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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川孤立     官庄诡事txt下载     官庄诡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九章 见悟(1)

    ps:  他抬起脑袋一看,是臭小。他不是还在看守所吗?润成心里一紧,接着就是一股火气上了脑袋,起身过去照着臭小的脸上就是一个耳刮子,估计劲儿使得过大了,把臭小扇了出去,润成自己也感觉见膀子疼开了。

    胖子想起了他日里日怪才闹回来的娃娃,顾不上身上的疼。这可是叫宝成笑话的厉害,他也根本不再会。胖子端起来,把娃娃搁在了桌上,寻疙瘩烂布准备再给擦擦,好在明天明地处好好看看到底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润成两人也没注意,胖子到了跟前,却着急忙慌叫唤起来,摆着手叫润成弟兄两过去看。宝成嘴里骂着你惊着了,抽风呢,又怎么了?润成过去后宝成也跟着凑了上来,立马他们就知道今儿,就在这西房里头,可算是长了见识。在三个人六只眼跟前,死铁铁的一尺来高的娃娃,这个物件,原本闭着的两只眼,睁开了一条缝儿,有些水一样的东西从里头细细得流了出来。陈板凳用手捻了一下,闻闻,说没味啊,还准备往嘴里放来,可是想想没往进放,他扭过脑袋,半自言自语半问润成,说着该不是在流泪吧,这玩意是个活的?

    润成说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死活要带回来的。我总觉见这玩意儿不是个号东西,要不扔出去吧。话还没说完,陈板凳用胳膊半抱着护住了娃娃,说好歹也是我舍出去命才带回来的,扔了干什么?老天爷要把富贵给你,你就该接着。翻过来,这要真是个灾祸。你也躲不过。宝成说你真不怕是灾祸?陈板凳接着甩开了腮帮子吹起牛来,说什么他就是干这个的。什么日怪事没见过,成天经手的都是带说法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润成没搭理他,从宝成手里接过来烟,坐在椅子上看着脸上还有刚刚干了的血痂的胖子,嘴里带着些笑。

    随着胖子给宝成说了一大堆之后,宝成大概是有些动心了,过来给润成说,要不就叫死胖子带着出去看看到底值不值钱?润成想想。也是,老三的日子过得也不算是好,陈板凳用能卖多少钱的说法,打动老三也挺正常。润成说随你的便,你可是想好了。这番话是对着宝成说的,可是语气又分明是冲着胖子去的。胖子倒像是叫润成免了罪一样,赶紧揪起炕上的席子、褥子,寻到了几张已经发黄的报纸,好好的包裹了那玩意儿。

    当下陈板凳裹好之后。就要走。润成说你来也没说要干什么,也没多少工夫,就要着急走。陈板凳没有接润成的话,岔开了说。夜长梦多,我不多在了。赶着到了汽道上,截个车。能早些到县城。宝成说到县城卖?陈板凳说县城就屁来大,都不一定有人认得这个东西。我想搭火车到泰延市里,叫省里有来头的人给看看。陈板凳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这东西真的是个宝贝。润成说到时候闹不好连来回的路费都不够。陈板凳一边往出走,一边说这不是还有我这张嘴。到时候就算是不值钱,我也得多吹吹,怎么着也得寻上个不走运的,把这个货接过去,总归不能烂在我手里吧。说罢,也没跟秦家其他人打招呼,临走给润成说要是卖了大钱,就会分些给他。润成说再说吧。

    陈板凳走了。润成回去看看自己那个已经长的人高马大的小子,也不要紧了。手里还耍着他爷爷的纸牌,到底是个小娃娃。本来是要带着这小子回县里的,可是人家死活不想去,也就拉倒了。再说两个老人也不想叫孙子走,加上大哥家里的小闺女也要在,润成也就不再坚持叫臭小回去了。

    隔过天,看着天气好些,宝成出气看看道儿也干了不少,润成嘱咐好臭小听话,就带着一群人圪挤进他的车里走了。按理说这回的事就算是完结了,润成开着车走了一圪节之后,心里还是像有疙瘩石头。他把脚底下的油门稍微抬起来些,车慢了。扭过脑袋就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了倒车镜里映出来的弓家那间东房。大概换了其他时候,润成心里也不会多想,可是今儿他心里却咯噔一下,跟老婆说再叫臭小少住几天就叫他回县城。香香说不是还有不少工夫才开学呢吗?润成给出的理由是不能耍疯了。

    到底臭小住了没几天回了县城。开学之后日子倒也安稳。宝成来了几回,问起陈板凳有没有消息。润成说你还真指望那胖子抱着个金银不是的娃娃就能卖了大钱?宝成想想也是,这么长工夫没音信,肯定就是换个路费罢了。之后他也就没再多问,转眼好几年过去,润成跟香香的买卖越来越好,不光开着门市部,还是好几个,各个卖的东西不一样。润成也知道没有大哥在后头多少给帮的忙,买卖不能这么好,起码开始干的时候就很难。香香张罗起了自己的厂子,做起了盖房起屋的材料。夫妇两人各张罗一摊子,说是不忙可也没多少工夫看臭小。臭小小学毕业之后,就开始住校。润成隔段工夫给老师打电话问询,老师都说没什么表现不好的地处,他也就不再多打电话。

    有天宝成从官庄回来,没回家就奔着润成家里来了。进来的时候脸上放的光快赶上电灯的光,润成问起什么事,宝成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窄条条的一张。润成接过来一看,从泰延寄过来的钱,从前往后一数,四个零,前头一个五!润成说这是谁的?宝成说你不会看,上头写着你的名字。原来宝成一回去,娘就掏出了这张长条条纸,说是送信的给捎回来的。润成说这后头写着个陈什么?上头的字写的太烂,根本认不出来,宝成说不用断了,陈板凳那小子真的卖的大钱。那个娃娃真的是个好东西。可是我们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值多少钱,他得到的肯定更多。闹不好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敢回来。不过好歹是有良心的。还给邮回来五万块钱。润成说隔过天我跟你到县里邮局闹出来,你都拿着吧。宝成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对半分吧。反正我的日子过得还行了。

    兄弟两闹钱的事,香香跟兰芳也都知道了,妯娌两人都没说什么。香香的厂子里来回倒腾的钱根本不止这些数,多少有些看不上,宝成死活给留下了两万。润成随手就搁到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想着哪天存了去。可是一个礼拜之后,想起这些钱再去看的时候。连个钱的毛毛都没剩下。思来想去,礼拜天的时候臭小回来过,最有可能的就是他。香香说不至于自己的小子学得这样,偷家里的钱。打电话叫回了臭小,也没问出个什么来,之后叫他接着回了学校。面对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多脑袋的小子,润成知道这不是个敲打敲打就能学好的年纪了。但愿不是吧。

    这些年,因为鲁山的煤矿从解放起就开始挖煤,生生掏空了地底下所有的地处。煤矿都搬到了长阴。过去长阴也有几个煤矿,尤其是放开之后,私人开矿的人多起来,宝成也动了这个心思。想要承包煤矿。润成跟弟弟合计了一顿之后,把几十万借给了他。

    宝成的煤矿其实是从人家公家那里接手过来的,就着以前就有的摊子。稍微一拾掇就开了工。很快炭块子就上来了。宝成以为自己也是有两下子的人了,天天的脸笑的成了葵花。

    就在所有的事看起来都不赖的时候。一个电话把润成从泰延一个饭店吃饭的饭桌上叫回了县里。电话是香香打的,在电话里她声音很低。只是说你赶紧回来。润成问说什么事,香香说你不要问了,回来再说。自己老婆从来没这么说过话,润成心里觉得很不对劲儿,他叫司机一道儿上不断往快开,赶着天黑回到了县里。

    进家门的时候,正好赶上宝成也来了,从个皮卡车里下来的宝成也问起什么事。进了家门,润成第一眼看见的事两个黑绿警服的人,坐在沙发上,看见润成进来,站起来。润成一脑袋的雾水,怎么老公家还来了?

    从年纪大些的公安说完开始,润成自己好像脑子里都没装进去一个字。他呆住看着对面的人。那两人站起来说,这事不要多宣扬了,你们私底下赶紧想法子。润成木偶一样送走了那两人,回到了家里,老婆已经开始哭天哭地了。宝成吃着烟,嘴里连连叨叨,闹错了吧,臭小个娃娃,怎么能干这事?润成脑子里开始回忆老公家(当地人过去对公安局警察的叫法)说的事。他们说臭小拦路打劫,叫人家逮住了,正在看守所呢。因为他满了十八岁,到时候担的事就怕是最多了。润成一下子不知道该干什么,桌子上的电话像是要跳起来一样,他也没心思去接,有些呆。宝成接起来,说是大哥打过来的。

    大哥先知道的这事,他当年在县里相处不赖的朋友成了公安局的主要领导。老公家们问起臭小的老子是谁,知道了润成,也就先联系到了秦栓成。这才有了老公家来润成家里的事。大哥很沉稳说,他多少事有些法子的,还有不要害怕花钱,怎么着也得给官庄的爹保住这个孙子。大哥的话没多少,大概那边还有事。他只说第二天一早赶回来。润成好歹清醒过来之后,跟宝成商议起了这事。宝成还是怎么也不信臭小能拦路打劫。可是显然人家老公家也不是来说假话的,一个好好在学校念书的娃娃怎么还能成了拦路打劫的?

    润成回忆起老公家说的些具体东西来,臭小他们前几天在县城外头十来里的地处,钻进棒子地里等到半夜,出来拦住了从外乡来运炭的大车,拽出了司机跟跟车的人。逼着人家掏出所有的钱,还说要不捅死人家。跟车的正好是车老板。掏出了几百块钱之后实在没了,惹得这群小后生很不高兴。其中的臭小掏出了刀,搁下了那人的一只耳朵。随手就扔到了黑黝黝的棒子地里。他们还没有一钻进棒子地的时候,后头来了一辆车,直接没有减速,用前轮压住了其中的一个后生。其他的后生在这个腿叫压住的后生哭爹喊娘的叫声中,钻进了棒子地跑的没了影儿。接下来,案子很好破,在中学的教室里拽走了臭小他们。

    润成没完全回忆完,眼皮子稍微抬了一下,就看见正对着他的地处,也就是门的方向,有人柱子一样杵在那儿。他抬起脑袋一看,是臭小。他不是还在看守所吗?润成心里一紧,接着就是一股火气上了脑袋,起身过去照着臭小的脸上就是一个耳刮子,估计劲儿使得过大了,把臭小扇了出去,润成自己也感觉见膀子疼开了。可心里的火还是没压住,他撵上去接着抽,后头有人抱住了他,连声问哥你怎么了。

    对面的臭小都退到了门口,还在往后头退,出了院子,倒退进了黑影里没了。开着的门像是张开的一张嘴,吐出了臭小,又吸回去了。润成说宝成,你看看那个死小子是不是躲在院里?这么一说,宝成楞了,哪儿来的臭小。他忽摇了二哥好一阵,问起哪儿有臭小?润成说你没看见吗,我扇了他一下,死小子躲院里了。香香,你把院里的灯开开,我要寻到臭小,问问他怎么就成了个拦路打劫的?

    宝成在后头死死抱住了二哥,叫兰芳把房门关上了。香香本来是弯在兰芳抱里哭,这下叫润成也吓坏了,赶紧过来说润成,你可不能出事,小子在里头呢,还得你想法子往出闹呢。耳朵边上这么多人的叫唤,润成像是听都没有听见,他叫宝成抱住不能动,嘴里就开始骂开了。骂着骂着,反倒是感觉自己脑子机明起来,他不断想起臭小身上遇上的事。

    总算是停住了骂,润成呼哧呼哧喘着气,跟家里人说,尽力想法子吧,大概这就是他臭小的命,从生出来开始,身上就有日怪处!人们都不知道二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兰芳问起二哥看见臭小的事,润成笑笑,说我看错了。迷了心窍眼里看见的东西就不真了。我看臭小这回遇上大难了。香香说你胡说什么?润成说我小子一下就退的不见了。说着这些,他眼里的泪蛋子忽的就出来了,嗓子疼的话也说不上来。脑子里忽晕忽晕的,一下就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浑身上下像是以前在地里动弹受的厉害散了架一样,胳膊腿儿都抬不起来了。

    天明的时候,门口的车响了,地区副专员的秦栓成回来了。他叫司机在车里等着,独自进了屋里。看见润成成了这样,大哥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个时候不敢把自己的心思给想死了,得站起来想法子。他放下公文包,说我们商议一下。润成抬起脑袋,问起大哥,你知道看看见什么了吗?大哥说什么?(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二十一章 见悟(2)

    ps:  还没有走出庄稼地,身后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接着是唰唰的响声。扭身去看,就是爹看上的地处,崖边边塌了,土夹裹着草、小树还有长在边边上的庄稼都翻滚着进了沟里,润成往回走了几十步,隐约看见土里有些白花花的东西,一阵出来一阵没了的到了沟里。

    天明的时候,门口的车来的声音传了进来,刚刚成为了地区副专员的秦栓成回来了。他叫司机在车里等着,独自进了屋里。大哥进来的时候,心思也是沉狠狠的,皱着眉头看见润成成了这样,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个时候不敢把自己的心思给想死了,得站起来想法子。他放下公文包,说我们商议一下。润成抬起脑袋,问起大哥,你知道看看见什么了吗?大哥说什么?

    润成告诉自己看见臭小回来了,还说肯定没有走,就躲在院子里的那个圪捞里。宝成一个劲儿给大哥使眼色,大哥不知道什么意思,宝成着急了,说二哥脑子受了刺激,看岔了。润成说没有,起身就要到院子里寻。其他人都看的很机明,院子里没有一个圪捞能藏的下人。大哥拽住润成,叫他坐好。给屋里的人说,臭小在看守所那么高的院墙里头,哪儿能出来,老龙沟的院墙从修好之后,什么时候听说人翻出来过。要知道,在老早年日本人留下的地处,活活在原来的墙上加高了两米。话说回来,就算是臭小真的能回来,也得叫他回去。栓成叹口气。你们是干部的家属,这点觉悟还是得有的!这句话没说完。栓成就看见了对面的香香瞪着他,牙咬得紧紧的。他大概觉见了有句话说的不合时宜。赶紧把话岔开了。

    商议来商议去的结果,没个头绪。栓成想想说我往区里打个电话,请几天假,好好寻公安局的头头说说,好歹跟臭小见见面,才好想法子。这边大哥刚走,兰芳也到医院请假去了。家里的电话接着响了起来,是从八道沟乡里邮政所打来的,官庄的后生在电话里捎来了老爹的话。老爹叫他们兄弟回去一个人,接他到县城。听说了这个事,三个人发愁劲儿更厉害了,这一来老爹不就知道臭小出事了,那么大的年纪,身子本来就不好,到时候,还是个事。可是老人的脾气全家人都知道,向来是说一不二。宝成想想。说该怎么办怎么办吧,我开车去接爹,叫兰芳跟着。

    这样一来,秦家的所有大人都开始请假。展开了“大会战”。宝成接来老爹的道儿上,想尽法子能多哄一阵算一阵,可是没多少工夫后脖颈里就挨了一下。疼的他圪缩脖子,手里的方向盘也晃动了一下。吓坏了一边坐着的兰芳。老爹说自己身子不好,脑子还没问题。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没说。实在没有法子,说话稍微有些吭吭哧哧,脖子里就又挨了一下。宝成只好把车停住,给爹说臭小出了些事。爹说我就知道,要不我能这十来天每天黑夜梦臭小,看见他绕着咱们的家门口一遍一遍过来过去?这话惊的宝成两口子够呛,兰芳说爹没什么大事,大哥他们回来正处理着呢,你千万不用着急。好歹把老人哄好了继续上道。

    大愣在车里告诉宝成他们,梦见臭小的时候,他耷拉着个脑袋,像是受的够呛抬不起来,步子也不快,就能在上院看见,每回大愣要到门口要个孙子打招呼的时候,梦就没了。大愣说完,咱娃娃这是寻不到进院子的道儿了?宝成越发听不下去了,这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老人是不是能预料见什么?

    到了县城,终于是遮不住叫老人知道了。老人没说话,手里的榆木拐棍在地上捣了几下,狠狠甩了出去,冲着一屋子大人说,你们怎么管娃娃的?好好的一下就成了抢劫犯?老二你过来,娃娃变成这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嘴里还问着话的大愣照着脸上给了二小子两下,润成没一点反应,脑袋随着爹的手甩过来又甩过去。香香过去拦住了,说爹都是我们不好,眼下不是想法子往出闹臭小吗?大愣说,成不了,成不了。我年轻时在部队里,就听说过,没了在外头的人,就是回家寻不到大门的。寻不到就在门口一直转悠,始终是个孤魂野鬼。香香说爹你说什么呢,爹说我梦见了娃娃,十来天了。

    大哥带回来的消息叫人们觉见,大概闹不好还非得应验了爹的话。大哥说因为事实寒清楚,检察院都已经开始准备材料起诉,割人家耳朵的人是臭小,也只有臭小的年龄到了十八。犯了重罪情节很严重,年龄也够数了,加上其他的人都说臭小是带头的,就怕很难闹了。润成听完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提溜着菜刀,已经开始往下割自己的耳朵了。他嘴里叨叨着,还给他就是了,还他两个。大愣愣了一下,接着就又给了二小子一下,手劲儿还是很大,其他人趁着这时候抢下了润成手里的菜刀,兰芳用布包上了流血的耳朵。栓成说我还听说了,没了一只耳朵的这个外乡人,把两挂142卖了十几万块钱,来长阴,从每个跟这个案子有关系的头头送起,说的就是怎么着也要把臭小送到阎王殿里。宝成说这样也好使?我们也不是缺钱呢?润成说钱,冲进了睡觉屋里,拽开大衣柜,从里头疯了一样寻到了好几个存折,都展开说这些够不够。

    栓成说,还有个形势,臭小赶上的时候不好,这段时间,省里下达的是严打的命令。偷些钱都能判个五年八年,就怕不好闹。爹说不好闹也得闹,秦家到了臭小这一辈,就一个男娃娃了,这就是秦家的根根,没有了他。秦家就是没后了。栓成看爹都这样了,说我们也开始到各个地方跑跑。县里不行到区里,区里不行我们到省里。

    接下来的十来天。润成存折里的钱像是叫风刮走了一样,从五位六位数变成了一个子儿不剩,装进了提包里,开车叫大哥领着到处塞。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子儿却也没送进去,那些人开头扯些别的,一到说臭小的事,就呵呵笑笑,说还有些事避开了。栓成也不知道为什么。等到有些事非得回区里之后,才知道臭小的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省里的报纸,结果变成了省公安厅督办的案件。栓成知道之后,好几天没敢给长阴这边打电话,这就是说,臭小真的保不住了。他也请教过懂这行的,人家听说完情况,大多是忽摇脑袋,说秦专员。你最懂政策了,怎么一下就糊里糊涂起来了?这话说的很高明,栓成听机明了。

    回到长阴,这样的消息彻底叫秦家的人感觉到了绝望。香香自从想法子以来是没有流过眼泪的。比润成还硬气,可是听了大哥带回的话,一下软瘫倒了。像面条一样顺着沙发睡到了地上。

    审判那天,家里人没人敢去。最后爹叫宝成去,他才不情愿抹抹泪蛋子去了。一审就是死刑。自然是要上诉的。全家人接着又来了一顿气的等待,都是大气都不敢出的等着,没人能睡的安稳,眼实在涩得睁不开的时候,睡下也睡不着,至于做梦也不用想了,因为根本没睡着。栓成也不例外,因为开会的时候好几回都差点睡着,上头的头头不断提醒他,他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可是有什么办法。等到上诉的结果也出来的时候,全家人不用再心忽弹跳了,因为结果就是老爹想到的最坏的那样,臭小的死刑定下里了。自从在看守所见过一面之后,家里人还没有再见过他,这回见也就是最后一回了。香香想想,大概自从上回从家里住校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回过家,小子就这样快没了。监狱那边安排家属跟臭小见面的时候到了,家里人没有主动张罗去的,谁也没那个胆子。香香哭了几天,哭干眼泪之后,蒸了一大锅的包子,用袋子装好,自己出去开车要走。润成撵出来,说我跟你去。

    看臭小其实也没多少工夫,探视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臭小感觉对不起家里人,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臭小始终没有抬起脑袋,大人跟娃娃三个不说话一阵之后,包子也没送进去就出来了。等出来之后香香才反应过来,叨叨了一顿,最后一面了。最后一面了。

    回到家里,爹没在。宝成也没在。兰芳说爹说回去给臭小张罗地处去了。润成知道是什么意思,爹能挺住挺不住?他不知道该把心思放在哪儿,想想眼下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于是也开车回了官庄。

    润成车开得快了些,还没到了西长坡的地处,就看到了停在道儿边上的卧车,宽窄刚好过不去。润成下车往高处一看,看见五十亩地那儿有人,细看正好是宝成跟爹两人。他过去看看,爹正用他的拐棍比划,叫宝成用棍棍在地上画出一片来。润成说爹臭小不往咱家祖坟里放?爹说小小年纪就没了,就是夭折,怎么能进祖坟,再说我还想跟你娘一搭每天在院子里就能看见臭小,就在这儿吧。要往你爷爷那片埋,也得等到你们到时候老了之后。

    想不到人们说的夭折落在了自己小子的身上。他想起了扔下了好几年的手艺,给别人看过来看过去风水,到头来也没给自己用上。这叫什么事。他叫宝成扶着爹往道儿那边走,自己在后头稍微看看爹叫宝成划定的地处。把眼前的草啦数了庄稼啦都看淡,地形地势也渐渐在他眼里机明起来,说真的,这个地处还真不赖,过去从没想过在这个地处埋人,也就没有仔细看过。他伸出手指头对着对面的官庄量量,发现这个地处正好对着的是弓家的老院子。这点发现叫他不得意起来。

    按理说,埋人讲究地处图的是后人有好报,可是臭小是个小辈,还说什么后人不后人。润成叹口气,对不对着弓家的老院子都无所谓了。想见无所谓,润成觉见就怕从此之后没什么事情是多么重要的了,比如没送出去的那么多钱。就埋在这儿吧,他扭身往回走,还没有走出庄稼地,身后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接着是唰唰的响声。扭身去看,就是爹看上的地处,崖边边塌了,土夹裹着草、小树还有长在边边上的庄稼都翻滚着进了沟里,润成往回走了几十步,隐约看见土里有些白花花的东西,一阵出来一阵没了的到了沟里。宝成跑过来问这么了,话没问完就不问了。

    爹给的主意是,臭小的地处稍微往后靠。至于再次塌的话,那就是老天爷的意思了。娘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大概是因为一辈子见过的事情多了,只是嘴里叨叨,到头来秦家还是没个好结果。当年我就听这庄里舌头长的女人说过,秦家老祖宗肯定埋的好,哼,埋得好有什么用,这不还是保不住后代儿孙吗?你们弟兄四个,到了底下,就臭小一个小子。听了娘说的这些,润成想起来些什么,问起爹爷爷跟太爷爷的坟地是不是在一搭,大愣说不在。再问太爷爷最后的地处在哪儿,大愣说他也不知道。大愣在自己七八岁的时候才到的官庄,谁知道早就没了的太爷爷到底埋在什么地处,再说,爹原本也不是秦家的子孙。大愣给小子们说,他爹秦二货活着的时候,也没跟家里人说过自己的爹妈埋在什么地处了,他没了之后也是重新选的坟地。

