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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世界里的道士全文阅读

作者:萧舒     金庸世界里的道士txt下载     金庸世界里的道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金庸世界里的道士全文阅读

第一章 莫愁

    南宋理宗年间山东登州暮春时节

    一座高山,巍巍耸立,山上郁郁葱葱,草木旺盛,山脚下一条清澈的小河仿佛玉带将此山半绕,可惜山周围蓬蒿遍野,杳无人烟,仿佛未开化之地,不时山鸡野鸟风过,也算平生几分生气。

    此山人迹少至,最近的人家离此也有七八里远近,故甚少人知晓,虽有凤凰山之名,但找周围的人问问凤凰山在哪里,十有**都摇头,反问:“这里哪有什么凤凰山?!”此山得有此名,也是因为最近处一座小镇,名谓凤凰镇,是进出会稽必经之处,颇具繁荣气象。凤凰山顶有一座败落的道观,原有一个老道士在此,整日打扫除尘,尚可见人,但自从老道士死后,再也没有人来过,这几日,却忽然出现一个小道士。

    道教自唐以来兴盛不衰,龙虎正一、阁皂灵宝、茅山上清皆符箓一系传统大派,而正一道更是执掌天下道教之道宗,有宋以来,虽有势微之态,仍是底蕴深厚,不容小觑,此时不同教派纷纷涌现,最具代表的是北方的太一道、真大道与全真道,南方的净明道和清微道,

    而其中的全真教,更是人才不绝,日渐鼎盛,自长春真人奉诏进见成吉思汗以来,隐隐成中原第一道派。其创始人王重阳,道术武学,皆冠绝当世,世间五在高手华山论剑,重阳真人以一敌四,谈笑间败尽天下高手,风范逼人,一时无俩。

    全真七子,人中龙凤,虽在武功上稍差,难得重阳真人神髓,但道学精湛,人所倾服,派中耆老周伯通,人称老顽童,赤子童心,武功高强,堪与当世四大高手比肩,当世大侠郭靖郭大侠,曾师从全真七子之首马鈺道长,与全真派渊源极深,全真有事,他自不会坐视,故全真一派,极少有人敢惹,好在全真七子道学深渊,恬淡冲和,御下极严,派中弟子,皆一派谦和,令人不由不叹服。

    全真派掌教位于终南山,当年重阳真人游历天下,于山东境内收全真七子为徒,故山东境内,道学繁盛,道观林立,道士众多,像凤凰山顶的道观,自然无人问津,而多出了一个小道士,也是难以发觉。

    小道士中等身材,长得颇为健壮,相貌平凡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晶莹清澈,极有神采,使这张平凡的面孔变得极不平凡,一举一动,显得从容沉静,极有魅力。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下得山来,对凤凰集热闹的影像毫不留恋,脚下迅捷,在热闹的人群中,仿佛水中游鱼,行云流水一般穿梭在人群中,身不沾人,似慢实快,眨眼间走出很远,仔细观察,必会发觉他的与众不同。

    走走停停,很快几大包物品提在手中,是些日常用品与食物,量虽多,但都是些便宜货,用不了几个钱,与他身上穿的有些破旧的道袍很相符。自长春真人进见成吉思汗以后,全真教的赋税被免去,辖下道观香火旺盛,故全真教的道士们皆衣食无忧,像他这样,一看便知是一个野道士,这在登州境内,是极少见的。

    买完东西,他便提着东西往回走,出了凤凰集,即是荒郊野岭,长草遍地,长风吹来,起伏摇摆,景色古朴,道士无心观赏,肚子早就咕咕叫,否则他才不愿下山呢,现在他脑中想的是中午做些什么吃的,慰劳一下自己。

    离凤凰镇越来越远,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步跨出,近有丈远,且步子有逾来逾大之势,到了后来,一步能跨出五六丈,如有人见了,必定无法相信自己双眼,这种传说中缩地成寸之术,竟真的出现人间,让人匪夷所思,断难相信。

    穿过荒野,向山上走去,此山尚没有向上之路,他只是凭着感觉,信步而走,仿佛信步于闲庭,山顶一座破落的道观很快出现在他眼前,他仔细看了看这座容身之所,有些感叹,随即被肚子咕咕的响声打断,他道术有成,虽早已超越辟谷之境,仍对口腹之欲纵容之,除非见到食物快吃完,方辟谷一番,捱上数十日,否则,一日三餐,餐餐不落,曾闻当世奇人洪七公贪吃成痴,他常有知己之感,总想有一日能与这位奇人相见,说些共同话题,向老前辈取取经,怎样能吃得更好。但可惜他已经知道洪七公的命运,只能抱憾。

    其实,他叫萧月生,之所以躲在这座无人问津的道观中,是因其身怀一个惊天的秘: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萧月生本是生存于2004年之人,这一点,他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他现在总有庄周梦蝶之感,真耶梦耶,常猜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他本是这个世界之人,只是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生长于2004年,这本是简单不过的问题,却着实让人迷惑,实因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做梦也难以想像。

    想到2004年,他的思绪渐渐飘扬,向天际飞去,2000年,真是难忘的时刻呀,那正是他意气风发的一年,也是断肠的一年。

    那时他三十岁,而立之年,而他确实有了一番成就,大学毕业后,与几个同学共同创办了一个小公司,由于他头脑灵活敏锐,这个小公司在他的打理下,生意蒸蒸日上,一日好过一日,他已经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但就是他得意之时,却忽然诊断出得了一种肌肉萎缩症,是绝症,浑身肌肉渐渐萎缩,然后是脑萎缩,直至死亡,几年之内,必将离开人世。

    他曾以为自己不怕死,以为自己想开了,人必有一死,谁也无法逃脱,与其逃避,不如面对。但当真正面对死亡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厉害,死确实很可怕。

    在同学朋友的帮助下,他满世界的求医,结果是失望而归。最后,他在绝望之下,拜在龙门道派掌教之下,学习道家内丹之术,虽然不太相信,只是犹如溺水之人,见到一根苇草,也要抓住一般,姑且试试罢了。

    自知必死,对一切也就淡漠起来,心境反而符合修道,再有明师指点,修为突飞猛进,短短四年间,竟已经超越师父,结成金丹。

    他的病情也不再恶化,虽然不能治愈,也让他欣喜不已,于是修道更烈,但此时,他的师父已经无法再指点于他,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金丹已经成,各种神通开始显现,如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力大如牛,很快龙门派的道藏被他印如脑中,依靠自己的探索,他开始继续修炼。

    但修道毕竟风险极大,没有师父的护法,很容易出问题,他就出了问题,金丹碎,元婴成,身体受不住强大的能量,瞬间毁灭,元婴逸出,竟在迷糊间,投于一个不知名身体中,醒来一看,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

    他躲在这座道观中,一边修道,一边打听,渐渐得出一个让他奇异不已的结论:现在这个世界,竟然是神雕侠侣中的世界,南宋理宗,五大高手,虽中神通已殁,郭靖顶替,窝阔台当政,这些,都是明证,实在让人无法相信,毕竟神雕侠侣是部小说,它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历史。

    但只要是活着,他才不管这是什么世界呢,经历过死亡,他才真正了解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了生命,一切都是虚幻,所以,他更是苦苦修炼,以期成就仙道。

    修炼有成的他,对长生不老,不再是嗤之以鼻,反而是坚信不移,因为他每次入定时,总是隐隐约约要抓住其关键,但总是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难以捕捉。但最近,他忽然想开了,既然他元婴已成,其实已经是长生不死,因为**死亡,他的元神可以移到另一具身体上,继续生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生长不死。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这种想法让他幸福不已,每天修炼完,都要站在道观前,迎着呼呼的风,长笑几声。

    心里超脱了生死,想的事情自然就多了起来,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是神雕侠侣的世界,还是射雕的世界,这很让他费思量,到底有没有杨过这个人,有没有古墓派,后来,他偶尔在凤凰镇买东西时,听说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名字,才敢确定,这是神雕侠侣的世界,但他忽然迷茫了,自己现在为什么而活着呢,活着有什么意义呢?能长生不死,但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岂不是无聊死了。

    武林争雄?好像没有什么挑战性,天下争霸?又好像不自量力。萧月生虽不懂武功招式,但身具神通,武功招式在他眼中无异于童子玩耍,毫无威胁可言,如果想争雄武林,自然没有什么困难,而天下争霸,又显得不切实际,时势造英雄,没有乱世,也就没有乘势而起的英雄,现在去跟蒙古打?这种自杀的行为他是断然不会为之的。

    不过,见识一番这世界里的英雄人物,倒也是一番乐趣。

    没有了修炼的动力,自然就觉处自己现在的生活有些太清苦,孤身一人,身处荒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以前甘之如饴的感觉没有了,山里也很难呆得下去。

    这段清苦的日子,他收获极大,以前印在脑海中的道藏,他无所事是,就翻出来研究,道法学了不少,有些能用,有些不能用,但威力不少,可惜不能用出来,实在太惊世骇俗,况且仅凭他现在的身手,也足够自保。还仔细研究了奇门遁甲之术,学过高等数学,研究起来,并不是那么艰涩,而且这深奥的数术,让他能运用自己在出生的世界的知识,很亲切,仿佛回到当初在学校埋头题海的日子里,乐此不疲,奇门之术,自然越发有心得。如有机会,定要找黄老邪切磋一番,看看自己的水平如何。他如是想着,出山之念越发强烈,一会天下英雄,定是一件乐事。

    收拾好包袱,也没有什么值得带在身上的,脱下道袍,换上普通人的衣服,然后在道观前布上了几个阵法,自信一般人是无法发觉这个道观的存在的,这是一点私心,其实也没什么人想占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凤凰镇旁凤凰山,凤凰山上凤凰观,这是他无聊时想出的一点儿歪诗,自得其乐的大笑,然后将这座道观改名为凤凰观,虽然这个名字极不符道观命名之规则,有太华丽之嫌,会令道士们听之皱眉,他却不管。

    身上的银两颇丰,是他在凤凰镇买东西时顺手牵羊所得,他也毫无惭愧的想法,对富贵人家来说,丢个百八十两银子,实属平常,而萧月生受到的教育是,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就是再有神通,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离开钱也是不行的。

    下了山,先到凤凰镇找了家客栈住下。他相貌普通,又换了装束,再刻意改变自己的气质,在人堆里,很难惹人注目,他就放心的大吃大喝,心神一半放在食物上,一半放在别人的谈论上。

    多是些琐事杂事,家长里短,忽然四人一桌的谈论引起了萧月生的注意。

    这四个老人皆一袭青衫,长须飘飘,风度不俗,像是读书人。东首老人面色红润,却带愁苦之色,不停的叹气,一盅酒一盅酒的喝个不停,使他面色越发红润。

    西首的老人道:“老三,你就别唉声叹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忽的抬头,眼睛通红,狠狠的道:“我孙家的香火就要断了,还没什么大不了吗?!!”

    西首老者见他神态凶狠,吓了一跳,不敢说话,面朝南的老者抬手虚压,道:“好了好了,老二,老三心里不痛快,你莫惹他!”

    西首老者哼了一声,低头喝起了酒,闷声不响。

    朝南老者道:“老三你也无须如此苦恼,春风这孩子想学道,就让他学道吧,你拦也拦不住,反伤了你们父子的情面。”

    “唉,这个小王八羔子,真是气死我了!大哥,你不知道,这死小子较起真儿来,谁也别想说服他,也不知随谁了!”

    朝北的老者清瘦矍烁,闻言笑道:“三哥,他这个脾气还不是与你一模一样,况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阵子,南方又不太平,照我看,可能又要打仗,春风如果做了道士,可免服役之苦,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就是就是。”其余两人皆附和。

    老者面容稍霁,重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随他去了!”

    老二道:“唉,都怨这个丹阳子,没事跑过来讲道,春风侄儿被迷惑,才鬼迷心窍,想起做道士了。

    朝南老者面色一变,忙嘘了一声,紧张的四处望了望,见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道:“老二,快住口!”

    老二看到其余三人皆面色大变,才恍然,忙闭嘴。老大苦笑道:“老二,你也太鲁莽了,丹阳子真人也是你能议论的吗!丹阳子真人固然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但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真不分轻重!你呀你呀,到老了,这鲁莽的性子还改不了!”

    老二讪讪的笑了几下,苦着脸,又闷头喝酒。

    萧月生装着漫不经心的吃饭,耳朵却竖着,一句不落的听个仔细,心下大喜,丹阳子,那不就是马鈺的道号吗?

    他又听了几句,四人的谈论内容已变成诗文词句,让他听得一头雾水,诗文方面,他自然是拍马也追不上这个时代的人了。

    待四人吃完,走出客栈,萧月生招来小二,打探一下丹阳子讲道之事,才知道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据说盛况空前,小二讲起来仍兴奋不已,把马鈺形容成一个在世的活神仙。

    萧月生听完,随手打赏了讲得意犹未尽的小二,倒了一盅酒,一边品尝,一边思索。最后决定到登州府蓬莱阁去拜见马鈺。

    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但地理位置与原来相差不多,生活在2000时,他的家就在蓬莱市,故对这里的地形,还不算太陌生,打听了小二,与脑中原来一比较,没什么改变,让他开心不已。

    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做完早课,炼了一会儿气,离开了客栈,往蓬莱阁进发。

    凤凰镇离蓬莱阁并不远,大约有二三十里的路,萧月生很悠闲的一路走下来,没到晌午,到了蓬莱阁。

    蓬莱阁据传乃八仙过海之处,被施以仙法而成。汉钟离、何仙姑、吕洞宾、张果老、曹国舅、铁拐李、韩湘子、蓝采和八位仙人,相传,一次,八仙在蓬莱阁上聚会饮酒,酒至酣时,铁拐李提议乘兴到海上一游。众仙齐声附合,并言定各凭道法渡海,不得乘舟,此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典。且传说蓬莱受仙人保护,永不受天灾。这种传说虽有些飘渺,但蓬莱阁不受天灾,确实不假,可谓一处福地。

    此时的蓬莱阁,建成不过几十年,文豪苏轼曾在此留任五日,留下数篇文章,让此地顿成文人墨客蜂拥之所,而这里也是道家福地,上清宫,吕祖殿,天后宫,各有道士道姑居其中,文人与道士聚集谈论,处处可见。

    萧月生往东行,到了上清宫,上清宫宫主即是马鈺。主殿供有三清神像,很幽静,人很多,但都神态肃穆,悄然无声,人来人往,竟没有嘈杂之感,可见人心之诚。

    在三清像前,两个小道士稽首站立,双目垂帘,寂然不动,萧月生轻扫一眼,发觉这两个小道士立若峙渊,静如处子,静功修为颇深,让他有些讶异,没想到如此年纪,竟能有如此深厚的静功,将来颇有前途呀。

    道家修炼,对人的意志要求尤严,结成金丹以前,与常人无异,至多是身体强健几分,或学几种威力不大的道法,种种神通,都是金丹结成以后方能显现,但常人一生都无法结成金丹,况且对心境悟性要求更严,心境要置于有为无为之间,又要参透宇宙天地的之奥妙,得“道”,方能成就,非聪明绝顶,心志坚毅之人,万难成功。据萧月生猜想,王重阳也没结成金丹,他以武入道,但对武学过分注重,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可谓是舍本逐末之举。

    他上完香,转身对右边的小道士稽首为礼,道:“在下萧月生,相与丹阳子真人一见,烦请容禀。”

    小道士眉清目秀,神态秀雅,恭敬还礼,道:“宫主早已离宫返回重阳宫,萧居士见谅!”

    萧月生轻皱一下眉头,无奈的摇头叹息,真是不巧,错过了。

    他稽首一礼,无心他言,转身走了出去,那小道士看着萧月生离开的身影,有些失神,他能感觉到这个离开男子的不凡,但何处不凡,却又无法描述,实在怪异。

    见一见丹阳子的愿望落空,萧月生有些索然,无精打采的往回走,在原来的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找了马车,一路向南,车往江浙行。

    赶车的车夫是个强壮憨厚的汉子,一口浓浓的山东腔,山东大汉的风骨形诸于外,让萧月生心生好感,自然在酬金上宽裕很多,许下了五十两银子的厚利。此时天下,已有败世之兆,铜钱日渐,现在的十贯尚比不上以前一贯,金银没有贬值之虞,自然大受欢迎,这五十两银子,足够一个车夫赶上两年的车。

    车夫称孙名子明,穷苦人家自然没有字,萧月生见他神情沉稳,眼神方正,测其必是意志坚强,正直英勇之人,有心造就他一番。他先装做是一个游学的士子,手无缚鸡之力,后将包袱中几十两金子装做无意间洒落,试探几日,见其无贪欲之心,又在路上买了几坛好酒,时不时与孙子明畅饮,自然每次必将其灌醉,观察其酒后之态,终于心满意足,心感安慰。

    萧月生自从知晓自己能够长生不死以后,做事就变得拖拖拉拉,慢慢悠悠,就如拥有了用之不竭的金钱的人,自然不会把金钱放在眼中,物以稀为贵,正因人生苦短,才知时光短暂与足惜。长生之死之人,其思绪潜移默化中,不会再珍惜时光。

    所以对这件事,他也不着急,想等等看有什么好时机,如果能让孙子明主动恳求,那是最好不过的。没有好的时机,也就算了。

    孙子明是个憨厚老实的汉子,因家里穷,又无亲无故,至今没娶到媳妇儿,穷则思变,看到种田永远得受穷,于是变卖家里所有一切,才置办起一辆马车,打入镇里的车行,当起了车夫,虽然受风霜之苦,却比种田强得多,这三年已经攒下了二十两银子,再过两年,就能娶个媳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想起未来,他就兴奋不已。

    半个月前,孙子明忽然遇到了财神爷,竟有一个年轻人花了五十两银子雇他送至终南山。虽说路途遥远,但这丰厚的酬金,足够自己赶上五六年的车,把他高兴得晚上睡觉都笑醒了。有了这五十两,再加上攒的二十两,足够娶一个媳妇,然后传宗接代,延续孙家的香火,再到老家买两块地,也就衣食无忧了。这样的日子,想起来心里就美滋滋的。

    时天下已有乱象,山匪渐多,尤其偏僻之所,更是匪如牛毛,开始时,萧月生还有新奇之感,先是尽情戏耍他们一番,再略惩一下,颇有乐趣,到了后来,烦不胜烦,使出霹雳手段,不等这些山匪开口,就将他们放倒,跳上马车走人。

    孙子明对萧月生精通如此高明的武功有些惊讶,但并不过甚。他正直,但也聪明,车来车往几年,练就一双好眼睛,自打开始,他就已经发觉这个相貌普通、出手阔绰的少爷不简单,每一眼扫过来,都能从目光中传递出温和宽容之意,使他心生亲切。

    车缓人慢,终有尽头,行了近一个月,已到江浙地界,一路走来,萧月生能明显感觉出北方与江南的差别。北方的山,水,人,都带着粗犷之气,南方的山,南方的水和南方的人都透着灵秀,无怪乎自古江南多才子,如此灵透之地,自然多出灵秀之人。

    山匪渐绝,还让萧月生生出无聊之感,江南多富庶,能吃饱饭,老百姓自然不会去做那没本的买卖。

    萧月生想去嘉兴,孙子明没去,便一路打听,时走时停,走到嘉兴南湖时,刚过晌午,萧月生从没见过湖,自是感到新鲜有趣,下了车来,让孙子明在湖边柳树下铺开毡席,拿出卤肉腊肠,还有一些刚买的烧鸡牛肉,再配两个青菜,还有一坛竹叶青,两人席地而坐,看着风景,胃口格外的好。

    车夫本是贱业,但萧月生所受思想乃是几百年之后,况且对孙子明颇有好感,一直子明子明的叫,让孙子明大是感激。

    萧月生捧起一碗酒,咕嘟咕嘟几口下去,碗已经见底,利索的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渍,大叹痛快。他天生酒量极豪,经历了高度白酒的历练,喝起这个时代低度酒,像喝茶一般。

    送入嘴里一大块牛肉,用力咀嚼了几下,道:“子明,我对嘉兴南湖向往已久,如今见到,果然名不虚传呐!”

    孙子明见萧月生喝下一碗酒,忙陪着喝了一碗,但他的酒量有限,丝毫没有山东大汉的海量,费力的喝完,打了个嗝,应道:“嗯,这里确实不错,风景很美,很美。”他虽想赞美几句,无奈胸无点墨,根本找不到什么赞美的词句,只能干巴巴的说很美。

    萧月生站起,双手背后,仰首望天,想附庸风雅的吟两句诗,可惜脑中一片空白,一句也想不起来,轻风徐来,柳枝轻摆,从湖上吹来一股湿润清新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面颊,令他舒服无比,一句诗自然蹦了出来:“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一句诗蹦出来,萧月生心中畅美无比,对自己无法吟风弄月的遗憾渐渐变淡,虽想吟两句:“啊,南湖,我爱你--”,但用力忍了忍,还是忍住了,不然被人听到,必受众人鄙视嘲笑,虽然自己不在乎,却怕自己这个未来的徒弟消受不起。

    孙子明听到这句诗,一愣,马上笑道:“好句,吹面不寒杨柳风!真是好句呀。是公子所作?”

    萧月生微微摇头,笑道:“这是我的一位方外之交所作,全诗是‘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如何,你给品判一番?”这是志明和尚所做,他还不屑窃占如此虚名。

    孙子明脸色微红,道:“小人胸无点墨,不敢妄言,听起来意境极好的。”

    萧月生点点头,道:“你能品出其意界,也算难得,来,我们接着喝酒!”说罢,坐了下来,孙子明忙给他碗里倒上酒,然后给自己添上,两人碰了一下,仰头灌入肚中。

    迎着微风,享受着清凉之气,两人胃口大开,欢畅不已。

    几碗下肚,他面不改色,孙子明却已醺醺,面色通红,眼神朦胧,神智有些不清了。他不理孙子明,自己一碗一碗的喝,肚子微鼓,仍无半分醉意,实在是求一醉而不可得。他喝酒喝不醉,有些不痛快,每次喝完酒,都常想给自己取名独孤求醉,以示自己求一醉而不可得的寂寞。

    他左手端酒,右手挟肉,嘴里正念叨着孤独求醉,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歌声,飘飘渺渺,仿佛是独自低吟,歌声婉转清脆,清脆而不失娇媚,他立刻被迷住,心下感叹:很久没有听到如此美妙的歌声了,恍如隔世啊

    细察声音来源,发觉百米之外,柳树下,一身杏黄道袍的貌美道姑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低吟:“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如花的俏脸一片凄迷,分外迷人。

    萧月生自来到这个世界,从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可惜是道姑,他大感可惜,忽然,他发觉这个情景是如此熟悉,仿佛看到过。

    “李莫愁!?”他马上想起这个人物。

    美貌道姑,喜唱双飞雁,离他百米,声音仍清晰如在耳旁,此时地景,无法不令他想起神雕中的人物李莫愁。

    古墓门下,必属美女,李莫愁果然不愧仙子之称。

    “赤练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正沉浸在往事之中,耳边忽传震人心魄的问话,心下一凛,心忖此人好深的内力。

    “阁下何人?!”李莫愁俏脸一板,冷冷问道。她平时巧笑盼兮,灿若桃花,但此时心情不佳,自然冷面示人。

    萧月生放下碗筷,两步跨到李莫愁跟前,拱拱手,懒洋洋的笑道:“在下萧月生,今日有幸,得见赤练仙子芳颜,幸会!”

    李莫愁心下更是吃惊,如此轻功,她前所未见,见他神情中带着轻薄之态,心下不喜,冷声道:“阁下有何要事?!”如不是心中忌惮面前之人的武功,依她平日的性子,早就一掌拍出,毙于眼前了。

    萧月生肆无忌惮的盯着李莫愁看,心下感叹,果然是极品美女,诱人的很,虽然冷若冰霜,也动人无比。对她的话听而不闻,完全沉浸在她的美貌上。在现代社会,何曾有这样的美女,大多是靠化妆维持,李莫愁独特的美让他的心都醉了。

    李莫愁何曾受过如此的眼神,近几年她在江湖中威名日盛,弱者怕强者忌,都对她客客气气,不敢招惹,更无这般无理之人,心下愤怒,无名火起,右手中的银色拂尘轻摆,向萧月生击去。

    古墓派武功,一招一式莫不曼妙清雅,即使在愤怒中,李莫愁的招式仍显得轻柔曼妙,恍如情人间的嬉闹,无一丝火气。

    萧月生轻轻侧身,状似无意,闪开她的拂尘,笑道:“出家之人,火气怎么还这么大!”

    李莫愁一招击空,心中愤怒更甚,紧闭双唇,一招接着一招,一招胜似一招,凌厉杀伐之气越来越浓,招招夺命。

    萧月生举重若轻,悠然自得的闪避,闲庭信步一般,笑道:“果然不愧为赤练仙子,心狠手辣,如果你累了,就暂且歇息一会儿吧。咱俩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何必辣手相向呢!”

    李莫愁娇叱道:“呸,谁跟你是咱俩,轻薄之徒,死不足惜!”左手轻甩,漫不经心。

    轻风中,萧月生长衫飘飘,神态悠然,仿佛在风中漫步,飘然若仙,看到李莫愁左手的动作,身在空中,化不可能为可能,平空横移一尺,躲过几道银芒,他对李莫愁有些了解,拂尘,五毒掌,冰魄银针,无一不是致命之学,对她的冰魄银针早有防备。

    萧月生看到银针上蓝芒微闪,必是剧毒,心下微怒,拇指与中指相扣,一道真气弹出,恰中拂尘柄,李莫愁只觉从拂尘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她手掌发麻,酥软,丝毫提不起力气,眼睁睁的瞧着拂尘荡起,脱手,根柄插入地下半尺。

    几年前,李莫愁在此地遭遇东邪黄药师,领教了其弹指神通的厉害,已经叹为观止,不愧独步武林的绝学,不想今次见到与弹指神通异曲同工的功夫,但弹指神通与其相比,不啻天壤之别,恐怖若斯,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自己在此人面前,无异两尺孩童立于巍巍巨人之前,无可奈何。

    李莫愁往后轻掠,以示罢手,娇声道:“你到底何人?为何为难于我?”

    萧月生只觉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莫不动人,真是一个尤物,笑道:“你我素未谋面,无怨无仇,只是听闻赤练仙子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心下惋惜,特来劝诫一番,毋要迁怒于人,徒增杀孽,以免遭天谴!”

    李莫愁虽觉刺耳,心里不舒服,无奈形势比人强,哼了一声,闭唇不语。

    萧月生右手轻抬,插入地下的拂尘飞入他手中,擦了擦柄部的泥土,递向李莫愁,道:“武林之中,寂寂无名之高手无数,你滥杀无辜,必惹众怒,极易得罪高手,难说你杀的人中有哪位高手的亲戚或弟子,你武功再高,也难架人多,况且你的武功,还不足以横行无忌,听我一言,还是多多收敛吧!”

    李莫愁虽听不进去,但见他神态诚恳,言真意切,心下不由微微感动,但一闪即逝,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狠狠的自己说。她接过拂尘,默默无语,腰肢轻摆,向远处掠去。刚才萧月生凌空摄物之举让她再受震憾,面对这样的一个怪物,还是躲得远远的。

    古墓派轻功,独绝天下,李莫愁虽在萧月生面前束手束脚,实因两人相差太多,没有他的有压制,尽力使开来,如一朵轻云冉冉远去,迅捷而优雅,消失在湖堤的柳树林中。

    没了美人,萧月生略感惆怅,不管怎样,有一个美女伴在身旁,还是一件享受的妙事。他心中升起要找个美人相伴的念头。

    他站在那里,任风拂面,抬头远眺湖面,听着湖水轻轻碰撞堤岸的声音,心中思忖,李莫愁现在得玉女心经之心必更迫切,早晚必找上古墓,杨过与小龙女的麻烦就要来了,不过,不经历风雨,怎见彩虹,不经历患难,怎能现真情,反正他们没有生命之危,多经历一番磨难也好。

第二章 华山

    华山以奇峻闻名天下,武林中,华山论剑,乃脍炙人口的佳话,更是使其增添几分神秘色彩,但自古华山一条路,其险峻难行,让众人望而却步。轻功不佳,身法不灵活之辈,都知难而退。否则,小小的华山,早被众人踏平。

    但萧月生对华山论剑并无兴趣,在他想来,这五人托论剑之名,争夺九阴真经罢了。

    华山入山之处,一袭潇洒的身影出现在朔风飞扬中,正是萧月生。

    他在南湖边买了一座山庄,权当容身之所,让孙子明做他的仆人管家。孙子明无牵无挂,对萧月生感激敬佩,自然万分愿意。闲暇时,萧月生指点他学武,找了个年轻的秀才当先生,让他习文。他知这是公子对自己的造就,尽心尽力,进步神速。

    九阴真经在这里是旷世绝学,人人欲得之,但在萧月生眼中却平常普通,道藏中的每一本书,都比它珍贵百倍。当初读龙门派道藏时,闲暇时看看别的书,在四库全书中竟有九阴真经,让他惊讶不已,顺便翻着看了看,他当时已具过目不忌之神通,自然印在脑海中。既然是绝学,就传给孙子明了,也看看效果如何。

    九阴真经本是速成心法,孙子明不通文事,仅照着萧月生教的功法练,进境奇快,不过百日,已经修成第一层,也让萧月生惊讶一番,看来这劳什子真经也不是徒有虚名,还是值得一练的。

    但在他看来,九阴真经中最珍贵的还是总纲,包含了武学的最本质奥妙,极为精辟,实乃字字玑珠。

    静极思动,让孙子明呆在家中,老实练武习文,他出来游玩。

    华山自然是必去之所,也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洪七公。

    他并未见过杨过,但却为杨过做了一件事,便是去了全真教,将尹志平点倒,怕是得缠绵于病榻一年,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但如此一来,杨过是否会出现于华山之上,他却毫无把握,只是想见一见洪七公罢了。

    大雪封山,自然毫地风景可看,萧月生寒暑不侵,但天地一片白茫茫,确实没有什么可看,便加快速度,往山巅赶去,他已发觉山上有人。

    运缩地成寸之术,他悠然而行,似慢实快,几息功夫,已近山巅。忽听一阵哈哈大笑:“我是欧阳锋,我是欧阳锋,我是欧阳锋!你是老叫化洪七公!”随即又有一人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低,忽然顿歇,一声清越的声音响起:“爸爸,老前辈!”

    萧月生一惊,暗道不好,恐怕两人命已休矣。速度加快,一步跨出,突破空间之限,身影消失,即而出现在山巅。

    两个老人搂抱在一起,一个少年跪在两人面前,痛苦失声。

    萧月生知其必是杨过,两个老人是洪七公与欧阳锋,没想到晚来一步,两人竟已死去。

    顾不得想杨过怎会出现于此,再次跨了一步,身影闪现在杨过身边,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已经没有气息。

    杨过忽然发觉身边有人,忙抬头,见一个相貌平凡的陌生人手伸向自己义父与洪老前辈,忙道:“你是何人?”

    萧月生看着两人的身体,皱着眉头,听杨过说话,转过头来,道:“在下萧月生,你是杨过吧?昨日问卜,知两位前辈今日有一大劫,忙前来相助,不想天意难违,来得太迟,唉!可惜了!”

    杨过抹了抹眼角的泪痕,狐疑的问道:“你你,唉,都怪我,如果不让他们---都怪我不好!”他本有疑问,但心中悲痛,懒得探问,只在那里自怨自艾。

    对这个直情至性的杨过,萧月生颇有好感,打断他,道:“先别着急,让我略尽绵力!将这两粒丹药给他们服下,我准备一番,看看他们的造化如何。”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脂小瓶,打开塞子,倒出几颗碧绿的药丸,拿出两颗,递给杨过,剩下的又装进去,塞回怀中。

    杨过虽然仍有犹豫,但无法可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伸手接过药丸,仍是犹豫,看眼前的人对此药毫不珍惜的模样,不象是什么绝世奇药,倒像是大力丸一般。

    岂不知萧月生对这些身上之物不太放在心上,反正自己用不着,对自己不需要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太过珍惜。况且,他也是从道藏中挑捡一些看似珍奇之丹药,无事时试着炼着玩的,药效如何,他也不知。给杨过的丹药,名谓回天丹,只要一息尚存,它便能保命十日,使身体是入冬眠龟息之境,状似假死,无呼吸脉动。十日一过,自然苏醒,如再无救命良策,自然回天乏术,故名回天丹。

    两人已无法下咽,杨过忙抓起一把雪放入嘴中,嘴对嘴将丹药逼入两个的肚中,萧月生看得佩服不已,杨过为救人,毫不顾及自身感受,确实是至性之人。

    “杨兄弟,这里有剑吗?最好是木剑。”萧月生问。

    杨过正察看两人的鼻息,俊逸的脸上满是失望,收回自己的手,摇摇头,眼睛仍未离两人的面庞,低沉的道:“没有,噢,对面有几棵松树,可做木剑。”然后抬头,道:“怎么,你想--咦?!”

    他睁大了眼睛,用力擦了擦眼,眼前已经不见人影,仿佛凭空消失,杨过年纪虽轻,却已见过当世四大高手中的三位,当世绝顶武学都有见识,但如此奇诡的轻功,却从没见过,忽然之间,绝望的心变得充满希望,如此奇人,说不定真的能将自己的义父与洪老前辈救醒。

    一人影忽至,仿佛凭空出现,手中拿着一段粗壮的树枝,正是萧月生,对呆呆的杨过笑了笑,道:“还好老天帮忙,如此酷寒之地,仍有树木生长。”左手拿枝,右手轻轻往下一撸,一支木剑出现,形状古朴,浑然天成。

    杨过虽然惊异,却已开始见怪不怪,奇人奇事罢了。

    萧月生咬破食指,将鲜血涂抹于剑身,表情逐渐凝重,挥挥左手,道:“杨兄弟你退到百米之外。”

    杨过忙起身,关切的看了看两具已经失过生命的身体,退开百米。

    萧月生左手掐子午诀,右手将木剑缓缓举起,至鼻尖水平,凝神静立,巍然不动。

    寒风阵阵,夹带着地上的雪花,呼啸而至,萧月生凝神静立,微闭双眼,任凭长衫烈烈作响。百米之外,杨过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他,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兴奋,双拳紧握,微微颤抖。

    蓦的,萧月生双眼一开,射出两道宛若实质的金芒,金芒一闪即逝,“敕!”他轻喝,声音如铜钟大吕,震动天地,在山谷中轰鸣,远处的杨过只觉轰的一下,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体内的力量仿佛都被抽光,软绵绵,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软软的跪倒在雪地上。

    他用力的呼吸,两手撑起,使自己盘膝而坐,顾不得感叹萧月生的内力莫测,静下心来开始催动内力。他自幼在寒玉床上练功,内力对寒气极为熟悉,坐在雪地上,内力比平时更为活泼,很快运行几个周天,感觉身体好些,忙起身,要看萧月生如何施救。

    此时,天地变色,乌云盖日,狂风大作,地上的雪被狂风卷起,撕扯,搅动,杨过在狂风中脚步蹒跚,左摇右晃,极力的动行内息于脚,使千斤坠,勉强能够站稳。

    杨过努力睁眼,往萧月生身上望去,心中惊异不已。场中,萧月生与其余二人竟像在另一个世界,更像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罩住,纹风不动,平静无比,他双目垂帘,挥舞木剑,绕着躺在地上的洪七公与欧阳锋疾走,不时一道金光从他剑上发出,射入两人的身体,金光越来越疾,他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杨过的眼睛已经跟不上他的身影,有些发花,忙闭目,再猛的一睁,此时,已经看不清萧月生的身影,只见一团青色虚影与一团金光环绕于地上的两具身体,速度太快,更像是一青一金两条匹练缠绕,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在金光的射入下,身体渐渐颤抖,随着金光密度的加大,两人抖动的越发厉害,甚至一跳一跳,最后竟然离地三尺,浮悬于空中,两人平行仰卧,像是有人推动,随着金光转动。这一幕奇景被杨过尽收眼底,心中震惊,竟怀疑自己置身于梦中,实在难以置信。

    “敕!”从萧月生口中又传出一声巨响,杨过身体内力奔腾,正抵抗着越来越猛烈的狂风,响声传入耳中,内力顿失,身体被狂风扬起,呯的一声摔在地上,好在地上终日积雪,雪深盈尺,摔在其上,没有大碍,但内伤严重,血气翻涌,胸中气闷,忍不住又吐出两口鲜血。

    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内伤,忙向义父与洪老前辈望去,此时狂风已息,乌云散尽,温暖的阳光披洒于天地国方,刚才天地狂乱的气象仿佛没有发生,如不是刚刚形成的雪丘雪领,实难让人相信。洪七公与欧阳锋两人此时平躺在地上,静静不动,萧月生则盘膝而坐,木剑横置于膝上,微闭双眼,双手却迅捷无伦的摆出各种形状,指影闪动,仿佛几只手同时运动,令杨过眼花缭乱。

    杨过艰难的从雪地上爬起来,站直了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到欧阳锋跟前,看两人面色红润,强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伸手试探两人的鼻息,竟发觉两人呼吸悠长,沉稳无比,强烈的喜悦快要把他的胸膛炸开,忍不住放声长啸,可惜他内伤沉重,啸声戛然而止,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

    萧月生停止调息,睁开双目,温润的金光在他眼中乍现即逝,眼睛变回原来的深邃晶莹。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普通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扔给杨过,道:“这是小造化丹,对内伤有些用处,吃吃看。”

    杨过接过药丸,没有吃,急切的问:“我义父与洪老前辈怎么样了?”

    萧月生洒然一笑,道:“他们二人命大,死不了。”

    杨过大喜,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人,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为何他二人仍未醒来?”

    “还不是夺天丹给闹得!不出意外,十日之后,他们自能苏醒,这也好,这段时日,他们养气培元,醒来就能生龙活虎了。”

    杨过这才放心,仰头将药丸吞下,刚入口中,只觉一股辛辣之气直冲鼻端,向上至百会,双眼忍不住流泪,随即感觉头脑一轻,神清气爽,思绪说不出的清明,药丸顺势而下,像一个火球落入腹中,热气向四周冲去,他没想到此药猛烈若斯,忙盘膝而坐,凝神将热气导向各经脉,内息在热气的推动下,运行越加迅速,几个周天下来,内伤已经痊愈,而内功竟深厚很多,方知吞下的药丸竟是珍奇之药。可看刚才萧月生的神态,仿佛对待极普通的金创药一般,让他为此药大鸣不平。

    他一冲而起,道:“多谢萧大哥,果然是好药,药效如此神奇!”

    萧月生笑了笑,道:“算不得什么好药。”随即将手伸入怀中,掏出刚才那只瓷瓶,扔给杨过,道:“你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

    杨过不得不接住扔过来的药瓶,却又递了回去,神态坚决,说道:“无功不受禄,如此奇药,服一颗已是此生有幸,小弟断不敢再起贪心!还是请萧大哥收回吧。”

    萧月生摆了摆手,笑道:“无须与我客气,相见即是有缘,这瓶丹药就算是小小的见面之礼吧,对你来说,它算奇药,我却用它不着,故对我来说,它与一般伤药无异,男人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叫你收下就收下罢!”

