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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府天     朱门风流txt下载     朱门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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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有良田百来亩,也算殷实小地主。

    奈何年方十四却突然被人叫爹,刚得手的功名眼看又要飞了,小秀才汪孚林表示压力山大。

    汪氏家训第一条: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

    隆万之交,世风奢靡,风月浮华,谋生却大不易,汪小官人不走寻常路的征途,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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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桃花林中的纷争

    PS:重写第二章,求推荐票……今天反正写了几章就发几章,弥补一下我撤掉四章的过失,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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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越早知道万世节并非一般只会读书和吟诗作对的文人,此时见他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不觉更是觉得此人聪明绝顶。见房陵孙翰都沉吟了起来,他便笑问道:“怎么,万兄还准备到里头碰碰运气?”

    “算了算了,咱们和姚少师素昧平生,这堂堂安阳王都碰了钉子,咱们贸贸然闯进去更落不得什么好!”万世节却是摇了摇头,随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晃了两下,笑吟吟地说,“有缘将来总能一见,却也不必急在一时。我虽仰慕姚少师,可也不想被人赶出来那么丢脸。”

    他这么一说,房陵孙翰自然更不会冒险。于是,四人便继续往后山行去。出了毗卢院旁边的小门,起初还只是窥见红艳艳的花林一角,待到顺着山路渐行了几步,那红色忽然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使人仿佛置身于一片红色的天地中。当日杨士奇家的红梅林和此时这看不到边际的桃花林比起来,就仿佛萤火之光不可与皓月争辉。

    张越前世也来过栖霞山,只知道这里秋天的枫叶极其有名,却不知道这里还曾经有过如此规模的桃林。此时旁边的房陵又解释道:“这桃树林乃是洪武年间栽下的,以前却也没有。如今还是桃花初开的时节,你看有些树不曾开花,所以来的人还不多。待到再过几天,这满山遍野都是文人骚客,也不知道给栖霞寺留下多少香火钱和墨宝题诗。”

    别人说那些风雅事,万世节却偏打岔道:“你还少说了一样,这后山这么多桃林,每年收获的桃子便也是栖霞寺一大进项。就算一斤桃子十文钱,你算算这么多桃树得有多少斤桃子,得卖多少钱……”

    这时候就连张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遂没好气地打断道:“好了好了万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人家来赏花,你偏算这桃林的收成,以后你当官买了大宅子,也在后宅里头种桃树收桃子算了!”

    四人彼此打趣,便在林间缓缓而行。正如房陵所说,这桃花林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花苞仍未绽放,绕是如此,那种粉艳艳的红色依旧让人赏心悦目。这一路也遇上了不少人,虽有男有女,女的却多半不是良家,个个大胆地往人脸上直瞅,眼神中颇带挑逗之意。一大圈逛下来,桃花倒是看饱了,桃花运却连影子都没有。

    瞧见林间深处隐约有一处八角凉亭,四人都走得累了,便寻思过去歇一歇,待到近前才发现地方已经被人占了。两个身着华丽的少年各占一边,前头都有一张桌案,那桌案上摆着几个白瓷碟,里头是蜜饯果子,各有一个小厮立在旁边服侍。两个护卫模样的汉子则是守在凉亭前头,一副闲人莫入的架势。

    眼见如此,孙翰忍不住嘀咕道:“好大的排场和架子!”

    张越此时已认出凉亭中的人正是自己的堂弟张斌和张瑾,更知道那是两个瞧不起人的贵胄子弟,他实在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便准备叫上其他三人到别处去。谁知道他刚刚转过身,背后就传来了一个嗤笑声。

    “这不是越三哥么?啧啧,居然是房陵孙翰,还有一个穷酸,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不到你居然和房家孙家的人走到一块去了!咱们张家可是堂堂国公府,这孙家乃是不可世袭的伯爵,房家更是连伯爵都没了,你交这样的朋友,就不怕给大伯父丢脸么?”

    “瑾弟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祥符张家本就是旁支,再说谁都知道三房是庶出。越哥到了京城能够搭上破落勋家子弟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难道你还指望他和那些小王爷小国公往来?越三哥,替咱兄弟俩问候超大哥一声,那金乡卫的倭寇可是没长眼睛,不会像神策军那些软绵绵的家伙那般让着他!”

    张越先前几乎没和那两个堂弟说过话,此时听两人说话冷嘲热讽尖酸刻薄,他登时大怒。见两人在那儿交杯换盏喝起酒来,他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们兄弟的事情自有我们自己操心,不劳二位指教。功名也需直中取,至少大哥的名声是自己挣的,我的秀才是自己考的,房兄和孙兄在国子监发奋苦读,万兄还是举人,可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吃喝玩乐自以为是!”

    “你说什么!”张斌一下子摔了杯子站起身来,指着张越的鼻子骂道,“别以为你们兄弟俩住在国公府就可以痴心妄想,没来由折了你们的福!来人,还不把这几个家伙赶出去!”

    房陵孙翰刚刚被张斌张瑾那一通尖酸刻薄的话说得怒火大炽,听张越反唇相讥自是痛快。此时见张斌喝令手下动手,他们唯恐张越吃亏,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张越身前,就连向来恬淡的万世节也恼火地和三人一起并肩站了。就在两边剑拔弩张的时候,旁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来人哪,把这凉亭中的人赶出去,好好的地方偏生被乱七八糟的人占了,污了这桃花林的清静!”

    张越闻言一怔,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行人,为首的乃是是两个少女。

    左边那发话的少女十四五岁,身穿秋香色潞稠吉祥如意纹样的对襟小袄,底下着一条云纹羊皮金延边挑线裙子,额上戴着玛瑙金约,一张脸沉得和下雨天前的乌云似的。右边年纪略小的少女则是上穿沉香色水纬罗襦衫,下着一条白碾光绢裙,头上戴着纱罗花饰斤,此时正好奇地朝他看过来。

    那少女不过是话音刚落,她身后便涌上来十几个护卫,拨开张斌张瑾的两个护卫就冲进了凉亭中,二话不说地将一样样东西搬了出来。张斌张瑾在最初的愣神过后都是大怒,张瑾更暴跳如雷地喝骂了起来,言语自是很不好听。

    “你们张家的名头能用来吓别人,可别拿来吓我!”那戴着玛瑙金约的少女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道,“你们可以凭着张家的名头把别人挡在外头,我是周王陈留郡主,让你们腾地方你们就敢大放厥词?能打仗的那是已故河间王,是英国公!我若是见了英国公自然会礼敬三分,你们两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家伙算什么东西!”

第九十五章 巧人巧事

    PS:发现那几章我虽然删除了,但前后链接有时候可能有问题,不知道咋回事。这是今天第三更,也是重新写的第三章,之前两章只要从这里直接上翻两页就好。我发现似乎从目录进去直接往后翻页会出问题,真是囧了……继续去码字,接下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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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越在开封城中住了这么些年,对于周王朱橚自然不陌生。

    永乐皇帝朱棣当初打的是奉天靖难的旗号,可一旦坐稳龙庭,手段却不比建文帝软。那些个曾经以为兄弟当权比侄儿当政更好的藩王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了霉,就连曾经借兵给朱棣的宁王也被封到了南昌,手中的兵权几乎被消夺殆尽。倒是从云南回归的周王朱橚因着是朱棣的同母胞弟,又不管政事,日子还过得比较逍遥。只看此回新年朝觐,其他藩王都回了封地,周王却仍留在南京,便可见朱棣对这胞弟仍有所不同。

    前几年张越还曾经跟着父亲前去周王府拜寿,但王府内眷自然不可能见到,因此今天还是第一回见这位陈留郡主。虽只是第一次,但观其言知其人,有那一通犹如疾风骤雨却字字在理的数落在前,这陈留郡主的人品脾性自然一清二楚。眼见张斌张瑾一瞬间变成了哑巴,狼狈不堪地被人扫出了凉亭,他不禁微微笑了笑。

    撞到了一块了不得的铁板,张斌张瑾惟有自认倒霉,可看到张越那嘲讽的笑容,两人却吞不下这口气。张斌狠狠踢了那个一把就被人推开的护卫一脚,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郡主既然说了要腾地方,还不把这几个杵在这里碍事的小子统统赶开!”

    闻听此话,刚刚蔫得犹如打了霜黄瓜似的两个护卫顿时有了精神,气势汹汹地就朝张越四人逼了过来。就在此时,斜里却冒出了一声轻笑:“郡主刚刚说的是把凉亭中的人赶出去,把凉亭腾出来,可没涉及其他人,两位越俎代庖,莫非没听见郡主钧命?”

    说话的正是那头戴纱罗花饰巾的少女,而陈留郡主在听到这话之后,立时柳眉倒竖喝道:“本郡主是让你们滚,谁让你们捎带上别人!若是你们再不知好歹,休怪本郡主让人帮你们滚回去!”

    发觉今日已经吃定了亏,张斌张瑾即便心中再怨毒,此时也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两人看也不看那些被人扔出凉亭的东西,对陈留郡主微一躬身,气咻咻地带着护卫小厮回身就走。碍于有惹不起的人在场,两人也不好撂下什么狠话,临去时也就狠狠瞪了张越一眼。

    “河间王和英国公俱是英雄盖世,家里怎么会出了这样没用的家伙!”

    陈留郡主余怒未消,冲着那几个离去的背影又恼火地瞪了一眼,旋即又转过身来。她只是随眼一扫房陵孙翰和万世节,却在张越脸上打量了许久,这才正色道:“唔,那两个家伙既说你是祥符张家的人,那我们也算是同乡。不过,要不是刚刚你那两句话说得颇有些骨气,我才懒得多事。希望你今后真能做到功名直中取,别让那两个没出息的小子看了笑话!”

    说完这话,陈留郡主便不再看张越,也没有往那凉亭中歇息的意思,而是转身亲密地挽住了那头戴纱罗花饰巾的少女,却是不复刚刚的正经,而是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绾儿妹妹,我父王一向自负棋下得极好,平素就只服姚少师,谁知道今儿个竟在你手上连输三盘。你可得好好教教我,以后我也能多赢他几盘,省得他老说我一手臭棋……咦,你在看什么?”

    被一个身份尊贵年纪却比自己还小的小郡主给勉励了一番,张越着实好笑,却又觉得这小郡主颇有些可爱。他和其他三人打了个眼色,此时正准备走,他却忽然发现那个头戴纱罗花饰巾的少女正在看他。而下一刻,对方更是冲他问了一句话。

    “张公子可是单名越,字元节?”

    张越着实有些奇怪,遂点了点头。此时那陈留郡主却犯了好奇,连忙问道:“他刚刚又不曾报名,绾儿妹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莫非认识他?”

    那头戴纱罗花饰巾的少女不禁莞尔,随即对陈留郡主笑道:“好叫郡主得知,我和张公子这还是初次见面,至于为何知道他的名字,却因为他是我爹爹唯一的学生,算起来我该称师兄的。我那爹爹倒罢了,我娘却常常唠叨他,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说完这句,她便对张越裣衽施礼道:“小女杜绾,拜见张师兄。”

    张越此时方才明白面前这位竟是杜桢的独女,他的小师妹,一瞬间更想起了之前往杜家避雪蹭饭时杜夫人裘氏的异样热情,于是惊异之外也隐约有些尴尬。两厢厮见之后,他忽然想起陈留郡主刚刚曾提过下棋,更提到过姚少师,照此说来,周王和道衍应该都在这栖霞寺,而且极有可能正在那法堂,所以刚刚安阳王朱瞻塙才会碰了钉子。

    先前没有冒险进那法堂,此时既然有机会,他便对陈留郡主问道:“郡主,我今日和三位友人同来栖霞寺,游桃林看桃花固然是一桩,同时也是因为直到姚少师最近住在这栖霞寺。我刚刚听你提到姚少师,不知道……”

    “你们是为了见姚少师才来的?”陈留郡主颇为纳罕地看了看张越,又扫了一眼那边的三人,因笑道,“这可是奇了。姚少师虽说在朝中地位尊隆,皇上也很是体恤,可民间对他却没多少好话,士子们对他也是诋毁居多。唔,少师只是不肯见朝中官员,对于后辈却一向和气,见你们应当无碍的。再说了,就是少师不买别人的面子,也至少会买绾儿妹妹的面子。”

    张越此时更觉得奇了,杜桢一向不理释道,女儿怎么会和道衍有深交?正疑惑的时候,那陈留郡主却已经点点头拉着杜绾走了,于是,他招呼了房陵张翰和万世节一声,连忙追了上去。众人出了桃花林沿原路回到寺中,陈留郡主等人果然进了刚刚安阳王朱瞻塙出来的法堂,后头的四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都道今儿个碰见了巧事。

    法堂中空空荡荡并没有人,等出了后门方才豁然开朗。一座幽静的院子掩映在郁郁葱葱的竹林中,近前一看那院子里不过是一个花圃,沿墙却是简简单单的三间房。比起栖霞寺其他殿阁的重檐飞角,这里却是简朴得几近简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出乎意料的告密

    自打张父子走后,几经诊治,英国公张辅的病情渐渐颇有好转,清醒的时候也多了起来。见此情形,太医史权便不再限制张越探望的时辰次数,又明说先头王夫人那封信尚未给张辅看过,将信还给了他。

    这天,趁着张辅清醒的时候,张越就站在床边念了那封信,可张辅询问南京那边情形的时候,他仍是隐去了张贵妃吐血,更没有提张父子因品行不端被朱棣赶走。

    “我四次在交趾带兵征战都毫未损,这回居然会一病这么些天。”重病初醒的张辅自没有平日里那样红润的脸色,精神也颇有些不济,叹了一口气后便说道,“你大伯娘也是糊涂了,你今年还要参加乡试,谁不能来偏偏要你来?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大堂伯,如今已经是八月二十七,乡试都过去好几天了。”张越见张辅又皱眉头,忙解释道,“皇上之前带着皇太孙来探望过,知道我耽误了今年乡试,特别恩赏了我举人出身。所以,大堂伯无需担心我的前程,您还是好好休养就是。”

    得知自己病中居然有皇帝前来探望,得知张越居然获赐举人,张辅顿时吃了一惊,想再多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最后又长长叹了一声。他本是心思缜密之人,张越虽不曾说为何王夫人和他那些兄弟侄儿都没有来,但皇帝的性子他明白得很,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滥施恩赏,因此他隐约却能猜到几分,此时更是生出了强烈的求生之志。

    若是他真的倒了,兄弟子侄铁定要乱成一锅粥,张家的倾颓只怕就在转眼之间!

    张辅病情有了起色,史权在诊治用药时却愈加小心翼翼,用他的话来说,治病不但要治愈,而且要治好。需得让张辅再次生龙活虎出现在众人面前。还能上马打仗,他这个太医方才算得上称职,手段方才称得上高明。

    听人家这么一说,张越方才明白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为何永乐皇帝朱棣却派了此人来,自然也感激他尽心竭力。

    大约是那一天微服探望时现这诺大的府邸人手太少。朱棣回去之后就赐了健壮奴婢十房,荣善安顿好了人之后,便回报了张越,每个人都分派了差事,各房中的人手自也充足。这家里头上上下下分了赏罚,渐渐就有了大宅门的肃然气象。

    只是张越不但要照看病中的张辅,还要应付登门探病的勋贵官员,光是这一内一外便要消耗巨量精力,这内宅事务便不得不让秋痕琥珀帮忙管着大半。两女第一次管这么大一摊事情。无不是务求小心谨慎,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张辅病情稍愈,家里上下人等无不欢喜。张越更是一日七八次地来回于张辅地住处和自己的房间。一个月后。眼看张辅在他搀扶下勉强能够行走,他更是喜出望外,急忙给王夫人去信报喜。

    这天他才走了送往南京城地信。一个丫头便进来报说宫中来了人。自打皇帝来过之后。这赏赐是三天两头就有一拨。所以他早就习惯了。此时便以为仍是前来赏赐药材锦缎之类地太监。匆匆出了院门。由夹道出了垂花门到了前院。远远望见花厅时。他也看见了周边那群身穿锦袍地军士。心中不由诧异。

    这以往送赏赐来地几乎都是大太监带着小宦官。这回怎么是锦衣卫?