    法院的通知到了之后,润成没法叫自己的老婆去接小子的身体,雇人吧,宝成张罗着,雇人给臭小拾掇了子弹掀开的脑袋骨头,擦洗干净,穿好家里买好的衣裳。装进了棺材,一挂130送回了官庄。因为不是老了之后没的,官庄的规矩是不能叫臭小进官庄的。秦家人自觉遵守了官庄的规矩,到了五十亩地的地头,雇人把棺材抬了进去放到了坑里。大愣看着自己的三个小子动手,给自己唯一的这个孙小子棺木上填上了厚厚的一铲铲土。慢慢的看不见了臭小的那个盒子,慢慢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土圪堆。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按理也是不能树碑的,润成把早就准备好的粗粗的柳条插在了圪堆上,算是摇钱树。活干完了,秦家的活宝孙子睡在了黑洞洞的土里,大愣拄着棍子看看这个圪堆,咬牙猫着僵直的腰,给孙子往圪堆上撒了一把土,留下一句回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润成的心思没再回到他的买卖上,香香已经没法到厂子里张罗了,润成干脆叫宝成从自己单位请了长假,帮他张罗那个厂子。润成开始跟着过去认识却没有多么深交往的人们日夜喝酒打牌起来,剩下一个香香天天开着院门,日夜和面发面蒸包子,脑子有些糊涂的以为自己的臭小还会回来吃。(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二十二章 见悟(3)

    ps:  一边下坡一边拐来拐去的小道儿,两边都是大人没法钻进去的杂树,有些杂树上还带着尖利的刺儿,这两人肯定不是钻进去,至于岔道儿,这条小道儿两边根本就没有岔道儿。一直到下到沟底,润成也没再看见前头的两个老人。是老人不假,关键是谁家的?走的这么快。

    埋了臭小之后的很长一段工夫里,买卖做的很好的秦润成心思再也没回到他的买卖上,而老婆香香已经没法到厂子里张罗了,润成干脆叫宝成从自己单位请了长假,帮他张罗那个厂子。兄弟们大概也是因为臭小的事心里都不好活,来往的也少了。宝成有事也就是打个招呼,好几个月也没见个面。润成开始跟着过去认识却没有多么深交往的人们日夜喝酒打牌起来,成天不回家,有时候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处。剩下一个香香天天在家,到半夜也开着院门,日夜就做一件事,和面发面蒸包子,她脑子里都是臭小当时走的时候,吃包子的样子,稀里糊涂的以为自己的臭小还会回来吃。

    县城里认识秦家兄弟的人不少,知道秦家的事的人也不在少数,那可是明晃晃的在西河滩那儿枪毙的,知道的人怎么会少。朋友们也不知到跟润成说什么,反正只要是润成寻他们一搭吃喝,也就都去了。街上说什么的人都有,润成也不在乎,小子都没了,他感觉自己在官庄的老爹跟前,好像成了家族的罪人。以至于从埋臭小从官庄回来之后,再没有回过官庄。他不敢想爹当时看他两眼时眼里流露出的那些意思。好几种,都是他没法承担的。干脆多喝两盅,睡着了也就不用想了。这就是他每天的想法,至于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重要了。这灾祸来的挺快,却走的不快,没要命,却比要命还厉害。

    润成没影的时候,宝成正在满县城寻他呢。问问认得二哥的人,都说不知道。最后宝成愣是在县城一条曲里拐弯的巷子里寻到了二哥。二哥当时正跟街上个要饭的讨吃的一人一口喝着瓶子里的白酒。谁能想到这是个县城里数的着有钱的老板,在街边圪蹴着一口菜都没有跟讨吃的喝酒。宝成在二哥耳朵跟前说了好几遍,赶紧回官庄。润成斜着眼看看老三,接着往嘴里倒。那个讨吃的操着一口的外乡话,一个劲儿说好酒。宝成没法子,打电话叫来人,把二哥架上了车往官庄急走。

    上了车润成半天没有说话,爬上回官庄的那道梁的时候,道儿成了土道儿。圪洞多起来,车开始在道儿上跳舞。润成个哇一声吐了出来。他拍着弟弟的后背叫车停了,下去扶着车开始吐得直不起腰来。吐了之后清醒起来,他端起脑袋看看前头。想起来些什么,跟宝成说你先回官庄,我有些事。宝成看他走道儿还忽摇过来忽摇过去的样子。哪儿敢放心叫他走。可是跟在后头吧,官庄人道来的话说爹在家情况不好。是怕要走。不跟着吧,谁知道二哥出什么事。想想他使劲儿要拽回二哥。润成跟弟弟说他很机明,只不过是要从沟里走小道儿。宝成心里疑疑惑惑的上车往官庄走。

    还没有走到官庄的西长坡那儿,就看见十来人手里都有营生忙着,看样子是盖房起屋。宝成也没在意,把车停在坡顶走着回家。转过弯,一个比院墙还高的东西进了他眼里。这是一堵墙,都比院墙高了,还有人接着往高垒,人们忙的营生就是这个。这是干什么?宝成拽住人问问,却发现人家说一顿,也没正经回应他的问题。心里有事宝成也没再多问就绕过去往家走了。从这边能看见二哥也下到了沟里,应该过一阵也回家了。只是二哥为什么非要从沟里走,联想二哥其实自从侄子走了之后,其实脑子也不大正常,宝成也就想通了。

    没进院子的时候,就听见窑洞里已经沙哑的喊叫。不用问肯定是爹。宝成紧走几步,进了窑里听机明这是爹在骂人。说的话很难听,娘在跟前也不出声,一个骂一个不出声,叫宝成一下子进去之后很不自在。宝成一问,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秦家埋了臭小之后,几个月下来,本来也就慢慢过去了。可是有人来寻大愣了,这是官庄的个年轻后生,后生的爹比大愣要小一辈,在后头拽都拽不住自己的小子。来的小子挺冲,指着大愣说你家人害了我家。这叫大愣听的一脑子雾水,自家人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害人了?原来,这小子就是在埋臭小之前完的婚,大概是想要娃娃很急切,天天不闲着的捣鼓,可是始终没有看见自己媳妇肚子鼓起来。到医院看看也没问题,就想到了寻个半仙看看。也不知道去哪儿问的什么顶神的人,回来就直接寻大愣家里来了。根据那个顶神女人的说法,这现在的官庄,有个祸害的邪气始终堵着,官庄的女人就怀不上娃娃。既然这么说,大愣问该怎么办,后生说很简单,在西长坡那儿高高垒上一堵墙,挡住这股子邪气就行了。他说开工动土的时间都叫顶神的该选好了,这回过来就是叫秦家也出工出力出钱的。

    本来大愣还想跟后生好好捣聊一下,可是现在一听这话,明明就是要堵住自己孙子,还非得自己家里出钱。他对臭小的想念和这些工夫以来憋着的一口气,一下子都发散了出来。手里端着的一个喝水的小茶壶,膀子一甩就给小后生甩到脸上去了。壶里的开水烧得后生都快要跳起来了。后生也恼了,嘴里也开始厉害起来。手里提溜着的棍子横过来把柜子上的几个东西给扫到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宝成听到这儿一看,柜子上的东西确实少了好几件。后生的爹在后头懒腰抱住自己的小子,这窑里的东西才没有烂的更多了。大愣叫着父子两人滚蛋。来人走了,大愣却气得起不来了。他开始在炕上睡着骂人。尤其是听说有些人已经打帮着那个后生开始垒墙了之后,嗓子骂的都坏了。说出话来就跟嗓子里有疙瘩砂锅片子一样。

    娘说完这些,开始一边哭一边说起另外一件事来。在那群人没垒墙之前,半夜娘起来好几回,出去看看来回拍打着响动的大门。可是看几遍都没问题,回来睡下之后就能听见。可是最近几天没有了。娘说到这儿,哭得更厉害了。该不是我家臭小回来,门才响动吧。这几天墙也修起来了,臭小也就回不来了。肯定是,我夜儿黑夜都梦见了。臭小在大门外头叫门,可是我出去开的时候,门栓怎么也拽不开,我叫你们,你们都不在家里。

    本来在一开始听说了这事的时候,照着宝成的脾气,怎么着也是要要一个说法的。可是他转念一想,就是从来在官庄说一不二的爹,不也是只能图个嘴上痛快吗?这邻里邻居的事。最不好说,都是一个庄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可娘说他梦见臭小的事,边哭带说的腔调最终还是激怒了宝成。他噌站起身来。从外间的碗架上抽出菜刀来,几步冲了出去。急得娘在后头拍着大腿说,我的活祖宗。这可是又要出大事了。可是就凭着娘的追赶,她一个老娘娘哪儿能撵上宝成。宝成钻出大门不见了。

    爹还在炕上骂着。娘赶紧出门去看。在门口遇上了有些呆呆傻傻的二小子润成。润成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那是身西装。眼下也都沾上了泥土,里头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从润成脸上看不出什么颜色来,润成也像是没看见娘,直接往窑里走。这下闹得娘也不知道该往回返还是接着撵宝成。她想想还是追了出去,毕竟外头是要命的事。

    宝成倒是没闹出人命来,因为人们老远看见他提溜着映着太阳光的菜刀出来的时候,就都机明过来了,做营生的家具都不要了,一忽眨眼的工夫跑了个没影。宝成只能在墙跟前冲着人们跑的方向狠狠的骂了一顿,接着把刚垒好的那一圪节推到罢了。至于底下的那圪节,早就干透了硬的厉害,宝成蹬了几脚也没法子,权当是发泄了。娘过来看见,稍微放放心,把宝成拽了回去。

    屋里的润成,早就把他的衣裳铺开,深颜色的衣裳沾着土,一片片的土黄色,里头却有一滩白颜色的东西。宝成一眼就认出来了,怎么还有人的脑袋骨呢?莫非这是人骨头?接着他机明了,这是臭小的骨头!二哥从沟里走的时候,下沟里走的那条小道儿正好就在臭小的墓圪堆跟前,二哥把臭小的骨头挖出来了?他要干什么?宝成在二哥后头叫了一声,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嘞?二哥说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宝成说有什么看的,臭小的骨头。二哥说你看机明再说。

    宝成往跟前走走,发现不对头,里头是两个脑袋骨。也就是说两个人的,可是臭小当时埋的时候是一个人呢。这下他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拾起这两个脑袋骨头,一只手里一个,掂量着细看,一大一小。其他的也看不出来。他问二哥说从哪儿拾来的,二哥说门口沟里。爹从润成进来就止住嘴了,他也闹不机明这二小子到底搞的是什么,心说大概栓成他们说的是真的,润成有些脑子犯糊涂了。尤其是他展开衣裳之后,里头的骨头滚了出来,更是闹蒙了老汉。爹这时也问到底是哪儿来的骨头。

    润成问起爹跟宝成,还记不记得当时给臭小选地处的时候,五十亩地的边上塌下去一大疙瘩。宝成自然是记得,爹说他当时没注意,脑子里头乱着。回到家里站在上院往对面瞅的时候,也就看见了。可是当时只顾着难受了,谁还在意对面的崖边边塌了没有。润成接着说,我小时候到处瞎跑刨药材,在对面遇到过一件事。就是在那两根松树对着的地处,有大小一盘炕那么大的地处,上头长出来的东西,不管是草草小树,还是条小虫虫,都能长的老大。当时我记得有手掌那么的一片是最日怪的,土就像是用小芥子油拌出来一样,油精油精的。后来我专门到了松根垴一趟。师父给我说这叫浮壤,也就是能自己生长的土。宝成听说了插了一句,对面的山上还有这么日怪的好东西。润成解释说着浮壤也是个今儿有明儿就可能没的东西。自己以后也专门去过几回,观察那片地处。可是最终只能看见仍旧是长得好好的草草跟钻出来钻进去的虫虫,那油精油精的土却再也看不见了。大概这就是师父说过的,明儿就没了。因为看的次数多了,对于当初看见浮壤的地处,润成在心里记得死死的。

    今儿他确实是想着到臭小墓跟前看看的,当时也没心思看其他的,只是觉见走小道儿也能到家,主要小道儿也靠着臭小的墓不远。走在小道儿上,枯草盖住了脚面,在到处都是枯草的地面上,那个崖边边上塌出来的黄土格外的显眼。润成这才想起了几个月前崖边边塌了的事。往对面看的时候,心里一惊,这不就是当初看见浮壤的地处吗,何况还在臭小的圪堆正对面,也在自己家院子的斜对面,正冲着弓家那个门扇烂了一疙瘩的大门楼。

    到自己小子圪堆跟前填些土,心儿圪搅麻烦一阵,压都压不下去。谁能想见小子才十七八就没了,还是横死。要是人死了真能变鬼,年纪轻轻就没的人,能安心吗?可是心里也只能想想,都是两边的人了。润成点上烟,看见了哈老在墓圪堆上掏出来的黑窟,他用土坷垃先堵上,接着用土压实。没什么能做的了,一切都是虚的。对于睡在里头的臭小来说,怎么都没意思了。就连意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法想了。

    扭身进了下沟里的小道儿,也不知道是沟里风大刮动松树什么的发出的响声,还是根本就怪自己听错了,润成耳朵里总是有低低的哭声,拉长的调子,一声接着一声。润成知道不是臭小,可是他又盼望是臭小,扭身往后头臭小墓子的方向看了好几回,当然没有。最后一次扭身看见没什么之后,往前一看,他看见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在离他不远的地处走着,手里都有拄着的棍子。这是谁家的老人,都收过秋了,怎么还在沟里走着?润成出去几年不假,对于统共没有多么大的官庄,谁家有老人大概多么大还是知道的。看看背影实在看不出来是谁,他迈开大步,想撵过去看看是谁。

    润成怎么说也是个壮年人,走的那么快也没撵住前头的人。一边下坡一边拐来拐去的小道儿,两边都是大人没法钻进去的杂树,有些杂树上还带着尖利的刺儿,这两人肯定不是钻进去,至于岔道儿,这条小道儿两边根本就没有岔道儿。一直到下到沟底,润成也没再看见前头的两个老人。是老人不假,关键是谁家的?走的这么快。润成抬起头看看宝成,像是在问宝成。(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二十三章 见悟(4)

    ps:  宝成插了一句,弓家。当年这弓家在官庄是独一份的大户,自然这么好的地处,肯定是他们家占了。他们家里要是占了,还有谁家有本事抢回来?润成觉见弟弟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瞎子以为不一定,他说出了自己的道理。

    润成怎么说也是个壮年人,从坡上下来,就算是道儿再不好走,也断然没有理由没撵住前头的人,前头可是两个老人!这沟里的坡上,就这么一条小道儿,还是一边下坡一边拐来拐去的小道儿,两边都是大人没法钻进去的杂树,长得密密麻麻,更不要说有些杂树上还带着尖利的刺儿,这两老人腿脚不好,肯定不是钻进去。至于岔道儿,这片润成是熟悉不过的,这条小道儿两边根本就没有岔道儿。

    一直到下到沟底里,到了平坦的地处,润成也没再看见前头的两个老人。这两人就像是一股子气,从润成跟前消失了,闹得润成忘了自己原先的压抑的心思,开始日怪起来。他在沟里左右看了一顿,也没看见,是老人不假,关键是谁家的?走的这么快。润成抬起头看看宝成,像是在问宝成。润成接着说自己带着惑惑疑疑的心思,开始寻沟北边的小道儿,他想着还是回家看看爹怎么样了吧。

    脑子里一直有这个想法,脚底下也就走的很随意了。不想一脚就踩在了什么地处。脚底下的东西圆滚滚,润成没站稳。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沟里的土,基本都是多少年从沟掌里流出来的泥水淤出来的,本就是面面土。上头有的地处有很厚的一层树叶子,可是有的地处却什么也没有。露出来的土黄色的,非常的细腻。手趴在上头,断然是没有硌手的感觉。因为想的事肯定是不硌手,自然从手上穿过来难受的感觉时,润成心里一下就注意到了,心思接着叫带回了沟里。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土。扭身回来看看脚底下的东西。那个东西有半个已经露出来了。白白的,圆圆的,面朝着润成的方向是个黑乎乎的黑窟。有的虫虫牛牛还在黑窟里外爬来爬去。润成一眼看过去就机明了,这是个死人的脑袋骨。

    宝成手里拿着这个脑袋骨,听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打断了二哥。说你还能从沟里拾到脑袋骨头。谁家能把老人给埋到沟里去,这沟里南坡高过北坡,大部分地处是背阴处,哪儿有什么好风水的地处。润成没有正面接住弟弟的话,只是接着说自己当时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看跟前南北两边的坡,心里想了个**不离十。闹不好这是两边的任意什么地处,有墓子,倒塌之后从墓里滚出来的。而南坡上时断然不可能的。背阴的地处。从来阴气太重的地处,是阴阳宅都轻易不选的地处。只有可能是北面的坡。在润成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官庄这边的坡坡上,也没听说埋过什么人。难不成是老早年间埋过的人?有可能,润成也看过,官庄这边的风水,没有什么太好的地处,倒是也没有太坏的地处。

    爹打断了润成的话,官庄这边的梁上就没有埋过人!这些话叫润成接着迷糊了。爹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规矩,官庄这条梁上是从来不埋人的。这些事是他小时候听官庄那些现在都已经过世的老人说过的。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没有往这边儿埋的。润成想想也对,自古是死者为大的。官庄在一条梁的最东头,也就是梁的尖尖上。再往东头已经没有地处了,可是真要把死人埋在西头,这又恰恰跟死者为大的基本道理不符合。这么一想兴许有些太过于简单,可是有些事不就是这么简答嘛。记得师父给自己说过他年轻时遇过的事,不就是有家人把院子盖在了一片坟地的东头,结果遇到了日怪事,多少鸟总是忘玻璃上死命的撞过来,死也不停。

    这样一来,就更日怪了,那这些骨头是从哪儿来?是沟掌里头冲出来的。这就更不好说了,自古沟掌就是个阴气汇聚的地处,甚至比阴面还要厉害,更不会有人把他老祖宗埋在沟掌里头。润成脑子里想来想去,手里没有闲着,从松软的土里刨出来大概是两副骨头。细看不是很全乎,有的少个手指头,有个脚掌骨头没了。想想也是,都不知道多少年了的骨头,保存到这个地步就不赖了。既然刨出来了。总不能叫他们一直就这么叫人淤到土里啊。自己遇上了,就不要再走开了,润成准备拾掇回来,寻个地处给埋了去。拾掇好骨头,他接着看了一眼沟里,还是没有那两个老人的影子。

    大愣想想说,这两人肯定不是官庄的。宝成说那也不能是外村的,哪个外村的老娘娘老汉汉闲来没事到官庄沟里的小道儿瞎逛游?除非他鬼上身了或者神经病。说道鬼上身,润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说要是这两人不是人,这就能说的通。大愣说润成你说是这是些不干净的东西。宝成干脆就说哥你意思是大白天碰见鬼了?白天哪儿有这个东西?润成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在那坡挡住阳婆爷造成的阴面里,多就是夏天阳婆爷最高的时候,南面也见不上光,阴气重的没法说。阴气重了自然有些东西就敢出来了,也不至于非得黑夜才能出来。至于到不到有阳婆爷光的地处,这些不干净的阴邪是自然不会去的。大概这既是为什么我到了沟底反倒看不见这两人了,因为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人。

    宝成再看看手里的骨头,一把扔到了地上,说该不会就是这两个玩意儿在作怪吧。润成拾起地上过来滚过去的脑袋骨,说不管是不是,你不该一把给扔到地上啊。

    这事说到最后也每个结果。润成决定稍微靠后几天,选个稍微不赖的日子,给埋了就便宜了。回过神来。问起爹是身子骨哪儿不舒服了,道话的人说是老人要没了。大愣说我没事,就是气得够呛,你叫宝成说说,这些日球的人们干了什么。宝成说了前后的事,润成唉了一声,这阵的人们。哪儿顾得上别人。他们修了就修了,什么臭小回来回不来,光是个魂儿回来有什么用?说着说着自己就哭起来。润成给爹跪了下来,爹知道是为什么,叫他起来,感叹了半天人的命没法说。

    吃过不咸不淡的晌午饭之后。润成一个人圪蹴在门口吃烟。从他跟前路过的人们接着垒他们的墙去了,也没人跟润成说话。宝成提溜着棍子出来好几回都叫润成给骂回去了。他看看对面除了一根细细的枝条的臭小的墓子,自己安慰起自己来,臭小的地处说起来也是个好地处啊。要说早年间,这官庄每条梁上的风水他也是看了个**不离十的,初略的看,对面的五十亩地,风度不够。可是总体气晕看来,还是隐隐有雏龙之象。要是在东头的地处再稍微延伸一点,就是很上乘的地处了。而当初发现浮壤的地处,其实正好在龙眼的地处,正经是好地处。而随着那疙瘩地处塌下来之后,这条雏龙的龙眼也就有了微小的变化,朝后退了一圪节,正好是臭小的墓圪堆在的地处。想到这些,心里好受些,可随即就不好了。再好也是个墓圪堆罢了,还能换的来没了的小子。

    反正已经回来了,就不差这一天半天了。自己也实在没有想做的事,干脆就住上几天。至于宝成,也不是过去伺候公家的时候了,也不着急回去。润成想着过个一天半天把那两副骨头给好好埋了,想着就起身准备回去。不远的地处,那些原本是正在垒墙的人们围成了个圈不知道在干什么。没用多少工夫,就散开了。从里头钻出来个两个人,一个是肉胖子,都什么时候了鼻子上还架着黑茶镜(就是墨镜)。

    其实不用这人走到润成跟前,润成也能看出来他是谁,哪怕就是闻有差不多。他起身问从哪儿来?对面的胖子正是润成在陈寨时候认识的那个古董贩子陈板凳。他怎么来了,自从他带着从弓家院子底下出来的娃娃走了之后,除了给寄回一大笔钱来,人已经很长工夫没见了。肉胖子过来没接润成的问话,只是说,兄弟啊,人还得该怎么过怎么过。娃娃走了,大概是跟你们两口子做父子做母子的缘分尽了,不用太难受。这些话润成不一定轻易相信,可是这个时候听在耳朵里,接着进了心里,挺舒坦。润成把来的两人领进了窑里。娘见了之后就给倒了水,放了糖。陈板凳把包包里给带来的好吃食放在柜子上,就跟两个老人打个招呼,叫着润成出来了。宝成也跟着到了下院的西房里。

    四个人坐在西房里,都点上了烟。陈板凳开了口,他先介绍起了那个同样带着黑茶镜的瘦高个。没有太出乎润成的想象,跟陈板凳的行当是有关系的,算起来跟润成算是同行,当然指的是过去。到了屋里,陈板凳已经摘下了他的黑茶镜,高个还没有。润成还没说什么,这人就开始说起了标准的官话,多少有些听不大懂,对方说了自己的名字,润成听到了这人是两个字的姓氏。说完之后,陈板凳给翻了个话,说这人姓的是宇文。宝成说这还是个日怪事呢,还有个人姓两个字的。瘦高个连着说了两遍少见多怪,闹得宝成脸上很不好看,这跟说宝成没文化没什么差别。宝成只好嘿嘿笑笑,接着点上了第二根烟。烟瘾大的他,一口下去半根红梅就没了。

    瘦高个说,对面坐着的就是秦润成先生吧。润成心说闹了半天,你没看见,不是我还是谁。这架子端的。对方说鄙人对不住啊,自幼双目失明,唯有双耳还算灵便。敢情是个瞎眼的!师父当年说过,但凡遇上这些三教九流沾边的人,要是身体有缺陷的,十之**都是有真本事的。对面的瞎子也是个高人,润成开始言语里多了几分礼貌。对面的人脸上还是一本正经,说乃父以届弥留,速做打算吧。陈板凳看看润成不说话,以为没有听懂,说他的意思是老爷子恐怕。润成说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回回官庄看见爹的头眼,就知道了,爹身子其实不行,多少难受是费着大劲儿往回憋呢,一大把年纪的老人了,谁受得了这个。

    看来这人也没多少本事。润成说你们晌午吃的什么,黑夜我张罗些吃的,看看家里还有没酒,一搭喝上些。起身就往出走,后头瘦高个说了一句,你准备把拾到的骨头怎么埋掉?他怎么知道骨头的事?官庄的人都不知道,他个外来的这么知道的?润成回声专门问什么骨头。瘦高个说就是衣裳包着的。润成有些服气了,他干脆把那些原本放在上院的窗户台上的东西拿到了西房里。瞎子没有摘他的黑茶镜,用手把骨头摸了个遍,说这是些上了年纪的人的骨头。宝成说你这手比我们在部队用过的探测仪器都灵验,怎么还能看出来这骨头是老人的?瞎子说我就是摸摸脑袋骨头里上没几个的牙,年轻人的牙是不会磨成这样的,再说牙磨成这样,也说明吃的是粗粮。这都赶上宝成这两天看的破案片子里的老公安了。润成端起其中一个骨头,看看果真是这样。瞎子问这些骨头是从哪儿来的,宝成说你断?瞎子说我就是断,也得多少有个根据,什么根据也没有那就是瞎哄人。宝成本来想逗瞎子说你不是有本事吗?可是细想人家说的是实话,也就说了二哥在沟里拾到骨头的事。

    瞎子想想,问润成说,你看过的地处都不是适合埋人的地处,还有没什么地处是你没看过的?润成嘴里说着没有了,话还没说完就想起南坡上没想到,可是背阴的地处,谁往那儿埋?

