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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川孤立     官庄诡事txt下载     官庄诡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四章 孽孙(2)

    ps:  润成说不对,这么小的娃娃,你怎么能看出来是像谁?怎么着也得三五岁吧。进成说他肯定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等宝成走了没多少工夫,大哥推出了洋车子也朝八道沟去了,他得寻人把车舞闹出来啊。润成送走了弟兄们,脑子里乱的浆糊一样,心里的那个难活劲儿就不用多说了。他圪蹴在房檐底下,脸上颜色黑乎乎的,实在是想不大机明。要是真的跟弓家有关系,可为什么弓家没了的人就非要跟秦家过不去。不要说当年老两口是不是爹逼死的,好歹当年也是爹跟爷爷张罗着才叫他们入土为安的,这么多年还没完没尽了?想着这些叫人实在是恼火,要不宝成就要给他们家把坟平了。

    这边润成想着,身后的西房里传来了香香着急的叫唤声,她招呼润成进去呢。润成心里咯噔一下,又出什么事了?叫折腾的回数多了,人都快要神经了。他起身两步迈进了屋里,看见两个老娘娘跟香香正围着娃娃,忙乱的手脚都没处搁了。香香哭成了一滩,她娘正在娃娃胸口头揉搓着,最叫人日怪的是,娘伸手捂着娃娃的屁股。润成过去一看,娃娃的脸发黑紫了,跟刚生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伸手一探,手上感觉不见了呼呼的出气,娃娃没气了!

    润成着急问起怎么忽的就成了这样,不就是哭得时间长些吗?香香说从兰芳跟宝成走开始,娃娃就哭得没停住,哭得浑身上下烧人耿耿的。香香想起老人说过。娃娃小时候发烧厉害了,脑子就坏了。成了个憨子。她叫娘用温水的手巾想给娃娃擦擦,结果手巾还没有挨着娃娃。娃娃哭声就断了。嘴里鼻子里没有了喘气声,就丢下有一阵没一阵的心跳。润成想想,这娃娃本来就有些早产,出来的时候就没过喘气声,兴许这本来就不是他秦家的根儿。来走个过场罢了。倒是娘在跟前捂住娃娃小屁股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她给润成说,人活得就是口气,娃娃身上的气还没有走,她给捂住了。润成难活。眼里却实在哭不出来。敢情最难受的是,心儿难活,哭不出来的憋屈。

    等了半天之后,娃娃那边还是没动静,两个老娘娘也软瘫歪在了一边。香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润成扭身出来,想着还是寻个地处,埋了这个来家走过场的娃娃吧。他记得猴四活着的时候,就接这样的营生。官庄有的人家娃娃没长大就没了。猴四就会用口袋背着死了的娃娃,寻个没人去的沟沟岔岔,挖个深坑埋了。这夭折的娃娃,老祖宗没法让着他们进祖坟。从来都是这么排置的。可是猴四死了之后,官庄还真没有再夭折过娃娃,也没人再接过猴四的这个营生。眼下自己家里的娃娃。名字还没给叫上,谁给去埋?润成咬住嘴角。看着对面的南坡,他准备把娃娃就埋在那儿。埋的实些。那个地处离家也不远,他跟香香出大门就能看见。

    润成从放家具的小房里寻出个烂木头盒子,埋的时候好歹算是给娃娃带个棺材。稍微用他很长工夫没用过的木匠家具拾掇拾掇,可是手里的营生做的有一下没一下的。他低着脑袋做营生的时候,娘推门出来,着急得说不上话来,一个劲儿摆手叫他下去。润成身上更软了,该不是香香也出事了?他想紧着跑两步,脚底下一软从圪台上杵了下去,趴在地上好一阵软的站不起来。

    娘过来扶他,可是也没那个劲儿。他问娘是不是香香不行了,娘却说是娃娃哭开了。润成当时就没反应过来,他鼓鼓劲儿站起来,扶着墙进了西房,才听见娃娃细小的像是猫叫唤的哭声。这几天不好好吃奶,吃了些奶也都叫哭完了,经过不出气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娃娃的哭声自然大不到哪儿去。不要说在外头的润成,就是身子歪在 一边的香香也没听见。还是她娘眼角瞅见娃娃的小胳膊乱动,起来看才知道的。不管怎么说,有气了,香香紧紧搂着自己的娃娃,脸上却是没有泪蛋子。叫润成心里一直想着的是,香香在月子里头就这么哭哭笑笑,非得落下个病不行。

    润成心宽松了些,他出来长出了几口气,扭身看见了那个烂木头箱子,真是败兴的东西。他拾起箱子,隔着大门就甩到沟里去了。在上头窑里,润成看爹的时候,给爹说了娃娃差点没了的事。哼哼唧唧也说不机明个事的大愣,泪蛋子止不住从两眼的眼角往下流。润成看看,爹的半边身子不能动了,那只腿僵直得摆在炕上,跟半圪节木头椽子一样。抬着的手上,指头都圪弯着,都快成了死鸡爪子。润成心说这还能不能治的过来?

    不管有没心思看天明还是天黑,天该黑还是黑了。润成问香香给娃娃起个什么名字时,香香说还是叫家里老人给起。可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想起了公公已经说不出话来。最后香香只好嘱咐润成,叫他自己想上几个名字,到上头窑里跟爹商议下。润成靠着炕沿跟爹道聊着,其实也就是他说爹听。几个名字说下来,爹也没什么反应,润成细看,老人的眼一直瞅着一个地处,他照着那个方向看看,却实在也看不出来爹到底在看什么。这起名字的事,最后还是润成自己说了算。他听了丈母娘的话,给娃娃起了个低贱的名字,臭小。大名还没有,润成等着娃娃长大念书的时候再起也不迟,他一心想着到那个时候,爹兴许能好,这自古爷爷给起名字的做法,不能随便破啊。

    下过那场大雨之后,官庄开始了几十个一点点云彩也没有的大晴天,看得官庄人心急的快要跳上房。有的人说这个老天爷,从来不好好做营生。下个雨都没个点钟,纯粹由着性子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在官庄也就是大愣敢对着老天爷想起什么来骂什么。有人紧跟着就说了,还是个愣货。要不能成了今天瘫在炕上,话也说不上来。这么一说,在榆树底下凉快的人们都觉得这就是报应。二平师父也听他们说过,不愿意听也只能走开,嘴是人家的也不能给人家堵上。

    润成顾不上管下不下雨,到了秋里还能不能有收成,他早就忘的干干净净。实际上他也根本没有时间,宝成回县城里,没跟谁说家里的事。兰芳还是正常上起了班。他跟大哥张罗着把爹接到了医院,叫个老中医给开始扎针了。照着老中医的的说法,年纪不小了,尽量给扎,恢复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润成也就一边招呼着官庄的家里,一边隔三差五到医院看爹。几天下来,洋车子脚蹬子上的皮子都磨薄了,根本没空看天。他计划着还是得带着娃娃到医院检查检查,要不心里总是不放心。

    栓成东西乱跑想着法子。把车的事给安顿好了。要不是有人在这个时候给他送来个包包,他还真没法子。包包里的五万块钱真是顶上了大用,他掏了三万多把车的事安顿了,接着就把五千给了宝成。叫他按时给医院交钱,余下的一万多,栓成背着贵梅自己办了个存折放了进去。有了这些钱之后。栓成也花心思盘算过。他不是不知道跟他一个级别的人,早就接到过这样的包包了。送包包的人也没说什么。就说知道他要用钱,就先给他拿过来五万。栓成编了个瞎话。给贵梅说自己靠着厚脸皮、硬关系,愣是没赔钱就把车的事摆平了。

    宝成自己手里也有些钱,可是跟大哥直接从皮包里掏出来那五捆十块的时,也有些发愣。可是想想,大哥也是个有级别的人,手里能排置到钱也不日怪。他心里多少有些眼气大哥,心说怎么当初不是自己到乡政府跑腿呢?还有怎么自己就没有遇上个爹是大官的同学。说来说去,他感叹自己的命没有大哥好。

    这几天叫香香高兴的是,娃娃好歹用奶水能哄的住了。叫人的发愁的是,娃娃一哭就得赶紧给吃喝,给换尿布,要不就哭起来没完,遇上喂奶迟了,那小子小嘴一含住奶头,就用嘴唇压住使劲儿拽。好几回香香都叫拽的差点发了脾气,可是想想这是自己的娃娃,也就算了。时间长了,香香发觉,臭小这是在发脾气!说起来叫人不信,可真是跟大人发起脾气来一模一样。她跟润成说,这么大的脾气到底是跟了谁?润成想想说,我们家里就是爹的脾气大,可是没这小子不讲理。香香每天一等到喂奶都发愁,没牙的时候就这样,要是有了牙,她还不得叫咬坏?润成说到时候就给他断奶,叫他吃大人饭。话是这么说,香香说你没听我娘说过,给娃娃断奶,还是迟些好?

    炕上的臭小大概是听见了爹娘的道聊,脾气又来了。两只脚几下就把已经鸟屎的尿布蹬到了一边,接着在干炕单上狠狠来了一泡稀屎。不光这样,这小子开始在自己拉的东西里,打起滚来,很快就把身上滚沾的都是臭烘烘的东西。香香一边给娃娃擦抹,一边说,看见了吧,秦家的混世魔王来了,照着这样往大长,还不定到时候是个什么样呢?

    且不说官庄的家里乱成一团之后,家人却没跟正在准备再试挡一回的进成说上半个字。赶在高考之前,进成趁着学校给放了个假,就蹭车回到了官庄。从沟里爬上来的时候,他一边走一边跳起来好几回,想着能早些看见官庄。从这儿他不跳起来,也就是看见窑顶上竖着的几根电视天线杆子,官庄还躲在梁后头呢。进成根本没想见家里出的事,这些天,班主任老师寻他道聊了几回,叫他保持住状态,考试时不要有太多压力,说的他心儿挺舒坦。实际上这多半年来,进成的成绩也不赖,稳稳的不出问题走个大学还是有希望的。他心儿高兴,走的也快,没多长工夫就跨进了自家的院子。刚迈进一只脚,后头有个人过来。进成就扭身跟人家打招呼,可是对方没搭理他,自顾自走了。心儿高兴的宝成也没在意。

    等他进了院子,西房里的哭声就开始了。进成心里一高兴,知道这准是二嫂养娃娃了,也就是说自己有侄儿了。还没念完书,就成了长辈,进成实在高兴。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二哥刚好出来,兄弟两人差点碰到一搭。进成顾不上问家里其他人,他着急看娃娃。

    香香给他把娃娃抱了过来,哪知道进成一看,脸上就变了颜色。他一下就扭过身了,喘气声大的润成在门口都能听见。润成两口子都问进成怎么了,进成说没事,几步出了西房上了窑里。丢下润成香香,怎么也闹不机明进成这是怎么了。香香看看抱里的娃娃,心儿日怪的厉害。她叫润成赶紧跟着去看看,其实也是想叫润成撵上问问到底是这么了。从小香香因为稍微比进成大些,就一直把进成当弟弟。她看着润成出去了,心说,进成千万不要有什么事这家里已经够乱了。

    等润成到了窑里,娘正骂进成。看这个架势,进成知道家里有事了,哭开了,娘正在对面骂他没出息呢,老来大的娃子了,还哭。娘给进成说,你爹就是跌着了,已经住了医院,没多么大事,你瞎操心干什么?进成止住哭,说自己放几天假,接着就考试。润成问弟弟有没有把握,进成说还不赖,大概今年能有个结果。润成说你好好念,咱们家里不发愁供你念书,我跟你嫂嫂说了,到时候我们给你张罗念书带的东西。进成嘴里答应的一句不落,可是心儿想着事,这叫润成早就看出来了,他想问,可是对着娘不好说。

    娘要给老四做山药蛋烙饼,润成带着进成到窖里捡山药蛋,他就趁着这个工夫问起了进成刚刚到底是怎么了。进成说他觉见二哥的娃娃看上去很眼熟,以前在哪儿见过。润成笑笑说,他长得不是像我就是像你嫂嫂,你能看着不熟吗?进成说不是这个意思,他是真见过长得很像这个娃娃的人,可是眼下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还有,他刚刚就要接过娃娃的时候,浑身上下不知道怎么一下就起满了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嫌凉,还是害怕。接着心慌的都有些站不住了,他才赶紧扭身出去。润成在窖里听了弟弟说这些,愣住半天以后,说进成你的意思是,这娃娃长的像是你见过的人,可不是我跟你嫂子。进成说就是。

    润成说不对,这么小的娃娃,你怎么能看出来是像谁?怎么着也得三五岁吧。进成说他肯定见过,就是想不起来。(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五章 孽孙(3)

    ps:  就在进成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歹毒的时候,老娘娘也抬起了脑袋,裂开嘴朝着进成笑了。进成想起了二哥家里娃娃像谁,就是像眼前的这个老娘娘。没错,就是她。

    进成前后想了个遍,还是没有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吃过娘给做的饭,进成着急回县里看爹,想走。可是看看手表,发现时间根本赶不过来,光用两只光脚走到县城,大概到明儿天明都到不了。没法子第二天早些走就行了,他想想,考完试不还要放两个月大假吗,有的事工夫回来住着。这几年光顾着在学校学习过来学习过去,家里的营生基本上就没这么动手,歇了之后得好好给家里干些营生。进成这么想着,跟娘没道聊多少,就早早睡了。

    不知道是因为太长工夫没有在在自家的炕上睡了,进成一时还睡不着,早睡下那些工夫都用来想烙饼一样翻腾了。翻腾了多少回,眼皮子涩的睁不开的时候,他心说这下该能睡着了吧。放宽心思,也放松了浑身上下的没疙瘩肉,他觉见自己算是睡着了,这就叫舒坦。肚子里天满了烙饼,睡在踏实的炕上,实在是不赖。

    睡了一阵,进成就起来了。他扭身看看炕那边,没有娘。炕上的炕单也不是黑夜他扑的那疙瘩了。看着眼熟,在哪儿见过。家里没人,他心说还是拾掇东西,趁着早阳婆爷不晒人早些走。可是走归走还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吧。在院里寻来寻去,没看见有人,进成出了院子。这大门口也不是他们家大门口。再细看,是。可这不是以前的那个烂大门吗?爹早就换成了新的,什么时候又换过来了?他夜儿回来的时候实在没注意大门到底是什么样子。也难怪,那时谁没事对着个大门扇细看?他站在门口,朝着东头的人家看过去,也没看见个人。一股风刮了过来,有些凉爽。他扣了扣衣裳的扣子,发现脚底下沟里的草这么都已经是黄的了?

    才五月的天,草就黄了。听娘说官庄确实是挺长工夫没下雨了,可沟里的草什么时候怕过天干?沟里的那几片地里的庄稼也是黄的。进成两只眼看的挺远,他认出来是谷子地。这是秋里!进成赶紧跑进窑里,他记得家里墙上挂着个月份牌子,他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时候。可是他进了家里,在那堵墙上,什么也没看见。是人趁他睡觉吧牌子摘走了?家里人为什么这么做?肯定不是。再说要是挂着叫人摘走了,经过了半年烟熏,牌子后头的墙颜色一定比其他地处要白。眼下墙上没有那个印子,墙上根本就没有牌子。

    进成看见的,想见的也就是这些。余下的就实在想不通了。他得寻个人问问,想着就迈步出了门口。官庄的院子都闭着大门,没人在家。是不是在地里收秋呢?进成看看地里,却没有在能从门口看见的地里见到有人。他来回好好看了好几回。还是没有。大概人们先收远地处的庄稼也说不定,他准备出村看看。

    没走到长坡的时候,沟里有人发出的声音叫他停了下来。他扒开沟边上长的有多半人高的老猫胡子。看见了人。从这儿看过去,沟里半坡上有个土台子。不大不小能坐下个人。有个娃娃背对着进成坐在那儿,看样儿这娃娃年岁大不了。进成听着他说话都不利索。好像是跟沟里谁在说话,可是进程看不见沟里还有谁。娃娃嘴里结结巴巴说着话,手朝着沟里够着什么,身子摇摇晃晃。进成说也不知道是官庄谁家的娃娃,怎么小就在沟里耍,也不怕出事?他准备从老猫胡子丛里过去,把娃娃报上来再说。

    还没来得及过去,有人走到了他跟前。走的不快,看着像个老娘娘。两只小脚一拐一拐,硬是圪挪到了那个台子上,娃娃的背后。进成正想说你自己走上来也不赖了,还是我抱娃娃的时候,怎么也想不见的事发生了。进成眼看着老娘娘猫着腰,朝着娃娃的后备一把推了出去。娃娃的身子一忽摇,没了。进成嘴里当时连声音都发布出来,这老娘娘到底是谁,把个娃娃推到沟里。不要说摔不摔死娃娃,就是吓,也能吓死这么大个娃娃。进成心里腾的火就上来了,他得先看看娃娃怎么样了。

    几步出去,正好到了老娘娘跟前。就在进成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歹毒的时候,老娘娘也抬起了脑袋,裂开嘴朝着进成笑了。进成想起了二哥家里娃娃像谁,就是像眼前的这个老娘娘。没错,就是她。进成心里咯噔一下,手上一慢,老娘娘走开了。远远看着走的不快,其实老娘娘走的根本就不慢。进成看看沟里,看看老娘娘,觉见还是娃娃要紧。他寻着沟里的小道儿,往沟里走。

    没有下到沟里,听见了几个娃娃的声音。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叫进成听出来些什么。那个娃娃叫另外一个建成,他叫建成带着宝成先上去。宝成,这不是三哥的名字吗?还有,二哥没改名之前不就是叫建成?进成越想月部队劲儿,沟里的娃娃真是自己的哥哥们,那跌下去的娃娃就不是别人,正是他秦进成!自己这还看见几十年前的自己了?进成忽的觉见这不是日怪事吗?他再往前走走,确实看见了三个半大小子,在一边哭一边满沟里寻。

    没错,就是当年的自己。进成一点一点往起想当年的事,他记起自己当时好像真的是有人推了一把,当时没看清,这回可是看清楚了。不过光是知道老娘娘长的什么样,却不知道是哪家的。

    进成想着下去帮着当年的这些哥哥们寻到自己,虽说这事说起来就像是一团乱麻一样叫人闹不机明。什么自己寻自己,还是小时候的自己?他不断扒开酸枣圪针往下走,没注意圪针越来越多了。没用了多少工夫。身上就扎满了圪针。不知道是不是圪针上有毒,进成有些脑子犯迷糊。眼里看见的东西越来越不机明了。耳朵里再也听不见娃娃们的哭声,这该不会就是个陷阱。引着他进来吧。进成越想越害怕,可是他没法扭身走回去。

    迷迷糊糊的眼里,出现了一个黑影子,一歪一歪从远到近。这个影子背对着已经偏西的阳婆爷,显得漆黑一片。进成没看见到底是谁,他凭感觉觉见对方就是那个推娃娃的老娘娘。进成看自己也走不出去了,干脆也不走了。他直僵站着,想看看对方想干什么。身子能站直,脑子里却越来越糊。很快就没感觉了。

    进成是小妮儿最小的娃娃,因为念书也不经常回来,小妮也是想的不行。这回回来也就是住一黑夜,小妮儿看着进成睡着了,她睡不着,就开开电棒子,看着自己的四小子。看了半天,感觉见进成睡觉的姿势总有些别扭。盖子团成一圪团不盖也就罢了,小妮儿看看。小子两只胳膊别在一搭,用两条圪弯回来的腿夹住。小妮儿想给拽出来,夹的还用力。小妮儿没法只好把盖子给进成搭在身上一条条,心儿笑话。究竟是个娃娃,还没长大。