    一入花厅。他就现这诺大地屋子中只有一个身着大红织金蟒衣地人正在优哉游哉地喝茶。恰是锦衣卫指挥使袁方。此时此刻。他顿时更感纳闷。仍旧不动声色地上前厮见。心中却思量着对方地来意——若说堂堂锦衣卫居然是来送赏赐。这自然是绝对不可能地。

    “三公子。今次我来乃是为了公务。”

    袁方却没有让张越猜测多久。微微一笑便直截了当地说:“本官奉旨查办梁潜周冕教唆太子私纵囚犯一案。这案子原本都快结了。谁知道昨日本官接到人告。道是太子下谕命私纵囚犯那几日。梁潜除了来往于东宫之外。唯一在家里见过地人就是三公子你了。那告地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你之前曾在杜府见过梁潜。所以本官不得不来问一问。”

    袁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张越闻言着实大惊。忽然。他想起了袁方刚刚那番话中地杜府两字。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他便笑道:“袁大人您可别吓我,我当初确实在杜府见过梁大人。可他那时候是去借书,我正好遇上,杜夫人便引荐我见了一面。之后我也确实去过一次梁府,却只是为了请教课业,没坐多久就离开了,这也值得别人告?”

    此时此刻,张越心中着实忐忑,说这一番话也只是因为他想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直以来都不曾流露出恶意,于是只得赌一赌。否则,谁都知道锦衣卫乃是皇帝的鹰犬,若真是一口咬定他的罪名,何至于这么客客气气上门来问?

    “既然做了告密地人,不是为了金钱就是为了仇恨,抑或是为了其他东西,还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袁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越,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三公子出生得晚了,没看见当初胡惟庸案和蓝玉案那种大肆株连的情形,自然不知道这只要有告,锦衣卫便可以抓人,抓人之后就可以用刑。三木之下岂有勇夫,要定下罪名还不容易?”

    张越即便再愚钝,这时候也能听出袁方话语中地提点之意,当下便反问道:“袁大人莫非是说,只要有人出告我,我就是百口莫辩?”

    “若你不是姓张,自然如此。”袁方此时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随手递给了张越,“这是告人往北京卫所投递的信,你不妨看看。”

    接过那张纸随眼一扫,张越只觉浑身如坠冰窖。这纸上的字迹虽然潦草,但上头的内容却清楚分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他进出杜府和梁府的时间都是清清楚楚,再比较太子召回那个陈千户的时间,那简直是一份极其完美的书证。虽没有指斥他的罪名,但就因为如此,方才更易启人疑窦。

    “三公子既然姓张,又是英国公的堂侄。皇上还曾经褒扬过你,兴许不会因为这份书证而治你地罪,但若是皇上心中有了芥蒂,你日后前途只怕不美。况且……”袁方微微一顿,随即便语重心长地道,“这书证若并非冲你而来,那矛头对准地兴许就是你的老师。你大约不知道,就在昨天,皇上召见梁潜。起因便是你那老师杜桢的劝谏。皇上虽认为此罪不该由梁潜一人承担,可毕竟没有赦免,如今他还押在北京卫所的诏狱之中……”

    尽管袁方不曾把话说完。但张越立刻就明白了这后头隐去的那一截是什么,心底暗自寒。他忍不住又端详了一番那纸上的笔迹,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幸好你那位老师和梁潜有交情地事情不是秘密,而且他前几天就将曾经让你去向梁大人请教课业的事情禀告了皇上,所以昨日晚间我奏报此事地时候,皇上不但不信,而且还大为震怒,更让我彻查告密者。今日我来,与其说是讯问三公子是否和梁潜的案子有关联。不如说是想要问一问,三公子对这告密之人可有什么线索?”

    这事情忽然之间绕了如此大的一个圈子,张越自然而然地愣住了。若这事情早就已经完结,如今不过是追查告者,那袁方一开始那番话岂不是在吓唬他?

    袁方不像一步登天的纪纲,他从锦衣卫小旗开始,一步步擢升到了如今正三品指挥使,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是炉火纯青,张越只面色微动。他就笑道:“先头那番话不过是和三公子开开玩笑而已,三公子如今只需答我刚刚那个问题。光天化日之下无皇上旨意,居然有人敢监视英国公的子侄,这实在是藐视咱锦衣卫。我怎么也得给皇上和英国公一个交待。”

    张越脑海中一瞬间晃过了好几个名字,然而,一想到对方能够准确捕捉到自己的行踪,那本事简直是堪比锦衣卫,他着实想不到自己得罪地人中会有人这样神通广大,况且。有些事也不足为外人道。于是。尽管本能地感到袁方有此一问仿佛是别有用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袁大人。我实在想不出来。”

    “哦?”袁方眉头一挑,继而便接过了张越递回来的那张纸,若有所思地道,“杜大人受到任用也就是这一年地事,三公子由开封到南京,如今又到北京也不过是这一年地事,按理牵涉得罪的人有限。既然有限,锦衣卫撒出人手去,总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张越见袁方一副秉公办事地自信模样,自是笑着道了谢。事情办完,他也不好多留这位只怕能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指挥使,遂亲自起身相送。

    然而,他只是送到了花厅门口,袁方便转过身笑道:“三公子不必送了,如今英国公还在病中,你还是好生照应他才是。皇上这回如此轻易放过了这事,英国公身体好转也是一条。至于这告密的人,我锦衣卫的手段,三公子大可放心。不过,我也想提醒三公子,既然你如今已经是举人,那么也该好好考虑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了。”

    眼看袁方大手一招,便带着数十名属下扬长而去,张越这时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边锦衣卫刚走,那边荣善便一溜小跑地从另一扇院门奔了过来,待到近前他先是站了一站,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抠着那地上的青砖缝痛哭失声道:“越少爷,打南京来的信使刚刚赶到,咱家……咱家张娘娘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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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强人所难

    红楼梦中贾府尚能迎来元春省亲,可在这现实的大明,即使张贵妃亡父追赠荣国公,兄长贵为英国公,满门皆是显贵,但踏进那宫廷之后却从来没能出来一步,平素最多见见嫂子,纵使兄弟侄儿也不过逢年过节难得见上一面罢了。因此,到南京只有大半年的张越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堂姑姑,此时乍听那死讯,与其说是悲痛,不如说是茫然。

    荣善却不同,好容易止住悲声,他这才说道:“大小姐最是贤淑,当初皇上登基后追封老王爷荣国公,她便入宫为妃,如今已经十几年了。老爷从信安伯、新城侯到英国公,这期间大小姐从未为老爷的官爵说过话,在宫中也从不以傲气示人。若不是因为当初老王爷战死沙场,小姐也不会伤心过度熬坏了身子,如今何至于这么年纪轻轻就去了!”

    “这消息报了皇上么?”眼看荣善回过了神,张越却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大堂伯如今重病初愈,身子还在虚弱的时候,这消息是否要继续瞒着?论理,娘娘和大堂伯乃是嫡亲兄妹,大堂伯得服大功九月,就是国礼也不可轻废,这府中上下如今该怎么办?”

    刚刚荣善一时忍不住大放悲声,却是因为骤闻噩耗,再想到张辅如今情形还说不准,如今听张越这么一说,他愣了一愣便知道这事情只怕还要请示宫中。当下,他便站起身来,用袖子使劲擦了一下脸,硬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的刚刚方寸大乱,还是越少爷提醒的是。这夫人既然派了快马往这里报讯,只怕南京往这边宫中报讯的信使也该到了。这北京城除了老爷,张家的人就只剩下了少爷一个,少爷不妨预备预备,这回极有可能是要宣您去西宫觐见的。”

    毕竟在家里当了多年的外管家,一料到有这可能。荣善自然再也顾不上哀痛,立刻奔前走后地准备粗熟布,张越也连忙回房。张贵妃乃是他的堂姑姑,按照礼法他并不需服丧,只是如今北京城除了英国公张辅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张家人,应召的时候若还是一身簇新华服。别说皇帝看不顺眼,就是他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秋痕和琥珀也没料到忽然会迎来这样地噩耗。虽说从来没见过宫中那位张贵妃,可一想到她不过三十出头便香消玉殒,同为女人自是更有些惋惜。待听得张越说宫中可能会传召,两人忙翻箱倒柜找衣服,却不想此次来得匆忙,大多数衣裳都还留在南京,好容易方才翻找出一件顶不起眼的布衫,虽略觉寒酸。却也顾不得了,

    这边才刚刚找到合适的衣服,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说话声。不一会儿。秋痕前几日挑上来帮手的一个小丫头便掀帘进来,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后便报道:“启禀越少爷和两位姐姐,宫中来了一位张公公,说是皇上宣越少爷至西宫景福宫觐见。”

    没想到来人居然这么快,张越自是火换了衣裳,紧赶着来到了大厅。那前来宣召的太监却不是他之前见过地任何一人,除却没有胡须,人长得仪表堂堂,若不细看决不知道那是阉人。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早知道这永乐朝有七下西洋的郑和,张越对太监也没什么排斥,此时见此人赫然一副官员派头,他心中纳罕,几句话之后更感到面前这位谈吐风雅绝非常人。只此时不是一探究竟的时候,他很快便跟着人家出门,见那张公公径直上马,一干随从早就是个个端坐在马背上,一幅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派头。他连忙也翻身跃上了马背。

    西宫本在元大都皇宫西苑,从清水胡同过去却是不远,只疾驰了一刻钟工夫,众人便停在了承天门前。经过严密盘查,张越一一通过了承天门、午门、西角门,又跟着那张公公从夹道走了许久,这才来到了景福宫前。

    “我进去通报。张公子在此稍待。”

    在殿前台阶下等候时。张越虽不好左顾右盼。却也用眼角余光细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景福宫和其他宫殿一样宏伟壮丽。四周立柱上尽可见盘旋地金龙。汉白玉台阶一级级整整齐齐。旁边地辅道栏杆上也雕着各式珍禽。重檐之下站着一个个犹如桩子一般地锦衣军士。正是赫赫有名地“大汉将军”。这些人虽也隶属锦衣卫。却别属一营。专事侍卫通传之职。

    之前两次面圣都是皇帝微服。要说真正入宫觐见这还是第一次。因此张越这才想起张贵妃毕竟不是皇后。和皇帝并非敌体。在朱棣心中。极有可能还是英国公张辅更重要。此次张贵妃薨逝。英国公张辅却还病着。当今天子是否会让他把这消息瞒着张辅?

    “咦。你不是张越么?”

    听到背后传来地一个女子声音。张越顿时大愕。却没想到自己能在这皇宫之中遇上熟人。只此时四周都是虎视眈眈地大汉将军。他转身去瞧不方便。须臾间。一个身穿银红软罗纱衫地少女却绕到了他地跟前。正笑吟吟地看他。竟赫然是陈留郡主。

    “怪不得我看这背影熟悉得很。想不到你竟是入宫来了!”陈留郡主说着忽然瞥了一眼张越那身衣服。不禁蹙紧了眉头。旋即追问道。“我听说英国公病势已经颇有缓解。既是你入宫来。难道又有什么反复不成?”

    张越虽然早知道陈留郡主如今在北京,却不想会那么巧再次撞上,此时见她面露关切,他忙低声道:“劳郡主挂心,英国公病情大有好转,今次是……今次是刚刚接到消息,张娘娘薨了……”

    “张贵妃薨了?”陈留郡主乍听得这消息,俏脸顿时一僵,脸上渐渐流露出几分哀伤,“张贵妃为人素来温柔和气,却不想这般红颜薄命……这么说来,此次是皇伯父召见你。”见张越点头,她又仰头望了一眼那景福宫,旋即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大约一刻钟工夫。”

    “怎么会这么久?难道皇伯父正在见人或是处理政务?”陈留郡主正奇怪,忽然又扫了一眼张越,微微颔道,“皇伯父虽然赐了你举人功名,但若是按照这面圣前地规矩,你需得在殿前跪候宣召。这若是跪上一刻钟就不好捱了。这条规矩虽然并非时时刻刻都须遵守,却还得看那个带你进来的人,看来今儿个那太监对你倒是不错……”

    “皇上有旨,宣张越觐见!”

    乍听得那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陈留郡主便打住了话头,向上一扫看见台阶顶上的一个人影,倒是大吃一惊:“你可真是好运气,那可不是寻常宫中宦官,那是刚刚打西洋回来的御用监太监张谦。郑和之下就得属他了!”

    张越听了陈留郡主前头那跪候的话,原还在心想那张公公倒是优待他,这会儿听说人家是从西洋回来。品级仅次于郑和的张谦,他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张谦看起来与前几次来家中宣赐物品的太监宦官不同,这能够使西洋的自然是眼界宽阔,远非寻常宦官能比。

    此时他无暇再和陈留郡主攀谈,出言谢过就整整衣冠拾级而上,很快便看到了在那里等候地张谦。他还不及说话,对方便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皇上乍得悲讯心烦意乱,你且小心些。不过有杜学士在身边,你只需小心应答定然可保无虞。”

    情知对方好意提醒。张越心中自是感激,谢过之后就进入大殿。此时虽是白天,但这深阔的大殿中却点着不少灯烛,饶是如此仍有些昏暗。殿内深处的宝座上依稀能看到一个身穿龙袍的人,旁边御案旁的下也侍立着一人,虽隔着还远,但他一眼便认出那确实是杜桢。

    张越依礼拜叩,没等多久,上头就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平身吧。”

    御座上地朱棣此时面色阴沉。心情极其不好。他的后宫内宠众多,可最敬重的却是结妻子徐皇后,自徐皇后早逝后便虚位正宫。之后最宠爱地权贤妃早早撒手人寰,权摄六宫事的就是张贵妃和王贵妃,前者是张玉的女儿张辅的妹妹,不但恭谨而且公允,深得他心,想不到如今居然也是年纪轻轻就薨逝了,而且还偏偏是张辅重病的当口。

    瞥了一眼张越。瞧见他身上那袭布衣。朱棣面色稍霁,旋即便吩咐道:“英国公如今尚在病中。此事本该瞒着他为好,不过礼法他当服大功九月,朕即使体恤功臣,这却不可偏废,你好好设法婉转告知他。不过,若是因此让他的病有什么不好,朕唯你是问!”

    这话自然毫无道理。要把张贵妃薨逝地事情告知张辅,同时又不能让他的病情有反复,这不是为难人么?奈何这是皇帝的旨意,张越心中虽觉得强人所难,却只得应承了下来。但紧跟着,他却听到了一个不错地好消息。

    “皇上,张越毕竟年轻,如今他身边没一个有经验地人扶持,这丧服礼法若是稍有差池,只怕言官处便会有些不妥。御用监太监张谦精通礼法,不若由他前往英国公别府照应一二,一来彰显皇上爱重之心,二来则是让一应布置更加周全。”

    朱棣略一沉吟便答应了杜桢这提议,旋即招来张谦将此事交待了下去,又少不得告诫了张越一番。待到两人退下,他方才站起身来,忽然没头没脑地对身旁的杜桢问道:“宜山,朕这回虽是强人所难,但朕着实不想大明再失一良将!”

    ps:看到有书友提出河间王地问题,实在抱歉,只记得先前查资料看到张玉追封河间王,忘记了那是洪熙年间的追赠,之前应该是荣国公的,特此声明。还看到有人提出书友群的问题,很无奈,书友群没有,不是没有群,而是因为我自己的qq群也是多半屏蔽,最近哪怕就是在作者群里也是神出鬼没。不妨说实话,我现在是早上下午晚上各写一章,平均一章花费三小时,实在是没空上群,所以只能抱歉了,与其建群我这个作者潜水,还不如没有的好……

    最后例行召唤月票,希望能在第一地位子上多坐几天,谢谢大家!!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家族利益,个人所得

    都说正月里来是新春,过了正旦佳节,这北京城中依旧时不时能听见鞭炮的声响,那过年的喜庆气氛犹在,但朝廷中却是另一番压抑的景象。就在这新年的时候,先是交趾黎利不依不饶地再次造反,然后就是倭寇骚扰沿海一带,竟是攻陷了松门卫。于是,原就脾性不好的朱棣在朝会上大雷霆,紧跟着拂袖而去,结果一大堆文武大臣回去之后都是闹胃疼。

    仍在养病的英国公张辅如今任事不管,没有直面天子的雷霆之怒,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从前征战在外,除夕夜不能和家人团圆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如今能写字了,偶尔也给南京的家中捎上几封家书。眼下他正在服丧期间,闭门不纳外客,耳边倒是清静了。

    “恭喜英国公,这病终于是好的差不多了!”

