某曾在我们出发前,去总洞主那边仔细了解嘉兴府的情况,才知道原来这嘉兴城竟有武林禁地之称。”

    “武林禁地?呵呵,有些意思!”陈老爷子手抚银髯,呵呵一笑,却不知是喜是怒。

    “凡嘉兴城内,有作奸犯科之人,无一逃脱,武林高手,下场更惨。被嘉兴捕头捉住,一旦被判有罪。必先废其武功,毫无转寰余地,近五年来,无一人能在嘉兴城犯事后,尚能逃脱,栽在嘉兴城的一流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嘉兴城便渐渐被武林中人称之为禁地。”

    戚先生沉静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轻转。声音徐徐,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奶奶的,这么毒辣?!被废了武功,还不如死了痛快!”

    赵得贵以手捶地,甚是不忿。对于武林中人来说,被废武功,实是与死无异,常在江湖飘。哪能没有仇家?没有了武功,就是待宰之羔羊,俎上之肉,与死无异。

    “他们这么做,就不怕惹起武林中人地公愤?废武功确实太过火了!”

    “就是就是,如果是我,就会同几把好手,来个群雄大闹嘉兴府!嘉兴城的捕头就那么几个人。累都把他们累死!”

    “好主意,不如我们把点子解决掉后,顺便闯闯这个武林禁地吧!?那必将名扬天下,传为一时之佳话,给我们三十六洞长脸!”

    众人议论纷纷,全然没有看到陈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臭。

    戚先生则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的七嘴八舌,毫不动容。

    “住嘴!住嘴!你们这群蠢鱼!快给我住嘴!”

    陈老爷子气得脸色发青,银白地长算如波浪微晃动,指着满嘴胡说八道的众人。蓦的一掌拍到身旁地上,“轰!”的一声,地下猛的一颤,青石地面留下一只清晰的掌印。

    大殿内顿时寂然无声,众人禁如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殿内地空气如同凝固。

    牛烛燃烧的噼啪声不时响起,殿外地寒风掠过高挺地梧桐树梢,发出呜呜之声,如同妇人幽怨的哭泣。

    陈老爷子冷冷的目光如寒剑横扫,抹向众人,嘴中如崩寒珠:“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地!真是一群蠢鱼!”

    虽有人对蠢鱼的称号不甚满意,但谁要在这时开口,去自触霉头,那真是彻底的蠢鱼了。

    “戚先生,请接着说,别理这帮家伙!”陈老爷子见众人都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来,才满意地收回了自己利刃般的目光,转向戚先生温言而道。

    戚先生忙点点头,对陈老爷子的气势亦觉难以承受,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是杀人无数培养的杀气,精明缜密的头脑,此时丝毫没有作用。

    “几位兄弟的想法,别人也有过,且也做过,但进入嘉兴城,便有去无回,有机灵之人,侥幸全身而退,却是因为并未做出犯禁之举,才能安然无事,据他们说,这些捕快甚手超绝,放在武林中,皆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实在难以相信竟只是一名小小地捕快,他们仿佛无处不在,好像全嘉兴城的人,都是他们的眼线!”

    戚先生的一席话,让那几个叫嚣大闹嘉兴城之人心下一凉。

    戚先生似笑非笑的望着那几人,漫声说道:“当初曾有十几名道上高手,率近百名好手,混入嘉兴城,结果全军覆没,无一幸免,更有其中几人被判死罪,后有近百人想去劫法场,但尚未到达嘉兴,刚进嘉兴府境,便被人打得灰头土脸,人仰马翻,未能成事,唉,这样的事情,可不仅仅出现过一两回,实在令人胆寒呐!”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言,这一通话,听起来实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这嘉兴府的捕快,到底有多厉害?这也太过神乎其神了吧!如是这般,那有他们的活路?

    “我们如今便处嘉兴府内,我一直主张不进酒楼,不经人多之处,想那嘉兴府的耳目,必是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唉……,可能王家庄现在已有捕快出现,如今正在搜寻我们,如果今晚再次做买卖,无异于自曝行藏,怕是会因小失大,老爷子万勿如此啊——!”

    戚先生不顾众人有些目瞪口呆地模样,语速渐快,最后满是恳切的请求陈老爷子,不可妄动。

    “哎呀,那我们刚才,应该把那些要饭的与小破孩们杀个干净。免得泄了我们的行藏!”

    正西而坐,身材魁梧,古铜肤色却一身儒衫的男子双掌一拍,颇为懊悔地说道。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点头附和,颇带惋惜的神色,事关自家性命,容不得自己心软。

    众人着向戚先生的目光,便带了几分不解与询问,他们知道戚先生非是心存妇人之仁的人,断不会因为心软而不杀那些人。

    戚先生见陈老爷子也带着疑惑望向自己,微微一笑。“那些人是不能杀的!”

    “哦,为何不能杀?”面色苍白的钟老三忍不住问,他自负才智过人,却也未曾想到这几个垃圾有何不能杀的。

    戚先生未再卖弄关子,虽对众人的迟钝心中嘲笑。脸上却神情自如,耐心的解释道:“我们一路马不停蹄的急驰,那些去过王家庄地捕快们,可能还在我们身后。如果杀了人,马上就会惹来捕快,说句实话,戚某并无信心能全身而退!”

    陈老爷子表情沉凝,对戚先生略点了点头,低头沉吟。

    他心中暗中发苦,本以为这是一趟美差,江南富庶满天下。办事时只要顺便做上几笔买卖,便够自己在海上飘上几年,没想到,这却是烫手的山芋,怪不得那几个老狐狸没跟自己抢,定是他们知道一些风声!失算,实在是失算

    “咦?有人?!”

    忽然一声惊叫声响起,将摒声凝气地诸人吓了一跳,一看却是钟老三正腾得跃起,仰颈着向大殿上方。

    众人不由好奇跟着看去,却见大殿正梁之上,竟坐着两人,一男一女,两双靴子轻晃。只是殿内烛光照不到上面,十人当中,也仅有陈老爷子能够着清两人容貌。

    男子一袭青衫,相貌普通,微笑着坐在那里,无甚出奇之处,他身边的女子却容貌秀美,身着的杏黄衣衫,越发将她的玉脸映得秀美脱俗,宛如晨露中的芙蓉,陈老爷子两眼瞪大,不由吞了吞口水,他老当益壮,每晚睡觉仍是无女不欢。

    “你们是什么人?”

    钟老三厉声喝道,仰着脖子,肩膀上仍粘着一支糖面人,颇为滑稽可笑。

    “姐夫——,都怪我,一不小心,手就松了一下,把你买地糖面人弄掉了!”

    秀美的少女向下瞧了一眼钟老三身上的糖面人,有些惋惜而歉疚的柔声轻语。

    只是蓦然看到地下之人皆目光炯炯,亮如灯笼,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

    两人自然便是萧月生与小姨子郭襄。

    “无妨,你喜欢糖人,待会儿给你再买些便是。”萧月生的声音沉静淡然,浑不在意。

    “姐夫,你看下面……”郭襄放低声音,似是窃窃松语,双眸眨了眨,示意萧月生往下看。

    “他妈的,哪来的一对狗男女,到这里私会来了!”

    赵得贵大吼一声,怒气勃勃,仰着脸破口大骂,他是粗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

    “啪!”

    “啊!”

    皮肉相撞声与惨叫声同时想起,随即又是一声“砰“的响声。

    赵得贵飞身而起,在空中滑身一段距离,再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如一具死熊般跌落于地上,面朝下而卧,众人都能感觉到大地随之颤抖了一下。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是暗器?却未听到破风声。

    “阿贵,怎么了?”

    赵得贵身侧那浓眉宽肩之人飞快的起身,跑到一丈远处殿门口位置,轻拍了拍趴伏于地上的赵得贵,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他的声音瓮声瓮气,即使小心,仍是在殿内嗡嗡的响。

    “噗!……妈的!”

    赵得贵缓缓撑起胳膊,吐出一口唾沫,那蹲着身子瞧他之人只觉眼前金光一闪,幸亏殿内的牛烛明亮,才没错过这一闪即逝的金光。

    他起身是过去一看,金光却是发自赵得贵的唾沫,那是两颗金牙发出的闪光,此时两颗金牙却未透出一丝光亮,被唾沫中的鲜血所污。

    赵得贵摇了摇头,着了看周围,又摇了摇,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何右颊一疼,眼前一晃,便是趴在了地上?