    没该多少被子的进成,头上的水珠珠还是滚了下来。小妮看见了。就要揪过来枕巾给他擦,心儿还犯日怪。这五月的天很热是真的。可是这多少年的老窑洞,陈年累月都是冬暖夏凉。至于热成这样吗?她过去摸摸进成的脑袋,感觉见了烧人。肯定这小子是在回来的道儿上,嫌热脱衣裳,叫风给吹着着凉了。小妮儿推推进成,叫他起来喝些水。

    推了好几遍,进成没有醒,见多了秦家这么多日怪事的小妮儿,觉见不好。她赶紧披上衣裳,出去站在上院叫了几声润成。亏得润成招呼香香,香香招呼娃娃都睡的迟。润成听见娘叫他,知道有事赶紧就出来了。

    进窑里看,进成还没醒过来。润成试着推了几下,没反应,试挡出气,也挺好,不像是有什么事,可是脑袋烧人耿耿的。润成叫娘不要着急,这么大的后生,能有什么事。可他说这个话心儿也没底气,说是好好的,这么就是想不过来。润成想想,他把自己的那个罗盘端出来,搁在了进成的脑袋跟前的炕上。

    罗盘的指针乱跳了几下之后,就稳稳停住了。润成心里放松些的时候,进成翻了个身,胳膊从腿中间拽了出来。趁着这个时候,润成又推了推进成,这回进成醒了。他醒过来一看,娘披着衣裳在炕跟前的地上站着,圪皱着眉头,不知道遇上什么遭心事。二哥更是上身连背心都没套上,光个上身站在地上。进成问二哥怎么来了,润成说没事。他叫娘到西房招呼香香一黑夜,他跟进成兄弟两一搭睡。

    等到娘下了西房,润成睡下拽熄灯之后。进成在黑暗里问了二哥一句,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跌过的那回吗?润成说记得,我跟大哥还有你三哥出去摘酸枣,你偏要跟上,早半坡上没注意你就滚了坡。浑身上下扎满了圪针,娘愣是给你一根跟挑了出来。因为你一直没醒,爷爷还给你想了个法子,叫了回魂。进成说我有些记不清了,当时我怎么就滚下去了。润成说我们在底下正忙着寻酸枣呢,谁知道你怎么跌下来的。

    进成坐起来,叫二哥拽开灯,说我看见我当时怎么跌下去的了。润成说你怎么看见的,尽是胡说。进成说也不算是看见,是梦见了。接着进成给二哥说了自己刚刚梦见的。二哥听完,问你看见的老娘娘长的什么样子?进成说就是个老娘娘嘛,看上去倒是有些像我小侄儿。润成一听这个话,心说就怕不是什么好事。把这段时间的事连起来一想,叫人越想越乱,可是也越想越害怕。

    进成的话叫润成一下子没了本来就不多的睡意,他坐起来,口气很重的反问了一句,你看见有人把你推下去了?进成说就是,沟里是你们三个。肯定没错,我都听见大哥叫你们俩的名字了。润成接着问,老娘娘长什么样?怎么你说跟咱家娃娃一样?进成说,本来我看见臭小的时候,想着在哪儿见过。在梦里我见到老娘娘时,想起来了。二哥 你说是不是当年我是看见过老娘娘的,可是记得不牢靠。而看见臭小我又想起来了。

    润成不敢多想,可是不能不多想。看不出这些事背后到底是什么在作怪,难不成就是因为弓家两个老人把怨气都算到爹身上,这么多年来没玩没了得跟秦家人过不去?进成快要考试了,可千万不能影响了他的考试,这么多年下来,实在已经到了耗不起的程度。他叫进成不要瞎想了,就是个梦罢了,都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都过去了。进成明显没听进去,他说起回家时,官庄那个人从他背后走过却躲开他不打招呼的事。润成说你不要乱问乱想了,好好考你的试,有空再道聊这事。

    拽灭灯,进成倒是睡着了,润成睡不着了。一个自己的娃娃,长得不像爹妈,像一个死了多少年的老娘娘,还是隔壁的弓家老娘娘。过去看师父给留下的书,里头也说过这类事,润成也不待相信,这种像根本就是没一点谱的,怎么可能。可是眼下呢?不过这小子确实是有些不敢叫人小看的地处,年纪不大脾气古怪的厉害,润成这些工夫以来,感觉臭小跟别的娃娃不一样。有时也给自己说,不要多想,可还是管不住自己。他也没给香香多说,一个坐月子的老婆家,心儿装那么多事,不是什么好事,闹不好还得把奶水给憋回去。

    第二天大早,小妮儿给进成热了些剩饭,给进成装了些钱,嘱咐进成这几天吃好歇好,好好考试。进成出来走的时候,出来大门口,二哥又给他装了几十块钱。二哥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考,咱们家里就缺个念书又出息的了,爹对你的希望挺大。开着小蹦蹦车送着进成到了汽道上,拦了个往外省送炭的大车,打发走了。开着车往回走的时候,大小圪洞满满的道儿,叫车上的润成身子忽忽摇摇,他脑子里的想法也好像在忽忽摇摇。

    县城的大楞有了些好转,钱也花不出去不少。他给宝成比划了半天,意思是不能再医院住这么长工夫。结果宝成叫他用那只好手摸摸装钱的包包,大楞才放下心来。没忽眨眼的工夫,他开始比划着问起钱从哪儿来的?那么厚一沓,大楞知道没个千儿八百也有六七百,家里刚做完宝成的事务,哪儿来的钱。宝成说你不要管了,好好治你的病就行。大楞非要知道,宝成知道说给他。来来回回说了半天,宝成心说这以后爹就这样了,可真叫人犯愁。

    大楞自己心里也着急,人要真活成这样,那就不如早些寻个了断,叫小子们埋了算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六章 孽孙(4)

    ps:  大愣心里开始有了种希望,难不成是自己多想了,这样最好了。哪知道,小娃娃只是到弓家门口看看,就调转身子,一阵小跑进了大愣家的院子!大愣当时就想跳到沟里,赶紧去跟家人说。

    他秦大楞也不是没见过瘫了的人,总觉见那叫一个活着不如没了。主要是住院还要花钱,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得花进去多少?最赖的就是到时候,钱花进去不少不说,病治不成个什么样。也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他每回从一关一闭的门缝里,总是能看见个老娘娘,手里拽个娃娃。老娘娘一身黑衣裳,娃娃身上也跟她一个颜色。两人一高一低,在对面看大楞。大楞一偏过脑袋,就能看见。他脑子里清清楚楚,肯定不是自己睡着做得梦,一直伺候他的宝成就在跟前,起来坐下的给他掖掖盖子,倒些水喝。这不是梦。

    大楞听人们说过,梦见小娃娃不是什么好事。用老人们的话说,梦见娃娃意思就是要遇上小人,那就是不出意外的麻烦缠人。可是从来没人说过,两个人,跟前还有个老娘娘,这梦是个什么意思。他咿咿呀呀,抬起手比划,想叫宝成帮他看看外头的那两个人,可是每回老三都当错了,还以为他要吃要喝,要屙要尿。这下大楞更是感觉别扭了,自己的女人在跟前,指定不会是这个样。想叫小妮来,可他也知道家里还有个坐月子的二儿媳妇。这家里的事就都赶到了一搭,本身就够日怪的。

    他盘算起这些天来的事,觉见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日怪连串的来,就冲着他秦家的大大小小。可这就都是跟几时年前弓家的老娘娘老汉汉的死有关系?要真是这样。那他们也该缠住他秦大楞。好汉做事好汉当。就这么想想,心儿不舒服得他就圪皱眉头。宝成叫来医生却也查不出个病来。挺多天的就是这个样子,大楞开始在床上睡不住了,黑夜一分钟的觉都没有。

    白天没有看见那两人,大楞甚至有些感觉见不习惯。他在心里骂了几句,见日怪还上瘾吗?骂归骂,还是想看见。到了黑夜,大概快后半夜的时候,病房里宝成因为伺候大楞,受得不行睡的鼾睡声震山响。其余的两个床上的人白天的时候已经出院了,醒着的人也大楞一个。他想着睡得不得爽,那只好手就支住使使劲儿,把自己托了起来。多少叫大楞有些日怪,自己大概是病了以后,身子瘦了不少,开始轻飘飘的了。他感觉自己能站起来了,两只脚也确实在地上站着。不习惯光脚的大楞开始寻起自己的鞋来,可是撩起三张床上耷拉下来的床单。底下什么也没有。他不由得想起了官庄人都知道的一个老说法。

    官庄人过过的好日子不多,可是穷讲究不少,尤其是各式各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来的说法倒是不少。官庄人说,人生病之后。他的鞋就该一直在跟前。一旦鞋不在了,人就也快不在了。大楞笑话过这个说法,因为这个说法就是鞋在人在。鞋没人没。挺像是他们当年在部队上守阵地时首长给动员时常说的一句话,人在阵地在。可是。眼下大楞的“阵地,”就怎么都没有寻到。他趴着哪儿半天,吃惊的看见自己胳膊腿儿能动了。

    高兴地他要叫醒宝成给他寻鞋,站起来扭身看看宝成囫囵身睡觉的那床,上头没有人!刚刚不是还有吗?出去了?是自己刚刚寻鞋的时候,没注意后头的宝成?不对,因为楼道里的灯就从来没熄过,房里根本不是黑洞洞的,就算宝成要起来出去,也肯定能看见他在底下趴着,宝成肯定会从这边下床出去。

    大楞想推开门看看,刚走到门口,发现门已经开了条缝儿,有个影子沿着缝儿落在了屋里的地上。随着缝儿叫人推开的越来越宽,大楞已经不用看地上的影子来断是谁,外头的人是两个。一高一低,就是他看见过多少遍,就单单今儿白天没看见的一老一小!大概他们也是住院的,黑夜睡不着就到处乱走。尤其是小娃娃要闹腾的话,老人不也得跟着吗?肯定是这样,大楞这么一想,脑子里的日怪,还有一点害怕早没了。他心说人有时候就是自己吓唬自己,哪儿那么多的日怪事,心儿这么想着,就准备跟人说话。他伸出手想摸摸娃娃的脸蛋,看着离着挺近的娃娃,他却没有摸到。再往长伸伸胳膊,还是不行。倒像是娃娃在不断往后倒退,大楞细看,一老一小脚底下没有动,这么就摸不到?眼看着自己迈出了一步,又迈出了一步,就是够不着。

    两步之后,大楞早就出了病房的门。一老一小都站在对面看着大楞,隔着大概就是一尺多的样子。看着老人跟娃娃脸上的神色都一直没有变化,大楞发觉了不对。楼道里的光线不好,黄呼呼的光洒下来,还是显得有些黑。老人脸上有些地处发黑,看不机明。娃娃也不哭不闹,也不乱动,跟着老人。大楞想问问他们从哪儿来,这么黑夜不回去,是不是来治病的。这时,宝成前几天说过的一件事,叫他开始后退。

    前几天宝成因为看见爹病好的太慢,心儿圪烦的睡不着,吃着烟在楼道里趿拉个鞋走来走去,很快叫个老汉给叫住了。宝成认出来这老汉是楼里开关门,捎带负责给人烧茶炉的,在这儿干了有几年了。老汉叫宝成猫到个病房里该睡觉睡觉,要不就干瞪眼进里头坐着,总之不要在外头瞎走。宝成说我心圪烦走走,老汉眼一瞪,叫你进去就进去,这么大的人不懂好赖!宝成本来脾气就不好,遇上个点火的人,心口头的火一下就能烧到房顶来高。他甩了一句。怕什么?还有赖人?老汉扭身往那间门房里挪动,边走边说。废话,好人谁来这儿。说不定还不是人呢?宝成听见了,尤其是后头一句话。他一下就觉见身子上头的热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过几天宝成把这事说给了稍微好起来的大楞,大楞不能说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眼前的就是老汉说的那些不好的东西?大楞准备往病房里退,进去以后就关门。两只眼的余光看的出来,楼道里左右手两边的灯不亮,黑洞洞的就像是两只嘴,张开要吃了谁。往后退退。大楞的后背靠住了笔直的一道,应该是门了。他用手摸摸门把手,没有摸捞见。想起门是朝里开的,他用后背使劲儿撞门,却不见开。稍微扭身看看,墙上哪儿有门?光淡淡的墙上。连条缝儿都没有,哪儿来的门?可大楞从哪儿出来的?他可是刚刚出来的!

    小妮儿这今天在家,忙着伺候家里的儿媳妇坐月子,心儿还结记着住院的男人。大楞总是要活成官庄的头号人家。从年轻时就是这样,老了更是。要小妮儿说,活不活的成,主要是家里人不要有什么灾祸。秦家这么多年过来。是官庄的头号人家确实不假,可是话也说回来,灾祸也是最多的。算算大概就没有断过。看看香香抱里的娃娃,多么难伺候。按理说。这是自己的亲孙子,不该这样嫌弃。可确实不好伺候。比如家里给香香吃的稍微赖些,香香没什么不满意的,娃娃就开始不吃奶,非得等到他妈吃的好伙食时,这小子才张嘴。这还是很长工夫以来,香香才发觉出来的。没法子,小妮儿每顿给香香换着花样吃好的,一天最少一顿甚至两顿白面。吃的香香自己都挺不住了,非要喝些杂面汤,可是人家小子不干。气得香香说自己生了个从小就败家的娃娃,润成忽摇脑袋,唉上一声也没法子。

    黑夜打帮润成伺候香香母子睡了之后,小妮儿一个人回到窑里,盘算天明了给香香做什么饭,没多长工夫睡着了。大概是自己就是老了,睡下没多长工夫,天明了,起来看看。灶台里头的火早就没了,看来还得抓紧些生火。她赶紧到院里寻些柴来,出去之后才发现润成在家多了,把院子拾掇的干干净净,早就把柴圪堆搬到了门口的圪角里,还得开大门。说到底润成也是娃子,叫他多睡些时候,娃子多大都是娃子,在妈跟前都是这样。小妮儿开大门,拾了些好生火的柴,抱在抱里,扭身往回走。无意中朝着对面的五十亩地里看了几眼,大概就是扫了过去,就看见了本来是挺眼熟的两根松树的枝条缝里,有三个什么在动。

    清大早,官庄谁起的这么早。因为对面就是自己家里的地,小妮想着好好看看是谁。她站着朝着对面细看,看见了那是三个正在沿着五十亩地边边走着的人。两高一低,大概中间的是个小个子,要不就是个娃娃。也不知道什么人,领着娃娃这么早就到地里,东头的阳婆爷才刚露出个红边边。后头的有个人走起来稍微有些一拐一拐的,大概是腿脚不利索,跟大楞差不多。想到大楞,小妮儿想起来哭,可是接着一想还得张罗做饭,她还是回去了。她想着润成起来,得叫他到地里看看,不要是什么坏人到地里给糟害庄稼了。

    润成听说了以后,先是在门口看看,根本没有看见。费了劲儿到五十亩地里看看,大晴天的早上,地边碱草上的露水还在,看样子没有人来过,娘看错了吧。回去这么一说,娘心里也是疑疑惑惑的,想想自己大概真得看错了。手里的营生也没停,脑子里很快就没了这回事,倒是娘叫润成还是趁着天气好,看看县城医院里的他爹怎么样了。

    大愣发现自己身后没有病房能退出去的时候,一把年纪还是慌乱起来。扭身朝着两边,就那么一盏灯能照过去的地处,墙上也没有门,谁知道那堵墙有多么长。大愣想要躲开,脚底下开始挪动。最后确实离开了楼道,可那是跟着一老一小的。一老一下在前头,大愣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憨子一样,脚不听使唤往前动。

    出来医院,走的道儿大愣也不认识。这不是县城里那条刚修好的宽敞的大汽道,更没有两边细长脖子挑着灯泡的路灯。脚底下高高低低的圪洞说明,这是条土道儿,甚至脚还能踢到石头蛋子。不知道这两人要把自己他带到什么地处,脚底下不听使唤一个劲儿往前。感觉见没有阳婆爷,前头的两人走的却很熟。黑洞洞的,大愣就这么叫人家带着往前走。

    前头阳婆爷稍微把天边边映得发白的时候,大愣看也不用多看,闻都能闻出来,他回到了官庄。这些地处,从带着人们全村上下到处动弹(就是做营生的意思),到自己家里单干,村里的地就没他不熟的。这是官庄对面的那道梁,当年分地的时候,没人想要他大愣接了过来,他怎么能不认的。甚至从梁上往沟里又几根小道,他都知道。问题是,这两人领着他回官庄干什么。

    三个人到了五十亩地的中间,停了下来,位置正好在两根松树中间。从松树圪弯弯的缝里看过去,大愣看见了自己家的院子,大门已经开了,有人从里头出来,绕到西边的圪角里不知道干什么。大愣有了股赶紧回家的想法,他想甩开前头的两人,从沟边一跳,随便哪圪节他都知道该怎么出溜倒沟里然后爬上去回家,这时他忘了自己是个半边身子瘫了的人。前头一老一小也不说话,呆呆看了半天对面。老娘娘猫腰给小娃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兴许什么也没说,小娃娃甩开两只胳膊,从老高的碱草里头很有准头的寻到了道儿,从沟边上往沟里下。老娘娘没动,没一阵,就看不见娃娃的影子了。大愣心说该不是已经从沟里到了官庄人家的门口了吧。

    可不是,仔细往对面的坡坡上看,那个一身黑的小娃娃忽摇着身子,正往上头走呢。他走的那条道儿正好是官庄人从沟里担水上来走的道儿,这条道儿的最上头,正好在大愣家的门口!大愣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刚出世没多少工夫的孙子。他心说你可千万不要进我家的院子,千万千万。不用多想,大愣已经把这一老一小当成了赖东西。他真想过去揪住老娘娘说,你有事冲我来,叫个小娃娃到我家干什么。总有种预感,这娃娃十有**是要进他家的门的。

    娃娃爬坡挺快的,顺着之字形的道儿,上到门口,却没有进大愣的家门,而是朝着隔壁的弓家过去了。大愣心里开始有了种希望,难不成是自己多想了,这样最好了。哪知道,小娃娃只是到弓家门口看看,就调转身子,一阵小跑进了大愣家的院子!大愣当时就想跳到沟里,赶紧去跟家人说。(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八章 孽孙(6)

    ps:  有时会急得老师给他起外号准备羞臊他,叫他吃饱墩。他倒没什么害不好意思的,翻过来给老师起外号,领着娃娃们一搭叫,把老师气得嘴里起了口疮半个月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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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楞思来想去,心儿乱跳,他不叫宝成在医院跟他,毕竟还是家里的事要紧。宝成没法子,这家里就算是有两个最牛头(当地方言里就是脾气最倔的意思)的人,那就是他跟爹了,可他不是得让着老爷子吗?爹说去八道沟寻白五,道聊道聊这个事,宝成也就跟着去了。一道儿上灰头土脸,嘴里都能感觉见尘土到处都是。到了八道沟,还没大进村,就听见了做事务吹打的声音,看看是白五家的院子里传出来的,两人心里一凉,心说老汉没了?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这么想,大概是日怪事见多了,心自然就好往坏处想吧。

    到白五的门口伸长脖子往里头看,也看不出来倒是谁的事务,反正白事务是肯定的。兄弟两看着,没注意后头有个人站起来问他们来干什。还就是白五,这老汉头上顶个草帽,圪蹴在人圪堆里,跟个没事人一样看自己家院子里的事务,脸上的颜色还很悠闲。宝成心说活憨了,年纪过大大概都会这样。白五确实叫人感觉日怪,自己家没了人,还能看下去。

    当下白五问询了弟兄来八道沟的缘由。摸着看上去挺长工夫没拾掇的胡柴,说看看去吧。润成说你家里还有事。走得开吗?白五说这事没我什么事,我在也不能打帮。他们还得给我张罗饭吃。宝成多了一句,问老汉没的事谁,结果老头没扭头进院子,甩在门外一句,我家老娘娘。敢情是他的老婆,宝成跟二哥说,究竟是跟正经人不一样,还真能看的开。润成说弟弟,你好好注意。没看出来?老汉真看开了?