    瞎子扭身问陈板凳,是不是你说这边有个叫什么五十亩地的地处?陈板凳说是,不光是这,还有块浮壤来。润成眉头一圪皱,这个陈板凳,大概官庄每个人都长什么样都说过了。瞎子问起润成,你有没想到过这些骨头会不会跟浮壤有关系。

    瞎子这么一说,润成感觉脑子里一阵清醒,对呀,不往南坡上埋,人家不会往五十亩地里埋吗?说不定早年间什么高人干的呢,可是为什么没人知道呢,润成把这个疑问说给了瞎子。瞎子笑笑说,埋祖宗的时候不想叫人知道呗。至于为什么不叫人知道,那还用问?好风水的地处也是什么地处都有,自然是稀罕东西,谁不想要。宝成插了一句,弓家。当年这弓家在官庄是独一份的大户,自然这么好的地处,肯定是他们家占了。他们家里要是占了,还有谁家有本事抢回来?润成觉见弟弟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瞎子以为不一定,他说出了自己的道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二十四章 见悟(五)

    ps:  可是这就不对了,既然是地地道道的的官庄人,为什么没有自己的祖坟?不可能真没有,润成想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祖坟爷爷不愿意回去。

    陈板凳带来的瞎子看着没什么过人之处,但肚子里头还真是有些货的。光凭着在道儿上陈板凳给他有一句每一句说的话,就心里就琢磨的差不多了,进了门说的话不多,却都不是没边没沿儿的。润成也开始不敢小看他。要说润成早年间也是耍这个的,多少还是懂些的,这阵也不敢显露自己的水平。要是放在年轻的时候,和瞎子计较上一番也说不定。可是年纪大些了之后,他觉出来一个道理,越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会越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瞎子把自己的说法这么一说,润成感觉脑子里一阵清醒,对呀,不往南坡上埋,人家不会往五十亩地里埋吗?这么一想,就说通了。南坡确实是没多久前塌下来老大的一片。说不定早年间什么高人干的呢,可是为什么没人知道呢,润成把这个疑问说给了瞎子。瞎子笑笑说,埋祖宗的时候不想叫人知道呗。至于为什么不叫人知道,那还用问?好风水的地处也是什么地处都有,自然是稀罕东西,谁不想要。要是叫很多人知道了,还不得抢了去?宝成插了一句,弓家。当年这弓家在官庄是独一份的大户,自然这么好的地处,肯定是他们家占了。他们家里要是占了,还有谁家有本事抢回来?润成觉见弟弟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瞎子以为不一定,他说出了自己的道理。

    瞎子说他听陈板凳说过官庄的一些事。自然是润成弟兄们说给他听,他又贩卖给瞎子的。要是弓家占了。就凭着当年他们家在官庄的独一份的地位,再加上家里人也没几个是良善之辈,就算是明明白白的埋下去,谁还敢说个不行。再说了,当时官庄的地,包括对面的五十亩地,大部分都是弓学仁的,在自家地里埋个老祖宗,没必要偷偷摸摸的。所以瞎子断定不一定是弓家。润成出来西房,隔着敞开的大门看着对面的梁,好像想起来什么。他把瞎子扶了出来,把对面的地形给瞎子一说,瞎子拍着大腿说这就更肯定了,不是老地主家里埋得。宝成吐出一口痰,说怎么就又肯定了?瞎子说既然这骨头都塌下来了,就说明是埋了个边边上,这么靠外。本身就是个不好的位置。宝成说一阵好一阵坏,到底对面是好还是坏,我看你也没个准。说着他给了陈板凳一个眼色,那意思是看你结交的些什么人。都是些胡说混饭吃的。瞎子说这道理还不简单吗?就像是人的眉眼,就算是最待见的人,也不一定就每个部位都长的好看。甚至有的地处还能叫丑。当初要真的埋在边上,这就说明这群子孙们是眼光只有一尺远的些货色。占了好地处不假。可是不动脑子也想的见,迟早是要把骨头塌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真懂还是真不懂。

    这些话说着,窑里的老爹出来的。简单跟瞎子说了几句客套的话,老汉拄着他的棍子往西长坡那儿过去了。能看出来气的够呛,走道儿都摇摇晃晃的。还没有走到跟前,老汉歪着身子靠在了最西头人家的院墙上,不动了。宝成他们刚还看着爹走过去,心说吃完手里的这根烟再说,扶他回来就是了。宝成心里也发愁,这事叫人上火是真的,可是顶对的是官庄的多数人,是左右为难。可是爹好一阵靠着墙没动,还是叫陈板凳发现了,他拽拽润成你爹靠着墙干什么呢,是不是身子不得爽?

    润成回过神,把两眼从对面的沟里梁上收回来之后,看看爹也觉得不对劲儿,跑了过去。过去看看,眼是没闭着,胸口也跳动,润成叫了声爹,爹没有理他。润成忽摇忽摇,手里的感觉有些僵硬。他试着往爹的鼻子底下探探,发现气有一股子出来没一股子进去的,不对,他脑袋里一热。这是不行了!

    润成背着爹,宝成跟陈板凳扶着,赶紧往家里跑。本来在大门口站着的瞎子耳朵挺灵,听见有人过来了,往边上就躲。不熟悉地形的他差点就大步迈进沟里了。还是陈板凳一把给拽住了。回到窑里,润成把爹放在炕上,揉搓起爹的胸口来。宝成说是不是还得人工呼吸,润成问什么事人工呼吸。宝成说听兰芳说过,到底怎么做也不大机明。这不是废话吗?润成丢下弟弟接着给爹挤压胸口,眼看着爹缓过劲儿来了,爹眼珠子动了几下,眼角的泪蛋子钻出了眼眶,顺着脸上的皱纹磕磕绊绊流了下来。全家人缓缓心思,爹却没有说话。娘给爹冲了些蜜水,喂他喝的时候,爹的嘴里长长的吐出来一个字,唉。

    喝完水的爹,说他看见润成的爷爷他们了。润成跟弟弟互相看看,爹有些老糊涂了,也可能是气得不机明了。爹说他出去没走到那堵墙得地处,就看见墙角有个人脑袋晃了一下,继续往跟前走。到了能可那见墙那边的地处,他有些受就歪着身子靠在了土胚墙上。眼里看见的影子不是一个,有些像是夏天热红的晌午从阳婆爷地里看远处的人,所有的人四转都是呼呼的热气,看的见却不机明大概是五六个人,前前后后,也不往前走。最多到了墙那边,这叫爹一下就想起了这堵墙,就是他们堵住了对面的人吧。大楞想着把墙上去拆了,可是光这股胸口头的气儿,就叫他动弹不了。就是这个时候,润成过来扶了他。

    爹叫宝成说你赶紧出去给我拆了那堵墙。好好的村口垒了堵墙,算什么?宝成看看二哥没动身,爹一着急咳嗦起来,指着宝成说你不去我去。宝成说好好好我去。润成看看弟弟,想叫宝成装个样子就行了。宝成忽点脑袋。意思是自己知道。从宝成走了开始,爹接着叨叨说自己看着对面的人。好像就是家里人。陈板凳没听懂,插了一句,大爷,什么家里人?爹说了一句,我爹我娘。

    润成心说爹心里开始糊涂了,就怕是真的没多少时日了。宝成那边钻了进来,悄悄在陈板凳后头拽了拽他的后衣襟子,叫陈板凳帮招呼二哥过来。润成叫娘招呼爹,跟着宝成出了院子。宝成说墙那边真的有人。润成说那群人接着修他们的墙去了?宝成说我说的不是官庄人。接着他又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官庄的人,也不是,前言不搭后语叫润成实在听不懂。最后宝成搓着手说他感觉是大白天碰见鬼了。润成知道弟弟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断然不是胡说。他问怎么回事的时候,瞎子也来了。

    润成把瞎子跟宝成叫进了西房,紧接着陈板凳也下来了。这家伙,脑子转的必汽车轱辘也快,一看瞎子不见了,而秦家二兄弟都在外头。就知道有日怪,心里着急知道是什么就跟着来了。宝成说他原本也就是准备出来一阵,日哄下在炕上躺着的爹就算了,出了门口刚点上跟红梅烟。吃了几口发现怎么都吸不动了,嘴里就像是叼了根木头棍棍,看看烟头的地处。烟是着着的。可是再吸还是吸不动,难不成是没火了。宝成用手一捏烟头,手指头火辣辣的疼。妈的什么烂烟,个红梅烟都有人做假的。他把烟吐在地上,嘴里骂着卖烟的。脑子里也没在想什么,脑袋就朝着西边偏偏过去。人们常说心到眼到,其实当时宝成只是眼到了,心还在这几天本来就心思挺烦还买到假烟这件事上,心慢了一拍。眼角扫见了什么,心思半天才反应过来。宝成本来是要把半盒烟都扔沟里去的,可是等心思反应过来时,他顾不上了。西长坡的墙角那边有人在悄悄看他!

    宝成还要说下去的时候,瞎子说你买到的不是假烟。宝成说你这么知道,都点着了,就是吸不动还不是假烟,里头肯定是染了色的锯末面子。瞎子说你兜里还有没有烟了,掏出来在点上一根。宝成说着还真点上了,这回他点着实实在在一口吸下去,本来以为还是吸不动的宝成使得劲儿很大,结果在众人面前,多半根红梅叫宝成吸万了。宝成也没想见这是什么原因,把烟从嘴里拽出来,仔细看看没什么不一样的。他冲出去大门口,寻到了那根扔在地上的烟,拾回来看看也没什么不对的地处。宝成嘴里骂着说又是个日怪事。瞎子说有有人想吃烟了。

    陈板凳问了句瞎子谁想吃烟,瞎子说我不知道。润成哭笑不得,这个老家伙跟八道沟的白五差不多,也是一阵正常一阵神经的个人。瞎子说我们出去看看,你领着我过去。瞎子说的是宝成,宝成冲着二哥跟陈板凳笑笑,那意思是一个瞎子还要说看看。瞎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见宝成的心思的。像是给宝成说,也像是自言自语,嘴里叨叨着,世上乱事,唯心能明,得用心看。宝成有些脸上挂不住了,嘴上讪讪笑着说走。

    还没到墙跟前的时候,润成脚底下慢了,瞎子也慢了下来,两只眼看不见,可是脑袋摇来晃去,好像是要用耳朵听到什么。这可是有意思了,敢情这耳朵还能当眼使?宝成跟个小娃娃一样对着瞎子眼前头摆摆手。哪知道瞎子说你不要光顾着摆手了,好好说说刚刚看他的人影子在哪儿。宝成一下还想不起来了,他指指这边看看那边。润成问他到底看见什么了没,宝成说自己肯定是看见了,可是当时就像是瞎子说的,根本没有过心,这阵就怎么都不记得了。他乱指了一遍,也说不上来到底在哪儿。瞎子说回家吧,家有九件事,先捡要紧的事办吧。倒是没说什么事是要紧的事,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窑里传来的娘的哭声叫他们知道了瞎子刚刚说的意思。

    窑里娘哭得自然是爹了,可是爹不是刚刚缓过来了吗?润成看到的爹,跟刚刚已经不一样了。嘴已经张不开了,嘴角有些唾沫,轻淡淡的拉着丝儿从里头流出来,在枕头上都流成了个小水圪洞。看着爹嘴角在动,润成顾不上问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把耳朵贴到了爹的嘴边,可是知道最后爹完全不省人事。润成只听见了一句话。他们来叫我了,该走了。这句话反过来调过去的说了好几十遍之后,官庄的秦大楞再也不出声了,只剩下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出气声。

    润成叫爹好几遍,瞎子说不用叫了,你爹正窑张罗着上路呢,你叫的多了他走着不安心。叫他不安心,你就不孝了。润成叫了几遍没有个结果,也就罢了。他摸摸爹的胸口头,像是叫爹缓缓气儿。扭过身给宝成说开车会县里,叫他们都回来吧。大哥要是不在打电话,顺便给老四信儿叫他想法子回来。他叫陈板凳跟着宝成回去张罗。陈板凳看看没说什么走了。陈板凳就是这点不赖,嘴上油腔滑调,看着没个正经,其实人办事还是靠的上的。瞎子半天没有说话,等到润成到了外间摸泪蛋子的时候,说你爹是真不行了。这不是废话吗,润成没多搭理瞎子。

    瞎子说你爹精神好的时候有没有说过百年之后自己怎么办?润成说没说过,瞎子说你想想吧,你爹是埋在这官庄呢,还是回他老家落叶归根。回什么老家?瞎子说我算过你爷爷,算过你爹,你爷爷的命根本就是个绝户命,那里来的子嗣?润成说你是听陈板凳说的吧?瞎子说我日哄日干什么,你们家里的事你给陈板凳说过。润成想想还真没有。接着瞎子说出了更叫润成服气的话,爷爷死的那年,他老人家没有叫爹把他埋在祖坟里头,而是另外寻了一疙瘩地。其实到最后包括爹在内的全家人也不知道这秦家的祖坟到底在哪儿。

    瞎子摸着走出了窑洞,在圪台上坐了下来,接着说,你爷爷为什么没有回到你老祖宗的坟地里去?难不成你爷爷是外来户?这个润成知道,爷爷那是地地道道的的官庄人。可是这就不对了,既然是地地道道的的官庄人,为什么没有自己的祖坟?不可能真没有,润成想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祖坟爷爷不愿意回去。可是好好的为什么不愿意回到老祖宗的脚底下去,这也算是子孙后代对祖宗的孝道,最后一次嘛。爷爷不可能不知道祖坟在哪儿,也一定有祖坟。可是爷爷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润成问瞎子怎么想的,瞎子说暂时也没想出来。他叫润成想想到时候到底怎么安顿爹,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爹的老家具体在哪儿。爹自从七八岁跟着娘娘来官庄,也就没有再回去啊。(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二十五章 见悟(6)

    ps:  两个腮帮子深深陷了进去,眼窝子也一样,两个眼珠子在眼皮子里头,大概是因为眼皮子收缩,露出了一片,正好是眼白的部分。陈板凳看了几眼就赶紧扭身过去了。

    爹喃喃说的话其实没说机明什么,润成一时心急,也没顾上想后来瞎子提出来的问题。爹昏迷过去之后,再也没叫醒过来,只剩下胸口头上下起伏,嘴里的气也是进去的不多,大部分是出来的气。润成知道爹最后的日子到了,不能在耽搁了。他打发老三赶紧回县城张罗叫全家人往回赶了,还叫陈板凳也跟着,有些事好叫他给打帮一下。

    宝成他们两人走了没多长工夫,瞎子就问起了润成要是老人走了这么埋的事。润成不知道怎么问起这事,结果叫瞎子一下就点明了。既然爹不是爷爷的亲娃子,那到底怎么埋?润成问瞎子怎么想的,瞎子说暂时也没想出来。他把这个问题还给了润成,也对,这本来就是秦家的事,瞎子一个外人插手也不对。世上的事情,最叫人没法应付的就是,明明知道不对,可是却不知道对在哪里,所以只能错也错下去,根本没得选。比如眼下叫润成想想到时候到底怎么安顿爹,这就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他根本就不知道爹的老家具体在哪儿。虽说娘也是外乡人,可是照着老祖宗的规矩,爹埋在什么地处,娘百年之后救你得跟着,所以娘得事不是问题。想想爹自从七八岁跟着娘娘来官庄。也就没有再回去啊。娘也从来没有跟着爹回过他的老家,哪儿知道,而爹又没了知觉。润成想想下定决心。跟着爷爷埋吧。至于瞎子说的爷爷这边的祖坟到底在哪儿的问题,润成也顾不上了。想不通归想不通,却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瞎子每个提出来的问题都是润成想不通或者没法很好的问题,这叫润成开始在心里更对这个看起来是在没什么日怪处的瞎子越发提防起来,这种提防不是认为瞎子会做什么赖事,而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瞎子接着就会点明什么事,是他润成没想过的。

    从宝成开车把在县城的家人都接回来之后。围成了以炕日夜不离开的秦家大小就再没有看过睡着的老爷子睁开眼。有时候,爹眼角流下来的泪蛋子,叫家人哭得眉眼不是眉眼。老爷子是不想离开。润成觉得爹应该是有感觉的,就想凑到他耳朵跟前,问了几句,爹你想回哪儿?爹自然没有出声。脸上没有了任何的表情。除了眼角还有泪蛋子不断往下流。润成感觉见了盖子里头有什么在微微的动着,他揭开盖子,发现那是爹的左手。左手上青筋一条条很明显,润成发现就是这么两三天的工夫,爹的手上就成了皮包骨头,这就是老人们说的油尽灯枯吗?爹的手还在乱动,大嫂跟前的小妮子叫了一声,我爷爷是在寻什么东西。大嫂不叫小妮子乱说。小妮子不服气说,就是嘛。要是这样。润成说要不试试,好歹不要叫爹的心思了不了。全家人一顿忙乱,各种东西,不管是老人平常用的东西,还是平常最稀罕的东西,往老人手里放,都不对,手根本就不接,还是在乱捞摸。

    兰芳说娘要不我爹就是寻你呢,娘心里在想着什么,样子有些呆。兰芳叫了他好几遍,娘反应过来过去把手放在老汉手里的时候,老汉的手还握住了。她感觉见了很紧,这大愣是使了劲儿。可是一个都成了这样的人,又怎么使劲儿?肯定是自己感觉错了。没多长工夫,娘感觉见手上的劲儿,更大了一下,拽住他不放,接着就测地松开了。娘知道这是没了,大愣走了。他大概还是不想走吧,要不怎么在最后还要使劲儿拽自己她一把呢?看着娘没出声,把手从盖子里拽出来,扭身往大柜子那边走。润成知道了,叫兰芳跟着大嫂、香香带着小妮子出去了,留下他跟老三给爹张罗穿衣裳。

    爹在十来年前就开始给自己张罗老死的衣裳,所以这些衣裳虽说是没穿过,可是也十来年了。润成还说过要给他再张罗些新的,结果还招来了爹的白眼,说什么这些年身子还算是行,都是这些压箱子底儿的老死衣裳给护着的,那些小鬼一看他连衣裳都准备好了,知道他不怕死,也就不来叫他了。润成不信还有这样的说法,起码这些年开始不信起来。爹坚持不换,也就拉倒了。其实要真的能护住爹,怎么这回怎么不灵验了?

    趁着爹的身子还软着,给爹搽干净了身子,从里到外把衣裳都穿上,夏天单衣裳在里头,冬天的在外头,都穿好之后,好歹爹瘦的身子看起来能肉些了。娘给爹把叠好的手巾放进衣裳兜里,脖子里挂上了大门的钥匙。宝成想问问想干什么,润成拦住了。润成跟宝成摘下了家门的门扇,准备把爹抬出去。娘拦住不叫抬,她说大哥还没有回来。润成想起了官庄的规矩,大小子没在,谁敢动没了的老人。官庄的人们见没见过世面这不是问题,多少年来的规矩还是很多的。宝成以前就说过,不要看官庄人吃的不多,规矩还挺多。比如眼下大哥还没有回来,这刚走的爹就还不能往出抬。可是大哥没回来啊。

    宝成刚回来的时候,润成就问过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宝成只是说大哥在电话里说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往回走,叫稍微等等。润成当时就有些火上来了,这爹都到了快要走的时候,怎么还得能等着大哥处理完手头的事呢?他心思不顺畅想着说几句来,看看娘那个样子,不想再生出事端来。可是爹在家里睡着,这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要是时间长了。能行吗?润成来回在窑里转圈,他叫宝成再开车到县城看看大哥回来没有,宝成说大哥要是事干完了肯定就回来了。从小到大。大哥都不是个不懂事理的人,只不过这阵是公家的人,身不由己罢了。润成也知道,可是他也知道,这老人走了之后,还是要尽快抬出去在院子里搭棚子停放的,时间过了。对老人不好,对家里人也不好。最叫他不放心的就是他知道的那个说法,时间到了。老人的魂儿就走不掉了,最后就是个围着自己家院子瞎转悠的孤魂野鬼。

    这边着急着,陈板凳进来说要打帮,润成给他好言好语说机明。瞎子把陈板凳拽走了。门外来了个鼻梁上夹着眼镜的穿西装的小子。进门就给鞠躬,操着普通话说自己是秦专员派回来的。润成扭身看看这小子,头发梳得光亮,朝后背着,油头粉面的。他问来人什么事。他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信封,说这是秦专员叫捎回来的。大哥的意思是叫润成在官庄雇人先把事情张罗起来,来人还说到了叫润成有什么事办不了,就给县里的贾副县长说。叫县里协助一下。润成言语上顶了对方一句,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麻烦政府干什么。对方却说这政府本来也该管的,他提醒润成刚走的老人是在革命战场上负过伤退伍的老兵。这倒是,可是润成想的是大哥赶紧回来,也不是他润成张罗不起爹的白事务,问题是老大不在,这事就办的名不正言不顺。

    等了一天半之后,还是没有等来大哥。润成跟瞎子商议了个差不多的时间,给娘说机明了这事,把爹从窑里抬出来搁进了早就做好多少年的柏木棺材里。刚来的那小子把皮包搁在鸡窝上,也准备跟润成他们一搭出力的时候,润成叫他起开了。白事务到底是个白事务,还是不要叫外人随便插手的好。他心里也清楚,这小子十有**是大哥的秘书,回来官庄正好是他给大哥表忠心的机会。搁好了爹的身子,润成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水,沾呼呼的身上到处都是。他抬起脑袋看看快要落山的阳婆爷,跟一边的瞎子他们说了句,这天还热起来了。话没说完,他心里就赶紧说,不好。

    这不好的想法一下子就出现在润成的脑子里,要是这几天天气该凉不凉,就是个麻烦事,到时候放在寿材里的爹怎么能受得了?他问起瞎子能不能算出来明天的天气怎么样。瞎子唉了一声,说你也不是没入过这个行,这行里也是分了各行各门的。看地形看水势这都是地门的工夫,至于测天气看天象都是天门的本事,不是谁都敢学谁就能学?我听说你师父在的时候就多少会些这个,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年轻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命。润成知道了瞎子的意思,那就是明天到底热不热,碰运气吧。按理说,这工夫的天气,怎么都不该很热了。

    怕是什么还真是什么,第二天一大早,润成就早早就起来看天气。天气里没有一丝儿风的影子,阳婆爷刚出来就叫人感觉有些憋的慌。天上越是热,叫润成就是心里着急,这大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其实想想什么叫害怕,就是心里没有底儿是最害怕的。他问大哥的秘书大哥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秘书从吧包里掏出来个什么东西,滴答滴答摁了一顿之后,贴在脸上说起话来。润成在外地跟人做买卖的时候,在车上见人拿着过,不过那些人都是从南方来的。嘴里就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一样,哇哩哇啦对着这个玩意儿说,居然就跟家里的座机电话连上。大哥的秘书都用着东西,大哥的官儿真是越做越大了。官大也就很忙,于是也就更加没空回官庄来。可是眼下这个时候,不比平常,这是老爹搁进了棺材,等着出殡的时候,再忙也得回来啊。他不信这样的事公家也不让。那边小秘书冲着棍子一样的玩意儿说完之后,过来叫了声哥,说专员说过了,实在不行就到县城寻着买干冰回来。对于这个秘书说的什么干冰,润成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听名字,应该是降温的东西,他说那我叫人去。秘书说我去跑,你在官庄招呼家里就行,说着就出了大门叫着司机走了。等走了一阵,润成才想起买东西得带钱,要招呼那个小秘书得时候,宝成拦住说,你不用结记这个,有人给花钱呢。润成瞪了弟弟一眼,想起那个叫干冰的什么玩意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话,还不得想些其他的法子叫爹凉快些?