    看到赵得贵吐出一口金牙,纵是再迟钝之人,也知道与梁上坐着的两人有关。

    “阁下何人,驾临此地,有何贵干?”

    钟老三虽然面色绯红,怒火填膺,但见到赵得贵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打了重重的一巴掌,心下大是忌惮,大感梁上两人的莫测高深,语气自然客气了几分,免得落得赵得贵一般的下场。

    戚先生却趁着钟老三说话之机,悄悄拉过陈老爷子的左手,在他手下写下一个字:“走”。

    众人精神全某中在钟老三与梁上两人地对话上,无人发觉戚先生的微小动作。

    陈老爷子心下一惊,不由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戚先生,看他的神态,放松得很,没有一丝焦急。

    但见到戚先生的眼神,陈老爷子才知他并非玩笑,戚先生的眼神中透着忧虑与焦急,见到陈老爷子望过来,忙转动眼珠,望向殿门方向,示意他快走。

    “哈给,我回来了,累死爷爷我了!”

    忽然一阵破锣嗓子自殿外传来,橐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至殿口,出现了一个身材中等的身影,背着一个大包袱,兴冲冲的闯了进来,牛烛明亮的光芒下,他的面容显得极为普通,扔在人群中,便如水滴入海,无法分辨。

    “你是何人?怎么满嘴胡话?滚!这里我们住下了,闲杂人等,趁早滚蛋!”

    戚先生腾的站了起来,一改儒雅从容的神态,指着进来之人声色俱厉,让其滚蛋。

    “戚………”那人微微一怔。

    “戚什么戚?……我们就是岂有此理,你若再不识相,小心刀剑无眼,伤着你自己!”戚先生抢下话茬,不容他说话,越发飞扬跋扈的大声说道。

    此人也是机敏异常,眼睛轻瞄,见到了赵得贵高肿着的面颊,通过钟老三的神态,见到了梁上坐着两人,更是见到了戚先生的眼色,心领神会的知道应该离开,忙不满的喊道:“这里是关帝庙,谁都可以来,你们也太霸道了

    “滚,少啰嗦,再不滚便打断你的狗腿!”戚先生佯怒的喝道,上前一步,做势欲动手。

    那人忙一跳闪开,急忙转身,欲要离开大殿。

    “稍等一下!”轻描淡写的声音缓缓飘出,在众人的耳边荡漾。

    “你们十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海腥味与血腥味,大概是一起的吧?何必着急离开?”

    萧月生轻拥着郭襄缓缓落地,如两片轻羽飘落,最终站在了戚先生身旁。

    他温润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众人只觉他的眼睛仿佛带着一股压力,威仪如山,压得人透不过来。

    萧月生手中蓦然出现一把卷刃单刀,长袖一甩,单刀“嗤”的一声插于赵得贵身前,刀身的一半没入铺地的青石块中,轻巧如切豆腐。

    赵得贵此时已经站在一旁,手抚着肿得极高的面颊,忽然见到一柄单刀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注目去望,一看便知,这竟是自己丢掉的那把单刀

    萧月生双眸沉静,注视着赵得贵,一指地下的单刀,“在下刚才听闻,这位兄台的刀丢了,不知是不是这一把?”

    戚先生的面色微微一变,知道自己不幸料中,麻烦找上门来了!仅是凭着两人坐在梁上,而无人发觉这一点,便知两人的内功远愈众人,而今见到单刀,便知是为王家庄之事而来,那必是生死之斗,再无转寰的余地。

第九十章 无形

    见赵得贵眼神闪烁,萧月生微微一笑,也不待他回家,转身对脸色阴沉不定的陈老爷子道:“这位是陈老爷子吧,在下只是有些事情不解,想请教大家,……看来大伙还未吃饭,不如吃完了再说!”

    “也好,我们赶了一天的路,都饿了,先填饱肚皮最好!”戚先生抢先一步回答,脸上恢复从容自如,只是目光沉沉,身着萧月生两人,眼中满是戒备。

    其余诸人见到这两人不好惹,却也识趣的并未强自出头,一切都交给陈老爷子与戚先生应付,他们只管杀人。

    萧月生拉郭襄坐于关公像前,拿出两盘有名的佳肴,两只银盘一大一小,是一盘蟹酿橙,一盘黄雀酢,然后又拿了一些点心及油饼,还有两碗天香羹,在萧月生眼中,这两道菜只是蟹酱及腌肉罢了,只是做得极为精致好吃,后世之人,比起这时的饭食,实是天差地远。

    郭襄已知道姐夫将东西藏于虚空的本事,并未惊讶。

    萧月生一伸手,一蓬白雪自殿外飞来,落至他面前,已成一团雪球。

    他自有些蓬松的雪球上捧了一掊雪,在手上轻搓,却是以雪拭手。

    郭襄也有样学有样,素手捧雪,轻拭慢涂,不放过一处,肤色与白雪浑成一体,难分彼此。

    拭完手后,萧月生轻触雪团,雪团消失不见。

    这一番举动下来,让本是蠢蠢欲动殿上诸人安分了下来,知道对面之人非是易于之辈,老老实实吃饭,以便养精蓄锐,应付平静后的暴风雨。

    萧月生对周围之人视若不见,大手径自拿起银盘中的一只酢黄雀。轻瞧小盘中的蟹酿橙,送入嘴中,酱香清香夹杂在一起,自他嘴中飘出,令郭襄垂涎欲滴,马上学着姐夫,小手拿起一只嫩金黄雀,蘸了些蟹酿橙。只是她的嘴巴太小,只能咬了小口,暗金色的肉丝香气四溢,顿时盖过那围坐的十一人所吃的烧鸡熏肉。

    只是那些人此时早已没有了吃饭地心思,自然不会去注意,只是埋着头,努力填饱肚皮。

    郭襄双阵秋波流转,掠过周围诸人,他们看来起来。与自己在襄阳的朋友们没有什么两样,都带着一股江湖草莽之气,显得甚是豪爽,但这些看起来爽直之人。杀起人来,却毫无人性,实是可惜了。

    其中两人的目光却也甚是恼人。似要将自己吃了一般,郭襄虽是不舒服,仍是坦然而对,对他们眼中的淫邪之色,郭襄只是觉着不舒服,无法了解其中含义。

    萧月生却非新手,顿时心中生怒,别人对他不敬。他倒并不放在心上,不屑一顾,却容不得自己身边女人受到亵渎,便如龙之逆鳞,不可轻触。

    他怒意顿起。轻轻一哼,眼中金光隐隐,那两人只觉心口一疼,口中一甜,虽是强自抑制呕意,嘴角仍是涌出股股血丝,顺嘴角缓缓滴下地下……

    萧月生瞥了两人一眼,见到他们委顿的模样,甚是可怜,便未再出手。

    “嗯,吃饱了么,襄儿?”

    “饱了,好饱!嘻嘻,破虏若知道我们在这里吃这么好的东西,定会后悔没跟来!”

    “呵呵,我们吃的这些没什么,平常的很,破虏那边吃得会更好,葛老板是个聪明地家伙,定不会怠慢破虏,……既然吃饱了,我们便回去吧!”萧月生一边拾掇着银盘,一边笑道。

    “回去?……姐夫,我们这就回去吗?”郭襄也帮忙收拾,有些迟疑,便是双手也慢了下来。

    “嗯,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就寝了。”

    地上的银盘在他手中消失不见,忽然出现了一团雪球,正是刚才消失的那一个。

    两人各用雪拭手,待拭完手后,萧月生拍拍手掌,站了起来,要带郭襄离开。

    郭襄虽是有些疑问与犹豫,但见到姐夫的脸色有些沉凝,便知道他心中不痛快,此时非是发问之机,张了张小嘴,却将口里的话吞了回去。

    萧月生扫了小姨子一眼,对她的善解人意颇为赞赏,大手轻探,揽住她的细腰,两人忽然凭空消失。从知至终,未曾看一眼那团团而坐的诸人。

    殿内众人齐齐住嘴,咀嚼吞咽亦是停止,只是呆呆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如非地上地一堆细小骨头与一团雪球,大伙都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戚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老爷子用力将嘴中的烧鸡吞了下去,嘴上油光闪闪,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戚先生一直是慢条斯理的用手撕下一片鸡肉,送入嘴中,对平常人颇为费力,但他有武功在身,仿佛只是轻轻一撕,烧鸡身上自动掉下一片儿肉,轻松自如。

    他此时也盯着萧月生两人刚才坐着之处,戚眉苦思,心中实在不解之极。

    以他地观察与推断,这两人是找上门来报仇的,虽然不知为何,他竟是这般神通广大,竟然凭赵得贵的一把单刀,追到了这里。

    看其神态,定然是已经听到大伙地话,已经能断定自己这伙人便是劫掠屠杀王家庄之人,那为何……

    “不好!是缓兵之计,大伙马上准备离开!”