    二五零的摩托,上坡带着三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润成不敢叫宝成带着老汉坐上上南梁坡。老汉宁愿坐着上去,还说多来省劲,润成不答应。宝成只好一个人骑上去,在摩托上坐等两人上气不接下气走上来。

    从南梁坡上来,坐着摩托车回官庄没有多远。三人进了院子,耳朵里填满了臭小的哭声。白五朝着四处看看,就要进房里。宝成说我爹说了不是有个黑衣黑裤的娃娃进院子了。看出来哪儿没。白五说进去看看。润成就要撩开帘子,宝成拦住说还在坐月子呢。白五说在里头,拽开步就要往里走。宝成知道白五的意思,也没法再拦住。白五撩开帘子就进去了。

    还没有出月子的小娃娃。本来就会个哭哭哭闹闹,更不要说秦家这小子还是个哭起来没完的主。日怪的正好是,对着白五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老汉。还是个长的实在算不上慈眉善眼的老汉,愣是没哭。不光没哭。人家看着老汉,黑蛋蛋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住。倒像是认得很长工夫了。

    白五看着香香抱里的娃娃,绕着走了好几圈,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更没有看见什么黑衣黑裤的娃娃。他看完娃娃,再在西房里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忽摇脑袋出去了。润成紧跟着出去了,问看出来什么没有。白五圪蹴在院里,拾起根从扫帚上跌下来的枝枝,地上划拉半天,说我实在看不出来。他问润成有没用那个宝贝的驱邪的宝贝罗盘,到跟前圪绕圪绕?润成倒是也想过,他主要谁觉见用这个宝贝,对着这么小的娃娃到底合适不合适。

    离官庄不远有个村,一对骚包的爹妈,走亲戚路过庙跟前,想也没想就带着娃娃进去了。不要看那个娃子都七八岁了,回家以后没几天娃娃就犯了病,医院说不上来是怎么了,这娃娃的脑子就是一阵糊一阵清楚。眼看着十来年过去了,娃娃个儿长的挺高,不说话谁也看不出来是个憨子。长得挺好看的娃娃成了个傻子,人们都说,不要看进去的是个庙,可到底不是个小娃娃该进去的。也有人说,当时这两大人带着娃娃进去的根本就是个破庙,还不定里头有什么成了精盘在里头。兴许娃娃招惹的就是那个什么精,招惹了人家自然没有什么好处。

    罗盘掏出来,在臭小跟前前后左右的圪绕,什么也看不出来。润成看看老汉,老汉摊开手,意思他也没法子。兴许秦大愣根本就是梦见了,老汉开始这么想。宝成坚持没有,因为要只是梦见了,这么长工夫从来没有出来过的爹,鞋上怎么能有了泥?宝成说了这个之后,老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在院子里斜着腿一下子坐到了磨扇上。大概是嫌硌得慌,站起来一看,屁股底下是个磨扇。真是倒霉,老汉嘴里叨叨了一句之后,好像一下想到了什么,他叫润成端着罗盘来磨扇跟前。

    润成对磨扇跟前有什么没报什么希望,哪儿藏住什么。再说理也说不通,那个妖精鬼怪,敢往磨扇这种正经的白虎跟前圪凑?事就是这么日怪,罗盘从朝着磨山开始,就没有再安稳过,里头的针针乱跳跟个活闪鬼。越往过靠,跳的越厉害。润成看看老汉,老汉也看看润成,两人开始围着磨扇上上下下转起圈来。看了不小的工夫,磨扇还是那个磨扇,两人什么也没看见。不要说什么也没看见,手里的罗盘也开始泰山一样稳住不动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白五给打帮不了,润成也想不出来更好的法子。宝成跟二哥商议着怎么编上一个谎应付医院里的爹,可实在是想不出来。润成脑子里乱的不行,这阵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老四这几天也该考试了。他问宝成。有没有在医院见到过老四。宝成说没有,反问二哥。这事当初不是不叫给老四说吗?也是,进成大概早就去过医院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费多少心思,也闹不过老天爷忽眨个眼皮子。

    宝成送白五去了,润成在门口坐下,屁股搁在门限上,也不嫌硌得慌。实际上,他心思根本就没在意自己到底坐在上面地处。对面就是五十亩地,地里的庄稼因为天不下雨晒上一前晌都有些干瘪了。亏得五十亩地里这些年叫他跟爹排置的不赖,地力一年比一年好。他想起了师父给他说过的叫浮壤的那片地处。还想起了那只老猫。也不知道老猫自己从家里走了之后,到底是去了哪儿。乱七八糟的事在脑子里没控制的出来进去,时间过的就快了。一天就这样没惊没险的过去了。从这天开始,秦家没惊没险的日子开始了,连着就是好几年。

    这几年里头,经过给医院里狠狠花钱的治病,大愣成了个拄着棍子到处能走走的老汉,彻底的老了。香香润成,开始在县城租了疙瘩地皮。张罗卖开了盖房子用的砖瓦石头沙子洋灰。至于老大栓成,调动去了市里,赶上了那个早死的同学的爹退之前,成了市里财政局的一把手。变成了正儿八经的财神爷。进成在八年抗战一样的高中之后,考到了南都市里的什么航空航天大学,成了官庄有史以来的头一个大学生。最不咸不淡的是宝成。在厂子不高不低的当个车间主任。兰芳成了护士长,也应了自己没法生养的事。跟前没娃娃。王贵梅倒是给栓成添了个娃娃,只不过是个女的。

    和栓成跟前的妮子毛毛比起来。臭小更能进爷爷的眼里。大愣知道这都是自己秦家的后代,因为宝成跟前没有娃娃,进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家,这两个娃娃就是家里的活宝。可是到头来,他还是给臭小的好眉眼要多些。他自己也能感觉出来,对毛毛,有时候的笑就是装出来的,可对着臭小,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还是真心笑的。

    这几年来县里盖房子的人多,香香润成的买卖就好的不行,再说人家都知道他秦润成有个在市里当正经官儿的大哥,买卖上也不少照顾。尤其是一些单位搞建设,都从他这儿走材料,结果他们两口子也就很少能天天回官庄,臭小也就主要托付给了家里的老人。老话说得好,隔代惯,最后乱。香香每回走的时候,都跟老人交代说不要惯着臭小。可是他们人一走,惯不惯也就没法管了。两个老人就开始把臭小当祖宗一样端的高高的。不要说是天天换着花样给臭小吃好的喝好的,就是小子们孝敬大愣的钱,也叫大愣花了不少换成了八道沟供销社里的好吃的。

    说到底,臭小从吃饭开始,嘴就没受过委屈。吃得好,个儿也窜的高,尤其是两只脚丫子,快赶上大人了。人们见了都说着以后肯定是个大个子,大愣笑笑应付过去。其实他心儿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事,而是这个孙小子的脾性。越往大长,这小子脾气越来越赖。主要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起来,到那时候脑子糊的谁也不认。有时候润成回来正好赶上臭小发脾气,也多少教训一下。可每次大愣就拦在了臭小前头,他用棍子往润成胸口头一杵,两眼一瞪,闹的润成没有法子了。这样的事回数多了,臭小也越发不像样了。慢慢开始叫人家官庄的人开始说这可是赖苗子。人们只不过没有对着秦家人说罢了。

    小妮儿对这个孙子,更多的时候苦笑不得。好好的东西在柜子上搁着,她根本就不知道家里这个小祖宗爷什么时候心思不对了给拽下来。有一个月,臭小跟搁在柜子上的镜子对着干上了,连着拽下去七八疙瘩,叫家里人从县城往回捎镜子都来不及。也是这回,润成动了大火,一根绳子把臭小给捆到了门口的老树上,要用柳条抽。结果大愣差点给自己的二小子跪下,润成只能不了了之。

    臭小也不是每个正经时候,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发起怪脾气来。稍微大些的时候,就趁着爷爷娘娘不注意,自己出去耍。从那年开始,受糟害的就不光是秦家了,全官庄开始不得安宁起来。年纪不大,心思挺多的臭小,能把邻家的小鸡全都抓住,塞进罐头瓶子埋进土里,上头还要立个坟头。摆上三疙瘩石头之后,非说这是在发送人,在上坟。护着小鸡的老母鸡,到了他手里死的更惨。臭小逮住母鸡之后,直接捆好把绳子埋进土里,光露出个鸡头。回家扛来?头,对准了鸡脖子,一下子下去,鸡头从脖子上下来了,嘴里还叫唤呢。不要说鸡,什么小鸡虫都没有在他手里好过过。

    润成也管不住,没法子把在县城挣到的钱,按价赔给官庄的人们,再给人家赔上一遍遍的不是。气得香香哭了又哭,臭小却是该吃吃该喝喝。小小的臭小,还不到念书的年龄,就快要成官庄一霸了。大愣睡在炕上也想过,该不是自己家里的门风要改了?这好好的家教,最后还要出个赖鬼不成?这时他脑子里就总是出现在电视里看见过的那些忽闪鬼,男不男女不女,长头发还是烫过的,穿条裤子膝盖处挺瘦,脚脖子那儿宽松。尖头的皮鞋老长,像是个针锥子。该不会到时候长大的臭小就成了那个样子吧。想见这个的黑夜,大愣一阵也睡不着。大愣给自己说宽心话,这男娃娃就是这样,小时候捣蛋调皮些,大了以后会很有出息的。他甚至拿自己做例子,他认为自己小时候不也是捣蛋的要命,要不是捣蛋能悄悄去跟着队伍走了?到头来自己不也算是一辈子挺有本事。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多操心了,等润成回来了,他还会把自己的这个想法给二小子说。润成也是将信将疑,心说但愿是吧。

    进了学堂,臭小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一丝一毫,成天就是惹老师发火,要不就是把总共没几个的小妮妮吓得哭着回家寻大人。到了一年级的最后,连个自己的名字秦瑞丰还不会写,拼音更不会。老师叫他回家叫大人来,他回家也不说。香香给从县城买回来的好书包里,经常装着的事石头蛋子,木头棍子什么的,有一回润成还从里头掏出了家里的一把斧子!这倒不是说臭小是个憨子,臭小开始装模作样了,学起来很快,老师都不得不承认是个好脑子,可这是极少数的时候。

    润成管教没法管教,给小子说他听不懂也听不进去,加上越来越忙根本就没空多回来,这臭小也就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年级念了两个,接着二年级两个,三年级时,成了班里的大哥,跟他同年的都到了八道沟中心小学,就丢下他,还在三年级蹲着不走。有时会急得老师给他起外号准备羞臊他,叫他吃饱墩。他倒没什么害不好意思的,翻过来给老师起外号,领着娃娃们一搭叫,把老师气得嘴里起了口疮半个月下不去。(我的小说《官庄诡事》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九章 孽孙(7)

    ps:  他心里也日怪,按理说这人死了都是要哥到那个地处的,难不成这几个月就没有人死?在窗户台跟前站着没多少工夫,有个事就进了他的眼。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官庄诡事》更多支持!

    从他娘养出来时,秦瑞丰就是带着日怪来的,官庄的人都知道,也都是这么来看他的。稍微大些,就开始糟害邻家大大小小的鸡虫,润成只能给人家东家进来西家出去的赔礼道歉。自然润成也是得有空来回到官庄才能给人家赔钱,回数多了,干脆润成给爹娘留下了厚厚的一沓大团结,用来赔邻家的东西。

    对这个孙子越来越不像话的做派,大愣觉见最多就是个小小子捣蛋罢了,再大些就不会这样了,他很多时候就没放在心里。就算是老师告状到了家里,大愣也就是说了臭小几句,臭小忽点脑袋也就算过去了。老师的外号没人叫了,不是因为臭小改过了,而是他感觉没意思了。这个脑袋上长了足足三个旋儿的小子,早就开始有了新的耍法。没有谁把臭小推举为头儿,这根本就是他自己封给自己的。实际上,在班里也就他最大了,剩下的人身架子都没他大,打架也打不过只好听他的。他最近领着娃娃们看上的事官庄跟前的那些个大人不叫去的地处。道理很简单,用臭小的话说,越是不叫去的地处。就越是有意思。其他的娃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听着好像挺有意思。主要的还是害怕臭小掐住他们的脖颈,叫他们叫爹。这些事。娃娃们都不敢给大人说,大人们也就不知道了。

    官庄周围其实也没什么好耍的,因为官庄本来就是个很普通的村子。臭小挑上的头一个地处就是那个蹲在地上挺高的堆台梁,他觉见站在上头,看着底下的其他娃娃,肯定挺有意思。堆台梁在村子的一边,从官庄的窑顶上看过去,高归高,总还不至于爬不上去。可是当臭小带着人到了堆台梁脚跟底。一群半大娃子,仰着脖子望上看,有人把帽子都掀掉后头地上的时候,他们才感觉见真的高。臭小身上披着从大红柜子里翻出来的炕单,腰里别着根棍子,把手一摆,叫后头人给他上。后头的娃娃都是光看,没人敢上。臭小过去拽了好几个,也没用。臭小说你们就是吃货。看你老子我的。

    当下,脱了炕单,拽出棍子扔在一边,开始往上爬。这堆台梁以前是有根小道儿上去的。也看得很明显。臭小就是朝着这条道儿上去的,他就是想不通,好好的有道儿。不敢上,长没长胆子?他自己往上爬的时候。才头一次知道看的容易做起来难这个道理。道儿因为风吹日晒,早就不实成了。一脚踩上去,边边上的土就开始往下塌,道就变得超外手偏,脚底下很难站住。往上走一步,就得往下滑多半步,半天了臭小也没上去多少。看看到了晌午,娃娃们都要闹着回家吃饭,臭小唬住他们不叫走,可还是有几个讨好着他请过了假回去了。余下的是个一年级的,也不会哄人,胆子更小,只好在堆台梁底下看着他们的大哥卯着劲儿往上爬。

    臭小想着他今儿指定得给那些娃娃个厉害看看,什么叫老大,别人干不了的他干的了,别人不敢的他敢。心里憋着这么股劲儿,脚底下不住的往上头爬,根本不在乎滑下来多少回,身上沾满了面面土,跟个土地爷差不多。底下的那个娃娃想笑,没敢只能憋住看着。到后来臭小还真的爬上去了。他站在上头,冲着底下的娃娃叫唤,赶紧回村里叫那些就知道吃的胆小鬼,叫他们看看老子上来了。娃娃赶紧跑回去了,丢下臭小一个人在上头,对着西北风吹过来的方向,站着感觉自己最有能耐。

    那个娃娃回官庄,没走大道,冲着沟下去了。到了沟里往官庄爬的时候,小妮在上头问起他看见臭小没有,娃娃喘气指着东南上那个堆台梁。小妮儿脑子里一下想起了当年那儿出过的事,神慌乱的没法说了,她进窑里说给了正吃饭的大愣。大愣更着急,没顾上拄棍子就要往外走,一脚没注意绊倒在了门限上,嘴都磕破了。他想起自己早就不是利索的人,只好叫小妮去叫二平把臭小叫回来。

    二平不在家里,小妮连家也没回就钻了沟到堆台梁哪儿寻孙子。越着急,脚底下越是走不快。到了堆台梁那儿,朝着上头看看,那儿还有个人影?小妮儿腿一软,差点没坐下。她叫了几声,没回声,心说这下可是天塌了,润成两口子回来自己可怎么交代?哭天喊地没用,得上去看看。上了好几遍都上不去,小道儿圪弯弯的,滑的就跟冻凌(当地方言里去冰的叫法)。记得哭起来的小妮儿,鼻涕也流出来,和着土,抹得满脸都是。

    正在着急的时候,后头来了二平师父。他扛着个?头,上头挂着老粗一捆井绳。二平师父平时好脾气是官庄人都知道,这时过来时嘴里也骂着。小妮儿听的清清楚楚,他在说这么就能养出这么叫人操心的小子来。毕竟是自己秦家的孙子,小妮儿有些脸上挂不住。她给二平师父说,叫你多操心了。二平师父说,我刚回来走到你家门口,就看见大愣从我家出来正往家挪动呢。一问才知道是这个死娃小子又作怪,我衣裳都没赶得及换,鬼撵一样往这边跑。

    两个大人不假,可也是两个老人,要想上去也不容易。二平师父一边骂着一边用?头刨出了道儿,上去看。小妮儿一个劲儿问看见上头有没有臭小,可心里也知道不上去。根本就看不见上头是个什么情况。从当年半腰上的黑窟塌了之后,没人闲着没事到这跟前来。就是种地都躲的远远的,大家都知道秦家的男人们在里头出过事。二平师父也挺长时间没来。这回是自己的外孙子,没法子的事。要叫他说,香香他们应该赶紧把这个娃娃带着跟前,寻个管的严格的城里学校,好好管住这个死娃小子,省的臭小在官庄闹出天来大的灾祸来。可还没来得及给香香说,这都出事了。

    二平师父费了挺大的劲儿,后背上的水湿透了衣裳,才爬上了堆台梁顶上。可是哪儿有臭小人?他只看见地上的那件小袄儿,扭身看看上来的道儿,他断定,这个台子,是上来容易下去难。臭小没有下去,可是这长满了草的顶上,臭小在哪儿。脱了袄儿的娃娃去了哪儿,二平拨开老高的草,眼前出现了个水桶来粗的黑窟。不用问。跟当年大愣的小子们差不多,跌进去了。二平师父趴在黑窟口子上,冲着下头叫唤,底下有了回声。他心儿的一疙瘩石头落了地。回身给底下的小妮儿说,你孙子在呢。

    把绳子挽成活扣,嘱咐臭小套在身上。二平把外孙子拽上来了。臭小刚露上来的时候,脑袋上顶着的圪洞凹浅的帽壳子。吓了他姥爷一跳。二平师父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也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手里一忽缩(就是哆嗦的意思)。差点松开绳子把臭小给再放下去。这是些死人带过的东西,尤其是些死了以后没回去的野鬼带过的东西,这个死小子带着脑袋上干什么。等外孙子上来了,二平一把扇过去,那个圆滚滚的帽壳子就落下来滚进了黑窟里。这一来惹火了本来还笑嘻嘻的臭小。这个死小子在堆台梁顶上就跟他姥爷对着干上了,指着他姥爷又哭又跳,非得叫他姥爷赔他的帽壳子。二平师父撇撇嘴,说赔你个鬼呀,看你那个样儿。他扭身就要下来,可还是先把外孙子放了下来。

    经过这回闹腾,大愣叫润成无论如何想法子要把臭小带到县城里去。润成想想,觉见也就只有这个法子了。他安顿好了买卖,开始雇佣几个人,叫香香干脆在家照顾这个小子。从官庄走的时候,鬼精鬼精的臭小知道自己以后就没这么自由了,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最后还是润成连哄带骗的才把他带走。这下,松了口气的不光是官庄的大大小小,秦大愣也轻松了不少,这个大概要彻底改换秦家门风的小子,兴许到了他爹妈跟前,能好些吧。这事算是暂时不用操心了,他想起了在外头念完书毕业的老四,听润成念的信说,老四还挺顺利,也要张罗完婚了,可是没空回来办。这叫什么道理,还有娶老婆不回来叫爹妈看的。这跑出去的娃子,就能撒出去的鸡虫,甚至还不如,有的大概就叫不动了。