    杨过本已为此奇药鸣不平,再被他话语所激,也就不再客气,把瓷瓶小心的放入怀中,拱手道谢。

    萧月生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好笑,道:“此药药性太猛,最忌服用过量,一颗救命,两颗害命,切记切记。”

    杨过对此药的烈性深有体会,闻言点点头,示意记下。

    萧月生看了看天,抬手将手里的木剑递给杨过,看着杨过呆呆的注视着他,满目疑惑,便笑道:“我看你刚才调息,你的内功偏重轻灵吧?”

    杨过见识过萧月生惊天动地的本领,对他能看出自己的内功路数自然不感惊异,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师门祖师本是女子,武功路子偏向轻灵。”

    萧月生颌首,指了指杨过手中的木剑,道:“这柄木剑刚才经过天地之气的淬炼,已是颇具灵性,万物难伤,削铁如泥,使用起来,如使指臂,留给你防身之用吧。”

    看杨过想说话,怕他拒绝,忙道:“此剑通灵,你把它当做自己的亲密伙伴,像对待人一样对待,危难之际,它自会助你。”

    杨过的眼睛发红,有些湿润,微微哽咽的道:“萧大哥,你为何对我这般好!我杨过无德无能,自幼孤苦,除了姑姑与义父,再没别人如此对我,我---”

    萧月生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悬崖边,面对脚下的山谷,迎着寒风,负手而立,平息一下自己的心绪,转头看了一眼呆立在那边的杨过,沉重的道:“杨兄弟,你的身世固然孤苦,但你有你的姑姑和你的义父,可我呢,举世滔滔,却没有一个亲人在世,更没有半个关怀自己,爱护自己之人,你与我相比,岂不是幸运百倍!”

    杨过闻言,不由同情心大起,自己身受孤苦之痛,深知其痛入骨髓之感,不由对萧月生多出几分亲切,道:“萧大哥,你---”

    萧月生一抬胳膊,竖起手掌,示意杨过不要说话,道:“你必然以为我会孤伤自怜,痛苦不已,其实不然!”

    他转过身来,背对悬崖,看着杨过道:“天生万物,必是孤独而生,孤独而死,你看那坚韧的小草,那孤傲的雪松,那巍然的山峰,无人关切,仍坚强向上,不屈的活着,而身为万物之灵的人,没有别人的关怀,难道就要萎靡不振,不思进取?岂不愧煞上天之德!”

    杨过有些脸红,羞愧,默默不语。

    萧月生转过身去,俯看众生,面色平静,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句话,杨兄弟听说过吧?”

    杨过点头,他幼时在桃花岛,跟随黄蓉读书,黄蓉想尽心培养他成为一个正人君子,自然教他读过周易。

    “杨兄弟乃至情至性之人,然天地有阴阳,万物有好坏,好中有坏,坏中有好,实难分得清楚,至情至性是你之优点,也是你的缺点。我把这句话送给杨兄弟,望你困顿之时,能够记起,以之自勉。”

    杨过听到这番语重心长之语,心中感动,能够感受到萧大哥对自己的深切关心,忙道:“小弟必谨记大哥的教诲,自强不息!”

    萧月生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知杨过性子激烈,易走极端,劝诫一番,以尽自己的心力罢了。

    他左手一张,虚空将杨过手中的木剑吸到自己手里,右手食指在剑柄处刻下了“君子剑”三个字,然后还给杨过,道:“这柄剑还没有名字,就叫它君子剑罢。”

    杨过对他的苦心自然尽知,激动不已。

    萧月生拍拍杨过的肩膀,笑道:“多多保重罢,你的姑姑,你去襄阳,自会相见,不必着急,我尚有些事情要处理,容后再见!”

    杨过忙抓住萧月生的手,急道:“大哥,你我刚见面,怎么这么急就要分开!”

    萧月生笑道:“你我兄弟知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何必非呆一起,有机会我们自然再相见,不必学小儿女状,哦,你的义父,本是西毒欧阳锋,你尽量想办法不使他行歹毒之事,否则是我之过也!好了,言尽于此,他日再见!”

    说罢,不等杨过开口,身影消失,已经远去。

    杨过怅然而立,站在那里久久不动,仍是回想自己经历的情景,仿佛做了一声梦。

    从没想过,已经死去的人仍能复活,这样的本领,岂不是神仙一般,而这样的人,却成了自己的大哥,实在难以置信,队心中涌动出一股自豪感激之情,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木剑,轻声道:“君子剑,君子剑,今后我必好好待你!”

    忽然一股热流自剑身涌入,自他手掌传入身体,仿佛洗过温水浴,舒服得想呻吟出声。

    杨过大喜,此剑果然如大哥所言,是一柄通灵之剑,想起大哥,心中又感怅然----

第三章 英雌

    萧月生别过杨过,到了华山脚下,又想不出自己要去哪里玩。英雄大会将在大胜关举行,但还有些时日,也不必着急赶着去。

    他买的房子颇大,是由几座院子环绕在一起,算得上是一座小山庄,买的时候,看到它地处湖边,风景优美,将来必会增值,以前世商场中的眼光,自然全买下来。当然其手段有些不太光明,好在此庄原主人竟是一江洋大盗,他无愧于心。

    他聘请回来的秀才给此庄起了个名,叫观澜山庄,他感觉名字不错,不愧是秀才。

    萧月生回到山庄时,已经是七日之后,孙子明正在练功房内练武,山庄有五六个仆人,见他回来,门房忙开门,叫嚷着通知其他人,于是一番忙乱,上茶、送水、端饭,把几个仆人忙得脚不沾地。

    孙子明也被惊动,见萧月生回来,大喜,忙上前拜见,萧月生摆摆手,道:“起来吧,你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孙子明恭谨的答道:“小人笨拙,刚练成第二层心法。”

    萧月生呵呵笑道:“好你个孙子明,你倒是谦虚,练成了第二层心法,在武林中已经足以自保,这么短的时日,能取得如此进步,可以奇才称之。”

    孙子明正色道:“并非小人聪明,而是全赖公子的栽培,没有益气丹,小人绝不可能取得这般进境。”

    益气丹是萧月生练来给他增长功力的丹药,功药非凡,珍贵无比,初练时服一颗,练成第一层心法时服一颗,如今第二层心法已成,向第三层进军。

    九阴真气本是速成心法,再有益气丹相助,自然进境奇速,孙子明天赋极高,取得如此进展也不奇怪。

    一个月后,在萧月生帮助下,孙子明第四层心法修成。九阴真气本有五层心法,练至四层,已达大成,第五层心法是增进内力之法,兼修双眼,使之对敌时明察秋毫,甚至摄敌神魄,但修练之法需太阳将出之时,摄取太阳之气,故需时日积累,非速成之法。

    萧月生算算日子,大胜关的武林大会差不多要开始了,于是带着孙子明,朝大胜关而去。

    一日来到杭州地界。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风景,尽现于此地,游览了苏杭,就大概了解了江南。

    萧月生带着孙子明在此游玩了两日,然后继续行路,改向西行。

    此时初秋季节,华山虽下雪,江南却仍旧炎热,快到晌午,官道上行人不多,孙子明赶着马车,慢慢悠悠的走路。

    官道很宽坦,可并行四辆马车,道路两旁稻米绵绵,偶尔一阵风吹来,稻浪起伏,颇为壮观。

    萧月生寒暑不侵,孙子明练了九阴神功,也不惧冷热,故两人丝毫不受天气影响,但烈日当头,使人有些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萧月生坐在车里,喝着刚买来的花雕酒,摇头晃脑,车子布帘垂下,遮得很严实,孙子明有些疑惑,问其原因,萧月生说他讨厌土尘。这里的路虽然平坦宽阔,但是泥沙铺成,往西走来,天气越发干燥炎热,车马走过,带起漫天尘土是免不了的。

    忽然,一辆马车从身后快速跑过,转眼间超过萧月生的马车,带起漫天尘土,如一条土龙升腾,孙子明感觉练的内功总算派上用场,忙紧闭口鼻,闭气以避尘土。

    萧月生坐在车里,懒洋洋的向那辆疾驰的马车看了一眼,马车很少能这样奔驰,再好的马车也会被震散,再说,拉车的马性子被磨钝,几乎不再奔跑,而习惯于奔驰的好马主人也不舍得拉车,故他感觉有些惊奇。

    “咦?!”他不以意的一瞥,似乎发现了什么,懒散的神情尽失,代之的是满面兴奋。

    孙子明很是敏锐,听到萧月生发出惊讶之声,忙问:“怎么,公子?刚才的车有什么问题?”

    萧月生掀开车子前帘,将手里的酒坛递给他,然后坐到右边车辕,道:“是李莫愁,还有一个可能是她弟子吧,小姑娘倒也是个美人。”

    “李莫愁?”孙子明将酒坛回递给他,不解的问:“李莫愁是谁?她是什么人?”

    萧月生与李莫愁相见时,孙子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现在虽身负绝学,仍不能算是武林中人,自然不知赤练仙子的大名。

    萧月生接过酒坛,凝视一眼渐渐消失的马车,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抹抹嘴角,转头对孙子明笑道:“这个李莫愁哇,是个大美人,你见着了,定会神魂颠倒,不知东南西北。”说罢,还朝孙子明促狭一笑。孙子明面色一红,不好意思继续深问。再接着问,会显得他贪图美色一般。

    萧月生平时沉稳威严,但也不地露出几分玩世不恭之态,其根源还是长生不死,孙子明也已习惯他的性格多变,却不会因他态度轻佻而轻视慢怠,因他亲眼见到萧月生是如何对待观澜山庄的原主人,那个江洋大盗在他面前如同幼儿,无所遁形,老老实实将宝藏说出,自杀而死,萧月生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手段圆滑,顺利接手观澜山庄,老练精干之处,与他年轻的外表极不相符。

    萧月生见他有些害羞,不敢开口,笑道:“唔,看来子明春心萌动了!”

    孙子明忙摆手否认。

    萧月生嘻嘻笑道:“那为什么子明不敢继续打听,分明是心虚嘛!”

    接着不等孙子明开口,左手轻拍他的肩膀,故做正色的道:“你大可不必害羞,俗语有云‘女大当嫁,男大当婚’,子明已到适婚之龄,想女人也是必然,干嘛遮遮掩掩,实在不豪爽!”

    孙子明被他说得哭笑不得,索性转过头去,专心赶车,不再理他。萧月生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笑了一阵,他收敛笑容,心下思索:这个李莫愁如此匆匆,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会是什么事呢?可能是在追讨她那本当做宝贝的五毒秘笈吧。

    事情正被他猜个正着。那一日,杨过走后,陆无双、程英、耶律齐兄妹、完颜萍与郭芙、武氏兄弟也分开,郭芙与武氏兄弟回襄阳,赶着去大胜关武林大会,耶律齐兄妹、完颜萍陪伴陆无双表姐妹往西寻杨过。

    李莫愁左思右想,认定秘笈仍在陆无双姐妹身上,便带着洪凌波回身追赶。

    李莫愁骑的驴子带着铃铛,隔着很远,陆无双一行就知道李莫愁追来,几人武功与她相差太远,即使众人齐上,仍难讨得好,程英略通奇门遁甲,在众人协助之下,布完一个简单的阵法,李莫愁破过一次她的阵式,以为她不过如此,却不想那次是程英初次对敌,毫无经验,此时已非吴下阿蒙,李莫愁大意之下,陷入阵中,一时难以出来。

    耶律齐虽然武功与她相差太远,箭术却精,尽运内力,一箭接着一箭,连绵不绝,兼且精准无比,弄得她颇为狼狈,心下大怒,内力聚于拂尘,周身胡乱挥舞,将阵式中的石头树木尽数破坏。

    程英众人毕竟仓促,只用些易搬动之物,见李莫愁凶性大发,知道阵法将破,忙溜之大吉。

    李莫愁师徒俩破了阵法,陆无双众人早已不知所踪,两人满身的尘土草屑,脏乱不堪,与开始时的从容娴雅迥然不同,把李莫愁恨得欲咬碎玉齿,她纵横武林,极少吃这样的亏,对陆无双众人更是穷追不舍。洪凌波虽对师妹有几分情谊,但师命难违,只能跟着李莫愁风尘仆仆的赶路。

    李莫愁的驴子是珍奇的宝驹,日行千里,脚程极快,否则她也不会宠爱的挂着铃铛。凭此宝驹,数次追上陆无双众人,但有铃铛示警,均被她们逃脱,无奈,她把驴子寄存到一个车夫家,赶着车夫的马车,一路疾驰,追赶陆无双。

    她知道陆无双几人定是向襄阳方向逃去,进入襄阳,有郭靖夫妇,她对郭靖夫妇极为忌惮,只能放弃。因此一路疾驰,要赶在她们的前面,截住她们。

    官道上,五骑两排并辔而行,最前是一个英武的少年英侠,面目轮廓很深,与中原人相异,他左首之人面容枯槁,毫无生气,使人望之生畏,但身形窈窕,一看即知是女人,右首是一个表情活泼的娇美少女,眉目间与中间少侠颇有几分相似,后面两人皆是美丽动人的少女,左边皮肤微黑,嘴唇微抿,显然性格倔强,右边少女身材苗条,婀娜曼妙,楚楚动人,浑身充满楚楚可怜的柔弱气质,让人怜惜。这五人就是耶律齐、程英、耶律燕、陆无双和完颜萍。

    前排右首的耶律燕向左转头,问中间的耶律齐道:“二哥,李莫愁这个魔头被我们甩掉了吧?”

    耶律齐专心骑马,目视前方,头也不转,答道:“没有,她脚程要比我们快,很快就会追来!”

    耶律燕恨恨的挥舞着马鞭,道:“这个女魔头,像鬼一样缠着我们,把我们追得像丧家之犬一般,有机会一定要报仇!”

    耶律齐转头笑道:“我们技不如人,只能逃跑,等你练好武功,定要追得她像一只丧家犬一样!以报今日之仇。”

    耶律燕撇了撇嘴,转过头去,有些泄气的道:“我的武功练得再勤,也超不过她,唉!”

    她身后的完颜萍道:“耶律妹妹聪明过人,日后武功定会超过李莫愁的!”耶律燕听了,顿时眉开眼笑,虽知不太可能,仍是心情大好。

    陆无双心中一直觉得愧疚,众人皆是受自己牵累,因经一路上默默无言,心事重重的模样,众人劝解也是无用。

    程英打断众人的话,道:“耶律大哥,李莫愁今次定已将铃铛拿去,以她的脚程,应早已追上我们,现在仍没有声音,恐怕她已经离我们不远!”说话声音温柔清脆,入耳极为舒服。

    耶律齐面色凝重,点点头,转身往后望去,后面官道一马平川,一眼望去,能看到百米开外,此时已到晌午,路上没有半个人影。

    他舒了口气,道:“程姑娘,你所料不差,恐怕如此,我们需快些,进了襄阳地界,她会有些顾忌。”

    五人挥了挥马鞭,加快速度,向前驰骋。

    李莫愁与洪凌波驾着马车跑了一程,感觉速度太慢,照此下去,很难追得上陆无双,便抛掉马车,舍官道,寻捷径小路而行。

    小路大多人迹罕至,崎岖难行,荆棘遍布,师徒俩虽说轻功高妙,仍走得艰辛无比,时不时被荆棘挂到衣服,一身道袍,走这样的路难顾周全,行不远,道袍已经被挂破几处,颇显狼狈,还好洪凌波带着长剑,走在前面,剑当刀用,用力劈砍挡在前面的树木荆棘,虽有内力支撑,时间一长,消耗的还是体力,女人天生体弱,走了不过两里路,洪凌波就累得香汗满面,娇喘吁吁,力不能胜,两人速度越来越慢。

    李莫愁夺过她手中长剑,代替洪凌波,在前劈砍。如此两人轮流在前,速度越来越快,路变得好走很多。

    在一个拐弯住,拐到官道,两人来到官道,洪凌波向路人打听,知道尚距襄阳十里路,然后打听有没有四女一男骑马走过,知道他们五人仍未经过,心下大定,师徒俩找了个树荫下休息,养精蓄锐,以对付陆无双那五人。

    陆无双等人尚不知李莫愁已经赶在他们前面,反而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

    萧月生也跳下马车,让孙子明自己赶着马车去大胜关,他要紧赶几步,看看李莫愁到底要做什么。在大胜关,他自会找到他,孙子明对萧月生奉若神明,自然毫无疑议,受他影响,慢慢悠悠的赶着马车,朝大胜关而去。

    “律---”五骑正在宽坦的官道上奔驰,前首的耶律齐忽然一勒马缰,奔跑中的快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停止向前,其余四人也赶忙勒缰停马。大道中央,他们前面,正俏生生站着两位绝色美人,正是李莫愁师徒,李莫愁笑吟吟,面若桃花,洪凌波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扫过后排的陆无双时,露出几分同情。

    李莫愁娇笑道:“乖徒儿,我们又见面了!”

    陆无双面色难看,沉默不语。到了这般地步,很是让人绝望。

    程英心中焦急,打量四周,此处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很难布置阵法,看来是经李莫愁精心选择。

    耶律齐目光扫了扫身后,自己这些人武功与李莫愁相差极大,只有自己尚能抵挡几招,没有阵法帮助,看来今日在劫难逃,

    转头在程英耳边低语:“程姑娘,我先抵挡一阵,你与她们到前面布置阵法,我随后将她引入阵中。”

    程英点点头,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耶律齐的武功虽是众人中最高,面对李莫愁,仍是毫无机会,只能拖延一段时间罢了。众人齐上,结果也是如此,只能利用机会布阵法困住李莫愁,才有一线生机。否则,以李莫愁心狠手辣的性子,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耶律齐转身对众人道“我缠住她,你们先走!”说罢,长剑出鞘,左手一撑马背,纵身跃起,自空中向李莫愁刺去,剑挽三朵剑花,仿佛三柄剑同时刺到,正是“一剑化三清”,是全真剑法中极厉害的招数,全凭速度瞬间刺出三剑,剑剑皆实,如三人三剑合击。

    程英回头招呼道:“我们快走,先到前面摆下迷踪阵!”

    另三女微一迟疑,有些忧虑的看了看场中,耶律齐正奋不顾身的攻向李莫愁,李莫愁被他拼命的打法迫得退了几步,有些措手不及。洪凌波手按剑柄,正朝她们走来。

    程英见她们仍不知死活,犹豫不决,挥起马鞭,狠狠抽打了一下胯下红马,喊道:“快走,快走!”

    陆无双忽然掉转马头,神色凄然,道:“表姐,你们先走,我缠住我师姐。”

    程英大急,自陆家庄失毁,世上只有表妹一个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了。陆无双左腿微跛,离开马背,走起路来极慢,一旦与人动手,必然无法幸免,程英顿时心急如焚,心绪大乱,完颜萍与耶律燕以她马首是瞻,见她不动,也没有了主意。

    李莫愁并非蠢人,看到她们的举动,即知他们的打算,左手一挥,冰魄银针向耶律齐打出。

    冰魄银针细如牛毛,肉眼难辨,耶律齐全力猛攻,不遗余力,虽一时气势极势,却犯了武学大忌,眼角瞥见银芒一闪,忙往旁边躲闪,无奈此时正全力前刺,收力不及,胳膊一麻,像被蚊子叮咬一下,心下叫声“糟糕”,一个懒驴打滚,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张嘴对着瓶口,吞下一瓶药。

    李莫愁如此着紧五毒秘笈,实因其中载有五毒神掌与冰魄银针的解药药方,程英师从黄药师,时日虽短,已得几分真传,路上按药方配出解药,每人身上带有一瓶,以防被冰魄银针击中。

    李莫愁见耶律齐并没晕倒,更加确定五毒秘笈在陆无双手上。冰魄银针毒性极烈,见血封喉,中针之后,几息之间,就会发作,耶律齐仍旧没有倒下,必是身有解药之故。

    李莫愁娇笑一声,眼睛一转,撇下耶律齐,向程英她们扑去。

    程英大急,此时局势危急,却无法可想。耶律齐虽服下解药,但那解药并不完全,她们一路逃跑,几乎目不交睫,来不及配齐药物,更没功夫制药,只能凭记忆买几种药丸,混在一起,用水化开,装入瓶中,勉强压制冰魄银针之毒罢了。至于那几种药性是否相克,已经顾不得,左右是死,只能赌一下。

    耶律齐再不能动手,她们也很难跑掉,更别提布什么阵法,一时迟疑,形势全变,程英心下后悔不迭。

    李莫愁左手发出几枚冰魄银针,不是攻击她们,而是她们胯下的健马。

    “呯呯呯”三声,三匹马相继摔倒,三女狼狈的跳起来,所幸身手敏捷,没有被压在马下。

    李莫愁笑容更加娇媚,柔声道:“这次,你们三个丫头还能跑到哪里?!”

    三女虽然武功在身,毕竟仍是小小年纪的女子,程英经历过灭家之灾,心里还算镇定,完颜萍身负国恨家仇,也要强些,耶律燕却是千金之体,上有身在高位的父亲,下有英勇过人的哥哥,无忧无虑,自小被呵护长大,遇到这般危急情形,心里自然绝望害怕。

    程英手握玉箫,看了看远处,陆无双正与洪凌波打得难为难解,便对另二人道:“我们拼了罢!”此时此景,多说无益,只能动手拼命。二女点了点头,完颜萍看起来柔柔弱弱,此时却脸色平静,莹白的俏脸泛出决然之态;耶律燕面色泛白,手中长剑微微有些颤抖,看起来颇为紧张。

    李莫愁瞟了瞟她们,手中拂尘轻轻一甩,笑了笑,露出洁白玉齿,道:“你们三个小丫头,勇气可嘉!”

    “确实勇气可嘉!”一个清朗而慵懒的声音接道,随即一道身影闪现,出现在李莫愁身边。

    李莫愁反应奇快,腰肢一扭,飘出三尺,左手护胸,内力贯注拂尘,戒备的观瞧,待看清场中出现之人,不禁面色大变,蹙起秀气的眉毛。此人正是高深莫测的萧月生。

    萧月生见李莫愁面色难看,皱着眉头,别有一股风韵,美人不愧是美人,何种表情都是一番美丽。

    他漫不经心的拱了拱手,温和的说道:“李仙子,我们又见面了!仙子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程英三人惊讶的望着他,不知道这个相貌平常的男人是怎么过来的,感觉眨眼间,就凭空出现,说不出的诡奇。

    李莫愁先前的笑容消失不见,冷着脸,冷冰冰的问道:“你来做甚?”

    萧月生转身拱手对三女行礼,对程英道:“程姑娘吧,黄岛主可安好?”他对程英戴的面具极为好奇,虽表情枯槁,仍是极难察觉是面具。

    程英有些迷惑,还礼道:“家师一向安康,不知前辈与家师---?”她见萧月生身法奇异,必是身手绝高,以为与黄药师有旧。

    萧月生摇手笑道:“不敢当前辈之称,在下萧月生,你我年岁相近,只是甚想与黄岛主相见,可惜他行踪飘忽,难以如愿,不知姑娘可有方法了我心愿?”

    程英将玉萧收入袖中,轻轻摇首,歉声道:“自与家师别后,未曾见上一面,小女子心中也很是挂念,无奈他老人家行踪不定,难以相见。”

    萧月生遗憾的叹息一声,转过头来对面色愈发难看的李莫愁道:“这位程英姑娘乃东海桃花岛高弟,李仙子想必早就认识了!”

    李莫愁心下一惊,暗骂自己糊涂,当初救下程英的正是东邪黄药师,现在她戴着面具,黄药师也带着面具,两人关系定然不浅,怎么就猜不到她会是黄老邪的徒弟呢?

    但她也是武林中威名卓著之人,自然不能落了面子,冷哼一声道:“她是桃花岛弟子又如何?我怕他不成!”

    这是欲盖弥彰的心虚之言,萧月生听得微微一笑,道:“李仙子自然无可畏之人,但东邪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样吧,在下充当一回鲁仲连,两方都罢手,就当没这回事,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就当做素不相识,彼此见面,看不见彼此就罢了,如何?”

    不等双方回答,他身形一晃而逝,出现在耶律齐身前。

    耶律齐受冰魄银针之苦,凝神运功,以内力压制银针之毒,无暇外物。但针上毒药霸道之极,幸有那瓶不算是解药的解药化去部分毒性,否则早已绝气身亡。即便有此解药,情形仍旧不容乐观,内力防御摇摇欲坠,耶律齐心中渐渐绝望,照此下去,毒性一旦侵入五脏六腑,大罗金仙亦束手无策。

    正当内力枯竭之时,忽听一声尖叫,从百会穴涌进一股浩然内力,自上而下,如万丈瀑布倾泻直下,沛然莫能御之,本极霸道的毒性,在这股内力面前,脆弱渺小,立即被逼至脚下涌泉,毫无反抗之力。毒性被逼住后,这股浩然内力立刻变得醇厚温暖,如冬日里的阳光,使他五脏六腑变得暖暖融融,全身毛孔皆张开,舒服之极。

    当时耶律燕见忽然出现的那个怪人眨眼间到了二哥面前,伸掌击向二哥的脑门,心下大惊,忍不住尖叫一声,随后被程英制止,仍挣扎不已,后来见他手掌按在二哥头顶不动,方知别有蹊跷,安静下来观看。

    李莫愁一见萧月生闪到耶律齐面前,就知他要做甚,看到耶律燕的举动,内心耻笑,冷笑一声,看了看仍打得难分难解的陆无双与洪凌波,扬声说道:“凌波,你的心倒软得很!”

    洪凌波一惊,忙紧攻了两剑,陆无双立刻手忙脚乱,招架不迭。洪凌波天分比陆无双高出不少,学艺时间又长,武功自然远胜陆无双,只是顾念同门之情,不忍下手,如今被师傅看破,心中惶恐,忙加紧攻势,陆无双相形见绌,渐渐不支,洪凌波很快就刺了她几剑,但心中仍念旧情,到危险处,本是内力贯注剑尖,碰到陆无双时,就撤回内力,尽量回收,因此陆无双身上被划破几处,却无大碍,仅刺破点皮肤。

    李莫愁看得眉头直皱,这个徒弟,半分不像自己,心慈手软,实在丢自己的脸。

    耶律燕正紧盯着萧月生,唯恐害自己的二哥,完颜萍也好奇的看着他们,而程英记挂陆无双,见陆无双形势危急,顾不得别的,抽出玉箫,纵身向前,几个起落,已经到了陆无双身边,正要上前助她,却发现身边忽然闪过一道青影,陆无双洪凌波正相交的两支长剑像长了翅膀,忽然飞向身边的青影。

    萧月生露齿一笑,将飞入手中的两只剑交给身旁的程英,对两人笑道:“两位暂且歇息!”

    说罢,不顾正目瞪口呆的程英三人,身影消失,在李莫愁身前出现。

    这几下兔起鹘落,翩若惊鸿,除李莫愁外,其余众人莫不被他的身法所惊,相顾骇然,咋舌不已。

    萧月生对冷着脸不瞧他一眼的李莫愁笑道:“李仙子,考虑得如何,对我的提议赞成与否?”

    李莫愁心中气愤难平,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勉强的道:“看在黄老邪的面子上,我可饶过她们一次,下次让我见着,可没今天这么好相与!”

    说是卖黄老邪的面子,实是因萧月生之故,黄老邪再厉害,只要她将几人都杀了,自然无人知晓是她做的。但心中又不想对萧月生示弱,故如此说法,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萧月生对世事看得通透,深知硬拳头才是硬道理,对萝卜夹大棒的手段非常偏爱,见李莫愁服软,也不为已甚。

    此时众人皆来到他身前,耶律齐神采奕奕,来到萧月生对面,躬身一礼,道:“多谢兄台援手之情!请赐高姓大名,以铭记于心!”

    萧月生微微一笑,道:“耶律兄弟不必客气,在下萧月生,耶律兄弟义气深重,令人佩服!”

    从外表看来,萧月生要比耶律齐年轻一些,称呼耶律齐耶律兄弟似有托大之嫌。萧月生自出现起,武功通神,挥洒自如,虽神态亲和,威严之气却隐隐而现,一举一动,充满威仪,令人不敢小觑。称呼耶律齐为耶律兄弟,反而使人觉得极为自然。

    众人皆行礼,多谢他援手之情,萧月生从容不迫,应对裕如,前世商场锻炼出的本领,牛刀小试尔。

    李莫愁看众人兴高采烈,心中越发气愤,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洪凌波连忙跟上,匆忙中转身看了一眼,那场中的男子相貌普通,此时看去,仿佛身上放射着万丈光芒,令人不得不仰视。

    “凌波!快走!”李莫愁看她频频向后望,不满的喝道。

    洪凌波慌忙答应,又转头看了最后一眼,提气向师傅追去。

    萧月生神识清明,周围万物皆映于心,见李莫愁不声不响的离去,说道:“李仙子,慢走,不送!”

    李莫愁师徒轻功高妙,眨眼间已经走出半里路程,走进了一座小树林,声音方才传来,清晰如在耳旁,李莫愁心中不由惊惧,随即化为愤怒,咬着雪白的玉齿,愤恨的将拂尘胡乱挥舞,旁边草木纷纷扬扬,两根碗口粗的松树被拂尘扫中,拦腰折断,她才停下,娇喘吁吁,面色通红,艳若桃李。

    洪凌波从未见到师傅发这么大的脾气,即使当初知道小师妹偷了五毒秘笈叛出师门,师傅也只是淡淡一笑,今次竟发这以大的火,显然是极为生气的,只是心中实在不解,师傅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李莫愁发泄一番,逐渐冷静,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说道:“凌波,走罢!”

    洪凌波答应一声,有些怯怯的问道:“师傅,那个萧月生是什么人?”

    李莫愁面色一变,洪凌波心里“卟嗵”一声,心跳快了半拍,李莫愁随即恢复如常,冷冷道:“凌波,别管他是什么人,今后见着他,一定要躲得远远得,最好是别遇到他!”

    洪凌波虽然知道现在师傅心情不佳,最后不要多问,但心底极大的好奇令她的胆子忽然变大许多,问道:“为什么,师傅?”

    李莫愁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你遇到他,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还问为什么!”

    洪凌波暗中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两人默默走路。

第四章 英雄会

    众人见李莫愁师徒离开,皆不由吁了口气,心下大为轻松,这一路下来,李莫愁如蛆附骨,追在他们之后,让她们又是绝望又是恐惧,整天提心掉胆、没命的逃亡,没睡过一次好觉,没吃过一段好饭,受尽了折磨,今次终得解脱,其喜悦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五女除程英颇为文静端庄外,皆大声欢笑,咯咯的笑声不绝,恢复了活泼少女的模样,耶律齐性子沉稳,心中虽感喜悦,外表只略显激动,程英带着面具,明亮的双眸顾盼间露出几分喜色。

    萧月生看着她们开怀的模样,也生出几分愉悦之感,自己外表如弱冠少年,心理却已是年过三十,不再年轻,与这些年轻人在一起,仿佛自己年轻了许多,又回到了那青春年少的疏狂岁月,那时的自己,无知而无畏,单纯而快乐,那些知心的朋友,那个初恋的少女,渐渐浮现在他脑海,一抹笑意不经意的出现在他嘴角,带着几丝温柔,使他那张平凡的面容变得生动许多。

    众人欢庆了一阵,渐渐平静,耶律齐问道:“萧兄意欲何往?”

    众女皆注目,萧月生面容平静无波,道:“在下欲至大胜关,听说那里将举行一场武林盛会。”

    程英温婉沉静的说道:“我曾听郭芙在临别时说过,大胜关要召开武林大会,届时丐帮新帮主的继位大典同时进行,想必是会很热闹。”

    耶律燕欢声笑道:“那太好了,我们也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杨大哥呢!好不好,二哥?”

    耶律齐闻言,望向程英,道:“程姑娘意下如何?”

    陆无双心急找杨过,自然不想凑这份热闹,忙急声道:“表姐!”

    程英看了一眼陆无双,已明其心意,说道:“不如这样,我们暂时相别,耶律少侠与耶律姑娘完颜姑娘去武林大会,杨公子说不定去参加武林大会,我与表妹西行,如果遇到杨公子,请他至襄阳相候,如何?”

    耶律齐犹豫不决,耶律燕已忙不迭答应,完颜萍有些犹豫,她对杨过心存感激,但与耶律燕相处得极好,颇为投缘,不想分开,心下摇摆不定。

    萧月生袖手而立,微笑的看着他们,待他们决定已下,问道:“诸位可是想找杨过?”

    陆无双急忙问道:“是呀,是呀,萧大哥可知道他在哪里?”她急切的上前两步,靠向萧月生。

    萧月生含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我那杨兄弟如果得知如此多人关心他,心中定感喜慰。”

    陆无双心下着急,微黑的面庞升起两团红晕,插嘴急切的问道:“萧大哥,你是不是知道杨过在哪儿?萧大哥!”

    萧月生双眼扫过众人面庞,迎着众人急切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笑道:“我前些日子曾与杨兄弟在华山相遇,别后他要去襄阳,以他的性子,武林大会定不会错过。”

    众人齐松了一口气,如此,就不必分开,五人共过患难,彼此感觉极为亲近,友情大增,自是不愿分别。

    耶律齐说道:“如此甚好,我们大伙儿都去武林大会,如此盛会,百年难遇,不去见识一番,实是一大憾事!”

    陆无双高兴的抓着程英的双手,娇声道:“太好了,表姐,我们去武林大家,见到杨过这个傻蛋,我一定要狠狠骂他,不声不响的跑得不见人影,累得我们被李莫愁追杀!”

    耶律燕转身对她笑道:“你舍得吗?”说得陆无双俏脸一红,忙垂下头,羞涩不语。

    耶律齐喝道:“三妹!”

    耶律燕千金之躯,其父耶律楚材乃蒙古大丞相,属草原儿女,与中原文化接触不多,习俗不同,说话坦直,少了中原女子的矜持之气,兴奋得意之下,说话大胆,把陆无双吓着了。

    耶律齐幼时师从老顽童周伯通,对中原爱屋及乌,倾心于中原文化,平时举止与宋人无异,虽草原之气不能除,显之于外,反成豪侠之气。队感觉三妹刚才说话唐突,忍不住喝了一声。

    耶律燕自知鲁莽,吐吐舌头,歉意的对陆无双笑了笑。

    陆无双心中并不生气,只是有些害羞罢了。完颜萍看着,莞尔一笑,把耶律燕笑得有些羞恼,上前要抓她,想挠她的胳肢窝,完颜萍的轻功远高于她,自然不让她逮住,两人一前一后,展开轻功,围绕着众人,追逐玩笑,极像两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美妙动人,让萧月生看的心中痒痒。

    程英先前一直暗中观察萧月生,虽极为隐密,仍无法瞒过他,只是装做不知晓,面带温和的笑容,看着众女的嬉闹。

    耶律齐看一眼妹妹,不再管她,向身侧的萧月生道:“萧兄,你也要去武林大会,不如我们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程英与陆无双闻言,双眼从嬉闹的两人身上转开,注目于萧月生。

    萧月生笑了笑,看了她两人一眼,说道:“耶律兄,令尊是蒙古高官吧?”

    耶律齐本以为萧月生会满口答应,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闻言愣了一下,忙答道:“家父耶律楚材,在蒙古颇受重用,不知萧兄如何知晓”

    萧月生收起笑容,隐隐透出威严,道:“在下略通星相之术,观你兄妹身带贵气,必定出身不凡,而你们的容貌与中原有异,故有此一猜,听闻当今蒙古丞相名叫耶律楚材,不会正是令尊吧?”

    “正是家父。”

    萧月生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清正,态度诚恳,非奸滑之人,正色说道:“耶律兄弟,如此说来,武林大会你们是去不成的。”

    “什么?为什么?!”耶律齐有为惊讶,忙不迭的问道,他对武林大会充满憧憬,每次想起就热血沸腾,现在听闻此言,反应有些激烈,不能参加如此盛会,确实是人生一大憾事。

    萧月生摆摆手,温和的笑道:“耶律兄弟,你知道这次武林大会的目的为何?”

    耶律齐急忙答道:“当然是丐帮新帮主继位了!”

    萧月生摇了摇头,道:“如果是为了丐帮的新帮主继位,可以说成继位大典,丐帮虽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帮,但素来行事低调,不事张扬,断不会对帮主的继位大典如此铺张,继位大典只是武林大会的序幕罢了。”

    此时耶律燕与完颜萍觉察这边的气氛有异,停止追逐嬉闹,跑了过来,看他们说话。

    耶律齐忙问道:“那到底是为了甚么?”

    萧月生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偏首对程英道:“程姑娘知道吧?”

    程英思索了一下,道:“我好像隐约听说过,召开武林大会,抵抗蒙古的侵略。”

    萧月生拍手笑道:“着,正是如此,团结武林,共抵蒙古”

    看了看面色变得不自然的耶律齐兄妹,他接着对程英问道:“程姑娘,你与耶律兄妹第一次相见,知不知道他们不是中原之人?”

    陆无双插嘴道:“当然能了,我一看他们,就知道耶律公子与耶律姐姐是蒙古人,表姐这么聪明,当然也能看出来了。”

    陆无双本性活泼,性子很急,当初牵连众人受李莫愁追杀,心中愧疚,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李莫愁走后,心事即除,本性毕复,很喜欢插嘴。

    耶律齐并非笨人,听到这里,已知是怎么回事。深深叹息一声,无奈的道:“看来,我们无缘见识如此盛会,真是--,唉--,唉---!”

    耶律燕对武林大会并不挂心,只是要与众女分别,心中不舍,极不高兴。

    萧月生拍了拍耶律齐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耶律兄弟不和难过,倒是令尊,前途凶险呀--”

    耶律齐顾不得心中惆怅,忙问:“我父亲怎样?”

    萧月生正色道:“令尊虽位极人臣,却大有凶险。据我推算,三内之内,令尊有生死大劫,恐怕很难安然渡过。”

    耶律齐并不太相信,父亲身高位宠,身边护卫极多,不乏高手。尤其经完颜姑娘屡次刺杀,身边护卫高手更多,以铜墙铁壁形容亦不为过,能有什么危险?

    但这些事是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问道:“那可有化解之法?”

    萧月生道:“既是死劫,必是很难化解的,即使告知你方法,恐怕也是无用。”

    耶律齐躬身行礼,道:“还请萧兄赐告化解之法!”

    萧月生无奈的笑了笑,道:“好吧,化解之法只有四个字,‘弃官,隐居’,如何?”

    耶律齐苦笑的摇了摇头。

    此时忽然自西南吹来一股清风,带来几分凉爽之意。

    萧月生轻挥袖子,将被风吹来的树叶扫开,笑道:“死劫能称之为死劫,正是如此,知道破解之法,与不知无异。”

    耶律燕有些担心,道:“那就没有别的破解方法?”

    萧月生轻轻摇了摇头。见气氛愈见压抑,忽然笑道:“当然,也可能令尊吉人天相,那时有贵人相助,安然渡劫,我们在此担心也是无益,怎么样,耶律兄,今后行止如何?”