    戚先生忽然面色大变,腾得站起,对众人喝道。

    他心下大悔,自负聪明一世,却被人耍了而不自知,刚才只是慑于对方的武功高深莫测,一门心思想要脱跑,也想利用吃饭的时间拖延,以便于自己想出脱身之计,实在没想到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拿着白丝绢的陈老爷乎,等待他的决定。

    陈老爷手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摆了摆手,将丝绢放回怀中,沉声道:“莫要慌张,到底怎么回事,是那两人还有同伙?草上飞,你先出去着看有没有人!”

    “是,老爷子!”一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站起。拱手应道,随即身形一展,纵身一跃,便要跃出大殿。

    只是他身影刚升至半空,忽然跌落于地,砰然有声,人却一动也不动,便如赵得贵刚才地跌法一般。

    “怎么了,他?”陈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问。

    坐于赵得贵身侧的贼眉鼠眼的男子起身是了过去,探了探鼻息,又将一动不动的草上飞翻了过来,趴在胸口听了听。给起头来,满脸惊诧地道:“他死了!”

    回程之时,萧月生并未缩地成寸般的疾行。而是御风徐行,揽着郭襄,衣衫飘飘,悠然自得。

    “姐夫,就那么放过他们吗?”

    郭襄仰颈而问,迎面夜风凛列,她有镇神簪与乌玉镯,丝毫感受不到冷意。只觉满天繁星,月光皎洁,这样的夜色极美。

    萧月生此时表情温和,原本沉凝如水的神情似乎已被夜风吹散,他揽着小姨子柔软纤细地腰肢。眼睛盯着朦胧的前方,口里漫不经心的问道:“襄儿觉得应不应该放过他们?”

    “当然不能放过!”

    郭襄毫不犹豫的娇声答道,语气斩钉截铁。

    此时脚下经过的树林一片宁静,银辉洒入林中,树梢静静不动,这个夜晚天气确实极好,晴朗无风,只是他们御虚而行,自然寒风凛冽。

    “呵呵,我没放过他们。”

    萧月生有些萧索,对于杀人,他一直极力避免,现代法制社会的烙印深印于心,无法如同这个世界的武林中人一般的肆无忌惮,他们认为,进入武林,便如进入森林,周围全是要吃你的动物,不是他死,便是自己亡。

    况且他地心肠也是颇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被自己亲手所杀,这种滋味,绝不好受。

    “嘻嘻,其实见到姐夫你让他们吃饭,我便知道姐夫决定杀他们了!”

    郭襄笑吟吟的仰望萧月生,她见姐夫脸色萧瑟,更加确实姐夫要出手杀那些人,她虽然善良,但也知道对恶人心软不得,只会让他们害更多的人。

    “哦?你怎么知道地?”

    萧月生倒有些好奇,他一直表情平和,思想又与周围人大不相同,别人鲜少能够猎得到自己的心思。

    “大牢里的死囚,在临行刑前,都要吃一顿饱饭,免得做饿死鬼,姐夫也是如此想法吧?”

    郭襄歪着头,盈盈地双眸注视着萧月生,虽是夜色膝腕,双眸仍是熠熠闪光,与她颈间微露的夜明珠难分轩轾。

    萧月生不由低头望了一眼小姨子,心下颇为惊异,没想到她竟能猜到自己的想法,实在难得。

    “咯咯,姐夫,让我猜中了吧?!”

    郭襄迎着姐夫的目光,禁不住得意的咯咯笑,清脆悦耳声音随风吹散,却将萧月生心中的淡淡阴霾冲去。

    “郭二小姐冰雪聪明,佩服!”

    萧月生露齿一笑,颇带赞叹的夸道。

    这自然又惹起郭襄轻快的笑声,她如今已不是听到姐夫地称赞便羞红着脸的模拌,变得更随便一些。

    听着郭襄清脆的笑声,少女的青春气息,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涂上了一层柔美,令萧月生感觉从未有过的美好。

    天空中银盘高悬,普照万物,如轻纱笼罩世间,群星闪烁,似在顽皮地眨眼,便是那凛列的寒风,亦如秋风拂面,唯有凉爽。

    “姐夫……”郭襄收起笑声,有些犹豫的叫了萧月生一声,却欲言又止。

    此时两人飞掠过一个村庄上空,脚下的小村庄狗吠之声响成一片,偶尔几家灯火亮起,给人几分温暖的气息。

    萧月生低头,见到郭襄犹豫的神情,轻笑一声:“你是想问,他们究竟怎么个死法,是吧?”

    郭襄摇了摇头。“我又不想问了,……姐夫,不如我再弹首曲子给你听吧。”

    萧月生笑了笑,对她的善解人意颇为感激,漫声道:“估计现在,那十一个人皆已毙命了吧!……我只是震断了他们的心脉,稍一活动,必会无声无息中死去。却也毫无痛苦!”

    郭襄如水般的目光紧盯着萧月生,见他神情并无异常心中轻吁了口气,她问过之后,心中大是后悔,明知道姐夫心魔未除,何苦还要惹他不痛快

    “姐夫,你如此做,便是很仁慈了。他们这些人,如果被朝廷捉住,定要受那千刀万剐之刑!”

    郭襄的声音极是轻柔,如春风拂人心田。令萧月生心中有了几分暖意。

    萧月生自失一笑,取人性命,却被称为仁慈。听起来可笑,却是实情,想想那些人地所作所为,这么个死法,确实是便宜了他们。

    “姐夫,想想我们在王家庄见到的惨像,想到那对母子,我就恨不得一剑一个。把他们全杀死,替那些无辜惨死之人报仇雪恨!”

    郭襄见到姐夫的苦笑,忙更加用力的安慰,只是所说之语,字字发自内心。说到后来,心中确实升起了强烈的恨意,如若那些人真在自己面前出现,定会毫不犹豫的出剑,替无辜惨死之人报仇。

    “我本想让他们受尽酷刑而死,只是临时心一软,便给了他们一个痛快,现在倒有些后悔了!”

    在陈老爷子那些人吃饭之时,萧月生将观心术施展开来,观照了那些人的内心,如果他们仍有几分善念,便让他们放下屠刀,将功赎罪,反正死了的人不会再复活,与其杀恶人,不如将恶人变为好人,变废为宝,充分利用。

    只是看到众人地内心之后,萧月生却有些后悔自己再次施展观心术了,实在没想到满脸豪爽之人,内心是这般黑暗,杀人越货,这帮人做起来,已经熟极而流,杀人对他们来说,再平常不过,如捻几只蚂蚁。

    萧月生心中杀意顿起,既然他们将人看做蚂蚁,那自己也不必再客气,就捻捻他们这几只蚂蚁。

    他们本是海外三十六洞十十二岛中人,此时潜入江南,却是为了击杀一人,便是当代灵鹫宫宫主谢晓兰。

    对谢晓兰的深情,萧月生一直装聋作哑,未曾接受,但对深爱着自己的女子,他又怎能任由别人欺负?

    于是,当萧月生携郭襄离开之时,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精锐高手,便已注定了必死的命运。

    萧月生心肠软则软矣,但一旦惹其发怒,对人命便会变得淡漠起来,下手无情,无所顾忌。

    这是修道带来的矛盾,道法精深,令他天人合一,对自然万物皆有爱心,但过高的修为,又使他凌驾于众生之上,有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无情,这使得他显得心仁手软,又时而冷酷无情。

    两人赶回周王镇水云阁时,在灯光之下,郭破虏正双眼似睁非睁,胳膊支在桌上,撑着自己的头,不停地摇来晃去,随时可能倒下。

    郭襄抿嘴轻笑,顽皮心起,对萧月生竖指于唇,示意勿要出声,她蹑手蹑脚来至郭破虏身后,玉手拍向郭破虏左肩膀,要吓他一跳。

    郭破虏却塌肩转身,右掌倏然而至,待见到是二姐,忙收住铁掌,朦胧的眼睛完全睁开,但有些迷茫,未曾完全醒过神来,揉了揉眼睛:“二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张掌门她们还未回来么?”