    到了县城的臭小,原本还想着官庄的沟沟岔岔,过了没多长工夫就不待想了。县城里有多少好东西,哪儿像是官庄,除了耍土,就是耍土。润成没空管他,香香的想法也很简单起来,只要讲究着把书念下去,娃娃提的一下条件,家里尽量顺着来。很长工夫了,臭小倒是开始往念书上钻了,书念的稍微好些了。润成捎信给官庄家里,两个老人多少放下心来。

    臭小跟小时候一样,从到了县城开始,有空就待到他三婶家里。兰芳因为没有娃娃,把臭小当成了自己的娃娃看。因为在家香香跟润成总是说道进来说到进去,小小年纪的臭小开始不愿意回家,把三叔家里当成了自己家。润成来接了几回也不愿意回去,要是强拽着回去,这小子还坐在地上,叫唤的大声起来,非叫左邻右舍的人们出来看。这样的无赖招数一使出来,润成也没有法子。他抽空也跟爹道聊过这个事,父子两人认定这根当年爹在半睡半醒见看到的事有关系,可到头来这么排置也没想出个主意来。当了老子的润成,给臭小这么些年想过的法子没数,没有一个管用的。他专门带过驱邪散魔的什么神水回来过,更是从老远的柳山求回来过佛爷给开过光的挂件。至于官庄家里存着的那几本师父留下来的书,更是翻了没有遍数。

    到店里忙着支应买材料的事时还好些,一回到家里,想着长的挺不赖的娃娃脾性那么赖,干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自从来了县城,书是念讲究些了,好歹能跟着升级了。润成这个当爹的还是放不下心来,这小子每回满了自己的意之后,冲着润成和香香两口子露出的那种笑,叫润成想起来就害怕。根本就不是个娃娃该有的笑,臭小脸上的笑里带着不在乎,得意的意思。润成没敢给爹说这事,爹虽说知道自己的孙子脾性不好,可还不愿意信儿子说的事。他心里想的,就算是骗自己,也愿意就这么骗下去。

    好像很稳当的日子过的时间稍微有些长,秦家的人就有些放松了,也可能是习惯了。这小子因为念书的起色,也没犯多么大的错,至多不过是好上街时要这要那罢了。有时也回到润成这边来住几天,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兰芳家里住,星期礼拜的时候,好跟着兰芳到医院里值班。看那个样子,这小子对医院很有兴趣。

    兰芳去上班的时候,手里事忙也顾不上多管这小子,就叫他自己出去耍。只不过非叫他记住几个地处不要去,比如说太平间。说这个的时候,医院里的小护士们都把臭小当个小娃娃,顺带吓唬他、逗逗他。不逗还不要紧,兰芳这么一说,护士们这么一逗,臭小又一次来了在官庄时的日怪脾性,开始满脑子里想着到那个什么太平间去看看。当然这事时不能叫三婶知道的。

    他开始不露声色得看,到底哪儿是太平间。连着去了几个礼拜天,都没有结果,至于问人,臭小以为这太平间估计不是好地处,随便问人在哪儿相当于叫三婶知道,他还是想悄悄弄机明地处。

    医院里几个不高的楼,圪夹着好几排早就该拆掉的平房,实在是看不出来到底哪间是什么太平间。臭小不动声色地动那几个护士小姐姐嘴里掏出来实话,知道了这太平间就是放尸体的地处,说白了就是搁死人。不知道还罢了,知道了以后,臭小这个十岁没多的娃娃还真想着寻到了进去看看,主要是看看人死了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礼拜天里也顾不上到街上耍了,作业更是写的乱七八糟,多少的工夫,臭小就像是个小猫小狗一样躲在墙角或者站在楼道的那个窗户台跟前,看看到底太平间在哪儿。这么过了好几个月,还真叫他看见了。

    那天大早,臭小跟着三婶到了医院之后,急匆匆到医院食堂吃了几口,就开始他寻太平间的任务。他心里也日怪,按理说这人死了都是要哥到那个地处的,难不成这几个月就没有人死?在窗户台跟前站着没多少工夫,有个事就进了他的眼。(小说《官庄诡事》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章 决掘(1)

    ps:  他后悔来这儿了。两个对付一个,前后堵死。臭小脚底下没停,就是到不了跟前,后头的背锅越来越近了。

    吃过大早饭的两根麻叶(当地方言里对油条的叫法)之后,秦瑞丰像是完成任务一样站在顶楼楼道那个窗户台跟前,两只眼看出去,差不多能把整个医院都装进来。真是个好位置,这不就看见他要看的东西了吗?臭小跟护士们熟了之后,那群小妮子逗他的时候,说过人要真没了,肯定是要推到太平间的。到时候就用白布单子从脚头盖到脑袋顶上,要是看太平间的那个背锅子(当地人把驼背的人叫做背锅子,形象的不行了)有工夫,还会给死人脚趾头上挂上一个自己写的牌牌。至于写什么,没人看过,大概就是名字吧。也有的人说不光是这些,上头还有背锅子说给死人的话。

    没错,整个医院干营生的就只有这一个背锅子。他推着的整个高高低低盖着一整疙瘩白洋布的肯定就是死人了,臭小生怕误过,赶紧下楼。他把从城里小学学来的工夫使了出来,屁股往栏杆上一坐,直接滑了下去。上下五层的楼,忽眨眼的工夫他就到底了。

    刚刚看见的背锅子不见了,腿短走不快,还推着个搁着死人的带轱辘铁床,没了!臭小细盘算自己,出溜的不慢。他绕着楼就寻开了,到底叫他寻着了。在楼西南角的地处,有个石棉瓦搭着的棚子。从外头看上去跟一边放洋车子的棚子是一搭的。可到了跟前才知道早就隔开了,这个棚子里头连着两扇门。臭小判断,这背锅肯定是从这儿进去了。要不能没的这么快?进不进去,这时臭小开始不确定起来。不进去,实在是想看看,进去吧,要是有那几个妮子说的那么吓人怎么办?最后,还是没挡住心儿想看的小心思,上去就要拽门。

    拽之前。臭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那么一下,这一下脑子里没一丝儿想法,像是掏空了一样。他有些害怕。可是想想要真是见过死人,回到学校又能吓到多少同学,他伸手就拽。十来岁的臭小身子板早就像个大人,吃的好喝的好。力气也大。怎么这么个门就拽不开?里头插住了?这个死背锅要跟死人单独在里头?连着试了好几回,就是拽不开,臭小多时没发过的脾气上来了,抬脚就跺过去。脚迈出去一下就空了,门朝着里头开了。因为使劲儿太大,这么一闪,地上一滑,臭小来了个大劈叉。两条腿实实在在贴住了地。大腿里手就像是叫鞭子抽到一样火烧得疼,连下身都有些拽着了。自小肚子以下都一阵阵的疼。更叫他准备哭天叫地的事接着就来了。

    两扇门从中间叫他蹬开之后,门背后一边一根,拽着两条大拇指粗细的弹簧。臭小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他们教室门上也有这样的,说白了就是个土法造的弹簧门,推开不用管自己就关上了。臭小挺待见这种门,往常都当耍货(大概是这么写的,当地人对玩具的称呼)耍了,可这阵他一点耍的心思都没了。门叫蹬开之后,粗粗的弹簧吃足了劲儿,接着就把那股子力给放出来了。弹簧门两扇搭在一搭的时候,臭小的腿正好在中间,夹住了!这下,大腿里手火烧火燎的疼不说,还叫狠狠夹住了。

    臭小试试,自己起不来,用手推开门拽腿出来吧,手还够不著门,再说门还是朝里开的。脑袋里的泛起混来,一顿乱动,腿拽的更疼了。脑门上的水珠都出来了,急的嗓子眼里还想吐,麻叶的味道从肚子里翻上来,顶着嘴里很不舒服。臭小实在想不出法子来,叫人吧,这地处是楼底下最偏的,还是放死人的,哪儿能有人来。人们都在楼里头上班了,谁会注意他?

    大腿有些发麻了,麻麻的还有些凉,大概是工夫有些长了。臭小等不来人,自己还有些瞌睡了,歪着脖子下巴开始嗑起胸口来。眼也睁不开的时候,弹簧门开了。弹簧吃劲儿发出的噌噌的声音进了耳朵,臭小抬起脑袋,没看到人,就看着门上两只鸡爪子样的手。门开了,赶紧拽腿吧,那条腿却像是一疙瘩石条,根本拽不动。还是那两只鸡爪子一样的手,不知道用是什么固定住门,把臭小扶起来。

    这人跟臭小个儿差不多,脸上黑漆漆的,实在说不上像是个人,看着挺叫人害怕。他扶起臭小,扭身要走,这下臭小看机明了,这就是那个背锅的人。臭小腿稍微有些感觉,就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紧跟着背锅人就要往里走,臭小认定,死人就在里头。背锅人肯定知道后头有人,尽管臭小走的很轻。这人推开门之后还停了一下,像是专门给臭小留的,臭小紧走两步,把把手接住了。

    进了里头,就是个下坡。水泥地,不到两米宽,中间是圪台,两边是光溜溜的坡坡。臭小看出来,设计的还不赖,有坡坡推动起来更容易了。可是为什么非要把死人搁在地处啊?到了坡底下,外头的已经照不进来了,背锅子啪的一声,摁开了墙上的开关,带着草帽子一样灯罩的灯亮了,一百光子(当地人把一百瓦叫做一百光子)的灯泡应该很亮,可看起来就是黄黄的,细看也不是上头有尘土,反正就是发黄。

    背锅子接着走,这一长条的走道里,墙上掏开的一个洞出现的时候,背锅子一低身子钻了进去,臭小也跟了进去。里头不大,就是一个人高的柜子,一个桌一张床。背锅子开了灯坐在咯吱响动的床上,手扶着桌子边,喘起粗气来。听上去有股子重重的痰在他嗓子眼里,滑动过来滑动过去就是不出来。臭小听的都着急。

    背锅子坐下了,臭小看看也没地处坐,只好靠墙站着。他使出刚学到的站姿,一条退小腿圪弯着,脚尖尖点住底,很帅的站法。斜靠着洞口,站了一顿之后,两人都不说话,在有灯也是黑呼呼的洞里呆了很长工夫。最后还是背锅子开了口。接着慢慢两人道聊了起来。背锅子没叫臭小问他,而是先问起了臭小是什么地处人。

    臭小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来历,不好意思得给对方说自己就是想看看死人睡着是个什么样。背锅子笑笑说就跟你睡着一样。臭小想想,自己也门看见过自己什么睡着什么样儿啊。这不是等于废话吗。背锅子给臭小说了个事,把这小子听得将信将疑,开始有些不敢在这个地下的圪洞里待下去。背锅子用看不大出来的笑脸。张嘴问臭小。知不知道门为什么朝里开,臭小其实也日怪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门拽不开,它兴许就是朝里开呢?这一脚蹬过去,差点残废了。他在黑地里悄悄摸摸自己大腿的里手,肉皮子还有些疼,大概刚刚是从里到外都拽着了。

    背锅子告诉跟前的半大小子,这太平间的门朝里开,是有讲究的。没了的人本来就没了。甘不甘心都是条有去无回的道儿,去太平间的门当然只能朝里开。也就是朝着去的方向。臭小忍不住问了一句,门上装弹簧也有什么讲究,背锅子坐得受了,靠着看不清楚颜色的一圪卷盖子半睡下了,说我就是懒得关门才装的,狗屁的讲究。哪有那么多讲究?臭小呆住稍微一想,这老东西吓唬完我之后,顺带还耍了他一把。听完也没跟老东西打招呼,迈开退就出了那个人住的洞。后头背锅子来了一句,你不想看看死人是什么样的了?

    脚底下稍微慢了一下,叫背锅子看出来了。臭小想看看,心里又操心出来时间长了,三婶寻他怎么办?他说我三婶一阵儿寻我,我得回去了。背锅子忽的问起你知道为什么待见你?臭小反嘴说关你什么事。这老东西问这个干什么?他继续往前走,背锅子说走吧我领你看看去,你不就想看看嘛。

    到底是个娃子,总归没有抵住心儿想看的念头,扭身跟在背锅子后头。最里头是两扇门,背锅子直接就拽开了,没锁!臭小说不锁?背锅子说你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有哪个人没事了到这儿胡来。这倒也是,他服气了背锅子的说法,进了里头。

    打开灯,那么大的一片地处,都快赶上官庄打谷子的场地,顶上总共就两盏灯。门口一盏,把在木头架子上搁着的死人影子都甩到里头,而最里头的灯正好又把一些影子甩出来。臭小头一脚迈进去,第二脚却一直没动。看上去这些死人也没什么日怪处,跟搁在那儿的个东西一样。背锅子在前头连着拽开几疙瘩白布,说看吧,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这些都是不喘气的。

    臭小隔着一圪节,朝着最近的那个人看过去,因为就在灯底下,看的很机明,这是个老娘娘。他看了几眼之后,心里不知怎么生出一个想法,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老娘娘!按理说不能啊,可是心儿的这个想法像是长出来就牢牢占住了心上的一个位置,大概见过的想法很快就变成了肯定的。老娘娘衣裳上满满的都是碗口来大的团花儿,看着挺好看,叫臭小忍不住想摸摸。背锅子往前走了一顿,发觉臭小没跟过来,说你站着干什么?

    臭小紧走几步跟上,背锅子说门口那个老娘娘,来的时间最长,也没个人来认领,没主的死人也没人张罗烧了或者埋了。幸亏这些年医院里死的人大部分都是家属拉走埋了,要不还真没地处搁这个老娘娘。臭小想起来有一回放学道儿上遇到的一件事,那回他们遇到了发送(就是出殡的意思)人的,上头披挂好了红绿绸缎的龙杆(当地人在出殡时用到的一种工具,像是轿子一般,上头雕龙画凤,异常华丽,闹的跟皇帝的龙辇凤架差不多)叫人们抬着一过去,满街的臭味。这股味道不管是臭,好像还带有酸味。恶心得臭小差点吐在街上,同学那小子告诉他,死人搁的时间长了之后就是这个味儿,就跟肉搁工夫长了之后会发臭是一个道理。当天在三婶家的饭里有肉,臭小一筷子都没动,中间还往茅房跑了好几趟。可是怎么这儿的死人没臭,比如说背锅子说的放了很长工夫的老娘娘。

    他抽抽鼻子,问背锅子,这人怎么都没臭?背锅子听说这个,停下来顺手拍着一个睡着不动的死人,说这可是个日怪事。你没发现这儿很凉吗?臭小说不就是阴的慌吗?嘴里这么说着,冷不防顶上滴下来一点水,落到脖子里,顺着后背像蛇一样下去了。冰凉的水,叫臭小伸手就要摸那滴水到了哪儿。看来不是自己觉见凉不凉的问题,而是这儿真的很凉。背锅子说起,这儿本来不是搁死人的,而且是解放前就有。至于当时是干什么的,背锅说自己也不太知道。也是,看他那个年纪,不像是解放前出生的人,当然不知道了。他说等后来县医院搬到这儿的时候,六几年挖自来水管子,露出了底下的这一片,冰凉凉的,一看还是有两边墙的,干脆盖了顶子,当房子用。可是这么潮湿阴凉的地处,没人愿意来住、上班,有人脑子一转,说那就放死人吧,凉凉的正好臭不了。

    背锅子直了直腰,指着门口的老娘娘,说你看那么多年的死人,就愣是没坏掉。我进来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不光是她,还有那个死娃子,也没一点点坏了的。臭小的耳朵把背锅的这几句话塞进了耳朵里,没来得及过脑子的时候,就听见背锅子说,日球的,这个架子怎么什么时候成空的了?臭小站在背锅子后头,踮起脚超过背锅,看见了紧里头靠墙的地处,架子上是空的。听老东西的说法,这架子上应该是有人的,不对,是死人。想到这儿,臭小脑子里嗡的一声,死人,搁在架子上没了,看大门的背锅不知道!他不敢想了,什么胆子大,臭小拽拽背锅,说我今儿进来有一阵了,先回了明儿再来。

    没等背锅说什么,臭小扭身就走。后头的背锅揪住了他的衣裳,说再看看走也不迟啊。臭小说我再来,他挣脱背锅往门口跑,腿疼的怎么也跑不过去,那个门看上去很近,却怎么也跑不到。他使足了劲儿往前跑,还没到跟前,门叫推开了条缝儿,有个不高的影子钻了进来。到了灯底下,能看机明了,是个小小子,个子大概在臭小的胸口位置,直竖竖站在了门口,挡住了臭小的道儿。后头的背锅还是叫着,看看再走,臭小却一阵也不想在了。

    他后悔来这儿了。两个对付一个,前后堵死。臭小脚底下没停,就是到不了跟前,后头的背锅越来越近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一章 决掘(2)

    ps:  背锅说不是,我是送他们的。臭小说你还说的这么讲究,死人还用送吗?他们都没了知觉,冰凉一疙瘩。背锅晃悠悠迈出去剩下的一步。说谁给你说的没了知觉?这句话把臭小问蒙了。没等他反应过来,背锅走了。

    臭小知道不能再在这儿耍了,回去寻三婶是正经,往回走的时候,背锅还在身后撵了过来。越往前跑,腿上越发酸,怎么也到不了门跟前,看起来挺近。更要命的是,从外头进来一个小小子,看样子比臭小个子低些,黑衣黑裤一身,进来就正好挡在臭小要走的道儿上。到不了门跟前,小小子却越来越近,没看见他脚底下挪动这么就过来了?臭小看出来日怪,却也一时半会儿想不机明为什么,再说也没工夫想。前头的小小子,后头的背锅子,看着就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兴许就是要把他给引进来,糟害死。臭小心里这么想,脑门上的水出的满满的。他开始埋怨起自己来,闲着没事看什么死人,再说闲着没事到医院来耍什么?