    史权原就是随同北巡的太医,之前差不多成了英国公张辅的大夫,这回诊过脉总算是常常舒了一口气,脸上亦是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我总算是不辱使命,可以向皇上回报了。此后便请英国公自行用药膳天天调养,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保准就可以纵马踏青!”

    “想不到史太医也会开这种玩笑!”身着布衰裳的张辅哑然失笑,又瞥了张越一眼,“倒是越哥儿可以松口气,对了,你如今既然有举人功名,可预备去考今年的会试?”

    张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露出了苦笑。八股文是应试的敲门砖,这不但需要钻研破题的技巧,而且还需要熟读四书五经中的每一句话,朱子校注的那些书更是必备必读。如今他几个月都是前前后后地忙活,哪怕四书五经还倒背如流,这去考试的结果只怕难说。按照杜桢当初那番话来说,考前他至少得做上百八十篇文章,这会试也不过是三成把握。

    史权想到明日便可以回太医院好好看自己的医书,不必再准备随时应付皇帝的问询。也觉得浑身轻松,一听到张辅这话便笑道:“三公子如今还年轻,虽然这些天耽误了少许时间,倒是未必考不中。今科会试既然已经改了在北京举行,人家都是眼巴巴赶来,路上舟马劳顿。这天又冷,三公子却正好在北京以逸待劳,这把握原就比别人大。就算考不中,以后好好读书打底子,也不在乎晚这三年。”

    张辅大病初愈,如今颇有些劫后余生之感,看张越地眼神更带着几分柔和。有句话叫做别人家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这对于膝下荒凉的他来说感受更深刻,当下便冲张越说道:“越哥儿。还不赶紧谢过史太医关心?这话在理,你如今既然是举人,切勿急躁了。”眼看最初冷漠的太医史权如今也成了这般熟络的光景。张越忍不住好笑,但还是依张辅所说谢过了对方。等出了张辅住处,他陪史权回房收拾了一切用具医案等等,又亲自将这位妙手太医送出了门。及至史权登车,他又深深一躬道了谢告别。

    回转身进了大门,一路来到小议事厅,他便远远看见里头站着好些管事媳妇和丫头,俱是屏气垂手,没一个敢高声说话的。只不时有匆匆进去奏事和匆匆办完了事出来地人。想到王夫人信上说,不但他父亲张倬要来,而且还会派心腹大丫头惜玉带几个家中的管事媳妇一起过来,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英国公府那些姬妾无需为张贵妃服丧,可让她们来北京王夫人却未必放心,所以这回才宁可派了惜玉过来。只是,他记得惜玉人既美貌又精明,可已经年方十七,论理早就该到了丫头的婚配年龄。此次派过来莫非还有别的意思?不过有了人也好,他可没打算一直鹊巢鸠占,只怕秋痕和琥珀也早就盼望着撂开手。

    “越少爷!”

    张越陡地被这一声叫唤惊醒。见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墨绿色比甲地小丫头。一时半会却记不得名字。那小丫头规规矩矩地屈膝行了个礼。随即禀报道:“老爷刚刚派了人过来。说是越少爷送完了史太医。若有空就再过去一趟。他有要紧话和您说。”

    要紧话?张越闻听此语倒是纳闷了。心想刚刚缘何一点都没听张辅提起。于是屏退了那丫头。他便匆匆往张辅处去了。

    英国公张辅先前在张贵妃丧期重病。虽居于垩室服丧。却也不禁饮食。如今张贵妃亡故已经三月。而且已经下葬。因此张辅自是搬进了正寝。由于北边天冷地缘故。朱棣念张辅带病服丧。又额外赐了鹿皮围子悬挂于正寝门上。

    掀开厚厚地鹿皮围子进房之后。见身穿布衰裳地张辅此时没躺在床上。而是正坐在靠窗地躺椅上半眯半醒。身上盖着一条大红猩猩毡毯子。张越便疾步上前问道:“大堂伯。你有事找我?”

    “史太医已经走了?”张辅问了一声。见张越点头。便指着旁边一张小杌子让他坐下。因说道。“这些天来你忙得脚不沾地。平日你虽常来。奈何要不是有人就是有其他事。我有些话倒是没空和你说。你到北京也有些时日了。你觉得北京比开封如何?”

    这话题却是张越事先没料到地。一时半会更猜不到张辅地用意——毕竟。若是问北京比南京如何。这还能联系到迁都地问题。可这北京和开封又怎么比?

    河南被称为中原中州,甚至古时还有得中原者得天下之称,但在黄河一次次泛滥,天下一次次大乱之后,河南之地十室九空,大明立国之后迁徙过去地几乎都是贫民。纵使是开封这样的名城,在黄河威胁下也是岌岌可危,几次三番被泡在洪水之中。若不是水运方便,只怕省城都要易主了。

    而北京虽说在元末战乱之后也并不景气,但毕竟曾经是燕王府所在,自永乐初年开始就逐渐修缮。如今平江伯陈督漕,运木赴北京;泰宁侯陈董负责营建建北京;朱棣更是大杂犯死罪以下囚徒往北京劳作赎罪。可以想见,日后数百年中,北京这都城纳天下之钱粮,自然会愈繁盛。

    “张氏都出自祥符。如今我们这一支早就远离了开封定居南京,将来更可能定居北京,所以我之前就向你的祖母建议,举家迁出开封。”

    张辅并没有等张越说话,就又开口说出了一番话。见张越面上布满了惊愕,他又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朝廷年年治理黄河。黄河年年决口,此乃天力,并非人力能挽回。河南一地的土地已经不比当年的肥沃了,从长远考虑,住在黄河边上也实在是极其不可靠。咱们张家起自河南,自然不能忘本,但却得为子孙后代计。”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你爹无论今科中与不中,你祖母都决定在北京置宅。高泉这些时日在外奔走。应该地方都已经选好了,足够你们一大家子居住。你祖母教导子孙有方,大难来前三房子孙都能齐心协力。所以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们与其自立门户,不如三房依旧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此时此刻,张辅心中却生出了另一个念头——倘若他们三兄弟也能像张信三兄弟那样,他就不必那么成天担足心思了。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可家中没有真正的长辈,终究还是难以真正地将一家人拧成一股绳。

    张越自打来到北京之后就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倒是没注意到神出鬼没的高泉,此时方才知道人家已经不声不响打点好了一切。情知这事情已经决定好,张辅这番话又极其有道理,他自然没有丝毫反对地理由,因又问道:“照大堂伯这么说,以后南京那边……”

    “皇上迁都是为了防备北疆,让子孙后人不至于在江南奢华之地忘了大业得来不易,这南京自然仍是重镇,今后也会设官员镇守。不过大多数王公贵族都会迁来北京。”

    张辅说着便露出了自得的笑容:“当年你从祖父跟着皇上守北平,早就在这里置下了不少田产地产,我兄弟几人后来跟着去南京之后,不少功臣都觉得江南土地肥沃,无不贱卖了北京的产业,我却收进了很不少,也趁势给你祖母和你那堂伯堂叔买下了一些。如今这北京眼看就是京城,往日三千贯的宅子如今至少就翻了四五倍,田庄更是难求。算起来我今后哪怕只做个田舍翁。也是日子不愁了。”

    原本还在心里叹息自己当初太小,错过了这一轮赚钱的大好机会。乍听得张辅这么一说,张越倒是愣住了。以往只觉得张辅沉稳睿智低调,这会儿他方才现,张辅最值得称道的却是敏锐,否则别个功臣都抛售产业地时候,张辅又怎么会有那么大手笔一一吃进?当下他着实有些忍不住了,便试探着问道:“大堂伯,您曾经为祖母置下的都是什么产业?”

    “通州附近大小田庄十几个,少说也有几百顷良田。北京城原靖安侯大宅一座,大小宅院也有五六座,此外还有店铺十余间。哪怕你祖母这回不派高泉再买宅子,其实也够使了。”

    张辅说得轻描淡写,张越听着却瞠目结舌。祥符张家在开封城周边的产业他隐约听父亲提过,却不知道祖母还在北京不声不响地攒下了这么一大笔财富。即便没有迁都一事,哪怕是为着大伯父张信地事赔出去的那些金子,祥符张家和败落两个字远远搭不上边。

    “还有一件事我之前不曾告诉你。”仿佛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张辅闲适地往后头靠了靠,旋即说道,“之前为你大伯父赎罪时赔出去的那两千两黄金,我设法从那些胥吏手中讨回了七七八八,这次高泉在北京买宅子的就是那些钱。之所以当初我没阻着你四弟卖宅子,也是为了让别人不再盯着你大伯父。”

    “另外,你先头十五岁生日我正好不在,也没备办什么东西。荣善之前买了通州附近一个小田庄,大约也有两百亩地,加上南大街上一座三进三间的宅院,就送给你当贺礼了。”

    ps:通报一下,明日两更……一来是支撑不住了,二来是今晚上来了个翻译稿子,明天中午就要。自从上架以来,我几乎就没做过翻译,每天三章没命地写着。我本来度还马马虎虎,问题是这本书三千字一章得写三小时,实在是快不起来。至于风格,唐朝和明朝不一样,所以这本就是风格转换之作,就像武唐和高太尉完全不同一样。虽然请假,但月票还是要的,不好意思,实在是有点累了,今晚决定翻完早点睡觉……

三百四十八章 下辈子记着不要当汉奸

    朱门风流三百四十八章下辈子记着不要当汉奸

    明律: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造三以上违式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卖。潜通海。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己行律:斩。仍枭示众。全家边卫充军。其打造前项海船。卖与夷人图利者。比照将禁军器下海者。因而走泄军情律。为者处斩。为从者边充军。

    但凡沿海商民。一被这么一座大山死死压在头上几十年。如今一朝海禁无声无息的开了一。竟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好些或服饰光鲜或衣着寻常的人往市舶司里钻。然后或欢天喜的或满面愁容的出来——愁的却也不是为了引凭。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开了海禁那也的有船。这么多人都想往海上谋一条财路。可是船呢?

    张越自然没打算把这一条条都给人解决了。他不神仙。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去横插一杠。既然早年海禁的时候福建广东沿海一带都能造出可以出海的小船。下就更不用说了。五百石的船虽然在大海上风险重重。但让皇帝开海禁就已经极其不易。还能奢望朱棣现在就允准民间造大船?而自从他和汪大荣熬了一晚上敲定了所有章程细节之后。他就觉的这位提督市舶司太监在自己面前的态度改变了许多。至少不再是那种虚伪的恭敬。

    转眼间就过去了小半个月。市舶一下子出了五十副勘合以及代用引凭。以每副勘合凭需缴钞一百贯钞计-也就是五千贯钞。折银不过六十多两。对于那些商户自然是九牛一毛。反而人人皆大欢喜。由于这么一些大商人的到来原本就在市舶司交易的朝贡使倒是更有了选择余的好的货出的精光不说。回程的船上也装的满满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的张越终于等来了北京行在送来的加急圣旨。原以为自己这屠夫的名号极有可能要传到江南来。但当他仔仔细细看着那圣旨。渐渐舒了一口——此次捕倭抓到的走私船。只诛船主余者充军沿海各卫所以手职将功赎罪;凡宁波府境内罪证确凿的走私贩子如不曾勾结倭寇。与前者一体办理;前时枷号三月潜通倭寇海贼的所有贼党着远枷号市舶司门前示众;满城索抓到的刺客斩示众。范通及其他可疑人押送南京。

    尽管岳长天已无无踪。但张越却没在这件事上大张旗鼓。就算此人仍然在漕船上。问是一条运河的漕船数千。他上哪儿找人?

    他眼下忙活便是圣旨行事。在青州监斩杀了数百人。在上海县外拦截倭寇杀了数十人这一次满城大索中抓到的七名刺客送上刑场斩时他却是已经木了。而对于那些观刑的百说。斩根本比不上市舶司门口那永远枷号的百多号人。由于天气寒冷那木枷又换成了五十斤重枷。每天都有几具尸体送往北郊的化人场焚化。端的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天。几好事者看到市舶司门口那条宽阔的大街上停了两辆云头青幔车。前前后后簇拥着好些服色整齐的军士。不禁都好奇了起来。

    不一会儿。去打探的人一溜跑回来。说是两位钦差今天动身。知这么一个消息。围观的人顿时更多了。当远远望见张越出门上车的时候。人群中却人嘀咕了一声。

    “杀人不眨眼的张,夫总算了。”

    忽然。市舶司那八墙两旁头戴重枷的两排人中。有人扯开嗓子大声嚷嚷了起来:“砍不过头点的。有种的就杀了老子。老子不想零零碎碎受苦。”

    正在上马车的张越顿时止住了动作。头一瞧便两排犯人中找到了说话的那个人。那汉子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五短身材。看上去流露出一种精悍的气息来。别人戴着重枷都是气息奄奄。惟有他还能勉强站直了。瞧见张越回头看见了他。他那眸子里顿时冒出一股凶光。紧跟着仍是耿着脖子大喊大叫。

    “大人。要不就干干脆脆一刀杀了咱们。要不就给咱们将功赎罪的机会。这人生。不犯个错处。谁不贪财好利。凭什么就只有咱们该死。那个勾结倭寇的范通。还有其他和海贼眉来眼去的官员。还有那些搂钱无数的贪官。凭什么只有咱们这些人要受这个苦楚。”

    这一嗓子吼的声音极大。围观的百姓听到了。汪大荣自然也听到了。当下就气的面红脖子粗。连忙喝令差役抡鞭子上去打人。然而。那个差役走到近前。高抬起的手还没挥下去就被人抓住了。回头正要骂人时方才看清是张越。忙讷讷退了下去。

    “你说的没错。这人生在世谁不犯个错处。所以为了生计的事情若是不害人。也就有可恕之道。”

    张越淡淡的说了一句。见那汉子眼睛滴溜溜乱转满脸喜色-间便沉声喝道:“但这世上也有犯不的错处。要是人家挟制你的妻儿家小让你给倭寇通风报信。若是倭寇走了你们逼着作恶。那至少还算是情有可原。但你们是自愿的。贪图蝇头小

    食物饮水给倭寇。就给倭寇传递讯息。而且不止一次知不知道这害死了多少人。寇所犯之的。连幼儿都不放过。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汉奸。将功罪?你们拿什么功去换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你的命是命。难道人家的命就不是命?”

    无论是6丰还是已经上了马车的灵犀琥珀秋痕。都不曾看到张越这样大雷霆的模样。汪荣更是吓的脚下一个踉跄。暗自庆幸自己不曾猪油蒙了心干出勾结倭的勾当。而旁观的百姓们面相觑了一阵子。有那等亲戚友人死在倭寇之乱中的不免喝起采来。

    深深凝视了一眼那满脸死灰的汉子张越冷笑:“下辈子记着不要当汉奸。”

    撂下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的转身上了马车。放下车帘便吩咐起程。伴随着外头一阵阵车的声音。听到了无数叫好声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水至清则无鱼但有些事情可以容忍。有些事情却容不。今日看到这些人永远枷号的悲-下场。明日就不会有那么多汉奸。倭寇在沿海一带就那么容易容。大明就不会被倭乱生生拖进泥潭。

    “少爷那些话说真好。”坐张越旁边的秋痕自然的拉了拉张越的袖子眼睛满是兴奋。“你听。大伙儿都在叫好呢。下辈子记着不要当汉奸。听真有气势。”

    灵犀和琥珀原就都是心思重的人刚刚上马车的时候看到那两排头戴重枷的犯人。心中都有些不忍。是听到张越刚刚这番话。她们顿时醒悟了过来。于是。秋痕这么一说。灵犀也赧颜的点了点头:“我原本还在想皇上如惩治是不是太重了。现在才明白他们害了那么多人若不能重惩以效尤民间就有更多人效仿。”

    “民不畏死。奈以死惧之。可即便有不怕死的人硬生生只能等死却是怕的。”

    琥珀轻轻囔了一声。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张越所说的这番话确实不错。但她更在意的却是那一句——这世上也有犯不的的错处——须知祖父丘福昔日妄议立太子。之后又北征冒进大败。这两件事无一不是犯不的的错处。甚至没有补救的机会。她那位兄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岂不也是一错再错?