    萧月生随便坐了下来,见到桌上仅有两盘果脯与点心,随口问道。

    “她们回房里睡了,……姐夫,那东方雷公子先走了,他说有事情要办,不能当面跟你辞行,让你不要见怪。”

    郭破虏给姐夫斟茶,一边对姐夫转告,忽然又像响起什么,忽然转头:“对了,葛掌柜的还说等姐夫回来,要做那鲈鱼呢。”

    见郭破虏有些粗手粗脚的涮着茶盏,郭襄看不过眼,拍了拍地肩膀。笑吟吟的道:“你还是坐着吧,郭大少爷!咦,茶是凉的?!”

    萧月生将手按到茶壶上,须臾间热气腾腾,他地眼睛转向隔壁,若有所思,他有个猜想,恐怕这个东方雷。也是为了谢晓兰而来,只是以谢晓兰如今的武功,东方雷实在难有威胁。

    只是这个谢晓兰,她是何时离开嘉兴城地,这不是自寻烦恼么?萧月生心思不停转动,将茶水斟入盏中,开口道:“襄儿去张掌门房中告辞一声,我们今晚返回山庄,……破虏。你要自己是到观澜山庄,如能办得到,我便让小星传你一套掌法,如何?”

    “啊!……”郭破虏挠了挠头。有些无措,让他自己一个人走路,他心中发虚。“姐夫,我……”

    萧月生呵呵一笑,“破虏,想想当初岳父他老人家,初出江湖之时,他的师父们还不是让他独身上路?你如今的武功,在武林中也算是高手了,比岳父当年。不啻天攘之别,难道还害怕不成?”

    “再说,如果岳父大人不是独自一人,又怎能遇到岳母?呵呵,说不定你也会遇到未来的夫人哟!”

    萧月生有些无状的笑道。他激将法美人计并用,定要说服小舅子独自上路,如果一直让他跟在襄儿后面转悠,永远也无法独挡一面。

    “破虏,行了,就照姐夫说的做吧!男子汉大丈夫,当无所畏惧,你胆子这么小,将来与蒙古人打仗,又怎么能成?!”

    郭襄轻掐了下郭破虏地腰问,带着几分嗔怒,对他的犹豫颇是不忿,一点儿也没有豪气!姐夫答应教弟弟一套掌法,这可是来之不易地机会,他却不知珍惜,又怎能不让她这个做二姐的生气?

    郭襄气愤之下,手指的力气颇狠,郭破虏疼得哄了唯牙,见到二姐嗔怒地模样,本是被姐夫说得有些心,便忙答应了下来。

    趁郭襄出去找张清云的功夫,萧月生交给郭破虏一块翠绿玉佩,玉佩有手掌大小,握在手中,大小合适,玉佩上只有云纹,却无图案,极为古朴。

    “破虏,这是遁符,遇到危险,便将它捏碎,自然可脱甚而出,留给你做保命之用吧,它便如你的生命一般,只有一次,可是要珍惜呀!”

    郭破虏摇了摇头,没有接过玉佩,憨笑两声,神采中倒有几分自信的气度。

    “姐夫,不用,……我小心一些,不会有事的!爹爹也曾告诫我,打不过就跑,嘿嘿,我的轻功挺好地,姐夫不必担心。”

    郭破虏所习的轻功法门,是九阴真经所载,自然高妙绝俗,再有深厚内力的支撑,轻功造诣极为可观,如是一门心思逃跑,倒也甚少有人能够追得上,只要不遇上绝顶高手,确实无虞。

    “拿着!”萧身生一把将有玉佩塞到他怀中,拍拍他厚实的肩膀,笑道:“你跟姐夫还客气什么?!”

    接着他谆谆叮嘱:“……行路时,切记少说少做,只管看便是,武林中的恩怨情仇,事事非非,很难说清谁对谁错,不可妄下判断!有时眼睛看到的,未必便是真实的,定要三思而后行!”

    “是,姐夫,我记下了!”

    郭破虏点头,只是他地记性不太好,当时能记住,想要一直记住,却是艰难得很。

    萧月生本想多说一些,却并未付诸于行,他知道只有亲身体会到的东西,才会成为自己的经验,别人的话,只是过耳旁清风罢了。

    “姐夫,张掌门好像不甚高兴呢。”

    郭襄回到阁内,对萧月生说道。

    萧月生端着茶盏,笑了笑,并未说话。

    “段姐姐与秦姐姐也是依依不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们。”郭襄双眸盯着姐夫的脸,观察着他的反应。

    萧月生忽然放下茶盏,猛地站起身来,一揽还未反应过来地郭襄,瞬间自屋内消失。

第九十一章 绮怩

    当他们凭空出现在观澜山庄内院时,内院中唯有茵茵绿草,桃树轻摇,莹莹的光芒将一切笼罩,郭襄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仍是难免陶醉之情。

    四周一片静寂,完颜萍诸人已经回屋睡去,玉石桌上,也变得干干净净,不复有人时的满满当当。

    “大哥,是你回来了么?”

    一声娇柔的声音忽然响起,将正沉醉于良辰美景的郭襄惊醒,转身一看,完颜萍一袭月白薄绸长裙,秀发披肩,娇娇怯怯立于桃树之下。

    “萍姐姐!”郭襄忙招呼一声,跑上前去,甚是亲热。

    完颜萍这才发觉郭襄的存在,双眸自萧月生微笑的面庞转开,玉脸展颜,轻握住郭襄的小手,娇柔一笑:“襄儿?你终于来了!你姐姐这两天可一直挂念的紧!”

    这时郭芙、小玉、小凤,小月亦各穿一身薄绸长裙,赤着玉脚走了过来,长裙款式相差不多,颜色各异,其实这些款式便是后世的睡衣风格,比起当时社会穿着的亵衣亵裤,更为简单舒适。

    她们各是一袭绸裙,柔软滑顺,在莹莹的光芒中,丝绸泛着光晕,使众女仿佛天宫仙女,雍容中带着脱俗。

    郭襄看着恍如浑身发光的诸女,心下极是羡慕,她本是秀美不俗的容颜,在完颜萍诸人的容光之下,却有些相形见绌,黯然无光。

    郭芙一身水红的睡裙,青丝披散于肩上,如一团黑雾轻堆,睡觉时脸上的潮红仍未消失,显娇艳异常。她带着几分矜持的笑容问道:“襄儿,破虏呢?”

    “大姐,破虏一时还来不了,嘻嘻,姐夫让破虏自己是过来。”

    郭襄拉住大姐的手。极是高兴,再次见到大姐,心中大是亲切。

    郭芙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碰到他笑吟吟的眼光。忽然升起几分羞涩,玉脸一红,忙转过头来,不敢再着,免得让自己地妹妹笑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于新婚夫妇来说,便是如此,郭芙忽然像又回到了结婚前的心态,丈夫的目光会令她心跳加速。

    萧月生看着张张如花的娇颜,闻着淡淡的身幽香,心中一片宁静,他从未如此地清楚,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武林中的杀戮,实是不适合自己。

    萧月生本想晚上搂着郭芙香软丰满地身子睡觉。只是郭襄要与姐姐睡在一起,想与姐姐好好说话,他也无奈,看着郭芙羞涩而略带歉疚地脉脉目光,只能无奈的笑笑。

    郭襄对自己并不过分关注。反而更多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故人缘极佳,与完颜萍诸女相处得极好,与大姐说了一会儿话,便被众人围住,要她讲讲这一路的经历。

    见众女围坐在玉桌旁,大有秉烛夜谈的架式,萧月生忙一把揽过完颜萍,横身抱起,对众女笑道:“这么晚了,你们有精神,襄儿却倦了,快回去睡觉!”

    说罢,得意的长笑一声,不理怀中完颜萍羞红着脸的扭动,抱着她地苗娇躯,迈步是向了她的闺房。

    身后,自然是郭襄的目瞪口呆与众女羞涩嗔怪的娇笑声。

    姐夫在自己面前,虽然一直是潇洒温和,不拘于礼,但从未露出一丝急色之态,从没想到竟有这般放荡羞人的行径,郭襄暗暗吃惊。

    郭芙见到妹妹秀睁圆睁的吃惊神情,大感羞涩,忙一拉郭襄,与众女告辞,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郭襄随大姐进了屋内,上前来参加大姐的婚礼,她并未有机会住在内院,只是与父母们同住于客院,而且来去勿勿,根本没来得及参观大姐的闺房,便被父母拉着离开。

    “大姐,进了这间屋子,我总感觉像是进了你原来的闺房呢!”