    润成跟弟弟还有陈板凳搭起了棚子,席子用得都是爹很多年舍不得用攒下来的。谁能想到,舍不得铺在身子底下,结果最后成了给自己搭灵棚的好材料。这叫润成在面多很多事之后,心里又想机明了更多的道理。阳婆爷自从上来,就没命的使足了劲儿往下晒。这老天爷它根本不知道随随便便的一个天气,叫底下的人们怎么活着。润成感叹着,手里的营生并没有停下,心思有一阵每一阵的,直到陈板凳在底下拽他的裤脚,叫他看什么东西。

    陈板凳叫他看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穿戴整齐正在寿材里头稳稳睡着的老爹。润成没有在意,手里忙着,想尽量把脑袋上晒下来的阳婆爷光线挡住,别叫爹太热了。瞎子跟润成商议过,看过爹的生辰、属相之后,掐算了爹走的日子,停灵的时间定在了五天上。这五天润成不知道怎么才能熬过去,要是这么热的天连着五天,根本不敢想到时候爹的那个样子。他不知道大哥的秘书说的那个干冰到底能管什么用,只是想着天气千万不能这么热下去。心里就这么个心思,其他的顾不上想。陈板凳却一个劲儿叫他,非叫他看底下的爹。

    一眼看上去,爹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处,可是仔细看,就发现原本是挺合身的衣裳,显得肥大起来。润成清楚记得刚开始给爹穿衣裳的时候,衣裳都是合身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在穿的时候,还多少费了些劲儿。爹在最后走的时候,确实是有些油尽灯枯身子瘦的很快,可是一旦咽了气,也就停住瘦了。怎么衣裳还肥大起来?他过去用手探探爹的裤脚。陈板凳却悄悄跟他说,不是这儿,你看你得的脸。

    就是从搭棚子的梯子上下来的一阵阵工夫,润成没注意到爹的脸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就已经没有多少肉的脸上,塌得更厉害了。两个腮帮子深深陷了进去,眼窝子也一样,两个眼珠子在眼皮子里头,大概是因为眼皮子收缩,露出了一片,正好是眼白的部分。陈板凳看了几眼就赶紧扭身过去了。宝成从小房里出来看见二哥低着头看棺材里头,立马就知道又有什么事了,他放下手里的那卷席子,几步走过来。看了一眼叫唤起来,爹怎么还睁开眼里呢?这声叫唤招来了在西房里坐着的瞎子,瞎子摸捞着自己的棍子,出来了,嘴里连着叹气。(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二十六章 见悟(7)

    ps:  掌柜的捏着袍子边边走出来一看书生,说文师傅你这两天在哪面点拨阴阳来,我一直没寻到你。说着把书生带进了后头的间里,把个瞎子留在了外头。很快掌柜的又把瞎子叫进去,还对他客气起来了。

    这么多年当古董贩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胆子还是练出来些的。不过对这些日怪的事,陈板凳从来就把着一个主张,不叫自己显得那么放肆。这些日怪不管好赖,既然有就说明是老天爷安排他出现的,哪怕只是一阵的的事。有了这么一条理由,再加上最要命的,就是眼跟前睡在黑底红花厚柏木的寿材里的老爷子,是他陈板凳很熟惯的。他看来一眼就扭过身子去,感觉心在胸口头跳动的像是要蹦出来,赶紧捂住喘开了粗气。宝成刚从小房里出来,一眼就发现了脸上神色变得很难看的陈板凳,他几步过来自然也看见了里头已经发生了变化的爹。

    人没了之后,放到寿材里脸面走样,不是什么日怪事,毕竟活着时跟断了气是绝对不一样的。可断然没有道理走样成这个样子,尤其是在很短的工夫里。润成他们一直在寿材上下左右前后忙来忙去,爹的脸面一旦发生变化,肯定早就发现了。也就是说,还就是这么一阵的工夫,爹的脸就变成了这样。宝成看看二哥,二哥嘴里嘶嘶吸着气的声音大的都能叫人听见。他问二哥怎么办,二哥却一只手端住了自己的一边腮帮子,不说话。底下睡着的爹脸上还在发生变化。眼看着脸两边已经塌陷成了两个圪洞,眼窝子越来越深。眼珠子也就显得越发大起来。上头全是圪皱的眼皮子遮不住里头的眼珠子,有些眼白从那条越来越大的缝里露了出来。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像是爹睁开眼,翻着眼白在看他们弟兄两人。

    宝成倒不是害怕,而是不知道这到底预示着什么。陈板凳没闲着,早就进西房里给瞎子说了这事。瞎子一时没寻到自己的棍子,扶着墙就出来了。他隔着一圪节,就叫润成给他说说老爷子的样子。听着润成大概的这么一说,却连连忽摇脑袋,说头一回见,头一回见。润成问说着是怎么了。瞎子却叫他们改动放寿材的位置。根本就是没有在意润成的问话,润成还想问问为什么,瞎子摆手,叫他们摆完了再说。陈板凳打帮弟兄两人,费了很大的劲儿,把寿材搬到了东西向,而不是原先的南北向。仔细看看,润成发现这个位置甚至稍微有些偏西南了怎么还能把大头朝着这边呢?陈板凳也看出来些不对劲儿来,他揪揪瞎子的袖子。提醒是不是闹错了。瞎子说你爹这股子气儿没下去,就一股魂儿出了窍,架不住刚刚放着的位置太过于中正,日怪事也就出来了。知道什么叫死不瞑目?这就是。刚走的时候是不是你们给老人合上的眼,这本就不是他的意思。

    想想,老爷子走得也确实是不舒心。自从这他自视为官庄第一人家的秦家就生出来一个男娃娃开始。他心里一直就不痛快。对唯一的一个孙子臭小多关爱些,最后也成了个空。润成他们都明显感觉出来。老爷子这几年老的很快,这个年轻时扛过枪过过江的人也老的颤颤巍巍。瞎子说的这些润成他们都想的通。可这变化也不能这么快吧?瞎子说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人死如灯灭,就成了个物件,你没看地里前晌铲起来的杂草,断了根以后一晌午就耷拉甚至干的脆了。今儿这么热,老人没了气息,你们放的位置正好又是阳气十足的位置,可不就成了这样。

    原来瞎子叫他们把棺木位置改成了最少见的东西向不说,还考虑到借助西南坤位的深厚阴凉气息,好歹能叫老爷子的身子能等到出殡的那天,不至于烂了臭了。至于大哥的秘书跑去买的什么干冰,谁也没有用过,也说不定好不好用。再说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还不就是得想这个法子吗。这边忙着不停,那边窑里大嫂带着自己的闺女出来了,小妮子哭得止不住,一阵也不愿意在家里呆着了。细问之下才知道,小妮子非说,窑洞的掌子里有一群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不知道在干什么。润成问大嫂,大嫂他们说根本没看见。润成摸摸侄女的脑门,也不热不凉的正好好啊。瞎子插了一句,叫娃娃走吧。

    润叫老三送大嫂跟侄女去了,大嫂说出殡的那天再回来。回院子里瞎子跟润成说起一件事,叫他想法子跟大嫂说,出殡时叫小妮子不要来了。润成面上有些为难,心说这是规矩,不要说官庄了,就算是全国的任何地处,爷爷没了孙子孙女哪有不参加出殡的道理,真要那么做,秦家人能叫官庄的大大小小笑话死。瞎子半天没听着润成有动静,说你好好想想你侄女的属相跟生辰,到底合不合适。还有今儿为什么她闹得非说看见什么了。润成自己心里盘算了一下,发现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侄女的属相为小龙,也就是蛇。在十二像中是为阴的属相,偏偏出生的时间农历六月初六,这六本来就是个至大的阴数,生辰里还有两个。润成心里沉甸甸的,怪不得小妮子在窑里看见了很多人。他想到这儿,几步上了窑里,冲着窑洞最深处看了一阵,却什么也没看见。瞎子在后头说,你白费那个工夫,真是叫人看不出来,陈板凳说你年轻时也是学过些本事,算是入过行的,你不知道看得见看不见,这得分人,还得看时候。瞎子说不用看了,你看不见,他说着进了窑洞里,问起润成他爷爷的事来。瞎子听完之后,说这就对了,祖上的都来的差不多了,还有你那个小子。

    这边窑洞里瞎子跟润成的对话。叫香香听见了。她出来问起瞎子看见她家臭小什么样子。瞎子说都已经是阴阳两隔,问不问没什么用。不管香香怎么问。瞎子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嘱咐秦家人先处理手头的事要紧。结果这天。除了娘到这间看见人影的窑里做了些饭之外,没人愿意到这里呆着。天快黑的时候,润成额心里稍微轻松些,宝成回来了,后头跟着小秘书。小秘书西装的袖子卷在胳膊肘的位置,手里的提包也不是提溜着了,而是夹在了胳膊底下。回来像是报告领导一样,跟润成说专员还得一两天才能回来,不过干冰明天一早就到了。润成哦了一句。叫老丈人二平安顿小秘书跟司机吃饭歇着去了。丢下他跟宝成、陈板凳、瞎子在西房里呆坐起来。没事做得时候,陈板凳从个兜子里掏出来一条红梅,拆开给每人扔了一根。没人出声,点上吸动起来,本来也不是很大的西房里,烟喷雾罩起来,从窗户往外看,烟往出钻的时候,就像是这间屋子着了火。

    瞎子本来不吃烟。陈板凳给他点上,也就应景的吃了几口,很快咳嗦起来。他扔掉了烟,说起了自己的事。其实他跟陈板凳认得也没多长工夫。就是他上回在泰延市滨河公园的柳树底下提心吊胆的给人算命的时候,赶上了消磨时间寻个道聊的陈板凳。陈板凳也就是为了消磨时间,自然没有准备跟瞎子道聊多少正经事。可是自陈板凳坐下之后没有五分钟。陈板凳却请他到饭店顺便吃晌午饭。陈板凳这时在对面的板凳上换了根烟说,我发觉遇上有真本事的了。肯定不能随便道聊几句就拉倒啊,正好到了吃饭的点儿。就叫着他去了。用陈板凳的话,这下子自从他坐下,头一句话就是你身上的东西,自己包好放好。这一句就叫陈板凳心口惊出一抹重重的水来。他把包里的东西往脚底下拽拽,反问什么东西。还说自己什么也没带。

    瞎子笑笑说陈板凳,你来跟人兑东西的。时间还没到,你来跟跟我道聊消磨时间。瞎子把话说到这儿,陈板凳也就没必要再耍圪弯弯了,干脆他领着瞎子到了公园门口的饭店里。一个双份的凉菜拼盘,一个过油肉,两个大碗便尖(当地的面食,用签拨出来的),一瓶杏花村老酒,两人喝上了。

    瞎子的买卖肯定不好,看他那个吃相就知道。嘴里跟陈板凳道聊着日里日怪的事,筷子没停往嘴里扒拉吃的。陈板凳日怪的是,盘子里的菜到底在哪个位置,瞎子知道的一清二楚。喝起老酒来,瞎子也不含糊,一个二两的杯子就是个干干净净。陈板凳看看,干脆再来些吧。说不定这个主儿有些本事,只不过混的不好,多给他吃些也不是什么吃亏的事。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陈板凳才能跟瞎子好好道聊起来。陈板凳最想不通的就是他一个瞎子,怎么能知道对面的人带着东西。

    瞎子说我眼不好使,耳朵比你们好很多。你往我对面的小凳子上一坐,包底子一嗑地,我就知道你包里有个不轻省的东西。再想想,随闲着没事带着沉重但是不值几个钱的东西逛公园。所以我说你的东西不一般,再加上那些天老公家们时常在公园里便衣巡逻,我不得提醒你吗?陈板凳说你肯定是把我当成坏人了。瞎子说你包包里的东西一股子土腥气,肯定不是山药蛋把,叫人怎么能把你想成好人?

    一顿饭之后,陈板凳想出了个招,他把瞎子招到了自己的住处,拜托了他一件事。

    瞎子说我一辈子还没有干过托儿这个营生,可是想想我虽说不知道陈板凳包里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但有来头是肯定的。至于好赖也说不准。我在后晌陈板凳跟人兑东西的时候,装作正好路过,好好给陈板凳做了个托儿,那个东西也就出去了。从两人说的时间上看,兑出去的就是那个从弓家院子里带出来的娃娃。润成说陈板凳,要是那个娃娃是个凶险玩意儿,那卖给谁不是坑害谁吗?陈板凳手这就是敲鼓穿花儿的买卖,反正不在我手里了,我手里丢下的是大团结。至于买卖本身,我也没摁住对方非得买我的。周瑜打黄盖吧。这小子说的还头头是道,润成也没法说他。反倒是陈板凳开始上瘾起来说,瞎子真对得起我请他吃喝那么多天,过来一个阵势,对方就没主张了。前前后后就没有再插上话。可是最后等东西交割机明我提溜到了一提包钱的时候,细想瞎子就没有给对方说什么正经话,一到关键的地处就是四个字,天机不可泄露。瞎子在对面说,其实我不好骗人,上回主要是不好意思吃了你的饭住了你的家,吃人的嘴短不是。其实不好意思说,我真不知道这玩意的正经来路。

    瞎子说这行当里头,像他这种本事的人,真不在少数。关键是比他再高的就不多了。比如他年轻时,遇上的那个拐腿的书生。遇上那个书生的时候,瞎子还没有瞎,只是个街边装残疾骗钱骗饭的后生。他看见人家书生穿的不赖,肯定有钱,再说书生都比较呆好骗,还有一点,书生好歹有些可怜人的心。于是上前一扑一把就抱住了书生的腿。正好是书生的那条拐腿,当时可能是劲儿有些大,对面的人也没地方住,两人都跌倒了。从书生的袍子里跌出来一把现大洋,瞎子当时也就变了心思。讨变成了抢,反正怎么闹着钱都行啊。抢了就跑,寻个仡佬跑的不见了。看看从书生那儿抢来的大洋,兴得他挨个在耳朵跟前吹了个遍。吹完了要走,后头有人说这都是真的。一看是那个书生,自然接着跑。可是再城里跑了一后晌,知道看不见人眉眼的时候,书生还在他后头。

    追了很长工夫,两人还熟惯起来。最后瞎子说要不这样,我也不能白跑,这钱本来又是你的。我一半你一半吧。哪知道对方说还一个就行,剩下的瞎子都可以拿走。瞎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对方真的从他手里拿走一个大洋走了。瞎子心说这人是不是不大机明,撵我一后晌,就为了大部分钱都给我他就留一个?要是他飞全要,瞎子还真就不给了,可是眼下这样,反倒叫瞎子不好意思要了。他撵上了书生,拽着书生一搭吃饭。

    结果在吃饭的时候,他知道了这人是谁。那天进了饭店,还没点菜,饭店的人就要把瞎子撵出来,书生拦住了。饭店的人看了几眼,大概是认出了书生,回声大叫唤掌柜的。掌柜的捏着袍子边边走出来一看书生,说文师傅你这两天在哪面点拨阴阳来,我一直没寻到你。说着把书生带进了后头的间里,把个瞎子留在了外头。很快掌柜的又把瞎子叫进去,还对他客气起来了。

    这些话,润成听得好像是预示着什么,他跟自己脑子里的那件事联系在了一搭,莫非他说的就是那个人?(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二十七章 见悟(8)

    ps:  润成一下就想机明了,他站起来一把掀开了爹盖在身上的盖子,把手朝着身子底下伸了进去。就在他伸手的这一下,疼痛冲手指头上传了过来,食指连心,疼的润成一下把手拽了回来。

    在秦家兄弟们心头不安然等天黑天明的时候,瞎子说起了自己是如何跟陈板凳认识的,接着就扯出了自己如何入行的事来。不知不觉中还叫人忘记了院里搁着的老人,听进去了。瞎子给润成他们说,遇到那个书生,也算不打不相识,可是到头来,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不过后来在吃饭的时候,他知道了这人是谁。

    那天进了饭店,还没点菜,饭店的招呼客气的小后生提溜着棍子就要把瞎子撵出来,书生一把拦住了。饭店的人看了几眼,大概是认出了书生,回声朝着里面大叫唤掌柜的。掌柜的捏着袍子边边走出来一看书生,弯下身子细声细语说文师傅你这两天在哪面点拨阴阳来,我一直没寻到你。快往里边来。说着把书生带进了后头的间里,招呼小后生给端好的茶叶水上来,唯独把个瞎子留在了外头。很快掌柜的又把瞎子叫进去,还对他客气起来了。兴许是书生跟掌柜的说了什么吧。

    本来是当成个消磨时间的事,可是听到这儿,瞎子的话,叫润成听得好像是预示着什么,他跟自己脑子里的那件事联系在了一搭,莫非他说的就是那个人?润成在瞎子说那天吃了什么好东西的时候打断了,把瞎子从美好的回忆中给生生拽了回来。瞎子一脸的不过瘾。润成问他说,遇到的人姓文?腿还有些瘸?瞎子说是。接着他说南方人。润成脑子里一阵躁动,这人不是别人。他说那应该是我师父。

    瞎子说他听陈板凳说过润成年轻时。里里外外在这行里也算是操闹过,还有个挺厉害的师父,却没有再多问过。再说两人在一搭,也主要是在买卖老东西的时候,一唱一和罢了,对这事也没多道聊过。瞎子听说这个,在炕上歪坐靠着墙的身子一下子直了起来。他说那要这么说,我跟你还算是同门呢。宝成说这怎么还同门上了?

    瞎子说起,进了饭店。掌柜的很快招呼人给摆起了一桌凉菜热菜。书生人家有教养,只是斯文的夹了几筷子菜,余下的时间主要在跟掌柜的道聊事。瞎子很长时间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哪有工夫听两人说什么,他两只筷子没停往嘴里伸,吃的满嘴的油汤从嘴角往下流。可是最终瞎子还是注意起了两人在干什么。因为他看见掌柜的叫后生从柜台上直接送过来一卷子现大洋!掌柜的当下就叫书生收下,书生没有接,只是说完事再说。吃完饭掌柜的把两人送出来不说,还给在街上最宽敞的店里给订了住处。这伺候的人一走。房里就余下书生跟瞎子的时候,瞎子再也憋不住,问起了到底是什么事,掌柜的非要给书生钱。那么一卷子,起码是五十。

    书生说就是给他们家择个日子,把新采的祖坟给改改风水。瞎子说这就能给你五十个大洋?书生说起自己以前给本地的陆家排置过麻烦事。大概是名声传开了,不少人都托付他给排置些大小麻烦。瞎子脑子一转。当即就给书生跪下了。

    宝成听机明了,敢情这师徒的名分这么来的。那就日怪了。师父活着的时候,从来没听他说过自己还有个徒弟啊。瞎子不好意思说,我是跪下了,三叩九拜大礼也行过了。可是文师父没有正式接过我,大概他也就没说。可是瞎子说这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师父说要等个利索的时间,摆个收徒弟的酒席,正式得搞。接下来的时间,瞎子跟着文师父开始接二连三给人家看看阴阳,择择地。瞎子吧以前用在骗人上的脑筋都用在学本事,很快也学了不少。最可惜的是瞎子自己不识字,师父的书也没给他留。

    润成说后来怎么也没有跟师父一搭?瞎子说我叫抓了壮丁,就再也没有见过师父。我那天出来还说买完东西就回去的,结果再没回去。看看瞎子是对师父有情义的,他陷进去的眼窝里还是有水水流出来。本来就是个沉闷的黑夜,说着说着引出来的事也是叫人不得爽的。陈板凳喝水多了憋不住,耐着性子听了这么长时间,冲出去到门口尿尿去了。润成想叫他回来,结果搁着大门,都听见他尿尿时得爽的不行吹出来的口哨了。这小子,什么地处都能随便掏出家伙来尿个痛快?陈板凳拉着裤子往门里走了没几步,就发疯一样往西房里跑。回了西房一下子关上门,说后头不对劲。润成没搭理他,说活该,是不是感觉后脖颈有些发凉?叫你不讲究。陈板凳也不好意思多问,就是拽开一条缝儿朝外看,说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在瞎子看来,这几天的天都不会太凉,所以在移动了棺材的位置之后,也不一定就能挡住热气。说不定到时候老人的身子缩成怎么样子,这叫润成跟弟弟心里都顶不住,润成问起弟弟,老四什么时候回来,润成说当时反正电报是打过去了,还有个什么时候收到的问题呢。润成也只能哦了一声,接着点上烟等天明。硬挺着吧,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大哥不会来,老四也没信儿,天气又热,润成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天快明的时候,瞎子跟润成商议着给破孝了。润成知道,给给亲戚说这个事了。其实需要给消息的是他们弟兄四个的丈人家,该叫谁去呢?孝子不能去,也只能叫人打帮。二平师父就在官庄住,好说,外地的大嫂家跟泰延市里的兰芳家里得有人去。陈板凳自告奋勇去泰延,按理说用不着他,可也没什么人打帮。润成逃出来钱叫陈板凳带上坐车。叫宝成送他倒县城,顺便打电话问问老四什么时候回来。