    正当她心乱如麻的候。却感到冰凉的左手忽然被人抓住了。顺着那掌心传来了一股温热的感觉。抬头一瞧她的目光正好对上了张越。顿时怔了一怔。还未来的及说话。一条厚厚的狐狸皮毯子就兜头兜脸一下子罩了过来。却把她身上捂的严严实实。

    “心事别这么重。好好盖着毯一会。等一觉醒来就到定海了。这次咱们坐船从海上绕大江到南京。”

    不等琥珀说话。秋便硬是挤在了这同一条毯子下。又笑吟吟的和她咬起了耳朵。

    灵犀毕竟年长些。自不好像秋痕那样闹。随手便将一个手炉递给了张越。又张罗着在他膝盖上盖了一件披风。自己也加了一件墨青色绒比甲。即便如此。随着马车的行驶。仍然有冷风从棉帘子的缝隙钻了进来。四人渐渐都蜷缩到了那条狐狸皮毯子底下。脚也伸到了一块。

    “这么冷的天。少爷让赵大哥他们护送范小姐去南京。不要紧么?”

    “她这伤拖延不的。就是再冷的天也只,一试。”见秋痕皱了皱鼻子叹了一口气。张越忍不住打趣道。“当初是谁老是死死盯着她。眼下又这么一副关切的模样?我已经咐赵虎他们三个一路小心护送。范小姐自己也懂一点医术。不会来的。”

    秋痕虽然喜欢张越昵的态度。却不满意他这种戏谑的语气。当即就钻到了灵犀怀里。随即又哼了一声:“那把人送到南京之后呢。少爷你拿她怎么办?还有。既然那些通倭寇的人该死。那永平公主。”

    话说了一半。秋痕总算是及时硬生生掐话头。她自然不能指摘一位金枝玉叶该和庶民一样论罪。然而。这心里头不舒服却也是难免的。

    “腿长在人家身上她若是挺过去自然天南海北都能去的。人家的事情何用我做主?再说。永平公主和富阳侯母子已经去北京了。应该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张越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想到马上就是除夕团圆夜。那些被倭乱祸害的人却永远只能躺在冰冷的的下。顿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句话也只能在心里而已。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些通之人。幕,之人也同样该死。”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不愿青云愿心安(上)

    “此次开中筹粮肆万涮千6亿石?”朱楼再次询问了一遍,得到杨士奇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按照户部之前拟定的价格,他心里的预估数字大约在两万石左右,如今这数字陡然翻倍,他自然深觉意外,忍不住击节赞赏道:“好,武安侯郑亨敢于放手,张越敢,若是天下文武都能如他们一般齐心协力,联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饶是杨士奇素来老成持重,此时此刻听见皇帝这偏颇的评判,心里忍不住直叹气,阳武伯府和武安侯府彼此紧挨着,平日两家就常常走动,更何况张越本来就不是那些清寒之家出来的寻常文官,若是这样相比,对于别人也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于是,即便他也向来视张越为子侄,这时候却觉着皇帝这称赞传出去就是棒杀,只得再说一句公道话。

    “皇上,张越此次开中确实经营的好,但如今只是各户商家承应的数字,尚未入库,再者,恕臣直言,这次户部的底价原本就定得太低了,既然是越过之前守支的盐商不次支盐,就不该把价格一下子压得这么低,郭尚书毕毋,…”

    杨士奇差点一嗓子说出郭资不如夏原吉,话到嘴边方才连忙改口:

    “郭尚书毕竞是生怕商人不愿开中,耽误了北征大计,这才宁可把价钱定得低了一些,所以张越才能有如此余地。况且,最重要的还,皇上英明,允准不次支盐,否则商者滑胥,他这一招也不管用,而若,没有勉仁的主意,皇上的不次提拔,他没有巡抚宣府的名义,此次也不会让他主持开中”,是皇帝都爱听逢迎话,朱林自然也不例外,但他毕竟是马背上夺了天下的天子,寻常水准的奉承早已打动不了他,而杨士奇这种面面俱到的话确实合他的胃口,哈哈大笑了一阵,他越想越觉得之前驳了勋贵和七卿那两次合议妙不可言。指挥使的衔头容易,但张越就算有些军略,毕竟不能带兵上阵拼杀;至于官职升上一阶两阶,更是形同闲置无疑。还是这几个自己亲自简拔入阁的阁臣深知他的心意,把人放在了一个既重要又不需品级的位子上,“好了,联知道你爱屋及乌,可也别对人太苛严了,年轻人可以压一压,但该褒奖的时候也该褒奖,难道联连嘴上夸他两句也不成?”

    随手把那份让自己心情极好的奏本撂在了案桌上,他便随手翻阅了一下其他东宫转送上来的奏章,忽然翻到其中一本时,他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下来,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眯起眼睛端详着那方朱红大印,他心中竟是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汉王朱高煦请正月入朝!

    杨士奇见皇帝的脸色不太好,自然知道那是哪份奏章惹的祸,对于害得黄淮等几个东宫旧臣入狱,害得他到锦衣卫大牢里头转了一圈的朱高煦,他并无一丝一毫的好感,然而,人是皇帝下旨贬到乐安的,也是天子狠说无事不得入觐的,而且自从永乐十五年就藩之后,汉王已经将近五年没有踏出山东一步,可是,这汉王的境遇,也就在天子的一念之间而已,“都要北征了,他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朱楼冷冰冰地将奏章扔在了桌子上,旋即淡淡地说,“让太子回信告诉汉王,他如今是藩王,不要动辄就想着进京师,好好修身养性才是他的本份!他的儿子如今在京师就够了,过了正月联就要带兵出征,没功夫应付他!”

    皇帝的这个回答很是对杨士奇的心意,可作为一个阁臣,有的时候他和太子一样,不得不说两句违心的话,此时少不得又劝了两句,却在朱株火并立刻岔转了话题,委婉的提醒说周王在京师逗留时间过长,朝中已经有些不好的议论,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密友着想,眼看杜宜山的娇婿兼弟子一桩桩功劳地立了,天子却仍是不肯放人,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倘若真是怀疑人和周王有勾连,索性毒面质问周王;要是不信,也至少得有个说法,都察院前任都御史陈欺苛严刻薄,这一任都御史刘规见钱眼开,原本该直言国事的科道言官简直变成了一群嗡哺嗡的苍蝇!

    想起张越之前那封言辞激昂甚至可以说是激烈的奏章,朱猪再次拧起了眉头,原本下狱不过是为了一时之气,但自从御史揭出了杜祯曾和朱捕才往来,他不禁想起了当初杜祯屡不应召的往事,他诛了方孝孺十族,族诛齐秦黄子澄等人,不少有名的士人就都跑得没了影子,这其中甚至包括没受到建文帝多少恩惠的人,若不是他那会儿有一群可以当作臂膀的武官勋贵,不屑理会追究,恐怕那会儿还会杀上一大批,,le。恻终于应召来朝的时候,他还当面诘问过,那时候的回答辜,p旧很是满意,“你去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代联去杜宜山,御史弹劾可是属实!”

    一般而言,北镇抚司诏狱只有中官前来传旨,或是直接锦衣卫提人,朝中大臣很少到这里来,因此奉旨而至的杨士奇让上上下下都深感意外,好在从牢头到狱车对那几个重要的大臣都照顾有加,而杜祯更,他们“关心备至”的人,也不虞杨士奇走这一趟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得讯的北镇抚司镇抚遣了人去飞报袁方,自己亲自陪着杨士奇下了南监,体味过诏狱滋味的杨士奇对这形制几乎相同的监房并不陌生,一路走去,他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从黄淮到杨漆到金问苗善,从夏原吉到吴中,这一个个都是他的昔日同僚。由于他并没有放轻脚步,偶尔有人会抬起头来看上他一眼,那种平静得犹如一泓死水的目光异常令人心悸。待到了杜祯的监牢前,看到里头那位和别人一样端坐在简陋的小几前写字,旁边搁着炭盆,他没等监房大门打开就脱口叫了一声,“宜山!”

    杜祯闻言抬头,认出杨士奇之后就将笔搁在了笔架自从家里人送来了文房四宝之后,他就没再使狱车免费提供的那些,毕竟他别的不挑,对于这个却有些挑剔一一揉着手腕子站起身,他便绕过小几走上前楼“士奇兄怎么来了?既然有镇抚相陪,你兄大约是奉了皇上旨意来的?患么,可是有事情要问我?”

    “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是这幅样子!”杨士奇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反问道,“为何我就非得是奉旨问话,而不是奉旨赦了你出去?”

    “若是要赦我,一道诏令足可,又何须你亲自到这里来?”

    尽管当初在鼻林院共事的时候就知道杜祯敏锐,但杨士奇自忖当初下狱那一眸子时还做不到这般淡然不惊,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他就正色道:“左春坊夫学士杨士奇奉旨勘问杜祯,前日有御史弹劾你客居开封时曾私下往来藩王,此事可属实?”

    开封倒是有几个藩王,可杨士奇即便并未明指,杜祯也知道对方指的是最要紧的一个,他几乎没有任何沉吟犹豫便坦然一拜后答道:

    “回禀皇上,此事属实”,杨士奇原以为这必定是别人胡说八道,但万万没想到杜祯一开口就认承了下来,不禁膛目结舌。情急之下,他几乎想都不想地开口问道:

    “你就没有任何解释?”

    “皇上只问属实与否,士奇兄但请实言回报就是”,此时此刻,即使一向好脾气的杨士奇也生出了一股气急败坏的冲动。知道杜祯在狱中必定不知道外头的事情,他竟是顾不得旁边就是北镇抚司镇抚,满脸的恼色,“宜山,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的女儿女婿着想!张越被困兴和将近半个月,使尽浑身解数一连挫败阿鲁台攻势,好容易拖到了他因瓦刺趁势来攻而退兵,由此建下大功;皇上命他巡抚宣府,他又漂漂亮亮地完成了开中之事;这放在谁身上都是青云直上的时候,他却没忘记上一份奏折保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至少也该上一份奏章向皇上解释清楚!”

    看到杨士奇恼怒地拂袖而去,从镇抚到牢头狱吏都匆匆忙忙跟着走了,杜祯这才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事情不是他想不承认别人就查不出来的,况且,天子压根没有要他解释的意思,他何必多费口舌徒惹人攻击?况且楼着朱株多疑的性子,恐怕一早就派过锦衣卫了,只是能的到张越的消息,还真是意外之喜,轻轻眯了眯眼睛,杜祯向来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缕笑容,在张家族学里头当墨师的时候,那些学生里头有的比张越天分好,有的更勤奋更用心,但偏生那小家伙对他脾气,如今昔日学生成了他的女婿,更难能可贵的是心思仍一如当年,这比做大事更让他觉得欣慰,不愿青云愿心安,这还真是他教出来的学生,想着想着,他的心里忽然钻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皇帝常常差遣张越满天下地跑,再这数下去,他什么时候能够多上第二个外孙?

第五百八十章 金童玉女

    99第五百八十章金童玉女

    切于之前只是,面之缘如今再次见到石亨。张越自然二丁…得耸仔细细地审视着面前的少年。只不过,名垂千古的于谦都已经打过交道,而且还吃过家人的弹劾,对于此石亨是否彼石亨,他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那异常魁梧的身材,尚不满二十的年纪,还有就是王瑜口中的天生悍勇。

    打量了一会,见那个魁梧少年也在大胆地看着自己,他便微微一笑,随即转头对王瑜说:“军粮的事情你且放宽心,摊到你们这些军官头上,顶多就是罚俸记过之类的处置,决不至于太重。皇上如今还在气头上,等到这一阵过去就好。至于石亨,如果真是兵部武选司定出的新章程,我恐怕无能为力,但如果他真是武艺群,我可以举荐他去府军前卫。”

    府军并卫?

    起初听到张越说无能为力,石亨自是大为失望,可听到最后那句话,他立时精神大振,连忙抢在前头说:“我当然愿意!张大人,那不是什么兵部武选司定出的新章程,分明是有人故意为难!我那天去后军都督府的时候,正好见着爹爹当年的一个同僚,他说如今承袭军职的人太多,兵部安排的时候便全凭亲疏远近,这文考更是专门应付那些没门路的他说得起劲,王瑜听着却大皱眉头,再觉张越脸色渐沉,他当即一口喝止了冉,随即才讪讪地说:小孩子实在太不懂事,都是被人惯坏了。您若是为难就算了,毕竟他的父亲当日在军中人缘不错只要有同僚作保,等到他正式成年,这些袭军职就算不能实授,一份俸禄总是少不了的“谁要闲职俸禄!”尽管之前已经受过一番教刮网网又被喝止,但一听到少不了棒禄这几个字,石亨顿时感到心里被刺痛了,顿时不管不顾地低吼道,“咱们石家已经好几代从军了,爹爹虽去得早,但我还记得他当初对我说的话!要是不能凭着军功封一个将军搏一个爵位,我怎么对得起他!”

    “有志不在年高但年少也该知分寸!你表姐夫并不是瞧不起你而是教导你为人处世的道理。每年承继军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兵部武选司这些遴选继承的章程也都是仰承圣意安排,因为道听途说而肆意诋毁,传扬出去就是大罪,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晓事,这祸从口出的道理若是还不明白,那你就算武艺再好,也只是莽夫而已!”