    耶律齐今日连受打击,心情低落,低沉的道:“我与三妹先回蒙古,然后再做打算。”

    萧月生点点头,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后会有期,天高路远,愿耶律兄弟二位一路顺风!”

    耶律齐拱手还礼,正要呼妹妹,忽然一愣,场中只有两匹马,其余马匹皆被李莫愁所杀。

    程英道:“耶律公子,你与完颜妹妹骑马先走,这里离襄阳不远,我们步行即可。”

    耶律齐一想,也不再谦让,躬身谢过,招呼耶律燕上马,耶律燕鼓着小嘴,闷闷不乐。

    他跳上马背,一勒缰绳,在马背上拱手道:“各位,我们兄妹先告辞,他日众位到我们草原,在下定当扫席以待!告辞!”

    说罢,扬起马鞭,纵马驰去,身后滚滚烟尘相随。

    耶律燕仍不时回首相望,让完颜萍垂泫欲泣。

    待人影消失,众人才收回目光。

    程英问萧月生:“萧公子现在欲往何处?”

    萧月生笑了笑,笑容中透着一股邪性,道:“自然去大胜关,你们也要去吧?我们同去,彼此有个照应。”

    程英抿嘴一笑,当初耶律齐的话被他又说了一遍,点头同意,明白他是一分好意,如果李莫愁再找上门来,凭她们三个女子,没有半线生机,只能束手待毙。

    于是四人结伴而行,完颜萍仍有些闷闷不乐,而陆无双跛足,不良于行,走起路来极慢。

    萧月生在路上拦了一辆马车,半强迫的将车买下,让程英看得摇头不已,这个萧公子行事真的是出人意料,武功通神,行事却如此惫赖,毫无侠士风范,坐在车上,确实却比走路舒服得多,想到那车主得了一大锭金子,欢天喜地的模样,心中迷惑,实不知他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

    萧月生见完颜萍心情低落,便开始讲笑话,这是前世与女人相处的必备之技。

    程英三人何曾受过这个,一个笑话就将她们笑得前俯后仰,仪态全无。

    萧月生充当马夫,车内三女,程英被逼着拿下了面具,完颜萍大为惊叹,没想到在面具下面竟是如此美丽的一张脸。但出了车厢,程英又戴上了面具。

    萧月生并未好奇,这一层面具,根本挡不住他的目光,但这个秘密他将永藏心中,实因此种能力太过恐怖,在他的注视之下,穿再多的衣服,也是无用,如被人知,恐天下大乱。

    一路欢声,很快大胜关在望。

    大胜关位于豫鄂交界,是当今大宋抵抗蒙古的最后要隘,出了大胜关,即是蒙古所占地域。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陆家庄即座落于此。

    陆家庄庄主陆冠英,乃陆乘风之子。陆乘风是东邪黄药师之徒。当初梅超风夫妇偷得九阴真经下半部逃出桃花岛,东邪黄药师愤怒之下迁怒于众弟子,将所有徒弟的两腿打断,逐出桃花岛。陆乘风伤心之下于太湖建归云庄,后被欧阳锋所烧,于是到大胜关建立陆家庄。

    陆冠英夫人程瑶迦乃全真教清静散人孙不二之徒,当初两人结合颇费周折,幸得郭靖黄蓉夫妇及丐帮相助,对他夫妇二人和丐帮心存感激,承办了此次英雄大会。

    此时行人不多,让萧月生颇为费解。按照常理,这时应该行人中织,络绎不绝,怎么现在反而冷冷清清,不知是来得早了还是迟了。

    此处并不繁华,打听了陆家庄所在,直奔而至。此时方知,英雄大会已经开始。

    到了陆家庄,萧月生感觉自己的那个观澜山庄有些名不符实,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个山庄确实太小。

    山庄之前,四个高壮的家丁立于门前,见到有人过来,立即站得笔直,颇有气势。

    进山庄是个问题,萧月生原本打算,偷个英雄帖混进去。如今却不太可能,最后程英让家丁通报,黄帮主的师妹来访。

    很快,正门打开,几个人自山庄走出,前头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身穿淡紫绸衫,正是黄蓉,身后一个少女,娇艳如玫瑰,与黄蓉长得颇像,少女身后是两个英俊的少年,却是郭芙与武氏兄弟武敦儒,武修文。

    黄蓉听得禀报,说自己的师妹前来,心中一愣,随即想起前些时候,爹爹前来时,曾提及自己又多了一位小师妹,忙出来看个究竟。

    郭芙好奇,自己要跟着出来,武氏兄弟是她的跟屁虫,自然也跟了出来。

    黄蓉出门,见门前站着四位少年,两位女子皆容貌不凡,另一人虽容貌枯槁,一看身材即知是女子,头上戴的,正是自己爹爹的面具,只有那男子,相貌普通,站在那里,却仿佛一座高山耸立,巍然不拔,她心下不由吃惊,如此人物,怎么自己并不知晓。

    程英一看,即知是黄蓉,忙上前,抽出袖中的玉箫,顺手挽了两朵剑花,然后摘下面具,露出白皙秀雅的面孔,向黄蓉躬身行礼,道:“程英拜见黄师姐!”

    程英方才玉箫轻挥,黄蓉即瞧出使的是玉箫剑法的运力之法,已经确定是师门之人,那玉箫是黄药师一直随身携带之物,再有独有的面具,已经完全确定她正是自己的小师妹。

    黄蓉扶起她,娇声笑道:“前阵子,爹爹过来时对我说过,他的聪明温柔的小弟子已经出师,我还奇怪怎么小师妹没来看我,今日总算来了!”

    程英有些拘谨,又戴上那张表情枯槁的面具,黄蓉拉着她娇嫩的小手,说道:“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程英忙道:“哦,对,容小妹介绍,这位是萧月生萧公子,这是完颜姑娘,那是我表妹陆无双,我们在路上遭到李莫愁的追杀,多亏萧公子相救,才能顺利至此。”

    萧月生从容大方,上前躬身行礼道:“在下萧月生,久闻郭夫人大名,今日一见,见面更胜闻名!”

    黄蓉心中更是惊讶,赤练仙子李莫愁近些年威名日盛,横行武林,当年四大高手久不现武林,自己夫妇又忙于襄阳防务,无暇分身武林,因此李莫愁竟无人能治,不想眼前年轻人能从李莫愁手下救出小师妹,以李莫愁心狠手辣的脾性,定然是吃了大亏方才罢手。

    心中惊讶,忙笑道:“萧公子谬赞,不想武林中竟出这般少年英豪,真是可喜可贺!”

    萧月生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躬身,微微一笑,示意多谢夸奖,后退一步,让其余人上前见礼。

    陆无双与完颜萍逐一上前见礼,然后黄蓉让郭芙给程英见礼,郭芙不情不愿,但在众人之前,无法反驳,只好拜见了师叔。

    众人随黄蓉进入大厅,大厅内人头涌动,却安静得很,甫一进厅,酒香肉香扑鼻而来,必是众人刚才在大厅进膳。

    大厅中央腾出一块圆场,场中一个肤色胜雪、清丽绝俗的少女与一个身穿藏衣、光头凹顶的喇嘛。旁边一个少年,正是杨过,神色紧张,嘴里还数着数。想来那少女必是杨过思兹念兹的小龙女了。

    群雄参差不齐,相貌各异,粗豪者有之,斯文者有之,穿戴更是五花八门,粗布短衫、绸缎丝衫、长袖长衫,颜色杂乱,令人眼花,此时众人皆注目场内,关注那少女与喇嘛的比试。

    古墓武功由一代绝娇林朝英女侠所创,一招一式,莫不尽显女人曼妙之姿,小龙女姿色绝于天下,由她使来,更是说不尽的曼妙动人,场中群雄虽大多粗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亦是看得目眩神迷,魂为之销。

    黄蓉领着他们向郭靖走去,郭靖身边诸人萧月生皆不认识,但那两个道士他能猜知其身份,那满面紫气,身形高大的道士必是广宁子郝大通,另一个是女道士,道袍上绣着一个骷髅头,颇为狰狞,她必是清净散人孙不二。

    郭靖浓眉大眼,忠厚朴实,一看即生稳重可靠之感,此时他武功造诣极高,气势更为稳凝,极具男人气度。

    黄蓉要带他们给众人见礼,此时场上形势紧张,众人皆面色沉重,因此萧月生与三女并未上前见礼,黄蓉心神也被场上两人吸引,顾不得引见。

    那喇嘛手持金轮,正是西藏圣僧金轮法王,其武功高深,堪称一代宗师,小龙女武功虽高,与之相比,尚有一段距离,但她轻功高妙,尺寸之地,趋退自如,无人可及,故能支持这么长时间。

    金轮法王眼光老辣,很快已摸透小龙女的轻功路子,金轮出手,算准她的路子,杀将下去。

    但小龙女毕竟轻功高绝,仓促之下,仍是躲闪过去,不想,金轮法王竟将金轮掷出,金轮沿着半弧轨迹,向她追去,而金轮法王却至小龙女身前,双掌直直向她击出,将她全身大穴尽数笼罩,金轮发出呜呜的声音,夺人心魄。

    萧月生虽知小龙女并无危险,但见此险情,亦不由色变,小指一弹,一股指风弹出,呼啸而至,“当”的一声,偌大的一个金轮竟被弹起,落至杨过面前,打了几个转转,方才倒下。

    “爹爹!”“师父!”黄蓉与程英皆惊叫。

    这极象东邪黄药师的弹指神功,虽没见到弹出的石子,听其破空之声,除非弹指神功御之,否则不可能发出如此尖厉的啸声。

    郭靖忙问道:“蓉儿,是岳父大人驾到么?”

    黄蓉顾盼四周,口中答道:“这是爹爹的弹指神通,定是他老人家到了!”说罢,俏丽的脸上挂满笑容,爹爹很长时间没来看她,心中颇为想念。

    郭靖忙纵声道:“是岳父大人驾临么,小婿拜见!”

    他内功深厚,声音以内力喊出,洪亮宽广,传至极远,正想继续进攻的金轮法王心中一凛,没想到郭靖内功如此深厚。

    萧月生没有出声,对名声他看得并不甚重,低调行事,只有好好,好汉架不住人多,暗箭难防。

    杨过听到声音,不由往这边瞧了一眼,立刻见到了站在郭靖旁边的萧月生,心下大喜,忙对小龙女道:“姑姑,我们不打了,我萧大哥来了!”

    小龙女本已胆怯,对大和尚的武功深为惊惧,闻言向后跳开一步,不管金轮法王,至杨过身边问道:“你萧大哥?他来了么?”

    杨过用力点点头,一脸兴奋,拉起小龙女的手,道:“走,去拜见萧大哥!”

    两人重逢后,各自讲起彼此的经历,杨过将在华山之巅遇到萧月生的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言语间对萧大哥敬若神人,仿佛神仙下凡,这次遇到小龙女,杨过对萧月生更是感激,正是萧大哥说将在这里遇到姑姑,自己才到这里等待,就真的等到了姑姑。

    杨过拉着小龙女,来到萧月生面前,高兴的道:“萧大哥,你来了!”

    萧月生微笑着拍了拍杨过的肩膀,道:“杨兄弟,最近可好?”

    杨过兴奋的脸都红了,拉过小龙女道:“萧大哥,这是我师傅小龙女。”

    萧月生朝小龙女点了点头,道:“龙姑娘你好,杨兄弟到处找你,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要祝贺你们!”

    这时陆无双忽然叫道:“傻蛋!终于找到你了!”

    杨过这才发现陆无双,也有些惊喜,道:“媳妇儿,你怎么来了!噢,还有完颜妹子,青衣姐姐,大伙都来了!”叫完之后,心虚得看了小龙女一眼,心中暗暗后悔。

    陆无双哼了一声,道:“难道这英雄大会是你开的不成,就准你来,我们就不能来?!”

    杨过也不与她斗嘴,问道:“你们怎么与萧大哥一路?”

    完颜萍道:“杨大哥,我们被李莫愁追杀,是萧大哥出手救了我们。”

    杨过点头,介绍小龙女给她们认识。小龙女是杨过的师傅,她们自然曲意结交,小龙女虽然性格冷淡,仍与她们相处融洽。

    萧月生拉过杨过,低声问道:“杨兄弟,你义父与洪前辈如何?”

    杨过又兴奋起来,道:“他们现在很好,药效一过,他们就醒过来,义父与洪老前辈结伴,要先去西域看看老家,再往后要寻山访水,安度晚年。”

    萧月生点点头,放下心来,有洪七公相伴,欧阳锋也会有所顾忌,说不定经历过生死,对一切都放下,变成好人了呢,只好如此想了。

    这时,金轮法王见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且有高人暗中相助,再呆下去也讨不了什么好处,手一挥,众武士依次退出,他对众人躬身一礼,暗中深深看了杨过一眼,退出了大厅。

    紧张平静的大厅,在金轮法王退出之后,变得喧闹热烈,群雄大肆庆祝,狠狠挫了一把蒙古人的锐气,实在解气,对杨过这个少年英侠,自然好评如潮。

第五章 败金轮

    杨过自幼孤苦,受人冷眼,心中深藏孤傲之气,仍难免时时自惭,今次终于扬名天下,扬眉吐气,难免洋洋自得。

    因与杨过的关系,萧月生被安排在贵宾之坐,与全真派中人坐在一起,郝大通、孙不二、尹志平、赵志敬、李志常,皆全真派中精英,其中李志常成就最大,享受尊荣最多,在他手中,全真教达到鼎盛,故萧月生仔细的看了他一眼。

    此时的李志常尚未显示出其异于常人之处,风采完全被尹志平盖住,那赵志敬长须飘飘,倒是颇有气度。萧月生静静坐于席间,带着淡淡的冷漠,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众人见他气度森严,也不敢轻易上前,他独自坐在那里,有股说不出的萧瑟。

    虽装做漫不经心的模样,大厅里的一举一动却难逃他的感应,忽然一个人向他走来,他一凝神,即知是孙子明。

    孙子明走到他跟前,垂手肃立,道:“公子,终于找到你了。”

    萧月生点点头,左手拿着酒杯,微微摇晃,让杯中的酒香尽情溢出,温和的问道:“子明,一路上赶得很辛苦吧?”

    孙子明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萧月生笑了笑,道:“你先吃些饭菜,说不定我们很快要走了。”

    孙子明说了声“是”,躬身退后,转身离开,去找席位吃饭。

    孙子明已经练成九阴真经,九阴真经在萧月生眼中虽不值一提,毕竟是当世四大高手皆欲得之的宝典,是武林中最顶尖的神功绝技,当年梅超风夫妇仅得下半部,已变得极为厉害,没有上半部的九阴神功,下半部的威力尚不能发挥一半,可见其高妙。

    孙子明刚刚练成九阴神功,尚处锋芒毕露之期,随着修为渐深,锋芒将渐渐被掩藏,至完全内致。九阴神功属道门一脉内功,讲求的是神气内敛,其极至是返朴归真,孙子明虽已练成,距大成之境,尚有一段距离。人人都能感觉出他身上劲气涌动,内功深厚,是个可怕的高手,郝大通见他对萧月生如此恭敬,仿佛仆人见到主人,心中惊讶,眼前这个少年让人难以捉摸,看似好像不会武功,但观其气度,仿佛武功极高,实在难下定断。再看他现在的一个仆人竟是如此这般高手,更是扑朔迷离,索性不再探究。

    萧月生知道稍等一会,杨过与小龙女的恋情将会公诸天下,到时将无丝毫回旋余地,将是他们重重磨难的开始。

    用传心术在杨过脑中说道:“杨兄弟,随我到厅外,我们聊聊。”

    说罢,放下酒杯,起身,看了杨过一眼,恰逢杨过惊讶的看过来,便冲杨过点点头,转身朝厅外走去。

    杨过低声对郭靖说了一声,跟了出来。

    出了大厅,西面是厢房,东边是花园、假山、流水、小亭,虽不大,却风景不俗,是散心的好去处。

    萧月生走过回廊,进了小亭,坐下来等待杨过。

    此时天色已暮,晚风微凉,自西南吹来,将亭旁的柳树吹得婆娑起舞,他的心情一片宁静。

    杨过随后即到,没有坐下,问道:“萧大哥,对杨过可是有什么教诲?”

    萧月生微笑着看着他,眼中闪过几分悯色,叹息一声,道:“杨兄弟,上次相别匆匆,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对你说。”

    杨过被他神态弄得心中惴惴,有些小心的道:“那大哥现在要说么?”

    萧月生点点头,站起身,看了他一眼,转身负手,仰望已升到半空的皎皎明月,道:“杨兄弟应能看出我有几分道行”,杨过忙点点头,能引动天地之威,使人死而复生,岂是几分道行可尽述。

    “杨兄弟相信命运注定吗?”萧月生左手轻轻拍了拍小亭的雕柱,转身问道。

    杨过立于他身后,闻言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大哥,我不相信,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哪有什么注定的命运。”

    萧月生轻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说得不错,命运并不是注定的,命运如同遍布天下的各条路,我们每时每刻都走在路上,都在选择,每一个选择,都会踏上不同的路。”

    杨过深觉有理,点点头。

    “但是!”萧月生用力拍了一下雕柱,语气加重,道:“命运也并非茫不可测。”

    他看了看杨过,笑道:“当你选择走哪一条路时,看似自由无意,其实有必然性,如你的喜好、性格还有一些别的因素,你喜欢水,必然要向东走,喜欢大漠,必然朝西,等等,我们大多数的选择,并不是自己选哪一条路,而是被推向哪一条路,你还能说,命运不是注定的吗?”

    他见杨过低头沉思,继续说道:“其实人的命运更像是遍布天下的河流,而人只是河中的一条小鱼。选择到哪一条河,大多是身不由己。”

    杨过想了一会儿,头脑有结乱,疑惑的问:“大哥,小弟想不太明白,今日大哥为何说这些?”

    萧月生笑道:“兄弟,你现在正站在一个关键的路口,大哥不得不提醒你。”

    杨过不明的摇摇头。

    萧月生严肃道:“你是想与龙姑娘结为夫妻吧?”

    杨过道:“当然,姑姑对我情深意重,我也不能没有姑姑。”

    萧月生转身,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身分是不允许结为夫妻的?”

    杨过虽然自小呆在古墓,却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声音低了下去,点点头。

    “那你还要与你姑姑成为夫妻?”

    “是,我才不管什么礼教伦常,那些全都是狗屁!”

    萧月生纵声大笑,道:“好,好,不愧为我萧月生的好兄弟,男人大丈夫,就该如此!”

    杨过脸色微红,本以为萧大哥会训他狂妄,没想到反受赞赏。

    萧月生笑声稍歇,道:“既如此,你应知前途必会多艰,颇多磨难,定要深记自强不息,终有美满之日。我于嘉兴南湖边置了一处住宅,叫观澜山庄,想找我时,自可去那里。”

    杨过对萧月生的感激更深,萧大哥既能明白自己,又如此关心自己,亲生大哥莫过于此。

    他眼睛微红,道:“萧大哥,你为何对我如此好,杨过何德何能!得此厚爱,实在惭愧!”

    萧月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萧某半生阅人无数,入目者寥寥,杨兄弟即是其一,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将来成就,未必在你那郭伯父之下。”

    杨过听得心中一振,郭靖在他心中,份量极重,仅次于萧月生,比得上郭靖,是他梦寐以求之事。

    两人又说了好大一阵子话,谈些儿时趣闻,萧月生感觉已经散席,方才带杨过回到了大厅,席筵已经散去,除几个贵宾,众人皆离开陆家庄。萧月生几人也被留下,杨过被叫到郭靖那里,两人要抵足而眠,萧月生心中暗暗担心,以黄蓉的聪明,定能看出杨过与小龙女的关系,然后事情会变得越加复杂。

    第二日清晨,萧月生独自坐在榻上练气,这已是一种习惯,到他如此境界,练不练气无所谓,但他喜欢练气时的愉悦感觉,练着好玩罢了。

    杨过快速的推开门进了屋,一脸惶急,道:“萧大哥,我姑姑不见了!”

    萧月生一愣,随即想到,这准是黄蓉的功劳,虽说她是好心,但杨过两人却要受苦,还好两人只是有惊无险,受些磨难,也算是晚年的美好回忆吧,他心中不痛不痒的想道。

    “大哥!”杨过着急的唤了他一声,让他回过神来。

    正在此时,房外有人敲门,一个家丁走了进来,禀告郭大侠有请。

    进了大厅,陆氏夫妇与郭靖黄蓉坐在厅中,紧皱双眉,武氏兄弟,程英陆无双也在。观其沉重的气氛,必有严重事情发生。

    杨过进了大厅,问道:“郭伯伯,发生什么事了?”

    郭靖叹子口气,道:“唉,让你郭伯母说罢。”

    黄蓉此时已是有身孕之人,面色苍白,眼睛泛红,告知竟是郭芙与完颜萍都不见了,家丁说她们很早就骑马出去,很长时间,仍未回来,刚才小红马跑了回来,悲嘶不已,小红马颇通人性,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萧月生一听,即知是金轮法王做下的好事,这个大和尚,功夫挺高,人品倒不高,他心中微痒,甚想教训一下这个金轮法王。

    杨过听闻,向萧月生看去,在他心目中,这个萧大哥无所不能。

    萧月生看了众人一眼,站起来,拱手道:“郭大侠,郭夫人,令媛与完颜姑娘是骑马出去玩耍,被人抓住,我猜想是金轮法王所为,他弟子所中之毒,可能他无法化解,故用此法,以换取解药。两位大可不必担心。”

    杨过忙道:“郭伯伯,郭伯母,既然萧大哥说是金轮法王,肯定就是金轮法王,有大哥在此,金轮法王定要倒霉!”

    郭靖夫妇虽不知杨过为何对他的萧大哥有如此信心,但如今形势紧急,顾不得别的,黄蓉虽机智无双,聪明过人,但关心则乱,她现在心乱如麻,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忙问:“那敢问萧少侠有何计策?”

    萧月生笑了笑,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见到金轮法王,救人就是了。”

    郭靖虽眉间略带焦急,仍面色沉稳,不急不徐的道:“可金轮法王武功极高,郭某并无把握从他手中救人。”

    黄蓉面色又白了几分,紧皱眉头,忧心忡忡。

    萧月生但笑不语。

    杨过张了张嘴,又闭上,没有说什么。

    黄蓉心细,看出他有什么说话,但颇有顾忌的样子,问道:“过儿,你有话尽管说,莫非有什么办法么?”

    杨过看了郭靖一眼,又看了萧月生一眼,说道:“郭伯母,小侄并没想到什么办法,但萧大哥武功极高,定能胜过金轮法王,所以不必忧心。”

    “嗯?!”

    程英陆无双见识过萧月生鬼神难测的武功,自然心中早有定论,陆氏夫妇与郭靖夫妇就极为惊讶了。

    郭靖武功,隐隐已是天下第一,直追四大高手,那金轮法王乃蒙古国师,武功超凡,与郭靖不相伯仲,听闻萧月生竟能胜过他,自然能胜过郭靖,他如此年轻,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萧月生见众人怀疑的望着自己,笑道:“萧某虽修为尚浅,金轮法王尚能应付。”

    说罢,右手轻抬,食指伸出,朝大厅门口轻弹,一道指风呼啸而出,大厅门上那只大铜锁“当”的一声飞起,落向厅外。

    “咦?弹指神通?”黄蓉满脸惊讶,随即惊问:“那只金轮是你打下的?!”

    萧月生点点头,道:“当时危急,不敢迟疑,被郭夫人误会为令尊驾临,实非萧某本意,望请郭夫人见谅。”

    黄蓉摇了摇头,笑道:“没想到萧少侠的武功如此高深,小女子只有敬佩,如有萧少侠相助,金轮法王自然不在话下,小女子多谢了。”

    萧月生谦词义不容辞,然后让杨过与程英陆无双去寻找小龙女,杨过知道有萧大哥出手,事情定能解决,况且他心急如焚,每一分钟都如坐针毡,闻言马上同意,程英陆无双也无异议,于是他们便先告辞出发。

    萧月生原本打算只需郭靖与自己即可,可黄蓉爱女心切,坚持要跟他们一起,武氏兄弟自然要跟着,他们的心全系在郭大小姐的身上,听到她被抓走,坐立难安,黄蓉已有身孕,骑马不便,五人只好步行,施展轻功出庄寻找。

    五人来到陆家庄以西一里远处,萧月生道:“郭大侠,且慢行走,萧某略通搜索小术,待我施展一番,再走不迟。”

    郭靖搀扶着黄蓉,其实黄蓉虽有身孕,肚子尚没大显形,与平常无异,但郭靖爱妻疼子,自然小心翼翼,惟恐稍有闪失。黄蓉也乐得享受丈夫的疼爱,倒让萧月生颇为不自在,心里自忖思,还是应该找个美女,看那黄蓉俏丽娇美的模样,郭靖心里定然美死了,如花美眷,胜似神仙呀。

    郭靖生性愚笨,但随着武功的越发精深,头脑日渐清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日夜受黄蓉熏陶,想不聪明亦不能。此时闻言,知萧月生有奇术,忙道:“那有劳萧少侠了。”

    萧月生不再客气,肃立,两手掐着一个指诀,精神逐渐发散开来,方圆十里之内,尽在他的感应之下。

    金轮法王武功高兴,自然极易感应,瞬间,他已感应到他的位置,收敛精神,睁眼道:“找到了,大约在西方一里处。”

    郭靖夫妇被他睁眼时瞬间射出的目光吓了一跳,神光湛湛,直刺人心,听到他的话,大喜,黄蓉娇声道:“太好了,靖哥哥。”抓着郭靖的手轻轻颤抖。

    郭靖也是欣喜,拍了拍黄蓉的手,转首对萧月生笑道:“多谢萧少侠了,萧少侠如此奇术,实在让郭某大开眼界。”

    萧月生谦逊一番,带着两人朝西走去。

    西方,是蒙古所占区,此时南宋半壁江山已落入蒙古手中,江山沦陷,为期不远。

    一里的路很快就走完,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树林,几匹马被拴在林前,悠闲的吃着树下茂盛的青草,此时已是秋时,万物萧瑟,在这里仍有青草,确实难得。

    在马旁却还有一人,正是金轮法王的二弟子达尔巴,此时他正躺在地上,看着马儿打着喷嚏吃着草,咧嘴直笑,看他模样是极爱马的。萧月生心中不由对他大生好感,喜爱动物之人,大多心性善良。

    还未靠近,那几匹马已经开始嘶鸣,达尔巴一蹦而起,看到萧月生他们,嘴里叽叽咕咕大喊几声,一脸戒备。

    郭靖自小生长于蒙古,蒙古语说得不输于汉语,低声道:“小心,金轮法王要出来。”

    武氏兄弟顿时紧张的长剑出鞘,紧紧握着。黄蓉也是心中紧张,毕竟金轮法王抓住自己的女儿仅是推测。

    果然,树林中钻出几人,金轮法王为首,身后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贵公子,正是霍都。霍都身后是几个武士,郭芙与完颜萍双手低垂,正焦急的看过来。

    黄蓉大叫一声:“芙儿!”

    武氏兄弟也是大叫“芙妹”,恨不能立刻冲出去,将心上人解救回来,但掂量一下自己的武功,还是不敢动弹。

    郭靖轻拍了拍黄蓉的手,示意她不必急躁,其沉稳之气,令萧月生大为敬佩,在亲生女儿被人抓住情形下,仍能镇定自如,这分修养确实难得。

    完颜萍楚楚可怜,焦急的望着萧月生,萧月生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用传心术轻声道:“完颜姑娘,不必心慌,稍等片刻,自会救你出来。”

    完颜萍心下大定,自从遇见萧月生,被他从李莫愁手下救出,就对这个相貌普通,气度慑人的男子极为钦服,他就像一座高山,什么困难都难不住他,有来他此,自己也就无须忧虑。

    郭靖扬声道:“金轮法王,枉你身为一代宗师,竟做出如此下做之事,令郭某极为不耻!”

    金轮法王面色微红,道:“郭大侠,只要交出解药,令媛自然会回到你们身边,否则,老衲也只有得罪了!”

    萧月生站在郭靖身旁,这时扬声道:“金轮法王,莫非你认为我们中原无人,奈何你不得吗?!”

    金轮法王目中精光一闪,朝萧月生望来,见其姿势,不像练过武功,不再放在心上,面带笑容的说道:“中原武林,以多欺少,算不得真英雄。”

    萧月生轻笑一声,忽然在原地消失,随即出现,如不是他身边立着两位女子,定会认为自己眼花。

    刹那间,萧月生竟已将两女从蒙古武士手中带回,让众人皆惊讶的目瞪口呆,如此轻功,实在过于惊世骇俗。

    黄蓉爱女心切,最先反映过来,惊喜的唤了一声“芙儿!”,上前将郭芙搂到怀里。随即发现,自己女儿的穴道尚未解开,忙伸掌轻拍,没想到,竟没解开穴道,忙拉了拉郭靖,示意他帮女儿解穴。

    郭靖愣了愣,方才明白,轻运内力,向郭芙身上轻拍两掌,依然没有效果。

    金轮法王众人被萧月生惊世的轻功吓住,如此快如鬼魅的身法,实在太过危险,可能你尚未觉察,掌已临身,防不胜防。他心中暗想:从未听说过中原武林有这种人物,临来前,殿下曾说中原武林卧虎藏龙,高人无数,先前尚觉言过其实,没想到此言果然不假。心下不由萌生退意。

    此时见郭靖夫妇竟解不开自己的独门点穴手法,心中稍感安慰,笑道:“郭大侠,此乃老衲独门手法,你就不必白费力气了。”

    郭靖内力雄厚,虽不明其解穴手法,仍有办法,将双掌抵在郭芙身后,浑厚的内力涌入,想将穴道强行冲开。

    萧月生忙按住他的胳膊,道:“不可!郭大侠万万不可。”

    郭靖朴实的面孔充满疑惑,不明白他为何阻止。

    萧月生道:“令媛被点穴道隐秘,切不可强行冲开,否则必会伤及身体。”

    “那如何是好?”他问。

    萧月生看了看黄蓉,道:“郭夫人,在下想试一试。”

    他们虽是武林儿女,但毕竟男女有别,他自不会贸然上前解穴,须得征询黄蓉同意。

    黄蓉忙点了点头,萧月生的表现让她惊奇不已,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弱冠少年竟怀有如此惊人的技业。

    萧月生手掌轻按于郭芙百会穴,她身体经络行气立刻闪现于他的脑海,一股温润的真气涌入,禁锢的穴道豁然而解,全身经脉通畅,再无一丝阻碍。

    他拿开手掌,看着那娇美如芙蓉的面容上现出喜悦的表情,想到刚才手掌接触她那柔软的乌发,心中不由微微一荡。当时女子的头发极为重要,非极为亲近的长辈与丈夫,其他人不能触摸。

    刚解开她的穴道,她谢都不说一声,马上扑到黄蓉的怀里,放声大哭,让他的心立刻平静,心里感叹,郭大小姐,名不虚传,果然骄纵的很呐。

    随后将完颜萍的穴道解开,她如花的玉脸表情楚楚动人,感激的望着萧月生,萧月生对她微笑一下,道:“完颜姑娘,害你受惊了。”

    完颜萍摇摇头,矮身行礼,道:“多谢萧大哥。”

    萧月生轻轻扶起她,轻轻拍了拍她削弱的肩膀,随即省起,此举有些轻薄,他拍人肩膀已成习惯,此时心里有些陶醉,故失了分寸,忙缩手,抱歉的朝完颜萍笑了笑,完颜萍柔弱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羞涩的低下头。

    此时其余人的心神全都系于郭大小姐身上,武氏兄弟更是眼睛片刻不离郭芙。

    金轮法王这边心中惶恐,他挥挥手,示意退走,众武士进退有度,皆是军中勇士,丝毫不乱的撤退。

    萧月生虽然陶醉在美人羞涩的美态中,周围的一动一静仍难脑他的感应,这时转身朝已经往后走的金轮法王道:“金轮法王,寄语你家主子,再有蒙古武士进入中原,休怪在下辣手无情!”说完,手指轻弹,无声无息,金轮法王从马背上弹起,在空中一个翻滚,跌倒在地。

    他马上站起,拿出放于背部的金轮,只见金轮的一个锯齿竟被打得几乎折断,尚沾着血迹,是他背上的血。

    他话也不说一句,急挥手,跳上马背,奔腾而去。

    这一指方是真正的弹指神通,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只因太过招人忌惮,所以他发指时故意使之发出尖啸,虽然仍是凌厉,但尚可防备躲过。

    萧月生教训过金轮法王,转身对身旁仍目瞪口呆的郭靖拱手道:“郭大侠,在下要告辞了。”

    郭靖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萧少侠,为何如此匆忙,你救了芙儿,郭某尚未好好谢你呢。”

    黄蓉也极力挽留,道:“萧少侠,过儿说不定已经回来,还是到庄上小住几日,小女子还想多多请益呢。”

    郭芙睁着盈盈的双眼,眨也不眨的望着他,对这个救了自己的普通男子充满好奇,心中暗想,如果他能有大武哥哥与小武哥哥这般好看就好了,那么,想到这里,心中一羞,暗骂自己,大武哥哥与小武哥哥对自己一片深情,自己这样想太对不住他们。随后又想,唉,大武哥哥沉稳,小武哥哥机灵,两人都喜欢自己,自己却实在分不清更喜欢哪一个,真是愁死人了。她娇艳如花的脸上时红时白,心情起伏。

    萧月生并未看她,回头看了一眼完颜萍,笑道:“完颜姑娘,你随我去吧,这几日说不定杨兄弟他们会来。”

    完颜萍玉脸泛起两朵桃花,低头想了想,轻声“嗯”一声,答应下来。她心中也颇不平静,不跟他走,自己又要一个人闯荡江湖,自经历过被李莫愁追杀的日子,她的胆子小了很多,没有了仇恨的支撑,她又回复到那个娇弱的女子;跟他走吧,两个人,孤男寡女,颇不合礼,但她毕竟是塞外儿女,心中更想跟这个男子一起,故鼓起勇气,答应下来,低低的一“嗯”,仿佛花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全身都变得软软的。

    萧月生欣喜一笑,转身对郭靖众人拱了拱手,道:“郭大侠,在下身有要事,在此与各位各别吧,请让家仆自行回家即可,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

    说罢,轻扶完颜萍的腰肢,在原地消失。

    郭靖嘴张了张,却已没有机会继续挽留,心中大感怅然,本想好好交磋一番,没想到说走就走了,只能大声感叹“奇士”不已。

    黄蓉也是感叹不已,本以为自己的爹爹与丈夫已经是天下难遇敌手,如今看来,天下自有奇人,自己以前是坐井观天了。随即被女儿归来的喜悦冲散,一行人簇拥而去。

第六章 退莫愁

    在萧月生接触到的所有女子中,程英温柔婉约,可骨子里仍是刚强,外柔内刚,极有主见;陆无双活泼,但过于狠辣;耶律燕率真,却难免骄气,都不是他心中所喜,只有完颜萍,出身高贵,却身世堪怜,国仇家恨负于娇弱的身体,但性格仍不失温柔善良,那楚楚可怜的气质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心,让他心动不已。

    他身具现代人思想,行事自与此世之人不同,看上某女子,不会太过含蓄,而是直接下手追求,这次遇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毫不犹豫的直接邀请,虽有唐突之感,但在他森严的气度下,反显其豪迈之风。

    轻扶完颜萍纤细的腰肢,萧月生驭空而行,飘飘若仙。完颜萍并未感觉到风,好像一层透明的琉璃罩在外面,衣襟不动,发丝不飘。

    此时暮秋时分,衣裳尚薄,完颜萍只觉扶在腰间的大手散发出阵阵热气,自腰间肌肤慢慢扩散,很快蔓延至全身,沉浸于这股暖洋洋的热气,心中一片宁静,鼻间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这股清香清新的仿佛春天野外遍地的嫩草、漫天的桃花,令她精神一振,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天上飞。

    萧月生心中微有所感,转过头来,看了看她,严肃的脸上渐渐绽放出笑容,道:“我们先到前方客栈休息一番,等我的家仆过来,再慢慢回去,如何?”

    完颜萍被他看得玉脸一红,低声道:“一切任凭萧大哥做主。”

    萧月生被她娇娇怯怯,羞羞涩涩的娇姿迷得七晕八素,恨不能搂在怀里肆意怜爱,但他定力极深,面上不动声色,一幅道貌岸然的正气,收起笑容,淡淡的道:“好罢,很快便到。”

    完颜萍觉着自己脚下仿佛踏着什么一般,腰间的大手只是微微贴着,并不用力,况且两人凌空虚渡,飞了这般长时间,中间从不着地,犹如插翅飞翔,神奇无俦。

    她羞涩的低着头,看到脚下飞逝而去的景物,速度太快,很快她就有恶心之感,心中难受,忙抬起头,这才好一些。

    他们走的是偏僻之处,以免惊世骇俗,此时万物萧瑟,天高日回,烟霏云敛,本是苍苍翳翳的茂林,现已变成秃树枯枝一棵一棵,稀稀疏疏。偶尔清溪淙淙映入眼帘,待注目去看,已经置于身后,远处一棵树上枯叶被秋飞轻吹,向地下飘落,尚未落至地上,此树已被他们抛至身后,完颜萍转头后瞧,越来越远,朦胧处,仿佛那飘落的枯叶仍未落地。

    眼前忽现一座山峰,孤峭挺拔,犹如刀削,直插云霄,云雾缭绕,竟看不到山顶,完颜萍不由兴奋,她身居草原,很少见到如此奇峭的山峰。

    萧月生看似漫不经心,却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她,只是用的是“心眼”罢了,觉察完颜萍看到山峰时的兴奋表情,心下了然,轻转方向,向此山飞去。

    孤峭的山峰转眼即到,此山一看即知人迹罕至,周围皆是树木,藤蔓缠绕,无路可走,漫山树林,无一处空隙。萧月生心下赞叹,好一处灵气旺盛的宝地,实在是修练的极佳所在。

    到了这里,他不再施御空之术,施展起平常之极的轻功,轻踏一下树顶之枝,飘飘前飞,二三十丈后再轻踏一下树枝,说不出的悠闲曼妙。

    完颜萍心中极喜,如此这般,更能观看此山之景,如像方才一般飞翔,景色转眼即逝,根本来不及看清,反而不美,心下不由感激萧大哥的体贴。

    站在峰顶,极目远眺,山峰南方是一极大的水潭,亮如鉴镜。清脱的山峦,澄明的潭水,远飞的孤雁,坠地的红叶,竟惹起萧月生的一腔思愁。

    独行于此世,举目滔滔,皆是陌生之人,身为不死身,是惊天之秘,无人可以诉说,而武学,在他面前如同孩童戏耍,知己难求,高手寂寞,在短短的两年时间,他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种折磨人的寂寞。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寂寞会越发的浓重,这可能就是永生不死的代价吧。

    完颜萍到了山顶之后,睁着好奇的双眸,尽情的欣赏这登山临水的美景。时而远眺远方,时而俯视山底,心旷神怡,美不可言。每次目光转向萧月生时,急急忙忙的躲开,心中怦怦乱跳,面孔禁不住发烧,越是接近萧月生,她越能感觉到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蝴蝶,越是心中挣扎,自己被缠得越紧。

    目光再一次掠过负手站在那里的萧月生,她的心又怦怦的跳起来,每一次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比上一次更长些,越发能觉得他的潇洒不凡。

    山顶劲风烈烈,吹得他长衫飘飘,负手而立,巍然不动,如劲松立于山崖,挺拔峻秀。完颜萍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着,他的背影竟有一股寂寞萧瑟之感,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般的寂寞,禁不住轻叫一声:“萧大哥。”

    萧月生回过头来,望向她,劲风中,他的头发纷纷扬扬,却遮不住他眼角的泪痕,淡淡的微笑,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落寞,她忽然知道自己完了,他这一瞬间的面孔,将会永远刻在自己的心上,这个面貌普通的男人,这个气度森严,威严逼人的男人,这个谈笑间败尽天下高手的男人,这个高不可攀只能令人仰视的男人,在她面前,在她这个小女子面前,竟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这是如何令她震撼的表情呀,她恨不能化成一泓清水,濯净他眼角的泪痕,洗去他眉间的落寞,还世间一个潇洒无羁的奇人。

    她此时柔情溢满心怀,恨不得将心中的柔情化为一件衣衫,将他紧紧抱紧,去温暖他落寞的心,让他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爱着他,关心着他。

    见完颜萍怔怔的看着自己,萧月生才发觉自己刚才忘情时泪涌双目,定是被她发觉,忙转过头去,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完颜姑娘,何事?”