    说九道十都没用,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么出去。臭小着急了以后爹说的那种驴脾气上来了,往前跑的劲儿更大了,他心说就算腿再疼也得从这儿出去。可是不管腿怎么往出迈,不管迈多少回,就在原地走不了。两条腿的里手也因为跑的太快,开始疼得厉害起来。

    身后的衣裳一紧,臭小就知道不好了。背锅子从后头撵上来拽住他了,小小子也站在他的正前头。臭小甩手朝后扫过去。准备把那个老东西的手拨开,耳边有了个声音。你是谁家的娃子?这句话声音不高,却叫臭小一下子机明过来。他感觉见了从斜上方过来的光线,由不得就往上闭眼睛。背锅子在忽摇他,臭小在脑子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接着又听到声音,醒醒。

    这两个字叫臭小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叫他很高兴:敢情这是个梦,那我睁开眼是不是就能屁事没有?他试着睁开一条缝儿看外头。阳婆爷的光很不客气的就从缝里钻了进来,没多少却很晃眼。手搭着凉棚抬起脑袋一看,石棉瓦上的那条缝儿上还有玻璃丝儿一根根乱晃呢?我不是在底下放了一堆死人的地处。跑不出来吗?反应过来之后,他看机明对面的背锅,心里一哆嗦,赶紧挣脱了背锅伸过来的手。想要自己往起站,却实在没有那个劲儿。最后,不得不在背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条腿没有了知觉,扶着墙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嘴里直喘粗气。

    细回想一下。臭小想起自己刚刚自己是睡着了,怎么就能睡着嘛,他觉得真是服了自己。背锅扶起他之后,也没说什么。就扭身回去了,两扇拽着弹簧的门,夹了臭小半天之后。重新又关上了。等缓过劲来,臭小开始想进不进去的问题。下不了决心的时候,肚子咕噜咕噜叫唤起来。阳婆爷升得这么高,怪不得。他试着走走,好歹能动了。

    三婶没空管臭小,县里的煤矿自从效益好了之后,就死劲儿加班加点开工,安全上却没有跟上,时不时就有人出事送到医院来。每回一来,兰芳他们的营生就来了。她叫臭小在食堂吃完之后回家里把作业写了,快要考试了得抓紧工夫学习学习,可是没看出来臭小走道儿有些不得劲的样子,忙的走道儿带跑的当然没有空注意。臭小想到写作业,脑袋就发胀,自己就不是学习的那疙瘩料,学个什么习,爹不也没有正儿八经念过几年书吗?再说了,大爷更没有念过正经书,还是局长呢。可话又说话来,这作业还真不能不写。不写作业,老师们肯定是要告诉班主任安胖子的。别看安胖子成天笑眯嘻嘻的,心眼比脑袋上的头发还多,他随便摸着没已经地方支援中央的脑袋,就能想出个排置这一班娃娃的招数来。臭小吃过他几回亏,真有些犯怵。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万一安胖子通知了爹,那他臭小就别想再在三叔这儿过逍遥的好日子了。左想右想还是回去写作业,臭小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挪动到食堂的时候,食堂里供应的饭都没剩几样了。他打了些饭菜,捡了个桌子坐下来胡乱往嘴里塞吃的。

    食堂做饭的打杂的,看没几个人吃饭了,开始拾掇桌子。最后就剩下臭小的那个桌子,打杂的恶狠狠的叫臭小快些吃,不要耽误人家封火下班,臭小本来是要跟他发火的,可是进来的一个人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背锅来了。

    背锅吃力的猫着腰,身上披着个黑颜色却到处是破地处的皮袄进来了,手里端着的那个缸子上头坑坑洼洼,看不出是个什么颜色。臭小看着那个缸子,心说还不会是每回吃完放都不洗吧。心儿一阵反胃,差点吐出来。大概食堂人跟背锅很熟惯,话都没有跟背锅多说,把锅里的菜跟汤底子倒进背锅的缸子里,凉馍馍三个,就打发背锅走人。背锅没抬眼,进来的时候没看见臭小吃饭,等扭身的时候,看见臭小,稍微楞一了一下,他把原本朝着门口的身子扭了扭,过来了。臭小看见他过来,心里犯紧张,低下脑袋赶紧吃。嘴乱动,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吃进去什么,一疙瘩没熟的大蒜,辣的臭小满嘴发麻。

    背锅过来坐在了臭小的凳子上,长条凳子总不过一米长,背锅离他很近。背锅掰烂馍馍,泡到没几根菜的菜汤里,用筷子搅和搅和,开始往嘴里吸溜。臭小端起自己的缸子,想着赶紧走,他越看这背锅越日怪,说不准挨着他有什么事。刚站起身来,臭小就听着背锅说,小后生你是官庄人吧。臭小脑子没过这句话就答应了人家,可随即就后悔了。告诉他干什么?听着口气,这老东西知道我是官庄的?他没了走掉的想法。重新坐了下来。

    背锅在吸溜泡软的馍馍的时候,招呼臭小给他倒些热水往缸子里。臭小在家不是个干营生的主。习惯了全家人的宠惯,可是今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乖乖给人家倒水去了。加完热水,背锅接着说起来了。

    背锅说臭小姓秦,这不稀罕,在这个地处时间长了,肯定知道臭小是护士长兰芳的侄子,至于兰芳嫁到谁家姓什么也是知道的。日怪的是背锅说出了秦家院子的基本结构,这一下臭小就有些听呆了。背锅子说的一点都不差。他还说出了隔壁那个弓家的老院子的结构。那儿臭小虽说没进去过,可是从窑顶上时能看见的,也说的丝毫不差。这可是神了,臭小完全叫这老汉给吸引住了。

    其实到了最后,背锅也没说多少话,他告诉臭小,他们家的院里有好东西,不要随便卖了去,要卖也要拆开卖。尤其是弓家的院子里一定还有好东西,千万要注意。臭小想了半天,这老东西,我们家里我在的时候就没有我没耍过得地处。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多好东西。再说了,隔壁的弓家院子也不是我们家的,轮不到我们家卖。他想没想就把这个说法丢在了脑后。背锅子说完自己的话,馍馍三个也都下了肚子。抹抹嘴,舔干净缸子边边上的汤水。站起来就走。臭小看见了,这个缸子,老东西就没洗,而是舔过就算完。恶心劲儿又犯了上来。

    背锅子撩起帘子走出去一步的时候,臭小想起自己还有想知道的事呢。他问背锅,你是不是推死人的?背锅说不是,我是送他们的。臭小说你还说的这么讲究,死人还用送吗?他们都没了知觉,冰凉一疙瘩。背锅晃悠悠迈出去剩下的一步。说谁给你说的没了知觉?这句话把臭小问蒙了。没等他反应过来,背锅走了。帘子放下去没多长工夫,臭小撵出去看,那家伙没影儿了,走的还挺快。

    拾掇完里头桌椅板凳的人们出来,有人认得臭小,摸着他的脑袋说你不要多搭理那个老汉,他成天跟死人打交道,神经早就有了问题,说话都是五六不着调的,你还能跟他对话这么长工夫。在臭小看来,这老汉说的话日怪归日怪,可还算不上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说不上来的。医院楼上的表响了,都两点半了。臭小赶紧回三婶家里,写他的作业去了。期中考试前后,臭小根本没有工夫想医院里的那个事,但还是多少听到三婶回来说,这几天背锅又干了几个活儿,这说的自然是他推或者送了几个死人了。

    天气正经热起来的时候,臭小念完了他的六年级,总算是小学完成了。今年没有了暑假作业,念书还挺叫爹娘满意,臭小可以放开了耍上一暑假了。不光是这样,今年正好是四叔要从南方回来,带着已经结婚的四婶回官庄,这叫臭小老早就开始叫唤着回官庄。算起来,也是好几年没有回官庄了。也就是爷爷娘娘来县里的时候看看他。

    暑假放了一周之后,进成回来了。他在县城住了一黑夜,跟弟兄们一搭吃饭的时候,给家人说了自己的事。原来,进成考上那家大学之后,一到学校就发现自己最大。因为年纪大办事又靠谱,老师们很器重的指定当了临时班长,接着同学们也选他成了正式的班长。在班里认识了现在是自己老婆的同学魏家珍。也就是从那开始,进成在学校的很多事,开始顺利起来,后来快毕业的时候才知道,这魏家珍是学校书记的千金。大哥听到这儿的时候,用力拍拍老四的肩膀,说你小子好命啊。就这样,留在了学校没几年的老四成了正科级。老四说自己这些事的时候,提起了二哥。弟兄三个都对润成守着爹娘挺感激的。可是润成说自己有些担不起,这几年做得买卖越来越大,哪儿有空经常回官庄。

    席间臭小跟这个很长工夫没见过或者说从小到大没见过几回的四叔,一见面就很熟惯,叫老四说这就是一家人的血脉。臭小说到自己想跟着四叔回官庄的时候,四叔拍着胸脯说一定带他回去。

    对于进成的回官庄,也就是润成开着他的桑塔纳跟着回去了一趟,没过夜就回了县城。这叫大楞心里开始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儿大不由爹。不过有了长成大人样的孙子回来,其他的事也就无所谓了,加上好多年就不回来的老四回来,老两口的心里还是高兴的不得了。大楞因为高兴,不拄拐棍也能走开了。进成的本事叫大楞在黑夜吃饭的时候多喝了几盅酒,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自己没了很多年的爹妈。想起这些也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娘到处逃难的日子。老的一把年纪了,鼻涕一把泪水一把哭了起来 。小妮儿在跟前说了他好几句也不管用,后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大楞一般哼哼北路梆子调儿,一边抹着眼泪。

    跟小子孙子吃饭喝的有些多,黑夜大楞非要接着给很长工夫没回来的孙子讲故事。他大概是忘了这孙子也是十好几的后生,不是个听故事的时候了,可是老头坚持,臭小也没法子,陪着吧。臭小从小就知道,这爷爷就是家里的头一号人物,家里他最大。看看爹揍他的时候,爷爷用手里的棍子敲在爹屁股上就知道,爷爷有多么说一不二。那也就是说,回官庄哄爷爷高兴,叔叔大爷爹他们都会很高兴的。晚上臭小就挨着爷爷睡了炕。

    本来准备应付一下拉倒,可是爷爷给臭小讲起了自己遇到还有自己的小子们遇到的日怪事,叫臭小在炕上越听越精神,敢情叔叔大爷爹还遇到过这些事!臭小真想说怎么不带上我,可这不是废话吗,那时候哪儿来的他?他想给爷爷说自己在医院里遇到的事,可是张开嘴说了个开头,爷爷脸色就变了,他给臭小说你以后不准再跟着你三婶到医院里去。臭小愣住没说话,爷爷非逼着他说不去了。爷爷的声音大起来,惊醒了睡在炕另外一边的娘娘。娘娘叫臭小到她那边睡了,剩下大楞在炕上睡着呼呼喘着粗气,他问自己到底这是害怕什么?兴许是因为人上了年纪本来觉就少,也或许是想起来以前的事,大楞支棱着眼呆呆看着窑顶,直到天明。

    接下来几天,润成没空接臭小回城里,进成忙着给家里拾掇地里的营生,虽说过了好几年没做,手里还能跟上。臭小跟以前一搭耍的娃娃接着耍上了,满沟里梁上的瞎跑,身上脸上都是出的水跟树枝什么刮出来的道道,臭小也不在乎。在城里有在城里的好,可在官庄也有在官庄的好。(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二章 决掘(3)

    ps:  臭小收回目光,扶着墙就要走的时候,墙上的光动了一下,里头有了个影子。这个影子淡淡的,在墙正中间。晃来晃去的动着。有影子就有东西在前边,臭小扭身看看,什么也没有。可是这个影子从哪儿来?

    回到官庄的秦瑞丰,没用多少工夫就换回了几年工夫才脱去的农村小子的土气,跟着小时候一搭耍的那群娃娃钻了山沟接着翻梁,趁着天气好,他们耍遍了官庄跟前的沟沟岔岔,倒是没敢再到堆台梁跟前靠近。一来是臭小怕家里知道了给自己惹麻烦,二来他上回的时候也确实叫吓着了,黑呼呼的圪洞里,捞摸着的帽壳子听姥爷说居然是日本人戴过的。本来想问一下的,可是就因为上堆台梁的这件事,他叫爹好好收拾了一顿,日怪的是从来都护着他的爷爷居然没有出声,拄着棍子慢腾腾走了。最后爹还叫他在脑子里死死记住,不准靠近那个堆台梁半步。问也问不出来为什么,心里是想知道的,不过长大些之后人学的乖巧,再说就算是自己想去,余下的娃娃也没人陪着他去,多没意思,还是作罢了。臭小也不是没有试过叫娃娃们陪着他去,甚至还用从县城带回来的好吃的哄过这些人,没用。肯定是这些人家里的大人教训过他们,可从这些娃娃嘴里也没问到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日本人是赖人,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过得。大概是,臭小觉得自己想通这件事,也就不再上心了。官庄还有很多好耍的。非得上堆台梁吗?

    大姨的娃娃也回到了官庄,住在姥爷家里。这兄弟来的正是时候,两人以前也就是见过几面。还没有在一搭好好耍过。这个叫春儿的表哥,那是从小就在山上长大,用表哥的话说,只要上了山,就没有他不能耍的东西。这叫臭小很高兴,可是他领着表哥爬进了对面的山上的时候,表哥说这就是些土圪堆,根本算不上山。两人缠着姥爷给做了两个弹弓,一个比一个用的皮子厚。一个比一个宽,臭小抢到了那个最大的,结果还拉不开。两人挂着弹弓在沟里带着娃娃们窜了好几天,就一个战果:犯晕的一只老家雀(当地人把雀读作qiao,三声。其实就是麻雀,现在已经很难看到了)叫他们敲到了一条腿。这只老家雀成了两人的耍货,腿上拴了绳子,在院子里边跳边飞。本来臭小是要给绳子上拴疙瘩石头的,可娘娘说腿都断了还能飞动?鸟儿从来家里就不吃不喝。到处跑,躲人。

    这天上午,天气也不是很好,看着灰蒙蒙的的。空气还很潮湿。爷爷说伏天的天气就是这样。在家里没意思,还是接着逗鸟。臭小用树枝扎了个架子,连轱辘都没有。却当做车,准备到院里给鸟拴上。来个老家雀拉车。在院里到处寻了半天,没看着鸟儿。表哥却来了。两人接着寻,表哥踩到了鸡窝上朝着院墙隔壁看看,大声叫起臭小来,鸟儿什么时候没出声到了隔壁。鸟是要抓回来的,还等着看他拉车呢!两人想也没想,就要从弓家大门进去。

    弓家大门铁桶一样关着,进不去。上头的那个锁也不知道是谁挂上去的,表哥看看说锁眼儿都锈上了。回院里想法子,站在鸡窝上倒是能爬上墙,可是墙那边一丈多高没法下去,这条道儿走不通。过不去,可是鸟儿在那边的叫声就像是挠心一样,一阵来一下,一阵来一下。两人围着弓家的院子,从门口到自家院子里,接着到了窑顶上,看了个遍,最后打算从半坡上那条通共没有一尺宽的小道儿爬上房顶,在从房顶上下去。想到了法子,两人没敢耽误一点工夫,赶紧动起来。表哥稍微大些,想到了要准备下,悄悄回家捎了个和泥垒墙的小铲子出来,一个接一个从上场的边边上掏出了脚能踩实的小洼洼,两人一千一后,慢慢往弓家的西房房顶那边靠过去。

    从下头看着这条道儿不好走,走起来还行。两人很顺利到了房顶上,却遇到了问题。房顶上的瓦片一疙瘩接着一疙瘩,一条条过去,十分不好走。两人正慢慢走的时候,娘娘在那边叫起了臭小的名字,老人还手搭凉棚看。亏得娘娘眼神不好 ,还没等她看见的时候,这两小子就身子一低趴在了房顶上。娘娘没看见他们,出门口寻去了,两人准备起来接着走。臭小站起来,前头的表哥滑了几下愣是没站起来,鞋底子沾上了瓦片上的绿苔苔,滑叽叽的,根本爬不起来。臭小猫腰拉表哥,脚底下也打起滑来。他顾不上表哥,赶紧两手捞摸能抓住的东西,可是房顶上除了都是瓦片之外,没什么多余的。要说什么能抓住,大概就是房顶上两边那两个怪模怪样的玩意儿了,可是眼下哪儿够得见呢。脚底下乱动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再站不住跌倒了。身子实实在在跌在了瓦片上,一棱一棱的瓦片圪楞硌到了胸口的骨头,疼的人气都喘不上来。臭小看看这个情形,还不赖,起码没有滑下院里去。要不一丈多高,跌下去还不得成了好几疙瘩?

    身上水出了些,倒还不至于吓着。就是胸口头硌得慌,臭小动动身子试试,没事就准备往起站。手抠住瓦片的缝儿,一使劲儿,腿开始曲起来,吃住那股子劲儿。臭小感觉自己是能起来的,他朝着表哥笑笑,说看你笨的,就跟偷蜜的狗熊一样。其实他也没有见过狗熊,就在老师发的书上念过一篇课文《偷蜂蜜的贼》里看过那个插图,跟趴在他跟前不敢动的表哥一模一样。这股子笑叫表哥很恼火,他用手打了一下臭小,臭小机灵一躲,就听的身子底下咯咯吱吱的响动,他叫表哥停手。表哥还不依不饶,接着一下打了过来。这回臭小没有再躲。他正在用心听着这个声音哪儿来的。表哥的手结结实实落在他脖子里的时候,身子底下一松。臭小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是黄尘土暗,鼻子、嘴里、眼里都进了土,感觉像是地动山摇,接着没忽眨眼的工夫,他身子就趴在了冰凉的面面上,疼的臭小一口气就愣是提不上来。

    半天没动静,臭小疼的提不上起来,心说这该不会就是死了吧?大概就是。自己肯定是从房顶上跌下来了,一丈多高,能死不了。这下坏了,还没有跟家里人说上一声,自己就没了。他开始怨起那只烂鸟来,也不知道娘要知道自己死了怎么办。身子底下凉凉的,臭小感觉见自己都要发僵了。脑子里头一顿乱想的时候,有个声音小声叫他的名字。臭小没事听姥爷讲过,人死就是因为有黑白无常来把魂儿给叫走了。是不是黑白无常来了。这个声音没停,怎么还有些带着哭腔?他细听,声音从上头来的。稍微动动,身子翻了过啦。臭小看看自己周围。敢情自己没死,心里一阵高兴,气也能喘上来了。气能上来。脑子就清楚了,上头有声音。肯定是表哥的。至于不敢大声叫唤,是怕家里大人知道。借着从上头那个黑窟里落下来的光线。他支棱着身子看看,到处都是土,也看不机明这是在个什么地处,身子跟前乱七八糟扔着的扑克牌,这是在个炕上吧。他爬起来看见了炕底下的炕口子,果然。

    臭小抬起脖子往上叫,外头的表哥费劲儿得从黑窟边上露出个脑袋来,问他摔坏没有。臭小想吓唬他一下,装着自己有条腿不能动了,他用手拽拽腿,说大概是折了。一句话就把上头的表哥给吓哭了,臭小笑得不行,可想到表哥这一哭要是叫家里人知道了,就麻烦了。他跟表哥说是假的,叫他在房顶上等着,臭小站起来就准备出西房。顶上的表哥高兴了,趴在边上看他。臭小接着笑话他胆子小,可是脚底下迈出去的那一步叫他心里一颤,腿真的很疼。臭小嘴上的小一下子没了,他没做声,接着悄悄装着没事往上看了看,表哥没看出来,还一个劲儿叫他赶紧寻那个鸟。臭小收回目光,扶着墙就要走的时候,墙上的光动了一下,里头有了个影子。这个影子淡淡的,在墙正中间。晃来晃去的动着。有影子就有东西在前边,臭小扭身看看,什么也没有。可是这个影子从哪儿来?看看影子还越来越重了,上头趴着的表哥叫唤起来,提醒臭小。两人眼盯着,这个一人高左右的影子从墙上像是钻出来一样,出现在两人面前。影子自顾自乱动,闹得堆满的臭小反倒是不敢动。他不耐烦的给表哥说早就看见了,省的他在上头叫唤个没完。

    影子除了出来的时候日怪些,也没什么日怪处。臭小在跟前呆了一顿,没耐心了。他大着胆子上去在墙上抹了一把,墙上的白皮跟着 落到地上一片,接着影子就没了。这下臭小愣住了,他给表哥一说,表哥叫他别寻鸟了,赶紧想法子上来吧。臭小看看房顶上,心说你以为我不愿意?我能上的去吗?反正来都来了,把鸟儿寻着回去,不是更好吗?这一小阵臭小没迈腿,影子也吸引了他的注意,都有些忘了腿的事。一迈开时的疼痛叫他心里又害怕起来。该不会真坏了吧,臭小到底是个娃娃,他打定主意不说,很快的寻到了那个在房檐底下快死了的鸟儿,提溜着鸟腿甩了好几下把鸟扔了上去,打发表哥先走了。他给表哥说的自己有好法子出去。等表哥真走了,他才发起愁来,有个屁路走啊。一丈高低的墙,他就是个鸟也是个腿有了毛病的鸟儿,还能飞过去不成?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腿丝丝儿抽动着疼,臭小拖着腿到处寻道儿时,发觉这个院子里还真有有意思的地处。比如它顶的角上,立着的人人都不一样。不光是这些,院里到处有刻着人人的地处,臭小认不出来是什么人人,反正刻得挺不少。