    郭襄站在房门前,转首四顾,大姐地闺房共是两进,外间摆着瑶琴、玉棋、书画、香笺墨砚,俱非凡物,轩案暖椅,轻纱帷幔,极是雅致温馨,通过珠帘,进入内间,则是卧室。

    郭襄心中大感熟悉,屋内的布置格局,与大姐在郭府的屋子极为相似,都是极为简单而雅致,只是多了一张白绒地毯,顿使屋子显得亮堂温馨许多。

    “嗯,你姐夫怕我不习惯,便将我的屋子布置得与原来在家里时一样,说是能更有安定感。噢,你先把靴子脱下来,别弄脏了地毯。”

    郭芙漫声说道,转身将房门关上,赤着秀气雪白的小脚,踩着雪白松软他毯,一手拉着脱下靴子的郭襄,掀开莹莹发光的珠帘,进入卧室。

    郭襄能够听出大姐声音中的甜蜜,摸着床上的丝被与厚实松软的绒褥,不由笑道:“大姐,你在这里过得一定很快活吧?!”

    郭芙禁不住露出笑容,忙又用力收敛,捋了捋披散的乌发,风姿嫣然,故做淡淡无意:“没什么快不快活的,在哪儿还不是一样过日子。”

    郭襄咯咯笑了起来,身子向后一倒,重重将自己摔倒在床上,松软的绒褥将她弹起,她只能感觉到柔软与舒服,她仰躺在床上,蹬着小腿,嘻嘻笑道:“大姐真是的,跟自己的妹妹也遮遮掩掩!”

    郭芙轻压衣裙,收回**,优雅的坐回被窝中,白了妹妹一眼”你们怎会遇到你姐夫?……这一路上没跟你姐夫找别扭吧?!”

    郭襄兴高采烈,一扭腰肢,滚到大姐身旁,钻进她的被窝,嘴上呱呱说个不停:“嘻!大姐,这次真是巧得很,我与破虏本是随一灯大师去访他的老朋友,没想到姐夫也在那里,还跟老和尚下棋,嘻,姐夫真是好兴致呀!”

    “嗯。你姐夫平日里也是悠闲得很,每年都要去烛明大师那里盘桓一阵子,下棋消遣时日,真没想到,你们竟能在那里相遇!”

    郭芙将锦衾轻拉,遮住娇躯。轻拦长发,躺了下来。

    郭襄也随大姐。两人并肩躺在一处,如同两朵盛开的并蒂莲。

    郭芙仰躺,高耸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她轻斜了一眼自己妹妹,有此担心的问:“襄儿。你没与你姐夫闹别扭吧?”

    郭襄嘻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面对大姐的侧面:“大姐,放心吧,你妹妹又岂是娇横之人,我与姐夫相处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你姐夫着似温和,其实脾气也不好,发起火来也是了不得。你可别胡乱招惹他!”

    郭芙松了口气,大是放心,她最怕二妹将厌烦形之于外,与丈夫水火不容,那她夹在中间。可是水深火热。

    “大姐你又变漂亮了!”郭襄将秀脸往郭芙身旁凑了凑,偎在她玉肩旁,“看来姐夫没让你受委屈,不过刚才……”

    “把你吓着了吧?”郭芙抿嘴轻笑,“他随心所欲惯了,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比外公更不拘礼法。”

    “哼哼,真没想到姐夫是这般好色!”郭襄颇有些不忿地哼道。

    郭芙有些羞涩的轻笑,轻搂了搂妹妹的肩膀:“男人还不都是那样?!对自己的夫人好色也没什么不好的,总强过去外面拈花惹草,你姐夫的奇思怪想多得很,你莫以常理度之即可。”

    一些房内私事,即使是亲姐妹,也无法讲出来,萧大哥地奇技淫巧,花样多得很,能把人羞死。

    姐妹两人各自思忖,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大姐,看到姐夫与其他夫人亲热,你心里不难受吗?”

    郭襄的双眸盯着大姐地面庞,明亮的大眼,长长的睫毛,柔和的线条,无冷从哪个方向看,大姐都是美得毫无瑕疵,如果不是嫁给姐夫,哪个男人不视若拱壁?……只是世上能配得上姐夫的女人也不多,大姐也算其一吧?唉,真是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呀

    郭芙抿了抿嘴,轻斜了一眼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妹妹,笑道:“襄儿,夫妻间的事情,外人是难以明白的,我便是说了,你也听不明白,待你嫁人了,自然就知道。”

    郭襄玉臂自被窝中翻出,搭上大姐的腰问的锦被上,轻轻摇了摇,鼓着小嘴道:“那你先跟我说说,以你妹妹我的聪明伶俐,怎么会不明白,我不信!”

    “咦,这是什么声音?”郭襄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时断时续的有哼嗯呀之声飘入耳中,虽然轻微,却是清晰无比,显示出发声者精深地内力。

    郭芙的芙蓉玉脸腾的一下,如同火烧云爬上面庞,忙道:“没事,襄儿,不必管他!”

    “不对!……好像是谁受伤了吧?正在不停地呻吟呢!”

    郭襄忙摇了摇头,她颇有侠心,听到别人的呻吟,怎能无动于衷呢,只是这呻吟声颇有古怪,似疼似喜地,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呻吟声进高时低,听得人心里怪怪的。

    郭芙面红耳赤,实是不知说什么好,她们也太无所顾忌了!襄儿还在这里,恐怕她们疯起来,已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姐,到底怎么了?你地脸怎么这么红?”郭襄大事迷惑,为何大姐这般古怪,不但不去寻找受伤之人,反而劝阻自己?

    “襄儿!”郭芙有些羞恼,夫妻间的房事,本就是秘中之秘,即使亲姐妹,也无法宣之于口,不禁为妹妹的穷追不舍感到头疼,只能实行高压之法。

    郭襄虽是年轻,却并非一无所知,看到姐姐这般恼怒的神情,耳边又听到一阵娇笑声,像是小玉姐姐他们的声音,忽然恍然大悟,“嘤”的一声,将头埋到了锦被之下,秀美的脸颊烧得厉害,看也不敢看向大姐,为自己刚才的多嘴羞愧之极。

    郭芙也是羞红了脸,听着进来越大声的呻吟声,自己敏感的身体忽然发软。体内的力气仿佛正在被渐渐抽去。

    “啊——!”地一声尖叫,带着嘶哑、痛苦、快乐、纠缠在一起,使这一声尖叫恍如能够勾魂摄魄,惹起别人的共鸣。

    郭芙知道这是完颜姐姐已经败下阵来。很快又会有小玉小凤她们迎战。

    果然,声音寂静须臾,便又响起若有若无的呻吟。宛转**,惹得郭芙浑身燥热。

    郭襄虽未通男女之事,便本能的反应却也令她浑身发软,羞得她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只是呻吟之人功力奇绝,即使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令人发软地呻吟声仍是不断传入耳中,她只好趴在被窝中,不敢露头,生怕让大姐看到自己的窘样。

    **收歇之时,已是良久之后。

    萧月生的卧室中,巨大地玉床之上玉体横陈,肉光致致,醉人的幽香飘浮在室内,醺人欲醉。

    萧月生的卧室并不大,与诸位妻子的房间布局相同。俱是内外两间,外间一些琴棋书画之物,内间卧室,本是不大的卧室被这张巨大地白玉床占满,倒显得有几分狭促。

    大床之上。萧月生与四位妻子俱是浑身**,片缕不存,墙角四壁悬着四颗夜明珠,她们皆是冰肌雪肤,容光照人,此时身上细汗密,莹白的光芒照在几人身上,雪白耀眼。

    小月本是圆圆的双眸,此时已眯成一条线,目光迷离,两颊酽红如粉,正趴在萧月生身上,与她纯真模样绝不相符的丰挺胸部挤压于他的胸膛,两人的下身仍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只是她雪白如玉的身体此时泛着桃红,瘫软如泥,只知道微微细喘,手脚也无法动弹一下。

    萧月生仍是神采奕奕,看着满床瘫软的玉体,不由笑道:“你们呀,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完颜萍最早开始,此时已经诱些恢复了精力,仰躺在丈夫身旁,由于她脸皮薄,此时身上已披上一层轻纱,她眉宇间地柔弱气息代之以醉人的风情,听到丈夫的话,轻嗔道:“今日我们人少,芙妹妹与小星没在,不然,怎会这般?”