    完颜萍柔声道:“我们走吧,萧大哥,这里有些冷。”

    萧月生刚才忘情于遐想,没有用“心眼”观察完颜萍,故并不知她内心已经翻天覆地,闻言,忙走过来,手朝她轻轻一挥,她立即感觉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天地,烈烈的劲风卷着一堆枯叶吹了过来,到她面前,停顿一下,随即分向两边,让她感觉奇妙不已,这就是飞地时罩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了,她伸手向外摸去,刚刚伸直胳膊,便感觉手指轻震,被弹了回来,她轻吐舌头,不再乱摸。

    萧月生手搭到她的腰上,强忍着手掌心传来的温软,冉冉飘起,顺风向山下飘去,完颜萍对这种神奇的御空之术已经见怪不怪,睁着双眼,静静俯瞰着经过的风景。

    看了一会儿,她竟慢慢睡去,头靠向了萧月生的肩头,长长的睫毛柔弱的挡着双眼,楚楚的脑上一片恬静,让他看得更是爱煞。

    杨过与程英陆无双别过萧月生郭靖众人,想回终南山古墓,小龙女心灰意懒之下,极有可能回到古墓。

    骑马奔驰了一程,天色已暮,却仍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唯有在一个破庙中歇宿,破庙位于山的半坡,残垣破壁,门已不在,庙内的佛像也已被风吹裂,残破不堪,这里勉强能挡风遮雨吧。

    陆无双感觉极累,从包袱中拿出一块布铺在地上,狠狠的坐下,拿出手绢轻轻拭了拭额头鬓角的香汗,叹道:“累死了。”

    程英仍旧带着面具,打开包袱,拿出准备的干粮,仔细的摆放在地上,闻言笑了笑,道:“表妹,当初我们被李莫愁追杀的时候,比现在可累多了。那时你可没喊累。”

    陆无双身体一下绷紧,忙道:“表姐,千万别莫再提她,想起她就做噩梦。”

    程英笑道:“你不必害怕,临行前,萧公子曾交给我一封书信,言道李莫愁必不会善罢干休,定有找上门来的一日,待得遇到她,就把这封书信交于她,可保得我们性命。”

    陆无双舒了口气,道:“还是萧大哥想得周到,这女魔头,冤魂不散!”

    杨过此时将马匹拴好,走了进来,闻听此言,笑道:“媳妇,李莫愁又找上你们啦,跟我说说。”

    陆无双眼睛放光,精神大振,道:“上次如果不是萧大哥出现,你就见不到我们啦,那一次……”

    程英看两人一个讲得有滋有味,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便出去找水,看附近有没有小河溪流。

    两人正谈得兴高采烈,程英忽然跑了进来,没有了平时的温婉从容,青衫被树枝挂破几处,这在她身上极是少见,她进了庙急急对坐在地上的两人道:“不好,李莫愁又来了。”

    杨过与陆无双一惊,杨过道:“她怎么找到我们的,难道一直在路口守候?”

    程英微微有些气喘,用了吸了两人口气,道:“不知,我刚才正寻水,忽然听到她毛驴的铃铛声音,就急忙跑过来,可能她还未发觉我们。”

    暮色已深,倦鸟归林,忽闻乌鸦鸣叫,不由让杨过心烦意乱。杨过问道:“那程姑娘尚未见到李莫愁了,可能并不是她。”

    程英摇摇头,道:“我虽没见到她,但对她毛驴脖子上挂的铃铛极为熟悉,决不可能错。”

    陆无双吓得面色有些发白,对这个师傅,她知之甚深,自己如被她抓住,不定要受多少折磨而死。

    她忽然道:“对了,对了,表姐,你不是有萧大哥的书信吗?”

    程英此时气息已平,闻言道:“李莫愁固然对萧大哥有所顾忌,但一纸书信,效果堪忧,毕竟萧大哥人不在,李莫愁说不定一发性子,不管不顾,那时就危险了。”

    一通话让陆无双的脸又白了几分,想想师傅折磨起人来的狠毒,心中不寒而栗。

    杨过看了看天色,道:“此时天色已暗,我们骑马逃跑,她很难找得到我们。别的先别说,快跑吧,路上再想办法。”

    陆无双摇了摇头,叹道:“没用的,她精于追踪之术,我们跑不掉的,她只会慢慢跟在我们身后,直到我们累死。她找的是我,与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还是先回去找萧大哥来救我罢。”

    杨过急道:“我岂能弃你而去,罢罢,索性跟这个女魔头斗上一斗,程姑娘,你留在这里也无益,不如先回去找萧大哥,说不定还来得及。”

    程英知道这只是让她离去的托词,回到陆家庄,纵马奔驰,也得半天,来回时间,根本来不及。

    程英摇了摇头,摸了摸袖中的玉萧,道:“来不及啦。”

    陆无双急道:“表姐,说不定来得及,这个女魔头最爱折磨人,她准是要在明天黎明才能动手,好让我们煎熬一夜,你能在天亮以前找到萧大哥,必能救得了我们。”

    其实她心中也不敢断定,只是不想表姐跟自己一起受难,故意如此说。

    程英虽心中微动,但不舍表妹,只是摇头。

    杨过忽然一笑,道:“其实我们不必担心,萧大哥一身本事惊天动地,即使我们死了,他说不定都能把我们救活,他交给程姑娘书信,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借李莫愁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拿我们怎样。”

    程英陆无双想想萧月生的本领,稍稍有些安心,陆无双好奇心大盛,问道:“傻蛋,萧大哥真能把死人救活吗?”

    杨过得意的一笑,道:“当然!”

    程英有些难以置信,温声道:“不能吧,死人能被救活,从古到今,从未有过。”

    陆无双点点头,也表示难以相信。

    杨过一下坐到陆无双原来铺好的布上,笑道:“如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实在是匪夷所思。”

    两女更加好奇,于是杨过讲起自己在华山之巅所见到的情形,甚至是临别时萧月生对他的教诲,也说与了两人听。

    讲完后,程英与陆无双也是咋舌不已,没想到萧大哥竟有如此神通,那身高深莫测的武功比起他的道法,反而是小巫见大巫,这个謎一样的男人到底还有什么神奇的本领呢?他的那自强不息的教诲更是令两人触动颇深。

    听完杨过的讲述,两人不由对程英怀里的那封书信更具信心,这也正是杨过的目的,与其担惊受怕的死,还不如安安心心的死。

    然后三人开始谈论,萧月生为何有如此这般神通,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直寂寂无名,忽然横空出世,灿然夺目,他到底是怎么练成这般神通,他师父是谁,等等。

    三人谈得越来越兴高采烈,甚至把李莫愁忘于脑后,不觉间夜色深沉,已经入夜。

    杨过将佛像前那破烂不堪的供桌拖了过来,借过陆无双的单刀,将桌子劈成一块一块。

    陆无双见杨过腰间的木剑形状古朴,好奇的问:“你腰间的那柄木剑就是君子剑吧?”

    杨过一边劈着桌子,一边答道:“正是。”

    “拿来我看看。到底如何神奇!”陆无双伸手便向杨过腰间木剑抓去。

    杨过将木剑摘下,递给她,笑道:“此剑确实神奇,似与我心意相通。”

    陆无双撇了撇嘴,不大相信,她的手刚一触到木剑,忽然一声尖叫,把杨过程英吓了一跳,程英忙问:“怎么了,表妹?”

    陆无双指了指落在地上的木剑,道:“这柄剑果然有古怪,刚才竟从剑声传来一股真气,像针一般,扎了我一下。”

    程英好奇,去取木剑,也是如此。

    杨过拿起木剑,挂在腰间,笑道:“这次,你们相信了吧!”

    程英陆无双这才相信,对萧月生更是好奇,一柄普通的木剑,竟变成了一柄通灵的宝剑,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确实令人惊叹。

    劈完木桌,将地上的垫布用火折子点着,引燃木块,这个供桌好像是松木制成,烧起来极旺,很快破庙里升起热气,将深秋的凉意驱散。

    火光下,陆无双娇俏的面庞仿佛涂上一层胭脂,娇艳动人,程英仍带着那张枯槁的面具,火光晃动,显得阴森吓人,杨过看着这两张迥然的面孔,不觉有些好笑,随即想到了自己的姑姑,如果她能跟自己一起,就像这样一起对着火光坐着,那将是如何幸福甜蜜的事啊。姑姑,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你的过儿是多么想你

    程英见杨过呆呆的看着火光,面上表情忽喜忽悲,知道他定是在思念小龙女,她们并不知杨过对小龙女的感情,只是以为他们是感情极好的师徒,这是萧月生帮助遮掩的结果。

    程英道:“杨大哥,你不必担心,你师父武功那么高,定不会有事。”

    杨过摇摇头,心中暗叹,姑姑自幼生长在古墓,不通世情,根本不知人世间的险恶,纵有一身武功,也难以自保,想到这里,心急如焚,可惜现在自身难保。

    他强打精神,勉强笑了笑,道:“你们累了吧,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守着。”

    两女赶路已经极累,再经过心情大起大落,身心俱疲,闻言也不客气,偎在一起,很快入睡。

    杨过静静的看着燃烧的火堆,木块燃烧时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纬络、蝼蛄等秋虫的鸣叫亦不时响起,使夜晚更显安静,他心中不时闪过与小龙女在一起时的情景,心中暗暗发誓,找到姑姑后,两人回到古墓,从此不再出来,两人厮守一生。

    想着想着,头脑逐渐恍惚,疲劳将其占据,进入梦乡。

    等他醒来,已是黎明时分,晨曦微露,空气清新,天空是深蓝色,纯净得令人清爽。

    一阵凉意袭来,将偎在一起的两姐妹冻醒,陆无双睁着朦胧的双眼,看到杨过站在庙门口,一动不动,心下感觉古怪,问道:“傻蛋,你站在那里干甚?”

    杨过急忙转头,食指竖在唇边,示意莫出声。

    程英也醒来,将面具摘下,轻轻揉了揉眼睛,轻声问道:“杨大哥,可是发现什么?”

    杨过点点头,扶在庙门,仔细倾听一阵,转身笑了笑,道:“两位妹子,李莫愁终于来了。”

    程英将面具仔细戴上,轻声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还是表妹你了解她,果然是黎明时分。”

    陆无双虽强装镇定,但李莫愁积威已深,她心中仍不自觉的害怕。声音微带颤抖的道:“她总喜欢在黎明杀人,我们是死是活,就看萧大哥的那封信了!”

    杨过扬声道:“可是李莫愁师伯?杨过拜见!”

    一声银铃般的娇笑自庙外响起,一道黄影忽闪,庙内出现一个杏黄道袍的娇美女子,手持银色拂尘,巧笑嫣然,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轻笑一声,道:“我那小师妹呢?”

    杨过眼珠一转,道:“我姑姑与郭伯母去办一件事,稍后与我们在此汇合,不知师伯驾临,对杨过有何教益?”

    玉女心经一直是李莫愁心中的至宝,当初无缘休习,即被逐出师门,见识过师傅施展时的威力,故对修习玉女心经的小龙女颇为忌惮。闻言美目流盼,轻扫四周,才放下心来。

    她娇笑两声道:“你这个小滑头,呆会看师伯我怎么替你师傅管教你!”

    言罢转身朝向陆无双,淡淡笑道:“小丫头,五毒秘笈呢?交出来,看在师徒一场,尚可给你一个痛快!”

    陆无双自李莫愁到来,身体发软,心里虽然想强硬一些,但日积月累的恐怖,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丝毫强硬不起来。听到李莫愁的话,鼓起勇气,面色苍白,微微颤抖的道:“五……五毒秘笈,已经被萧大哥销毁。”

    “萧大哥?”李莫愁一愣,心下一惊,厉声问道:“哪个萧大哥?”

    程英在旁看陆无双被李莫愁吓得站都站不住,忙轻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握了握,对李莫愁道:“李道长,萧大哥是萧月生萧大哥,与萧大哥分别之时,他曾有一封书信托附于小女子,言道道长必会与我们相遇,见到道长时,将书信交于道长。”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蜡封的书信,递给李莫愁。

    李莫愁听到萧月生的名字,心中就发悚,狠狠的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强装镇定的将书信接过,除掉封蜡,将信打开。

    “莫愁仙子均鉴:

    前次忽忽相见,匆匆而别,无缘长谈,甚憾,仙子性情中

    人,与在下甚为相合,故仙子虽嫌手辣,在下仍有怜香惜玉之

    心,两度相见,皆笑脸相迎。

    无双小妹,身世堪怜,在下甚为怜惜,烦请仙子容恕,以顾全我们相见之情,在下感激不尽。

    五毒秘笈,有伤天和,练之不祥,易遭天忌,在下已代

    仙子销毁,还望仙子恕在下簪越之罪。

    山水有相逢,在下极盼与仙子一晤,纵情长谈,畅述幽情,何其痛快

    此致

    凤凰山萧月生

    李莫愁看完信,表情不停的变化,眼神看着杨过三人,不停变幻,咬了咬玉齿,将信装起,放入怀中,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腰肢轻扭,黄影一晃,已经飞出破庙,杳无踪影。

    三人长吁一口气,杨过长叹道:“萧大哥果然厉害,一纸书信,就将李莫愁这个女魔头吓走。”

    陆无双慢慢软倒,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神情委顿,程英忙将她扶住,急道:“表妹,你怎么了?”

    陆无双费力的摆了摆手,喘着粗气,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这个女魔头终于走了!谢天谢地!”

    程英慢慢将她放到地上,让她坐在垫布上,“扑哧”的笑了一声,道:“看把你吓得,那李莫愁就那么吓人,顶多一死罢了!”

    陆无双用手绢轻拭自己脸上的汗,苦笑道:“那是你没见到她怎么折磨人。你若见着了,定要比我还要不如。”

    杨过心情已经平息,闻言问道:“哦,她折磨人很残忍?”

    陆无双嗤笑一声,道:“岂止残忍可以形容,算了算了,莫要再说,想起来就令人发寒!”

    两人不再相问,都坐倒在地上,尽情呼吸,死里逃生,感觉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杨过烦躁的心也平静下来。

第七章 遇东邪

    萧月生带着完颜萍驭空而行,晌午时分,渐望人烟,两人到官道安分的用脚走路。

    江南的天气,阴雨连绵最是常见,这两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但到了晌午,天上乌云渐增,路旁蚂蚁搬家,空气变得厚重,让人气闷。

    完颜萍与萧月生并肩沿着官道向前方的客栈走去,路上行人不多,这里离大胜关不远,是危险之地,很少有人来往。

    在空中时,看到客栈并不远,但走在官道上,才发觉竟是这般遥远,走了快半个时辰,仍未见着。

    完颜萍看了看已经阴下来的天空,对身边的萧月生道:“萧大哥,快要下雨了,我们得走快一些。”

    萧月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感应一下四周,没有行人,官道两旁栽满树木,他轻身一纵,踏到一棵高树的树尖,身子随着树枝的晃动而晃动,轻风徐来,说不了的飘逸。

    他远眺了一番,飘然落下,对面色微红的完颜萍道:“客栈就是前方,走不几步就到。”

    完颜萍刚才被他的丰姿所迷,心跳怦怦加快,听到他的话,慌乱的答应,萧月生看着她羞涩的娇态,心中微醉,走起路来,步子轻飘飘,仿佛踏着棉花行走。

    两人静静的行走,果然,没走几步,转过一个路口,在一座小树木旁边,一家客栈座落于此,客栈的矗旗高高斜挂,迎风微展,上面四个字:“大胜客栈”。

    完颜萍高兴的笑道:“终于到了,大胜客栈。”

    萧月生仔细观察了四周,这间客栈两层屋子,外面打扫的颇为整洁,门的左首,是马厮,右首是水井,物什摆放得整齐不乱,他看得颇为满意,笑道:“我们进去吧,估计我们得住上一天,我那家仆走起路来极慢的。”

    完颜萍答应一声,往里面走去,萧月生随后。

    刚一进屋,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迎了上来,热情的道:“快请快请,两位吃饭还是住店?”这中年人身材矮胖,圆圆的脸,红光满面,看起来就像是开店的。

    萧月生看了看他眉开眼笑的脸,笑道:“住店,来两间紧挨的上房。”

    “好咧--”他笑得更欢,小跑到柜台,胖胖的身材,跑起来颤悠悠,他从墙上摘下两串钥匙,领着两人上楼,梯口朝南,迈上十多个阶梯,左右皆有五六间房间,到了最右紧挨着的两间。

    房间颇为宽敞,家俱还有几件,多人圆桌,雕花大床,挂帘,虽然简单,倒带着几分堂皇之气,萧月生看得很满意。

    看完房间,两人下楼到大堂吃饭,大堂冷冷清清,只有他们两人,问了掌柜,知道这间客栈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居住,这地方很少有人来,来的也大多数是官家之人,他们住的是驿站,极少到这里来。

    两人在一间靠窗户的位置坐下,萧月生看了看挂在南墙的几个竹简,是菜谱,点了几个菜,荤素相杂,问完颜萍是否可以,完颜萍已将纸窗户推开,一阵阵凉风吹进,很是清爽,闻言只是点头。

    此时已经起风,天色开始变暗,乌云压城,掌柜的对里间喊完两人要的菜,出门看了看天,转身对两人道:“这是要下大雨呀。”

    他正说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雨点开始落了下来,雨点落地声音逐渐密集,倾刻间,天地间充斥着雨点击物的声响。

    完颜萍忙把窗户关上,已有雨水沾身,萧月生忙轻挥手,将一股真气笼罩在被雨水打湿之处,她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扑在湿衣处,衣服很快就被烘干。

    完颜萍向他感激的笑了笑,心中暗笑,萧大哥对内力的运用实在千奇百怪,颇有不务正业之嫌。

    天色越发幽暗,极像是黄昏时分,老板娘将热腾腾的菜送上,萧月生笑眯眯的看了看这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他已发觉这两人武功不俗,却不知为何在此冷僻之地开此客栈,为生计,为避仇?但只要不是黑店,他也懒得过问。

    两人开始吃饭,萧月生喜欢吃肉,牛肉鸭舌吃得津津有味,完颜萍则多吃青菜,青椒黄瓜多进入她的小嘴,店外雨声绵绵,店内寂静安宁,老板趴在柜上,无精打采的拨弄着算盘珠,算盘珠碰撞的声音与店外的雨声相合,极为和谐。萧月生看着对面完颜萍文雅的模样,感觉极为温馨详和,仿佛有家的感觉,他忽然想把对面的女人娶进门,做自己的妻子,那将是多么温暖。

    完颜萍微低着头默默吃饭,能感觉到萧月生那炙热的目光不时的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嘴里吃些什么根本就不知道,被他目光看到的地方,仿佛被炎炎烈日照射,变得火热。如芙蓉一般的面庞渐渐升起令人心动的红晕,红晕慢慢变大,直至扩散到身根颈项。萧月生能看到她颈下雪白的那一片染上红晕,白里透红,极为诱人。

    窗外大雨淋漓,室内幽静无语,空气里飘散着一股绮旎的气息。

    忽然青影一闪,一人从店外钻进了大堂,一袭青袍,自雨中而来,却只有衣脚几处沾水,身形高瘦,表情枯槁,冷冰冰的极为碜人。

    萧月生坐的位置正对大堂门口,轻轻瞥了一眼,心中一动:“这身装束与程英极为相似,难道是东邪黄药师?”

    掌柜的忙一溜小跑过去,递上手巾,热情的道:“快请快请。”将青袍人领至萧月生他们旁边的桌子。

    完颜萍转身好奇的看了一眼,咦了一声,被萧月生竖指于唇止住。

    青袍人听到她的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仿佛冷电闪过,完颜萍的身子不由的缩了缩。

    趁他与掌柜的说话点菜,完颜萍娇躯前倾,头探过来,轻声的道:“萧大哥,我开始还以为他是程姑娘呢。”

    萧月生也将头探过去,两人的脸差点碰到一起,完颜萍楚楚动人的玉脸泛起两朵桃花,微微的往后移了移,萧月生当做没看到,轻声道:“他与程姑娘可能颇有渊源,打扮太过相似。”

    完颜萍觉得一股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能感觉到萧月生说话喷出的热气,心中怦怦的乱跳,眼神有些迷离的嗯嗯两声。

    那青袍客听到了他们的私语,转身问道:“你们二人见过程英?”

    萧月生微笑不语,完颜萍答道:“正是,我们与程姑娘是好友。不知前辈与她有何渊源?”

    青袍客微抚长须,道:“程英正是小徒。”

    萧月生拱了拱,道:“原来是黄前辈驾临,在下萧月生,在此有礼了。”

    黄药师抚须的手一停,眼睛一闪,凌厉之极,随即恢复,淡淡的道:“哦,你就是萧月生。我自蓉儿口中听过你的名字,连我那女婿都赞你很是英雄了得。”

    萧月生也是淡淡一笑,道:“在下平常之人,只是略通武技罢了,英雄了得愧不敢当。”

    黄药师忽然纵声长笑,声音震耳,滚滚不绝,整个客栈仿佛都在颤动,他笑道:“略通武技,好个略通武技,呵呵,我从萧兄弟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萧月生颇为好奇,完颜萍更是好奇,问道:“黄前辈,你看到了谁的影子?”

    黄药师看了看完颜萍,又看了看萧月生,眼神带有几分笑意,笑道:“王重阳,萧兄弟的神态与王重阳极为相似。”

    萧月生忙道:“黄前辈谬赞,小子何能,不敢与重阳真人相比。”

    黄药师摆摆手,道:“你也不必过谦,我黄老邪还不屑于说恭维话,你救了我那芙儿,老夫极为感激,唉,她可是我那蓉儿的心肝肉。”

    萧月生想到郭芙,轻轻皱了皱眉,这个郭大小姐,实在是被黄蓉宠坏了。

    黄药师看他皱眉,问道:“怎么,萧兄弟有何话说?”

    萧月生叹了口气,对黄药师道:“有些话我不便对令媛明言。她对女儿太过宠爱,郭大小姐,唉,我那杨兄弟将有一劫跟她有关。将来不知会如何。”

    黄药师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事,我才不去费心,你那杨兄弟有凶险吗?”

    萧月生摇了摇头,道:“凶险已被我破去,但天意难测,我也无法尽知,依郭大小姐的性子,什么祸都能闯得出来,最后必将反噬自身。”

    黄药师面色沉了下来,感觉到事情的严重,道:“天意飘渺,不可尽信,萧兄弟真能测知?”

    萧月生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小子不才,不敢上窥天意,偶尔能知一鳞半爪。”

    黄药师将抚须的手放下,沉声道:“我黄老邪从不信天命!”

    “轰”的一声,伴随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天际一声响雷炸天,完颜萍吓了一跳。

    萧月生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纸窗。湿润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大雨哗哗,随着轻风舞动,仿佛一道水帘悬挂天际。

    轻风无定向,不时向窗内吹来,挟带着倾泻而下的雨水,气势汹汹,但到了窗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东西挡住,无法进来。黄药师在后面看得微微色变。

    萧月生凭窗远眺,负手而立。长长叹息了一声,轻声道:“对于令婿,萧某只有尊敬,非因其武功精深。而是他为国为民的情操。我所见过之人,郭大侠私心最少,不能不令人尊敬。”

    黄药师眼神一动,若有所思。当年,郭靖驽钝,他是极为看不上眼的,女儿聪明绝顶,貌美无双,什么样的豪杰俊才找不到,他本希望女儿能找个聪明绝世的佳公子,与自己亦婿亦友,也算圆满。可女儿偏偏喜欢那个傻小子,简直是一朵鲜花插于牛粪,故心中极为不平,对这个女婿也没好气。如今听到萧月生这般说,心中颇为震动。

    完颜萍坐在那里,有些痴迷的看着他潇洒的身影,感觉他的一举一动,一抬手一举足,无不赏心悦目。

    “令媛竭尽聪明才智用于帮助丈夫,也算令人佩服。故我曾冒天威为他们卜了一卦,略尽微薄之力。”

    黄药师颇为好奇,问道:“卦象如何?”

    萧月生转过身来,面容平静,道:“令媛即将分娩,将会是龙凤双胞胎,分娩之时,有刀兵之险,颇多波折,而令婿近日将有一大劫,但有人相助,有惊无险。”

    黄药师将信将疑,道:“哦,竟能算得如此详尽?”

    萧月生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道:“在下是用天人感应之术,可窥未来,黄岛主到时自知。”

    黄药师点点头,心中仍未尽信,他博学无双,却从未听说过此天人感应之术。

    萧月生回身拱了拱手,淡淡道:“在下现居嘉兴南湖观澜山庄,黄岛主有暇,可前去相聚,在下闲来寂寞,极盼朋友相聚。”

    黄药师点点头,不语,低头吃饭。大堂人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掌柜的在那里拨动算盘的声音不时响起。

    萧月生暗自忖度,这个黄老邪果然不愧东邪之名,确实脾气古怪。于是也不再说话,与完颜萍默默吃饭。

    萧月生两人很快吃完饭,对黄药师拱了拱手,完颜萍施了一礼,上楼去了。临上楼前,对趴在柜台上的掌柜大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两人走后,雨水被风吹着呼呼的从窗户灌进来,马上将人去楼空的桌子打湿,桌上两人用过的碗灌满了雨水。

    黄药师看着被雨水打湿的桌子,心中大震,能用内力封住窗户,这份功力有些惊世骇俗,而这一切都是不经意间完成,更是可怖可畏,他自认无法做到如此境地。真气护身,不让雨水沾身,固然已是令人惊叹,但与萧月生刚才相比,差距极大。真气远离身体,就会消散,越远消散得越快,故护身真气大多离身寸远,再远,消耗太快,很难维持。刚才萧月生用真气封住窗口,距离大约一米左右,实在难以相信。

    目睹这番情景,黄药师不敢再大意,决定去女儿那里看一看,万一萧月生预言成真,自己能帮上一把,以免抱憾。

    大雨没有停歇之兆,雨打屋顶瓦片,噼噼啪啪的声音,令人极想拥被而卧,好好睡上一觉。

    萧月生极想与完颜萍再说一阵话,但见完颜萍进了房间,怦的将房门关上,急急忙忙的样子,像是怕他进去一般,让他哭笑不得,只好息了这个念头,坐在床上练气吧。

    练气时,时间过得极快,往往醒来时感觉只练了一小会儿,却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完颜萍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中全是萧月生潇洒的身影,本来是想让他进来,一块儿说说话,有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呼吸的空气与平常都不一样,但不知怎么,就急急忙忙的关上门,鬼使神差一般。

    听着屋外的雨声,隔壁没有一丝声响,她折腾了一会儿,也累了,拥着被,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两人下来吃饭,得知黄药师已经离开,萧月生也不以为意,看看外面的天,天气晴朗,蓝蓝的在澄清无云,空气被雨水冲洗得清新无比,吸入腔内舒服无比,鸟儿叽叽喳喳的旁边的林中齐鸣,真是个好天气。

    萧月生对掌柜一直有防备之心,见他们安安分分的,他也不会去多管闲事,看昨天完颜萍不喜吃肉,猜想她生于草原,对肉可能已经吃厌,于是叫了几个青菜,吃早饭。

    两人吃着早饭,目光不时相交,完颜萍不时偷偷看他,每次都会被他的目光逮住,便慌忙逃开,心中如揣小鹿,乱跳不已,过一会儿,又会忍心不住偷看,又被逮到,芙蓉玉面红晕一直未曾消散,显得娇艳动人,与她娇弱的气质相合,让萧月生的眼睛无法转到别处。

    两人正沉浸在绮旎的气氛中,掌柜的忽然一溜小跑奔出门外,热情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快请快请,马车就交给小人,保管侍候的好好的。”

    萧月生筷子停在半空,笑道:“我那家仆来了。”

    合着他的声音,孙子明那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堂,眼睛一转,忙向他们走来,到了萧月生身边,垂手道:“公子,我来了。”

    萧月生放下筷子,笑道:“子明,是不是挨雨淋了?”

    孙子明摇摇头,道:“没有,我找到地方避雨了,雨停了才赶路。”

    孙子明是车夫出身,对天气变化颇有经验,看到不妙,早早就找到地方避雨,他再次发觉练内功还是有用的,护身真气可用之防雨水沾身。

    萧月生指指身旁,道:“你倒是机灵,来,坐下一块吃罢。”

    老板娘极为机灵,不待吩咐,已拿了一双筷子过来。

    孙子明眼光毒辣,看到两人的情形,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忙说不用,只要弄些干粮路上吃即可。

    萧月生对等级观念极为淡漠,闻言不客气的将他按到座上,笑道:“跟我还假惺惺的客气,快坐下吃你的罢。”

    又让老板娘上了两盘肉,示意完颜萍继续吃。

    完颜萍看着这主仆二人极为有趣,并不像是主仆。这个孙子明一看即知是修为高深的高手,坐在自己身边,自己都能感觉到莫名的压力,这样的高手,能是一个仆人吗?她心中充满疑问。

    孙子明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很快将桌上的菜都倒进肚子,把完颜萍看得目瞪口呆,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公子,我吃饱了!”

    萧月生已是见怪不怪,看了看完颜萍,道:“那我们走吧,子明,路能不能走?”

    孙子明一边抹着嘴角,一边道:“能能,官道多是沙子铺成,不耽误走路。”

    于是三人结帐,弄了一些酒与干粮,出了客栈,往东,向回家的路走。

    孙子明赶车,萧月生坐在车辕右首,完颜萍坐在车内,雨下得虽大,路并不难行,车子慢慢腾腾,萧月生与孙子明说说笑笑,完颜萍不时插两句,其乐融融。

    离开客栈不到半里路,萧月生忽然挥手,示意孙子明停车。

    他闭目凝神,俄尔睁眼,对注视着他的两人笑道:“客栈老板有麻烦了,子明,你去帮他一把吧。”

    孙子明有些茫然,道:“公子,我怎么帮,我怕自己不成。”

    萧月生哈哈大笑,道:“你也忒胆小了,凭你现在的武功,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高手了,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完颜萍自然也要跟去,有萧月生在身边,她的胆子大了很多。

    三人下车,施展轻功向前纵去。孙子明习的是九阴真经上的轻功,横空挪移之法,双脚离地一尺,全身不动,在空中平移,十几丈一个起落,速度极快,让完颜萍看得大为佩服。

    萧月生轻搭她的腰肢,跟在孙子明的身后。

    完颜萍虽然羞涩,却没有拒绝,微微靠着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甜蜜溢满胸怀,浑身轻飘飘,如坐云端。

    几息之间,三人已经到客栈,萧月生轻指旁边树林,孙子明会意,三人来到客栈旁的树林,跃上高树,听客栈里的情景。

    “陆老三,还是交出来罢,可饶你们夫妻俩一命。”沙哑的说话声夹杂着刀剑相击之声。

    “哼,交出来也是一死,秦老二,你别枉费心机,我夫妻俩宁肯自杀,也不会交给你。”老板娘的声音响起,语气虽极凌厉,却微微有些气喘。

    完颜萍轻声问:“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

    萧月生摇摇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听下去便知。”

    在他的感应下,客栈内的情景无一遗漏的反映在他脑中。

    客栈内六人对两人,三个短打黑衣大汉围着客栈掌柜,两个同样装扮围攻老板娘,另有中年人身穿白衣,手挥摺扇,站在场边,状似悠闲,望着众人激烈打斗。

    萧月生摇了摇头,有些失望,这些人的武功实在太差,所夺之物恐怕也是价值有限。

    场中掌柜夫妻皆使长剑,多人单刀围攻之下,已渐渐不支,两人想靠近,却被敌人识破,无法靠近一步。

    中年白衣人面目颇为英俊,只是眉宇间略显阴沉,这时笑道:“陆老三,这些年你们夫妻俩功夫可没多少长进。”此人正是秦老二。

    两人紧闭双唇,不言不语,手中长剑仍是凌厉非常,身法却逐渐凌乱,显然内力不济,秦老二忽然纵身跃到老板娘身边,手中摺扇斜挡,挡住她的长剑,左掌倏然前探,击中她胸前膻中,噗的一口鲜血喷出,老板娘委顿倒地。

    掌柜的大叫一声:“娘子!”手中剑光忽的凌厉,如梨花盛开,让围攻的三人一阵慌乱,但毕竟强弩之末,很快又陷入招架,气喘吁吁,勉强支撑。

    秦老二笑吟吟的看着他,道:“陆老三,我秦老二的脾气齐云山谁人不知,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藏宝图交出来罢,给你们夫妻个痛快。”

    这时孙子明被萧月生逼着进去,恰好见到陆老三将长剑掷于地下。

    他武功练得极高,对敌经验却少,平时与萧月生对练,萧月生感觉无聊,常常两招将他打倒,懒得理他。因此弄得他感觉自己武功极差,战战兢兢。

    陆老三见有人进来,不管什么人,手迅速的掏入怀中,拿出一物,朝孙子明掷来。

    孙子明顺手接过,心中暗叫不好,这招引祸东流之计很是毒辣。但已接过,自然不能坠了自家的名头,将接过来的锦囊打开,里边是两块碎银与一张老旧的牛皮。

    秦老二朝手下打了个眼色,有三人站到门口,堵住去路。

    他啪的将摺扇一合,冷笑道:“陆老三,你这金蝉脱壳之计颇不高明,那么重要的东西,你能带在身上?”

    萧月生的声音在孙子明的脑中响起:“把东西扔给秦老二,注意别人的偷袭。”

    孙子明忙道:“这是什么破东西,银子我留下了,这张破牛皮不希罕!”说罢,将牛皮扔给秦老二。

    陆老三大急,刚想动弹,颈间已架上一柄单刀。

    秦老二忙接过轻飘飘的牛皮,注目看去,仔细摸了摸,闻了闻,对着阳光看了看,哈哈大笑,道:“好好,没想到竟是真的,老天有眼,这番你陆老三聪明反被聪明误,便宜我秦老二了,再见了!”

    说罢,手一挥,单刀一勒,一股鲜血喷出,陆老三仆地命绝。

    孙子明一呆,此时倒在地上的老板娘亦已绝命。

    萧月生的声音又在他心中响起:“好罢,将他们全杀了吧。用摧心掌!”

    这时也不由孙子明不杀,秦老二已经带人将他隐隐包围。

    孙子明深知萧月生在旁,自己没有什么凶险,豁出命去,横空挪移展开,身影一闪,跃至一人身边,手掌印上对手胸膛,这两下兔起鹘落,迅捷无伦,那人慢慢倒地,众人方才反应过来。

    “大伙一块儿上,砍死他!”秦老二高喊,指挥众人上前围攻孙子明。

    孙子明此时信心大增,身法展开,无人能摸到他的衣脚,眨眼间,六人皆殒命于此。即使是秦老二,在九阴神功之下,亦毫无反抗之力,被孙子明一招击毙。

    孙子明将落在地上的牛皮捡起,回头看了看眼前一地的尸体,叹息一声,飘然而出。

    萧月生与完颜萍已在林中等他,见到他略微阴沉的表情,凌厉的杀气仍未消散,萧月生笑道:“子明,这番可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

    孙子明僵硬的笑了笑。

    萧月生道:“子明,听到齐云山,你能想到什么?”

    孙子明皱眉想了想,道:“齐云山?好像那山有个齐云寨,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无恶不做,人人惧怕。”

    萧月生点了点头,向林外走去,道:“不错,这几人正是齐云寨之人,那客栈掌柜也是,可能因为藏宝图而反目成仇,总之不是什么好人,你大可不必内疚。”

    孙子明舒了口气,表情逐渐舒展,杀气渐渐收敛。

    完颜萍也舒了口气,她被孙子明的杀气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杀气消散,这才好些。

    萧月生对完颜萍笑了笑,又对孙子明道:“此时已是乱世,这些匪寇为祸极烈,有力气不去杀蒙古人,反而对付同胞,实在可恨,见一个杀一个,绝不会错!”

    他不知,这一番话,将孙子明的杀性勾起,从此孙子明见到匪寇,下手决不留情,往往赶尽杀绝,让绿林中人提起孙子明,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第八章 逍遥

    三人上车,继续往回家的路走。

    完颜萍好奇刚才那些人争夺的到底是什么,要过那张牛皮,仔细的观瞧,一看便知,这是一幅地图,笑咪咪的对萧月生道:“萧大哥,这是张藏宝图吧。”

    萧月生坐在车外,左手提着一坛美酒,当饮料喝,不时灌上两口,聊以解闷,闻言笑道:“完颜妹子好眼力,这正是一张藏宝图,估计是当初齐云大盗杜一鸣的宝藏。”

    孙子明拿着马鞭,嘴里不时吆喝几声,道:“公子,那杜一鸣我倒是听说过。”

    萧月生转头,哦了一声,笑道:“说来听听。”

    孙子明想了想,道:“前几年,我倒是记不清几年前了,当时嘉兴府出了一件大事,就是要斩首齐云大盗杜一鸣,本来人人相庆,但在处斩前日,嘉兴府的天牢竟被人劫了,齐云大盗杜一鸣被人救走。为此,嘉兴的知府被罢了官。”

    完颜萍疑惑的问道:“官府的天牢能被人劫了?不大可能罢。”

    孙子明点点头,道:“就是,官府的天牢,那可是铜墙铁壁,要从那里劫牢,与送死差不多,而且当时抓杜一鸣时,可是出动了上千的官兵攻打齐云寨,对他当然看得极严,但杜一鸣竟不知不觉被人救了出去,那知府当然要倒大霉了!”

    “那杜一鸣是怎么被救出去的?”完颜萍问。

    孙子明摇了摇头,挥了挥马鞭,道:“不知道,这至今仍是个謎,没人知晓。”

    完颜萍望了望坐在那里微笑不语的萧月生,问道:“萧大哥,你知道吗?”