    见石亨话时,两眼通红捏紧了拳头张越干脆,站起身来,没好气地撂下了一番话。说完这些,因外头有人叫唤,他也不去理会那个呆愣着的少年,径直对王瑜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即就出了屋子。等到往左边穿廊走了几步,还不及问连虎究竟什么事他就听见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于是便转过了身来。

    “你不用说了。你不为自己,却为了别人的事情上门求我我论理不该回绝你。只是,这样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子若不能磨练一下心性,就是从军也会惹出大乱子。不管有什么怨言也不该初见就急不可耐。

    你在军中多年,应该知道规矩,兵部虽说有年少袭职的,但往往出自特旨,所以他如今才十六七,即便不能承袭军职,也说不上有人故意难为他。你把人带回去,若是他能够约束自己的性子,那么等年后再把人带来,到时候我自会设法张越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王瑜自然无话可说。他虽说是绵软平和的人,可却通情理知分寸,觉着自己受了岳母托付却没好好管束教导石亨,他更是心里惭愧,当下便谢过张越,深深一揖之后便掉头返回了花厅,旋即带着人离开了。

    等到他离去,张越从连虎那里得知是二妹妹张怡来了,心里不禁惦记上了房陵的事,少不得又去见了,结果却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能心里暗自着急。

    说是奉旨给皇太孙赞读,但既然没有定功课,文官大臣更无人考较,因此每两日去皇太孙宫的时候,张越索性带上了自己这两年在兵部搜罗的北地图册,和自幼受朱林调教的朱瞻基谈论些边防军事,闲时也陪着谈。府军前卫他虽说三天两头前去,却也只走了解一些情况,并不多嘴,久而久之,自指挥使以下的军官也就习惯了。

    对于从来都天排得满满的朱瞻基来说,这每两日的一个半时辰实在是悠闲时光;而对于从前被人撵得忙忙碌碌的张越来说,如今的宽裕正好能够让他有时间多多顾及祖母的丧事,自然也没什么不合意的。而孙氏也赶在五七前头抵达了北京,除却仍然出镇在外的张攸,张家上下基本上齐全了,接下来的五七六七和七七自然是料理得妥妥当当等到做完七七,接下来便是预备百日,但丧事前半程总算是告一段落。由于顾氏早有话留下,仍是回开封原籍祖茔与早就过世的丈夫合葬,因此依照古礼卜算出的吉日,出殡定在了十二月初八。除却张信张掉兄弟丁忧之外,其余侄辈孙辈都算好了时间向各自衙门请假。

    官员要回籍安葬长辈,给假乃是取自上裁,朱林自然允了,张家上下便开始打点准备了起来。然而,七七之日才过去几天,家中便传来了一桩喜事。

    十一月初五,杜绾平安产下一女。尽管她此次怀胎期间多有波折,但分娩却很是顺当。张越大清早出门时还没有任何征兆,等傍晚从衙门回来,他却惊愕地得知自己已经毒了一斤。女儿卜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襁褓裹着的孩子,他忍不住轻轻用手指按了按那脸颊,心里仍有一种不够真实的感觉。

    “三三轻轻叫着自己这个当初备下却没能用上的小名,张越只觉得心中欢喜得很,这些天来一直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悲伤也被冲淡了许多。尽管小家伙的脸小小的,此时已经是闭着眼睛睡着了,压根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他还是忍不住抱着她在屋子里兴奋地转了半圈,直到听见身后有一阵嚷嚷声,他这才停下了步子,转头一瞧却是张普。拗不过妹妹的软磨硬泡,他只好蹲下身来,却是严词拒绝了小丫头要抱侄女的要求,只许她就这么看。

    开什么玩笑,六岁多的扛丫头能有多大力气,要是磕着碰着,他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没能抱上小侄女,张普虽然有些失望,但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脸瞧了许尖,然后才抬起头来:“她的小名叫做三三?”见张越点头,她更是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大家都排行第三,凭什么我就没有小名,我不干!还有,大家都说以后就再也看不见祖母了,连叫我三丫头的人都没了,呜呜呜呜原本只以为张箐是使小性子,可张越听到最后一句就愣住了。见张普哭得脸上一塌糊涂,他便用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妹妹的脑袋,低声说道:“就算祖母不在,你也永远都是大伙儿的三丫头。而且,祖母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而已,她会一直注视着你长大。普儿已经是姑姑了,你看,你如今有多少侄儿侄女?”

    听张越这么说,张蓄忍不住掰着手指头计算了起来,当现自己确实是有好几个侄儿侄女的长辈,她这才挺起了胸膛,随即使劲擦了擦脸,郑重其事地说:“三哥,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小静官,还有三三,当一个最好的长辈,祖母一定会看见的!”

    由于家中这清脆的婴啼,继之前那场婚事之后,一斤,多月来常常笼罩在一片悲声和吹打声念经声中的张府更多了几分生气。根据已经定下的黄道吉日和引日子筹备好了出殡下葬事宜,男人女人们全都簇拥了过来瞧这个哭声异常响亮的小家伙。

    添了个女儿的张越很高兴,而朱瞻基也是一样。因为张越喜得爱女的这一天,东宫中正在庆贺他头一个女儿的满月礼。尽管朱林和朱高炽父子都很懊恼这不是男孩,但他却不在乎,因为这毕竟是他心爱女人给他生下的孩子。

    只不过,宫中的拜矩不比外头,他即使再欢喜再高兴,却连抱一抱孩子都做不到,于是只好费尽心思操办满月礼。但由于是女儿。朱抹又下令群臣免贺,因此这贺礼不是朱林朱高炽和张氏赏赐的那些,就是几个兄弟所赠,唯一的例外便是张越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憨态可掬的龙女图,尽管算不上什么丹青妙笔,但却极其应景,因此收到礼物之后,朱瞻基立刻就吩咐挂了起来。等到晚间得知张越亦是喜得一女,他眼珠子一转,便索性也绘了一幅画,又命黄润连夜拿去司礼监技了。次日张越一进来,他便笑吟吟地让近身内侍陈芜展开了画卷,笔法浓淡却是比张越出色多了,恰是一幅金童玉女图。

    “你可比我有福气,如今金童玉女都齐全,就是你家祖母在天有灵看见了,也必定会高兴得不得了!你如今居丧,金玉之类的俗物我不送了,这幅画留着,以后给小孩子做个纪念!要真是有缘分,赶明儿咱们说不定还能做个儿女亲家”。

    旺:台版已经出到第四册了,撒花,只不过这第四册的封面有点,圃,但一个月出一本的度已经算很不错了,新月还真是有信誉话说回来小三三终于降生啦,有曾祖母在天上看着,一定会是可爱的千金

第六百二十九章 自己人就得自己护着!

    3ooo25599第六百二十九章自己人就得自己护着!

    请芜是交址人。哪怕他如今是皇太孙身边除却黄润之外眺一人。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这一点。

    宫中的宦官来自天南地北的都有得势的却只有那么几斤”想当初英国公张辅从交址带回来的二十四个人中除了他们这寥寥几个得宠的无声无息丢了性命的就有五六个剩下的有的在各宫杂使不少甚至沦落成了廊下家的杂役。

    能够从交址被挑选出来送到大明的人全都是五官端正的但是会看眼色灵巧善媚却并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

    因此领悟到了张越今天的来意。他便立刻有了主意。此时此玄。看到那个魏指挥使眉头紧蹙仿佛还在犹豫他便重重咳嗽了一声。随即笑容可掬地说:“先头小张大人下江南的时候殿下原本是要多给人的后来因为您要隐匿形迹所以才给了四斤小。事后听说松江府那天晚上的偻寇进犯之后。殿下还后怕了好一眸子。更何况万大人这一趟是去瓦刺那就更得多带一些人了。听说随行兵卒要两百?既然如此府军前卫挑五十个人吧!”

    魏指挥使如今三十出头也算朱瞻基很是亲信的一员将领。尽管对于陈芜的自作主张很是不满但听着听着联想到之前朱瞻基和张越来这儿的情形他便品出了滋味。反正这都是陈芜的主意他到时候全都可以推到这个太监头上何妨给张越一个面子?想到这里他就不再犹疑爽快地点了点头。

    “歇然如此还请张大人万大人随我来。”

    万世节在旁边看着陈芜自说自话魏指挥使脸上先抑后扬张越则是一直微笑着站在那里甚至没多说几句话心里不禁叹为观止。于是。眼见那一个指挥使一个太监的奇特组合走在前头他忍不住按了按手心暗想怪不得张越急急忙忙把他拉到这儿来。

    这京师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他这种无亲无故的还真是摊上了一斤。热心朋友不对是热心连襟!

    而张越的心里却远非表面上这么淡然。他原本只是寻思着府军前卫也是京卫如此一来找几个相熟的军官拉下这张脸抽调十个八个可靠人总没问题也好避免万世节一个文官指挥不动下头到时候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谁知道他竟然会无巧不巧在这里遇上陈芜。这个年纪轻轻的太监竟是不等他明说就安排好了一切那份机敏心思简直是绝到家了。

    洪武东间的京卫上十卫和京卫上二十二卫轮番上直护卫宫禁因此真正的营地大多数在城外。府军前卫因为还兼着陪朱瞻基演练军阵和练习武艺的名头所以在京城内的营地也比寻常京卫大小校场更是完全专属他们使用。于是魏指挥使只让人去吩咐了一声这会儿小校场的东边已经站上了十列十排整整齐齐的人。

    陈芜说是五十魏指挥使寻思着歇然做人情就不妨做大一些一下子就挑出了一百精兵。就当他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回头就去向兵部办理此事不远处却有一个人大步如飞的跑了过来待到近前他单膝下跪行了军礼看到魏指挥使点头就利索地跳了起来。

    “张大人前一次大比我得了头名”。石亨的胖袄军袍等等和其他军士没什么不同只是头上戴的是银饰边蝶头。看到张越只是微笑着赞了一句。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他哪里按捺得住索性直截了当地说。“听说您正在挑去瓦刺的人。算我一个怎样?。

    但凡朱瞻基见过并流露出赏识之意的每个人陈芜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自然认得石亨。毕竟张越重回兵部之后朱瞻基只来过几回。但每次都会点上石亨随行。那次大比石亨在所属千户所大比中得了头名他还记得那位皇太孙当时说的话。

    “张越看中的人倒真是不差”。

    就连当初皇太孙一时恼火打走的那个房陵事后也证明不过是误会。只这人如今已经调去了东宫任官朱瞻基倒是还惋惜了一眸子但最动容的还是他。因此见石亨莽莽撞撞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他顿时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终究是年轻气盛瓦刺岂是什么好地方?

    “你真想去?”看到石亨毫不犹豫地点头张越顿时犯起了踌躇。但想到这小子武艺娴熟射艺过人满心都是想着沙场建功自己阻得了这次阻不了下次于是便点了点头“那好你这本事毕竟没经过战阵。磨练磨练也未尝不可。只不过你如今是军中的人须得魏大人点头更何况皇太孙殿下对你有知遇之恩你光是求我有什么用?。

    此话一出别说陈芜就连魏指挥使也为之一愣。只张越虽不曾明着答应那意思却明确无疑。魏指挥使自然不会拦着一斤莽莽撞撞的愣小子而陈芜略一思忖则是满口答应回头和朱瞻基说一声心里却已经把石亨归到了有勇无谋的那一类。

    须知张越将此人举荐了进来。总是希望其平步青云那么在府军前卫总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如今这小子偏偏自告奋勇前往险地难道是嫌命太长了?

    办成了这么一件事一直站在旁边当哑巴的万世节少不得出来连声道谢张越也不好多逗留于是就匆匆告辞。等到出了府军前卫上马。万世节就驾马靠了近前问出了网刚憋了好一眸子的问题:“你先头去青州也好下江南也罢哪怕是去兴和都是从京营挑的人这回怎么会想到府军前卫?那毕竟是皇太孙的亲军被人知道了不会说你闲话?反倒是京营掌事的安远侯是你家姻亲这不是更低调一些么?”

    张越此时随手抓着缰绳心里却在想着那天晚上朱橡带着朱瞻基过来的情景。朱妹并不是像朱元璋那样严苛的天子很少晚上出宫去各部衙门视察更何况特意带上了朱瞻基。即便是得知了军报心情烦躁出来走走可一头扎进兵部职方司说不定就是朱瞻基的撺掇。于是心不在焉的他直到万世节又问了一遍这才回过了神。

    “京营里头的世袭军官众多要是那里也有不利于我的流言散布上那儿调人麻烦更大。何况这次去的人是你不是我难保路上有人生出别的心思。再说了府军前卫本就是京卫皇太孙殿下答应了下符征的事情就是职方司做主别人不好说什么。要是可能我自然想让周百龄随你同行只可惜人家已经高升了眼下人还在大宁

    人都认

    “刀远侯柳升恶了他。这当口他还是少出面为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还真是颠扑不破的理!”

    时间忘记了这一茬万世节只能懊恼地摇了摇头随即透出了这么一句感慨。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们这一对挚友兼连襟再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等拐进了六部胡同张越眼看万世节在举部衙门前下了马把缰绳丢给了一个皂隶就往里走他又高声提醒了一句。

    “好好准备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请你吃我家田里种出来的新鲜玩意!”

    “知道了我又不是今天就走!”

    万世节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等迈进了大门之后就换了一幅郑重其事的公文脸心里却转着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念头张越田里种出来的新鲜玩意这不会吃死人吧?

    张谦那一日在郑和王景弘杨庆面前问了一句没过几天就收到了各种各样几大包种子他诸事繁忙。竟是连一句提示都没有便使人撂给了张越。张越虽说惦记着玉米花生番薯辣抓之类的面对这些形形色色的种子却犯了难只好拿到田庄上找了几斤。种地的能手。吩咐他们慢慢试验起来随即就当了撒手掌柜。毕竟。他那点可怜的农业知识放在这里并不顶用。

    而且看那些种子的模样似乎也没有他最喜欢的玉米和辣板权当尝试一下西洋特色作物好了

    随着九门紧闭宵禁鼓响起白日里喧哗热闹的京师一下子就静寂了下来。自打天子抱恙城中那些大宅门都停了笙歌曼舞反倒是官员们的彼此串门多了起来。张府大宅却是没什么访客用过晚饭之后张越先去看了看张赳和方敬顺便拿回了一摞他们白天做的破题和文章。回书房看了一遍他把这厚厚一叠纸往旁边一扔忍不住长长嘘了一口气。

    这科举阅卷只有区区数日的功夫。要看的却是成千份卷子能否取中却是运气成分居多。除此之外一是靠那一手书法二是考官巡阅时能否让他当场看中那份卷子至于第三则是能否写出一篇惊才绝艳的传世名作了。张赳的文章已经是火候很不错方敬虽然稚嫩了些但也已经算走出色了只能否考中却仍是说不好。

    眼下是同辈将来就该是子侄辈了。他虽说没指望他的儿子将来倚靠这块敲门砖可是他更不想养出单纯躺在父辈基业上混日子的纨绔。想到这里他便抬起了头看见的却是连生连虎两人正在那里来来回回打眼色。

    “咳!”一声咳嗽把神神鬼鬼的两个人给叫回了魂他便正色问道。“你们两个如今也娶妻生子老大不小了以前跟大哥二哥的人早就另行有了安排我也打算给你们挪个地方。”

    由于张越如今有了牛敢他们四个。彭十三也经常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因此连生连虎这跟班的差事差不多是完全丢了白天几乎都闲着也就是晚上到书房伺候。此时听到这一说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要知道他们如今只是能认字武艺稀松平常出去当掌柜经商更不行这要是张越不要他们他们就算改了别的好差事到头来说不定仍得丢了!

    “少爷咱们兄弟没什么别的本事。您就留着咱们俩在身边吧!”

    “在书房中一直伺候笔墨有什么出息跟班小厮能当一辈子?”

    张越心中早就思量过这回事。此时自然不会和两人继续磨牙:“连生你性子稳重之前我在庄子上种的那些地你多多留心此外还有我和少***几个庄子也会慢慢地一并交给你。连虎你比你家大哥机灵先去族学看一眸子今后那里归你管。除了笔墨书本以及各色用具之外眼下先有一件事。我回头拟一张卷子给你你回头给学生们做一做到时候把这些拿来报我。你们都跟了我多年情分不同我也不想罗罗嗦嗦嘱咐你们别的

    他顿了一顿随即加重了语气:“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们只要记着这话就好。”

    连生连虎没想到张越竟然早就替两人设计好了一时间竟是呆站在那儿直到听见最后这句话方才醒悟过来。连虎究竟灵动连忙拉了大哥跪下磕头旋即赌咒誓似的说道:“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决不辜负少爷的信赖”。

    小的一定好好看着庄子不让那些混账行子黑了少爷和少***钱!”

    连虎的话听着还好可一听连生这粗声粗气的保证张越不禁笑了起来没好气地上前用脚尖捅了捅他等到这家伙抬起头他方才没好气地斥道:“做事情不要一味严苛。你死死看着那些人没法捞钱脑筋就会动在其他的地方。总而言之你们俩全都跟着高泉好好学。你们连家当初种过地如今你们又识了字也该好好给子孙挣个将来了!”

    眼看时辰不早张越见两兄弟浑身是劲头心里不禁好笑遂站起身来准备回屋。才走了两步他想起一事就回过身将那厚厚一摞墨卷抱在手里然后才出了门。等一路回到了屋子里见杜绾正在炕桌上写着什么他就将这叠东西往那炕桌上一搁。

    “贤妻大人这是四弟和小方的文章稿子你白天若是有空就帮忙看看。你别瞪我我知道你学的不是八股只是让你看看立意和对仗。此外还有他们的字。你也是沈氏的得意门生如今的主考官无一不是深受那金版玉书的影响四弟和小方都是临的沈体这方面自然是没人比你更精通了。老万要走了我这几天得做些预备恐怕顾不上他们。”

    杜绾原本还想说张越就知道说好听的待听得最后一句她那一丝笑意顿时无影无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不想让张越去冒险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万世节?