    送走了宝成他们。润成再次过去看看睡在里头的老爹。给爹每顿送过来的饭菜,尽管每顿也就是几筷子。还是填满了多半罐子。他把打蜡在罐子边上的挂面给爹往里拨了一下,扭身离去的时候,唉了一声。可是耳朵里明明听到了两声唉的声音,润成一下就停住了要迈开的脚步。他细想自己到底唉了几声,确定是一声,为什么听见的是两声?是回音?这就是个院子,统共也没多大,怎么能有回音。想来想去,再看看后头在寿材里的爹。润成甚至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发出声来,两声都是爹在感叹。那个时候,润成感觉到的不是害怕,而是觉得爹一定是在最后的昏迷中还有没说完的话,是心里憋得厉害才叹气的。他回身俯在寿材边上,跟爹说起了话。他不是不知道爹没了,而那一阵自己心里就是觉得爹还能听见他说。

    润成在爹的寿材边上一顿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安抚爹的话,劝慰爹想开点儿。可是说着说着自己反倒是心里没法宽慰了。想想已经没了不少工夫的小子。还有一直脑子里不是很清楚的老婆,甚至还有自己这么长工夫以来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说什么也憋不住的出溜倒哭了起来。他像是个小娃娃在外头受了委屈回来给爹说一样,边哭边说。这自然引来了窑里的家人。

    香香下来扶自己男人的时候,娘也跟着出来了。她从上头院里下来的时候,走得明显比平时慢了。下到下院没往润成这边走。反倒是一道儿往前。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问,你爹的棺木哪儿去了。润成一下顾不得哭了。爹的棺木这么大个儿,娘没看见?可是娘确实这么问的。娘在哪里着急得两只手乱摸。她看不见了!润成过去扶着娘,细看娘的两只眼,眼珠子发了灰白,没了神儿,真的是看不见了。他问娘什么时候看不见的。娘说其实本来这几年的眼神就不好了,不过是因为在官庄活了多半辈子,什么地处都熟悉,看不机明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几天感觉就有些厉害起来,尤其是今早,她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润成说等爹的事完了之后带你去看看眼,娘却说不用了。她也没几年了。香香往窑里扶娘的时候,润成听见娘说,就怕用不了多少工夫就得跟着你秦大楞一搭走。

    爹的事务办完之后,日子还得过,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眼角掠过院子的时候,墙角的那件衣裳叫他想起还有两副不知道是谁的骨头,还没安防入土。本来是要选个日子办的,结果谁也没想到爹就突然没了,润成在心里把这些事稍微盘算了一下,往老丈人家里走去。

    老丈人这几年身子也不大好,出门不多。而白事务时主家是不能等着人们来主动打帮的,得孝子孝孙挨家挨户请人来打帮。润成到了丈人门口,没敢进去,虽说自己没有穿孝,可是毕竟是有孝在身,进去不好。搁着大门叫了爹,丈人出来站着跟他道聊了起来。润成想叫老丈人给张罗些人,到祖坟里打墓。二平自然答应起来,他却没有接女婿掏出来的钱,反倒说官庄的人情没那么差劲儿,叫润成放心。这村里谁家没有个红白事务,互相帮,不用问。

    安顿好打墓的事回到院里,润成想着把院子拾掇开,事务的时候就有了站脚的地处,不至于倒腾不开。他操起扫帚,拾掇起了院子。本来不该这个时候拾掇,可不拾掇不行。他从上院开始拾掇,快要到小房的时候,一扫帚下去,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落的树叶子里头不知道有什么搅动了树叶子,朝前乱窜。润成本没有这个心思,可是眼前这个灰白的半尺长的玩意儿从树叶子里钻了出来,直冲冲朝着小房门上的那个黑窟钻了进去。润成心说坏了。

    小房里放着很多工具,还有些粮食什么的。润成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这小房里还有前几天从沟里带回来的两副骨头!这骨头确实不能吃,润成担心的是老鼠用骨头来磨牙。他赶紧拽开房门,进去仔细检查那个盛着骨头的小木头盒子。其实不用细看,头一眼就能看见这个盒子用的木头板板上大大小小的牙印子,好几个地处都已经跌了一大块。润成圪蹴着看里头的骨头,最坏的事还是发生了,里头的骨头已经都不成型了,大部分的骨头成白白的骨头茬子和沫沫。只余下半个脑袋骨头,埋在骨头茬子和沫沫里。润成心说还不如当初自己就不要图着一时的感觉日怪就把骨头带回来,这下倒好,人家好好的在沟里也不见得最后落这么个下场。润成换了个瓦盒,把骨头茬子还有沫沫都拾掇到里头。提溜着烂木头盒子往院子里走的时候,忽的想到那个老鼠的去向。

    润成从小在官庄村里长大,知道老鼠这个祸害有个特点,牙长的很快,光靠吃粮食根本磨不下去,所以这玩意儿会寻些硬的东西来磨牙,于是就有了有的人家半夜听到的叫人浑身不得爽的磨牙声。日怪的是老鼠会在自己能到的地处很快寻到最硬的东西,把自己的门牙硬生生磨下去。这瓦盒里的骨头遭的就是这种祸害,可是明明看着进去的老鼠,钻到哪儿去了?润成扭身回了小房,到处翻着寻起来。

    没有寻到老鼠,却在小房门口的圪角里看到了老碗口那么大的个黑窟,不用问肯定是从这里钻进去了。这下好,也不知道钻到哪儿去了。润成只好将就着用些东西堵上了黑窟,心想着等事务做完好好拾掇下。这边圪蹴着忙的时候,外头拄着棍子摸摸搜搜上来了瞎子,他叫润成看看棺材那边有什么。润成问怎么了,瞎子叫他不要说话竖着耳朵细听了一阵,说这阵还有,噌噌的,一阵接着一阵。润成起身到了棺材跟前,绕着圈子走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什么。

    瞎子说停下了,没声音了,大概是我们惊动了对方。于是两人憋住气安静了下来,两人四只耳朵细细听着声音。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工夫,从棺材里头再次传来噌噌的声音,起先还算是细小,后来就越来越大了,声音像是木匠拉锯的声音,不断的往两人耳朵里钻。润成接着不出声细看起来,还是没发现什么。他想给瞎子使个眼色,想起瞎子看不见。着急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什么白白的沫子在往下落。这些沫子往下落的时候,正好就是噌噌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润成圪蹴下,用手捏了些,发现里头不全是白的,还有些黑红的。他看的时候,手上刷刷得落下来一下这样的沫子。

    润成一下就想机明了,他站起来一把掀开了爹盖在身上的盖子,把手朝着身子底下伸了进去。就在他伸手的这一下,疼痛冲手指头上传了过来,食指连心,疼的润成一下把手拽了回来。(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二十八章 见悟(9)

    ps:  心里宽松些。手电在手里,不用到上院,在圪台上就照着这个地处了。润成从下到上,先是看到的四只脚,这就叫他心里一惊,再往上看,不出意外的事两个人。老树皮一样圪皱满满的两张脸上,还微微带着些笑意。

    润成围着爹的寿材转了一阵,也没看出来声音是从哪儿出来的。不过很快就有了发现。有些沫子往下落的时候,正好就是噌噌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润成圪蹴下,用手捏了些,发现这些沫子里头还不全是白的,还有些黑红的,拾起来在手里闻闻还有股子什么味道。他看的时候,手上刷刷得又落下来一下这样的沫子。

    润成一下就想机明了,他顾不上跟瞎子说起,站起来一把掀开了爹盖在身上的盖子,把手朝着身子底下伸了进去。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是不是打搅了爹黄泉路上的行走,反倒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才会打搅爹。就在他伸手的这一下,疼痛冲手指头上传了过来,食指连心,疼的润成一下把手拽了回来。手指头上已经冒出来的小血水珠珠说明,他的判断是对的。在小房里寻不到的大灰老鼠,肯定到了这儿。怪不得到处没寻到。这玩意儿掏洞选的地处还真是讲究,正好就套在寿材跟前。你到哪儿耍不行,非得进老人的棺材里。就算你是个鸡虫东西,不也得讲究积德行善,修行变人?他随手在衣裳上把血一擦,接着忍痛用手在里头继续摸捞起来。

    在他摸捞的时候,宝成他们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进成。大包小包带着的进成,看着二哥在棺材里捞摸。想不出来这是在干什么,大声问起。二哥顾不上多说。回了一句,有老鼠进去了,磨牙呢。听起来日怪,可是二哥不是个说笑的人,进成也着急起来,把东西放在院子里跟着忙活起来。陈板凳也想搭手,可是想想还是摆放进成带回来的东西去了。

    肯定是有老鼠进去了,可是润成跟弟弟两只手在里头没停捞摸半天,什么也没有。甚至就连老鼠收到惊动到处乱窜的迹象都没有。到底去了哪儿。润成跟弟弟四只眼对着看了又看,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把爹抬起来好好寻一下,可是老人都到了寿材里,再抬起来这叫个什么事,还不叫官庄人笑话死?可是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叫爹的寿材里有什么东西,带着到墓里去吧。当下,润成叫宝成出来两人抬起了爹。把爹架空在了寿材上头,进成趁着这个工夫,赶紧把半个身子探进去捞摸。还是没有,进成抬起脑袋看看二哥。润成叫他再捞摸一顿。这回比上回更仔细了,进成接着用手挨着寿材的每个边边每个缝缝摸捞起来。这边抬着老人的宝成,看看整个脸都已经塌陷下去的爹。心里日怪,爹都瘦成这样了。怎么抬着还沉重起来?看着自己两只都开始发抖的手,他问起二哥来。

    润成手上也不是没吃劲儿。他没在意罢了。弟弟这么一说,他也决出了日怪。这边抬不动了,只好叫进成再快点。进成捞摸完,还是没有,两人只好把爹再次放进去。乱了半天,只能是垂头丧气回到西房里。宝成该给说到的说到了,兰芳家那边不方便来人,大哥丈人也是一把年纪身子不好来不了。润成想想,这真正能来的亲家还真就只有一家了。不过也没必要再计较这么多,本来是送自己家里人走的事务,来多少亲戚也还是一样的送法。接下来按照瞎子给定的日子,赶明得叫二平师父给张罗人开土挖墓了。

    润成想起爷爷、娘娘没了的时候,都有日怪事出现。眼前的事跟那时比起来,实在不算是什么。可这也正是他不敢大意的地处,多少年来面对日怪多了,心里都有些不对劲儿,觉得不出日怪不正常了。点着烟吃着不出声,其他人也不出声。家里人对于进成的回来,也没法表现出高兴来。进成跟家人简单说说也到了西房,他开始抱怨起大哥怎么还不回来。眼下的气氛,没有人主动搭其他人的话茬,不管谁说,都跟自言自语一样。进成说了一阵,没人搭腔,也就作罢了。

    瞎子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他问起润成认了文师父之后的事。润成没多少心气,只是简单说了说。瞎子听完也是一阵不出声,忽的有没头没脑问起文师父跟家里的交情。进成对答说文师父跟他们的爷爷认识,润成补充说起了娘当年突然生了怪病,才再次寻到隐居松根垴的文师父。瞎子连着哦哦几声,说我寻了不收地处,怎么也没想见多少年已经没人住过的松根垴。他站起身,探着地出了西房。到了大门口,陈板凳怕他不熟地方,走到沟里去。瞎子反倒是叫他把润成叫出来。

    天又黑起来了,自从把寿材搬到这个偏靠西南的地处,一天下来,好像稍微好些了,可是接下来还有几天,要还是天很热,就还是个麻烦。润成点着烟出去,烟味钻进了瞎子的鼻子。瞎子开口跟润成说起话来,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照着瞎子的猜断,润成的爷爷秦二货,前半辈子的命赖的不能再赖了。可是为什么到后来能有了自己的后代儿孙,尽管这秦大愣不是自己的骨血,可是一口一个爹叫了秦二货这么长时间,最后再给养老送终,跟亲儿子没什么两样。一辈子前后差别能有怎么大?润成说这也说不定就是我爷爷命好。瞎子反问什么叫命?润成一时也答不上来。瞎子说命里注定是皇帝,也就不用多少受罪,到时候就是皇帝,要是注定穷鬼一个,受多少罪也就没有意思了。说到底,命这个东西从来不是注定的,人能改动,尤其是正经能给阴阳宅风水命脉的人。也就是想文师父那样的人。润成大概想到了什么。问起,有没有可能。当初我爷爷叫我师父给帮过忙?瞎子说那也不一定,也不当初你爷爷带着你爹去给你娘寻人看怪病的时候。怎么能说跟文师父是老相识呢?润成叫瞎子这么一说,跟着把自己从小听来的事一想,连着几个问号出现在脑子里。娘娘带着爹来到官庄的时候,是在爷爷认识文师父之后,说到底,爷爷的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可是这真的跟师父打帮过爷爷有关系。他把自己的想法给瞎子说了,瞎子说你说呢?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润成实在是有些不相信,这些事怎么看都是随意的,怎么能连在一搭。想着这些事。吃完烟的润成张嘴打了几个哈欠,好几天没吃好睡好,脑子里事也多,看来黑夜得好好来上一觉,哪怕几个钟头也行。越到了事务临近,越是要紧的时候。

    实在困乏,睡下很快也就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润成一下子醒来,他想着在丈人走之前。把宝成从县城带回来的纸烟给打墓的人带上些,看看窗户外头天还没有亮起来,却穿衣裳起来了。从西房出来,看看院子里倒是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心里是想有什么,还是不想有什么。走了几步圪台就要到上院的时候,眼角从黑洞洞的圪角里还是瞥到了两个黑影。高不高低不低在哪儿杵着。润成愣了一下站住,想想还是接着往前走几步。快要到窑洞门口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扭身朝着那边走过去。走到跟前的时候。两个影子没有动,润成记得这地处没有高低正好东西,影子从哪儿来的。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返身回到了西房,把电棒子抓在手里,到底看仔细心里宽松些。手电在手里,不用到上院,在圪台上就照着这个地处了。润成从下到上,先是看到的四只脚,这就叫他心里一惊,再往上看,不出意外的事两个人。老树皮一样圪皱满满的两张脸上,还微微带着些笑意。润成不认识这两人,这是谁家的老人?也不是这些年来没了的官庄任何一家的老人。润成拿着电棒子看着对面,对面的两人就用干瘪的嘴微笑着对着润成。接着再发白的光里,两人不见了,润成发了半天呆,走上前,看看什么都没有。电棒子照着的只是个灰蓝的瓦盒,靠在小房的圪角里。润成认出了这个瓦盒,里头装的正是那两副骨架!润成把电棒子往前一伸,瓦盒里头也能看机明了。里头什么都没有,光淡淡的。润成明明记得白天的时候,他用瓦盒装起了叫老鼠糟害的骨架,眼下为什么里头什么都没有?再看看堆满杂物的小房,里头完整的瓦盒只有这么一个,不可能是其他的。再说自己当时听见瞎子叫他,就顺手把瓦盒放在圪角里,绝对没有错。

    润成倒退着走出离开瓦盒跟前,没有决出自己到了圪台的位置。接着又是一步,身子朝后翻倒了。电棒子随着润成翻滚,光线乱晃,带着声音惊醒了西房里的人。进成他们出来扶起润成的时候,电棒子都已经不能亮了,宝成用手拍拍还是不行。人们问起润成怎么跌下来了,润成说骨头不见了。宝成知道二哥说的是什么,他顺手用手里的电棒子指着小房说,不是在那儿吗?谁还没事瞄上骨头架子,也不嫌不吉利。润成连声说你不知道,他跟还没来得及出来的瞎子说,有日怪。

    回到房里,润成说起自己看见的。宝成不信,换了个电棒子出去先是不开黑洞洞看看那边,没有看见什么两个黑影子。打开电棒子照着对面一阵,没看见什么人。他回来问起二哥是不是睡的不机明,出去看花眼了?润成回想,他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瞎子插了一句,这世上的事,不能因为听起来够日怪就一定不是真的。什么叫匪夷所思啊。这话叫宝成给顶了一句,还显示起自己有文化来了。瞎子说你哥肯定是看见什么了。

    这事没有断出个三五六七来,人们接着睡。润成再也没有睡着,一来是后背叫硌在圪台的楞上,大概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而来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直到天色发白,润成也没再睡着。他揉揉眼皮子,接着叫人起来张罗各种事。

    从今天开始,事多起来之后,渐渐有人来打帮了。真是应验了二平师父的话,官庄的人各自心里有些小九九不假,人情倒也还不至于很赖。在村里就是这样,谁家都有个老人不在了的时候,互相打帮都是应该的。只不过因为之前大家非要在村子西头长坡那里垒墙的事,都跟秦家闹得有些不好,人们来了也只是做营生,没人多跟润成家人打招呼。润成一直提醒宝成,对来打帮的人热情些。宝成肚子里有气,说自己不会说好听的话,他能做的就是给打帮的人张罗写好吃食。也罢,润成知道弟弟也不是个年轻人了,不用多操心这个了。叫他有些不放心的是大哥还没有回来。

    他到西长坡那里站了一阵,想着看看大哥回来了没有。路过那堵人们还没有垒完的墙那儿,想起了自己的臭小,唉了一声之后,心里随即有了个念头,这秦家真的是遭了什么厄运了?还没有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后头汽车的声音就钻进了他脑子里。润成的第一反应是大哥回来了。其实在官庄,能开着车回来的也就是他弟兄们。润成扭身往坡上跑,几辆车很快就卷着尘土到了他跟前。润成看看上头的车牌,是泰延的号码01大头,怎么还来了泰延的车。兰芳家里是泰延的,可不是说没空来吗?就算是他家人,今儿来也不对啊。事务还得几天之后才正式办,他一时间想不到到底是谁。而车没有在西长坡顶上停下里,而是从润成的身边过去,直接开到了秋里打粮食的场地里。

    润成不知道是谁,可知道一条,跟自己家里没有关系。他接着继续往回走的时候,抬起脑袋看见了从车里下来几个人。回到家里,有人打帮在寿材跟前摆好了烧香吊唁用的位置,有垫子,有香烛,有黄纸,还有瓦盒。看到瓦盒,润成一下子惊了起来,他过去看看,怎么还把瓦盒给闹出来了。细看才发现这个口子上看起来很正常的瓦盒底子早叫敲掉了,也就是说,成了个两头通着的玩意儿。而这个瓦盒不是别个,就是润成用来装骨头渣子的那个。他拽住人问出了是谁摆这个瓦盒,问了一圈下来也没问出来。要命的倒还不是瓦盒叫毁掉了,要命的是里头的骨头到哪儿去了。他着急在院子里问男问女的时候,宝成叫他看窑顶上场地边边上那些人。

    这六七个人,润成知道,就是从车里下来的那几个。问题是,他们站在窑顶上还往下看什么。边看还边用手指指点点,宝成说我上去看看。润成不叫他去,自己家里还有事没有忙完,哪有功夫理些不认识的人?润成又看了几眼,发现那些人不是在看他们家。(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二十九章 见悟(10)

    ps:  文师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眼下的事真的就是这样,瞎子最后断言,多少年了,原先的风水格局早就变化了。好的也能变成坏的,坏的也能变成好的。

    在爹的棺材里没有寻到那只从小房里钻得没了影儿的老鼠,心里总是疑疑惑惑的。可是没那么多工夫专门坐在西房里疑惑。润成等不到大哥的时候,还是要张罗这个事务的各种杂事。每一代每一辈都是这样,晚辈从长辈那儿学习到长辈送葬祖宗的本事,将来把长辈送走之后,再把这些本事传给下一代。润成懒得叹气,看透很多事的时候,就得活出另外一个境界来,那就是看明白,不在乎。然而要活出这样的境界却不是件简单的事,因为平常的日子里,开明白不一定是难事,问题在于很难做到不在乎。比如眼下爹的事务近在眼前,大哥却还没有回来。乡下的规矩很简单却很重要,大哥不回来,真的遇到有些事他润成不是好出面的。可是不要说大哥没回来,就是他那个小秘书,这阵都不知道夹着皮包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说的是到县城买什么干冰,结果一去没了影儿。

    润成心里实在烦心,到西长坡上看看大哥回来没有。他心里真的想从长坡顶上看见大哥的车从沟里爬上来,可惜没有。他只好扭身往回走,身后却来了夹着尘土的几挂小汽车。润成以为是大哥回来了,到跟前一看才知道是带着01号码的牌牌,是兰芳的家人来了。人家说的不是不方便来吗?这些车到底没有在润成跟前停下来,甚至根本就没有下西长坡。而是绕过去径直到了官庄人打谷子用的那个场地里,也就是窑洞顶上的那疙瘩空地。在那儿停下来。随着咔咔的开关车门声音,从里头出来好几个人。润成不知道这些人干什么的,既然跟他们家的事务没有关系,他也就懒得多看多问多想了。

    回到院里,润成开始没有多注意,走到圪台上的时候,眼里总觉见小房的圪角那边少了些什么。越往上走越不对,细想惊出了一脑门的凉叮叮的汗水。那个瓦盒呢,他回身去寻。眼在爹的寿材前头寻到了要寻的东西。那个润成用来装可怜的骨头渣子的瓦盒口儿圆圆的在那里,肯定是那个。除了它小房里没有再完整的好瓦盒。这玩意儿里有东西呢,怎么就给放在寿材前头了。润成着急过去一看,里头很没有意外的什么也没有了。他知道这是有人觉着祭拜的时候烧纸纸灰容易到处乱飞才想出来的招数,算不上是个大事。可是里头的骨头渣子给倒在什么地处了?他问遍了院里来打帮的人,家里人也挨个问了,没人说是自己干的。润成怀疑,肯定是这些打帮的人干的,兴许人家看他一脸的黑气。就根本不敢多少了。润成跑到沟边上往底下看,想从人们随便倒过日子的灰尘烂货的沟里看见他正在寻的骨头渣子,却没有结果。那是些很碎的渣子了,怎么能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用肉眼看出来。真是越在乱的时候越添乱。他脑子里就跟塞满了乱麻一样,都绕成了疙瘩,越想解开越解不开。他拍着大腿恼这从门口到院子里张罗事情。眼睛的余光捎到了顶上的那几个人。发现他们正在往这边看。居高临下的往下看,叫润成心里狠压抑。他抬起脑袋想看出来这些人到底在看什么。细看发现这些人只是捎带了他们这边。其实主要看的是他们家的隔壁,也即是弓家的院子。

    宝成看见二哥抬着个脖子看上头。以为上头又有什么日怪事,也跟着往上看,他日怪,就出去到场地去了。润成也没叫住弟弟,心说不要紧,宝成过去一问不就都知道了。他接着操心起去祖坟那边打墓的人们,也不知道老丈人能不能给张罗了。再想又觉得这纯粹是多余的操心,二平师父也不是没给人张罗过这类的事,更何况还是也不是外人的营生。院里的人都在没有言语各自干各自的,润成把宝成带回来的烟拆开给这些人分了分,到底自己的根儿还在官庄,不还得跟眼前的这些邻里邻居的互相打帮吗。

    宝成回来了。不光是他,后头跟着来的还有那些窑顶上乱看的人。这些人扶着其实是扶着一个浑身都是白衣裳的老汉进来的。这老汉带着窄边边的眼镜,眯缝个眼从上到下看着润成家的院子。润成问弟弟这是些什么人,宝成说这些人就是来看看。润成很不耐烦,家里有老人没了睡在寿材里,除了来打帮的,就是来吊孝的。还没听说过正儿八经来看的人还真没有。不光是这样,不沾亲不带故,穿着一身白这是干什么?当下润成也没跟来人搭话,只顾着自己干自己的。院里打帮的人却大部分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看着这个日怪的老汉。老汉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眼里掉泪蛋子,跟前的人们给他擦了一遍又一遍。接着有人主动跟润成说起,能不能到隔壁的院子里去看看。润成说那不是我们家,我说了不算,再说门上也没锁,你们去看不就行了。

    这些人往出走的时候,外头也进来一票人,两帮人都遇到了一搭,堵在了门口。是大哥回来了,大哥看着从院里出来的这个梳着大背头的老汉,稍微楞了一下。老汉看着多少已经张出来了肚子的这个中年人,立即就不用人扶了。他大概看见了秦栓成身后夹着包的好几个人,知道这是个不小的领导。两帮人在门口堵了一下很快就让开了,要走一起走,要让开也一起让开。最后那个老汉开口了,说的却是叫人听不懂的腔调。栓成没心思理会这人是谁,院子里老爹还睡在寿材里,单位上的事都还没处理处个好赖来。他觉得日怪归日怪,也没多想就个弟弟们打起了招呼。

    大哥回来。润成觉得自己肩膀上的单子轻松了不少。大哥回来了,干冰也带回来了。当下把那些东西搁到寿材里,把秦大楞挤了个严严实实,看着冒起来的气,人们都在感叹还是人家秦家的小子们有本事。这要是放下其他人家,老人在里头放着,这么热的天气几天下来,早就蝇子满天飞了。说不定蛆虫都出来了。瞎子听说了这些,心里机明,定的这个日子也是冒险的。谁知道大小子什么时候回来?有谁又能知道天还能热成这样?可是你不能不多放几天,毕竟得等着栓成回来不是。他算日子得时候尽量算的长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等事办完了就跟润成实话实说。不过看润成的样子,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了。他在圪角里不说话,带着墨镜干坐着。

    人们各自的忙乱中很快又添上了更忙乱的事。商议着事务的事,秦家的兄弟们在窑里听到了二平师父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喊,几句润成叫出来,谁都能听出来出事了。二平师父其实进了院子就跑不动了。他一下坐在门限上,喘着粗气叫了几声润成。润成还没来得及出去。老人着急就招呼身边的人赶紧叫秦家的兄弟们出来。进成头一个出去扶起了老人,给老人揉搓了胸口。老人好歹能说出话来,他告诉面前的秦家四个小子。祖坟里的墓子大概是打不成了!