    萧月生笑了笑,灌了口酒,道:“不知。”

    见完颜萍有些气鼓鼓,又道:“无外乎内外勾结,李代桃僵这些手法,这杜一鸣倒有些本领,必是对那一刻早有万全的准备,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掉。”

    孙子明赞叹杜一鸣极是利害,不愧为纵横十几年的齐云大盗。

    完颜萍指着手中的牛皮,道:“那这张牛皮就是他弄得宝藏了?”

    萧月生懒懒的道:“姑且这么认为吧,我们顺路先去齐云山,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宝藏,不过,那杜一鸣只是个盗贼,所谓的宝藏,恐怕也徒有虚名,不必抱太大希望。”

    这事对完颜萍与孙子明都是极为新鲜,想想能得到一笔横财,不能不心中兴奋。但对宝藏本身,她并无兴趣,她出身帝王之家,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虽已是亡国之人,那些追随她的故国遗民,对她仍像公主一般尽心,锦衣玉食,故她不知生计维艰,对钱财并不放在心上。

    孙子明将马车赶得飞快,完颜萍楚楚动人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顾盼路边左右,秋波流转,娇艳动人。

    齐云山位于嘉兴附近,用不了半天路程,他们回嘉兴正经过此山。要上齐云山,必须经一条峡谷。峡谷有一丈多宽,两边绝壁对峙,高几十丈,极像盘古开天时,顺手一斧,方造就如此一条奇险的峡谷。

    有此峡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无怪乎当初官府攻打齐云寨时,伤亡颇大。

    车行到峡谷入口,停下车来,萧月生扶完颜萍下车,这般体贴的举动让她心中极为甜蜜。

    萧月生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处乱草丛生,枯藤败叶铺满地上,原来的路已经被覆盖,很难辨别。

    完颜萍看了看这荒凉的四周,道:“这里没人吧?”

    孙子明将马拴在一块大石上,让它自己吃草,观望四下,走到两人身边,这时接言道:“这里怎么这么荒凉?没人了?”

    萧月生将心神放开,感应四周,摇摇头道:“这里确实没人,看来齐云寨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孙子明愤愤的道:“这帮匪寇终于完蛋了,有他们在这里,这条路都没人敢走。真是老天有眼!”孙子明双手合什,拜了拜天。

    萧月生指了指刀削而立的峡谷两侧,道:“我们上去。”

    孙子明看了看直上直下的山崖,面带难色,道:“公子,这么高,怎么能上去?”

    萧月生叹了口气,道:“子明,你应该记住,你现在是武林高手了,你会武功,平常人做不到的,你用武功可以做到,不要还把自己当成平常人!”

    孙子明嘿嘿笑了两声,道:“哦,我总是忘了自己会武功。可这么高,会武功也上不去哇。”

    萧月生看了看孙子明憨厚的笑容,转身对完颜萍道:“完颜妹子,你告诉他怎么办。”

    完颜萍觉得很有趣,孙子明武功如此高明,却不知运用,实在好笑,笑吟吟的道:“孙大哥,你可以用剑刺山壁来借力,凭你的轻功,不费什么力气就能上去的。”

    萧月生带着完颜萍,缓缓上升,仿佛身下有如来神掌托着上升,孙子明则拿着完颜萍的单刀,借力上升。

    到了崖顶,孙子明右手拿刀支着身体,呼呼的喘着气,面色苍白,手微微颤抖。

    萧月生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子明,如何,吓坏了吧?”

    孙子明直起身,深深吸了几口气,强笑了几下,道:“还行。”

    萧月生呵呵笑,道:“这才像我萧月生的家人,下次就不会这般丢人了,行了,把人家的刀还给人家吧,难道还想据为己有不成!”

    完颜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发觉萧大哥与下人一点儿也没有主仆该有的样子,态度随便,极喜欢捉弄人,反而对外人,凛凛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孙子明哭笑着把单刀递给她,道:“完颜姑娘,多谢你了。还好没有损伤,否则公子定不会轻饶了我!”

    萧月生已经拿着绘在牛皮上的藏宝图仔细的看,听到他的话,瞥了他一眼,嘴边泛起一抹笑容,道:“找到了,这杜一鸣的图画得这般细致,太没难度,实在扫兴。”

    完颜萍刚刚被孙子明的话弄得有些羞涩,听说找到了,顾不得害羞,轻声问:“萧大哥,这么快就找着了?”

    萧月生挥了挥左手中的牛皮,笑道:“这杜一鸣画得忒仔细,惟恐别人找不到似的。我们过去吧,看看到底藏些什么东西。”

    说罢,轻挽完颜萍的纤腰,如流星一般破空飞去。

    孙子明赶忙施展轻功,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们。

    但萧月生是有意整他,岂能让他舒舒服服跟在后面,速度越来越快,让孙子明堪堪能够跟上。

    齐云山是齐云山脉中的一座山,经大峡谷,即入齐云山脉,齐云山最靠近山谷,是驻兵良地,齐云山后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宝藏藏在群山当中,没有藏宝图的指引,想找宝藏,毫无可能。

    盏茶时间,三人来到了一座小山,群山中,这座小山极不起眼,仅与齐云山齐高。

    萧月生踏了踏地,笑道:“宝藏就在这下面,子明,你又得到表现的时机了。”

    孙子明内力几近枯竭,被萧月生拖得狼狈不堪,闻言,喘着粗气道:“怎么---怎么办,公子您吩咐吧!”

    萧月生看他累得不行,笑道:“算了,我代劳吧,你们退后一些。”

    两人忙往后退,完颜萍只退后几步,孙子明却退后近十丈,见完颜萍站在那里,忙道:“完颜姑娘,不要靠得太近,小心被震到。”

    完颜萍虽觉不必退那么远,但不好意思反驳,依言又退后了几丈。

    萧月生左手轻轻按在地上,用心感应地下,脑中清晰的反映出地底的状况,他低头细细思索一会儿,手离开地面,两腿微分,以无极之式站立,两手如抱圆球,静立片刻,双手开始缓缓相对伸缩,如负万钧,完颜萍专注的望着他,忽然觉得周围有一股吸力,让她不由自主的向萧月生靠近,开始吸力不大,她不以为意,随着他双手伸缩幅度加大,这股吸力变成了斥力,将她推远,力量之大,她即使运功也摇摇欲坠。四周的草木泥土亦被推动,似河水一般涌涌则动。

    “起!”萧月生轻喝一声,如鹤唳九霄,清鸣不绝。

    泥土冲天而起,向四周射去,完颜萍与孙子明只觉扑天盖地的泥土将他们淹没,毫无躲藏可能。

    所幸萧月生刚出完手,立刻挥出一道真气,将完颜萍护住,免去她身受重伤之难,孙子明有护体真气,也平安无事,但真气离身体太近,难免沾上泥沙。

    他吐了吐嘴里的泥土,吁子口气,道:“还好离得够远!”

    完颜萍有萧月生的真气护着,丝毫无染,虽惊讶于如此山崩地裂的威势,心中好奇心更胜,忙向前跑去。

    尘埃落地,她看到萧月生正负手站在那时,低着头,望着脚下,他的四周,如被削去,平整如镜,泥土的气息萦绕在鼻间,极为好闻。

    她跑了过去,孙子明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也好奇的跑了过来。

    完颜萍跑到萧月生的跟前,才发觉他的脚下是几个大箱子,黑漆漆的,埋在土里,仍是闪着光泽。

    孙子明数了数,共有六个大箱子,通过箱盖,能看出箱子极大,能装下两三个人。

    “公子,打开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吧!”孙子明心急火燎的地萧月生道。

    完颜萍看萧月生一直低着头,眼睛直直的望着脚下的箱子,心下有些担心,轻轻碰了碰他,道:“萧大哥,你怎么了?”

    萧月生如梦初醒,抬起头,忽然哈哈大笑,道:“子明,这下我们可发了!”

    孙子明急得搓着手,忙问:“里面都有什么?公子,我们打开看看吧。”

    萧月生摆摆手,道:“打开打开,让我们开开眼。”

    孙子明兴奋的答应一声,跑到一个箱子面前,想打开。

    箱子只有箱盖露在外面,其余部分仍埋于土内,他转了转,找到了开口,但有大铜锁在上面,让他极为恼火。

    急中生智,忙用九阴白骨爪绕开负铜锁,将其周围弄碎,掀开了黑漆漆的箱盖。

    “嚇--”他嘴巴大张,被眼前这一箱黄金惊呆了。箱内一块一块金砖摆放得整整齐齐,在晌午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

    萧月生也被惊呆了,他虽见过世面,花过巨款,但那是纸币,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黄金,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是纸币远远达不到的,刚才在脑海中虽然已经知道是黄金,但真的亲眼见到,仍令他震撼不已。

    完颜萍碰了碰呆呆站在那里的他,娇声问:“萧大哥,另几只箱子里装着什么?”

    萧月生定了定神,道:“还有两箱黄金,其余三箱有两箱珠宝首饰,一箱字画古董。”

    孙子明这才从金光中回过神来,一蹦而起,大笑道:“公子,我们真的发了。”

    萧月生笑了笑,道:“子明,前些日子我正愁着怎么弄钱,本想让你扮作齐云大盗,做些无本买卖,不想天公做美,得到了这些东西,就暂且饶过你吧。”

    孙子明忙摆手,道:“公子,你饶了小的吧,我做不来大盗的。”

    萧月生笑道:“不试试怎知做不来,不过有了这些东西,你就改行了,做个掌柜的吧。”

    孙子明大喜,道:“掌柜的好,我就做掌柜吧,不知做哪一行?”

    萧月生用脚将箱盖踢上,道“你说的算,只要能赚钱就行。”

    孙子明站在那里想了想,道:“那我就开个车行吧,这方面我最熟悉。当初我可是整天梦想能有一天,自己当掌柜的呢。”

    完颜萍在旁笑道:“那我要改称孙大哥你孙大掌柜的了。”

    孙子明憨厚的笑开来,咧着嘴,开怀之极。

    萧月生将右掌放于箱上,微微一提,箱子如同粘在掌上,被提了出来,他举重若轻,几下将箱子全从土中提出。

    他轻轻拍了拍手,完颜萍将怀中的丝帕递到他面前,他自然的接过,擦了擦手,看了一眼面带羞色的她,将丝帕装入了自己怀中。对孙子明道:“孙大掌柜的,别再笑了,嘴都咧两半了,该干活了!”

    将这六只大箱子运回观澜山庄,倒也费了一番功夫,孙子明跑回嘉兴,又找了两辆马车,方才将箱子运回去。

    嘉兴南湖的北岸,杨柳成林,从湖边望去,方圆几里,郁郁葱葱,遍眼树林,树林之中,有一大片空地,几座雕檐大房,被高墙围住,形成一个山庄,庄前是一大片花园,除了两条小径,皆被五彩缤纷的花所占据,此时虽是暮秋,但此处温暖,百花盛开,落英缤纷,这个山庄正是观澜山庄。

    完颜萍一见到山庄,就喜欢的不得了,如此一个世外桃源,实在让人忘却凡间纷扰,极想长住于此,不再离开。

    自此,完颜萍在这里住了下来,白天习武,夜晚与萧月生泛舟南湖,凭萧月生的手段,她自然难逃清白,虽然苦苦坚持,仍被他得手,有了夫妻之实。

    两人以天地为证,明月为媒,入了洞房,正式结为夫妻,自此她就成了萧夫人。

    两人整日亲亲密密,卿卿我我,如胶似漆,萧月生教她双修之术,以体内的元阳之气,为她易筋洗髓,改善体质,在他种玉术的施为下,她功力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九阴真经几日之间,已是大成,论功力,孙子明已远落其后,但她自嫁给萧月生,武林争胜之心已淡,对武功反而不再热心,整天想的是怎样侍侯好丈夫,怎样把观澜山庄变得更具格调。

    秋风习习,明月高挂,点点星光在莹莹皓月黯然失色,南湖上波光粼粼,微波轻泛,一只扁叶小舟独零零的飘于湖心。

    舟上,一男一女。

    男子相貌普通,身穿宝蓝长衫,与他温润晶莹的面色相衬,颇显不俗。女子一袭淡红宫装,柔弱若柳与雍容华贵两种气质集于一身,一颦一笑,莫不动人心弦。

    此刻,男子斜卧于宫装女子身前,头枕于她大腿之上,吃着不时送到嘴边的紫红葡萄,眯着双眼,快乐似仙,他们正是萧月生与完颜萍夫妇。

    “萧大哥,你真的要去襄阳吗?”完颜萍将一颗葡萄送入萧月生的嘴中,轻声问道。

    萧月生左手轻拍着舟胘,心里哼着小曲,将葡萄嚼了嚼,道:“襄阳兵凶战险,郭大侠夫妇正在劳心劳力的守城,我却在这里逍遥快活,有些过意不去,过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儿忙,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完颜萍剥葡萄的手停在半空,急道:“可是,那太过凶险了!”

    萧月生笑了笑,道:“好妹子,你且宽心,为夫尚有能力自保。”

    完颜萍将手中的葡萄送到他嘴里,摇了摇头,一脸担忧的道:“大哥,我知你武功通神,但战场之上,纵使你武功再高,也难施展,大哥,我想想都害怕。”

    萧月生呵呵笑了几声,忽然笑声竟在身后响起,完颜萍一怔,只觉大腿一轻,躺在那里的萧大哥已经消失不见,忙转头瞧去。

    月光之下,萧月生一袭长衫,立于湖波之上,脚不沾水,静静站在那里,波光粼粼,月光经湖水反射,他身上布满亮光,亮光轻轻闪动,仿佛他身披霞衣,完颜萍一阵恍惚,心神俱醉,如此仙人一般的男子竟是自己的丈夫,自己此生何求

    萧月生微微一笑,轻挪脚步,如履平地,飘飘向她走来。脚底离湖面越来越高,到小船边时,恰好高过船舷,落在身上,扁叶小舟纹丝不动。

    他盘膝坐到完颜萍面前,笑道:“好妹子,这番你该放心了吧,我若想逃,瞬息之间,可遁出几里,那些平常兵勇岂能沾到我身。”

    完颜萍面若桃花,轻轻点头,道:“大哥有如此轻功,我自然放心,但你切不可恃武而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萧月生一怔,心中一醒,省到自己确实有些恃武而骄,感激的对她笑道:“好妹子,我省得,我会很小心的,你安心在家,你那四个丫环我已传授了她们武功,你平时多督导她们,也好将来护你周全。”

    说着,他的手轻摸了摸她的鬓发,温柔的将她的小手夹在手中,轻轻摩挲。

    完颜萍早已情动,被他一抚摸,更是不堪,脸上红晕更甚,微微喘息,道:“大……大哥---”

    此时天气已凉,微带寒气,萧月生怕她着凉,没有更进一步,放开她柔软的小手,笑道:“如此月明星稀之夜,妹子何不赋诗一首,以述胸怀!”

    完颜萍扑哧一笑,提起赋诗,她就觉得好笑,萧大哥虽武功通神,但对作诗确实外行,还喜欢附庸风雅,遇到好的时景,总想作出一首诗来,但总是底蕴不足,难以如愿,颇为好笑。

    萧月生有些尴尬,讪笑两声,道:“那我们回去吧,天有些凉了,别冻着!”

    他也不用桨,左手轻挥,小船便如箭一般向岸边射去,凉风扑面,将两人的衣衫吹起,飘飘如一对仙侣,完颜萍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问道:“大哥,你何时去襄阳?”

    萧月生笑道:“过几日吧,子明那边的生意做得如何?”

    “生意很好,子明说你出的主意很高明呢。”完颜萍抿着嘴笑道。

    萧月生任小船自行向前,望着远处的湖面,道:“没想到他真是做生意的料,将来让他做得大些。”

    完颜萍点了点头。

    几日后,他从温柔乡中抽身,向襄阳城赶去。

    襄阳城郭府外,萧月生负手而立。

    郭靖夫妇闻听下人禀报,有萧月生来访,大惊,忙率弟子女儿出来迎接。

    刚出府,即见萧月生一袭宝蓝长衫,负手观望四周,一派安然悠闲之态。

    郭靖大步迎前,远远处即拱手笑道:“萧少侠,大驾来此,郭某不胜欢喜!”

    萧月生拱手还礼,笑道:“郭大侠,郭夫人,在下又来叨扰了。”接着对郭芙、武氏兄弟点头示意。

    黄蓉笑道:“萧少侠来此,我们夫妇二人欢喜还来不及,岂能说叨扰,快请罢,芙儿,还不谢过你萧大哥相救之恩!”

    郭芙杏眼桃腮,顾盼间流波盈盈,确实是难得的美女,她从未见到父母如此推崇一个人,闲暇时,郭靖夫妇常常谈起萧月生,赞其实乃不世出的奇人,她受其影响,对萧月生满怀好奇,闻听母亲之言,忙行礼道:“多谢萧大哥救命之恩!”

    萧月生虚抬双手,目光在她芙蓉玉面上一扫,笑道:“郭姑娘不必多礼,只是举手之劳,不敢受此大礼!”

    郭芙只觉他目光扫处,宛如剑锋所指,寒意逼人,此时一股大力自身下涌起,将她托住,无法屈身行礼。她武功不高,眼光不低,见到这般,心中震动,这才真正服气,明白爹爹妈妈并非虚言。

    众人簇拥着他进了府中,入大厅奉茶。

    待众人下去,大厅内只剩下萧月生与郭靖夫妇。

    萧月生道:“在下今次前来,并无要事,只是甚为仰慕郭大侠风范,前来住上一些时日。”

    郭靖忙道:“萧少侠太客气了,你能来此,我心中着实高兴。”

    他生来口拙舌笨,但经这些年历练,已极为干练,一举一动,无不充满豁达慷慨之气,极具大侠风范。

    黄蓉虽心中不信,但知奇人自与常人不同,如同她爹爹黄药师一般。

    她忽然笑道:“萧少侠倒来得巧,我爹爹正住在府中。”

    萧月生心中暗笑,这黄老邪虽然嘴上说不信自己的天人感应术,心中可能已是惴惴,故跑到女儿这里来,以防万一呢。

    他将送至嘴边的茶盏停住,笑道:“哦?黄岛主也在此,倒真是有缘,前些时日,我回家途中,有幸与黄岛主一见,只是当时匆匆,无暇细谈,一直心中耿耿,不想老天开眼,竟再次遇上。”

    三人又说了一阵话,萧月生便要至安排的精舍中休息,临走时,对他夫妇二人言道,尽量不要让人得知他在这里,尤其是杨过。说罢,不理二人的迷惑神情,径自去休息。

第九章 再入襄阳

    第二天早晨,他正在练气,正入佳境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从容收气散气,用心一感应,却是郭大小姐,武氏兄弟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颇不情愿的模样。

    郭芙昨天自见到萧月生以后,心中一直愤愤不平,他年纪轻轻,却得爹爹妈妈那般看重,再看看身边一直围着自己转的武氏兄弟,心中叹息。

    武氏兄弟长相英俊,一表人才,相貌比他要强上许多,两人站在他身边,却黯然失色,他深邃幽深的眼睛,他不怒而威的气度,使武氏兄弟显得如幼稚孩童,浅薄无能,心中对两人的喜欢减了几分之余,对萧月生却有了几分愤恨之意,女儿家的心思,实在让人难懂。

    走到萧月生休息的精舍前,郭芙回过头,用一双明眸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这才轻轻叩了叩门,娇声道:“萧大哥,你在吗?”

    忽然无风而动,门扉打开,萧月生正盘膝坐在榻上,面带淡淡的笑意望着他们。

    郭芙踏入房内,娇笑道:“我就说萧大哥准会早早起来的,大武哥哥与小武哥哥不信,萧大哥,我们出去玩吧!”

    萧月生有心拒绝,郭芙仍是小孩心性,无时不想着玩,他对她与武氏兄弟,总觉是两代人,有一股无形的隔阂横亘其中,可能这就是代沟吧。

    郭芙见他不答,忙道:“大武哥哥与小武哥哥赞你武功好,想要跟你请教一番呢,萧大哥就指点指点我们吧。”

    萧月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武氏兄弟,他们自进屋来,显得颇为局促,身体僵硬,极不自在,对他俩微笑道:“你们师承郭大侠,自是明师高徒,萧某武功平常的紧,不敢虚自妄言。且两位武少侠家学渊博,在下也是极为羡慕的。”

    两人忙拱手,面色通红,不复平日口舌便给的模样。萧月生的武功他们二人是亲眼所见,自然知他谦词,话中带有拒绝之意,但他二人在萧月生面前,为他威严所慑,畏手畏脚,平时灵活的头脑无法运转,表现极为畏缩,郭芙在旁看着,大为泄气。

    萧月生对一脸薄怒之色的郭芙道:“郭姑娘,令尊何在?”

    郭芙道:“我爹爹正在后花园练功呢。”

    萧月生自榻上下地,笑道:“令尊的武功,在下极为佩服,正好前去见识一番,郭姑娘,相烦引路吧。”

    郭芙听说他想见识自己爹爹的武功,心中也是高兴,在她心中,自己爹爹实是天下第一,她平常亦是郭小姐而自豪,如今让这个家伙见识一下自己爹爹的厉害,正是如她所愿。

    引精舍身处郭府之西,旁尚有几间,以花草相隔,简洁而雅致,布局不俗,萧月生猜想必是黄蓉所为,郭靖是万万不成的。

    正走到一间小院,院内植有青竹小林,靠西墙而生,院东一座小亭,内有石桌石椅,坐于此处,观青竹迎风飒飒,倒也颇有情趣。

    郭芙走在前面,到了院前,娇声叫道:“外公,您起来了吗?”

    屋内传出清郎的声音:“芙儿,你这般早来此做甚?”

    郭芙推开门扉,朝里面走去,道:“外公,萧大哥也来了,他要去看爹爹练武,你也同去好不好?”

    黄药师一袭青衫,没带面具,露出了修眉朗目的面孔,年轻时必是美男子。

    他来到院中,见萧月生站在其中,冷着脸道:“萧兄弟,你来了。”

    萧月生拱拱手,从容笑道:“黄岛主,近来可好?”

    黄药师看了看其余之人,皱了皱眉,道:“甚好,有劳挂心,芙儿,你与这两个小子不好好练功,却到处乱跑,你娘也不管管你!”

    武氏兄弟被黄药师冷峻的目光一扫,胆战心惊,嚅嚅说不出话,郭芙微翘的小嘴嘟了起来,娇声道:“外公---,我们正想找萧大哥一块练功呢。”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你们先去练功吧,我找他有事。整天只想着玩,武功怎能练好,快练功去!”他指了指萧月生,冷冷的说,到了后来,有些声色俱厉的意味。

    郭芙嘟着嘴,眼睛微红,微泛秋水,气得转身跑了出去。

    武氏兄弟忙对黄药师拱手,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黄药师又是哼了一声,道:“这两个小子,整天围着女人转,太没出息!”

    萧月生微微一笑,道:“黄岛主太过苛求,他们青梅竹马,整天腻在一起,也属正常。”

    黄药师神色微缓,道:“萧兄弟怎么过来了,怎么不见你身边的那位姑娘?”

    萧月生走到小亭,在石椅上坐下,拍着一尺厚的石桌,笑道:“她已成为我的妻子,在家没出来。”

    黄药师是个重情之人,闻言轻笑一声,随即想到自己的妻子,心下黯然。

    萧月生看到他的表情,心知他想到情深义重的妻子,也不由大感同情,但她逝世时间太长,恐怕已经回天无力,心中也甚为可惜。

    两人默默无言,竹林沙沙的响声清晰传来,平添几分幽雅之气。

    黄药师良久自伤感中拔出心神,忽然问道:“萧兄弟,我一直心中好奇,你如此年轻,为何武功如此高明,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萧月生看着随风摇曳的青竹,漫声道:“其实,萧某的武功并不出众。”

    见黄药师欲言,伸手止住,笑道:“我知黄岛主定要说我太过自谦,岂不知这正是我肺腑之言。”

    看了看面带思索之色的黄药师,他负手站起,远眺天边,幽幽的声音响起:“天下间杀人利器,人们一直以为是刀兵与武功,其实大谬也!”

    黄药师端坐于石凳之上,问道:“哦?那你认为--?”

    萧月生望着他,笑了笑,道:“是道术。以威力而论,武功与道术相比,差之千里。”

    黄药师嗤笑一声,道:“道术?呵呵,那是些愚弄百姓的鬼划符罢了,哪有什么威力。”

    萧月生摇头摆手,道:“岛主差矣。道教传承百年,岂是鬼划符可一言以蔽之。世间智者无数,道术如只是虚言,道教岂能兴旺若斯。”

    黄药师起身道:“当初王重阳华山论剑,为何不使出道术?反而只使武功?”

    萧月生没想到他如此顽固,不欲争论下去,笑笑不言。

    黄药师却并不放过,问道:“难道萧兄弟通晓道术?”

    萧月生不言,手掌轻拍石桌,“轰”的一声,仿佛响雷在耳旁炸开,尺厚的石桌竟已化为齑粉。

    他大袖一挥,一股轻风将石粉吹去,只余光秃秃的底柱直直杵在那里。

    萧月生看了看有些发呆的黄药师,笑道:“我刚才所使,正是掌心雷,是雷法中小乘术法,威力如何,还请岛主品鉴。”

    黄药师低低叹息一声,道:“老夫错矣,不想道术之威,强至若斯。如此说来,那天下岂不是道士的天下?”

    黄药师性格孤傲,让他说自己错了,殊为不易,他的性子,即使知道自己不对,也不会承认。

    萧月生看了看闻声赶过来的郭靖众人,闭嘴不言。

    黄药师正想听他说下去,见到他的表情,知道不欲让别人听到,起身扬声道:“靖儿蓉儿,你们出去吧,不必大惊小怪。”

    郭靖他们已经站在门口,他道:“岳父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小婿刚才听到巨响,不知为何?”

    黄药师摆摆手,道:“没事,你们出去,出去,别打扰我们说话。”

    黄蓉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不必再说,郭靖无奈,只好拱手告辞。郭芙与武氏兄弟也在其中,她见萧月生正负手立于外公之后,面带微笑,仿佛看向自己,心中一羞,随即一怒,恨恨的跟在爹娘之后,走了出去,将到拐角处,忍不住偷偷回望了一眼,见萧月生已经转过身,正与外公说话,忍不住哼了一声,掉过头,消失在拐角处。

    正在说话的萧月生心生感应,向拐角处望了一眼,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萧月生继续与黄药师说道:“黄岛主的担心倒大可不必,修道比之练武,难上千百倍,上乘道术,非嗣教真人无法得传,甚至道统最为渊远的正一道,嗣教天师也极少习得上乘道术,在下自幼于深山中修道,承天之佑,得遇奇缘,方有今番成就,此乃天成,实非人力可及。”

    黄药师对他的这番话深信不疑,这般才合理,像萧月生如此奇人,他竟从未听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其实萧月生所说多是虚言,驾驭道法,须内丹已成,五气朝元,古今只传说中的神仙到此境界,当世之人,皆无可能,他如此说,贬低自身实力,也是自保而已。他熟知人性,深知本领越大,越是危险。

    黄药师叹息道:“没想到萧兄弟竟有如此境遇,那萧兄的武功传自何人?”

    萧月生道:“在下的武功原也平常,只是修道之际,用以强身健体,上不得台面,只是轻功尚值一提罢了。”

    黄药师点点头,他听自己女儿说过,萧月生的轻功称得上是神鬼莫测,不可捉摸。

    他怔怔思索,心中不知想着什么。萧月生也是陷入深思,在原来的时代,他尽阅道藏,这是个惊人的行为,道藏自修成以来,几乎无人能够阅尽,因其太过庞大,如不是他当时已具神通,不可能完成,但道藏的很多书已失传,如今到此,是难得的机遇,有机会重拾那些遗失的道书,心中大是兴奋。

    以后日子,两人常聚在一起开怀畅饮,郭芙虽然胆大,但对这个外公却打心里面畏惧,自不敢来此打扰。黄药师学识渊博,萧月生见识高妙,两人谈话,常起知音之感,闲暇时,两人共同研究五行之术,皆受益匪浅。

    这一日,萧月生进完早膳,在后花园中漫步,见到郭靖正坐在已经凋谢的花前皱眉沉思。

    他上前道:“郭大侠,何事令你心烦,可是襄阳防务?”

    郭靖忙起来,让他坐下,叹了口气,道:“正是,蒙古精兵战力强盛,而我大宋兵士自来积弱,实在让人担忧。”

    萧月生坐在他身旁,道:“郭大侠,你曾挂帅出征,精通军事,依你看,这襄阳守得住还是守不往?”

    郭靖又是深深叹息一声,黯然的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盼望冬天早早到来,那时蒙古粮草难以供应,只能撤退。”

    萧月生亦是暗叹一口气,蒙古破城只是早晚之事,而且他们对敌极为凶残,不投降之城,破城之后必会屠城,那时,将是何等凄惨,他不忍去想。

    他道:“蒙古精兵已占半壁江山,所攻之城,攻无不克,只在襄阳,久攻不下,城破之日,他们的怒火必会烧向百姓,那时,将是何等惨事,郭大侠想没想过?”

    郭靖神色更是黯然,怔怔出神。

    萧月生叹了口气,站起身,离开了花园,他的心中也是沉重之极,他虽对南宋没有归属之感,但见汉人百姓惨遭屠戮,心中亦不是滋味,心中有了救世之念,对忽必烈顿起杀心。

    是夜,蒙古大帐中,六盏牛油灯放于四周,使大帐亮如白昼。忽必烈正手持书卷,静心阅读。

    忽听一人说话:“可是忽必烈王子殿下?”

    忽必烈一愣,抬头望去,心下大惊,面上却镇定如恒。

    只见一人已负手立于帐中,面带微笑。

    他镇定的问道:“正是小王,不知先生何人?”他心中暗自忖度,自己的大帐由精锐的蒙古武士把守,虽不能称之龙潭虎穴,亦相差仿佛,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大帐,这般本领确实从未得见,心下不敢妄动。

    此人正是萧月生,他微微一笑,道:“在下萧月生,听闻蒙古王子忽必烈英明果敢,才智绝伦,特来一见。”

    此话说得托大,让忽必烈心中颇不舒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萧月生笑道:“殿下心中定认为在下狂妄,那在下就狂妄一回,我想与殿下定下一份君子协定。”

    忽必烈稳稳坐于桌案旁,轻轻拿起案上的一碗奶茶,问道:“哦?不知是何协定?”

    萧月生眼中神光一闪,顿起杀心,轻抬左手,忽然心中一动,念头一转,收敛了杀气,微微一笑,忽必烈手中的奶茶自他手中挣脱,向萧月生飞来,一滴未洒,稳稳接住,他笑道:“多谢殿下的奶茶,殿下不必费心了,帐外众护卫已经小睡,暂时不会醒来。”

    忽必烈有些绝望,本想掷杯为号,唤众武士前来,没想到此人本领如此高明,竟无声无息将自己的侍卫全部放倒。而这手凌空摄物,他中不懂武学,仍知其高明。

    萧月生轻笑一声,将奶茶送到口中,喝了一口,强忍不适,将碗轻轻送回案上,没想到这奶茶如此难喝,让他极不习惯。

    他定了定神,道:“我取殿下之首,如探囊取物,这一点,想必殿下不再怀疑,而殿下取百姓首级,亦是如此。”说到此,他停了下来,看了看忽必烈,见他并未露同愤怒神态,暗中点头。

    萧月生继续道:“我想来个君子协定,殿下须同意不再妄杀百姓,而在下可以将你身边的侍卫培养成高手,以保证殿下的绝对安全。不知殿下可有疑议?”

    忽必烈有些好笑,屠杀百姓,并不仅仅是震慑,更是一种需要,蒙古铁骑无双,便毕竟人数太少,即使宋人再弱,数量庞大,也是一种威胁,屠杀百姓,虽然残忍,却是最有效的控制手段。

    萧月生见有面带犹豫,笑道:“殿下先不忙回答,明晚此时,在下再来恭候消息,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海涵。哦,临别我有一言不吐不快,殿下帐外的侍卫虽是军中千里挑一的勇士,但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实在不值一提,殿下还须慎重挑选。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身影一闪,已经消失不见。

第十章 刺杀

    忽必烈怒发如狂,猛的将案上的奶茶碗狠狠摔在毡上,大喊:“来人!来人!”

    萧月生临走之时,已将几个侍卫的穴道解开,正在迷糊之间,闻听帐内殿下召唤,十几个侍卫忽的一下涌了进去,跪在地上,呼道:“殿下!”

    忽必烈愤怒的双眼发红,狠狠瞪在跪在身前之人,心中殺机涌动,但想到那人诡异莫测的轻功,心下寒意顿生,自己这些侍卫确实对武林中那些高来高去的高手用处不大,唉,他心中暗叹一口气,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去将法王他们请来。”

    不久,金轮法王众人进了大帐,杨过与小龙女也在其中。

    酒席上来,忽必烈面色如常,不停劝大家进酒。

    酒至半酣,他忽然问道:“诸位之中,可有人听说过萧月生此人?”

    杨过心中一动,昨夜他正在帐中入睡,萧大哥忽然进来,将自己叫起,自己尚沉浸在重逢的大喜中,他制止了自己的说话,用传心术在自己脑海中说,要速速离开蒙古大营,否则有大祸临身。难道他竟然见到了忽必烈?

    潇湘子与尼摩星等对望了几眼,摇了摇头,金轮法王一怔,道:“殿下果然神通广大,竟有听说此人。我去中原之时,曾遇此人,他的轻功极高,其他功夫么,倒不见得高明。”

    他被忽必烈封为蒙古第一国师,如说出自己败于萧月生之手,不啻自打耳光。

    杨过心中冷笑一声,没想到这大和尚如此卑下,说出这番话。

    忽必烈大喜,道:“那国师武功必是高出他甚多了?”

    金轮法王面色微红,但在他微黑的面色下却难察觉,躬身一礼,道:“此人轻功极高,一巧补百拙,在下与他交手,勉强可胜而已。”

    忽必烈放下心来,届时让所有人齐上,自可手到擒来,萧月生此人倒是个人才,不知能不能网罗至帐下。

    他闷在心底的抑郁之气舒展开来,心情舒畅之下,开怀大饮,频频向众人劝酒。

    杨过对这种烈酒不甚习惯,况其心中有事,没喝几口,几轮下来,只有他师徒二人尚是清醒。

    杨过见他们喝得差不多,起身对忽必烈躬身道:“殿下,小人报仇心切,想今夜出发,混入襄阳城中,伺机刺杀郭靖。”

    忽必烈已是半醉,闻言大喜,道:“甚好甚好,如你能将郭靖刺杀,小王封你为蒙古第一勇士。”

    正在观望的其余众人面色一变,练武之人,最是好名,如能名扬天下,那是武人最大的荣耀,这蒙古第一勇士称号尊荣至极,实是令人眼红之极。

    杨过见众人的神色,心下了然,忙道:“小人刺杀郭靖,纯是为一己私仇,不敢受此封号,请殿下授与于蒙古有大功之人罢。”

    忽必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小王便依你之言,不知杨壮士还需何帮助?”

    杨过摇了摇头,带着小龙女躬身告辞,在忽必烈身边一侍卫的引领下,出了大帐,离开蒙古大营。

    刚至襄阳城下,通了姓名,旁边一军士忙将他放入,说郭大侠知他今晚要来,请他前去。

    杨过心中惊疑,难道郭靖已经知道自己前来刺杀于他,想想又不可能,只能是萧大哥,只有他知道自己今晚会回来。

    转身对小龙女道:“姑姑,必是萧大哥相召,我们去郭府吧。”

    小龙女点点头,道:“不知你萧大哥召你何事?不会是他知道你要杀你郭伯伯,来阻止的吧?”

    杨过一愣,停下脚步,想了想,这大有可有,萧大哥神算无双,似乎无所不知,但随即一喜,他身中情花之毒,有萧大哥在这里,定能有办法解毒。

    他对小龙女笑道:“有萧大哥在这儿,就不必怕我身上的毒了,萧大哥神通广大,定能有法子将我这身毒解去。”

    小龙女喜极,这些天总为这个担忧不止,如今听闻能有办法解毒,心中的惊喜可想而知。但她自幼修古墓心法,绝情绝欲,心中的喜意仅在脸上闪现一下,笑道:“那我们快去吧。”

    两人刚进郭府,便有家人引他来至一精舍之前,刚站定,门被打开,萧月生静静立在那里。

    杨过大喜,叫声:“大哥!”

    萧月生淡淡的应了一声,对小龙女温和的道:“龙姑娘,进来坐罢。”

    杨过见萧大哥对他爱搭不理的,有些讪讪,垂手立在那里。

    萧月生左手轻挥,将门关上,进得屋来,坐在榻上,闭目不语。

    杨过垂手站在那里,心中陡感压力,萧大哥静静坐在那里,身上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威压之气,让自己喘起气来倍感困难,心跳越来越快,浑身的血液急速的涌动,像要把血管爆开。

    小龙女也感觉到了这股压力,看杨过站在那里,满脸通红,脸上青筋鼓起,忙对萧月生道:“萧大哥,不知你找我们何事?”

    萧月生对这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极为喜爱,闻言撤去身上的威压,对杨过道:“杨兄弟,你为何在蒙古大营内?”

    杨过呐呐无言。

    萧月生叹了口气,道:“昨夜我本想将忽必烈刺杀,在临动手之际,忽然发觉你们竟在营内,这才硬生生止住,否则,你们现在已身首异处了!”

    杨过大惊,道:“大哥,你竟要刺杀忽必烈?!”

    萧月生冷冷瞪他一眼,道:“怎么,他杀不得吗?”

    杨过忙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

    萧月生冷笑一声道:“只是你想借助他报却父仇,对吧?!”

    杨过性子孤傲偏激,吃软不吃硬,虽然对萧月生极为尊敬,但这般冷言冷语,仍是惹他反感,激起了他的性子,脖子一挺,道:“不错!郭靖他是我杀父仇人,父仇不共戴天,我自己杀不死他,只能借助别人!”

    萧月生不理他,温声对小龙女道:“龙姑娘,你是这混小子的师傅,应该深明大义,你可知,如果郭靖死去,襄阳城必破,届时,他们久攻不下的怒火必将引起屠城之举,大宋百姓将有多少惨遭屠戮?!我想,蒙古人的残暴你们应该见识过了吧?!”

    说到后面,声音渐渐激昂。

    萧月生叹了口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时,你们将终生痛苦内疚,杨过,你难道想那样吗?”

    杨过面带矛盾,颤声道:“那杀父这仇难道就不报了吗?”

    萧月生看了看他,想了想,道:“本来,我不想将你父亲的事告诉于你,以免你心中痛苦,但事到如今,也是让你知道真相之时了,你祖父杨铁心,本是杨家嫡系子孙,郭大侠之父乃郭啸天,他们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

    他将杨康与郭靖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待到说完,天空已见微光。

    望着被他的话惊呆的两人,他又道:“你的名字叫杨过,字改之,正是你郭伯父所起,正是怕你步你父亲的后尘,但你母亲性情刚烈,尚未生下你,就偷偷躲了起来,让郭大侠夫妇找寻不着,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我不信,我不信,我爸爸不是这样的人--”杨过忽然大喊,表情痛苦不堪。

    萧月生左手轻挥,用真气将他束住,道“我知你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英雄豪杰。人生即是如此,一步之差,错恨难返,人死为大,暂且不必去说他对与错。你想找郭靖报仇,确实是没什么理由,况且你因私废公,实在应该反省!”