    这时大门外头表哥叫他,问他怎么还没出来。臭小才想起自己赶紧出去是正经。他给表哥说自己很快就出去了,两只眼接着开始到处寻摸,还真叫他看见个大概能出去的地处。这院子靠着西房的圪角里,有堵墙是土坯垒起来的,看着跟院子其他地处的砖墙从上到下不一样,应该是后来才有的。他冒着要过去看看,嘿,还有个眼儿能从这头看过去,那边正好是西房的门口。他用手抠抠土,不难。当下他给表哥说了自己的想法,叫表哥从外头扔进来小铲子,他独自开始挖起来。亏得土墙不是很厚,他挖开了墙钻了回来。把挡在墙边的几根木头椽子搬开又放好之后,在心里跳得快要跌出来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腿也没那么疼了,臭小拍拍腿上的土,跟表哥商议好不说今儿说的事之后,就散了。

    路过表哥放在房檐底下的鸟跟前的时候,臭小看了都开始一下接着一下蹬腿儿的小玩意儿一眼,这还拉什么车啊。想想因为这鸟差点摔死,臭小拽住鸟腿上的绳子,胳膊使劲儿转了几圈,一松手,鸟就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就跟疙瘩石头一样落到门外沟里去了。

    没敢跟家里人说,吃过晌午饭之后就睡了。梦里再次经历的跌落的臭小,满身上出的都是水。一下醒来,脑子机明过来之后,心儿高兴:不是真的。自己没事。外头表哥叫他出去耍呢,臭小爬起来看看柜子上的座钟,都五点多了。怎么睡了这么长工夫?一骨碌起来往地上一跳,臭小摔倒了,趴在地上的他腿上传过来一阵酸疼,想站起来却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再看两条腿,其中的一条,粗的把蓝条条的裤子衬的满满的。粗细快赶上一根房顶的大梁。这下。臭小再也顶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这是要残废啊。

    听到哭声,表哥从院里进来一看,也愣住了。臭小家里没人,爷爷一天因为不放心四叔到地里支哈老夹子,拄着棍子走了。娘娘带着四婶兴许也到外头沟里去了。臭小冲着愣住一劲儿看他粗腿的表哥说,你憨了,看看姥爷姥娘在不,叫他们去。表哥反应过来跑走了,剩下臭小呲着牙把自己身子挪到了炕跟前靠着墙坐了起来,他想起在学校看过的电影里的革命英雄,负伤之后不就是这么挪动的吗?这边腿老粗,那边臭小脑子还在乱想。

    一阵哭天叫地,不用问,肯定是姥娘来了,全官庄数她的嗓门最大。姥娘宽宽的身板子先从门里一出现,臭小哭得更厉害了。姥娘一看他的腿粗成那样,脑子想都没想,嘴里叫唤着活祖宗,上去一把把臭小的那条裤腿给撕开了,嫌热没穿裤衩的臭小,小牛牛一下子露了出来。这下他哭得更厉害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三章 决掘(4)

    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娃娃,看见自己前晌从弓家房顶上跌下来有些摔着的腿,粗的成了椽子样,害怕的哭了出来。家里爷爷跟四叔都到了地里,而娘娘大概也摘豆角去了,哪有人管他?在跟前的表哥也吓得呆住了,还是直着嗓子叫唤了几句,臭小才把表哥打发走去叫姥娘姥爷。吓着是吓着了,法子还得想,这点臭小脑子里还是很机明的。

    知道了信儿的姥娘跑的比姥爷还快,她从来都是个急性子。姥爷在后头还没打进窑洞里的时候,姥娘就进来了。看见自己的外孙子腿把裤子撑得满满的,也不知道上头到底怎么了,顾不上那么多了,上去一把就把臭小的裤子顺着缝儿撕开了。随着刺啦的声音,臭小的小**也露了出来。臭小赶紧用手捂住,嘴里哭声更大了,表哥看见这个,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叫姥爷在后头找脖颈给了一下,说你憨笑什么?没看见臭小成了这样?

    表哥脖子里挨了一下,不敢明笑了,可是憋住的嘴角还是能看出来,他想笑。姥娘扭身跟表哥说,知不知道外头沟怎么走,把臭小他娘娘寻回来。接着他嘱咐姥爷,到五十亩地看看大楞在不,把他跟进成叫回来。两人走了之后,姥娘一边嘴里叫着我的活祖宗,一边轻轻碰了碰臭小的腿,臭小立马感觉到了针扎一样的疼痛,开始哭天喊地起来。这下姥娘也没招了,看起来是跟肿了一样,可是肿了也没这么严重。再看看另外一条腿。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姥娘吃劲儿的把臭小奈荷到了炕上,着急的跑出去好几趟看大楞他们回来了没有。

    忙乱是肯定的。进成正在地里支哈老夹子的时候,二平师父来上气不接下气说臭小出事了。还没听完,爹在跟前本来是坐着的,腾的就站起来了,叫进成背着他往回走。进成也没想从五十亩地回官庄,看着挺近走起来道儿还有一圪节,当下背起爹就跑起来。地里的土挺厚,一走一陷,进成穿着二哥的一双旧鞋,里头进去不少土。背上的爹也不轻,越想走快越走不快。好不容易到了道儿上,跑起来根本顾不上了爹有多沉。回到家的时候,两手空空的娘跟媳妇已经回来了,两人没顾上拾掇摘下来的豆角,篮子都没挎就回来了。

    站了窑里满满一地的人,也没用。大人着急的问起臭小事情的经过,臭小边哭边说了,娘娘说你没什么地处耍了进隔壁的院子?你不知道里头不干净?这话说出来。娘娘觉得不合适,赶紧声音大些把前头的话盖了过去,你看看你,腿怎么成了这样。爷爷在跟前。半天没动嘴唇,最后挤出句话,进成。去八道沟打电话叫你哥哥们回来?进成问都叫?爹说,你说呢?进成知道。对这个孙子,爹从来是说话不多。可没有一天不是当成命根子待见的。爹这样也不日怪,这家里的娃娃不就是两个吗?大哥那儿还是个闺女,臭小叫爹这么待见也正常。他蹬着车子打完了电话,没等到二哥他们,先回了官庄。

    天擦黑的时候,润成开着车带着香香跟宝成两口子回到了官庄。手头的生意托付给了店里的雇工,着急忙慌往回走。虽说润成这一二年眼有些散光,走不了夜道儿,宝成却开过拖拉机,方向盘也扳得来,两兄弟合力往回开,总算是回来了。没等到车停稳,后头的两个女人就跳下了车,黑洞洞的深一脚浅一脚下了长坡。这黑夜,秦家几个女人各种哭法,庄里其他人来看看,七嘴八舌头算是出了主意,可是谁也不敢打保证能好。有的人说的挺吓人,认为腿骨断了,叫臭小姥娘狠狠一眼瞪过去,没声了。润成跟兄弟们商议之后,觉得瞎等也不是法子,冒些险往城里走吧。

    润成跟老三,后头香香兰芳带着臭小再次钻井了车里。宽大的车厢里,臭小横睡在娘跟三婶腿上,车摇摇晃晃的上路了。没走出去多么远,臭小因为看见娘心安了不少,说,房子里当时有个影子在墙上。前头开车的润成听说了,在个拐弯的地处,还没有拐完,一脚刹车站住了。脚底下踩得劲儿过大,车里的人都重重朝前一涌。他问臭小你还看见什么了?臭小说就是个影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宝成拍拍二哥的胳膊,说还是赶紧走吧。

    兰芳带着家人,直接进了医院的急救室。值班医生看过了,问问情况感觉自己吃不准,叫他们先做检查。可是扶着做照射的医生黑夜不上班,一家人生生等到了天明,这一夜,看着小子的腿,快要憋破肉皮子一样的肿胀,润成心儿的着急劲儿没法排泄,他圪蹴在院里的花坛楞上吃起来烟。这几年做买卖,应酬多,烟也开始吃了。半夜,两兄弟吃着烟,很自然就道聊到了弓家的日怪。

    要宝成说,腿成这样,肯定跟臭小看见的那个影子有关系。润成出声,宝成因为二哥不信,提醒说你不知道弓家的老娘娘老汉汉都是横死,尤其是老汉汉是吊死的。其实润成不是不信这个,他也想到了。正经叫他想着的是,师父在书里提到的一个情况。

    师父的那本书,其实也不能叫书,是精通笔墨的师父记着的些杂七杂八的事。其中有件事就跟这个差不多,有人进了多年没人进去的院子住,一夜之后眼瞎耳聋,成了多半个废人。亏得遇到了高人,一顿走走看看之后,叫他家人在院里这儿刨刨,那儿掏掏,把?头上带着的土,烧了水又擦又洗又喝,还真好了。这个事,说起来没开头就来了。不过师父记着的东西,有的是他排置过得,有的就是听人说过罢了。这人嘴里说的,传的遍数多了。能靠的上吗?烟还剩个黄嘴儿的时候,手指感觉有些烧人。才发现烟没吃多少,全都烧完了。

    润成站起来把烟头扔在地上。跟老三说,就怕检查上半天,医生也看不出来个什么。宝成说怎么这么说,润成反问弟弟,咱们家人什么时候遇上的是正经病?宝成想想也是,他吐口唾沫,说,日球怪死了,怎么咱们家就像是专门引日怪事一样。什么日怪事都往家人身上来。道聊着两人就聊到了臭小出生时候的怪事,还有爹看见的那个一身黑的小娃娃。

    医生来了之后,一顿仔细的检查。跟润成估计的不差,什么也看不出来。骨头都没问题,哪怕就是裂开的缝缝都没有。那个医生说这就是肌肉受到损伤,过几天就好了。润成说这娃娃的腿不能碰,碰就针扎的疼。那个医生翻翻白眼,说你要不寻神经科看看?我管不了。接着就走了,宝成在后头差点把椅子给他扔过去。兰芳的建议是到泰延市看看。怎么说县里的是个小医院。润成没同意,他心儿的那个想法越来越强了,这就不是个病的事,更不是个伤的事。要想法子。还是回官庄。

    这个主别人做不了,润成自己的主义打定,带着小子跟其他人开车回到了官庄。自从润成他们走了。就叫人搬了个二板凳(二板凳,就是高度介乎于马扎跟椅子之间的板凳)放在大门口。不住眼看西长坡那儿。等润成的黑颜色车出现的时候,大楞觉见自己是想看见。可是又怕看见。想是因为操心,怕是因为这么走回来,大概是医院没法给排置才回来的。他身子开始难受的在板凳上坐不住起来,忽摇得最终反倒在了地上。翻到之后,怎么也爬不起来。大晌午的时候。门口没人,大楞就一直翻腾到了润成他们从长坡上下来转过墙角看见他。

    看到爹这样,润成跟宝成活活叫吓坏了,该不会爹这回也不行了吧?跑到跟前扶起爹才知道,没什么大事。着了急的爹没什么事,老人眼里圪转转的泪蛋子,就快要跌下来了。润成张嘴给爹说自己的主意,爹发木得说治好就行,娃娃还这么小。

    在家里翻箱倒柜才寻到那本书,看见的头一眼,润成就有些心里发软。发黄的书是抱在个蓝布圪包里的,可眼下捆着圪包的绳子已经开了,边边上发毛的茬子说明,有老鼠进了那个柜子,咬了这本书。他手忽抖起来,心说千万不要把那页给咬坏啊。忽抖的手把书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好几遍,就愣是没寻到当初他看见过的那个事。再想想,润成才反应过来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在这本书上。接下来还有两本,润成开始一页一页翻起来。第二本没有,第三本也翻了多半本的时候,还是没有。润成知道要有也就是在余下的没几页上了,可是到了跟前,却发现那几页最后的纸因为在柜子里潮湿,早就粘在了一搭。

    眼看就要寻到了,又是这么个恼人的事。宝成叫他要不烤烤,看能不能揭开。这倒也是个法子,当下就放在了锅台的边上烤。烤倒是很快。可是最终也没有揭开,粘在一搭的纸干了之后,还是厚厚的一片,润成手里一着急,反倒是跌下来一疙瘩。再试试,这几页成了几疙瘩跌的满地都是。往起对吧,根本看不出来上头的纸,怎么对?脆生生的,也没法对。润成跌坐在板凳上,说臭小没法治了,也是他的命!就算是我师父碰巧给留下这么个兴许有用的法子,也救不了他。他给自己说宽心话,大不了残废了,不就是我多挣些钱养活他一辈子吗?说着自己眼里的泪蛋子也落了下来。

    宝成看不下去,说寻白五,看看老汉还有法子没有。润成说不用费那个力气了,白五前些工夫因为喝多了,回家时一脚踩空,摔成了个瘫痪,成天连个话都说不清了,还能指望吗?宝成拍着大腿说,那臭小没救了,爹那边怎么交代?

    有人撩开帘子进来,是臭小的姥娘。她看见润成弟兄两对着哭呢,嘴上骂开了两人,骂完之后才问为什么。知道润成没寻到那几页之后,老娘娘好像是想见了什么。她给润成说了这么一件事。

    老娘娘十来岁,还没嫁到官庄的时候。有年冬天,阳婆爷的影子从门缝里能钻进窑里老远的时候,她无意中的那么一看,好像有股子像是气儿的东西,正从门缝里往里钻。因为门缝里的光很强,这股子气儿也就看的很明显。一个人在家的小妮子,就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没走到跟前的时候,门一下子开了。就站在门跟前的妮子脸蛋子上叫门重重嗑了一下。一个圆圆的印子就出来了,当时没觉见有什么。晌午给家里快做完饭的时候,脸上开始烧人起来。

    娘给她看看,脸上其他地处没什么,烧人的就是那个有印子的地处。不光烧人,摸上去还疼。眼看着越来越高,没法子的家人没寻到医生,倒是叫来了个放羊的光棍。这光棍进来之后,就冒着腰到处看,最后在门背后用脚蹭蹭,吐口唾沫。再看看,说就是这儿。家人找着光棍的说法,刨土,煮水,凉开,洗洗擦擦。余下的半锅,叫妮子分开好几顿喝了下去。后来还真好了。老娘娘叫润成看自己脸上靠近鼻子的那片,细看还有个印子。她说这就是当年留下的。

    这跟润成师父书上写的很一样。兴许用一样的法子能治好臭小。兴冲冲就要往弓家院里走,可是想见那个光棍也是寻了半天呢,这进了弓家院子里该往哪儿寻?什么地处的土才能有用?润成也把握,他精心想想,决定从臭小说的他看见影子的地处开始寻。

    到了这个时候,家人也顾不上是黑夜还是白天,秦家弟兄三个在弓家的东房里角角弯弯到处寻了起来。润成对着臭小说上头有影子的墙,托着个腮帮子,实在看不出来个日怪处。进成说要不揭掉墙皮看看,两人还没揭下碗口来大一片墙皮的时候,香香过来说,臭小的腿肿胀的已经把外头的肉皮子撑开了,肉皮子翻卷了起来。润成没有往回跑,心儿发了狠,手里动作快起来。进成跟宝成两人打帮,没多大工夫就揭开了所有的墙皮。

    没了墙皮的墙露出了土胚子,严严实实一层层。还是什么都没有,润成想是不是端过来的煤油灯不够亮?他叫进成回家拿电棒子,自己跟宝成接着看。很快进成拿来了,却没有往跟前走。进成叫二哥动动身子,接着又叫三哥动动身子。两人动完之后,进成说我看见了。他说敢情咱们刚刚看的位置不对。润成说我看看,他过去拿起了电棒子,进成站在了他原先的位置。(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四章 决掘(5)

    ps:  从烧开到晾好,也过了挺大一阵了,这水能澄清早澄清了。宝成寻来一疙瘩比较稀的布,来回把盆里的水过了好几遍,颜色却还是黑的。润成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给小子用上了。

    因为小子从弓家的东房顶上跌下来,腿肿胀的成了个椽子样,秦润成两口子带着老三两口子赶着黑夜回到了官庄。连夜开车送小子到了医院,却遇上人家黑夜没法检查,在医院里愣是等到了天明。到了天明也没结果,跟润成半夜吃烟时想到的一模一样。没法之下,润成想起了自己家里那本书上写的东西,想着试试也说不定就能好,他们带着臭小又回到了官庄。书倒是在,可是粘在一搭根本没法看了。幸亏是丈母娘给润成说了自己小时候的事,这叫润成想起来,既然差不多,要不就先试试。

    至于能不能好,润成也不是没有想过。他给弟弟们说,实在不行,也是他臭小的命。跟他一搭去的人家娃娃怎么就没有跌下去?这不是命还能是什么?对于臭小说到了那个影子,润成觉见跟臭小的腿有关系。说不准就是从影子在的地处寻过去,就能遇上那点能救臭小的土面面。对着那堵墙看了半天,也每个什么进展。反倒是香香着急忙慌来,边哭边说,那边院里臭小的腿已经肿胀到撑开肉皮子的程度。润成听说这些,想起了因为天干地里圪卷起来的土皮子。心儿一顿犯恶心,强忍住,跟弟弟们揭开了那堵墙的白墙皮。大概这也是有枣没枣打三竿的过场。确实没看着。后来想着,该不会是煤油灯的光不够亮。润成叫进成回家去拿电棒子。哪知道拿来电棒子的进成刚走近东房门口,就看见了什么。

    进成以为自己看错了。呆着看了遇到你之后。他叫二哥过来,他站在二哥原先站着的地处。润成看见了刚刚弟弟看见的,墙上明明显显是三个影子。老三跟老四是两人,墙上是三个影子!润成关上电棒子,再看看,还是三个。他用手捂上电棒子,光不亮了,墙上的影子看不见了。宝成在那边站不住了,蹭蹭跑过来看。却没看见。润成再站过去,宝成叫唤着说还真是活见鬼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嘛。

    弟兄三个离开墙跟前,到了房子外头商议。娃娃都知道,电棒子照过去,有几个挡住光的东西,就是几个影子。墙上三个影子,那就应该是三个挡住光的人。说到人,进成扶扶自己的眼镜。说对面的不一定就是个人啊。润成问为什么,进成说我们有人站在墙跟前,电棒子照过去,影子有两个是人的。我们脑子里自然而然就把第三个当做了人的影子,其实还真不一定是人的影子。我们没注意,可能叫自己的想法给糊弄住了。问题是。要是人的影子,寻不到这个人在哪儿。而要不是人的影子。那它是什么东西找出来的影子。

    三人回到房里接着寻了半天,什么日怪处也没有。除了炕上散落的些烂扑克牌之外。这里没什么东西。润成想想,还是站在稍微离墙远些的地处,用电棒子照过去。他看了一眼就心里放松了,敢情本来墙上就有个影子,不是非得他们站在跟前才能有。刚这么一想,就发觉不对,宝成刚刚怎么看不见?脑子里稍微一动,再看墙上的时候,影子没了。润成以为是位置不对,在房里连着换了好几个位置,都没再看见什么影子。这一顿折腾下来,天也快明了。官庄的人们知道臭小出了这事,天刚明就有人准备到秦家再看看娃娃怎么样了。臭小是挺捣蛋,可那不是娃子吗。秦家人还是挺不赖的,就说这些年,因为秦家老大的缘故,官庄人来回买些不好买的东西,不也挺顺利吗?再说就是每年卖那些棒子,不也是总能卖个不赖的价钱吗。说起来,官庄人的人情还是不赖的。有人路过弓家的门口,自然也就看见了砸开了锈锁的大门,听见了里头的人声。进来一看,发现秦家弟兄三个在对着堵墙发呆,这些人也没敢多问,有的呆看,有的吃起烟来看。

    三个人看不出来,再多些人也没看出来。润成把?头摔在地上,说回家,多少歇歇。回到家里大愣看出来是小子们脸上的颜色,知道没个正经结果,也没多问。这个时候问什么?问也是白问,他心儿一清二楚。润成端着碗,心说看看臭小去吧,哪知道看了一眼,就吃不下去饭了,这倒也不是觉见肉皮子翻卷起来恶心,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小子。他是心儿麻烦的吃不下去,本来是能试试的,可眼下根本看不出来该怎么试,谁知道那些土到底是哪一片片的土?搁下碗里满满的饭,不由得就从兜里掏出了根烟吃上了。点着烟就到了弓家的院子里,对着墙看起来。这没有一点方向在房里瞎寻,就不是个法子。

    润成影子出现前后的事又想了一遍,发现这个影子出现的时候,是跟几个事大概有关系的。头一个光得强,第二个就怕是得对上那个位置,三一个就是时候得正好。要不就是这个影子是分时候才能出来的,这也就是宝成为什么看不见的缘故。可是什么东西,才能有个影子吧还这么讲究,一阵有一阵没的。润成觉见这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也不能这么神走鬼跑的,再说这院子,是弓家的院子,这里头的日怪还少吗?想见这些,远的近的跟这个院子,这家人有关系的事都出现在脑子里。他记起正窑里那个堵上的黑窟,还有黑窟里的排位。想想,当年老汉就是叫吊在这个房里的,大概对过去就在墙上影子的这个位置,想到这些,润成觉见多少有些想通了。

    人在实在难受、害怕的时候。三魂六魄就容易出了七窍,到处乱走。至于到哪儿就不一定了。这些魂魄出来之后,在认定下神来之前。在外头乱跑,就有可能钻进什么地处出不来。叫魂之类的事就是因为这个,至于什么地处才能拘住人的魂魄,师父书上说的是有几种。有的是地形上过恶,有的是有阴邪的物件,比如看着枝条就不好招惹的槐树,或者是磨扇,甚至就是疙瘩界碑。眼下弓家院里没看见有这样的东西,应该是头一种可能。按理说。弓家的院子里的房都是住过人的,怎么也算不上地形过恶。再说了,润成在早年刚跟着师父文瘸子学看风水手艺的时候,就站在对面的五十亩地看过这边的官庄,权当练手之后,他没看出来整个官庄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至于弓家的院子,那地形占的根本就是官庄头一份的。想想也是,要不他们家能多少年都是官庄独苗一个的地主?