    这话从哪儿说起?马尾坡的地处那是当初文师父在的时候给选的,算不上多么大富大贵,也是个福泽绵长的地处。除了那回边上缺了一疙瘩引发了秦家的一下灾祸之外。没什么问题啊。兄弟们都是这么想的,自然都感觉日怪起来。可是不管怎么说。二平师父一把年纪的长辈,怎么也不至于哄秦家人。栓成叫司机开车。润成却说叫宝成开车到祖坟去。弟兄四个出门带着二平师父走了,身后是接着议论纷纷的官庄人。

    从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之后,官庄人有了个新做法。庄里谁家人看好了墓地,要是在别家地里,就要跟人家把地换过来。这也是出于公平考虑,润成他们家也不例外。这马尾坡的地其实就是跟人换来的,要说这些年,这疙瘩地的庄稼张的还是不赖的,庄里人都说这是秦家的老祖宗在底下保佑自己的子孙。马尾坡离官庄的村子还是有圪节道儿的,加上去那儿都是土道儿,还很窄。宝成开车走的也不是很顺当,过了挺大一阵才赶过去,四个人心里都想着二平师父一个老人这么远是怎么跑回来的?大概他们遇到的事太严重了,这样的心思叫他们也着急起来。什么叫日怪事,其实这么多年过来,润成觉得想不到的事情才叫日怪,能想到的就不叫日怪事了。

    马尾坡到了,从这边看过去,没什么意外。只是打墓的人们在土圪堆上坐着的、站着的,有人还叼着根烟背着手往这边看。不用问,这是在等着润成他们这些主家人过来。顾不上脚底下高高低低不好走,留下进成扶着二平师父,栓成他们大步往那边走。还没到跟前,就感觉脚底下传过来一阵忽颤,整个地儿朝着两边晃晃。那边坐着的人就像是屁股上叫圪针扎了一下一样,一下子跳起来,到了一遍看着原先坐着的地处。这么一颤,润成稍微停了一下,颤的时间很短,弟兄三个其实还是很快到了跟前。

    进入三人眼里的不是完整的坟地,倒是更像盖楼起房时还没有完工的工地,东一疙瘩高起来,西一片陷下去。宝成刚到的时候,头一脚就踩了正在塌陷的一片土上,等把脚拽上来的时候,鞋里头已经灌满了黄土。二平师父过来之后,给栓成他们指着最大的一疙瘩塌陷说,那就是他们动工的地处,可是这阵都已经看不出来他们动工的痕迹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动了几下,家具上还没有沾上多少土的时候,塌陷就开始了。开头二平师父还以为不要紧,叫人们不要停。直到一个人一下子跌进去一圪节,多半个身子都埋进去,他们才害怕停下来。

    这是个直径差不多一丈多的圪洞,边上的土塌陷成了薄片片,人靠不过去。宝成趴下,进成拽着他的脚,看看里头,说底下已经塌陷的看不见底子了。弟兄们都开始怀疑起当初这文师父给选的这个地处到底是不是好地处,也把目光投向了润成。这样一来,润成叫兄弟们看得发毛,他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一边看看。润成发现这阵不是塌出来的圪洞深不深的问题,这个圪洞根本就已经挨上了爷爷娘娘的墓圪洞。他再往过走走,脚底下没敢走的很快。土地像是知道他过去了,顺着他要去的方向就塌陷开了。虽说没有塌出个圪洞来,整疙瘩地却四四方方得落下去一尺多。看看四周得边边,跟人们盖房子挖出来得跟脚壕(当地人对房屋基础的叫法)一样齐整。宝成过来把二哥拽回去,说照着距离估计,爷爷娘娘的坟地也塌了。润成扭身问大哥,其实是领着弟弟们问。他们必须解决两个问题,同一个爷爷娘娘的坟墓怎么办,要不要迁走?二一个就是爹的墓肯定没法再放在这儿了,是不是选个地处,谁来给选?问题是到发丧爹的那天,没多少工夫来商议、张罗这些事。栓成问弟弟,不是家里住着个瞎子吗?再说润成你不也是学过这行的吗?那意思很明显,重新选地。这样一来,就有两件事要忙活了。不光要一走爷爷娘娘的骨殖,还得打出两个墓子来。时间上还得赶在发丧爹之前。

    再呆在这儿没意思了。润成打发走了来打帮的人们,叫他们先回去了。弟兄们赶着回去商议,走在回官庄的道儿上,弟兄们的身子随着车子往前走晃来晃去,没人说话。快要到西长坡的时候,宝成嘴里冒出了一句难听的,说咱们家里是不是叫什么妨着呢?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跟瞎子商议再重新选坟地的事,瞎子在栓成跟前不多说话,这老家伙等西房里只有润成的时候,他才说这是他行走江湖的保命招数,见到老公家的人,少说话,多听话。这叫润成哭笑不得,他还以为瞎子不做声是在想选坟地的事呢。瞎子跟润成说自己其实没学到多少文师父的本事,不过他不相信当初文师父给秦家选的坟地不好。文师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眼下的事真的就是这样,瞎子最后断言,多少年了,原先的风水格局早就变化了。好的也能变成坏的,坏的也能变成好的。这个道理润成知道,他也不是叫瞎子讲什么大道理,就是想叫瞎子给打帮赶紧选新地处,好歹不能耽误发送爹。润成从家里寻到了那个宝贝罗盘,跟瞎子明说叫他跟着,两人到官庄周围的梁上走走,争取能不好但是不赖地寻出一疙瘩地来。瞎子说,也行,咱们先去一个地处看看。(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三十章 累葬(1)

    ps:  陈板凳听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着急了问,老瞎子,你叫我走,难不成不是墓,还是碰不得?

    所有的事都撞到了一搭,叫人反应不过来的接着一件又一件。大哥回来了,只不过是多个人一搭恼着。润成拾掇好放在瓦盒里的那些骨头渣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没了,只剩下瓦盒单独成了点蜡烧纸的个家具。瓦盒能自己走到棺材跟前去?可是没人承认。好歹叫人心宽些的事,大哥带回了干冰放进了棺材,暂时不用紧张天气太热的事。稍微安心些张罗事务的事时,二平师父上气不接下气得回来了,祖坟那边又出事了。栓成跟兄弟们到了祖坟那边,发现祖坟在的马尾坡那疙瘩地处已经开始高高低低塌陷下去了。尤其是他们给爹准备好的那片陷得最深,而在祖坟正中位置的爷爷娘娘的墓也矮下去一圪节。不用多说,爹是到了日子非得埋进去的,而爷爷娘娘的骨殖也得重新拾掇。最要紧的事这个地处没法再用了,要抓紧时间想法子选新地处。

    这不是个小事,润成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他也扔下这些东西工夫不短了。兄弟们不由都想到了同一个人,就是在秦家呆着的瞎子。润成对瞎子有佩服的地处,可也还是不放心叫瞎子去给选地处。回到家里,商议之下,润成陪着瞎子在官庄左近的地处再寻地处。当下也跟官庄的乡亲们打了招呼,要是真选到了哪家的地,秦家都给赔偿。争取是在看好的日子里把老人埋进去,入土为安嘛。官庄人有些小性子不假。可是眼下老人在棺材里睡着不能等太长工夫,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栓成免不了叫弟弟把带回来的东西再一次给人们分了一遍。就跟落了官庄人什么亏欠似得。都说白事务,矮三辈。一点也不假。

    在家里的时候,润成就跟瞎子说过自己想到的问题。当初想来师父文瘸子也不会给秦家选个不好的风水地处,就冲着活着时候他跟秦家的交情就能看出来。可是眼下的事情确实实实在在的,祖坟塌了下去。润成告诉瞎子,爷爷不在了的当年,他老人家就没说自己家里祖坟在哪儿,含含糊糊说祖上都是贱命,说不上什么祖坟不祖坟的。因而这马尾坡的祖坟是当时新选的。随着马尾坡塌陷之后,秦家得重新选,这就成了一个坟地只能睡一代人的事,要多不吉利有多不吉利。这事在瞎子看来,也不一定就是当时文师父给选的地处不好,而是选好了之后,马尾坡自己有了变化,这一变化不要紧,好的风水就成了坏的风水。自然也就不合适再用了。他劝慰润成,开始打墓的时候就塌陷了,好歹要比埋进去再塌陷了要好啊。也是,瞎子说的有道理。对付老天爷,人就是见着接招吧。大概算是想通了,润成利索得带着他的罗盘。扶着瞎子出了门。

    瞎子叫润成给他把官庄的地形大概说了一遍,自然是以他们这行的口气和规定叫法。对于润成说的五十亩地。其实瞎子早就注意到了。这些天他没事就跟官庄的人们瞎道聊,知道了不少官庄的地形。眼看不见。心里不糊涂。他琢磨了一顿之后,心说要不干脆就还是到五十亩地去吧。快要上西长坡的时候,瞎子说也不用瞎转悠,直接往五十亩地绕就行了。润成有些日怪,那个地处能行吗?他想到了自己小子在那边暂时安顿的事。也想到了再沟里看到老娘娘老汉汉的事,顺嘴就给瞎子说了。瞎子听完哦哦了几句,意思是他听懂了。可是接着就不说话了,只是脚底下没有停住往前走。到了五十亩地臭小的墓圪堆跟前,瞎子用棍子往前探探,接着叫润成给他说了圪堆到崖边的远近。叹口气说,本来还是个不赖的地处,一塌陷,好的地处成了赖的了。他问起润成,有没有想过他带回的骨头跟他看见的老娘娘老汉汉有什么关联。润成想想,两件事是一件?骨殖是那老两口的话,能说明什么。瞎子说有没有可能,这些骨殖是从五十亩地的边上翻滚到沟里的。润成经过这么一点拨,一下子想起了当初埋过臭小之后的那次塌陷。到底是谁家的老人埋在崖边上?润成光顾着心里想着这个,没注意瞎子带着他的棍子已经朝着五十亩地南头那个边边过去了。南边都头下去也是一条沟,瞎子滚下去怎么办?润成胳膊底下夹着罗盘,赶紧跟上。瞎子倒也没有滚下去,棍子到了边边上一旦探空,自然站住了。连连忽摇脑袋,说这个方向不行。

    润成听到了瞎子说的,也多少知道他的意思。五十亩地就是这样,东西长南北窄。这样一来坐北朝南或者坐南朝北都是不合适的,只能做东向西或者反过来。可是坐东或者坐西这不是个正经的位置,润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瞎子像是给润成说,也像是给自己说。这个选地处做阴阳宅,就如同是拣把椅子坐。椅子好赖有说法,坐法也是有讲究的。说着也不顾后头的润成,朝着东头过去了。没走了几步,就像是什么东西直打对面拦住了他,其实更像是瞎子看不见撞到了上头。可是润成看的机机明明,对面什么也没有。瞎子估计叫撞的够呛,弯下腰捂住胸口喘起了粗气。润成跟过去,瞎子问说对面有什么?润成说什么也没有。瞎子不信,接着又问了一遍。润成再看看,心说瞎子说的是东头那个堆台梁?他说了有个土圪堆,瞎子说你胡说,一个土圪堆能阴气这么重?润成给他说了当年他在堆台梁里的事,他知道这个解释才是瞎子真正想要的。瞎子在润成三五句过后,也大概机明了,扭身往回走。嘴里叨叨,本来是个好地处也毁得差不多了。润成说要不拿着罗盘看看。瞎子说我能感觉出来,你身上有个好东西。师父留给你的吧。他叫润成记着罗盘就是个死的。大活人看什么不能光靠着死东西。接着说人心最灵验,好的地处给人的感觉就好,不好的地处给人的感觉就不好。比如对面的堆台梁,就是这样。润成带着嘴里不停叨叨的瞎子,在官庄前后的梁上爬上去走下来,走个遍却再没有看见瞎子忽点脑袋,润成想掏出了罗盘好好试试,可是随即想起瞎子刚给说的话。他用起感觉来选地处,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感觉。试着像瞎子一样闭着眼感觉下吧。心里是一阵困乏,想睡觉了。转来转去,两人还是站在了去五十亩地的地头。瞎子说官庄左近的地处没有什么好地处了,比起来还不如这儿呢。接着一句你说呢。这句话说的恰到好处,瞎子到头来还是把这事的决定权交给了主家。兴许起到好处的做事、说话才是瞎子行走江湖最大的本事。

    润成说那就这儿吧。瞎子说稍微排置下,多少好些。回到家里跟弟兄们一说,大哥带头说了没有意见,其他人也就没再说什么。大概地方定了,润成带着人们到五十亩地里放炮开工去了。离着发丧没几天了。要着急着忙。栓成问起娘,马尾坡的爷爷娘娘还要不要再给他们挪个地处了?娘大概是看开了,说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就跟润成拾回来的骨殖一样。埋完能怎么样?多少年之后也难免出了土,落的到处都是。不用给爷爷娘娘挪地处,少了一道工不假。可就怕人们说,塌陷下去的坟地里灌了水。叫老祖宗活在水水里。栓成给娘说了自己操心的事,娘推脱说怎么都行。栓成下定决心。从窑洞外叫了秘书进来,掏出来钱叫宝成张罗,在新选的地处给爷爷娘娘也预先流出来地处,索性把两个事合到一搭办好。

    官庄人再次感觉到了秦家人家大业大的气派,在心里都赞叹秦家老祖宗的福佑绵长。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其他的想法、说法。二平师父带着去打墓的人回来说了马尾坡塌陷的事之后,各家都还派人来打帮是不假,可是秦家院子周围却再没有娃娃转悠了。跟往常其他人家有老人不在了一点儿也不一样起来。润成从二平师父那里听说了这事,却没放在心上。本来就是个白事务,小娃娃来总归是不好的。他挎着篮子里的干粮、酒跟烟往五十亩地里走的时候,心里想着差不多一天下来,两个合葬的墓圪洞应该差不多了。

    照着官庄的规矩,寻人打墓的这几天,打墓的人因为干的是费力气的营生,主家应该给送好吃喝。一来真的是打墓很耗费吃食,二来好吃食才能叫打帮的人好好给干,按时按尺寸打出个叫主家满意的墓圪洞来。到了送饭的档口,主家去送饭的不是孝子就是孝孙,一进坟地,就要跪下磕头,爷爷大爷的称呼大小,毕恭毕敬说给送饭来了。润成也不例外,到了地处眼没抬照着规矩跪下一顿称呼,接着抬起眼的时候,看见了不对劲儿的地处。这群打墓的人,手里的家伙入土的尺寸告诉润成,根本就没有打进去多深。润成估计好的进度根本,他们根本就没有达到。润成把带来的干粮分给了众人之后,走到先给娘娘爷爷准备的那个圪洞边上。他没有看错,通共这些人多半天下来给没挖出二尺深来。润成看看边上还有一把铁锨,操起来试试,根本插不到土里去。五十亩地秦家种了十几年,确实不需要挖这么深,自然也不知道底下的土这么硬。润成把勉强铲起来的土捻在手里,仔细看看,发现跟地里到处都是的土不是一个颜色。黄土的颜色其实不全是黄的,有的是橙黄色的。五十亩地里的就是这样,老庄户人都说这样的土才是肥土。手里的土不是橙黄的土,而是发灰白。用手试试,发干。他拿着这把土到了丈人跟前,叫老人看。老人看看说,这像是人们打地基时用的三合土。老人到圪洞跟前看看,用铁锨把圪洞的边边刮拉干净,这下看机明了,明明显显是两层的。在两层连接的地处,用铲子一下过去,铲起来一片。

    这五十亩地是个种庄稼的地处,从哪儿来的这填埋地基的三合土?要真是三合土,不要说单用人工和些家具,就算用药崩,打眼也是个费劲的事。润成叫人把瞎子叫来了,没想到后头陈板凳也到了。他说自己是来看看这边有什么营生能打帮的。说起来这个外乡人自从认识以来,是很够意思的。不说其他的,这几天都在秦家呆着,见有什么营生都给张罗打帮。瞎子叫人给他把土抓了一把,放到鼻子底下闻闻,他还没说话,陈板凳过来嘴里来了一句早就学会的长阴话,日球的,怎么还有三合土了?润成日怪这小子见到三合土的态度,这么大惊小怪的。陈板凳没搭理跟前的人们,自己捞起一把铁锨,跳到这个浅浅的圪洞里忙活起来。润成有些闹机明了,这小子肯定是以为这底下有是个大墓,里头有好东西。这不是添乱吗?这下好,好不容易选了个能用的地处,还是个硬底子。瞎子叫过润成来说,换地处吧。三合土本来就很硬。再一个,是多少年前的三合土还不一定,年代越多这玩意儿越硬,底下就怕是都赶得上石头了。瞎子放下手里的土,猫腰往南边的地处走了走,没多远。回过身说就在这儿吧。这叫润成有些想不到。跟这儿隔着没多远,一个地处就能行,另外一个就不行?还真是邪乎了。他没动,瞎子说赶紧开工吧,家里的事务等不得。

    那帮子开始接着动起来,说来日怪,顺利得下到了三四尺的地处。润成看看,问瞎子用不用拿着罗盘再来量一量。瞎子说我觉得也就这个地处最能行了。你也不用想着再换地处了,将就这里吧。说着他给陈板凳说,你小子别瞎看了,墓子的毛儿都没有。

    走在回村的道儿上,瞎子给两人说开了自己的想法。其实通过润成圪夹着罗盘陪着瞎子满官庄周围乱走时润成给瞎子说的,瞎子就知道这官庄的地形其实不是什么好地形,整个村子就在个梁上,而这条梁跟五十亩地的梁一搭,加上其他的十一条梁,十三条梁没有一条不是没头没尾光有身子的。这都是些连潜龙都算不上的,都说藏在龙眼是最好的,灵气最强,眼下官庄的这些龙都是连脑袋都没有的,剩下的身子叫多少年以来的雨水冲刷,早就不是完整的,破破烂烂的身子也就成了恶风恶水。算起来,还真是数五十亩地这儿的好些。

    陈板凳听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着急了问,老瞎子,你叫我走,难不成不是墓,还是碰不得?(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三十一章 累葬(2)

    ps:  车慢慢悠悠的倒退着从西长坡那边到了秦家门口,拾掇停当,套着龙杆的棺材也上了车。主家上了车叫司机发动车,车闷哼了几声,没着。

    不要说老爹在棺材里睡着多少工夫的事,大哥带回来的干冰是有功效的。本来有些开始发臭的老爹的身子,这一半天以来,院子里打帮的人,已经没有人捂着鼻子的。说起来,官庄从早年到现在,还真没有人敢把自己的老人搁在棺材里这么长时间。绕着秦大楞的去世,官庄人什么样的说法也就多起来,有的还是在眼气秦家的小子们的本事,自然有的人在背后说,秦家人听不到的时候,瘪瘪嘴,觉得秦家这也是没有法子,要不怎么能等到大小子回来。再加上坟地里出现的怪事,也是官庄头一份的日怪事。谁家还能轮到每代人都换一遍坟地?这叫人们把臭小这个秦家独苗的夭死,再次想了起来,跟大楞的去世联系在一搭道聊来道聊去。

    秦家人听不到,他们纵然是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空。发送爹的事务包括了很多事情,还不要说张罗着就出问题了。这不将就着选好了地处打墓,偏偏又挖不动了。润成只好叫瞎子来一搭商议一下,瞎子在原来的地处稍远了位置,还真就能挖下去了。走在回官庄的路上,跟着瞎子来的陈板凳,脑子里都是刚刚在地里挖出来得坚硬的三合土。他总觉得自己离着宝贝不远。瞎子眼瞎心不傻,他不紧不慢给润成他们说起这官庄沟沟梁梁的风水特点。用瞎子的话说,这官庄的地形。没一片是实在好的。到五十亩地埋老人也是没有法子的,润成提出这官庄的名字怎么来的。是不是有人当过官?瞎子笑笑,这么不好的地形。还能出个当官的?这些话叫润成想不通,却没有引起陈板凳的注意,他还跟在后头,趁着说话的空档,插话问到,瞎子为什么要叫他回官庄。

    陈板凳认为那些实实在在的三合土,十有**是个古墓。润成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什么时候还能想着这事,话又说回来。陈板凳就是个古董贩子,心里总是想着钱也很正常。瞎子给他两人说起来自己的看法。看看五十亩地的地形,再看看正东头的堆台梁,活脱脱就是潜龙戏珠。可惜是条潜龙,这风水就差劲多了。堆台梁是什么?瞎子问两人,两人还真不知道。瞎子文绉绉的说,这堆台梁,乃是古时朝廷军事塘报最迅的传递办法。陈板凳不耐烦,叫瞎子说人话。瞎子拿捏一下。尔等就是凡夫俗子。他告诉两人,堆台梁那是长阴本地人的叫法,人家大名叫烽火台。他挥手想指着五十亩地的时候,想起自己是个瞎子。干脆把手放下来。烽火台,在古时打仗需要传信儿时,大概点着烟火。顺着每一个台子就能把消息传出去。陈板凳笑话起来,这要是传错了怎么办?瞎子没理他。接着说,这烽火台就建在要道跟前。陈板凳笑不出来了。敢情瞎子的意思是,刚刚挖出来的三合土是过去的官道!这下可就跟古墓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不死心,说古时没有人死在道儿边上就地埋了?瞎子说,有,说不好有很多,大部分是出来要饭饿死的。陈板凳埋怨瞎子一直在挖苦和笑话他,半认真说自己等事务办完后,把瞎子扔在官庄不管了。瞎子反问不用我给你掩护好卖你的破烂了?陈板凳心里服了软,嘴上还不服气。