    比:昨天在群里冒头有人说起市面上有本书的简体精装版本在此严正声明本书除了繁体竖排本之外所有简体版本全都是盗版盗版书商不会给我一分钱!买繁体书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但在起点看我这本书一个月大约也就是三到五块左右不到一包烟钱但却是我最大的生活来源。如果看正版书的人少作者也就过不下去了。有条件的朋友请多多支持电子正版谢谢!

第六百四十八章 恶讯

    3ooo199第六百四十八章恶讯

    开君登基大赦夭下颁布新敕是历朝历代的常理六数膛韦骨之后自然便是册立皇后和太子。不管是太子妃张氏还是昔日的皇太孙朱瞻基在朱林在世时都深受信赖因此这本是毫无悬念的勾当群臣再三上表之后朱高炽就命礼部择日行了册礼。

    相比这些冠冕堂皇的事。朱高炽的精神主要却集中在来京的汉王朱高煦身上同时还得分心和诸如宁王朱权等那些不省心的其他亲王扯皮又要应付丧事几次三番下来难免身心俱疲。他本就是身体不好于是索性把国事悉付内阁令杨士奇等每日将所有奏折拟在票签上以供呈阅。即便如此。他仍没时间逐一查看自然又是刚网受册的张皇后代为检视。

    皇帝皇后都是忙得不可开交朱瞻基这个太子却也同样不轻松。丧礼极其繁复他如今身为太子更是丝毫错处都不能有于是一个多月下来精疲力竭。若不是他并非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文弱贵胄骑得马拉得弓连起初丧回来这一路就难以撑下来。

    朱高炽登基以后已经迁居乾清宫如今朱瞻基既已经是太子自然就名正言顺地入主了端本宫。如今斩衰之期已过他总算有了空闲这天出了端本宫散步自是想起了朱高炽继位时大赦天下的诏敕。

    这停办一切非急务。把诸道采办金银镍、采办造船的铁梨木、营建工程等等全部停止这固然是不扰民的善政;西洋取宝船暂停这是因为朝中非议太大也就罢了;但他刚刚竟是在母亲张皇后那里看到有人请罢宁波市舶司以申太祖禁海之令;北面开平大宁驻军劳民伤财亦因逐步裁撤。从母亲挑出来的奏折中看到了这么些东西他心头自是不无悸动。

    父亲竟是好似要把永乐朝众多的政令彻底翻过来!

    因大丧的缘故东宫这大片区域便显得有些冷清否加上他又不像父亲当年那样监国主政此时沿着居中主道一路而行除了太监内侍竟是没遇上一个官员。就当他拐弯的时候忽然听见左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太孙太子殿下。”

    朱瞻基闻声回头看见是朱宁便转过身来。见朱宁一身麻衣不施脂粉一头青丝亦是别无配饰他便摆手止了她的行礼开口问道:“宁姑姑这是从母后那儿来?”

    张皇后正位中宫之后宫中其他嫔妃也都各自进了位号这一日便是宫妃与诸外眷诰命夫人具服入见。朱宁早早一同贺了随即就换了这一身去仁智殿拜竭因张皇后吩咐过她便打算见了皇太子妃胡氏再出宫。此时她点头答了见朱瞻基面庞消瘦她便想起之前见到朱高炽时这位皇帝恰是满脸倦容心里不禁一动。

    “太子殿下虽说居丧尽哀但毕竟身体仍是要紧的先头我瞧见皇上亦是勉力支撑你看着脸色也不好还是多多留意一些。毕竟天子储君关乎天下大局万不能给人可趁之机。若是你们身体康健别人纵有千般手段也总是无用的。”

    虽说朱宁年纪还比自己小但这会儿听到这种长辈语气朱瞻基却觉得打心眼里高兴遂点了点头。留朱宁说了一会话他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忙叫住了她问道:“父皇这次准宁姑姑进京自是为了当初大行皇帝还在的时候。一直视你犹如亲女。我知道你此来还有周王府不甚安定的缘故既如此。你不妨在京师多留一段时间不用急着回。

    朱宁先头已经对张皇后婉转提及了此事朱瞻基又如此说她自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连忙谢过。既然把话说开了朱瞻基索性就陪着她一道往皇太子妃胡氏那儿去。只他不耐烦和胡氏说话略坐了坐便先走了。等回到自己宫里他才坐下就看到了转呈自己这边阅览的一大摞奏章便沉下心来一份份看待翻到中间两份他一下子僵住了。

    “陈芜!”

    直陪侍在侧的陈芜连忙靠了过来抬眼一瞧书桌上那两本摊开的奏折他就捕捉到了几个醒目的字眼连忙垂下了脑袋。

    果然朱瞻基重重的用食指点了点那奏折沉默了良久这才吩咐道:“你去太子妃那儿看看宁姑姑是否还在要是走了你就赶紧去东华门。我记得前头有人送来了一些上好的天麻你一并带去给她就说是我送给她的。你先看一眼这两份奏折把上头的事情透露给她知道其他的一句都不用多说。”

    “是小的明白!”

    陈芜心领袖会地点了点头一目十行看完奏折立刻就走。他先去东宫库房里头拣选了一盒天麻。又匆匆赶到太子妃胡氏那儿结果却扑了一个空。不敢耽误的他连忙往东华门赶正好在那儿截住了正预备上车的朱宁。近前把东西双手呈上他便低声把两件事提了一提最后又添了一句话。

    “皇上已经下令增诸王岁禄除了汉王赵王之外周王乃是头一份小的还听说皇上对人说。郡主便是太宗皇帝亲女一般择婿当不拘一格还请郡主放宽心。”

    “我知道了有劳陈公公提醒。”朱宁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又递给了陈芜“劳动你跑这么一趟这小玩意就留着把玩好了。代我转致皇太子殿下多谢他了!”

    等到马车出了东安门。又往周王公馆行去旁边适逢的一个中年太监方才大着胆子问道:“郡主那荷包里头可是大相国寺主持大师亲自开光的金佛乃是您的随身配饰用作赏赐也太重了。再说陈芜摆明了是奉皇太子旨意来的他不过是顺手人情”

    “宫里的人就是一个跑腿的也不能小觑一尊金佛算什么!”

    朱宁不满地看了那太监一眼见其讪讪的不再言语她便淡淡地说“前头两件事只是太子殿下让我传话和陈芜后来的那番话并无一丝关联足可见那是他自个临机添上去的是为了有意讨个好。别人既然有表示了我若还是不动声色日后谁还会多事?太宗皇帝驾崩天下藩王除了汉藩就只有父王还能派我前来祭灵其余顶多只能派一个长史来。若是真要维护咱们周王一脉这以出掉的矜持就得丢掉如今的藩王可不比从前!

    番话说得那太监哑口无言他是周王朱椭特意挑出来随行的只为能够在要紧的地方提点一二没想到这会儿反被朱宁提点了。等回到了周王公馆他再也不敢摆什么王府老人的架子侍奉朱宁进了屋子随即就依着吩咐请人去了。

    天子大丧礼部自然是最忙然而张越从山东回来交差之后礼部尚书吕震却一反常态给了他三日假。虽说他心里头搁着不少事情小但如今这时节京师中闲杂人等太多随随便便在外走不好再加上父亲张悼那儿尚未有回音于是他就决定趁此机会在家里陪妻儿。

    可张越固然是闲着杜绾却忙得脚不沾地一大早灵犀就来请了她去英国公府连饭都没回来吃。下午尚未回来周王公馆就打了人来请。得知人不在又立刻追去了英国公府。

    既然妻子简直是一刻不得闲张越只能陪着儿女玩闹了整整一上午又试了秋痕和琥珀做的衣裳。下午定下神来处理连生连虎禀报的族学和庄园中的事。直到晚上。杜绾这才带着两个丫头回来面上尽是疲色。

    如今还在禁屠宰停嫁娶的日子里各房的小厨房做饭不便一家子人又索性合在了一块吃。兄弟姚姓几个用完晚饭之后才上了茶赵芬嘴里便唠叨个不停却是说好些勋贵府上因为前头哭灵太过辛苦接连有长辈故世甚至66续续病倒了些小一辈的孩子于是都说时气不好之类的话。众人个个听得变了脸色最后还是张起恼了上来一声喝这才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可既然是心里存了惦记一家人自是不敢怠慢一散了就去安顿孩子们。

    即便张越不信这大冬天会有什么不好的时气但这种事情总得提防着因此回房之后他陪着杜绾安排好了孩子的看护事宜少不得警告扭来扭去不依的张普这几天不准外出。等到处置完了这一切眼看天色不早他便对秋痕和琥珀说:“你们俩早些回去歇着这些天大伙几忙忙碌碌都辛苦了。我还有假后日大伙儿一块去崇国寺祈福。”

    听这话秋痕顿时眉开眼笑答应一声就屈膝行礼随即高高兴兴地拉着琥珀走了。她们俩一走张越便支使小丫头去外头催热水又找由头支走了水晶等到只剩下夫妻二人他便开口问道:“绾妹小打晚饭的时候我就瞅着你脸色不对是有什么事?对了下午陈留郡主使了应妈妈过来请你得知你不在就立刻走了。郡主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杜绾这会儿再也维持不住刚门那副镇定面孔伸出食指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她就露出了忧心仲仲的表情:“宁姐姐找我过去是为着两件事。第一都察院那边御史上书道英国公如今贵为太师又掌中军都督府你留京不妥宁姐姐说你大约要外放应天府府承。第二瓦刺如今扣着使节不放兴和那边说草原大雪封路没法行动打探不到世节他们的消息”

    尽管两个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听到前头的外放南京张越倒没有多少意外因为那就是他悄悄设计的;可听到万世节没消息他只觉得脑际轰然巨响一下子站起身来。拳头握紧了再松开松开了再握紧如是两三次之后他终于醒觉了过来又缓缓坐下身。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越就想到了这事情的关键:“老万那边的消息之前没听到任何风声郡主乃是外藩宗亲她怎么知道的?”

    “是太子殿下。”杜绾直截了当地说“今天宁姐姐去了宫里这是太子殿下使了陈公公特意告诉她的宁姐姐想着应当是这样的意思所以就请了我过去。至于这消息没流露出风声据我和宁姐姐猜测是因为这几天大堂伯等五位都督都住在军营不能预知国事而爹爹他们全都宿在宫中内阁直房。他不能询私往外送消息。爹爹一向疼爱小五对于世节也很看重。也不知道他得知此事是何心情小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五。”

    “还是告诉她吧!”张越一下子就做出了决定当即斩钉截铁地说“这事情我找人去打探。一定会给她一个准信。如今的瓦刺不是从前的瓦刺三部之间纷争不休。先头老万他们抵达时皇上尚未驾崩脱欢应该还不至于对他们不利。他是福大命大的人不会出事!”

    见杜绾轻轻点了点头他想到张绰先头还说起袁方也被打到南京去养老便挑了挑眉:“如今迁都北京人人都以为南京是闲职养老的地方可事实却是未必。这事情我也和你商量过有利无害只不是南京附近的州府而是应天府承那就是意外之喜了。当今皇上和太宗皇帝不同我留在京城有的是给人挑毛病的和会走得远些反而方便做事。”

    杜绾倒不在乎张越的安职大小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又被打到什么危险的去处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心里也觉得放心了。想到今日在英国公府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她又问道:“我今天听到那些诰命夫人们提起过宁阳侯千金的事据说先帝曾有意纳宁阳侯千金为妃?”

    “这风声怎么会透露出去的?那些人还怎么说?”

    “风言风语虽多但宁阳侯如今仅次于大堂伯官封太保她们也只是窃窃私语。倒是河妹妹的婚事让她们很是关切了一阵”还有恬妹妹出来见客的时候很得大伙关注我实在是觉得奇怪她如今才五岁就算要定亲也早了些。”

    “那是大堂伯和大伯娘的嫡女有人看上也不奇怪。”张越沉思片玄便对杜绾说“先头我回京之后不及回家就去了山东这几天也没空和你说。先帝临终前曾经由我手书了一道旨意是为当今皇上聘恬妹妹为妃的。”

    杜绾一下子变了颜色。先不说朱高炽眼看就要五十了就是张皇后也不是寻常女流之辈。这要是皇帝将张辅之女许给朱瞻基也就罢了如此许配岂不是乱点鸳鸯?

第六百五十五章 目光长远

    十一月的天亮得格外晚,即使是早上辰时,天色却依旧是昏暗朦胧。这几天不曾下雪,天气却一日比一日冷,但凡路边有积水的地方,必是已经化作了冰,行人走在上头摇格外小心。然而,一大清早的大街小巷却早就苏醒了过来,贵人们不是正在开朝会就是在衙门理事,百姓们各自干着各自的吃饭营生,下人们则是忙碌着忙不完的活计。

    柳巷胡同的张氏族学这会儿也是书声朗朗。最初到这儿附学的多是张家亲朋,之后张越又让高泉从附近的住户中收进了好些家境贫寒却愿意读书上进的子弟,渐渐的,就连西城也有不少学子慕名而来,有些甚至奉送上了丰厚的束修。只张越不愿让这里成为众矢之的,因此外人都一一谢绝了。为了正风气,这里的处罚毫不手软,三次犯错必定逐出,最是严苛。

    先头两位塾师都已经因举荐谋了教谕,如今新老塾师加在一块有六人。整个族学里以天干为序分成六个不同的班级,和国子监每年升等的规矩差不多,同时也允许跳级,但三年不能成功升等则是清退。若是大家出身的子弟,这条道不成自有家族荫庇,或是另请西席,或是走其他路子,而那些出身贫寒的被清退者则可以提出修习其他各种课程,族学会设法解决。这些在圣贤书上没天分的贫家少年如今有二三十个,为自己的将来无不努力着学习技能。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

    朗朗读书声从各间屋子里传出来,虽说彼此交错,却是纹丝不乱。正在念三字经的是启蒙的孩童,此时天冷,时候又早,可他们跟着那老夫子摇头晃脑地读着,竟没有几个打呵欠的。等到读完了一段,便只听那老夫子放下书本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却是深入浅出明明白白。张越站在外头窗边上一边听一边点头,一旁的连虎到这里管事才几个月,刚刚这一路始终提心吊胆,这会儿总算松了一口气。

    等到张越移步,他就领着人一间间屋子转了过去,口中却说道:“少爷,来读书的那些哥儿们都说这儿好,但也有些人提出,咱们用甲乙丙丁编号列等是不是太寻常了?即便不能像国子监那般用什么率性崇志,总得起一些好名字,又好听又气派。小的听夫子们说,要说秀才,这些人里头至少能考上七八个。到了后年院试那时候,咱们族学就更能出名了。如若他们进了府学,咱们也光彩,这些事情上头也该多琢磨琢磨。”

    “这里是族学又不是书院,在意这些虚文做什么?”

    张越走到最高一级的甲班门口,扫了一眼内中那些人,心里想的却是倘若连起名这种事也要攀比国子监,事事只求高调,这里早就被人盯上了。如今的他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要在京城开书院那简直是疯了,这不过一次尝试。

    等到皇位上再次换了主人,他倒是可以在江南开一座书院。若是老岳父有一天告老致仕了,到那儿去挂一个院长的头衔,那时候才能真正的干一些读书育人的事,他日后哪怕不当官了,也还有这么一件大好事业等着。从这些纷乱思绪中回过了神,他就招手让连虎上来。

    “这个甲班如今一共有多少本家的亲戚,多少寒门的学子?品行才学都如何?”