    杨过双腿一软,趴在地上,呜呜痛哭。

    小龙女也是心中压抑,轻轻扶起杨过,温柔的道:“过儿,莫哭。”

    杨过扑到她温暖的怀中,更是放声大哭。

    萧月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后花园中,郭靖一身短打,正神态专注的练功,萧月生慢慢踱了过去,坐在花前的长椅之上。

    郭靖看到他,停了下来,收势走了过来。

    “萧少侠,这么早就起来?”郭靖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问道。

    萧月生笑笑,道:“郭大侠也是这般早。”

    郭靖呵呵笑了一声,道:“郭某资质愚钝,唯有多下苦功,这能使武功有些长进。”

    萧月生心下佩服,这才是大智若愚,郭靖能有今天的成就,决非幸运这么简单。

    萧月生起身,将长衫下襟一撩,别在腰间,笑道:“来来,郭大侠,我们过两招,切磋一番。”

    郭靖忙摆摆手,笑道:“我这两脚猫的功夫,如何与萧少侠相比,还是不献丑了吧。”

    萧月生两脚微分,以无极式站定,笑道:“郭大侠太过高抬在下,萧某的功夫中,只有轻功还算可以,其余皆是平常,我对郭大侠的武功仰慕已久,这番说什么也要见识一番。”

    郭靖点点头,其实他也早想与萧月生切磋一下,武功到了他这般程度,实在难觅敌手,整天只能自己练习,确实有些枯燥。

    两人站立,准备完毕,郭靖道:“我用降龙十八掌,你小心了。”

    说完,左手在身前划了个半圆弧,右掌猛的击出,正是他最得意的一招亢龙有悔。这一招他练了二三十年,熟得不能再熟,掌中带着刚烈的内力,至刚至阳,击到人身,能使人筋断骨折,威力极大。

    萧月生不慌不忙,右手在身前划了个圆,缠向郭靖击来的双掌,郭靖只觉自己手掌尚未击到萧月生,半空中仿佛有一团棉花将自己的右掌挡住,掌中的内力被这团棉花吸了个干干净净,忙撤去右掌掌劲,左掌跟上,见龙在田,一掌击去。随即发现自己的右掌竟不由自主的迎向左掌,两掌相交,“呯”的一声,见龙在田内力厚重,坚不可摧,他受到自己的内力震动,体内血气一阵翻涌,已是受了轻微的内伤

    萧月生左手轻搭在他的右手手背,一股精纯的内力涌入他体内,震伤已经痊愈。

    郭靖长吁了口气,道:“这是什么功夫,竟如此神奇?”

    萧月生笑了笑,道:“这是萧某自创的一门心法,称之为斗转星移,可将击向自身的内劲引开,或借力打力,对于防守,甚有功效。”

    郭靖笑道:“斗转星移,名至实归,确实有斗转星移之效,萧少侠间能创出如此神奇的一门心法,郭某佩服万分。”

    这门心法是萧月生根据太极心法原理而创,其威力更甚,与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慕容世家的心法是以遍学诸派武学为基,与斗转星移相比,威力是远远不如了。

    萧月生道:“萧某此次有事相托地郭大侠,还请郭大侠不要推辞。”

    郭靖边与他走到长椅中坐下,边问:“不知有何事需郭某效劳,如力所能及,定尽力而为。”

    萧月生长叹一声,看看东方的启明星,笑道:“过了今晚,在下即将隐居山林,不再伸手武林中事,我这门心法,就请郭大侠代为传授下去,也不枉我花费心力一场。”

    郭靖大惊,忽的起身,道:“这是为何,萧少侠正当风华茂盛之时,为何忽然要归隐山林?”

    萧月生转身笑了笑,道:“郭大侠不必惊讶,原因以后自知。在下自幼于深山中修道,修道二十余载,对世俗之事看得本轻,只想看看自己修炼得到底如何,方才踏入凡俗,但这几年见闻让我心中疲倦,动极思静,想歇息一阵,安静几年,呵呵,说不定哪日,我又静极思动,跑来找你。”

    郭靖勉强的笑了笑,道:“你能来找郭某,我自然是极高兴的,即使你要归隐,有暇之时,不妨多来此处盘桓,略解我夫妇思念之情。”

    萧月生点点头,道:“一定,来,我先说说这心法。”

    郭靖一怔,道:“怎么,你要传于我,何不将心法录于纸上,我携带在身,遇有合适之人,传于他便是了?”

    萧月生摇了摇头,道:“不行,录于纸上太过冒险,难免不为奸人所得,这门心法须口口相传,不能见于纸端。”

    郭靖面带难色,道:“可我记性不大好,恐的学不会这门神奇的心法。”

    萧月生笑了笑,道:“这你毋须担心,我自有办法,传授方法有些特别罢了,我将以灌顶之法授与你。”

    郭靖听说过灌顶之法,据说是佛门具有大神通的高僧传授弟子时所用,没想到萧少侠竟然懂得这门功夫,他层出不穷的本领让郭靖极为敬佩。

    传授过程极为简单,萧月生只是左手掌心轻按于郭靖百会,郭靖光明磊落,竟不担心萧月生对己不利,坦然的接受,如是黄蓉在此,定然不会同意。

    郭靖只觉脑中出现了一段口诀,清晰无比,大感神奇。

    萧月生抬起手,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于郭靖,道:“郭大侠,这枚玉佩乃我贴身之处,今后如郭大侠有事找我,可派人至嘉兴南湖相候,自会见到我。”

    郭靖也不推辞,郑重接过玉佩,他深知此佩的分量。

    萧月生起身将长衫下襟放下,轻拂了拂衣襟,郑重说道:“我来此处,最好不要让人知晓,今日我想静修一日,今晚即要离开,明日如蒙古大军有何动静,郭大侠务必当机立断。呵呵,言尽于此,我们后会有期!”

    郭靖这些年历练,早已精明练达,闻听萧月生之言,不禁一惊,疲乏:“萧少侠,难道你要刺杀……”

    萧月生忙抬手制止,微微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萧月生传他斗转星移心法,其实是传于郭靖,让他多一层防身之技罢了,他深知,郭靖嘴笨,是教不出徒弟的,他不如此说,郭靖自然不会接受此心法,也算是萧月生的一片苦心吧。

    郭靖站在那里,心中波澜起伏,怒涛汹涌。

    他抬头望向蒙古大军的方向,心中激动。他数度有刺杀之念,但尚未接近大营,已知难而返,忽必烈深知中原武林高手辈出,刺客必不会少,防备之严,以铜墙铁壁称之亦不为过,唯萧月生的轻功已超武功范畴,属道法之列,方能视若闲庭。

    郭靖回想起萧月生刚才的表现,语气中分明有决别之意,知其已下定决心,可能他这次来,就是想刺杀蒙古大帅,不然,为何刚一进郭府,就让自己保密,不让别人知晓他的到来。

    随即他又有些担心,虽然以萧少侠的轻功,接近蒙古大帐不难,但要想全身而退,却是千难万难,蒙古人悍勇过人,毫不惧死,即使以他的轻功,如被缠住,在千军万马中,也难以自保。

    萧月生回到精舍,见到杨过与小龙女已经平静下来,微微一笑,道“杨兄弟,心中可舒服些?”

    杨过面色一红,惭愧的道:“萧大哥,你莫见怪。”

    萧月生摆摆手,笑道:“我们兄弟,不必说这些话,咦,你中毒了?”

    小龙女道:“正是,过儿在绝情谷,中了情花之毒。不知萧大哥能不能解?”

    萧月生左手搭上杨过的右关脉,一股内力涌入,俄尔点点头,笑道:“不妨事,我有一枚灵丹,服下即可解去,不过,目前仅余一枚,如果再中此毒,可要我花些时间去炼制了。”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从玉瓶中倒中一枚红色丹药,递给杨过。

    杨过一口吞下,随即跑去如厕,回来后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小龙女大喜,忙问:“过儿,可是已经解去?”

    杨过也欢喜愈恒,欢喜的拉着小龙女的手,笑道:“正是,姑姑,已经没事了。我们再也不必理会裘千尺这个老妖婆。”

    萧月生笑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要静修一日。去见见郭大侠夫妇,这几日,他们夫妇有一劫难,你且帮他们一把。”

    杨过欣喜之情仍旺,闻言告辞。

    这一日,杨过与郭靖出襄阳城,拜了杜公部祠,让杨过颇受震动,深明大义之所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铭记于心。

    在襄阳城外,他们遇到一番凶险,郭靖被蒙古精兵围住,陷入其中,但他内力深厚,又得斗转星移心法相助,在万人眼前,大展神威,赤手空拳纵上城墙,让阵中的忽必烈既是敬佩又是痛恨。

    入夜,月朗星稀,天清气和,蒙古大帐之内,忽必烈端坐案前,手握书卷,入神读之。

    金轮法王、潇湘子、尼摩星与马光佐手握兵器,当于案前,面带戒备之色,忽必烈知今晚萧月生要来,便让高手尽来,其余三十几名次一等高手环于帐外,以人海战术对付他。

    金轮法王心中暗自惴惴,他知道今夜对付的必是萧月生无疑,想到他那诡异莫测的轻功,那一手无声无息的弹指神功,他的背心就冒凉气,萧月生使的武功并不能称之为武功,应以妖法称之。

    看看周围几人,他的心稍稍安定一些,这几人虽与自己不合,各自明争暗斗,但武功仅稍逊自己一畴,几人合力,武功再高,也定难招架得住。

    忽必烈面似镇定,心中颇不平静,对这几人是否能拿下萧月生没有把握,但保自己平安,想必不难,因此心中倒也不甚惧怕。他目光停留在书卷之上,心下正入神想着如何拿住他,怎样才能劝得此人加入自己帐下,忽听一声冷笑传来,抬头一看,正是萧月生负手立于帐中,他一袭青衫,面带冷笑,神目如电,帐内的几盏牛油灯显得黯然失色。

    金轮法王急忙跃起,跳至忽必烈案前,手持金轮,护住忽必烈。

    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与马光佐以四象阵将萧月生围住,他们四人并不知萧月生的厉害,但见他无声无息进来,自己却毫无所觉,也知颇为棘手,方四人齐动将他围住。

    萧月生面容平静,对围在身前的四人视若不见,冷冷的看着忽必烈,道:“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我本怜殿下一代英豪,不忍下手,才想和平解决,不想,殿下却自求速死,如今这帐内高手毕集,精英咸至,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脚。”

    马光佐浑人一个,脾气暴躁,闻听此言,大吼一声:“吃我一棍!”铁棍以力劈华山之势照萧月生打将下去。

    另三人见他动手,也忙投入攻击,将萧月生身影罩住。

    萧月生身影轻闪,在众人的攻击中气定神闲,左手微抬,向金轮法王指去。

    金轮法王对他的弹指神通深为戒惧,看到他的动作,忙将金轮横在身前,挡在自己与忽必烈身前。

    萧月生微微冷笑,金轮法王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一股大气自金轮上涌入自己身体,身体不由自主,被这股巨力带至空中,金轮早已脱手,他身在半空,嘶声喊道:“保护王……爷……”勉强将话说出口,口内热血喷涌,说不出话来,“扑”的一声,跌至忽必烈身后地上,浑身五脏六腑似被大力搅动,疼痛若死。

    围攻的四人大惊,尚未反应过来,只见端坐案前的忽必烈眉间猛的喷出一道热血,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面上的表情带着惊异、不信,与不甘,目光渐渐失去了神采,身体却仍端然不动。

    潇湘子厉嚎一声:“王爷---!”

    转过头去,狠狠的瞪着萧月生,目光狠厉,如噬血野兽,随即疯了一般扑了上去,招招尽是同归于尽,他心下深知,忽必烈一死,他们的下场也必是如此,只有逃出蒙古,与其如此,从此无出头之日,不如玉石俱焚。

    萧月生对他们的攻击丝毫不放在眼中,只是冷笑两声,斗转星移心法运转,将他的招魂幡隔空一拨,攻向他的招魂幡猛的转向尹克西,尹克西正全神攻击萧月生,没想他能攻向自己,冷不防之下,虽尽力躲闪,仍被招魂幡击中大腿,痛叫一声,倒在地上,大叫:“潇湘子,你做什?!”

    潇湘子开口欲辩,道:“不是我,是他,他会妖法,将我的幡引到你身上。”

    尹克西不信,待要大骂,却看到尼摩星忽然挨了马光佐一棍,仰天吐血而倒,心下这才相信,这般妖法让他有些胆寒。

    萧月生没再拖延,左手微抬,如弹琵琶一般,四指微弹,四人或胸口或眉间,四个血窟窿喷出四股热血,让站在中央的他有些恶心,他虽杀过人,但毕竟不多,还有些不太习惯。

    他不再看那些失去神采的面孔,走到躺在地上的金轮法王身旁,笑道:“金轮法王,暂且饶你性命。”

    说罢不待他说话,一指凌空轻点,金轮法王寂然不动,却是被他点了穴道,昏死过去。

    “叹--”他长长的叹息一声,自己一念之间,生杀予夺,无怪乎世人皆追求权利,这种操纵别人命运的快感确实极易上瘾。自己昨夜现身,本想今日能将蒙古贤馆的精英全部引来,一网打尽,不想天算不如人算,只杀了三十几人,怪只怪忽必烈太将自己看轻。

    他看了看满地血腥,心下有些恶心,将金轮挂回到金轮法王背上,把他与潇湘子提起,飘飘如鬼魅,踏风而行,蒙古精兵眼睛只觉一花,一阵风吹过,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摇摇头,专心巡逻。他转眼间离开蒙古大营,如无人之境。

    出了大营不远,将潇湘子已经发硬的尸体扔下,金轮法王放在旁边,右手轻轻按到地上,快速的划了个圆,轻轻一提,三尺见方的大土块被他轻轻提起,如有旁人看到,定然惊骇之极。

    将潇湘子的尸体扔到出现的穴中,再将土块按上,右掌轻拍,地上恢复原状。

    他不再停留,提起金轮法王,向西而去。他已经知道,如今蒙古大汗蒙哥正在四川。

    第二日天尚未亮,郭靖即派出探子探听蒙古大营情况。知道大营内戒备森严,人人面色凝重,气氛压抑。

    郭靖在大厅内急得直搓手,黄蓉大腹便便,手拿青竹,已不是丐帮的打狗棒,但她多年习惯,仍是拿着竹棒。她也是面以焦急,昨晚,郭靖已经将白天的话说人黄蓉听,黄蓉一听,即知萧月生要做什么,但此事太过凶险,即使成功,也难以逃脱,虽说萧月生轻功惊人,但在千军万马中,用处却并不大。

    “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萧少侠陷入军中,我尚可助他一臂之力。”郭靖猛的跺了跺脚,坚定的说道。

    黄蓉见丈夫的神色,知道难以阻止,忙道:“那你多带些人去吧。”

    郭靖摇了摇头,道:“不用,人多人少没有差别,我一人独去,逃脱起来也方便一些。”

    “可是---”黄蓉急道,郭靖一摆手,道:“蓉儿不必多说,我意已决,马上动身,你且安心静养,小心肚内的孩儿。”

    说完,不待黄蓉说话,大步走了出去。出了大厅,去马厩骑上小红马,往城外驰去。

    郭靖昨日曾于阵前大展神威,蒙古武士大多认得他,见到他在离大营不远处徘徊,忙向内通报,蒙古大帐内五个万夫长面色沉重,王子殿下在帐内被人刺死,而他们却毫无所觉,报到上面,所受之罚甚至有灭族之危,闻听郭靖在外,在喜过望,如能把郭靖杀死,也算奇功一件,略抵护卫殿下不周之罪,忙发兵围向郭靖。

    郭靖见到大营波澜不惊,知道大事已定,如果萧少侠没有逃出,也已凶多吉少,自己前去也无所收益,便想回赶,没想到,刚想掉转马头,轰轰的马蹄声响起,他大惊,提转马头,往回纵去。

    不想,他的小红马是大宛汗血,蒙古人之中,更不乏神驹,五个万夫长的坐骑皆是千里神驹,不下于小红马,他们整日奔跑,脚力极健,而小红马这些年总是被小心呵护,脚力有些下降,竟被这五匹马渐渐追上。

    眼见襄阳城在望,五人却越追越近,面目可见,如果被这五人缠上,身后的大队人马就会将他围住,那时脱身实属不可能。他心下焦急,狠狠打了两下坐骑,小红马潜力再出,迅速猛的再加快一节,但与那五人的距离仍是越来越近。

    忽然前方一青衫人飘飘而来,他大喜,正是自己的岳父东邪黄药师。黄蓉劝不下丈夫,知道此去凶险,忙去找自己的爹爹,请他在城旁接应,万一丈夫往回逃,有所助益。

    黄药师在城墙上已见到郭靖的状况,忙出城接应郭靖。

    他轻功卓绝,眨眼间来到郭靖身边,距那五人百米开外,手中石子弹出,五声厉啸响起,那五匹马皆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那五名万夫长皆骑术精绝之辈,毫无防备之下,双腿紧夹马肚,坐于马上不动,但这一番耽搁,郭靖已经逃远,到了城门前。城门开了小缝,将他俩人接了进去。

    他五人对黄药师的武功极为忌惮,只好怏怏打马而回。

    黄药师暗暗抹了下冷汗,心知今天如没有自己,自己的女婿实在危险,这难道就是萧月生所说的小劫,不由转头对牵着马的郭靖道:“萧兄弟呢?”

    郭靖忙食指竖于唇边,示意住口。

    黄药师不悦,道:“干什这般鬼鬼祟祟?”

    郭靖小声道:“岳父大人,萧少侠不欲别人知晓他来过这里。还请岳父大人见谅。”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他总是喜欢这般神神秘秘,就由他吧!你为何跑到蒙古大营?惹蓉儿提心吊胆,她吓得小脸都白了。”

    郭靖知道萧月生不想让人知道他做的事,这个老实人便开始装聋做哑,不答。

    襄阳城外,蒙古撤兵,郭靖虽主张出击,无奈守将吕文德懦弱,坚决不同意出兵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蒙古大军安然撤退。

    一个月后,蒙古大汗蒙哥在四川死于大帐内,金轮法王亦毙命于此,被怀疑是凶手之一。自此,蒙古人对前来投奔的武林高手皆深深戒备,投奔之人渐少。

第十一章 复出

    嘉兴南湖

    秋去冬来,大雪初歇,天地茫茫,银装素裹。

    南湖岸堤的柳树仿佛变成傲立的梅花,雪肌冰骨,风姿卓然。今冬的天气并不严冷,但能下雪,却是极为少见。湖面没有结冰,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添上了一抹碧绿。凛冽的北风不时吹起,卷起一抔轻雪,洒向天空。

    如此冷冽的天气,人们纷纷于家中偎着火炉取暖,四周人烟稀少,故南湖上的那只扁叶小舟显得格外的孤单。

    小舟头上坐着一人,一袭宝蓝色长衫,与此时的时节极不搭配。他手握钓杆,悠然的看着湖面,眼睛并睁并闭,仿佛正处半睡半醒间,这是萧月生正在享受“独钓寒江雪”的雅致。

    鱼线不时随风飘动,钓杆看似被他松松的握住,却纹丝不动,渐渐的,他的双眼慢慢合上,似乎睡了过去。

    忽然,他眼睛一睁,笑道:“小凤,把这些鱼拿回去罢。”

    一明眸皓齿的少女正往岸边悄然赶来,脚下踏雪无痕,小心翼翼的靠近,听到他的话,泄气的停了下来,沮丧的回答道:“是,公子!”

    进入湖中,两脚悬于湖面,凌空虚渡,几十丈的距离眨眼即到,跳到舟上,足不沾水。如被武林中人看到,定是大为惊骇,如此轻功,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况且出现在这么一个年轻女子身上。

    萧月生转过头来,温润深邃的双眼满是笑意,道:“小凤你的轻功颇有进境啊,至百米之外我才发觉你的接近,确实难得!”

    听到此言,小凤沮丧的小脸充满了笑容,咯咯笑道:“是么,小玉姐姐与小星小月也说我的轻功进步许多,嘻嘻。”

    萧月生将鱼蒌递给她,笑问:“夫人正在做甚?”

    小凤接过鱼蒌,轻松的掂了掂,一边往里边看,一边道:“夫人呀,正和节度夫人们赏雪呢。”

    萧月生摇着头笑了笑,在他去襄阳时,完颜萍自己一个人练武无聊,就开始去嘉兴城内的贵妇人中游玩,她气质高贵,风姿楚楚,令这些人大为赞叹,很快便融入那个圈子。

    观澜山庄依山傍水,清幽静谧,是难得的好住处,庄内被完颜萍布置的极为雅致。她是一国公主,与萧月生成亲后,将那些跟随自己的家臣们召来,置于山庄内,是股极大的力量,她丰厚的家底自然也带来,花起钱来不知心痛,令那些贵妇人们更是敬慕,隐隐成为了这帮嘉兴贵妇人们的领袖。众人不时前来观澜山庄相聚,一同玩耍。

    萧月生对她的行为颇为鼓励,还不时给出些点子,像这样的雪天,当然应该邀众人赏雪吟诗,但他对吟诗有心无力,只好自己跑到湖里来钓鱼,美其名曰“独钓寒江雪”。

    距当初刺杀蒙古汗已过十六余年,堤上的柳树变粗了,身边的人变老了,只有他夫妇几人与这南湖没有什么改变。

    这十几年来,他闲来无事,便到武林转一圈,最喜偷看别人的武功秘笈,甚至偷偷闯进龙虎山上清宫,翻看收藏的道门典藉。他脑中的道藏,乃是正统道藏,正一道曾在天师张宇初主持之下,修撰过一次道藏,但这些书至明后都已遗失,正统道藏乃清时所撰,与明时道藏相比,差上许多。

    他整整花了五年时间,将这些书印入脑海,收益之大,难以想象。现在的修为,才真正是长生不死,用天地精气不停炼化身体,使之永不衰老,这又用去了十年时间。

    但十年时间,对修炼中的他而言,实在是刹那而已。完颜萍与身边的四个小丫头修炼的也是内丹之术,他以双修术辅助,五人的修为突飞猛进,武功也已达到了不可思议之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也是个人的缘法。孙子明本是一个车夫,但现在已经是整个子明商号的大掌柜,商号集车行、钱庄、粮店、酒楼、客栈几个行业于一体,分号遍布整个江面,成为江南排得上号的大富。孙子明修炼的是天雷劫功法,也属内丹之术,练至大成,内劲如天雷,受掌者五脏俱焚,化为灰烬,霸道之极。

    四个小丫头早已被萧月生收入房中,这也是无奈之举,完颜萍一个人,实在不堪承受,即使是五人,亦是如此,每次行完房,五人都要歇上两天,实在让他无奈之极。

    小凤将鱼蒌转动,看看里面到底有几条鱼,“哇,这么多的鱼呀!”

    萧月生看她纯真的模样,笑道:“晚上回去炖鱼吃,看看你小玉姐的手艺。”

    小凤嘻嘻一笑,忽然将鱼蒌一扣,蒌中的鱼哗哗全被倒入湖中,用力摆几下尾巴,潜入水中。

    萧月生呵呵笑了起来,手指轻括一下她挺秀的鼻子,道:“就知道你会这么干!”他出手不快不慢,却让小凤无从躲闪。

    小凤生性善良,看不得杀生,山庄里养着几只狗,被她宠的不得了,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没事时,就给它们输入真气,说是强身健骨,不容易生病,让众人笑倒,不过,还真是颇有效果,这些狗变得极为聪明,几乎能听懂人话,让其余三个小丫头也大为喜欢,开始学她般给狗输真气,她们这般,足够造就出几个高手了,却用在了狗身上,让萧月生哭笑不得。

    每次小凤都是抢着来帮萧月生提鱼蒌,每次都要偷偷把鱼给倒掉放生,萧月生也由得她,他真想吃鱼,什么鱼吃不到,跟嘉兴酒楼说一声,会忙不迭的送来,钓鱼只是一种情趣罢了。

    小舟轻轻荡至湖边,两人上岸往回走。

    小凤忽然小手拍头,娇声叫道:“哎哟!差点儿忘了!”

    萧月生转头问道:“怎么了,忘什么了”

    小凤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公子,夫人是让我来通知你一声,孙大哥说有人持玉佩找你呢。”

    萧月生点点头,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行了,我知道了。”

    小凤小脸通红,抓住他的袖子,急道:“那快点儿吧,我看夫人很着急的模样。”

    萧月生一把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捏了捏,道:“我早就知道了,那只玉佩是送给郭大侠的,可能他想见我了吧,此人一到南胡,我就感觉到了,看来子明干得不错,情报挺准时。走,咱们看看去。”

    小凤面泛桃花,羞涩的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小手,一手提着鱼蒌,两人携手向山庄迅疾行去。身后,平整的雪地,没有一丝痕迹。

    当初萧月生离开襄阳之后,杨过与小龙女也回到古墓,如今已有十五岁的女儿杨若男,每年都要到观澜山庄住一阵子,受他指点,杨过找到了大雕与玄铁重剑,亦从神雕处习得练剑之法,武功大进。虽然隐居古墓,但杨过不是安分之人,小龙女也深知此点,两人戴着黄药师送的面具,行侠江湖,身边跟着神雕,人称之神雕侠侣。

    每次两人到江湖行走,总是将杨若男送到观澜山庄,算下来,杨若男在观澜山庄住的日子比在古墓长得多。萧月生夫妇因修练之故,仍无所出,对杨若男视若亲生,认了干女儿,宠爱备至,小龙女性子淡漠,对自己的女儿也是淡淡的,即使心中喜爱,也不表现出来,故杨若男对完颜萍反而要比对自己的亲娘亲密许多,后来索性不再回古墓,这也遂了杨过夫妇的心愿,他们两人之间,实在容不下第三人,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于是两人想女儿时,便到观澜山庄住上一段,观澜山庄已经扩建,住在这里极为幽静,想动一动,就仗剑江湖,日子过得极为逍遥快活。

    萧月生与小凤两人很快进了观澜山庄。

    观澜山庄大厅之内,众香云集,六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坐在一起,手捧青瓷茶盏,慢慢的品着热气腾腾的绿茶。

    主座上端坐一位楚楚动人,气质雍容的少女,正是完颜萍,受益于萧月生,她虽已为人妇十多载,仍年轻如少女,她身旁围坐着三位明眸皓齿的少女,是她的四侍之三,左首主宾席坐着一位杏眼桃腮,面容端丽的**,是郭芙,身边姿容秀雅的少女是郭襄,那少年是郭破虏。

    完颜萍轻呡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回桌上,笑道:“郭姑娘,我们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吧。想想当初我们同遭金轮法王挟持,那时情景仿佛仍在眼前。”

    郭芙笑了笑,点点头,道:“时间过得真快呀,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你一点儿也没变,仍是那么年轻。没想到你竟成了萧大侠的夫人。”

    郭襄在旁,忽然插嘴道:“萧夫人,你们怎么被金轮法王挟持了,那金轮法王很坏么?他是个和尚么?”

    郭芙见她无礼的插嘴,忙叱道:“襄儿!你--”

    完颜萍忙笑道:“没关系,郭二小姐好奇也是难免,那金轮法王是西域番僧,武功高强,他徒弟当时中了杨小叔的玉蜂针,想用我们交换解药。”

    她身旁第三位少女冷冷的道:“那番僧真是该死!”

    完颜萍虚打她一下,道:“小星,一个姑娘家的,别整天死啊死的。”

    小星点点头,默然不语。

    郭襄小脸皱了皱,道:“那他能打得过我爹爹吗?杨小叔是谁呀?”

    郭芙忙道:“当然是打不过爹爹的,否则何必挟持我们来换解药?”

    完颜萍点头,耐心的回答道:“金轮法王虽然武功高强,但较郭大侠,还是差上一筹。至于杨小叔,也是郭姑娘的旧识,便是现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雕大侠杨过。”

    郭襄兴奋的站了起来,道:“神雕大侠杨过?萧夫人叫他小叔,那一定知道他在哪儿了?”

    完颜萍摇了摇头,道:“他们夫妇二人行踪飘忽,前些日子还在这里住着,现在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

    郭芙面色微微一变,想不到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杨过竟然是神雕大侠,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完颜萍下首的端庄少女道:“原来杨大哥竟然这般有名,神雕大侠,真是威风。”

    另一少女点头附和,笑道:“神雕大侠,嘻嘻,要是让若男知道了,她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

    完颜萍笑道:“你们这些丫头,真没规矩,快别说了。”

    两人笑嘻嘻的住嘴,规矩的坐直,仪态极美。

    这时郭襄失望的坐下,问道:“那时神雕大侠就很厉害么?把金轮法王的徒弟都打伤了。”

    郭芙冷笑一声,道:“他那时比金轮法王差远了,连金轮法王十招都接不下!”

    郭襄唉了一口气,道:“这些番僧,武功一个比一个高强。前些日子……”

    郭芙面色一变,大声道:“襄儿!”

    郭襄忙道:“知道知道,大姐,我不说了。”

    完颜萍看着她姐妹两人,知道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不欲让人知道,便装做没听到,轻盈的端起青瓷茶盏,喝了一小口,笑道:“那时杨小叔的武功虽说也不差,与金轮法王相比,还是差得太多,但他与他夫人两人双剑合璧,倒也不惧那金轮法王。那金轮法王被封为蒙古第一国师,岂是儿戏,武功在蒙古无出其右,确实是难是的人才。”

    她放下茶盏,笑道:“是外子回来了。”

    随着她话声落下,萧月生与小凤飘然而至。

    一进大厅,对完颜萍及三位小丫头笑了笑,拱手对郭芙道:“郭大小姐,别来无恙呀!”

    郭芙忙站起来,面若春花,笑道:“萧大哥!”

    萧月生微带笑容,对她点了点头,她心怦怦的乱跳,面色泛红。忙道:“这两位是我的二妹与三弟,襄儿破虏,快拜见萧大哥。”

    郭襄歪着头,道:“你就是萧大侠?。”

    萧月生笑道:“在下萧月生,不敢称大侠。”

    郭襄认真的问道:“那我叫你萧大哥好么?你怎么看起来比姐姐还小哇。”

    萧月生呵呵笑道:“你叫郭襄吧,郭大侠还好吗?”

    郭襄笑道:“我爹爹妈妈都很好,萧大哥叫我襄儿吧。”

    萧月生点点头,对沉默寡言的郭破虏笑道:“你是破虏吧,倒是颇肖郭大侠之风,坐下,坐下说话吧。”

    完颜萍看他老气横秋的模样,忍心不住轻轻一笑。

    郭破虏对这个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极为敬佩,每次自己父母遇到难题,总是会说,如果萧大侠在这里就好了。他一直以为萧大侠是个老头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与自己差不多大小。心中激动兴奋,行为变得拘谨呆板,模样甚为可笑。

    郭芙坐下,娇声道:“萧大哥,三月二十日,召开英雄大会,并推举丐帮帮主,我爹爹妈妈请你去襄阳,参加大会。”

    萧月生坐到完颜萍身旁,笑道:“既然是郭大侠相召,在下岂有不从之理,这会儿距明年的英雄大会还有一段时间,郭大侠也忒心急了吧?”

    郭芙面色凝重,低沉的道:“爹爹让我来这里,最主要的并非这件事。”

    萧月生目光一凝,郭芙立觉浑身发寒,随着他目光的放松,寒意才渐渐消去,舒口气道:“萧大哥,爹爹让我告诉你,金轮法王的师兄已经前来襄阳寻仇,我爹爹妈妈两人连手,尚败在他手里,让你前去。”

    萧月生轻轻一笑,左手轻轻接过小星递过来的茶盏,送入口中,轻轻喝了一口,道:“哦,金轮法王的师兄?他叫什么名字?”

    郭芙狠狠的道:“他叫八思巴!”

    “八思巴?!”萧月生轻轻放下茶盏,左手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心下寻思,八思巴这个名字他是知晓的,是藏传密宗里的一位大宗师,厉害非常,没想到竟能遇到,没想到金轮法王背景这般厉害,他心中忽然兴奋起来,恨不得立刻会会这个八思巴。

    众人皆屏声摒气,眼睛齐齐的注视着他。

    萧月生轻笑一声,道:“八思巴,好,令尊令堂没有大碍吧?”

    郭芙摇摇头,道:“只是受了轻伤,爹爹说,多谢你的武功。”

    萧月生放心的笑了笑,有斗转星移心法护身,极少能受重伤。

    他忽然站起,微笑道:“郭大小姐,你们先在这里玩一阵子再回去不迟,杨兄弟的女儿住在这里,襄儿可以找她一块儿玩。我先行一步,去襄阳看看情形。”

    郭芙对他的武功最有信心,信已送到,有萧大哥出马,定无差错,自己姐弟三人回去,反而是爹爹妈妈的累赘,兼且对萧大哥住的地方充满好奇,闻言顺从的点点头。

    完颜萍起身,温柔的问道:“大哥,你现在就要走么?”

    萧月生点点头,轻轻握住一双柔荑,微微一笑,道:“夫人,事不宜迟,不容耽搁,我去去回,你好好招待郭大小姐他们,我很快回来。”

    说罢,放开她的双手,对众人点点头,转身便要走。

    完颜萍忙道:“大哥,带上小玉吧,也好照顾你。”

    萧月生背身摆了摆手,身体忽然消失在原地。

    郭襄咦了一声,道“萧大哥走了么?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郭芙道:“这是萧大哥的轻功,襄儿,你没见过的多着呢,别总是大惊小怪的。”

    郭襄笑咪咪的不答,喝了口茶,对这座山庄充满了兴趣,萧大哥刚才说,神雕大侠的女儿住在这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玩。

    郭襄与杨若男,一个是小东邪,一个是小魔女,很快两人在山庄见了面,臭味相投,几天后,两人把嘉兴城闹得鸡飞狗跳,人人喊苦不迭,但这是萧庄主的干女儿,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也得让着她。

    蒙古大汗蒙哥死后,阿里不哥继承汗位,但蒙古各部已开始不和,阿里不哥威望不足,难以服众,各部落开始阳奉阴违,他用了几年,才重新将部落统一,便又向南宋进攻,襄阳城仍是他们的心头刺。重兵屯集,非要将襄阳攻下不可。这次,郭靖夫妇重拖故技,利用丐帮推选帮主之际,召开英雄大会,广召天下英雄,共同抗蒙。

    对于萧月生刺杀蒙哥忽必烈之事,只有他夫妇二人知晓,杨过夫妇也隐隐猜到,但萧月生不答,杨过也没有办法确认,只能闷在心里,心痒难耐,每次见面,总忍不住旁敲侧击,萧月生却总是顾左而言他,杨过总不能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回答,弄得他愤愤不已。

    襄阳城内,郭府大厅,郭靖夫妇与萧月生谈笑风生。

    郭靖两鬓已微带白霜,黄蓉倒并不见老态,仍风姿嫣然,动人心魄。

    郭靖满脸欢容,笑道:“有萧大侠在,郭某就放心多了,那八思巴确实非同小可,一身内力,浑厚之极,远在郭某之上,如非斗转星移心法神妙,我恐已见不到萧大侠。”

    萧月生凝神道:“据我所知,金轮法王所习内功是龙象般若功,每进一层,增一象之力,虽有夸大之嫌,却可看出此心法之妙,金轮法王功力并未大成,他师兄内功高他甚多,也是意料中事。”

    黄蓉笑道:“还好这大和尚比金轮法王人品好得多,颇有宗师风范,见靖哥受师,并未为难,只是失望的摇头说不是。我猜,他找的必是杀金轮法王之人,见靖哥哥并无杀金轮法王之力,才罢手,他身手如此高明,中原武林恐无人能制,只能请萧大侠出手了。”

    黄蓉忽又笑道:“对了,三年前,我师傅七公来看我,颇为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对你能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敬佩不已呢。”

    萧月生摆摆手道:“我对他老人家也是敬仰不已,那次也只是因缘际会,他老人家还好吗?”

    黄蓉点点头,笑道:“他老人家身骨健朗,毫无老态,与那欧阳锋游山玩水,寻幽访胜,快活得很呢。”

    三人又谈到蒙古入侵之事,萧月生笑道:“这次的元帅是谁?”

    郭靖摇了摇头,道:“我知萧大侠想什么,但此事行不通,自上次蒙古大汗遇刺后,他们对此极为戒备,平时元帅根本不独设大帐,况且上次蒙古大汗死后,他们极为愤怒,杀了他们统治之下几万的汉人。唉……”

    三人皆感黯然。

    萧月生心中极为愤怒,没想到蒙古竟如此狠毒,让他投鼠忌器。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唉,他不禁仰天长叹。

第十二章 八思巴

    萧月生想了想,道:“既然八思巴是找人,想必不会再找郭大侠的麻烦,他可能尚未投效蒙古,否则,不会这般好相与。”

    但他心下颇为担心,据他所知,这个八思巴是蒙古国师,成就极大,现在没有投靠蒙古,极可能自己当时之计奏效,令蒙古对武林中人戒备颇深,也令武林中人不愿为蒙古效力。但难以保证今后他不会为蒙古效力。

    黄蓉叹息一声,道:“看八思巴此番气势,不找出杀金轮法王之人,绝不会罢休。”说罢,瞄了萧月生一眼。

    郭靖黄蓉并不知金轮法王死于蒙古大汗帐内,此消息被隐秘不泄,世人甚少得知。但黄蓉心思玲珑,自然猜到是他所为,金轮法王武功高强,就是郭靖夫妇二人也难以杀死,能杀得了他之人,自然是萧月生无疑。

    萧月生笑道:“那金轮法王是我所杀,他武功高强,人品却差,危害极大,不能不除,这八思巴不知现在何处,在下倒是想会一会。”

    郭靖并未感到惊讶,他也猜到是萧月生所为,道:“据丐帮弟子传来消息,他正向少室山而去,估计是去少林寺。”

    此时少林已是天下武学之宗,但少林颇精明哲保身之道,此值乱世,对外宣布封山,少林弟子不得出世行走,专心在寺内修心养性。寺内藏龙卧虎,高手无数,却不为人知,八思巴找上少林,倒不知会不会触到霉头,他忽然来了兴致,想去瞧一瞧热闹。

    辞别两人,离开郭府,向少林行去。

    他倒是并不着急,只是慢慢行走,毕竟少林为天下武学之源,屹立武林百年不倒,绝非偶然,再不济,少林一百零八罗汉阵乃天下阵法之极,纵是来人武功再强,也难以力敌。

    出了襄阳城,往北走,是通往河南之路,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襄阳被蒙古围困,人们躲尚来不及,自然不会前来送死。

    越往南走,行人渐渐增多,已至蒙古所占区,但此时蒙古忙于侵略四方,对治理地方并不热心,反而让百姓好过许多,集市繁华,行人如织,间中夹杂蒙古人,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他走了几日,已近少室山,在少室山下,有处集镇,颇为繁华,此地归少林地界,一直受少林寺所辖,出家之人,颇有慈悲心肠,对这些居民极为宽厚,因此此地居民生活比别处好上很多。

    少林虽已封山,但名头响亮,挑战者络绎不绝,弄得这小小的集市繁华兴旺。

    这是一条通往少室山的山路,前方巍峨的山峰在望,此时冬季,万木皆枯,遍布山峰的树木显得稀稀疏疏,颇为寂寥,但山峰的气势不减,巍巍峨峨,如虎踞龙盘。

    萧月生刚从山下的集镇买了一坛好酒,偶尔喝上几口,细心观赏山路风景。

    走过这条小路,山势渐陡,路却变得好走,宽大的石阶绵绵向上,通往山顶,近有几千阶之多,观此工程,可见少林之辉煌尊宠。

    萧月生走到山间一座小亭,小亭是香客上山歇息之用,亭旁即是片小树林,劲风吹来,树林呼呼作响。

    萧月生坐到亭中,忽然笑道:“出来吧,两个小丫头!”