    总算是没有什么费精神的事了。润成心里结记着瓦盒里的骨头渣子,可是忙里忙外也就顾不上了。当初要是知道自己会把人家两副骨殖给闹没了,就不该兜回来。这就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什么也迟了。

    大哥在单位的级别不低了,秘书司机跟着回来这几天一直没离开不说,来给大哥干活的人还越来越多了。那些人不光对秦家大大小小的人都很客气,眼里还很有营生。不用知乎,就自己干上了。宝成眼气得大哥不行,嘴里一个劲儿说看看人家。他甚至跟大哥说起,要是当年爹安顿他倒乡上蹬车子送信送报,说不定也是个不小的头头。润成觉得老三有些笑人了,这玩意它更多是个命。照着老三的性格,他是个安心伺候别人的人?大哥不光叫来了人干营生,还从西乡那边请来了待见的不行的龙杆。

    每天一车干冰往回送,直到发送的那天,因为是要最后七寸大钉子订棺材了,才不放了。小妮儿把大楞活着时待见的东西都给放到了棺材里,却把大楞腿不利索了之后手里没离开的棍子给一把拽出来扔出去老远。润成也想起来了,这确实不是很合适。乡下人都讲究,要是给老人放进去拐棍,这就是相当于盼着老人下辈子也还是个腿不利索的。最后想想,小妮儿把家里摆着的臭小的照片也放进去了。兰芳劝老娘娘不要放了,万一她想孙子怎么办。小妮儿说用不了多长工夫,我就过去跟你爹一头了,想不了几天。

    从早哭到后晌,秦家院子里的哭声就没断过,不过主要是女人们。润成始终是要跟大哥张罗事务的,还要进进出出端着那些吃食。他很多回从眼角撇到了在大门口往里看的那些人。没错,就是那天开着车来的那个老汉他们。这些人黑夜也不在官庄住。可是白天却总是来官庄,没忙没闲围着润成家里的院子看来看去。不过今天他们就只是呆在门口,不住往院里看。大概是这热闹的场面太吸引人,他们从奥外地来没看过,也大概是还有其他的想法。这多少叫润成有些心不在焉。

    龙杆是大早到的,因为是从西乡来,木头做成的各个部分上头,都多少沾上了大早冰凉的露水。摸上去有些湿。龙杆的主家跟着来了,他知道自己这回的营生是谁家的。没敢雇人随便应付。来了之后,他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就开始跟自己的手下张罗起来。这回他带着的是最好的一副龙杆,也是最新的一副。这条杆子从龙脖子底下开始算,九尺长,加上龙尾龙头,正好十二尺。龙头就个小磨扇那么大,是上号的柏木雕成,泰延市买回来的油漆上了三遍,接着清漆一遍,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吹口气就能活过来的一样。龙尾是里头套着弹簧的木头做得。组合好之后,摇摆起来很气派。还没有完全组合完,官庄的老小就眼气的不行了。老人们觉得要是自己没了之后也能坐着这玩意儿到土里去也不赖,可是随即又感觉自己家里怎么能跟官庄头一号人家比呢。其实秦栓成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还有件事没有跟家里说,他安顿自己的秘书到县城家里守着,等着这么多年来的关系户们给送钱随礼。当然他知道这些年,这么做的同事很多,社会也根本不当回事。就像是有个同事说的。就相当于爹死了,大家给送点钱安慰一下孝子吧。

    等到龙杆的所有部件组合差不多了,官庄的人才发现这个头一回来都官庄的玩意儿,还有前后左右四疙瘩镜子。每疙瘩都是两米多长一米宽,镶在木头框子里。用销子把框子一固定,到时候棺材搁在里头。抬着往坟地走的时候,就跟叫老人坐着龙船一样。这气派。这档次,官庄的人接着眼气。小妮儿以前没见过。她也知道要是大楞活着看见小子们这么闹,肯定一千一万个败家都骂出来了。可是他眼下睡着了,哪儿还能管得了秦家后代子孙的事。

    时辰到了,打帮的人把九九八十一道吃食都给捡了一些,费了很大劲儿把个罐子压得严严实实,这是给老人带着黄泉路上吃的。谁都知道,这东西最后还是便宜了坟地里的虫虫牛牛,老人哪儿能吃到。权当是个孝心了,剩下的东西,扔在了棺材前头木板搭起来的台子上,场面显得很乱。棺材就要盖上了,二平师父手里抬起了榔头,问小妮儿,叫孝子们最后再看几眼?栓成带着弟兄们最后看看爹,发现这几天来爹的面容已经走样了很多,兴许是天气很热,兴许是放进去的干冰的原因。也只能这样了,他们看过之后,示意二平师父。二平师父给大楞说了一声,娃娃们都是大人了,不用多操心,该走走就行了。

    一顿叮当之后,铁匠打出来的专门用来订棺材的大头钉子从头到根进了棺材的边边。这也就是秦大楞真的彻底离开人事了,润成这时才感觉爹真的是离开了,眼里的泪蛋子不住的跌落了下来。其实弟兄四个都哭了起来,这叫整个场面确实气氛浓重了起来。棺材在一群打帮的人手里抬了起来,慢慢往门口的龙杆挪动。就在人们到了大门口的时候,不知道谁脚底下没注意到门限,绊倒了。手里自然摸捞着什么要站起来,早就忘了手里抬着的不是个普通东西。棺材的一角直接压在了这人的腿上。那么沉重的的纯柏木,当时这个从西乡来摆弄龙杆的人就叫唤起来了。腿在棺材底下流出来的血顺着圪台流了下来,却没有一点沾到棺材上。黑红的棺材,映着红色的血。当时在后头跪着没起来的秦家兄弟,都眼睁睁看着这人的腿贴在地上。一阵忙乱,把人拽出来之后,棺材用板凳支住搁在了圪台上。这么一来,秦家又再次出来个官庄独一份的事。老人的棺材每一次性的走起,而是搁在了圪台上。再说,搁在什么地处不好,非要在圪台上。官庄的规矩,活人平时都不在圪台上闲坐,更不要说是死人睡着的棺材。这一下叫都知道规矩的官庄大小,一个个脸色惊恐起来。有些有开始往后退了,有的人带着自己的娃娃往家里走。全然没有别人家做事务的那股子热闹劲儿了。

    有没有人看热闹这不是最要紧的,这棺材不能再大门口啊。龙杆的主家,从一来就跟瞎子道聊上了,这阵跟瞎子更是低声说着什么。瞎子一阵过来,跟润成弟兄们商议怎么办。他的建议是由润成弟兄们抬着出大门,其实瞎子没说的是,那个主家干这行,就听说过类似的事。大凡在棺材出院的时候不顺利,最后都是由孝子们抬出去的。况且,眼下的事看的也很明显,在抬棺材的人里,只有那个腿叫棺材压断的人不认识大楞,换句话说,好几个人抬着棺材,就他这个外头来的人出事了。这么一来,为了保险起见,也就只能由栓成弟兄四个来抬了。

    整个棺材,加上里头的东西,还有个老人,分量不轻。润成他们又是从圪台上高低不平往起抬,费的力气不小。宝成跟润成的身子还算是好些,大哥跟进成就不行了。进成一个书生,大哥又是个坐办公室的头头。这些轮到大哥手下的那些人着急了,过来非要替栓成抬棺材,栓成说这是我爹,不要什么都替我。结果,栓成在前头抬着棺材,手下在周围绕着栓成,闹得秦大楞棺材跟前一大片人。窄扁的大门口都有些放不下了,更不要说家里的女人们还披麻戴孝的跟着。二平师父帮着招呼人们让开,才给抬着棺材的秦家四兄弟腾出地处来。按照龙杆主家的法子,棺材头朝着前头放进了四面都是镜子的龙杆里。上头的顶盖接着盖上了,四周耷拉下来的黄不穗穗,甩来甩去不停。接下来,就该叫人们抬着往坟地走了。

    有了刚才的那事,栓成跟弟兄们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叫官庄的邻居们打帮。自古一个村里的都是互相打帮抬棺材的,可兄弟们还是担心出什么意外,不敢叫庄里人打帮了。龙杆的主家看出来了,过来建议要不他给张罗人,秦家掏钱就可以。这家伙手下的人确实不少,够干这个营生的,可是有人刚受了伤,死活不干。主家也没法子,再从其他地处叫人来,恐怕赶不及。他接着给出了个主意,用车往坟地里送。好在这家伙的车本来就是改装过,专门搭龙杆跟棺材的。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瞎子也主张用车送,要不会耽误时辰的。他看润成还是拿不定主意,就连着说了几句百无禁忌来给秦家人壮胆。

    车慢慢悠悠的倒退着从西长坡那边到了秦家门口,拾掇停当,套着龙杆的棺材也上了车。主家上了车叫司机发动车,车闷哼了几声,没着。司机接着连续打了几回,把脑袋伸出来说,电瓶没电了。主家不好听的话说了几句之后,司机跟主家吵吵起来,接着摔门下车,独自圪蹴到了崖边上,吃上了烟。好说歹说,司机拿出了摇把,叫人打帮他摇上了。这些天还很热,车应该能摇着,润成看看天,这爹走不起了吗?他跟宝成说咱们两去试试。(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三十二章 累葬(3)

    ps:  家里做事务的摊子,在天擦黑的时候,就拾掇的差不多了。栓成本来是计划着回县里的,看看天也不早,决定留下。

    从西乡请来的龙杆主家给出了个主意,既然没人能抬着走,干脆叫车往坟地里送行了。作为没有办法的法子,也只能这样。主家招呼开车师父把车头掉好之后,慢慢悠悠的倒退着从西长坡那边到了秦家门口,拾掇停当,人们七手八脚把套着龙杆的棺材闹上了车。主家上了车坐在一边,叫师父发动车,师父打了几回打火,车却只是发颤,闷哼了几声,愣是没着。师父没在意,接着连续打了几回,还是不行。他把脑袋伸出来说,大概是电瓶没电了。主家问他不是刚换了新电瓶没多长工夫吗?师父回嘴说你也不说你掏了几个钱买的电瓶?主家回避了这个问题,不好听的话说了几句之后,司机跟主家吵吵起来,接着摔门下车,独自圪蹴到了崖边上,吃上了烟。这个场面,反倒是还得秦家人给说和。润成披麻戴孝的过去好说歹说,司机才从车轿子里拿出了一米长的大摇把,叫人打帮他摇上了。一圈不行两圈,问题是多少圈都没用。宝成在跟前忍不住说,你摇得太慢,根本冲不过去头一个压缩。师父说还真是日了怪了,就是冬天大早发车,只要稍微把机油壳子烤烤,我一个人就能闹着车,今儿愣是摇不动。

    眼下的天不是冬天,更何况甚至还有些热,车更应该能摇着。润成看看叫龙杆的玻璃盒子给罩住的爹的寿材。这爹走不起了吗?他跟宝成说咱们两去试试。宝成说就这样。他指的是自己雪白一声的孝衣孝裤。润成没应答,只是稍微把孝衣的袖子往起卷卷。接过了摇把。宝成跟着也过来了。弟兄两人摇了一圈,宝成就撒开了手。说档位还挂着呢,能摇动个球!司机说车都没着,我什么时候挂的档?宝成说我不跟你乱说,在部队我也不是没摇过车。师父还是坚持说肯定没有挂档,他甚至认真的叫刚吵闹完的主家证明。宝成反身拽开车门,进去一看,说一档!师父当时就愣住了,他把烟头一扔,说大白天活见鬼了。刚说完就给自己两个耳刮子。呸呸吐痰。本来就是白事务,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立马就反应过来。这师父跟宝成一样,摸了车多了,看一眼就知道是一档。他把档位摘下来接着在别进去,连续几回,把自己闹得都不敢肯定了。他再次问起了主家自己到底有没挂档。

    知道了到底为什么摇不动,摘了档位,接着摇应该就没问题了。可刚要接着摇的时候。宝成跟润成说,哥,还有不对的地处。他说要真是挂着档,这边人一动手。车就会慢慢往前走。这是因为发动机跟变速箱那边连上了。可是开车师父,加上润成弟兄两人 ,前后也摇动了好几圈了。车为什么却没有动?他说的时候,开车师父也想到了这件事。他悄悄给主家说,这营生要不不要接了。说话声音不高。可是栓成还是听见了,他过去给主家说多给你些钱,今儿的事务非得是天黑前闹完了的。主家不好应对的是,他知道这个梳着背头的人官不小,招不得惹不得。反正他十来年就是干这个的,遇上个怪事也不算是意外,再说了就是个老的人,也不是夭折的小年轻。大概不会有事的。他回头叫自己的司机,说你把咱们的车开下来一个,就是那个四驱的越野车。好歹也把放着龙杆的车从大门口拽走,要不堵住全村人的道儿了。

    宝成知道大哥这回回来,跟着的车不止一挂。尤其是从外国进口的那挂大屁股的越野车。轱辘都快赶上东方红五十五的轱辘了,听上去声音都是轰轰轰的。比他跟二哥的普桑厉害多了,大概这车能拽动这挂大车。官庄的老少,又一回眼气起了秦家这些后代的本事,总归秦大楞的这个事务成了官庄多少代都没有稀罕事。龙杆的主家看着这事解决好了,脸上有些媚笑,开始清清嗓子眼儿,准备那一套早就烂熟于心的词儿。不过一阵阵要是开始说了,脸上就得跟秦家的子孙一个颜色。白事务到底是白事务,景儿就得恓惶些。

    两挂车一前一后,轱辘转了起来,慢腾腾往西长坡那边挪动。围着秦大楞的棺材的龙杆镜子映出了对面的山和松树,慢慢挪动。栓成带着其他的子孙在后头,一步一停跟着。耳朵跟前是主家那个尖细刺耳难听的声音。官庄的人们没见过这种发送的场面,排场的每个过程看得都很稀罕。主家嘴里吐出来的词儿听着跟鬼叫差不多,难听却很吸引人。因为是西乡人的口音,官庄人有些时候听不懂,知道个大概。主家招呼大楞不要挂记家里的大小,安心走。润成跟大哥一边一个,扶着龙杆最后头。他时不时抬起脑袋看看那个明晃晃的镜子,想起家里老人们走的时候,都差不多是这么回事。人活得千差万别,死了以后能带着的也就是这个木头盒子。

    不知道是第几回抬起脑袋的时候,车才挪动到了西长坡的坡跟底,走得慢反倒是更受了。镜子里还是有些松树的影子,里头夹着两个影子。在松树底下的影子,从这边看过去并不清楚。只是两个黑影子在松树跟前,开始润成以为是在那头等着打帮的人,抬起脑袋,坡顶上圪蹴着的七八个人,都在那边等着。润成心里一沉,赶紧回身看对面,是的,两个影子就在松树底下,可是松树歪着脖子长在崖边上。底下怎么能站着人?心里总是觉得是两人,一眼看过去却也不机明。从这儿开始,润成走得脚步乱了,后头的宝成很快就看出来了。他拽拽二哥的衣裳,问怎么了。润成指指对面。宝成看看,不以为然说。没事。他反问二哥,每年为了防止老家雀、喜鹊吃粮食,地里都是要扎些假人吓唬这些鸡虫的。闹不好就是随手扔在那边的假人,宝成叫二哥不要乱想。听弟弟这么说,润成心里安定些,这支队伍开始拐过了西长坡的圪角,开始爬坡。越野车的劲儿确实很大,可是后头的是六轮的大汽车,这么大的个儿。发动不起来,上头还有正经木头做得龙杆,柏木的棺材。这么一来,越野车爬坡也是很吃劲儿的,眼看着后头烟筒里冒出来的烟成了灰的,成了黑的。就这,也只是走到了半坡的时候,越野车的轱辘开始打滑。四个轮子都像是冬天滚在冻粒上一样,光是冒着黑烟轱辘在地上磨了一圈又一圈。主家尖利的声音变得结巴起来。后头跟着看的人也停住了。本来有些娃娃还摘了几个花圈上的花儿闹着玩,这阵也早就叫家里人给扔到一边了。车在半坡上不高不低的不走,栓成也只好带着弟弟们推车了。

    二平师父带着人把腿来粗的椽子别在两挂车底下,车轱辘吃上力之后。开始往前挪动。润成他们在后头推得也直喘粗气,发丧的队伍总算是慢腾腾到了坡顶,接着开始了五步一停一跪一哭的程序。其实官庄没有这个做法。小地方讲究归讲究,却总归没有人家西乡讲究的那个水平。栓成把这套龙杆请来发丧老人。讲究是自然的,却没想到自己造出了更大的麻烦。在门口发生的大小事情耽误了不少工夫。日头变得朝西了,在道儿要走得快些。这样一来,五步一停的程序就变得很麻烦。可是开了头不也就得走下去,秦家人大大小小开始站起来跪下的往前走。也不知道是到了秋冬交接的时候,就该起西北风,队伍很快感觉到了风大起来,带着的纸扎很多,都叫风吹得没有了样子。有的都成了光杆杆。

    到了地头,早先几日赶着打好的墓子里,爷爷娘娘的骨殖已经放进去了。新土堆出来的圪堆前头就是属于爹的圪洞。龙杆拆开,润成他们抬出了寿材,打帮的人在竖着的圪洞底部放好的圆滚滚得短圪节椽子,每个相隔一尺多。粗麻绳拴好寿材,众人用椽子先抬起来慢慢放进了竖的圪洞里,寿材两头都稳稳搁在底下的椽子上之后,余下就是秦家弟兄们的营生了。润成没有叫大哥下去,他叫着宝成下到圪洞里,一人在里一人在外,慢慢把这个柏木的盒子推到了底下横着掏出来的圪洞里。寿材全部从椽子上下来的时候,润成心也落了地。他猫着腰围着寿材转了个圈,随着宝成出来了。接过宝成递过来的尼龙袋,把几十个装满土的带着挨个码在了圪洞口上,严严死死,心里当做是给拾掇日后要常住的窑洞,这个营生很快干完,两人爬了上来。

    瞎子跟陈板凳在远远的地处看着,今儿的场面他们也没怎么见过,陈板凳把自己看见的事给瞎子一说,瞎子听完只是来了一句,这家人可真算是邪乎。他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陈板凳,这日怪事的根儿到底在哪儿。其实这个时候,还有一帮人在窑顶上的场地里看着五十亩地的秦家人,那群人正是前几天开车来的人。老汉还是穿着他的白衣裳。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几天来一直看着秦家人出来进去的忙着,润成还来不及去想。

    坟地里人们一顿忙乱过后,秦大楞的墓圪堆就起来了。高高的像是个馍馍一样,还真是像老人们说的,人最后就只剩个土馍馍。馍馍上头正中央插好砍来的小柳树,当做摇钱树保佑后代子孙富贵。带来的花圈变成了一把不旺的火,架子上各种颜色的纸叫西北风吹得差不多了,架子着起来也不容易,火自然不旺了。栓成带着家人看着烧的差不多了,磕过头就打算往回走了。润成多看了几眼爹的墓圪堆,心思多少还有些沉重的顺着地边往回走。宝成跟在他后头,悄悄说了句,二哥你看松树那边。润成第一个反应是宝成想叫他看看那几个假人,就随意看看,眼里却什么也没看见。松树底下什么也没有,他以为是位置不对,往前走走再看,还是没有。他回头看着弟弟,宝成说我看错了,不是吓唬鸟儿的假人,这儿什么也没有。

    两人一耽误,就走到了最后。宝成给二哥点上烟,两人圪蹴着歇起来。不用多看了,当初那些不是假人的话,保不准有事日怪事。他们两人心思都很重光顾着吃烟的时候,那头的大卡车轰隆隆的声音传了过来。它着了,开车的师父从车里跳下里,围着他的车转圈,想看出到底是什么地处日怪,接着还揭开了车的前盖,机器好好转着,他也没看出来。宝成看着,稍微带着笑说,日怪就是冲着咱们家来的。他跟润成说的这些话,叫润成心里很长工夫就有的一个想法越发机明起来。他吃了口烟,然后说老三你细想,表面上看起来,咱们家里弟兄们都算是出息,有的有权,有的有钱,有的有文化。可是于人的事上,秦家第三代本来就一个男娃娃,臭小还出了事,比长辈们都早得睡在了五十亩地里。也不知道将来进成家里的生个什么。宝成问起,这会不会跟咱们的爷爷,本来就不是爹的亲爹有关系。人们不是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吗?大概秦家没有这么好的后代子孙,兴许到咱们就到了最兴旺的地步了。两人对着崖边道聊着,对面那群人看过来,他们也能看过去。宝成说完他的想法,提起对面那些人的来历,问二哥,润成也没个判断,看不出这些人的来头。反正里头的那个老汉不一般。看样子多少是跟官庄有关系的,宝成问他怎么看出来的,润成说要是没有关系,往弓家院子里钻什么?宝成说不会又是当年那样的骗子吧?这谁也说不准。那边主家在拾掇完自己的东西之后,又过来给秦大楞坟墓前头插了几把香,点着了才走。

    家里做事务的摊子,在天擦黑的时候,就拾掇的差不多了。栓成本来是计划着回县里的,看看天也不早,决定留下。他心里还有件事得跟弟兄们商议。眼下爹已经没了,娘这回着急上火身子也不好了,日后得想着怎么来看护老人。要商议这事,正好趁着弟兄们都在。弟兄们这么多年来感情都不赖,各自家里的条件也能支撑,谁伺候老娘娘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商议很快就结束了,弟兄们很快就道聊起了自己手头忙的营生。润成没有多说,他的买卖这些工夫来都是宝成在照顾。进成说自己级别高了些,开始负责每年的招数计划的核定跟录取,一年一季忙的不行。而大哥说自己可能下一步要往泰延市里调动,可能是到底下的一个县。宝成说大哥这不是倒退吗?(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三十三章 终结(1)

    ps:  官庄的人看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了。沟里的树草,着过已经着过,能有什么法子。没人觉得这是多大个事,甚至有人到沟里担水的时候,还拾到了叫烟熏死的野鸡野兔之后,还觉得着火这事挺不赖。

    秦大楞已经在寿材里搁了整整九天之后,身子也干瘪的差不多了,才算是入到了五十亩地的新坟地里。堆起来的墓圪堆成了这个一家之主最后的新家。人死如吹灯,等到家里一大群人把该做的营生做完之后,也就没人在亩地里呆着了。五十亩地里除了收秋时已经踩出来的乱七八糟,这么一大群人又来了一遍,更是乱的要命。算起来,还就是那个墓圪堆显得齐整些。润成跟老三圪蹴在崖边上,心里对家里从来遇到的事有各种猜断,可是到头来还是云里雾里,没有个正经要领,最后作罢回家。

    家里做事务的摊子,在天擦黑的时候,就拾掇的差不多了。来打帮的人也散了,小妮儿把事务剩下的吃食都分给了来打帮的人,这些人自然是欢喜得回去了。一件事,其实只跟自己家里有关系,其他人家看着完全是不管痛痒的。瞎子跟陈板凳看着秦家的事也张罗的差不多了,提出要走了。润成阻拦说等个一半天一搭会县城,两人贪图坐车的便利也就留了下来。

    大哥栓成本来是计划着回县里的,看看天也不早,决定留下。最主要是他心里还有件事得跟弟兄们商议。眼下爹已经没了,娘这回着急上火身子也不好了。日后得想着怎么来看护老人。要商议这事,正好趁着眼下弟兄们都在。弟兄们这么多年来感情都不赖。各自家里的条件也能支撑,谁伺候老娘娘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商议很快就结束了。弟兄们很快就道聊起了自己手头忙的营生。润成没有多说,他的买卖这些工夫来都是宝成在照顾。进成说自己级别高了些,开始负责每年的招数计划的核定跟录取,一年一季忙的不行。而大哥说自己可能下一步要往泰延市里调动,可能是到底下的一个县。宝成说大哥这不是倒退吗?栓成说也不一定,在区里有区里的好,级别高,权力大。跟京官与地方官的区别差不多。可是话说回来,世上的事哪来的的都是好都是坏。大哥说起在市里总是上头有指示。下头有执行,其实没有多少实权。这回要真是调动到了泰延市底下的哪一个县里,照着已经到了的级别,到了底下最起码也是个县委书记。那可是真的一把手,可是比在区里强不少。

    宝成这下知道了大哥这是又要前进了,当下说了些套话过去了。不用问,大哥常年在外没法带着大嫂,这老人到他们家也就不用指望了。好歹润成也就没打算叫娘到其他兄弟家里。想着老四在外地,老三张罗厂子的事。兰芳上班,最后娘是要跟着润成走的。进成知道自己眼下是个全家人指望不上的主,却不能不说些什么。他吭吭哧哧说了自己工作上刚有了个不小的进步,他以前的老师。也是他这阵的领导,说他现在干的工作是个实在不赖的工作。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领导的话他还没品位过来。可是接着所有的同事见面之后也这么说,他们说多了。进成也就相信自己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他说等着条件稍微好些的时候,就把老娘接到南方去住。爹活着的时候,没享受到大城市的好,娘怎么着也要去几天。

    说着说着,润成提起这些年弟兄们在这个院子里的生活。一时间,人们都不说话了。如今的院子,用润成的话说,大概更像是他们要住不住的旅馆罢了,多少时候他们没回来了。如今把爹安顿在了对面的五十亩地里,娘被借走。就怕日后回到官庄的时候更少了。大哥也叹口气说,人涨到之后,那儿还有空天天回家。这阵的家也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处,可就是这个地处,我成了个听人招呼的人之后,也不一定天天有空回去。进成说自己更是,离开了长阴,一走几千里。这辈子就怕是要活着外头的。大哥突然插了一句,问弟兄们,也像是问自己,将来要是也老了,埋在什么地处?宝成说肯定是爹脚底下,进成说那么远的事,哪儿说得准。宝成说我要是老了看着自己不行,就往官庄来。花钱雇些人到时候把我怎么着也奈何到爹的脚底下,说着他哭笑,问润成,二哥你说到时候会不会还得再折腾重新选坟地?