    “我发觉公子这次回来,变得更厉害了!”小玉双眸盈盈,如秋水流转,她侧躺在完颜萍身旁,搂着完颜萍,一只雪白的**搭在她的大腿上。

    萧月生另一侧地小凤羞涩的轻笑了一声,不言不语,她温柔的脸庞此时也是娇艳异常。

    萧月生被夸得眉开眼笑,其实厉不厉害,她们都是感觉不出的,他从未全力锁金关,只是见好就收,见到她们的溃败,便收手,未得势不饶人般的折磨她们。

    “小星与若男都不在,她们哪儿去了?”

    萧月生大手放在完颜萍大小匀亭的胸部,轻纱掩盖其上,只能从不停起伏的轻纱上,知道那只手并不老实。

    他的另一只大手则是握着小凤的一只极为丰满的**,轻捏慢捻,无意识的寻求手感的快乐。

    他的那只大手,根本握不住小凤丰满的**。

    而萧月生的这一句问话,顿格众女问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酝酿思量了一番,小玉轻声道:“公子爷,谢姐姐已经离开了嘉兴城,……小星与若男怕她有什么闪失,暗自去追她了。”

    她话说得小心翼翼,双眸微闪,注意瞧着公子爷的脸色,深怕他脾气大发。

    “哦,原来如此。”

    萧月生淡淡的点头,两只禄山之爪顿也未顿一下,倒是令众女大感奇怪,他为何对谢晓兰的离开没有一丝反应?

    看到众女奇怪惊诧的目光,萧月生咧了咧嘴,轻笑一声:“别那般看着我,……我回来之前已知晓谢姑娘离开了嘉兴,还知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正不停的追杀她。”

    “唉!这帮子人真是讨厌,像蚊虫般烦人,据山庄暗中保护她的人传来消息。现在已经遇到了三拨人地袭扰,一次比一次厉害,当初真不该让谢姐姐离开!”

    小玉叹息了一声,满是风情的有脸有些无奈,说罢。她自松软的床上坐起,顺手拿一件轻纱睡衣披上,曼妙如玉的身体半掩半露,若隐若现,更为诱人。

    她优雅的下了玉床,来到轩窗前地长案上。

    案上放着几只白玉杯与一只冰壶。她素手执壶,将四只玉杯斟满。粉红的琼桨玉液轻荡,玉杯一映,极是诱人。

    她的小手本是只能拿一只玉杯,只是她的手上仿佛带着粘力,一只手粘住两只玉杯。从容自如。

    回到床上,将玉杯一一递至诸女面前,小月瘫软得举手的力气都没有,萧月生便代她拿着。

    众女纷纷以轻纱覆体,爬起身,半侍半躺在白玉床头。

    这张玉床也是萧月生精心雕琢而成,舒适与方便为旨,床头大有讲究,由一整块暖玉雕成。羊脂软玉温润光滑,长与床齐,半身宽窄,倾斜的坡度与人地后背极为契合,倚在上面。极为舒适,还有一尺来长的平案,可放东西。

    萧月生也学她们般倚在床头,手中玉杯轻晃,另一只手仍放在小凤**上不安份,小月微闭着眼睛,趴在他身上似睡非睡,萧月生下身地宝剑仍在小月的鞘中,她的年纪最小,功力最不济,又在最后,被萧月生挞伐得有些狠了。

    萧月生噙了一口粉红的轻酒,拿杯的胳膊搂住小月,大嘴含住了她地樱桃小口,一口酒渡了过去。

    “嗯。”小月轻轻呻吟,柔顺的喝下进入嘴中的美酒。

    众发轻笑一声,小月朦胧着双眸,憨态可掬的模样,极为可爱,小凤探手轻捻了下小月饱满得令人惊讶的乳峰上那微肿的嫣红,娇笑道:“小月,醒醒,……唉,真是没用的小姑娘!”

    “凤姐姐——!”小月不满,努力的睁开双眸,小手慢慢伸向小凤被轻纱遮住的半球形高耸,欲要报复一番。

    只是有心无力,她浑身绵软,便是支撑身体,却也不能,何况出力去报仇。

    萧月生爱怜地将她按倒在自己身上,笑道:“小月不必费力气,我给你出气。”

    说罢,仍按在小凤身上的大手加大了动作。

    “呀!”小凤轻叫一声,娇靥羞红,浑身发软,玉杯都快拿不稳,几滴粉红玉液洒到了轻纱上。

    萧月生的手带着无穷的力量,若要女人动情,只需轻触一下她的身体,便可通过真气来撩动女人地**。

    看到小凤的模样,伏在萧月生身上的小月不由咯咯轻笑,大感痛快,朝小凤吐了舌头,轻笑之时,抖动的乳浪令人目眩,惹得萧月生忍不住探头以嘴啃了几口。

    小凤对公子的大手又爱又恨,自己的玉体被它轻抚,舒服得像要融化一般,舍不得它离开一刻。

    “大哥,要不你去劝劝谢妹妹吧,她怪可怜的,那些追杀她的人一拨接一拨,越来越厉害,我真担心她应付不来!”

    完颜萍笑眯眯的着着大哥的胡闹,便趁着他高兴,提出了这个在心中盘桓了几日的想法。

    小玉小凤皆苦笑着摇了摇头,着着完颜萍,心中感叹,唉,萍夫人真是太过心软了,也不想想,如果让公子爷将谢姐姐劝回来,那结果必定是观澜山庄又多了一位夫人。

    萧月生皱了皱眉头,本是轻揉慢捻的大手也停了下来,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她的脾气倔得很,恐怕劝不住,……唉,这三十六洞还请来了隐剑谷的少谷主帮忙,她的景况确实堪忧,虽然这个少谷主威胁不大,就怕还有别的什么隐士高手出来凑热闹。”

    完颜萍笑了笑,柔声安慰道:“大哥毋须担心,有小星与若男跟在她身边,不会有事,再说,谢妹妹身后还跟着我们山庄的人,必要时,他们会出手的。”

第九十二章 河船

    “公子爷……”小玉倚在完颜萍身旁,脸似带露玫瑰,春意盈然。

    她端着玉杯,有些愧疚的轻声道:“还是萍姐说得对,将姐姐劝回来才是正理,唉,定是我们让她搬回去,伤了她的心,她才会负气离开嘉兴,……都怪妾身乱出主意!”

    萧月生瞥了低着头的小玉一眼,将手中玉杯放回床头,空出的大手隔着完颜萍摸到小玉身上,揉了揉她的傲人**,微笑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我怎会不明白!”

    “啊!……公子——”小玉轻哼,她们的身体对萧月生极是敏感,小玉也不能例外,被他的大手一摸,立刻浑身发软,手中玉杯不由失手滑落,萧月生左手正忙着揉搓挤压,见到滑落的玉杯,,轻吹了口气,如同虚空有只无形之手托住玉杯,玉杯缓缓飘回床头。

    众女对这般令人惊骇的内力视为理所当然,如同未见,大都是笑嘻嘻的看着面红耳赤的小玉,看她在丈夫的左手抚揉下,如美女蛇般扭动,宛转呻吟,越来越不堪的娇媚。

    没几下的功夫,敏感的小玉便高亢的尖叫一声,如蛇般扭动的娇躯紧绷如弓,随即一松,瘫软如绵,细汗涔涔,肌肤泛出桃花之艳色,美得惊心动魄。

    小玉本有些恢复的身体,经过这次**,又变回如小月一般,手指都无力动弹。

    “唉!谢姑娘其实是苦命之人,一个年轻女子,不断受到仇家追杀,要东躲西藏,那种孤苦无助的心情,你们恐怕是没有体会过。她恐惧、疲倦,要找个避佑之所,也是理所当然。”

    萧月生有些感叹的说道,缓缓收回小玉身上的大手,搂紧趴在自己身上快要睡过去的小月。看了看秀眸望着自己的三人,苦笑了一下,“只是我地心胸不够宽大。竞无法容忍她的这些功利念头。想要毫无杂念的感情,害她这些年一直受苦,现在想想,自己实在太过自私!”

    “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挑别了!啊!”小凤柔声轻笑,忽然惊叫一声。却是萧月生的大手在做怪。

    “小凤,是不是着到小玉的模样,心也痒痒了?!”萧月生原本沉敛的神情消失不见,嘴唇微翘,泛着不怀好意地笑意。

    “公子饶命!就饶了小凤这一回罢!”小凤感觉着身体渐渐发烫变软,忙楚楚可怜的哀求道,再来一次。自己实在受不了,定会昏睡过去地。

    “大哥——!”完颜萍有些不满的轻嗔,这个大哥一到了床上,简直让人又爱又怕,可称得上荒淫二字。“我们做了大哥的妻子后,生活得无忧无虑,与谢妹妹比,确实天壤之别,你还是早早的将她劝回来,有我们山庄护着她,看那些人还敢不敢!”