    左想右想,到这儿还是想不通了。抽身过去看看腿不见消下去的小子。心儿更发愁。老丈人拍拍润成的肩膀,说着急也没用,耐住性子好好想想,我们木匠看东西不能光靠看见的东西。也不能光从一个位置来看,这样下出来的料是直不了的。这些话倒像是点通了润成,他想见了什么。从院子里搬个梯子腾腾出去了,后头圪蹴着吃烟的宝成招呼了二哥一声。赶紧跟上。

    上来东房顶上,正中间的房顶上一个小磨扇来大的黑窟。不用问,臭小就是从这儿跌下去的。宝成要往过走,润成提醒老三这房的椽子檩子多少年了,吃不住臭小,更吃不住个大人。手头有事心里圪烦,阳婆爷在天上走得多么快人就没有知觉,头顶上晒的出水的时候,慢慢把身子伸过去的宝成,连着说了几句,看见了,哥看见了。下头吊着个人!

    吊着个人?润成一下子想起小时候,老四进成看见隔壁弓老汉吊死的事。可是不对,不是在这儿啊,那吊着的是谁?弓家最后就余下两个老人,老汉不是掉在这儿,老娘娘又是死在官庄背后的沟里,到底吊着的谁?润成换了宝成,趴在那儿看,其实不是个人,而是有团黑呼呼的东西,顺着大梁在那儿晃晃悠悠。润成叫宝成赶紧下房,他扛着?头从影子落在墙上的地处,刚要下手,又想见就算是大概对了位置,到底抛出来多少土就行?这时有没有个正经想法其实说不上,就是人们总说的病急乱投医。他跟老三挑了一担土回去,把已经多少年没用过的饮牛的大锅拾掇赶紧,土倒进去,接着三担水也倒进去,生火烧上了。

    烧这么多水,到底管不管用也不知道,一心想的就是烧开。正烧着的时候,大嫂王贵梅带着闺女回来了。她捎回了在泰延开会的大哥的嘱咐。大哥在那边听说了臭小的事,联系了儿童医院的医生,叫润成赶紧带着娃娃过去。润成简单给大嫂说了情况,大嫂也觉得还是在家里用不是法子的法子试挡试挡。宝成从门口的柴火圪堆里拣出了些硬木头,劈开锯断往锅底下塞。火是挺旺,锅里的水也开始冒了热气,随着水越来越热,院里有股子怪味。这股怪味钻进了窑里,把窑里的人都引出来了。

    大楞靠着墙,看着下院的锅,也犯日怪。这时有个来家里看臭小的老汉,说怎么还有了东西沤烂的味道?可不就是,润成他们一下子就想起来,这跟下头背影处沤烂的树叶子什么的,翻起来后的味道一样。这股子味道越来越大,润成却也想通了,在墙皮底下捂住的土,有沤烂的味儿也正常,说不定多少年了。没人住的房子因为没有人气,自然是容易返潮的。

    连着烧火从晌午到后晌,木头圪节放进去不少,锅里的水就是没开。润成解开看过几回,只能看见有小气泡沿着锅边爬得越来越满,这预示着水在不断变热。到后来润成甚至都看见有泡泡挤出了水面,还以为很快了,接着吃烟等了半天,还是响水,这就是说还没开。等到快天黑的时候,水也没开。润成看看天,说说不准要下雨了。他害怕一阵要真下大雨,这火就保不住了。没了火这锅里的水更是开不了。

    润成准备给锅上头用几张席子厚厚搭了一个棚子,好歹到时候能挡些雨。席子寻来了张罗往上搭的时候,雨星子就开始有一点没一点的落下来了。润成加紧了手里的动作,早些搭完就安心了。宝成还是一阵就揭开看看水开了没有,可每回都是狠狠吐口痰,嘴里骂上一句。这回揭开锅的时候,宝成给自己说,下回非得等到水开了再揭开。要不就算是水烧干锅烧漏他都不揭。他圪蹴下,赌气的把最后一根胳膊粗的杨木塞进了锅底下。

    窑里的人从白天等到黑夜,也没个其他干的,也没心思干什么。好好的一家人遇上了这样的事,任谁也没个好心思。臭小的腿憋破了肉皮子之后,露出了里头一层层的肉,粉红粉红的就跟小娃娃的手指头一样,换位置看,都是透明明的。臭小从开始自己害怕,到这阵也害怕了,反倒是有吃有喝。真正着急的是家里的人。

    在外头的宝成觉得一时半会儿锅里的水也不一定就能烧开,等着也实在没意思。吃完这根烟,他到门口的沟边上站了一阵,尿了泡尿,往回走的时候,二哥招呼他,锅里的水开了。宝成嘴里骂了一句,他大爷的,非得烧这么多工夫吗?还是非得塞进去最后一根杨木圪节?管他呢,反正是开了。水舀出来之后,那股子味道更重了,顶得润成跟弟弟用布塞住了鼻子,手脚利索的晾上了水。

    院里只有上院点着一盏点灯,挺大的个院也照不满。在下院的那口锅里满满的水,只知道烧了很长工夫也没开,也没看见是什么颜色。等到晾好了往上院端的时候,走到灯底下的宝成才看见这水是黑色的。虽说赶不上墨汁那么黑,但是这个颜色本身就叫人没法不起疑心。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回头叫二哥。润成过来一看,心儿发凉,不光味很难闻,颜色还成了黑的!是因为土的缘故吗?可这些土也不是黑的啊。从烧开到晾好,也过了挺大一阵了,这水能澄清早澄清了。宝成寻来一疙瘩比较稀的布,来回把盆里的水过了好几遍,颜色却还是黑的。润成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给小子用上了。

    爹拄着棍子出来问怎么还没好,水不是已经烧好晾好了吗?可是看见了盆里的水,也不说话了。最后还是他下了决心,叫两个小子把水端了进去,却又过不了香香这一关。一直靠在小子跟前的香香,看见水的这个颜色实在叫人害怕,死活不叫人给臭小擦洗。润成拽了几回,女人抱着小子就愣是么离开。(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五章 决掘(6)

    水是晾好了,可是那个颜色怎么也滤不下去,澄清也没用。这还不算,那股子味道就一直没有散干净过。只不过温度不高了以后,味道稍微淡了些,往跟前圪凑的时候,还是能闻到沤烂的味道,润成跟老三都是憋住气才算把水端到了窑里。站在一地的人,谁也没个主意,这黑颜色的水就真的有用,可眼下还有其他的法子吗?润成要把棉布沾湿了,开始给臭小擦抹那条椽子一样粗细的腿,可是看了水那个颜色的香香根本就不干。她死死护住炕上的臭小,不叫人们上跟前,润成叹口气过去拽了几回也没用个,拽的急了,香香嘴里还叫唤起来,像是疯了一样。谁都知道,母子连心,一时间没了主意,都停在那儿。直到二平老婆来了之后,才算是有了进展。毕竟,香香没敢跟自己的娘来横的,老娘娘过去一把拽住衣裳,嘴里骂着就把哭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香香给拽到地上的。香香叫拽开以后,抱住她娘的腿嚎起来,天地老爷都叫唤出来了。

    兰芳伺候病人最熟惯,她接过二哥递过来的棉布,慢慢在臭小的肉皮子上擦抹起来。看上去已经不冒热气的水,从棉布上沾到臭小的腿上以后,冒出了丝丝的白气,吓坏了跟前的人。香香也顾不上哭了,而兰芳手里也不敢再擦抹了,看看臭小的胸口头,上下动的挺厉害。接着两眼一番就没了反应,眼里都是白眼珠子,黑的都不知道哪儿去了。胸口头不动了。香香一下子从地上跳到了炕上,抱起自己的小子。嚎的动静比刚刚更大了。润成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愣从窑里出来。嘴里不知道在叨叨些什么,其实只有他知道,他不知道命是个什么东西,可这一辈子的事经过了很多,他开始知道,这命实在是个厉害东西。大概他秦家在润成这辈光脉太过于兴盛,到了臭小这一辈也就不行了,底下就这么一个孙小子,还就这么忽的一下就没了。他拄着棍子慢慢到了门口。靠着那根老树,也不知道这一大家子以后能活成个什么样。

    靠着树,想着还有有些迷糊着了,眼跟前出现了满地乱跑的几个小子,大愣记得自己明明是迷糊着呢,可明明看见了这是他当年还很小的几个小子,四个一个不少。栓成领着弟弟们在门口弹蛋蛋,耍的声音还挺高。好像是栓成看见他了,叫他爹。叫他过去吧。大愣摆摆手,想跟小子们说自己的腿不灵便了,他们好好耍就行了。摆完手,心里一下机明过来。几个小子不是早就长大成家了,这家里的小娃娃已经是他秦大愣的孙子辈了。真日怪,是不是自己上了年纪。就容易见些日怪事?耳朵边上栓成叫爹的声音还在,这是真的。接着有人开始忽摇他。大愣反应过来。是进成。

    进成出来叫大愣,他说臭小醒过来了。两只眼还是尽是白的多黑的少,不过有喘气有心跳。大愣听说,着急的拄着棍子回了窑里。有人给他在炕跟前放了个椅子,他也没坐,爬过去看看这个独苗的孙小子,真的是缓过来了,他才放心坐在椅子上。跟前兰芳还在给臭小擦抹腿。腿没有散去肿胀,可是明显的看出来,翻卷起来的肉皮子开始变软,能贴住里头粉红的肉了。这是不是说明有好转了,谁也说不准。润成看看盆里的水不多了,这起码说明这些水都沾到了臭小的腿上,兴许已经进去了。他起身出去再端水去,刚走出去就返回来了,他脚上宝成一搭出去了。

    锅里的水没多少了,再说这一个来回,要花费不少时间。润成的想法是叫宝成赶紧再到弓家的院子里刨上两担土回来,开始第二轮煮水。宝成扛着?头出去了,余下润成捏着鼻子把锅里的水舀到盆里,这锅底上的水,更黑了,闻上去的味道也更臭,恶心的人都想吐。捂住鼻子之后,这股子味道从嘴里钻进肚子里,照样能叫人肚子里圪烦过来圪烦过去。强忍住往窑里端水,后头宝成回来了,听出来走的挺快,润成随口问了一句,这么快就担回来啦?宝成说哥你把水端进去,就出来,有个事。这么一说,润成心里沉了一下,又有事了?他不由得在心里叹气,没完没了的。

    窑里的人都在注意炕上的臭小,看着比刚刚稍微好了些。说不上来这是个什么道理,窑里的人也没人计较这个,反正是臭小能好过来,什么道道并不重要。没有人注意到了润成扭身出去干什么。

    宝成把二哥拽到了门口,说哥你过来看一下。润成说看什么,可立马就机明了,宝成拽着他进了弓家的院子。进了东房里,刚刚他们挖出来土的地处,本来就是不算很深的圪洞,这阵已经塌下去了。谁都能看出来,这地下肯定是空的,而上头的这层浮土只要稍微一动,就塌到底了。宝成用手里的?头动动,哗啦的声音过来,浮土飞起来老高,味道实在不好。捂住鼻子跟嘴一阵,等润成他们再看的时候,发现东房里塌出来了个洞,紧贴着东墙,也就是照出了影子的那堵墙。这是什么意思?底下有什么日怪。润成一下子想起正窑里那个暗窑的事,这下里头总该不是放着弓家的老祖宗了吧。怎么着也不能把自己家的老祖宗放在个圪洞里黑洞洞的吧。

    本来家里还有事,润成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挖完土就准备盖住圪洞算了。可是宝成在跟前圪蹴着看这个洞的动作,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想进去看看。话又说回来,这个圪洞里藏着的事说不定就跟臭小成了今天这样有关系。他推推宝成,说看看臭小没什么事了,咱两下去看看有什么。宝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这弓家会不会在底下藏了什么好东西。

    润成根本没心思想这个事。那头小子还等着用水呢。他担了土回去了,宝成看看那个圪洞。把吃过的烟头狠狠扔下去,也走了。臭小的腿经过反复的擦洗。肿胀也好像散下去了些,起码赶不上椽子那么粗了。家里人张罗着吃过饭,干等着黑夜了。吃过饭润成跟两个弟弟在门口凉快着的时候,宝成提起了那个圪洞的事,进成刚听说,还跑进去看了好一阵,出来说二哥,三哥说的闹不好就是真的。润成说看弓家最后那个色水,也没个正经东西。

    这应该是真话。润成弟兄们不止一回从家人还有庄里人听说过当年的那些事,再说栓成润成当时也就稍微能记着些事了,知道的也不少。要是弓家老汉知道自己家里还有一宝贝,他家小子寻不到寻不到,死了的死,他留着干什么?还不如说给庄里人,好歹能换到个好对待。宝成冒出一句话,这老汉说不定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什么,老祖宗负责埋。子孙最后不知道就一直到了这阵。你想想,谁家没事能把房拆开,看见这些埋的东西?也说不好就是这样,进成说要不我们进去看看?润成说过几天再说吧。接着闲道聊了一阵,三个人也就回西房水了,这回就是差个大哥没回来。多长工夫兄弟们没在一搭了。黑夜也睡不着,道聊的还是那个事。反正也睡不着。润成就把一个买埋东西的事给弟弟们说了一下。

    在长阴的东北上,有个杨林村。当年也有家大地主。祖上闹腾的挺不赖,攒下不小的家业,可是到了有一代上,几个小子吃大烟的吃大烟,耍钱的耍钱。成天不务正业,八个家里老爹给气得够呛。没多少工夫睡在炕上 ,眼看就不行了。杵在跟前的五六个小子,都假模假样哭他爹,谁都想知道爹还有没有给留下些值钱的东西。不过话说的还是挺不赖的。一个个都说要好好过日子了,好歹等着快咽气的爹给留下几个子儿好做个买卖什么的。大概是小小子们装的还不赖,骗过了老汉,也许就是人家老汉就是给小子们留些什么。最后放下几句话说,实在没钱的时候,就把房顶上那些雕了多少花花人人的砖瓦拆着卖了,临咽气,老汉嘱咐后代们千万千万不要囫囵卖。

    一群败家子,在地上装了半天,还指望着老汉给来的实惠的。结果就是几句话,什么不要囫囵卖,砖瓦拆着卖?谁还没事买旧瓦?老汉发送走了没几天,弟兄们就着急忙着开始卖家里的院子,反正能换几个换几个。进成插话,肯定是老祖宗给他们在房里的仡佬里放了什么好东西,可是这群败家子没听出来他爹话中带话。润成说就是嘛。这群小子们把好好的大院子来个整个卖,自己搬到了原先的长工院里住下了。卖院子的钱也不够花多长工夫,正在弟兄们想法子怎么把逍遥日子过下去的时候,隔壁院里工匠们传出来的声音把他们都招了过去。院子的新主人因为返修房子,带着人扒开老房的瓦片时,发现了每个瓦片底下的一个元宝。

    进成说这也太夸张了,一疙瘩瓦片底下一个,不要说金元宝了,就是银元宝,也发透了。宝成说来上一个,顶我干一年还多。润成说你的工作挺正经,还是个小头头,两人不缺钱的日子多好。宝成说我这也叫官儿,你看看大哥,市里的财神爷。要说钱不缺,你们两口子比我们不缺多了。宝成说着,要不咱们下去看看?润成说就算是里头有什么,那也不是咱们家的。看看就行了。宝成笑着说,弓家早就没人了,谁发现不就是谁的了?进成翻身起来说,国家对这个事有规定的,凡是无主埋藏物,所有权都是国家的。宝成眼珠子一转,说国家知道就是国家的,那要是国家不知道呢?不就是没有嘛!

    润成说了一顿宝成,叫他消停些,不要有那么多小心思。说着说着也就是睡了。这几天忙的够呛,好歹能歇歇,这一觉润成睡到了阳婆爷从西房的窗户里照进来,他才翻了身起来。看看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们早就起来了。润成起身叠盖子的时候,在枕头底下看见了宝成的手表。这手表是大哥买的时候,给弟兄们没人买了一个。进成的在家里放着,而润成在胳膊上带着,这个肯定是宝成的。看来宝成往忘了戴,润成手里握着手表上了窑里。家里人有的正在吃饭,有的在臭小跟前,接着擦抹那条腿。看上去,这腿比头一天好了不少。他问爹宝成到哪儿去了。爹说老三带着老四到五十亩地里看庄稼去了。

    润成到了门口,手搭在眼前看看对面梁上,哪儿有人?他想想这阵地里也每个什么好看的,扭身还要准备到窑顶上的场地看看对面的,走了几步路过弓家院子的时候,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之后,润成脑子里一下反应过来,老三他们根本就不是到了地里,他们这阵在弓家院子里,至于干什么,这还用问吗?