    半夜,秦家弟兄三个商议的事情,越来越显得沉重。道聊到后来,说不下去了。众人商议着,反正时候也不早了,就在这看上圪挤一夜算了。囫囵身睡下,也睡不着。各人都不说话,润成很快就起身出了外头,发现远门这么迟了却还没关。走过去关的时候,听到了黑洞洞的门口,两人说话的声音。两个烟头一闪一闪,润成听出来,是瞎子跟陈板凳。不知道为什么,润成听见他们说话的时候,正好瞎子嘴里吐出了润成两个字。润成停下,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瞎子说的事真的跟秦家有关,照着他的说法。从知道官庄秦家这些事,他心里就在翻腾。但凡一般人家,实在寻不到很好的风水,也不至于遇上十分烂的。古往今来,大多数的人家富贵前程后代子孙也就都是平平稳稳,很少大起大落。可是反过来看秦家,尤其是从润成的爷爷来看,家道一下就兴旺起来,一下子就成了官庄的头号人家。相比于其他人家,实实在在压着人家一头。瞎子拿着烟头朝着秦家隔壁一哗啦,看看这么厉害的人家,怎么就没了。陈板凳说这不就是赶上那个时候了吗?全国当时有多少这样的人家都没了?瞎子说有道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一家倒下去,一家在隔壁就兴旺起来。陈板凳说这就是遇上了。听说这老爷子年轻时候那是干过部队的,回来之后肯定就是个人物。你知道润成给我说这个官庄之前没人参加过队伍。瞎子扔掉了烟头,说就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陈板凳想起什么。大概是往瞎子跟前凑一下。润泽在黑天地里也只是看见他的烟头朝着那边又近了一些。陈板凳问瞎子,有没有注意到这几天一直在秦家周围看着的那些不认识的人?瞎子说我眼看不见,注意个屁?陈板凳像是卖弄,说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吗?瞎子说直接说,陈板凳问瞎子你记不记得我从官庄人那儿打听过隔壁院子的人家?当时那个二平师父是这么说的,弓家老娘娘是跳崖摔死的,老汉是上吊的。至于他们家的后代,有两个小子,一个在日本人还在的时候。就叫游击队给冷枪打死了。至于二小子,离家之后再没回来,当年有人听说过那小子是去了南边。瞎子打断了陈板凳的话,你是说那些人跟着弓家的二小子有关系?陈板凳接着对着了第二根烟,说你不知道吧,我跟他们道聊了道聊,费了很大劲儿,才算是听懂那些人说的话。里头有个老汉,他说他就是弓家的二小子!瞎子说陈板凳在胡说。那人要是活着,年纪得有多大?陈板凳说人家就是这么说得。

    润成心里一震,这弓家二小子走的事,小时候也听放羊的猴四说过。只是知道他去了南边。至于活着没有缺没人知道。他想起前几年来过的那几个骗子,这回该不会也是骗子吧。他扭身往回走,身后的瞎子听见了动静。叫住了他。圪蹴着的两人自然知道润成听到了什么,干脆给了润成根烟。三人在官庄黑洞洞的门口,对着对面哗哗响着的松树林子。接着道聊。瞎子给下的结论,是这秦家的兴旺绝对跟弓家的衰败有关系。有些时候就是一里一外交换一下,可是富贵这东西也能换出来,瞎子说能,问题是必须得有厉害的先生。怎么换得不知道,可是秦家祖宗自己能换来吗?三个人一下就都想到了同一个人:文师父。润成说自己从来没听师父说过,他问瞎子听说过没有。瞎子说自己遇到文师父在前,大概文师父来官庄结识润成的爷爷秦二货在后,而后瞎子也没见过文师父,他自然不知道。瞎子给润成解释,这世上的事,很多事只能说不能做,而有些事正好相反,是只能做不能说。这贫富相换的事,肯定是不能说的。文师父不说,而爷爷秦二货也不说。润成想到了为什么爷爷没了之后,说什么没什么祖坟。他问瞎子,这贫富相换的家道变化,有什么法子吗?瞎子说我只是听说过,知道的也不是很全。只是知道得对着富贵人家风水穴的穴眼,把自己家里老祖宗的骨殖埋进去。我觉见这样的法子不靠谱,哪有这么容易的。

    润成没有接话,他脑子里出现了自己年轻时看过的师父的那本书的东西。师父没留下什么东西。除了一个沉甸甸的罗盘,就是里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的几本书了。那时候年轻,润成学这些东西上瘾,没白没黑在自己住的窑里点灯熬油把书看了好几遍。其中的一本书里就记着这样的事。跟瞎子说的前后差不多,问题是要风水师父的本事要打,他得能寻到那个正经的穴位所在。细些说,其实就是趁着黑夜,对着富贵人家正堂里点着的灯,寻到了那个穴位,把自己老祖宗的骨殖埋到个合适的深度就行了。想到这儿,润成感觉自己的后脊背一阵阵的有凉风刮过去。师父在书里说完这个法子之后,底下是清清楚楚得用笔写着,这个法子太过于阴损,不管谁家用都只能管用一时,却不能长久。那个帮人看风水寻穴位的先生也会损掉自己的阴德。既然师父写的这么清楚,他怎么会给人用这个法子呢?瞎子说难说,人活着,有些时候明明知道不对,却还是要做。不管不顾的要做,根本不想后果是什么。

    这么一来,秦家倒是真有可能当初是借了文师父的本事,把贫富相换的法子用在了官庄头一号人家弓家人身上。一起一落,一旺一衰,秦家成了官庄头号人家,弓家落败到了家破人亡。陈板凳问润成,文师父那本书在哪儿,哪天我也看看。润成没心思搭理他,跟瞎子道聊着。文师父说的富贵不能长久,是不是说秦家的家道,会很快露出败象?瞎子说有这种可能,润成头一个想到了没了的臭小。他站起来,把手里的烟头扔进了沟里。跟陈板凳说文师父的书里说的没错,大概我们家里换这个家道,用的就是那个法子。而从我们小时候开始,家里人遇到的怪事就不断,我想跟当初的贫富相换有关系。瞎子说,这今儿的一抬手一迈步,看起来很简单,可是谁能知道日后有什么事等着你?人们要早知道今天这样,谁会轻易就动手?

    三个人正在道聊的时候,沟里的乱草滩里那个红红的烟头上的火光越来越亮,最后终于冒起了烟。在黑处,那些淡淡的烟根本不引人注意。三个人只忙着想这影响了秦家几十年的事,谁也没注意到。等到着火的烧炽味道了他们鼻子里,沟里的火已经铺开了一个很大的摊子。从沟那边的沟里钻进来的风,经过沟里每个岔子的时候,改变的方向,到了润成家底下的地处,都快要成了转圈的风了。这样的风刮过来,带着本来不是很大的火,像是条怪兽的舌头,舔着沟里高高低低的大树小树跟草皮。等到润成把家里的弟兄们叫醒的时候,火红的舌头每个准头得舔到了对面的南坡,长了多少年的松树叫舌头挨个舔过去,都成了带着火的柴火。大火映红了面对南坡住着的官庄人,很多人是从窗户外头如同大早阳婆爷出来时一样的火红色,发觉着火的。可是对着这么大的火,来不及到沟里去救火。这么大的火,就算是来得及,谁又有那个胆子。秦家弟兄们不光看到了对面的沟里叫烧的一片灰烬,眼瞅着火到了梁边上,上路梁的火,借着风势更是像泼出去的水漫开了。漫过了臭小的小土堆,漫过了他爷爷秦大楞的新土堆。满地都是棒子杆儿跟叶子的地里,很快也变成了一片黢黑。

    官庄的阳婆爷从烟雾里钻出来的时候,五十亩地的大部分带着半条沟,都变成了黑的。风在那时停了,火舌也舔不动更多的东西了,慢慢灭了。黑了这么大一片,就在官庄对面。润成想,要是从天上看,这片黑了的地处肯定跟个黑窟一样。官庄的人看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了。沟里的树草,着过已经着过,能有什么法子。没人觉得这是多大个事,甚至有人到沟里担水的时候,还拾到了叫烟熏死的野鸡野兔之后,还觉得着火这事挺不赖。(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三十三章 终结(2)

    ps:  这几天他也在想,爷爷当年把自己父母的骨殖埋到那片浮壤之后,浮壤没了,骨殖也没了?还有,马尾坡的坟地最后不能用了,总体上塌陷,是不是也算是秦家运道开始衰败的一种像呢?

    无事生非不是什么时候都对,有事的时候也会生事,当让也会有非。润成不经意间扔下去的烟头,悄悄点燃了沟里深秋时节干燥的草木,半夜也没停的风还在刮着,火就是这么点着的。从润成开始发现火着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来不及的了。包括秦家弟兄们在内的官庄人也只能看着这场大火在沟里钻进钻出,最后爬上了梁顶,把秦家臭小的坟墓,跟后头刚刚选出来的新坟地周围烧的黑黢黢。等到东头阳婆爷从火烧出来的黑烟里慢慢升上来的时候,大火的舌头把官庄对面也舔的差不多了。润成看看天上,他想着要是这阵从头顶上往官庄看,这黑黢黢的一片肯定跟个黑窟差不多。他知道这火跟自己的那个烟头有关系,本来乱糟糟的心里更是像以疙瘩石头从天落到地。官庄有的人倒是也不在乎这火,反正沟里的树也不是谁家的,有的人甚至在南坡上拾到了叫烟熏火燎死了的野鸡兔子,夸起了这场火。

    润成他们道聊过的弓家二小子,在大火灭了之后的今儿大早,却再也没有来。他们来好像是专门冲着秦大楞的死来的,陈板凳倒是不这么看,有了上回从弓家房子底下的圪洞里掏出好东西的事,他总觉得这些人肯定是冲着那些东西回来的。这阵不来,只不过是为了以后选个合适的时间。他跟润成说。兴许人家是弓家的子孙,根本就知道这院子底下到底埋着什么。他两眼看着润成,那意思很明显。瞎子指着陈板凳,说你命里有富贵才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要多想了。陈板凳不在乎,说命这东西,谁说的准。瞎子只好说那倒也是。润成说自己早就没有了那样的心思,也劝陈板凳不要去了。润成问瞎子,要不要文师父留下的那个罗盘,瞎子推脱说那是师父留给润成的。不管用不用,都是师父给的念想,他不能要。说完他自己说笑了自己几句,说自己就是个跟着古董贩子混饭吃的托儿,拿着那么好的罗盘也是糟蹋。陈板凳脸上有些挂不住,连连说他做买卖是讲究良心的。

    拾掇好了之后,秦栓成先走了,进成准备先跟着二哥三哥到县城,再坐火车到南方。娘暂时还没有拾掇好自己要带的东西。润成只好叫香香留下,等过几天再来接老娘娘。娘总以为她这一走,官庄这个几辈子住过的挺得爽的院子就荒废了,她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到官庄。想着都带上,香香只好跟润成说实在不行到时候借个大车回来。润成只好答应了。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娘这一走。官庄也就跟他弟兄们没什么太大关系了,不管是在这儿出生的。还是在这儿长大的,只要多少年不回来。也就不再有多少关系了,尤其是没有了回来的由头,谁还会再回来?

    回县城的道儿上,润成在副驾驶上坐着,脸没往回扭,跟后头的进成说,叫他自己不要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进成一时没反应过来,润成接着来了一句,咱们家的兴旺不长久,凡事自己靠着自己最保险。这下不光进成不懂,宝成也问二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润成像是再一次说给自己听,说了他跟陈板凳、瞎子在大门口半夜道聊的事。宝成一边松了松脚底下的油门,接着一脚刹车,把车利索得停在了汽道边上,他扭过脑袋,问感情是这样?他一阵没说话,接着说那我们弟兄们从小见过经过的那些日怪事跟这都有关系?润成说大部分有,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积德的好事。图的一时痛快富贵,麻烦不断。进成问两个哥,还记不记得他小时候,叫人从沟边上推下去,娘给叫魂的事。接着弟兄们回想起了一件件的往事,越想越觉得心头发颤。宝成掏出来烟,手抖着把烟都捏反了,把烟头塞进了嘴里都不知道。打火机连着刮拉了好几遍都没点着,眼往下看才发现过滤嘴在那头。好歹点上,看挨着的二哥也是脸上没有颜色,他把烟给了二哥。一时间,弟兄三个在车里都不说话,车里除了一股股灰色的烟往车窗外头钻,没有什么活动的东西。进成想到了什么,他说那大哥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是跟爷爷把老祖宗埋在了弓家对面有关系?润成忽点脑袋,他说起小时候,那次刨药材时无意中在五十亩地寻到的那片浮壤,眼下想来应该就是当初爷爷埋老祖宗的地处。可是这些年他也专门到对面的地里寻过,却再也没寻到过。大概那浮壤也不过是个一时的东西,能主的富贵不能长久。

    宝成说按理,爹也不是爷爷的亲小子,是随着娘娘从外地逃难来的官庄,也受影响吗?润成给出的解释是他自己能想机明的,也是从从文师父那儿早就学到过的。不论生父养父,人伦上都已经没有差别,贫富运道家事都是一样的。这么干坐着就是半夜也到不了了县城,进成还得赶回工作单位,宝成连着吃过好几根烟之后,还是使劲拧着钥匙发动了车,朝前开去。天色并不迟,宝成却总是感觉自己眼里有些灰灰白白的东西,挂在眼角也不动,他扶着方向盘的手几次抬起来揉揉,情况却没有变好,车却在他心不在焉时好几尺紧贴着对面的大车开过去。润泽只好把弟弟换了过来,他停车给宝成看看眼,也没看见什么,叫宝成回了县城到医院检查一下。宝成腾开了手,揉搓的更厉害了,两只眼揉的红肿起来,张开都感觉疼。里头那些灰白的东西却没有散去,宝成嘴里骂了一句。他妈的不会最后瞎了吧,跟陈板凳跟前那个混吃喝的老汉一样。润成说你胡说什么?

    感觉平时没有多远的道儿。今儿变得很长。开着车时速度表上的数码子显示得也不慢,可是一到县城的家门口,润成就把车一下刹住,冲车里出来喘粗气,跟年轻时下地连着受苦几个月差不多。进成过来问起,润成说他感觉见以前根本没有过的没精神。进成说是不是爹走了几天来发生的事太多,咱们都没有歇好?润成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心里宽松起来。接下来,他叫着两个弟弟在外头的饭馆吃了饭。叫了酒,三人都没喝出个正经味道来。隔天置办了老家的些特产,送进成上了火车走了。润成跟宝成送完老四,宝成就到厂子里头去了,润成一个人回到家里刚坐下,电话就响了。那头的话有些听不懂,反应了半天,好歹听懂了,原来是老四的丈人家里打来的。本来是才怀上娃娃几个月的老四媳妇。在医院早产了。润成心里一盘算,惊得,这才多大个娃娃,闹不好还没个老鼠大。电话其实在润成他们回来之前就打过好几回。一直没人接。眼下润成也没法子,进成已经上了火车,这是再着急也只能等着进成回去。他安慰了那边带着哭腔的老人。心里接着烦上了。在屋里转了几个圈之后,外头远门响了。是想想扶着娘来了。不是说好的到时候开着大车去接老人的吗?娘过来拽着二小子看看,说老三呢。润成不知道娘要干什么。问也问不出来,只好打电话到厂子里叫宝成回来一趟。那边办公室有人接电话,不是宝成。宝成去医院了。

    娘听说老三去医院了,脚底下不停住就往外走。润成只好拦住了门口正好路过的大发面的,三个人直奔人民医院。他们很快在五官科寻见了捂着眼的老三宝成,宝成在做检查。兰芳也是刚回医院上班,知道了消息也过来了。因为是熟人,她很快从医生那边打听到了消息。医生检查的结果是没问题,宝成非说自己眼里有片灰白的东西,老是挡在眼皮子底下那儿,从回县城的道儿上开始一下有了之后,隔天感觉有些大了。医生问询了宝成最近的日常活动,觉见大概是因为老人不在了没吃好歇好身子上了火,眼里有了水肿才会这样。他给宝成开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盒子装的药之后,叫宝成回家吃药看看。一家人从医院出来了,娘说起头天半夜他梦见的事。

    娘跟二媳妇香香拾掇到了很迟才歇了。其实老人睡不着,她觉见反正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跟大楞一搭一歇不起了,还用的着这阵歇着?可是香香这些天来受的够呛,总不能叫她也跟着不睡吧。老娘娘还是睡下了。想想年轻时自己本来有工夫回趟老家来的,可是半道上车还出问题了,接着一等就是一辈子了。就眼下的这个年纪,就怕是吃不住出趟远门折腾了。也罢,出来还出来了,就算是回去看上一眼又能怎么样?爹早就没了,剩下的不是后娘就是那个也不怎么亲的弟弟。反过来调过去睡不着,正要歇着身子往起坐得时候,发现了底下站着那个人。院门家门都插得好好的,这人怎么进来的。来人在地上站得笔直,不算低的各个子,半天没动。老娘娘也不动看了一阵之后,手里摸到了点灯的绳子,想没多想,一下子就拽亮了灯。有些发黄的灯泡,并没有把窑里照的多亮,可是足以看见地上有什么。地上什么都没有。不要说人,就是跟刚才那个人影子高低差不多的家具斗都没有。老娘娘试着把灯灭了之后再看,刚灭了之后两眼什么也看不见,慢慢的再次看到了那个一人来高的影子。开灯就没有,灭灯就有。反复几回之后,睡熟的香香也醒了,问娘在干什么。娘悄悄跟她说了之后,没了灯叫她看。这回两人都看到了那个影子,香香看看那边,再看看窗户那边,她起身披着以上操起电棒子出了院里。当妮子的时候,香香就是个胆子大的主儿,嫁人之后还是这样的。她到院里一看,隔着窗户给娘说是根做事务时候用过的椽子。正好靠在窗户台外头的那个圪角里,外头后半夜的月亮照进来,正好穿过了窗户最上头的那几疙瘩玻璃,把椽子的影子送到了窑里的地上。这样一来,窑里娘开灯子然就看不见了。

    知道怎么回事了,也就放宽了。娘虽说还是睡不着,倒是能平平睡着了。娘说到这儿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就算是过去了。哪知道娘说这件事本事真的很日怪,事情并不是像黑夜香香以为的那样。娘说他后来又看了那个影子好长工夫,发现不管外头的月亮走没走,这个影子就是不动!这是肯定说不过去的事,既然是月亮光线照出来的影子,月亮走它怎么能不走呢?不过娘说她也不害怕了,权当是刚走的老汉又回来了,就站在地上。这样想着,本来不太多的瞌睡劲儿上来了,快要天明的时候,娘才能迷糊了一阵儿。就是这一阵,娘看见了一个拄着棍子的的人来到了她的面前。娘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对面的人有身材又言语,跟真的也没什么差别。娘说自己刚开始看着这人像是那个陈板凳带来打帮的瞎子。可是没带着眼镜,问题是这个人张嘴称呼开了,一句之下,娘就叫惊着了。那个人叫起了娘,娘仔细看看,这个身材不高不低,宽宽的。她问了一句,你是宝成?对面的人没说话,拄着棍子站着。随着耳朵边上的几声鸡叫,娘机明了过来,看看外头的天,发白了。她想着这个事,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着急推醒了还睡着的香香,丢下拾掇好的东西,走着到了汽道边上,早早搭车来到县城。

    娘这阵越发觉得那个梦是有征兆的,宝成的眼真的有了问题。润成看娘心里有事,只好悄悄跟宝成他们说了进成媳妇早产的事情。兰芳感叹,这如今的秦家人怎么跟命里注定的一出接着一出倒霉一样。娘到了城里之后,润成本来准备在家里陪着来的,可是宝成的眼闹的都有些看不清楚走道儿了,自然没法张罗厂子里的事。润成只好自己天天过去看看,自从臭小出事之后,他很少来厂子里。每回到厂子里,都发觉自己一点儿照看买卖的心思都没有。看看厂子里有几个靠得上的人,就托付给他们了。他计划着得陪着老三到泰延市看看眼,娘梦见的那件事其实真的被润成装到了心里。这几天他也在想,爷爷当年把自己父母的骨殖埋到那片浮壤之后,浮壤没了,骨殖也没了?还有,马尾坡的坟地最后不能用了,总体上塌陷,是不是也算是秦家运道开始衰败的一种像呢?也不知道进成那边怎么样了。因为好几回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实在也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情况。(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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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介绍:
黄土高原上的荒村官庄,农民秦二货在萍水相逢的文瘸子帮助下从新埋了爹妈,然后,围绕着二货和二货的后代们,接连不断的出现了一件件诡异的事情,四代人,诡事连连的七十多年。。。。官庄诡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庄诡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庄诡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