    萧月生对这个大夫人还是颇为敬重,闻言停止了与小凤的调笑,点了点头,“为夫正有此意,这次出去,遇到了一桩灭门惨案,便是那三十六洞前来追杀谢姑娘地人所为,我出手取了他们的性命,才知道谢姑娘的处境。”

    “这些匪类,没一个好东西,就应该像子明那般,见一个杀一个,谁冤不了他们!”

    完颜萍素手将玉杯往床头上重重一顿,红晕未褪的脸上满是愤恨,她与小凤俱是心软善良之人,最见不得杀人,听到灭门之举,心中自然愤慨。

    萧月生大手自小玉身上拿开,抚了抚完颜萍柔弱中带着怒气的面庞,轻笑道:“这倒不假,不管什么人,只要入了盗匪一行,便是取死之道,不过子明前几年的杀戮有些过了,难保其中没有冤枉的。”

    “公子爷放心,……子明做事还是挺稳重的,杀的那些人,都是些臭名昭著之人,实是大快人心!”小凤按住**上那只大手,努力睁着迷离地双眸,头脑仍是明晰不减。

    完颜萍与全身酥软的小玉俱都点头同意,孙子明虽然手段狠辣,但都是找上那些凶名卓著之人,那些小猫小狗,他却不屑出手。

    “按我以前的脾气,这些做出灭门之事的人,我会让他们想死都难!”

    萧月生双眼精芒一闪即逝,身体轻绷,下体伸缩自如的宝剑不由轻胀,刺得似睡非睡地小月轻哼了一声。

    “只是这几年的安逸日子,倒把我的脾气抿去不少,最终还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也算是他们祖上积德了!”

    说罢,下身挺动了几下,惹得小月轻哼低吟。

    “大哥,小月不行了,你还弄!”完颜萍怜惜的看了一眼微闭着双眸的小月,面脸嗔怒微生。

    萧月生停止了耸动,轻轻将小月放到小凤身旁,滋的一声从她体内拔出自己的宝剑,一翻身,将娇小的完颜萍压在身下,呵呵笑道:“夫人越来越美了,这几天不见,想煞为夫也!”

    说罢,揭开她身上的雪白轻纱,大嘴轻啃完颜萍的玉脸,她轻蹙的眉尖带着我见犹怜的娇弱,令萧月生亲了又亲。

    完颜萍又羞又喜,在小,她们面前,她总是放不开矜持与羞涩,但越是这般,萧月生越喜欢逗她,将她弄得又羞又恼,最终只能丢脸的投降,放开矜持,尽情迎合。

    “嘤……,大哥——!”完颜萍忙用小手盖住自己的嘴,不让丈夫亲到,神态娇媚的道:“你明天便去劝回谢妹妹,好不好?”

    萧月生紧搂着她娇小冷钝的身体,摇头叹息:“你啊你,……好吧,我明天便去看看。她身上有没有我做地饰物?”

    他心下对夫人的宽广胸襟又敬又气,好像她对再招一人进萧家大门,毫不生气一般

    “有,我送了她一只玉镯,她应该一直戴在腕上!”完颜萍飞快的回答。放开了捂在檀口的玉手,一幅任君品尝的姿态。

    然后又是一室皆春,胡天胡地。

    晨曦微露之时,萧月生方才醒来,轩窗微白,窗外鸟雀清鸣。带着几分清气,锦衾被踢至床边。身旁只有小月静静蜷伏,秀发披散,圆脸微红,贴在他地腋下,呼吸细细。嘴角噙着几分笑意,一只雪藕般的胳膊搭在他的胸膛,睡得极为香甜。

    其余诸人已经踪影不见,萧月生知道她们去忙着准备早膳,观澜山庄虽有仆人,但萧月生的一日三餐,却多由小凤亲手下厨,虽然古婶的厨艺得小凤亲传,已是颇有神髓。但萧月生对吃极为讲究,自然不甚满意,准备功夫相对容易,古婶已得小凤**分,由她来准备。小凤只需最后烹制即可,倒也不甚费事。

    萧月生搂着小月,躺在扣软的有}床上,本想以水月术查看一番谢晓兰地情形,但想到此时天色尚早,万一见到什么不宜之景,对她太过不尊重,便放弃施法。

    水月术虽是偷窃之妙法,但萧月生却并不常做,偶尔为之,也无不可,他对一切标准与规则甚少理会,想做便做,随心所欲,心觉不宜,便不去做。

    他大手轻抚着小月光洁细滑的玉背,心中思索如何才能将谢晓兰劝回嘉兴城。

    谢晓兰地性子倔强刚烈,外表看上去柔和亲切,内心如紧闭的房门,戒备极严,甚少有人能够闯入,这些年对自己用情甚苦,就怕如今对自己已是因爱成恨,那劝她回来,怕是徒劳无功。

    萧月生仰望着床上方的轻纱榷慢,紧抿着嘴唇,蹙着眉头细思,不时摇摇头,否定着各种方法,颇觉头疼。

    “嘻嘻……”一声娇笑,将萧月生打断,小月正趴在他胸前,撑着玉臂,睁着晶亮如弯月般的大眼,笑嘻嘻的看着他。

    “笑什么?!”萧月生摸了摸她披散着地秀发,以宠溺的语气问。

    “没什么!”小月双眸更弯,变成月牙,却摇了摇头,小嘴乍开即闭,柔细的秀发随着她螓首的摇头而甩动,发梢轻滑过他的胳膊,有些发痒。

    萧月生胳膊一用力,小且立刻被按倒在他的胸膛,挺俏的**与他坚硬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萧月生将刚才的烦恼抛于脑后,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容,另一只大手放在她的腋下,故做威胁的语气:“不敢嘴硬!招,还是不招?小心大刑伺候!”

    “招,我招!”小月惊叫一声,花容夫色,她极为怕痒,感到公子爷的大手传来的热气,浑甚发软,忙不迭地服软,带着腻音娇声嗔道:“民女愿招,大老爷饶命!”她香拳轻抡,恨恨的捶了萧月生两下。

    萧月生得意的笑,大手仍蠢蠢欲动,颇为投入角色,这时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小玉捧着木盆袅袅而入。

    见到两人赤身**在床上嬉闹玩耍,小玉嫣然轻笑,轻掀珠帘,来至白玉床前,伸手收给床边的锦被,收起笑容,黛眉轻蹙:“公子爷,快些起来了,今天你不是去找谢姐姐吗!……,小月,还不快起来,真是只小懒猫!”

    “唔,好吧!”萧月生见她麻利的叠着棉被,虽有些留恋温软的玉床,也无法再躺着,顽皮的轻弹一指小月**上的嫣红,忽的抱着她坐了起来。

    小月玉被微疼与酥麻的感觉击了一下,但见到小玉姐嗔怒的脸色,不敢再嬉闹,恨恨瞪了公子爷一眼,先迅速穿上内衫,再拿起床头的衣服,伺候萧月生穿戴起来。

    小月的手法极为精熟,手脚麻利,在旁边收给床的小玉暗暗点头,小月这个丫头虽然活泼,认真做起事来,却也是一把好手。

    “小玉,慕容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萧月生任由小月帮自己穿戴,嗔着她身上的幽香,转脸问小玉。

    “没发现什么异动,……公子放心,我已防备他们狗急跳墙。”小玉捋了捋俯身时鬓间滑落的几缕秀发,回头朝他嫣然一笑。

    萧月生轻笑两声:“呵呵,应当小心,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子明的天雷掌火候不浅,应该够那老爷子受的!”

    “公子,真的要杀了慕容老头么?”小月细心的将他浑身上下地褶皱理平,大睁圆眼,看着公子爷的脸。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慕容世家传承百年。根基不浅,说不准能够解除天雷掌力呢,如果实在不成。慕容家如能上门求救,依小凤的性子,她又怎会见死不救?!”

    萧月生伸着胳膊,任她整理,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小玉手脚麻利,已经将床铺弄得整整齐齐,她一拨垂下地一缕秀发,直起身微笑道:“小月不必担心,小星已经知道全部事情,依我看,她定会偷偷的帮忙,慕容业是死不了的!”

    小且蹲身整理完萧月生地长衫下摆,站起身来,皱了皱小巧地鼻翼,“哼,我才不担心呢!那老头不停的追杀谢姐姐,若不是谢姐姐武功高,早就被他杀了。这次子明若真能杀了他,才是大快人心呢!”