    吃吃的笑声自林中响起,两道青影自林中闪出,迅捷无伦的出现在小亭中。

    两人身穿青色长衫,丰神如玉的少年公子出现在他面前。但听其笑声,即知其是女子易钗而笄。

    “公子”两女敛祍为礼,穿着男衫,颇显古怪。

    萧月生坐于石凳上,轻轻喝了口酒,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其中面容婉丽,气质端庄之女道:“公子,夫人不放心,让小月与我前来侍候。”

    萧月生笑道:“我没那么娇贵,不用你们伺候,少林寺不允许女子入内,你们进不去。”

    小月咯咯笑了起来,如银铃轻荡,声音清脆悦耳,她笑了几声,道:“公子,小玉姐早知道少林有这般臭规矩,看,能看出我们是女人吗?”

    萧月生笑了笑,对小玉细腻的心思也是赞赏不已,道:“你们不说话,倒也难分辨,但绝难瞒过明眼之人,好吧,你们就跟着我,我们进去看看热闹。”

    小月兴奋的答应一声,道:“公子,我先去看看,说不定没什么热闹可看呢。”

    小玉笑道:“既然公子说有热闹,那当然错不了,你先去看看,别让那帮和尚发现喽。”

    小月哼了一声,娇声道:“小玉姐也太小瞧小月了,凭那帮和尚,再借他们几双眼也别想看见我!”

    萧月生笑着摇了摇头,这帮小丫头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目空一切,让她受些挫折也是件好事,故此他也没有多说,只等着看她的笑话。

    小月看了看他,见他没什么吩咐,纤细的腰肢一扭,轻飘飘向山上飞去,看似冉冉而行,却迅疾如流星,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萧月生指了指身旁的石凳,道:“坐吧,小玉。”

    萧月生对自己家人丝毫没有架子,也无视什么身份,皆一视同仁,众人也知道他的脾气,故小玉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端庄的芙蓉玉面挂着一丝明快的笑容,道:“小月这丫头不会闯祸吧,公子?”

    萧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她不闯祸才怪了呢。”

    小玉捂嘴轻笑。

    萧月生忽然一动,神情稍凝,道:“走,但愿小月这丫头别自不量力,我们去看看。”

    说罢,轻揽小玉腰肢,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处。

    两人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闪现了两次,即已到达少林寺前。

    少林寺山门前,一座巨大的石碑矗立在右首,是李世民碑,少林十八棍僧助李世民打天下,自此少林尊宠无比,一直是皇家寺院,此碑即述此事。

    几棵松柏森然参天,虽在冬季,依然青青郁郁,给少林增添几分庄严祥和。

    此时,寺前空地,颇为热闹。

    几个黄衣武僧手持木棍,环护着两位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场中两人正在赤手相搏,一个中年少林武僧,一个少年番僧,少林僧人出爪如风,漫天爪影将那番僧罩住,爪爪不离大穴,而那面色白皙的番僧却从容自如,略显单薄的身形在爪影中优雅的闪躲,丝毫不见吃力。

    小月站在两人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丝毫不顾那十几个虎视眈眈的武僧,心神被场中两人玄奥的武功吸引。

    由于此处乃少林山门,尚未入少林寺,故那些僧人并未对她为难,只是小心的戒备。两个身披袈裟的僧人微微对视了一下,微微摇头,目光中透出几分担心。

    那场中的少林僧人,面色赤金,身形干瘦,手上无肉,爪影极为吓人,此时他出爪越发凌厉,身上僧袍鼓荡,出爪带着嘶嘶的破空声,抓在身上,想并不妙。

    那身形单薄、面容白皙秀雅的少年番僧在如此凌厉的攻势下,仍是表情舒缓,动作优雅,双手如拈花一般,以静制动,十指不离对方腕上脉穴,对那瘦骨嶙嶙的双爪并不在意。

    在那观望的两名僧人乃少林方丈天鸣禅师与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场中乃罗汉堂下无相禅师,他精通少林龙爪手,已达登堂入室之境,但在那秀雅的番僧前,却劳而无功,心下甚是气恼,内力鼓荡,尽注于双爪,“批亢式”、“捣虚式”、“抱琴式”,几式连环使出,绵绵不绝,但越到后来,越觉束手束脚,双爪刚要抓下,面前却有手指等在那里,仿佛自己将双手送上,任对方点中自己穴道。

    这般窝囊的打法,让他极为恼怒,偏偏无可奈何,即使内力再增加,速度再快,仍是无法改变。

    小月忽然笑道:“大和尚,你打不过这个番僧,让我来吧。”

    无相心里蹩着一团火,恨不得一爪将对方制住,对小月的话,充耳不闻,攻势如潮,却越发窝火。

    小月见这大和尚功夫不行,还兀自逞能,实在是不知趣,也不管他,身影一晃,出现在两人面前,晶莹如玉的小手成爪,攻向那番僧。

    那番僧正是八思巴,他这几年一直在凉州幻化寺服侍师傅,也就是他的叔叔萨迦班智达,去年萨迦班智达去世,他即位萨迦派教主,处理完教中诸事,略有空闲,便寻访杀害自己师弟之人。

    八思巴本名洛追坚赞,五岁即随师傅入寺,七岁即诵经数十万言,能略通其义,国人号之圣童,故名曰八思巴,八思巴藏文意为圣者。自此八思巴成为他的通用名字。

    金轮法王虽比他大上许多,但入门晚,反而要叫他师兄。

    十几年前,他听到师弟被害消息,要出寺报仇,被师傅止住。他虽知这个师弟名利心太重,但相处十几年,感情颇深,师傅死后,无人阻止,他自然要重拾报仇之念。

    八思巴博学多才,精通汉地与吐蕃历史,对汉语颇为精通,少年天才,难免有些傲气,故孤身一人,来中原寻仇。

    他见身边这个年轻公子身法不凡,自然不会因年轻而轻视于他,自己便是一例,虽然自己比师兄少了很多,但武功修为却要高出不少,天下英才无数,自己能如此,别人未必不能。

    他这般想法确实救了他一命,不知根底之下,便躲过小月随便而来的一爪,小月小手晶莹如玉,煞是好看,但所使乃九阴白骨爪,乃天下至坚之爪,当初梅超风夫妇不得心法,仍能破人头骨,可见其威,如今以九阴神功驭之,威力更甚,破金碎石,如入豆腐,轻易之极。

    无相此时心中本已窝火非常,此时小月掺直来,更是火上浇油,心中无名火起,嗔念顿生,喝道:“你这施主,快快离开。”

    小月一片向八思巴递爪,一边笑道:“你这和尚,快快离开!”她得意之下,忘记掩饰,咯咯的笑声一听即知是女子。

    无相本待发怒,听到此身,怒火顿消,忙退出场中,让于小月。

    小月横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大和尚,倒也并非一味不知趣。看我怎么收拾他!”

    无相双手合什,低念一声“阿弥陀佛”,退回到天鸣方丈身前,低声道:“师伯,无相无能,降不住此人。”

    天鸣长长的白眉轻轻扬了扬,低沉的道:“无相不必自责,此人武功太高,非你能力敌,且看那位女施主。”

    无相合什一礼,退到他身旁,观看场中两人交手,心下颇有些庆幸,如没有此人半路架梁子,自己定难全身而退。

    此时场中两人交手比刚才更为激烈,小月的身影脱胎于九阴真经的螺旋九影,迅捷无伦,诡异无匹,常能从意不到处挪移,八思巴无复刚才以静制动的安逸,在小月的爪影下,颇有些狼狈,僧袍有几处已被爪风撕裂,碎布被风吹开,往山下袅袅飘去。

    八思巴内功深厚,一掌十力,本想与小月硬碰,但与她对了一掌,方知对方内功并不在自己之下,反而隐隐胜过自己一筹,小月手爪坚逾金石,八思巴与之硬碰,免不了受点伤,右手鲜血淋漓,颇为凄惨。八思巴自出师以来,极少以武学现世,人们大多以为他是一个只通佛法的高僧,并不知他身怀绝世武功。但他遍观世人,自认无人武功可胜自己,没想到在这里竟碰到这样一位高手。

    “小月,住手吧!”一声清朗的声音忽然在空中响起,萧月生揽着小玉自空中冉冉而落。

    那十几个黄衣棍僧紧了紧手中木棍,心中戒备更甚,不自觉的暗运内力。

    天鸣方丈心中暗自叹息,今日不知为何,平日难得一见的高手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无色与无相心中也是百般滋味,复杂不已。少林广纳天下武林中人,接受众人挑战,很少有失颜面,但今日的高手,罗汉堂实在没有把握对付。

    小月听到萧月生的声音,打得正高兴,心中虽不情不愿,却只能遵从,娇哼一声,道:“小喇嘛,今天饶了你罢!”

    说罢,身影一晃,退出圈外,到了萧月生身边,笑道:“公子,这个小喇嘛没怎么厉害嘛。”

    八思巴怔怔的站在那里,心中茫然若失。

    萧月生不理她,对天鸣方丈拱了拱手,笑道:“在下萧月生,打扰之处,还请列位高僧见谅。”

    天鸣与无色无相忙合什还礼,没有多言,此事也不好说,观萧月生刚才自空中落下所施轻功,高妙之极,众人自知难以做到,对这样的人,能少惹还是不惹为好。

    萧月生转身对仍怔怔而立的八思巴道:“这位想必是八思巴大师?”

    八思巴毕竟非凡人,此时已回复心神,心头一片澄明,单手一礼,道:“小僧正是,不知施主有何见教?”

    萧月生指了指身边的小月道:“刚才在下小婢多有得罪,还望大师见谅。”

    八思巴心下一沉,没想到刚才的对手竟是此人的婢女,忙合什道:“不敢,这位姑娘武学精湛,小僧甚为佩服。”

    小月得意的一笑,艳若桃李。

    萧月生看了她一眼,对八思巴道:“大师谬赞,萧某途经襄阳城时,听郭大侠所言,八思巴大师遍访中原武林,有尽会武学高手之意,在下对西藏武学颇为好奇,故前来一观。”

    八思巴低首合什道:“惭愧,小僧狂妄,今日方知武学无涯,受教了,小僧告辞,来日再请教。”

    说罢,对萧月生合什一礼,又对小月一礼,转身而去,不改从容之态,越行越远,很快消失于山路转弯之处。

第十三章 心事

    待得八思巴不见踪影,萧月生对小月道:“小月,你也忒胆大,为何无故与人动手,学了几日武功,就觉自己天下无敌了,是么?”

    小月小嘴一扁,娇声道“公子---”声音柔腻,令人心神荡漾,心中发痒。

    不远处几个僧人只觉一股热流自丹田升起,浑身发热,他们幽闭于寺内,寺内不许女人进入,何曾见识过如此媚人的声音,闻听之下,顿损不少佛法修为。

    萧月生对她撒娇这招已微有抵抗之力,忙道:“好了好了,下次再这般胆大妄为,我定会告诉夫人,让她责罚与你!”

    小月嘻嘻笑道:“是,小月再也不敢了,多谢公子宽容。”说着,小手抓住他的大手,轻轻摇晃。

    小玉在旁内心暗笑,自己的公子心肠太软,总是狠不下心来责骂小月,才让小月吃得死死的。

    萧月生拍拍她的小手,来到天鸣方丈身前,拱手道:“不知贵寺无色禅师可在?”

    无色单手打讯,声若宏钟,道:“贫僧即是无色,杨大哥曾多次提到有位萧大哥,可是施主?”

    “哦?是杨过杨兄弟么?”萧月生问。

    “正是!”无色忙道。

    萧月生笑了笑,道:“那想必是本人了,在下萧月生,杨过也常夸赞少林无色禅师豪迈过人,令在下颇为钦慕,不想今日得见,实在幸会。”

    无色禅师忙道:“不敢,杨大哥既然叫你大哥,也是我的大哥,没想到萧大哥仍显如此年轻。”

    萧月生以目对天鸣无相示意问好,以免令他们感觉受冷落,闻无色之言,笑道:“在下心法颇有驻颜之效,容貌不大改变,这两位高僧是---?”

    无色忙给两僧介绍,他们知晓刚才那位年轻高手竟是他的婢女,心下颇为惊讶,从不知武林中出此人物,但见他仪态不俗,气质飘逸,实乃俊雅之人,心中怀有结交之意,故几人说谈颇为融洽。

    萧月生心中颇为踌躇,不知怎样开口,现在的觉远不知是否因经书被盗而受罚,因自己已经将尹克西收拾掉了,但命运之势并非一人可改变,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尹克西。

    萧月生与几人谈了一会儿,受邀入寺歇息。

    这正合他意,故没有推辞,众僧虽知小玉小月是女子,但碍于萧月生的面子,况且又身着男装,便装做不知道,一道让进了寺内。

    天鸣方丈告辞,由无色坐陪,四人在一间禅房坐下,萧月生问道:“无色大师,不知贵寺可有觉远此人?”

    无色一愣,点点头,道:“觉远司藏经阁看护经书之职,从未出寺,萧大哥何处得知此人?”

    萧月生微笑不答,道:“他现在在何处?”

    无色并未介意,答道:“正在寺内,但藏经阁诸僧,不得见外客,这是寺内的规矩,贫僧也无能为力。”

    萧月生心中一动,笑道:“哦,他从未出寺?”

    无色点点头,甩了甩袈裟,道:“觉远他从小长于寺内,从未出寺,向佛之念极诚,故方丈让他照料藏经阁。”

    萧月生心知事情已被他所改变,尹克西被他杀掉,没有机会潜入少林偷取经书,九阳真经自然不会现世,那将来张无忌也无法得到此经,岂不是不妙之极?

    他回去后,随即让孙子明派人监视朱家庄,如果张无忌真的出现,落崖后自己要去救他,略做补偿,没有九阴真经,再没有自己伸手相助,他必死无疑,也就不会有以后的明教教主,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此事虽然有些麻烦,他却没太放在心上,他不想让张无忌死,那张无忌想死也不是那般容易。

    婉辞了无色的挽留,他带着小玉小月离开了少林寺。

    少林方丈与几位各堂首座出来相送,说不出的客气,等不见了他们人影,小月笑道:“公子,我看这些和尚也是势利之徒,看他们对你多客气,还不是看你武功高嘛。”

    小玉与小月一左一右,傍在在身边,听到小月这般说,小玉转头笑道:“小月也太刻薄,人家少林寺也不容易,会点武功的,想扬名立万,就会找上少林,而少林寺内是出家之人,争狠斗胜之心自然不会太强,碍于天下武功之源的名头,不能让人吃闭门羹,又不能太过辣手,又要维持声名不坠,这其中的火候分寸,实在是难掌握呀。”

    萧月生呵呵一笑,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笑道:“难得小玉能想到这些,这些都是声名所累,你们呀,不要锋芒太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那几手武功,在高手眼中,差得远呐。”

    小月忙低下头,乖乖的不言语,她知道公子又在训她。

    小玉横了低头的小月,看她故做可怜的模样,抿了抿嘴,轻笑一声。

    小月听到她的笑声,抬起头,满面娇嗔,狠狠瞪了她一眼。

    萧月生对两人的情形看在眼中,心中颇为喜乐,这几个小丫头虽做了自己的妾室,仍不改少女本色,实乃幸事,故不免对她们骄纵了一些,这也是他受后世教育所影响,对女子没有现下社会一般轻视。

    襄阳城郭府后花园

    黄蓉正在观瞧武修文与武敦儒教两个男孩习武,两个男孩眉清目秀,各是武氏兄弟之子,长得极像父亲,此时正专心致志,一板一眼的练拳,虽是三九,额头却满是汗珠,腾腾的白气自两人头上缕缕冒出,两人练得极为卖力。

    黄蓉欣慰的笑了笑,道:“这两个孩子比你们当年有出息多了。”

    武氏兄弟有些高兴,又带点惭愧,自己兄弟俩师承名师,家学渊源,却成就有限,自然心中有些惭愧。

    忽有家丁前来相告,郭芙姐弟三人已经回来。

    黄蓉大喜,却并不动弹,对家丁道:“你让他们三个过来吧。”

    家丁施礼退出,武修文离开自己儿子,走过来问道:“师娘,芙妹他们可算回来了。不知为何去了那般长时间?”

    黄蓉一边望着两个小家伙,一边笑道:“他们在萧大侠家里呆了一段时间,萧夫人留他们在那里玩耍。”

    武敦儒奇道:“萧大侠何时有了夫人,我们怎么不知?”

    黄蓉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何时这般好奇了?”

    武氏兄弟讪笑几声,黄蓉看他们这般模样,也不为己甚,对仍在那里练武,耳朵却已竖着的两个小家伙道:“天英天豪,你俩又分心了!专心些!算了算了,你们歇会吧。”

    两个小家伙闻言如逢大赦,立刻松了下来,跑到他们面前,眼睛满是好奇的光芒,看着黄蓉。

    黄蓉摸了摸他们两个小脑袋,笑了笑,道:“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跟你们的爹爹一模一样。”

    看四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笑道:“那萧夫人,你们兄弟也认得,就是完颜姑娘。”

    “完颜姑娘,是完颜萍姑娘么?”武修文问道。

    黄蓉点点头,笑问:“怎么,感到奇怪么?”

    武敦儒摇了摇头,道:“只是有些惊讶,他们也算是美人配英雄了。”

    武修文也道:“嗯,完颜姑娘性子和顺,与萧大侠倒是良配。”

    “娘,我们回来了!”郭芙三人进了后花园,郭襄在远处就挥舞着小手,招唤道,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喜悦。

    这几年郭芙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冷若冰霜,举止稳重,倒颇肖父风,让她失落不已,还好郭襄性子活泼,常能逗得黄蓉开怀不已,膝下有她撒娇承欢,让黄蓉颇感安慰。

    黄蓉招了招手,郭芙面露微笑,急走几步,到了黄蓉面前,叫了声娘。

    “师叔--,姑姑--”两个小家伙从父亲身边跑开,向郭芙郭襄扑去。

    郭芙低身将武天英抱起来,娇艳欲滴的玉面轻轻贴了贴武天英红嘟嘟的小脸,温柔的问道:“天英,练功偷没偷懒呀?”

    武天英忙摇了摇头,郭芙用雪白如玉的小手帮他轻轻抹去额头的汗珠,笑道:“好好练武,将来我们天英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武天英用力的点了点头,郭芙高兴的帮艳若涂丹的小嘴亲了亲他,放他下来。

    那边郭襄轻轻捏了捏武天豪的小脸,咯咯笑了几声,道:“小天豪,出这么多汗,练功挺卖力呀。”

    武天豪的脸被她捏得生疼,忙叫道:“姑姑,疼--”

    郭襄松开手,笑道:“小天豪,我们来过两招,看看你练得怎么样了。”

    郭芙轻轻将武天豪拉开,笑道:“你就会欺负他,天豪,别理她。”

    黄蓉看着她们,对郭芙道:“芙儿,你们怎么在萧大侠那里住这么长时间?”

    郭芙斜了郭襄一眼,道:“还不是襄儿,她跟杨大哥的女儿玩得高兴,乐不思蜀了。”

    郭襄嘻嘻笑了两声,又去逗弄两个小孩,黄蓉笑问:“过儿的女儿也在那里?”

    郭芙笑道:“嗯,杨大哥夫妇把女儿丢在萧大哥那里,不管不顾的,听说若男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萧大哥夫妇在照看,杨大哥也太狠心了。”

    黄蓉笑了笑,道:“依过儿的性子,这种事他还真能干得出来,放在萧大侠那里最安全不过,他们夫妇自然不会担心,这几年他们在江湖闯下赫赫名头,也难为他们了。”

    郭芙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不再说话。

    武氏兄弟这才插上话,向郭芙问好,郭芙面色沉静,无喜无怒,正式回礼,极为客气,问道:“两位武家嫂嫂呢?”

    十六年前,萧月生刺杀蒙古汗,不告而别,郭芙软缠硬磨,自黄蓉口中知道了他刺杀的事,心中便没来由的担心,寝食不安,宿夜难寐,几日之间,憔悴得不成样子,黄蓉问她,她也不说,但黄蓉心思玲珑,郭芙每日必要问萧月生的消息,她岂能还猜不到女儿的心思,只是心中感觉匪夷所思,自己女儿与萧大侠只是短短见了几次面,话还没说几句,怎会钟情如此,但想想自己与靖哥哥也只是见了一面,便芳心暗许,心中便释然。

    一个月后,萧月生派人报平安,郭芙才放下心事,大病了一场,病好后,性子便些变了,变得沉静寡言,对一切有些淡漠,让黄蓉心中担心不已,想找些事情让她分分心,但郭芙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只好由她去。

    对待武氏兄弟,郭芙变得越来越客气疏远,两兄弟虽然心中难受,但他们二人实在不是什么专情之人,气苦一阵,自知与萧月生比,相差太多,在奉师命到江湖中办事时,结识了一对姐妹花,双双坠入情网,然后成家立室,如今各有一子,日子过得颇为美满。

    几人回到客厅,郭靖也从外面回来,这一阵子,襄阳城外蒙古精兵蠢蠢欲动,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每日定时检查防御状况,黄蓉见到自己丈夫每日都要添几根白发,心中愁苦,却又不能说,只有尽力帮助丈夫,心中才能舒服一些。

    一家人聚在了一起,郭靖拙于表达,心中虽对儿女极为挂念,却不会说,只是用力拍了拍他们,笑了几声,笑容中喜悦之意感染众人,大家都是欢喜不已。

    郭襄咯咯笑着把自己在观澜山庄的见闻说给大家听,听得郭靖黄蓉艳羡不已,她随即又说起自己与杨若男如何在嘉兴城内肆意玩闹,黄蓉听得津津有味,郭靖却皱眉不已,郭芙瞧到爹爹的脸色,忙给郭襄打眼色,郭襄兴趣盎然,兴奋的滔滔不绝,没有瞧见姐姐的眼色,即使瞧见,她也不见得会闭嘴不说,倒是黄蓉瞧见了大女儿打的眼色,悄悄的看了丈夫一眼,忙对郭襄道:“襄儿,你们在嘉兴城里胡闹,就没人管管你们?”

    郭芙笑道:“大伙看在萧大哥的面子上,不理会她们罢了,换了别人,早被人狠狠教训一番,嘉兴城里藏龙卧虎,有不少无名高手,我在城中转了两圈,就见了到数十名高手,很让人费解。”

    郭靖马上来了兴趣,忙问:“他们长得何模样?是不是武林中成名高手?”

    郭芙摇了摇头,道:“他们也就是一般的小商贩,与平常人无异,看起来他们住在那里的时间不短,与周围的人都很相熟,我仔细观察,才发觉他们内劲扎实,身手极高,真的难以相信。”

    郭襄嘻嘻笑道:“大姐你说他们呀,嘿嘿,我知道他们的身分。”

    黄蓉笑道:“我们的小襄儿这般神通广大,竟然知道?”

    郭襄对姐姐做了个鬼脸,笑道:“小若男说,这些人以前都是观澜山庄的仆人,后来萧大哥给他们钱,让他们自己做点小买卖,但暗中仍为观澜山庄做事,像暗中保护小若男啦。嘻嘻,这帮人呀,都受过孙大哥的指点呢,武功高得很。”

    “孙大哥,哪里来了个孙大哥?”黄蓉问道。

    郭襄刚到开口,郭靖问道:“是叫孙子明吧?长相老实,身材高大。”

    郭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孙大哥叫什么,人人都叫他孙老板的,长得倒根爹爹说得一样。”

    黄蓉转头问道:“靖哥哥,你知道他?”

    郭靖想了想,道:“蓉儿,你记不记得十六年前,英雄大会时,萧大侠带着一个仆人,好像叫孙子明,他是个绝顶高手,这些年在萧大侠身边,想必武功更强。”

    黄蓉拍了下手,叫道:“我想起来了,他还在陆家庄住了一晚,看着很老实。”

    郭芙笑道:“现在他变得极有气势,就像当年的萧大哥一般,反而萧大哥现在不像原来那般气势迫人了。”

    郭靖点点头,道:“想必萧大侠的武功更进一步,达到传说中反璞归真之境,所以气质变得和熙,犹如利剑归鞘,凶险更甚。”

    黄蓉笑了笑,叹口气道:“真不知萧大侠的武功到达何种程度,靖哥哥,在遇到萧大侠以前,我一直以为重阳真人当年的武功有夸大之嫌,在我想来,一个人的武功再说,能同时击败爹爹四人,实在是不可能,遇到萧大侠之后,才知道自己一直坐井观天,太小看天下人了。”

    郭靖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要刻苦不辍,武功低些也没什么,像萧大侠,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我们也不必妄自菲薄。”

    黄蓉笑着点了点头。

    提到萧月生,郭芙的眼睛比平常明亮几分,盈盈眼波,极为动人。

    黄蓉忽然笑道:“你们一直走路,有些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正在此时,仆人忽然来禀报,萧大侠回来了。

    郭靖一愣,笑道:“怎么这般快,这才几天的功夫。”

    黄蓉笑道:“可能是凑巧赶上了八思巴吧,想想时间也能往返少林一次了。”

    郭芙忙问:“娘,萧大哥是去找八思巴去了?”

    黄蓉站起身,跟着郭靖往外走,一边说道:“丐帮弟子传来消息,八思巴去了少林,萧大侠就赶了过去,想必已经遇到八思巴了。”

    郭芙跟在黄蓉身边,一起向外迎去。

    小玉小月都恢复了女装,一袭白衣,傍在身穿青衫的萧月生身旁,萧月生气质飘逸,两女衣妆脱俗,望去如三位仙人莅临。

    冬日的黄昏来得早,此时斜阳映山,金红的余辉洒在襄阳城内,仿佛整个襄阳变成了一座金城,金壁辉煌。

    萧月生三人也被金光洒身,在夕阳中恍如神仙中人,正从府内走出的郭芙看着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的萧月生,眼中满是迷醉之情,旋即心中幽幽叹息一声,恢复平静,神态自然的迎接他。

    郭靖把三人让了进去,他们并未过多寒暄,接过仆人递上的热茶,很快谈入正题。

    郭靖问道:“萧大侠,可曾遇到八思巴?”

    萧月生叹了口气,道:“唉,在少林寺遇到,可惜结果不尽如意。”

    黄蓉一惊,问道:“怎么,难道八思巴武功奇高?”

    萧月生笑了笑,道:“那倒不是,这八思巴颇不简单,见我即走,毫不停留,极尽进退之道,我本想逼他动手,迫他今生不再踏入中原,却没有机会。”

    郭靖叹息一声,道:“这八思巴确实不简单,如若归顺蒙古,必成大患,唉,近些年,中原以外英杰倍出,远胜从前,难道真是天亡我大宋么?”

    众人皆缄默不语,郭靖此话毫不夸张,近些年来,中原以外,英杰倍出,大多投靠蒙古,忽必烈当初设招贤馆,网罗无数高手效命,可惜他本人被萧月生所杀,壮志未酬,而招贤馆也因萧月生的嫁祸之计烟消云散,但那些蒙古高官早晚会发现,对付武林中人,还须武林中人,招贤馆早晚会复立,那时,将又是一番劫难。

    萧月生忽然笑了笑,轻轻吹了吹盏中的热茶,笑道:“郭大侠,在下有一事相求。”

    郭靖一愣,忙道:“请讲,郭某定当竭力而为。”

    萧月生道:“我有两名仆人,颇有报国之心,我想让他们到郭大侠跟前做个护卫,增长些阅历,历练一番。”

    郭靖点点头,笑道:“当然没问题,郭某欢迎之至。”

    黄蓉笑了笑,明白了萧月生的心思,想必那两人的武功不低,能护得了自己丈夫的周全,她心下高兴,暗松了口气,对八思巴复来的担忧尽去。

    大厅里仆人已经上了灯,外面天色已晚,太阳尽落,月亮未出,是最暗之时,大厅内灯火辉煌,四周各有一个大炭盆取暖,将厅内烘得暖融融的,晚膳已经送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令人胃口大开,肉香菜香扑鼻而来,充满大厅。

    餐桌是大圆木桌,很大,能容十几人一席,他们坐在一起,恰好一桌,萧月生坐于主宾席,下首郭靖夫妇相陪,武氏兄弟已经回家,最末坐是郭氏三姐弟。

    萧月生对酒席经历极多,应对裕如,几杯酒下肚,谈锋甚健,郭靖喝点酒,口齿反而变伶俐许多,黄蓉以茶代酒,她心事放下,不必再为郭靖安全担忧,极为高兴,三人谈笑风生,极为相得。

    小玉小月进大厅以来一直低眉顺目,尽小丫头的本分,但与郭襄他们坐在一起,就恢复了少女的活泼,郭襄本就不拘世俗,对身分之类不放在心上,在观澜山庄时,与小星小凤相处得极好,对观澜山庄主不主仆不仆的样子也知晓几分,三人很快便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灯光下,郭芙更添几分艳色,微酡的面容娇艳欲滴,盈盈的双眸秋波满溢,似要流出,不时偷偷横向萧月生,芙蓉一般的玉面不时升起几丝红晕。

    郭破虏沉默寡言,只是闷头吃饭,抬眼时被身边大姐的美态惊呆,但郭芙此时心思全放在了萧月生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弟弟的目光,郭破虏纵是再愚钝,也知道了原来自己姐姐这些年郁郁寡欢,思兹念兹的人,竟是萧大哥。

    顺目望去,萧月生正与郭靖夫妇谈得愉快,哈哈大笑,说不出的慷慨豪迈,这份气度,郭破虏羡慕万分,别说是姐姐,即使是他,心下也不由折服。

    郭破虏纵使稳重寡言,仍是未成少年,顽皮未泯,他笑着道:“大姐,大姐!”

    郭芙正在偷偷看桌子另一端的萧月生,心神俱醉,忽然听到郭破虏的声音,忙转过头,玉面染霞,轻声叱道:“叫那么大声做甚?”

    郭破虏嘻嘻笑,盯着郭芙看,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恼的踢了他一脚,狠狠瞪了他一眼,风情嫣然,动人之极。

    郭破虏也不在意,凑过头,低声道:“大姐,你刚才看什么那般出神?”

    郭芙知道刚才自己偷看萧大哥的情形被这个弟弟看在了眼里,心下慌乱,忙道:“没看什么!”随即狠狠的道:“好哇,竟敢管起姐姐来了!是不是皮痒了?”

    郭破虏缩了缩头,郭芙大姐的余威尚在,令他不敢太过放肆。

    郭芙心下暗松口气,表情却装做狠狠的模样,略略扫了郭破虏一眼,让他心下一紧,忙低头吃饭。

    过了一会和,郭破虏见大姐没再发威,胆子又壮了几分,凑过去,低声道:“大姐,萧大哥何时动身离开?”

    郭芙没好气的答道:“我怎知道,你不会自个去问!”

    郭破虏闷闷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在萧月生面前话都说不出来,哪敢去问。

    郭芙知道弟弟发觉了自己的异样,不敢再偷看萧月生,只好认真的吃饭,心中转着千万道心思。

第十四章 雪夜

    萧月生主仆席罢留在郭府,分住两间相邻精舍,以便两女伺候他。

    两女本已是他的妾室,但在别人家,仍同室而眠有些张扬,该避嫌时还是要避一避的,起码面子上得过得去。

    半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扬扬洒洒,铺满一地。

    萧月生半里夜即被雪花落地之声惊醒,推开窗户,看着簌簌落下的雪花,忽然兴致大发,轻轻自窗户飘出,也未招呼两女,独自向府外飘去。

    “萧大哥!”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他早已知晓周围有人,却没想到是她。

    天空没有月亮,但并不能影响他的眼睛。

    一位姿态婀娜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精舍小路旁的梅树下,天上洒落的雪花缓缓落下,落到她乌黑发亮的云鬓上,落到她如削的玉肩,如天女散花,缤纷如玉,少女恍如仙女下凡,她娇艳的双腮,微翘的小嘴,一泓清泉般双眸,无不动人心魄,令人难以移眼。与她身旁落满白雪的梅树相映,冰清玉洁的气质扑面而来,他心神恍惚一下,寂然的心湖忽然泛起几丝涟漪,随即被他强自压下。

    此女正是郭芙,郭大小姐。

    “郭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萧月生经过一刹那的失神,清醒过来,忙问道。

    郭芙面色微红,如水的目光轻轻扫了他一眼,玉葱般的指头轻绞,低声道:“我看外面下雪了,便出来随便走走。”

    萧月生对郭芙的心意略有所觉,他虽然看似悠然自得,对一切都漫不经意,但周围万物莫不一一在他脑中呈现,郭芙偷偷看自己,他自然不会不知,那脉脉温柔的目光,与完颜萍看他的目光极为相似,他不是一窍不通的鲁男子,自然明白她的心意。

    郭芙是他见到除黄蓉小龙女外最美丽的女子,只是由于她急躁的性子,他不想接近罢了,如今看来,她并不是想象中那般骄纵,对杨过也没那么刻薄,想来是由于自己的介入,一切都有了变化所致吧。

    现在的郭芙,表情沉静,一举一动莫不稳重大方,极有大家闺秀之气质,实在是良配,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年过去,仍未嫁人,以她的容貌,以她的家世,嫁入一个好人家,易如反掌,这让萧月生有些困惑。

    看到她幽幽的表情,萧月生心下一软,微笑道:“我也是如此,正好,我们同去夜游一番,如何?”

    郭芙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温柔的道:“一切听凭萧大哥吩咐。”

    萧月生心中一跳,他是经历过现代社会之人,有过女友,谈情说爱,虽不精通,但没见过猪肉,猪跑也见得多了,女人的心思,也懂得一些,当女人说一切凭自己做主时,那自然是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那走罢!”萧月生轻轻一笑,伸手微微躬身,示意她先走,后世女士优先的绅士风度令人耳目一新,郭芙怦然心动,芙蓉般的脸上微微泛红,忙低下头,向前匆匆走去。

    两人并未施展轻功,只是慢慢的走,肩并着肩,默默的朝前走去,天空仍是飘飘洒洒的落着雪花,萧月生特意撤去护身罡气,让雪花能落到自己的身上,调皮的雪花不时钻入他脖子里,很快化为冰水向下流去,他寒暑不侵,冰水并未让他感觉寒冷,反而有几分凉爽。

    雪越下越大,转眼之间,竟已有脚掌般厚。

    两人似有默契一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体会着这份宁静,静听雪花簌簌落地之声,两人踏雪发出的吱吱的声音,在幽静的夜空下,清晰可闻。开始时,还能听出是两人走路之声,后来两人脚步节奏一致,宛如一人在踏雪而行。

    很快,两人离开了精舍区,出了郭府,走到了襄阳城内的大街。

    襄阳城连年战乱,人们大多已经避难离开,只因朝廷大力弹压,禁止襄阳城内居民外迁,方能有百姓居于此,而且连年征战,城内的壮年大多战死,剩下的多是老幼妇孺,背井离乡,也多是凶多吉少,反不如死在自己家中,若不然,如今恐怕只会剩下军队驻扎于此了。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街上没有行人,宽阔的大街挂着几个灯笼,暗红的灯光时亮时暗,显得极为冷清,空荡寂寥,雪花如飘絮一般轻轻洒落,大街上只能听到两人行走时踩雪吱吱的声音。

    萧月生的心神从郭芙身上挪开,看着这冷寂的襄阳城,心下感叹不已,战争之害,其利无比,昔日繁华的襄阳城,如今已是十室八空,繁华不再,唯余寂寥。

    他曾想过做些什么,但他更知道天下并不是一人之力所能改变,现今的宋朝,已经日薄西山,病入膏肓,即使是自己做了皇帝,也是难有做为,毕竟做事的还是下层的官吏,他们贪婪无能,况且他还有些自知之明,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中华官场之学,博大精深,自己武力尚可,其余方面,却不敢自傲,当皇帝,那也是需要天分的,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自己难道能杀尽天下官吏吗?与其如此,还不如建立个新王朝,唉,只是苦了那些百姓,要饱受战乱之苦。

    郭芙默默的跟在萧月生身边,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宁静,就这样陪着萧大哥静静的走,这多像一个甜美的梦啊,这样的情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如今变成了事实,让她有些不敢相信,她默然不语,她怕自己一说话,变会醒来,又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她默默的陪着萧大哥走,看着脚前两人晃动的影子,仿佛能闻到他的气息,自己全身被这股气息包裹着,幸福甜美的热流在心间流淌,真希望永远这样走下去啊。

    “郭大小姐--”萧月生忽然开口道。

    郭芙心下一惊,魂魄归位,忙道:“萧大哥,您叫我芙儿吧--”

    萧月生微微一笑,看了看一脸紧张之色的郭芙,点点头,道:“芙儿,近些年襄阳的防守如何?”

    郭芙听到他叫自己芙儿,心中欣喜万分,忙强捺兴奋,用心想了想,眨了眨清澈明亮的双眼,沉静的道:“自仲秋过后,蒙古攻城一次比一次猛烈,他们想在冬季前攻破襄阳,但襄阳城军民齐心,再有武林中人的相助,每次都将他们击退,冬季一到,这一场雪下来,估计城外的蒙古就要撤兵了。”

    冬季是最难攻城之时,襄阳城每到冬天,总是用水泼城,使之变成一座冰城,光滑难攀,攻城极难,再说冬天粮草辎重运输困难,耗费比平时更多,确实非用兵之时也。

    萧月生转头,看着郭芙朦胧灯光下显得越发娇艳的脸,他嘴上的两撇胡子扬起,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去城外看看这些蒙古兵吧?”