    连虎虽说只是勉强识字齐全,人却机灵,到这里只有寥寥几个月,他把一个个人认得分毫不差不说,就连每个人的出身来历也记得差不离。此时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他便笑道:“这儿是甲班,才学自然都是拔尖的。十六个人中,其中有四个是亲友里头来附学的,其余十个都是邻近的寒门学子,原本就很有功底。这些人品行都还算不错,只有两个有些傲气,路家老二品行最好,扶助贫弱在学里也是有名的……对了,少爷在他们中间可是赫赫有名。”

    张越倒不在乎什么赫赫有名,听连虎一个个人说完,他背着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好容易才等到了这一堂下课。因连虎进去知会了一声,那鬓发斑白的老夫子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又慌忙作揖,张越也还了一礼。两边寒暄了一阵,他就问了问里头的情形,那老夫子胡子得意地一翘,说出来的话竟是和连虎一般无二,对这些学生很是满意。

    “陈夫子既然夸他们,那自然是不错的。学而优则仕,日后他们若是有个前程,也是你的教导之功。只不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们眼下这学问已经有了些功底,也是应当出去历练历练。我此次正要下江南,想让一些学生也去江南走一趟,一来让他们多走走,也了解一下官府和衙门,二来则是和江南文华之地的学子会一会,免得坐井观天。”

    这陈夫子人生得干瘦不起眼,身上一件洗得发白的蓝直裰,可他却是营造北京时被官府从宁波府迁来的,原本也是甬地名门大族出身,背井离乡已经有十年。他最初因为科举不中,又不会其他营生,险些饿死,前一阵子靠人举荐到这里来,又凭才学谋了一个位置,日子这才过得丰裕了。此时听张越这么说,他登时眼睛大亮。

    他完全没在意张越说的做官衙门等等,在意的只有后头那一句回江南。当下他连忙附和道:“大人不愧是科场前辈,此话甚是!让他们和江南士子会一会,这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斤两。他们几个才学都是好的,只是中间有傲气的古怪的孤僻的多话的,大人带了他们同行,恐怕会被聒噪死,难免不方便,不如……”

    “不妨,我自是自己走,但打算请陈夫子带着他们,以免他们年少心高惹出事情来。”

    张越刚刚已经从连虎那儿听说了这陈夫子的经历,当下顺口接了一句,见这位刚刚腰板挺直很有风骨的老人一下子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继而一揖到地,他倒有些过意不去了,忙双手把人搀扶了起来。

    “大人若能圆我还乡探访之愿,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陈夫子无需多礼,我原本就有此意。毕竟夫子师道尊严,一路上也好有个管束。”

    陈夫子在外头耽搁了这么一会儿,里头的学生们又看到是连虎把人请了出去,早就是议论纷纷。等看见陈夫子和一个年轻人一同进来,不少人更是觉得奇怪,倒是两三个认出张越的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小张大人四个字很快在一张张桌子间传了个遍。

    “看来大伙儿都知道我是谁了。”张越微微一笑,随即便把自己对陈夫子的话说了一遍,见底下众人全都兴奋了起来,四下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他就轻轻咳嗽了一声,等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他就说道,“陈夫子说你们的文章才学都很不错,但我却还有些其他希望,所以这次打算让你们下江南一趟。你们随陈夫子先行,游历之后回南京见我。”

    尽管这其中年纪最大的只比张越小两三岁,但身份却是天差地别,因而闻听此言,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躬身应诺。张越一出门,就听到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了兴奋的嚷嚷,夹杂在一块的还有陈夫子恼怒的喝斥声。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几步,随即就转身对连虎问道:“族学中年纪在十三四,人聪慧上进,出身寒微却品行好的,不拘哪一班,你把人都带来让我见见。”

    连虎讶然不解其意,忙问道:“这足有十几个人,少爷真要一个个见,恐怕得到傍晚了。”

    “你无需问这么多,把人都带来就是。”

    一整个上午,张越足足见了十几个少年,一番审视之后终于圈定了两个人。两人都是出身贫家,李国修的父亲是马夫,而芮一祥则是由寡母养育长大,当初慕名来考,他们因优秀而免了一切束修学费,逢年过节学里还发一些银钱食货,在这里都已经学了三年。两人如今升到了乙班,刻苦勤奋自不再话下。若是单论才学出身,其他人也有和他们相仿的,但张越中意的却是两人言谈间的那种机敏。因此,见过两人的夫子之后,他又把他们叫了过来。

    “李夫子说,你们的四书五经都已经背熟,经义理解也很有一套,文章只差火候。如今我要前往南京任职,想要带你们同行,你们可愿意?”

    芮一祥正愣了一愣,见李国修上前一步拜了下去,口称愿意,他立刻惊醒了过来,也连忙依样画葫芦行礼。等到张越点头又吩咐了一番,心中兴奋的两个人方才退下。一掩上房门,他们俩对视一眼,各自都看到了对方脸上满溢的喜色,两只巴掌很快地拍到了一块。

    听到外头那声音,连虎顿时有些不解,忙凑到张越身边问道:“少爷这可是要栽培他们?他们资质等等确实都是上乘,可毕竟是外人。恕小的多嘴,如今家里也有好几个哥儿,至亲里头也有好些年纪合适的,您若是有心,何不多多调教他们?再说,先头不是已经有那十四个……”

    “亲戚子侄那是过了明路的,再说咱们家的子弟,多半是落地就有前程,以后没几个人会走科举路子,就是走了,也会如我这般有人说闲话。那十四人年长,学问文章等等都已经定性了,让他们去江南走一走,是为了磨一磨傲气,顺带有些经历。”张越哂然一笑,见连虎呆在那里,他又站起身,“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办,这里管好了,日后你不止那么点出息。”

    在族学里头耗了一整日,又和几个塾师各自谈了一回,眼看已是晌午,张越就在这里用了午饭,直到下午申时方才离开。由于这里离家近,他骑马只不过一小会就到了家中西角门,才一下马,一个门房便迎上来牵了缰绳,又禀报说二姑爷来了好一会儿,眼下是四少爷陪着在花厅。听得此语,他连忙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元节,你可是来了!”

    花厅中,正和张赳说话的孙翰一看到张越就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嚷嚷道:“老万的消息我打听着了,眼下正在贤义王太平那儿。听说瓦剌三部先头打起来了,也就是因为大雪方才消停了些。眼下大雪封路,他也回不来,这消息还是信使千辛万苦方才绕道送到兴和的。”

    “谢天谢地!”

    张赳从前常常到西牌楼巷那边去,和方敬处得极好不说,与万世节夏吉等等亦是结缘深厚,这会儿见张越大喜过望,他便笑着说:“我一得知消息就让人到里头去告诉三嫂了,又让人去杜家万家报信,大伙儿总该放心了。我就说万大哥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

    “这可是这些天最好的消息!”张越之前虽说对别人都说不碍事,心里却终究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此时既然舒了一口气,他就冲孙翰说,“既然你来了,今晚就留着喝一杯酒再走。如今已经过了最要紧的时候,大家也该松乏一下!”

    孙翰自然是答应得爽快:“你都开口留人,我怎能不依?”

    三人笑语了一阵,张赳就亲自下去嘱咐安排,张越又打发走了旁边伺候的小厮,因对孙翰问道:“这次你消息倒是灵通,是从都督府还是从兵部得来的?”

    “消息倒是寻常,我今儿个下午去了一趟中军都督府,是英国公让我捎回来的信。只不过,得知此事其实是在早上……”孙翰见张越眉头一挑,随即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房陵今天在家,一大早就把人堵在了门口,闹了好一阵。结果正拉扯的时候,他趁人不注意在我耳边低声嘀咕了这么一句,还骂我只听你的。这小子一幅锦衣卫做派,神神鬼鬼的!”

    见张越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只觉恨得牙痒痒的,当即又轻轻哼了一声:“这回我要和你搭伴了,英国公可是告诉我,我也被打发到南京了。南京羽林前卫千户,真是闲之又闲!”

    “那可是正好,我正愁南京熟人太少。”张越笑呵呵地在孙翰肩膀上一拍,随即轻声说,“只不过,你得有个准备,那里未必就是真的悠闲。目光长远一些,咱们会回来的。”

    PS:前头一章标题号错了,真是昏头了,抱歉抱歉……昨儿个难得上Q去群里聊了一会天,对着大家倒了一阵子苦水,哎,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开会是那么难熬的!嗯,我也知道最近双倍月票,不过和我这个最近更新废柴的家伙木啥关系,所以只说,感谢支持……

第六百五十九章 伤心人别有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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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越在南京住了一年有余,此后又曾经因为巡杳粮仓权屎型回。对于这座六朝古都熟悉得很。随行众人中,除了出生北地的李国修茵一祥两个少年看什么都新鲜,头一回南下的牛敢张布四个人也是沿途东张西余人多半都在这座繁华的都城住过一眸子,进城之后的反应自然是寻常。如今南京的居民比当年锐减了三分之一,街上瞧着竟有些空空荡荡。

    行人从江东门入城,张越便让杜绾带着其他人等先去宅子安顿,自己和孙翰分头前往衙门。他带了牛敢和张布顺着江东门大街一路直行。穿过好几条纵向巷子,远远就看到了一座上书忠廉二字的木质牌楼。立玄快马加鞭奔了过去,疾驰了一箭之地便跃下了马来。

    应天府衙坐落在西楼牌坊中段。紧挨着府东街,两边都有牌楼,张越网网经过的就是西牌楼。进了府衙正门便是三丈长的大照壁,上刻江牙海水及莲花图案。如今已至年关,大堂空闲了下来,因此引路的衙役直接把张越带到了二堂。这一路上,张布牛敢东张西望,见这府衙气象森严屋舍无数,都忍不住暗地顺舌,心想就连京师的兵部衙门和礼部衙门也比不上这般景象,及至听说这里里外外共有两百余间房舍,两人就更讶异了。

    “永乐十八年先帝迁都,从南京调了将近三万民匠充实北京,如今这南京却是冷清多了,咱们府衙也不像从前那么繁忙

    如今的应天府尹章旭昔日曾经是张掉的上司,因此张越拜见之后,他便笑着召集了其他属官各来相见,又亲自领人在府衙之中转了一圈。由于张绰曾经当过一眸子江宁知县,之后又升任应天府治中,如今张越来此地上任,恰是给人一种父去子继的感觉。

    张悼当初任职时不揽权不争权,为人恬淡,上司同僚都相处得好,而应天府向来人事变动不大,如今上下官员和当初几乎没什么变化,因此对于这个昔日同僚之子,众人自是客客气气。而即便是年纪最大的几个老官员,也不会在这时候倚老卖老。“府承仅次于府尹,高于治中和通判,即便张越年轻,那也是上司!

    等到了二堂后头的官舍,章旭就转头笑道:“元节老弟,这后头便是府衙官舍,除了我之外,何治中罗通判等等也都住在里头。我已经让人去腾挪几间屋子

    听得官舍二字,张越就快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同僚,见人人都是面露异色,曾经当过正印官的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府衙虽说屋子多。但属官也多,尤其是如今的应天府。府尹这个正印官占的是最多最好的屋子,剩下的几个佐2官这存一分,剩下的屋子自然是紧紧巴巴。如今尽管是府承出缺才由他递补,但指不定人走了屋子就给人占了。

    因此,不等章旭说完,他便笑道:“这大过年的,哪有让人腾屋子的道理?当初家父在外头也有一处屋子,距离府衙近得很,我还是住在那儿便利。只不过。朝廷有制度。还请各位帮忙通融一二。不要让我为了这事遭人弹劾。

    听说张越不占用府中官舍,从章旭以下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不是每个,当官的都是家境殷实,要是做官之外还得在外头赁房子住。他们就真得去喝西北风了。于是。朴素的接风宴之后,张旭亲自把张越送到了二门,等到人一走就冲一众属官点了点头。

    “由其父必有其子,张悼昔日便是谦逊宽和,他的儿子如今看来也有些这做派,没有年轻得志的傲气。只不过,今天衙门封印,日后开印办公的时候,你们却得谨慎些。他可不比张绰,名声在外必有凭恃,别给年轻人取笑了去!再者,大家也别议论什么失势之类的话,朝廷用人如何,还轮不到咱们评论!”

    张越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来竟是让应天府衙上下人等赔足了小心,到了家之后,他便看到同样赶了回来的孙翰。因孙家昔日的房子早就卖了,两边又是至亲,离京的时候,两人就商议好了此次住在一块。尽管偌大的英国公府还空着,但张越不想那么招摇,因此还是搬进了当初他们父子在南京时曾经住过,后来张绰又呆过好一眸子的那座宅院。

    这宅子原本是一座小跨院,但既是前几年张悼在南京当官时住过,所以曾经数次扩建,又因为张辅话,特意把英国公府的两处院子一同纳了进来,两家人住着自然是绰绰有余。这里固然空了一年多,但前一眸子得到消息就开始整理,如今早已收拾得干净整洁。

    南京有五军都督府,有六部都察院,就连绵衣卫和众多卫所也是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小朝廷,但皇帝太子都不在此处,这里更没什么要紧政务需要处置的,因而整个南京管的主要就是江南财赋,犹如一个占地极大的养老院,唯有应天府还忙碌一些。即使如此,眼下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张越办好一应上任事宜。衙门就封印了,他一下子又得了数日的假。

    从前是欲求几日假而不可得小如今却是一来就放假,对于这种闲散的日子,无所事事的张越自然觉得不习惯。原本还想出去转转,奈何杜绾说他是半个病人,又道等了过年再名正言顺出去拜客,硬是把人留在了家里。

    看着众人忙忙碌碌收拾东西准备过年,他索性把人支使出去打探消息。自个到书房里头琢磨着写对联。这是洪武年间就在民间流传开的老规矩了,再加上如今丧礼因袭洪武旧制,二十七日一过,禁忌并不多,因此街头很早就卖起了红纸。不但各户人家大门口需贴上春联,就连影壁家具窗户门板等等地方,也要贴上大小不一的福字,只为了过年讨一个好口彩。

    “少爷,李公子和茵公子来了。”

    正在低头写福字的张越头也不抬地吩咐人进来。瞥见两人进屋行礼。他随口道了免,等到写下了福字的最后一竖,这才搁下了笔,又拿起这张斗方轻轻吹了吹,对两人点了点头:“这应该是你们头一回出远门。也是头一次在外头过春节,饮食作息可还习惯?”

    李国修连忙抢着答道:“回禀大人,利穆慨是打南汐诗到北京的,没什么不习芮一祥人虽聪明。却老实些:“京城有暖炮,南京这边却往往是用炭炉和汤婆子取暖,晚上睡到半宿常常觉得阴冷,我早上对张大叔提了提,他二话不说就让人给我加了新被子。饮食上头也是顿顿都有鱼肉,我实在是觉的过意不去,大人太厚待咱们了。”

    张越见李国修在旁边犹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不禁哑然失笑,当即问道:“你们也该知道,族学中甲班的人由陈夫子带领,早咱们一步下江南游历了。我只问你们,可知道我这次让他们下江南,又挑了你们两个年纪小的跟看来,是为了什么?”x插播s广告时间哦

    这个问题两个少年一路上就探讨了无数回小昨儿个晚上住定下来又琢磨了好一阵。心里总觉得族学中夫子们的说法很不可信。

    此时此亥,两人时视一眼,又是李国修先说话。

    “族学里头多半是北方学子,很少有南方人。院试乡试暂且不说,从前会试,向来是南方学子高中者远远多于北方,大人应该是想借着下江南的机会,让咱们见识一下江南的才俊,也好让大家收起自满之心,不要因为在族学中成绩优异而自满。”

    苗一祥看见张越不置可否,便咬咬牙说道:“这一路上大人常常在歇息的时候考较咱们两个”又指点颇多,您”您可是想把咱们收在门下?”

    看到李国修脸色大变,冲着同伴连连打眼色,张越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觉得这两个少年着实有趣。由于朱元璋朱橡两朝都很忌讳科场上座师门生那一套,民间颇有才华的士子往往在拜师上头动足了脑筋,但那些文坛领袖却很少轻易收学生。如杨士奇这等人,推荐的人虽不少,却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弟子,但屡次主持会试却多了不少门生。他这辈子不曾入翰林,也不可能去主持会试,要门生满天下自然无望,但也想栽培一些可用之才。

    “你们俩说中了一大半。我确实想告诫族学中那些学子不要自满,学无止境,若是坐井观天,就算金榜题名小日后前程有限。至于后一条”我的文章学问都算不得最顶尖,教书商人不过是误人子弟。为官并不是只看学问,让一位饱学鸿儒毒主持水利。未必比得上让一个。小吏出身却精通水利的官员。人有专精,官有专才,你们可明白这个。意思?”