    萧月生听到谢晓兰,脑中又开始转动,懒得理会她们的莺声燕语,三两下洗完脸。摸了一把两人的脸蛋,轻笑一声,信步出了卧室。

    既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便随机应变,随心而行吧!他经过婆娑的桃树旁,随手摘下一瓣桃花,嗔着淡淡地花香,放开了一切心思。

    嘉兴至临安,有宽阔流畅的京杭运河为枢纽,自东向西,地势由高至低,多是顺流而下,比起陆地,要快上许多,宽阔的河面之上,常有数艘并进之景,百舸千帆,虽有不如,亦差之不远。

    晨曦初露,河上薄雾笼罩,满是冷冽霜气,河上虽有数艘行船,缓缓行驶,并未破坏河面的宁静,船火盏盏,仍未熄灭,照出船身上的寒霜凝重。

    其中一艘半大船舫夹杂其中,颇不显眼,周围多的是华丽的船舫,只是这半大船舫并不是两人划桨,唯有一撑杆艄公,便有些不平常。

    这位艄公仅穿单薄青衫,蓑笠之下,面目英俊斯文,欣长的身材。恍如玉树临风,不像是常年驰于江上的艄公,倒似一读书斯文之人。

    虽是温暖如表的江南,这个季节仍是难为寒冷,长衫里须要穿上新一代袄或棉衫,像他那般一袭薄衫,无异于自讨苦吃,而他站在薄雾之中,神情自如,毫无异状,稍有经验之人,便知此人身怀高深内力,不惧寒冷。

    河面平坦,他临风而立,并不如别地艄公那般探身撑杆,长长的竹杆只是轻点,显得游刃有余,潇洒不凡。

    这艘船舫玉不大,但却颇为精致,一人多高的船舱,两侧红木轩窗,透着贵气,舱帘厚绒布帘,亦非凡品,远非平常小船能比。

    “李公子,进来歇息一阵吧。”一声柔和的女人声音自舱内传出,绒帘掀动,是出一人,却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仅是动两步,已现柔美之态,正是谢晓兰地仆人孙大娘。

    那撑船男子转悬相迎,微一曲身,带着感激的笑意:“谢大娘关心,在下并不觉累,不必歇息。”

    “你都在外站了一夜,还说不累!”孙大娘带着几分慈祥,有些嗔怪,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快别在大娘面前逞强,去舱内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不用不用!”那李姓男子有些无所适从,衣袖攥在别人的手中,也无法强行抽出,嘴里说着不用不用,步子却无奈的随孙大娘移动,外人看来,倒有些半推半就的味道。

    孙大娘阅人多矣,对付这个有些青涩羞极的小伙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白皙秀气的玉手扯着他的袖角,将他拉了进去。

    那李公子临进入船舱之时,未被拉住的那手轻轻一挥,本是船舱旁的船锚忽然腾空升起,平移出船外,带着两指粗的绳索钻入水中。

    踏入船舱之时,船舫自然停了下来。

    船舱中布置得简单素雅,八角灯笼当中悬挂,泛黄灯光之中,一张矮几之旁,端坐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正静静执卷而思,即使船舫猛然停下时的晃动,也无法令其收回投入书上的目光。

    “小人李无风拜见谢姑娘!”那李姓男子甫一进舱,便躬身拜见端坐的女子,态度颇为恭敬。

    此女自然是谢晓兰。

    “晓兰不敢当。李公子请坐!”谢晓兰起身,手中手卷一伸,延其坐入矮几身前的锦墩。只是如花似玉脸却毫无表情。带着淡漠之态。

    李无风并未推拒,虽然船舱中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扰得他心头微乱,但外表着来,却镇定自如,毫无一丝失据之态。

    孙大娘自轩窗前的案几上拿起一只茶盏。递至李无风身前,见到他从容自若的神态,心下暗赞,果然不愧是观澜山庄出来之人,气度自然与常人不同。

    李无风双手接过孙大娘递上的茶盏,略一点头,便见谢晓兰姑娘自绣墩上起身,对自己敛衽一礼,玉脸上未露一丝表情,淡然而道:“李公子一夜护卫。实在辛苦,晓兰谢过!”

    李无风非是迟钝之人,自然能够听出其中地冷淡之意。

    他身为观澜山庄之人,对庄主的风流韵事,自然是津津乐道。江南琴仙谢晓兰姑娘对的庄主地一往情深,令自谢英俊倜傥地他大是羡慕。

    这几年下来,纵是铁石心肠之人,也应该被其感动,接受这一片深情,却不知庄主是如何的想法,竟仍是流水无情,无动于衷,实是令他们一众下人们大惑不解,但心目中对这位貌若天仙、冰清玉洁的琴仙极是钦慕与同情。

    “谢姑娘客气了,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李无风忙起身回礼,他并未对谢晓兰的冷淡动气,心下思忖定是自己庄主又惹她生气,不然,一向待人和气的她,不会这般对待自己。唉,让她迁怒到自己身上,自己老老实实的受气,也算是向庄主进忠了

    谢晓兰缓缓坐下,淡淡一笑,恍如玉雕地面容带着料峭冰冷的气息,又拿起了书卷。

    微黄的灯光下,她自书卷外半露的面庞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令暗中偷瞧的李无风暗暗一凛,谢姑娘的武学修为竟是这般惊人!实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船外河水的流淌之声不停传入,在这清晨之时,声音带着几分清脆,颇为悦耳动听。

    孙大娘在旁见到李无风略有些发怔,误会他是感觉尴尬,忙嫣然笑道:“李公子少年英雄,武功高强,为何竟镖此贱业?”

    孙大娘风韵犹存,成熟柔媚的气息令李无风有些脸热心跳,还好他镇定的功夫犹在,表面看去,更加从容自如,他缓缓而道:“小人胸无大志,平生夙愿便是如庄主般逍遥于世,去年开始离庄试练,便来至此处,做起了艄公,虽是贱业,但日子过得道遥快活,无拘无束,在下极是满意。”

    “哼!”谢晓兰忽然冷冷一有,双眸却仍盯着书卷,只是飞快的瞥了他一眼。

    李无风面色不变,脑海却飞快转动,暗忖她为何有了一声,是怪自己胸无大志?

    那淡淡的一瞥,却也令他大是感叹,庄主实在是铁石心肠,自己被她那清亮的目光一照,已感觉心旌摇动,如果她的目光总能停在自己身上,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小姐——!”孙大娘见到面前这位英俊不凡的公子又陷入怔思之中,对小姐地无礼大是不满,她虽为仆人,却情同母女,见到她的无礼举止,自然要出口提醒。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谢晓兰缓缓放下书卷,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庞,此时注视李无风的目光带着压迫之意,浑身竟散发着凛凛的盛严:“你们庄主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是,学他做甚?!”

    “呵呵,萧某竟是这般不堪么?”清朗的声音忽然在舱内响起,萧月生一袭青衫,随着声音凭空出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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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世界里的道士介绍:
    问世间何为无敌?
他,风华正茂,他,身患绝症,他,无奈修道,他,修道有成。他成为金庸世界中的一个小道士。于是,天地变了……。
年纪甚轻,却是商界佼子,雄心勃勃,却骤然倒下,无奈而死,却柳暗花明,修道有成,元神未死,于是,金庸的世界里是从此多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当世间武功在他眼中变成顽童打架,当无情时间在他身上无效,问世间何为无敌?永生无敌!
金庸的世界里有英雄,乔峰、郭靖、杨过、张无忌、令狐冲,金庸的世界里有美女,黄蓉、小龙女、赵敏、周芷若、盈盈,金庸的世界是虚幻的,金庸的世界又是真实的。一个现代人,在金庸的世界中真实的生活着,让主角引领你在金庸的世界里悠闲散步。
主角元神未灭,附体于金庸世界里一个道观中的小道士身上。他在荒山之上,独自一人,艰苦修道,终于回复如前世。他坐着马车,一路向北,欲见郭靖夫妇。华山之巅,逆天行法,救北丐西毒于既死,救程英完颜萍,数言惊退李莫愁,从此,他进入了神雕的世界。
倚天、笑傲,他的身影总在其中闪烁,他是这个世界的看客,他又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傲啸山林,他偎红倚翠,他隐于山林,他出没于闹市。他是无所不在的。
会尽天下英雄与红颜,做个逍遥神仙,这便是本书的主旨。金庸世界里的道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庸世界里的道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庸世界里的道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