    郭芙被萧月生的目光看得心跳加快,红晕现于白皙洁净的脸庞,听到他的话,想都没想,忙点点头,道:“好啊,我也早想去看看,只是担心自己武功太低,有去无回。”

    萧月生轻轻一拉郭芙的衣袖,指了指左首,道:“往这边走,我们出城!”说罢施展轻功,向前缓缓飘去。

    郭芙心中大感刺激,这些年寂然不动的心忽然活了过来,兴奋的跟着萧月生,向那边纵去。

    两人躲过巡察的兵卫,靠近高耸的城墙。

    襄阳城墙高耸坚固,甲于天下,墙内也被紧冰覆盖,纵使是武林高手,也难以借力上纵,除非有郭靖那梯云纵的绝顶轻功,郭芙看着在月光下闪着晶莹光芒的城墙,有些沮丧,自己怎么就忘了城墙是跳不上去的呢。

    习惯性的看了萧月生一眼,见他面上带着笑容,心中一喜,萧大哥武功通神,城墙自然难不倒他了,自己纯粹是瞎操心。

    萧月生看了看如冰壁一般的城墙,这里是被人用水从城墙上浇下,由于寒冷,很快就结冰,然后再浇,一次一次,将冰加厚,现在竟有三尺来厚,这般厚度,即使是阳光明媚,天气和暖,也无法融化,这光滑可鉴的冰层,也算将城墙加上了一层铠甲,攻起来更加困难。

    而这般城墙,毫无借力之处,对武林高手来说,更是如天堑一般,即使如郭靖一般的绝顶高手,也要费一番手脚。

    他看了看城墙,又瞧了瞧郭芙,摸了摸坚硬光滑的城墙,道:“芙……芙儿,我们上去吧。”

    郭芙雪白的面庞升起两团红晕,低低的“嗯”了一声。

    萧月生走到她近前,轻轻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他能感觉出郭芙身体正是轻轻的颤抖,竟有一股柔弱的气息,让人生怜,他心下忽然生出几分柔情来,这般美丽的女子,任凭红颜渐逝,却仍无所归依,岂不是一件悲事。

    心是暗自叹息,身体已经冉冉升起,仿佛踏着青云缓缓飞腾,快到城上时,变得迅速无比,如一缕轻风掠过城头,斜斜向下飘落,落到城下时,已经离城门很远,城墙上的兵卫丝毫未察觉到有人越过城墙。

    襄阳城为守城之便,将城前的树木全部砍去,平原几百米,空旷无边,一眼即能望到尽头。

    蒙古大营离这里有几里远,他却一眼即能看到,两人落地,萧月生并未放开揽在郭芙腰间的手,低声道:“兵甲太多,我们不能进大营。”

    郭芙早已经晕晕醉醉,无法思考,闻言不由问:“那我们别去了吧。”她现在已经没有寻找刺激的心思,这想像现在这个样子,一直下去。

    萧月生点点头,望了一眼远处连绵不绝的蒙古大营,叹息一声,道:“芙儿,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探探大营,既然有意来一遭,岂能空手而回!”

    郭芙心里实在不愿离开他,但见他神色坚决,她又说不出反对的话,只好慢慢的说道:“那,……那萧大哥一定要小心,……我就在这里等你。”

    萧月生点点头,顺手拂了拂落在她头发上的雪花,微笑道:“我自会小心,你先在此处看看风景。”

    随后,他手中凭空出现一件貂皮大氅,轻轻抖开,披到郭芙的身上,不理她羞涩中带着惊讶的表情,在原地忽然消失。

    郭芙先是被他亲密的动作弄得羞涩又甜蜜,见到他手中忽然出现一件雪白的貂皮裘衣,心中惊讶,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这件大衣根本没见到他拿,怎么会忽然出现,她摸了摸披在自己身上柔软光滑的裘衣皮毛,感受到它的真实,心中的惊讶仍未散去,萧大哥到底是怎样带在身上而又看不出来的呢?想着想着,又回到了萧月生亲密的动作上,雪白如玉的脸上,两朵红云升起,杏眼桃腮,娇艳动人。

    她正沉浸在心中绮念之中,明眸朦胧,桃腮泛红,微微含笑,像一朵醉人的海棠盛开,忽然耳边声音响起:“芙儿,想什么呢?”

    郭芙忙抬头看去,萧月生长身玉立,正站在她身旁,带着一抹笑意,笑吟吟的看着她。

    郭芙慌乱的摇了摇头,忙道:“噢,萧大哥你回来了?”

    萧月生点点头,道:“走吧,我们回去,看样子雪会越下越大。”

    郭芙仰头望天,天空中的雪花越发浓密,一眨间,十几片雪花已经落到了她白里透红的俏脸上,她忙低下头,拂去雪花,面露兴奋,道:“哈,雪真的是越下越大,这次大雪,蒙古不退兵也不成了。”

    萧月生笑了笑,道:“这次他们一定会退兵的,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郭芙兴奋的点了点头,双眸发亮,美丽异常,忽然转头向他问道:“萧大哥,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萧月生收敛了笑容,叹息一声,道:“刚才我进了蒙古大营,杀了几个蒙古军官,唉――”

    郭芙高兴的双手用力一拍,道:“好哇,杀得好!我也一直想这么做,可惜自己武功低微,力不从心!”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杀几个军官,于大局无碍,只是稍尽人事罢了,自己搜遍了整个蒙古大营,却没有找到大帐,可见他们是吸取上次教训,已学会隐藏大帅,隐隐有奇门遁甲之风,在几万人中找一个不知是何模样之人,无异于大海寻针,他掳了几个军官,利用搜神术搜索他们的记忆,却也没用,即使他们也不知晓自己大帅的所在。无奈之下,只能顺手杀几个军官,也算是为惨死于他们铁蹄之下的百姓讨些利息。

    郭芙心情大好,看萧月生的苦笑,娇笑一声,歪头问道:“萧大哥,你是有些不忍心么?”

    萧月生摇头叹息道:“蒙古人残杀我们百姓,恶行累累,死有余辜,我只是感叹人力有时尽,没有找到千夫长以上的军官,实在可惜。”

    郭芙忙问究竟,他便仔细说了自己遇到的情况,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回到了城里。

    此时子时已过,明月不见,但大地被白雪覆盖,倒也并非伸手不见五指,襄阳城内的大街上,几盏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灯光摇曳,影影绰绰,却显得有几分阴森。

    郭芙见到这般景像,感觉更加寒冷,虽有内功护体,仍是有几分难耐,忙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衣。

    萧月生见到她有些冷,伸手将她柔软冰凉的小手握住。

    郭芙微微颤了一下,想抽手有些不舍,不抽手又怕萧大哥认为自己太过随便,心下正在矛盾,忽然一股醇厚温热的内息从手掌传来,顺着胳膊的经脉迅速在体内流转,很快经过全身,结于丹田,身上的寒意一扫而光,身体仿佛浸在温热的水中,舒服之极。

    知道是萧大哥对自己的体贴,她的心中充满了欣喜与甜蜜,任由他牵着自己的如玉的小手,在街上漫步。

    两人并未施展轻功,只是一步一步的踏雪而行。两人牵手的身影在雪地上拖得很长,郭芙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心里满是柔情蜜意。

    打更的梆子声忽然在空旷而幽静的城里响起,越发显得城中的幽静,萧月生牵着郭芙的手,缓缓而行。

    到了郭府大门,他们也不通报,纵身跃了过去,刚落到地上,四人迅捷的自墙下闪出,将两人围住。

    “咦,是大小姐?!”四人中一位身材消瘦,面容清秀的少年惊讶的轻呼。

    萧月生早已知道四人的存在,并未有何异样,藏拙也是必要的,他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这四人皆是青年俊杰,相貌或英俊,或清秀,或朴拙,或清奇,皆有一股不凡之气。

    郭芙雪白的面庞微微泛红,轻轻扫了一眼身旁的萧月生,细声道:“诸位辛苦了!”

    “不敢,大小姐这是……咦?”那少年正要问,却被身旁那位身材微矮,相貌清奇的少年暗中打了一下胳膊,不解的看着他。

    “噢,这位想必就是萧大侠吧,小子陆云,对萧大侠仰慕已久!”陆云暗中瞪了他一眼,转首对萧月生一揖,恳切的说道。

    “陆云?陆云,嗯,想必是陆冠南陆大侠的公子吧?”萧月生与陆冠南有过几面之缘,虽没有深交,对他英侠之气仍是极有好感,与黄蓉闲聊中曾听得她说过陆冠南有个好儿子,名为陆云,天资聪颖,有乃父之风,子承父业,令人羡慕。萧月生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听到陆云这个名字,脑中即想起。

    “家父正是陆讳字冠南,他老人家对萧大侠也是敬佩不已,没想到今日小子有幸见到萧大侠,真是大幸!”陆云兴奋的眼睛发亮,炯炯有神,满脸崇拜之神。

    他身旁的三人却并不知晓萧月生,毕竟郭靖当初遵从萧月生的意愿,并没有对外人过多的说起他,但他身边亲近之人,总是能听到他无意间对萧月生的推崇,陆云才能知晓有如此奇人。

    陆云觉察身边伙伴的困惑,忙转身对三人道:“来,这位是萧大侠,萧大侠不喜名利,否则,早已是名满天下,萧大侠,这是夏侯杰,他是孙不平,还有他是王天放,我们四人一起负责门前这段暗哨。”

    “哦?名字好,人更是不凡呐,今日萧某有幸,得见如此之多的少年英豪。”萧月生拱了拱手,言语诚恳,随和亲切。

    夏侯杰三人拱手还礼,但心头的疑惑并未散去。

    “夏侯兄,你不是对天雷神爪孙子明大侠素来敬佩吗?萧大侠是孙子明大侠的师傅。”陆云见三人仍是半信半疑,便将自己得知的秘辛道出。

    “啊?”三人皆大惊。

    天雷神爪孙子明在如今武林中威名赫赫,声名无两,天雷神掌与九阴白骨爪独步武林,至今无人能敌,隐隐与郭靖、杨过、周伯周等五大高手并列,实是了不得的人物。但孙子明平常是江浙一带的首富,极少在江湖中现身,颇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风,武林中人鲜少人知这个江浙首富却是威名无俦的绝顶高手,可谓是小隐隐于市了。

    在当今武林顶尖的高手中,孙子明与杨过夫妇年纪最轻,自然是少年英豪的心中偶像,倍受尊崇也是情理中事,夏侯杰三人对孙子明最是敬佩,听到陆云所言,心中实感难以置信,在他们想来,孙子明武功如此高强,其师傅必是与东邪、西狂、南帝、北侠、中神通这五绝并肩的人物。

    九阴真经虽是绝世秘笈,却只在五绝之流中相传,其余人根本无缘听闻,九阴白骨爪因已故桃花岛弟子梅超风而名彰,方流传于世,此爪能破人头骨,爪下之人死状极惨,武林中人闻之变色,被称为天下至坚至利之爪,故有人猜测孙子明出自桃花岛门下,但天雷神掌威力更甚,中者五脏俱焚,无人能活,与桃花岛的阴柔明显不符,使他的来历更显扑朔迷离,陡增神秘气息,越发使得他高深莫测。

    忽然听到眼前少年竟然是孙子明的师傅,他们心中不信,自是无可厚非。

    萧月生修道之躯,已是半仙之体,不受岁月影响,十几年过去,容貌并无变化,但他不想被人当做少年,嘴角便蓄起了浓黑的八字胡须,与他沉静的气质相衬,浑身洋溢着一股儒雅与洒脱之气,令人无法认为他是年少之人。但他的容貌确实是年轻,常人一眼望见,会以为是少年,夏侯杰三人自然是不相信这般年轻之人,却是威名赫赫的天雷神爪之师。

    萧月生轻轻笑一声,道:“想不到子明如今也是有些名气,我看四位少侠天资不俗,如若努力,前途无量啊。”

    “您真的是孙大侠的师傅?”夏侯杰目似朗星,紧紧盯住萧月生的眼睛,问道。

    “怎么,不像?”他呵呵轻笑着问。

    夏侯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身边的朴拙青年王天放道:“真的不像,您如此年轻,孙子明大侠的年纪比你还大吧?”

    “是不是孙大侠是你的师傅呀?”那清秀的孙不平问道。

    “不平,不得无理!”陆云忙喝止道。

    郭芙在旁看得抿嘴一笑,娇艳若寒梅绽放,令四人目瞪口呆。

    自十年前萧月生离开后,郭芙一直郁郁寡欢,离群索居,除了母亲与弟妹,很少与别人说话,总是冷冷清清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故四人虽司护府之职,却很少与她说话,相互间并不熟悉,虽觉大小姐容貌美丽,却丝毫不敢有一些亵渎之心,更没有见过她的笑容,如今一见她冰雪乍融的笑容,自然被其迷醉,感觉天地陡然明亮,世间无限美好,可见郭芙容貌之美。

    “萧大侠,不平是鲁直之人,请勿见怪。”陆云回过神来,忙拱手向萧月生说道,狠狠瞪了孙不平一眼。孙不平挭了挭脖子,极不服气的模样。

    萧月生摆了摆手,笑了笑,道:“无妨,子明的年纪确实比我大,有这种想法也并不为怪,唉,这都怪我,为何收一个比自己大的徒弟。”

    “咯咯,萧大哥,这话若是要子明听到,定会伤心万分。不过也难为他了,见着我总是要叫我师姑。”郭芙轻笑,让他们四人又是一番心迷神醉。

    萧月生呵呵笑了起来。讲起辈分,他与杨过结拜,自然是低郭靖一辈,与郭芙平辈,孙子明自然要称呼郭芙师姑,他如此人物,却要叫她这个小女子为师姑,确实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大小姐见过孙大侠?”孙不平忙问。

    “嗯,见过两次,怎么?”郭芙点了点头,见他急切的神情,略感奇怪。

    “那孙大侠是如何长相?真的是身形壮硕的虬须大汉吗?”

    “咯咯,”郭芙娇笑,道:“他怎么会是虬须大汉?咯咯――”

    孙不平有些不敢直视她娇艳的面庞,红着脸,挠了挠头。

    夏侯杰拍了他一巴掌,笑道:“不平总是认为孙大侠是英雄盖世的人物,定然是虬须大汉。”

    郭芙感道更有意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这一夜的笑声,多过最近十年的总和。

    郭芙便描述了一番孙子明的相貌,让四人听得一阵神往,直叹无缘见识孙大侠的风采,令萧月生心下暗笑,不过有徒如此,也算是颇为心慰。

    又说了一会儿话,几人便分别,毕竟这是雪夜时分,非是谈话的时机,何况四人又司暗哨之职,不容这般在明处说话。

    两人到了内府便分开,大雪已停,明月升空,月光朗照,郭芙波光荡漾的双眸传来的柔情让他的心变得柔软几分,觉得眼前的女子变得越发的动人心魄。但他的定力非同小可,强抑把她搂在怀中的冲动,毅然转身而去。

    郭芙心下依依不舍,刚刚渡过的这半夜,是自己所渡过的最美妙的时光,能在萧大哥身边,即使不与他说话,能这么望着他,看他淡然潇洒的笑容,心中就充满着甜蜜欢喜,如果时间能永远停止那该多好,唉,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呀,她有些暗恨,郭芙回到自己的闺房,躺在床上辗转难寐,心中思潮起伏,仍旧娇美异常的面庞不时荡起几丝迷人的笑容,至三更时分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十五章 兵退

    第二天,她尚未起身,就听到房门被敲得呯呯响,郭襄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姐,大姐!”

    郭芙的性格自上次萧月生别后变得淡漠冷清,再加上绝美的容貌,颇有些当年小龙女的风范,平常人在她面前大都是小心翼翼,唯有郭襄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喜欢逗她说话,喜欢惹她生气。

    她掀开绸被,迅速穿起月白色的棉袄,美妙动人的身体一闪乍现,即被裹起,房内的温度很低,墙角的炭火已经熄灭,定是翠玉这个小丫头又睡过头,忘了添火。

    “来了!又怎么啦?!二小姐?!”她下床,去开门。

    门刚被她拉开门栓,郭襄就急急忙忙的推开,跑了进来。

    “你一个女孩子家,这般举止,成何体统,被爹爹看到,定是要训斥你一番!”郭芙无奈的关上门,转身对坐在床上的郭襄道。

    “嘻嘻!”郭襄脱下靴子,钻到了被窝里,“真暖和呀――”她幸福的感叹,“大姐的被窝就是好。”

    郭芙也上了床,摸摸身旁郭襄通红的小脸,有些宠爱的数落:“看你,脸都冻得通红,起这么早干嘛?!”

    “我今早起来找小玉姐姐玩儿,忽然听到一个好消息,大姐,你猜猜,是什么好消息?爹爹与娘为这个消息都高兴得不得了呢。”

    “我不猜,小襄儿,你又要惹我生气!”郭芙皱了皱眉头,自己的妹子总是喜欢捉弄自己,有什么事,总是要拿三捏四,绝不会痛痛快快相告,而她的性子自来就急,自然是生一番气,正中郭襄之怀,次数多了,她也就有了应对之法,装做不关心,不想听,郭襄反而着急,这般一来二去的斗法,她的耐性也大有长进,不复原来毛毛燥燥的性子了。

    郭襄嘻嘻笑,看自己大姐的脸色不好,心下得意一番,便开口相告,对于火候的拿捏,她还是很在行的。

    原来,今天早晨天刚放亮,城上的巡防人员便发觉,一夜之间,襄阳城外的蒙古大军竟然消失无踪,让他们目瞪口呆,心下惴惴,怀疑是不是蒙古鞑子又要耍什么诡计。

    郭靖听到这个消息,哈哈大笑,心下大喜。

    他曾是蒙古金刀驸马,任过征西大元帅,对蒙古人的战法最是熟悉,况且又坚守襄阳城这么多年,与蒙古大兵多次对峙而不落下风,绝非侥幸,他这些日子已经在算计蒙古何时退兵。

    蒙古出兵时所带辎重不多,粮草多以劫掠为主,襄阳城四周被郭靖用坚壁清野之策变得荒无人烟,又何处寻得粮草?冬季对大草原上的人来说,最是难过,自己尚且难以温饱,又哪来粮草供应大军,故郭靖心中笃定,蒙古定会撤兵,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一场雪下得恰是时机,攻城已变得不可能,他们唯有退兵,听到蒙古撤兵的消息,他自然大喜过望,不过仍是吩咐下去,严加巡逻,城门紧闭,以防有诈。

    他多年呕心沥血防守襄阳城,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不知何时襄阳会失守,只是尽力而为,知晓又避过一劫,虽然性子稳重,也不免做轻狂之态,当即吩咐下去,要大摆酒席,宴请府内的门客,郭襄听到这个消息,忙跑过来告诉大姐,要一块儿高兴一番。

    郭芙心中也是兴奋异常,感情的痛苦使她变得成熟,更加敏感,不复原来粗莽的性格,虽然郭靖平时镇定从容,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之风,她却常常看到爹爹在无人时长吁短叹,满面愁思,每次蒙古围城,他的头发就白几分,看得她心酸不已,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为爹爹分忧。如今听闻蒙古退兵,恨不能尖叫几声以宣泄心中喜悦之情。

    “蒙古为何退兵呢?”她问郭襄。

    “下雪了,没办法攻城,他们只能退兵了呗!”郭襄将手放在被窝里,不屑一顾的说。

    郭芙摇了摇头,想起昨晚与萧月生在一起时的情景,萧大哥去了蒙古大营,时间很短,他回来时,虽带着微笑,自己却感觉到他的笑容中透出令人心寒的冷冽,现在想来,想必是他杀了不少的蒙古军官吧。

    近几年,蒙古人对中原武林中人戒备异常,招揽不少武林高手坐镇,想去刺杀,难比登天,今早见到死去的军官,其震憾可想而知,面对无法抗拒的威胁,即使他们再勇猛,也会心怯。

    “走,去看看去。”郭芙听到这个消息,再也坐不住,掀开翠绿绸被,去穿鹿皮靴子。

    郭襄在旁嘻嘻笑了几声,坐在那里不动弹,看着大姐匆忙的收拾衣妆。

    “襄儿,你不去么?”

    “嗯,刚从客厅过来,怪冷的,我要躺一会儿暖和暖和。”

    郭芙也没强迫她,喊了声翠玉,让她添些火,收拾停当,便走出闺房。

    待她进入大厅,大厅内已是人头涌涌,约有三四十人,人们皆是面带笑容,高谈阔论,气氛热烈。郭靖夫妇站在最里头,与几人正在说话。

    “爹爹,恭喜爹爹!”郭芙上前,对郭靖说道。

    “芙儿,哈哈,你也听说了吧,上苍庇佑,又过一劫。”郭靖面带笑容,大改往常严肃的模样。

    郭芙嫣然一笑,对周围人见了一礼,秋水般的双眸扫了一眼大厅,如玉的面庞露出几丝失望。

    黄蓉心思玲珑,对女儿的心事也是了然于胸,注意到自己女儿的表情,心下暗笑,已知大概。

    “蓉儿,你萧大哥不喜人多,我刚才派人去请,他不想过来,你去看看他吧。”黄蓉带着莫名的笑意,对郭芙说道。

    郭芙见到她的笑意,为知为何,心下羞涩难当,两朵红云爬上雪白的面颊,垂首低声道:“不了,女儿想在这里陪你们。”

    黄蓉笑了,她姿容绝世,虽已届中年,仍秀色不减,这一笑,风情万种,迷人之极。

    “娘――!”郭芙娇嗔。

    黄蓉心下喜悦,自己的女儿多少年没有这般小儿女之态了,这么多年,看着她郁郁寡欢,孤苦清冷,自己的心都快碎了,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如今能再见到女儿的笑颜,比蒙古退兵更要令她高兴。

    在女儿这件事上,黄蓉曾失算了一次。她一直以为,女儿是喜欢杨过,才受相思之苦,后来见她频频问起萧大侠的下落,才发觉女儿恋上的竟是萧月生,意外之余,感觉也是情理中事。只因他们夫妇二人对萧月生敬若天人,不自觉的以平辈相待,从没想过女儿能喜欢上他。

    后来想想,再是正常不过。萧大侠虽相貌平凡,但气度森严,卓然不群,年纪虽轻,却稳重干练,实乃不世出的人物,这般奇人,女儿心生爱慕之意,也是情理之中。惜乎萧大侠已有妻室,让自己的女儿为妾,是万万不成,恨只恨天意弄人,人间事不如意十之**,亦是无可奈何之事。现在见到女儿又露笑脸,她心中有些动摇,是让女儿为人妾室,还是让她孤苦一生?

    “娘?”郭芙见她精神有些恍惚,忙推了推她。

    “噢,我正想些事情,你快去吧,代你爹爹和我去陪陪他,别冷落了人家。”她正色道。心知这样的表情,才能压下女儿的羞涩之意。

    郭芙的心早就蠢蠢欲动,心中极度渴望,也顾不得羞涩,点了点头,向众人告辞,低着头疾步走了出去。

    黄蓉看着女儿匆匆的背影,内心愉悦异常,这个大女儿就是自己的心头肉,能见到她这般高兴,是再好不过了。

    郭芙到了萧月生的精舍,被告知,他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内,白雪皑皑,雪花银树,素洁异常。这里也是郭靖夫妇练武之处。府内前庭有专门的练武场,供府内之人用度,但郭靖夫妇喜欢在花园里练武,便在这个后花园僻了一处略微宽敞之地,周围皆是花树,确实是个好所在。

    此时有三人在这里,萧月生负手而立,轻皱眉头,看着场内兔起鹘落、姿态娴雅的小玉小月两女。

    两女面带微笑,神色轻松,一招一式,莫不曼妙动人,娴雅裕如,令人观之陶醉。

    两人没见到萧月生越发难看的神情,尚有些兴高采烈的意味,但到后来,陡然感觉到一股浩然宏大之气向自己压来,心怦怦的跳得厉害,浑身好像被这股气束缚住,动作变得直来越慢,一举手一投足,皆费力异常。

    “够了!你们给我住手!”萧月生冷冷道。

    两人忙停手,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看他。

    萧月生再未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两人,无形的压力让两女微微颤抖。

    “你们长能耐了呀,练功都当成玩耍了,真是有出息了!”一个字一个字慢慢从他口中蹦出来,口气满是嘲弄。

    小玉小月不敢说话,知道此时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郭芙恰好看到他发怒的一幕。

    她心下也被他怒火中烧的样子吓着了,没想到平时温和的萧大哥发起怒来,竟这般吓人,不过,更有英雄气概了。怀春的少女,心思就是这般。

    “萧大哥,她们怎么了?”她走上前来,故做不知的问道。

    萧月生缓和一个面色,和声道:“芙儿来了,这两个小丫头,竟把练功当成儿戏,愚蠢至此,我怎能不生气!”

    他平时虽不将心神外放,感知力大降,但百丈之内,仍是洞若观火,早已知道郭芙的到来,但并不因此而压抑自己的怒火。

    他见郭芙有些不以为然,苦笑道:“他们呀,实在是分不清轻重。”

    见三人都有些不服气,拂了下衣袖,道:“算了,你们俩都过来坐下吧。”

    他身旁有两排木椅,留作休息之用,昨晚大雪,椅上厚厚一层雪,被他挥袖拂去。

    小玉小月一跃而至,坐在了椅子上,郭芙也挨着她俩坐下。

    萧月生坐在另一张木椅上,看了看她们,温和一笑:“你们三人,其实算不得真正的武林中人。”

    挥手止住三人欲言之举,他道:“且听我说……,芙儿,你一直在郭大侠的庇护之下,人们看在郭大侠的面子上,都让你几分,否则,凭你当初的身手,对上二流高手也难有胜算。当然,现如今,你武功精进,实在是可喜可贺。小玉小月,你们两人,一直在山庄内,或者在我身边,不曾真正跟人决过生死,心志不坚,遇到真正的高手,实在是危险,别以为上次你们胜过八思巴,就是了不得的高手了,天下间卧虎藏龙,奇人异士数不胜数,就是你们公子我,也不敢说天下无敌,所谓学无止境,就凭你们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还骄傲自满,实在可笑!以此心态,实在再难有进境,我怎能不生气?!”

    在她们眼中,萧月生已如同神人一般,听到他话中透出的谦虚之意,令她们心生惭愧,无语的低下了头。

    “你们呐,唉――”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起身甩了甩长袖,径自离开了。

    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无措。

    “萧大哥常发这么大的脾气么?”郭芙伸头引颈,看他不见了人影,方才悄声问道。

    二女摇了摇头,小玉道:“公子以前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可能今天真的生气了吧,都怪我们,惹他动这么大的肝火。”

    “他也是关心你们,怕你们将来吃亏,才生这么大的气,他发起脾气来,还真的吓人!”郭芙自从见到萧月生,渐渐回复了少女的开朗,气质却沉静很多。

    两个小丫头伸了伸舌头,心悸不已,想起自己那时像被无形的绳索缚住一般,实在有些吓人。

    萧月生坐在榻上,耳边传来远处大厅里的喧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难抑的寂寞与索然。前世的烙印却无法抹去,仍在深深的影响着他,在这里,他总无法找到那种归属感,与所处的这个世界,总是隔着一层薄膜,看得到,听得见,却无法溶入其中,只能孤伶伶的站在旁边观看,还好,在前世,他对金庸小说里的人物异常喜欢与熟悉,所以与他们见面,仿佛见到多年老友一般欣喜,只有这时,心下的寂寞才能舒缓一些。

    现下,自己的修为已经神乎其神,纵是再精进,也是毫无意义。

    当初,他初修道时,对长生成仙还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认为那只是传说的境界罢了,但如今,他却为当初的浅薄惭愧。

    上次闭关修炼他偷来的道家典籍时,竟达到了与天地同呼吸之境,天地间的元气蜂涌而至,自己的身体与元婴皆被涌入的元气挤碎,而后重塑,已成半仙之体,天地之力如手如足,运用如意,排山倒海,易如反掌。到了这般意境,对力量的追求已经不再迫切,反而是一种寂寞。

    他对入定时的愉悦却有些痴迷,这个时代的学问,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但道家仙法的奥妙,引领他进入了另一番天地,前世所学种种,毫无用处,这是另个世界,这里有无穷的奥秘等待着自己去发掘,令他兴奋不已。

    当生命不再短暂时,时间反而是最不珍贵的东西,用什么来打发时间倒是一个问题,研修玄奥莫测的道家仙法成了他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并非他想要更强的力量,只是纯粹有趣罢了,也正因为这样的心思,才避免了道家仙术的反噬,无为而为,这样的精神境界是道家的最高境界,达到这样的心灵修为,一切有为法,皆是水到渠成,运转如意。

    寂寞,纵是有温柔如水的完颜萍,貌美如花的四个丫头,也无法解去他心底的寂寞。

    他从床上下来,出了精舍,进了郭府大厅。

    宽阔的大厅内,丰盛的酒席已经摆上桌来,十几张八仙桌,夹杂几张大圆木桌,将宽敞的大厅变得有些拥挤。八仙桌是四个人一桌,圆木桌则人数不等,桌上酒菜齐备,热气腾腾,香气飘荡,令人闻之垂涎,猜酒划拳,敬酒拒酒,说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与外面冷清的大街相比,恍如是两个世界。

    看着众人发自内心的笑容,萧月生忽然觉得自己昨晚的杀戮其实并非一无是处,一部分人的死,换来更多人的生,并非是赔本买卖。

    “萧大侠!快快上座!”正在忙于对各桌敬酒的郭靖被身边的黄蓉拉了下衣角,看到了萧月生,忙迎上前来。

    郭靖光风霁月,心怀磊落,对萧月生敬重并非他的武功多高,而是因他曾刺杀忽必烈,解了襄阳之危,阻挡了蒙古铁骑,这点萧月生也是知晓,在郭靖眼中,武功高低并不是判人的标准。

    “郭大侠,恭喜!”萧月生对他很是敬重,拱手作揖,带着淡淡和煦的笑容。

    “哈哈……,同喜!有萧大侠在此,郭某心中有底,忧思大减,不曾想蒙古竟忽然退兵,真乃天佑襄阳,天佑我大宋啊!”郭靖将手中酒杯递与黄蓉,双手相扶萧月生,满面笑容,原本朴实平常的面容变得神采飞扬。

    萧月生起身又对黄蓉拱了拱手,笑道:“也许是上苍被郭大侠这般侠心所感动,特降此大雪,以解襄阳之危吧!郭大侠,郭夫人,你们实在是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令郭靖心中百感交集,心潮奔涌,这十几年来,自己夫妻二人呕心沥血,全部心思都扑在了襄阳的守卫上,其中的艰难困苦,数不胜数,令自己心交力瘁,常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有时真的想一走了之,携一家人去桃花岛,不问世事,逍遥渡日,但看到襄阳城中的百姓,想想蒙古人的残暴,襄阳城破之时,必是屠城之日,他只能坚持下去。

    黄蓉见自己夫君怔然出神,面容带着悲苦,心下也是一阵酸涩,做为郭靖最亲之人,她最能感受到自己丈夫受多少的苦,每次蒙古围攻襄阳,靖哥哥都是彻夜难眠,白发陡增,虽然自己聪明绝顶,但毕竟是女人,心中软弱,站在了靖哥哥身边,心中便踏实平静,他那厚实的肩膀,仿佛能撑起天起一般。

    “萧大侠,来,坐在这里!”郭靖回过神,忙拉着萧月生到他身边的位子。

    萧月生身具各种大神通,观心术对他只是雕虫小技,即使不特意运用,周围之人的心思他也能隐隐察觉,对郭靖夫妇的心情起伏,他能感受得到。

    “使不得!郭大侠,这可使不得,萧某何德何能,怎能擅坐此席!”萧月生扫了一眼,这一席皆是老人长者,右首尊位是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其下依次是五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见郭靖拉自己坐在这里,忙摇头。

    席上几人望向他的目光也是带有几分疑惑,不知道郭大侠为何坚持让这个相貌平常的年轻人在这一桌上落座。

    “各位前辈,容郭某介绍!”郭靖拉位萧月生的手,不让他走开,向座上的几人说道:“这位是萧月生萧大侠,是嘉兴观澜山庄庄主。”

    “观澜山庄?”几人低头沉吟,细细思索。

    “各位前辈,在下无名小卒一名,不值一提。”萧月生躬身作揖,态度谦逊,他早已过了那种需要别人承认的心境,强者自强,何须别人的认同。

    “这位是少林达摩院首座无名长老,这位是……”郭靖将这六人介绍了一遍。

    少林达摩院,司职少林武学精研,乃是少林之枢纽,地位举足轻重,无名在武林中的名气尚不如罗汉堂的无色,并非是其武学次之,而是他一心精研武学,对世俗之事视之为空。况且少林面对武林中人的挑战,仅罗汉堂已足以应付,根本不劳达摩院的大驾,在武功修为上,无名比之无色,尚要强上几畴。

    萧月生对少林从并轻视,像这种古老门派,能这么长时间的兴旺不衰,必有其过人之处,仅以此点,足以令人敬畏。况且少林是佛法武学并重,并非那些仅是武功门派可比,佛法无边,佛法精深之人,往往能出大神通,武功与之相比,反而是小技了。

    岭南方若海,天山丁辰,天南白不奇,北海赵一鸣,皆是武林耆宿,乃硕果仅存的人物,方若海的拳法,丁辰的剑术,白不奇的掌法,赵一鸣的剑法,皆是罕有对手,在武林中赫赫有名,虽与十年前的五绝相比大是不如,但这些年来五绝中人鲜少现身,已成传说中的人物,渐渐被人们所淡忘。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英才出,自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当今天下武林第一高手,自是非大侠郭靖莫属,他集东邪、北丐、中神通三家所长于一身,且习有九阴真经,际遇之奇,世所罕有,造新了他高深莫测的武功。当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争强好胜之心,武林中人比普通人更强,即使知道郭大侠的武功奇高,但没有亲眼所见,心中难免不服,认为凭自己的能力,只要努力练功,终能追得上郭大侠,报着这种心思,练武之人更加狂热。

    但这些年郭靖夫妇投身于襄阳城的防守,无法分心于武林中事,没有了绝对的权威,武林中又出现了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盛景,林林总总的门派帮派如雨后青笋一般,争相冒头,新的秩序正在形成。

    这四位老者,却并非这些新成立的门派中人,反而属于一些古老家族或者门派。

    方若海是岭南方家,丁辰乃属天山派,白不奇却是无门无派,家传绝学无风掌,北海赵家的家长是赵一鸣。

    那些大的家族存在已久,有些甚至比当今朝廷存在时间还长。它们能不被时间所湮灭,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而培养武林高手,也是维护自身利益的必要手段。

    萧月生曾暗中了解过几家,感叹古人也不可小觑,这些长久存在的家族已经有了很强的制度性,虽然不能称之完善,但世间本就没有完善的东西,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令人叹服。

    几声久仰,算是寒暄,也是客气,萧月生的名字,他们可能听都没有听过,但见到郭靖如此推许,心里也不敢轻视。

    坐上几人,都是老得成精的人物,丝毫没有因为萧月生的年轻与无名而慢待他,几人谈起了武林中事,讲了讲神雕大侠与小龙女夫妇的侠行义举,又讲起了武林中的几个后起之秀,谈得最多的还是天雷神爪孙子明,这天雷神爪武功奇高,性格孤傲,到底师承何处,至今仍是个谜,就是他们,也是好奇得很。

    萧月生听到他们也是谈论孙子明,心里暗笑不已,孙子明这个小子,在他面前低眉顺目的,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却傲气得很,回头一定要取笑他一番。

    孙子明性格孤傲,根源还是在萧月生身上。孙子明一开始修习的就是九阴真经,在他的帮助下迅速修至最高境界,然后又修习专门为其创制的天雷劫心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际遇是如何惊人,九阴真经即使当年的五绝,也争得头破血流,华山论剑也是为了争这九阴真经。

    孙子明虽然受了些苦,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的,天雷劫心法已经不能算是武功心法,九阴真经本是道家心法,修至大成,自然完成了道家修炼的筑基层次,天雷劫算是正式的道家修炼之术了。

    什么东西,得来容易,便不知其珍贵,再说他的武功再高,在萧月生面前还是小孩子一般,还一直被萧月生骂笨蛋,称其为井里的青蛙,三脚猫的功夫,还时不时的叫训他一通,打得他鼻青脸肿,他有自己武功差劲的错觉也是自然。

    到了后来,见识了武林中人的功夫,才知道自己被师傅骗得很惨,自己哪里是什么井里的青蛙,明明是森林里的老虎嘛。

    他饱汉不知饿汉饥,自己武功得来容易,便不知别人练功是如何艰辛,便觉得别人是如何笨不可及,孤傲一些,自然是免不了的。

    郭靖见几个前辈不停的讨论孙子明,有些尴尬,看了看萧月生坐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更是有些坐卧不安,深怕他们说出什么诋毁孙子明的话。

    黄蓉也知任他们这么讨论下去,终是不妥,轻笑一声,风姿嫣然:对无名神僧道:“长老,你们想见孙子明大侠的师傅,却也不难!”

    “哦-?”坐上几人目光齐聚她身。

    “郭夫人知道?”方若海忙问,雪白的胡子上沾着几片葱花,令慈眉善目的他增了几分好笑,但其余人只是露出迫切的表情,谁也没看到。

    黄蓉扫了眼正泛起苦笑的萧月生。

    “咳!”萧月生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与其别人说,还不如自己说。

    看了看众人不解的目光,又扫了眼郭靖夫妇,他挂起淡淡的笑容,道:“孙子明正是劣徒!”

    “什么?!”方若海胡子抖了抖,却正好将沾在上面的葱花抖掉。

    “孙子明,天雷神爪孙子明,是你的弟子?”面容俊逸,气质潇洒的白不奇紧声问。

    郭靖看众人多是迟疑的神色,忙道:“这个郭某还记得,当初孙子明大侠曾随萧大侠去大胜关的武林大会,不想这些年过去,他已经闯下了如此大的名头。”

    黄蓉大有感慨的笑了笑:“记得他还是很低调的一个人呐,不曾想如今已经是威名赫赫的高手了。”

    武林中讲究达者为先,弟子比师傅岁数大的很常见,有了郭靖夫妇的保证,众人不能不信,对眼前这个相貌平常却气质脱俗的年青人,都带了几分敬佩。

    接下来的话题,就是一些武功方面的探讨,他们几人皆是一生沉浸于武功中,方若海修习的是少林的大金刚拳,丁辰本是天山派弟子,年轻时有奇遇,得到一本无量剑谱,修练的是无量剑,白不奇是天南白家人,修的是白家心拳,而赵一鸣号为北海钓客,喜欢荡舟海上,悠然垂钓,观看海浪潮汐变化,自创沧海诀。几人武功没有什么交集,但更利于坦诚讨论,不讲具体招式,只讲武学原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时别人的几句话,能令自己恍然一悟,豁然开朗。

    萧月生对门户之别持中立态度,既不鼓励,也不反对,见到别人问,也就回答,也不管自己的话是如何字字玑珠。

    对于武学,他已是达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境,任何武学,他一眼即能看透,其运行原理,优劣之处,益处害处,一览无遗。对于他们各自的武功,他给每人的话只是寥寥数句,包含的却是其各自的武学总纲与修行方向,其珍贵之处,难以估计。

    与君一席话,胜练十年功哇!他们心里不停感叹,敬佩之余,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

    说了几句,他就以不胜酒力而离席,留下兀自入神的几人。

    从大厅中穿过,身边喧闹的气氛却难以压制心中的寂寞,格格不入的感觉令他有些惭愧,道家所谓和光同尘,需要的就是一个融入世俗之心,自己无法做到,自然是境界尚差几分火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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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82/ 第一时间欣赏金庸世界里的道士最新章节! 作者:萧舒所写的《金庸世界里的道士》为转载作品,金庸世界里的道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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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世界里的道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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