    两个少年已经是被张越这一番言语给说得懵了,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李国修方才一下子警醒了过来,忙拜倒了下去,茵一祥的动作也只是比他慢了小半拍。看到这情形,张越不禁哑然失笑,遂摇摇头道:“都起来吧,我才二十出头,收什么学生,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我只想借着此行教授你们一些东西,并不为了什么师生名分。我这个府承管的是应天府学。来日你们到那里呆上一个月,等以后再随我进衙门学一个月1有什么话到时再说。”

    把两个一头雾水的小家伙打了下去,张越看了看桌子上那些春联福字,忍不住想到了尚在京师等着应会试的那三个人。顾彬比他还年长一岁,这些年厚积薄,会试至少有九分把握;张赳多次挫败,性子日渐沉稳,也是很有希望的;只有方敬,,小家伙凭着胸中憋着的那股气考中了举人,如今成日在家奋苦读,先头也没时间送他,要说会试却是堪忧。

    科举这条道。可不是憋着一口气奋就能达成的。机缘比什么都重要。

    第一次在南京迎除夕时,张辅和王夫人都在,那一顿团圆饭还是和张朝张觐一块吃的。那种气氛冷得和寒冰差不了多少;第二次在南京过年三十时,他搂着新婚妻子看一夜烟花灿烂,和父母过了一个温馨愉快的春节;如今这第三次,张越却是喝了不少酒,竟是在围炉守岁的时候揽着儿子静官睡着了,等天明醒来的时候完全不记的昨晚上自己干了些什么。

    只是,他并没有什么遗憾的时间。这正月的头三天,恰是一年到头亲朋好友走动最多的时候,也是他须得借此拜访人的大好机会。因此,一大清早,他和杜绾装扮一新,双双出了门一但却是赶往不同的地方。府衙那边的诰命女眷自然是杜绾去见,而张辅提点过的那些人,则是他非得自己去见不可。“永乐皇帝朱林大丧之后,郑和便奉旨下了南京,这些日子一直住在马府街一座御赐的宅邸内。若是在北京,尚有正旦大朝赐宴等等,但如今他在南京,正月初一却是闲之又闲。对于带下番官军镇守南京,他并没有什么怨言,可听到外头那些议论,他却是觉得心灰意冷。

    带兵在海上漂泊多年,他对这么一支官军自然是颇有感情。这都是些开得船下得的厮杀的勇猛汉子,如今竟有人说这些人闲着难免出事,要派他们去修南京宫殿!

    “父亲,父亲!”

    看到养子郑恩铭撞开门帘入内,郑和便没好气地斥道:“什么事这么冒失慌忙?”

    “门外有人送来了不少礼物,道是宫中张公公捎带来的。”郑恩铭笑呵呵地把礼单子双手递了过去,随即就搓了搓双手道,“您到了南京之后,就几乎没人来看过您,想不到张公公到还惦念着。今儿个一整天,除了那些商人,这还是头一份节礼,”

    “张公公?张谦?”

    郑和满肚子纳闷地打开了那礼单,一目十行看了下来,心里立刻一突。东西中间既有寻常土产,也有名贵药材,但若不是和他极熟的人,断然送不出这样的礼来,足可见确实是张谦所为。然而,那下头的落款处,却分明是龙飞凤舞写着张越。这位被明升暗降的小张大人,竟然答应张谦给自己捎带东西?

    防:昨天去参加了一位亲友的婚宴,三十五桌,据说每桌五千扒,,老天爷,现在这结婚咋结得起?虽然可怜巴巴地说更新慢不敢要月票的,但看着所有人都争的如火如荼,想着五一双倍,俺也有些心痒痒,有保底的可以投给俺一张哗”

第六百六十七章 金陵惊,天下动

    既是事情有望,刘俊自是放松了戒备警惕,这几天便常常到各处要紧的地方巡视一圈,以表自己的尽忠职守。这一天,他前脚刚离开锦衣卫衙门,后脚徐景璜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军籍在南京锦衣卫名下的军户足足有数千人,但这衙门中真正管侦缉办事的却只有百多人,平素多半都在外头办事。如今刘俊出门,又带走了好些心腹,衙门中就只留下了唐千和一些校尉坐镇。谁都知道他这个百户乃是刘俊亲信,上上下下还算听命,但眼下徐景璜这么大摇大摆带人一闯,又让人把他架起叉到了下头,他顿时懵了,眼睁睁看着徐景璜占据了他的位子。

    好半晌,他才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强自镇定心神:“徐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徐景璜嘿嘿一笑,冲着自己带来的那些精壮家丁一点头,见他们蜂拥而出,他就翘足而坐再也不作声,只是翻来覆去地玩弄着桌上那块青石镇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边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厮打叫嚷声,瞧见唐千面色发白,他才懒洋洋地说,“刘大人那里拿我当外人,所以我想问问你,咱们南京锦衣卫可有地牢?”

    在外头可以狐假虎威,但如今当着一个货真价实的世家子弟锦衣高官,唐千不由觉得矮了一截。但他终究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此时醒悟到徐景璜的言下之意,他只觉一颗心跳动得飞快,好半晌才色厉内荏地说:“徐大人,这衙门里头的事情自有刘大人掌管,你若是不得上命擅自插手,那可是有犯禁例的!您如今罢手还来得及!”

    “罢手,你叫谁罢手?你知道这是和谁在说话!”徐景璜勃然色变,霍地站了起来,怒声喝道,“我是中山王的嫡孙,皇上亲自擢升的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你一个区区小旗竟然敢对我指手画脚?来人,给我掌嘴!”

    唐千哪里料到这个纨绔子弟会突然发威,不禁愣在了那儿。等两个粗壮家丁抢上前来强按着他跪下,他这才反应了过来。然而,不等他开口叫嚷,面前忽地一个黑影闪过,恰是有人抡圆了手臂一个大耳刮子劈了过来。就只是那一下,他就觉得眼冒金星,半边脸完全失去了知觉,竟是连满嘴牙齿都松动了。这一下痛楚还未过去,那大巴掌又扇了过来,只不到十下,他的耳朵就几乎听不见,脑袋一片空白。

    徐景璜这几天在衙门里头一直隐忍,对那些寻常校尉施以小恩小惠,悄悄把消息打探了分明,对要紧事务却是浑然不管,于是上上下下都忘了他元宵节那天晚上闯门的事,只以为那次是酒醉使然。与此同时,他在外头却串联了不少从前交好的勋贵子弟,又想方设法把衙门内中情形打探了分明,再加上有人给他出主意定计划,最后今日的一应安排他都算好了,自是胸有成竹。

    此时此刻,眼见刘俊面前的头号狗腿子让自己收拾了一通,他心里不禁异常痛快,更是把那些后果之类的东西丢到了九霄云外。不多时,他的一个心腹家奴从外头奔了进来,双膝跪下磕了个头,又禀报说:“回禀老爷,事情都成了!锦衣卫地牢中总共关了十一个人,看人的那几个已经被咱们制服,小的审了几个,又取了他们的口供画押。”

    “好!”徐景璜大喜过望,当即一拍扶手道,“把人赶紧送出去!让信使带着那东西即刻出发往京城去上奏!他娘的,只要给老子占了先手,刘俊就是奸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这会儿,跪在地上的唐千终于清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听到最后一句话,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也不顾满嘴都是血,当即叫嚷了一声。奈何他双颊肿得老高,牙齿也掉了两颗,那话头含含糊糊谁都听不清。而徐景璜却是听都懒得听,拍拍手就站起身来,随手把那一方青石镇纸狠狠丢在了地上。

    “别以为刘俊是什么了不得的角色,瞧不起我?哼,老子少不得给他点颜色看看!等他回来,你不妨告诉他,老子就在南京守备沐昕沐驸马的府上,等着他来拿人。但行动之前麻烦他想想清楚,咱们南京锦衣卫可没有什么北镇抚司,除了奉诏,私设大狱那是什么罪名!有工夫找我的麻烦,还不如想想如何应对皇上的大怒!”

    眼见徐景璜背着手扬长而去,唐千不禁瘫坐在了地上。这一刻,他不但想到了刘俊回来之后会有怎样的雷霆大怒,更想到了唆使自个出主意的那个人会是什么反应。摸了摸被打得如同猪头似的脸,他使劲咬了咬舌头,连忙支撑着爬了起来。

    是了,他还有一招,想当初他可是诈到了那王全彬的口供画押,只要有这东西,他就还是有功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走,否则等刘俊回来,必定又是拿他出气!

    有道是一传十,十传百,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消息立刻在南京地面上传了个遍,一时间上层人物全都得知了这么一件事。南京守备府中,早先就和徐景璜商量好的驸马都尉沐昕从徐景璜口中闻听一应经过,却是哈哈大笑。

    “景璜贤侄,你尽管在我这里好生住着,区区一个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我还不放在眼里!这一回你大长了勋贵的威风,给咱们出了一口恶气,着实是好样的!”

    徐景璜此时离了锦衣卫衙门,心里就不免有些后怕了起来,但沐昕这么一说,他那七上八下的忐忑心思立刻消解了许多,连忙笑道:“有了沐叔叔您这担保,我就放心了。只是,这一回真是闹大发了,帮我一块把人弄出来的还有武定侯家的老三,信国公家的耀哥儿,其余的还有不少。总而言之,这次说功劳就是功劳,说罪过就是罪过,沐叔叔您可千万帮忙。”

    “放心,皇上仁德,这种事情是非曲折一看便知,谁也不敢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武定侯家的老三……那不是里头郭贵妃的嫡亲侄儿么?枕边风一吹,事情容易得很。还有,你弄出来的那些个人毕竟是有干碍……不过,我可是早有办法……来人,传令下去,把人先数一下,详细记录下名单,等弄完了直接送到应天府!哼,章旭那个老家伙想置身事外,我可是不会让他那么便宜!”

    吩咐把人送往应天府,沐昕心里却是另一番盘算。今儿个锦衣卫敢捋太师英国公的虎须,明儿个指不定就是太傅黔国公沐晟的亲戚!他是黔宁王沐英之子,黔国公沐晟之弟,谁知道火会不会烧到他的头上?先头和他一块担任南京守备的还有襄城伯李隆和西宁侯宋琥。如今李隆守山海关,宋琥因为吕震等人弹劾不恭之罪而削爵,他这位子又岂是稳当的?

    这当口锦衣卫里头自个闹出些事情来,无疑正中他的下怀。当今皇帝既然标榜仁德,怎能容许锦衣卫不得上命随意拿重臣开刀?如今明折一发天下皆知,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是不怕了。徐家有一位魏国公,一位定国公;京师还有英国公,他那位兄长黔国公也是聪明人,未必就眼睁睁看着,到了那时候,这锦衣卫不消停也得消停!

    事不关己,应天府衙上上下下的人虽议论纷纷,神态却是轻松得多。有的摇头叹息徐景璜的莽撞大胆,有的讥讽锦衣卫指挥使刘俊的贪得无厌,还有的则是猜测此事最后少不得是两败俱伤,只几个在官场上沉浮多年的老油子感到这事情不简单。历来争权斗气背后,都有不止一双手在操控着,此事背后可还有更深一层的文章?

    张越这天却不在应天府衙,既是分管府学的事,他干脆整日整日泡在那边,和一群老夫子谈文说理,日子过得极其逍遥。只传言既是散播得飞快,自然不会放过府学这块风水宝地,下午用了午饭,就有个从外头回来的训导带来了这么个消息。

    “这些不学无术的家伙……唉,这好些还是国子监的监生,却是一个个斯文扫地!”

    “不过这却不关咱们的事,锦衣卫这种衙门还是没有的好!”

    “嘘,噤声……咳,今儿个这是张大人在,若是换成别人,你这妄言之罪可逃不掉!”

    这时候,张越正在和那位已过知天命之年的府学教授谈论一条经义。他当初应试的敲门砖固然已经差不多丢了个干净,但毕竟底子还在,这些天和他们谈天说地,竟是在经史上头很多了些心得。而他谦虚好学的态度更是打动了府学这些老夫子们,于是人人都拿他当温润君子看。

    只不过,眼下他看似正在听那位老教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心里却在转着别的念头。他之所以选中了徐景璜,不单单相中这家伙的纨绔本性,而且更因为此人乃是昔日中山王徐达的孙子——只一个徐字就能让南京一众勋贵有同仇敌忾的感觉,而徐景璜能把这么一件事闹得这样大,更是把诸多勋贵之家都掺和在了里头,足可见他没料错。

    尽管心里惦记着外头,但整个下午,张越仍是在应天府学一直呆到了申时,这才施施然回到了应天府衙。才踏进二堂,他就听到后头仿佛有人跟着跑了进来,回头一瞧便认出是一个皂隶。那皂隶好容易喘过气来站稳当了,张嘴便说了一长溜的话。

    “诸位……诸位大人,那位锦衣卫……锦衣卫刘指挥使带着人……带着人去了守备府,沐大人闭门不纳,两边对峙……对峙了起来,还,还有……”他使劲往嘴上拍了一巴掌,这才说话顺溜了起来,“守备府沐大人吩咐人把锦衣卫私自关押的犯人送到咱们应天府来了!”

    刚刚还置身事外的应天府衙上下官员齐齐一惊,然后就面面相觑了起来。张越倒是没想到沐昕这位驸马都尉居然会来这一招,只他并不是负责刑名的推官,因此倒是无所谓。果然,府尹章旭在最初的失神过后,只得吩咐两个推官出去办理,然后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应天府要独善其身恐怕是不可能。好在前些天赵羾尚书刚刚奉旨从京城调过来,如今他掌南京诸部事,我这就去见他。这些天势必多事,大家心里都有个预备,省得事到临头惊慌失措。要想告病告假的,也请好好斟酌斟酌,须知今时不比往日!”

    撂下这话,章旭便当先离去,堂上众人见此情形,即便各有各的嘀咕,却都没有多留,须臾就散了个干净。张越到了外头,正好看见王钱两位推官指挥着一群衙役把数十个人往大牢那边带,不禁停步打量了几眼,很快认出了灰头土俩的王全彬。大概是在锦衣卫那里很吃了些苦头的关系,这一位一直低着头,竟是完全没看见他。

    等到出了衙门,他便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正月头里往京城送的信。那是派人从陆路走的,如今十几日过去,差不多也应该到了,而既然是拜托的朱宁,料想很快就能送到朱瞻基手中。那封信只是提了下番官军的事,别的一句都没提,纵使落在别人手中也没什么打紧的。而眼下的这件事,他拟好了剧本,戏也按照既定计划演了,最后结局如何就得看京城的反应。

    倒是这次袁方弄了那个给徐景璜出主意的角色,他却是得通知人再作安排。事涉太广,上头打不到老虎,却是难免拿苍蝇下手。朱瞻基估计很快就要下来祭孝陵了,有这位太子殿下亲自领衔,倘若都察院都御史刘观跟着,总也得忌那位主儿三分。

    正月二十六日,金陵这边的动静尚未传到京师,翰林侍读学士李时勉的一份进直言奏疏就先呈递到了朱高炽面前。紧跟着,这位名声赫赫的直臣几乎被怒发冲冠的朱高炽下令殿前武士活活打死,继而就被投入了大狱。等到南京这几份奏折先后抵达,带去了那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时间,一直显得平顺稳当的朝堂更是大为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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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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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介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重生在大明名门,张越却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半大娃娃。
靖难的动乱已经过去,郑和的舰队已经在海上航行,家族中已经有高官显贵……难道他能做的只是混吃等死?
盛世朱门觅风流,富贵也需稳中求。了却家国天下事,偕妻带子泛扁舟。

朱门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朱门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朱门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