    进去之后,东房里没有人。趴在那个圪洞上头往里头看看,混混沄沄能看见里头有光线,他叫了几声,进成答应了。很快,进成就出现在了圪洞正底下,抬起脑袋不好意思笑着看二哥。润成说不是不叫他们动这个心思吗?里头有没有东西跟咱们家都没关系,你赶紧叫你三哥上来。进成说我这就去,里头还挺深,你等等啊,一阵还得把我们拽上去呢。

    润成心说,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下去的,这才想起来上来还得有人拽?他披个衣裳就圪蹴在了圪洞边边上。手不由得就掏出来烟点上了,点着没吃几口,他就看见这从嘴里冒出来的烟,居然不是往上冒,而是转了个圈,钻进了脚底下的圪洞。这烟是热的,肯定是要往上冒,怎么还能往底下钻。不用问,这底下有什么再吸这些烟。润成心里忽的有了不好的想法,还有两个弟弟在底下呢。他赶紧把胳膊从袖筒里钻进去穿好衣裳,寻了个粗些的椽子架在了圪洞上头,拴上绳子。想想还是不保险,他叫来了老丈人,简单说了个大概,又往里头放了把大梯子,然后他挎着电棒子,沿着梯子进了圪洞里。

    进去看看,这个圪洞是朝着北去的,也就是说,要是一直这么个走向,用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掏到后沟去。这倒也好,到时候从那边回来。说不定就是个简单的防空洞罢了,这玩意儿官庄也不是没有,小时候润成他们也钻个几个。可是随着朝前走走,润成发现这里头还有用砖的地处,一个地道防空洞用不着这么样吧?(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六章 决掘(7)

    ps:  润成想起小时候他听爷爷说过的,这弓家在官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头号人家了。起码有几十代了。闹不好这些东西就是弓学仁祖上的东西,可是放这么多烂箱子在东房底下的圪洞里要干什么?

    官庄秦家的独苗男娃娃秦臭小,因为捣蛋从房顶上跌了下来,说不清道不明得腿肿胀了成了一圪节椽子那么粗,全家人也都集中回到了官庄,可惜真算不上是团聚。这次惊的全家人够呛,因为家里最高位置的爹慌乱的没了主张,闹得全家人都不敢大着气过一天天。眼下,从弓家院子那儿病急乱投医的刨来的土,虽说味道实在不好,难闻的人都轻易靠不过去,可效果还是很好的。当初润成就想过自己小子的这件事,好不好都是他臭小的命。当年这小子刚生出来的时候,就有些不一般,现在看看也是麻烦不断。

    臭小的腿有了些起色,家里人也就大多放下心来。润成哥儿三个心上的压力小了之后,睡在一搭,都忆起小时候一搭住的事来。道聊是肯定的。没用多少工夫,他们就道聊到了弓家的那个圪洞。宝成提起他在部队遇到过的那件事,问二哥,这弓家院里塌出来的圪洞是不是也有些来头。润成觉得这不好说,宝成断见里头兴许有财宝之类的。润成心上好活了之后,又因为弟弟们道聊的很高兴,就说了个他听来的故事。大概是故事里瓦片底下那一个个的元宝勾起了宝成的想法,他一个劲儿的说要是真的多么好。润成叫老三不要想那么多,就算是里头有。也不是秦家的,不知自己的当然不能动了。进成不亏为大学生。见过大世面懂些政策。他给三哥说,这地底下有的东西。要说不上来是谁的,那就是国家的。说什么这叫无主埋藏物。宝成斜着眼看了看老四,说我就看看。不过要真是叫我给逮住,这不就是顶我好几个月工资的吗?润成像是小时候一样在宝成脖颈里拍了一下,说尽是瞎想,睡吧,好好睡个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睡得很沉的润成掀开盖子,看见阳婆爷已经老高了。扭身看看弟弟们的铺位。早就拾掇好了。这群人倒是起得早。到上院问问家人,听说是到五十亩地里去了。润成在院里转了一圈,出了门口,他有些日怪,地里这个时候也没个什么营生。宝成跟进成抓哈老去了,还是套獾去了。都不对,抓哈老用不了这么早出去,而套獾根本就不对时候。他朝着五十亩地看看,没有。干脆到窑顶上的场里看看。那儿高说不定就能看见。可是没用得着走出去几步,大门开着的弓家院子,还有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叫润成想机明了。这两小子在公家院子里呢。进去一看,可不就是。当下他有些着急,他思来想去这个圪洞都不是什么好地处。从年轻时也钻过几个洞。都不是什么好地处啊。家里都是些老婆家,根本帮不上忙。他这个时候要下去。得叫个靠得上的人。

    润成叫来了自己的老丈人,叫他在上头守着。润成下去看看,把两个不省心的弟弟叫回来。当下没有多工夫,就着院里寻来的椽子,架在了圪洞上头,怕不保险,又放下个梯子。润成就这么进去了,他往下走的时候,抬起脑袋看看那堵上头有过影子的墙。也不知道这事跟影子有没有关系。好在影子再没有出现过。到底是什么才能有个影子?润成在自己心里列了一遍,也每个结果。就这么想着,他到了洞里踩住地皮之后,停了一阵才往前走。

    按理说,这个圪洞里常年是捂住的,根本见不到阳婆爷,里头肯定很潮湿,应该是阴凉阴凉的。可是润成用手电照照,里头的土都是干的,看不出潮湿来。这种凉没有湿气。这就日怪了,在统共搁了没多远的隔壁自己家院里,深浅也就是这么个程度,挖个山药蛋的窖吧,里头潮湿的要命,每年到了春上,天气一暖和,山药蛋上头的芽儿长的有时比人还高。这儿怎么就一点都不潮湿?他用手摸摸土墙,手指头上却没沾上一点土。用指甲抠抠,没用,怎么这么硬。仔细用电棒子照着,土上发过来的那种灰白的颜色,叫润成很快就机明了。这是三合土。怎么着,还在地底下打起个土墙来,这是要盖房子吗?正经人家哪儿有在地底下盖房子的,就算是盖了,也不是活人能住的。阴宅才这样,怪不得这弓家最后败了,这就是胡来嘛。

    光看着潮湿不潮湿,也不是润成要下来的原因。他看看也就不再想了,一步步朝前走。润成的方向感挺好,他下来的时候,还稍微注意了一下这个洞的朝向,大概是朝着北去的。走一阵,润成就停住了,照着这个远近,应该都走到后头沟了。这曲曲弯弯的洞里,一个人走起来有些直不起腰来,走的也就费劲儿了。润成觉见这有些像是官庄有很多的那种防空洞和地道,当年用来防鬼子的那种。说不通的是,没人把个地道整治的这么齐整。他往前走了一圪节,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个洞口,自然也就是没可能从后头沟里出来,带回弟弟。润成有些怨自己,刚听见里头有人声的时候,就赶紧进来,兴许就把他们叫回去了。可是眼下不要说带弟弟回去,影子也没见着他们的。要是一直往前走,就是没个头,要不就是遇上鬼引路了,要不就是自己一直在绕圈。

    这不是一件事。鬼引路这是师父文瘸子书上的说法,官庄的人都叫鬼打墙。当年骑个车子出去迎接大哥的老三不久遇上过吗?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里头本来就是个圈子,人在里头自己走迷糊了。润成两个都不敢肯定,反正总归就是出不去。他下来的着急。当时也认为没有什么要紧的,也就什么都没带。是回去带些用的下来。还是再寻寻再说。兴许这里头也没什么,进来这么长工夫不也什么都没遇上吗?心儿有了主张。脚底下接着走起来。

    很快润成就发现,就算是退回去,也不一定能寻到弓家院里的那个圪洞口子了。也就是说,他叫困住了。本来是叫弟弟回去的,这下自己也出不去了。润成有些慌乱,一下子进来弟兄三个,要是出什么事,家里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沿着墙边边往前走,这实在是不是法子的法子。润成没指望的时候。手上摸到了墙开始有了圪楞。往前看,有拐角了,刚没见过拐角啊,跟刚刚他走的已经不是一条道儿了?看不出来啊,这弓家底下还有正经地处呢。

    这地处,比不上村里堆台梁底下日本人掏出来的那个圪洞。因为官庄所在的这道梁前后就没厚,掏不出那么深的圪洞来,更不要说,像是挽花一样在这里拾掇的很精细。那为什么自己走不出去?他带着这个想法。转过去再一走,看见的东西叫他半天没说话,敢情真有这事!

    宝成跟进成真没有进去这个洞,或者说没往里走。二哥黑夜给说的那个故事。确实叫宝成在炕上想了很长工夫,直到眼皮子沉重的长在一搭他还在想。这几年厂子里的效益不好,兰芳的收入成了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这叫宝成动过再回煤窑的想法。可是这些年矿上的职工那都是有名额限制的。大哥非要给老三介绍工作,宝成却觉得老是用大哥出面。挺没意思的。再说,大哥用人也不白用。这个年代。总是换来换去的,他秦宝成早就看机明了。在个半死不活的厂子里,干个不咸不淡的车间主任,其实没几个钱挣。这叫宝成压力很大,他由不得动了下去看看,弓家那个圪洞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脑子里有个声音说,就怕弓家早就分光吃尽折腾干了。可是还有个声音一直叫宝成还是下去看看。甚至宝成合上眼皮子,在半睡半醒间觉得自己就下到了那个圪洞里。心里一惊,醒过来他实在是再也睡不住了,悄悄叫醒进成,两人看看窑里有人起来做饭,就说了一声到五十亩地里。

    下到圪洞里,没往前走的时候,两人改了主意,思来想去还是等二哥醒来了,三个人一搭去。两人商议一下,还真是到了五十亩地里去了。听进成说,因为臭小的事,本该安置好的夹子都扔在地里还没闹呢,这事本来就是宝成从小最待见做的事,当下两人也没回家,就冲着沟下去,顺着小道儿到了五十亩地里干营生去了。可是这事润成哪儿知道,要是知道他才不来呢。

    等把几个哈老夹子安置好之后,宝成回到家里,一看西房里没人。到窑里一问二哥,家人说寻他们去了。可是三个人没遇着啊,香香说闹不好你二哥走的是大道,你们是从沟里回来的,那就肯定遇不上啊。这倒也是,弟兄两人端起碗吃起饭来,没想见二平师父来了。

    香香一看自己老爹着急忙慌的厉害,问怎么了。他爹说,润成在那边院里,圪洞里,半天没上来了。一听这话,宝成嘴里的饭就咽到了气管里,不由自主一咳嗽,小米子从鼻子眼里喷了出来。他扔下碗,顾不上拾起跌在地上的筷子,几步就从窑里到了下院。因为着急,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该带着什么东西去寻二哥,随手捡起一把?头,想想扔下了,从墙角捡起一圪节用来通火的铁棍,跑走了。进成在后头抓起刚搁在柜子上的电棒子,也要出去。进成媳妇问他又出了什么事,他甩下一句,回来跟你说。

    宝成着急是有理由的,从小大大小小的事,他们弟兄们一搭遇到过不少。因为进成人家很多时候都是在念书,经过的也就少。下到圪洞里这号子事,有几个怕的地处,比如走不出来,饿死受死,或者里头空气不好叫活活憋死。这不是胡说的,不要说这个圪洞都不知道捂住多少工夫了,还是个大圪洞。就算是山药蛋的窖,也能憋住人,活活要了人的命。他也是挖过洞的额,知道其实就是缺氧了,一般不通风的圪洞里,时间长了肯定是集聚了很多人不能吸进去的气体,一旦人吸进去多了,就容易出事。而这也是宝成最着急的,他心说,肯定是二哥看见他们没在,以为他们下到洞里去了。

    到了圪洞跟前,宝成都没来得及顺着梯子下去,一下就跳到了里头。跳下去的一下,他才想起没带手电。正好进成也到了,给他扔了下来。宝成手里斜握着铁棍,护住身子,用手电照着前头往前走。当兵工夫不少,没学到什么,起码是有个好身板,胆子也大起来。其实在部队的时候,没事了他就跟着管辖不赖的那个河西兵学工夫,虽说是半道儿出家,可也是有两下子的。这阵他的架势,叫行家看见了就知道这是在防备。

    一步接着一步往前走,就是没看见二哥。宝成试着关了电棒子,在黑地里看看有没有发出亮光的地处,也没看见。会不会是二哥已经出去了?刚有这个想法,就自己反应过来错了。二平师父就在口子上看着,二哥那么大个活人,能看不见。可是会不会二哥寻到了另外的出口,早就出去了。这样最好,可是钻出去的二哥是不是早该回家了?

    宝成进去寻的时候,润成正转过了墙角,看见了个他狠狠吃了一惊的事。一个四方的空地上,青砖铺满,大大小小的箱子横七竖八摆了一地。润成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遇上跟他给弟弟们讲过的故事里的事了。可是立马就笑话起了自己,哪儿有这么好的运气,至于那个故事,润成问过从那边来的做买卖的熟人,哪儿有的事,有纯粹是瞎编出来的。这世上,还真是有些人,成天吃饱饭没事干,就是编些瞎话东骗骗西耍耍。

    润成看见其中一个箱子开着,盖子都歪倒了一边。他想着就先看看这里头有什么。用电棒子照照,里头是空的,要非说里头有东西,那就是快要一指头厚的尘土。看这样子,很长工夫没有人动过。要集起这么厚的尘土,弓家那个上吊的老汉也不一定来过这儿。润成想起小时候他听爷爷说过的,这弓家在官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头号人家了。起码有几十代了。闹不好这些东西就是弓学仁祖上的东西,可是放这么多烂箱子在东房底下的圪洞里要干什么?接连揭开几个箱子盖,都是什么都没有。润成也懒得再看了,最要紧的事自己这么出去。就算是里头有什么,一来自己也不就是冲着这些来的,再说有了好东西没了命,跟什么都没有是一个道理。润成想着自己是不是往回返的时候,脚在地随意的蹭蹭,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七章 决掘(8)

    ps:  回乡探望双亲,才刚回来,立即更新。对于自己的理想,多有惭愧。

    陈板凳疼的嘶嘶吸口气,没好气说,给死人用的。说完他自己脖子里先是一凉,连着说呸呸呸呸,尽是瞎说。宝成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是给死人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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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臭小腿上抹上了用土煮出来的水之后,情况好转了不少,润成弟兄们也就心都放下些了。黑夜瞎道聊一阵后,大早起来,润成发现身边少了两个弟弟。他一下子想起半夜时睡不着他说过的事,前崩头上的水就下来了。两人肯定是到弓家那个圪洞里头去了,问了家里人,这个判断更坚定了。他叫来了老丈人在圪洞口上守着,自己下到了洞里。走来走去,两个弟弟没寻着,自己还走不出去了。

    这头进成跟三哥确实想着进去过,后来想想还真就没有进去,反倒是真的到五十亩地架没有架好的哈老夹子去了。这么一来,三个人分成了两拨,润成自然在圪洞里寻不到弟兄们。进成他们回来听说二哥到圪洞里寻他们很长工夫没有上来,着急进去寻。宝成看看全是因为自己,二哥才进去,也跟着老四下去了。娘在后头叫唤了好几遍也叫不住,她害怕到时候进去好几个都遭了什么害。大愣叫他不用多想了,兴许下去人多了。还能多个主意,再说眼下秦家哪儿还有男人能用上。

    看着就是个不起眼的圪洞。下到里头就知道,看着简单的事从来不简单这个道理了。润成在里头没寻到两个弟弟。想着返回去看看。寻来寻去走到了一片空地上。看起来还挺讲究,青砖满地不说,还有各种箱子坛子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不知道这是搁什么的,润成听人说过过去有钱人间整箱子整坛子放元宝的事,总觉见那就是人们吹出来的。眼下的箱子叫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些话,当初陈板凳说过的,要是能起出来那么一坛子,可是能换不少钱呢。润成拣个箱子揭开,除了箱子底上厚厚的尘土。什么都没有。不要说什么元宝,就是个元宝搁过的印子都没有。一看就是多少年没人碰过的,说不定就连弓学仁都不一定知道,更不要说进来过来没。就说嘛,润成笑话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好的运气,随随便便就能等到元宝上门?拉倒吧,大概命里就没有,纯粹自己多想。最后走走。脚底下蹭蹭青砖,倒是看见些不一样的东西。

    看的也不是很机明,毕竟手里的灯没法比过白天的阳婆爷。圪蹴下能看个大概。润成从来没有见过砖头上的这玩意儿,像是个什么鸡虫东西。半圪蹴着,要不是脑袋上长的不一样,实在像是个大蛤蟆。不过这家伙的屁股上还有条长长的东西。大概是尾巴。师父的书上倒是也画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没有跟这个一样的。单独一只?润成接着用手抹去了地上的尘土。挨着这儿的砖上,也有个东西。这个润成认识。就是个蛤蟆。不过更像是箭蛤蟆(当地人把蟾蜍叫做箭蛤蟆),身上长着的东戏圆圆的一个接着一个,满身。用手摸摸,这圆圆的圈里还有个四方的框框。外方内圆,外方内圆,润成嘴里叨叨了好几遍这个,好像是什么东西,一时间想不起来。

    进成宝成下去之后,光靠着叫唤二哥,没寻到。谁也不知道这里头有多远多近。进了圪洞的人,连老鼠都不如,起码这洞就不是自己挖出来的,谁知道该怎么走?摁灭了电棒子,想着看看有没有其他地处有亮光,好寻寻二哥。两人走的没心气的时候,后头传来了啪沓啪沓的声音。有人来了,宝成一下子把铁棍横在了身前,站到了老四前头。

    确实是个人,大倭瓜一样的脑袋,脑门上亮光满满的,都快要赶上镜子了。来人冲着宝成弟兄两人笑笑,说你二哥呢。宝成想起来,来人有几分像是前几年跟二哥挺熟惯的那个陈板凳。对,就是他,只不过这家伙吃的更肉了,脑袋整整大了一圈。他怎么来了,听二哥说他也好几年没见过陈板凳了,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陈板凳是点着个打火机来的,这个时候早就烧手烧的抓不住了,看见宝成他们,灭了打火机,连着吹了好几口气给手上降温。嘴里还夹杂着嘿嘿的笑声,说他本来就是来官庄看看秦家的老人的,刚到就听说隔壁的院里出现了个圪洞,而润成弟兄三个都下去了。他皮鞋都没有脱就跟着来了。宝成一看还真是,看来陈板凳这些年混得不赖,皮鞋不是赖皮鞋,就是已经沾上了不少土。陈板凳吐口唾沫,说你们弟兄们胆子还真大,塌出来个圪洞,想也不想就敢进来。你知道这里头有什么?这话宝成就不待听了,说不就是个地主家东房底下的个圪洞,能有什么日怪处,还能比死了一圪洞人的堆台梁更日怪。陈板凳说,弓家人自然又不了什么日怪处。可要不是他们家挖的,甚至弓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办?

    进成在跟前说,说这些有的是时间,我们进来是寻二哥的,你要跟着就跟着,不跟着滚蛋,没工夫跟你瞎扯。陈板凳说听说进成你还是大学的老师,怎么说话这么不讲究。进成说我二哥寻不见了,我跟你讲究什么,没那个工夫!三个人接着往前头走,陈板凳一道儿上说,这个圪洞不对劲,不要走得那么快。宝成站住狠狠瞪了他好几回,都快要伸出拳头捣他了,他才合上嘴悄悄在后头跟着。

    还真叫肉胖子说对了,前头真的出现了日怪。贴着地皮的光。方圆总共没有两步远,有个东西趴在地上。大概脑袋在那头,还在微微冻着。长长的影子拉出来,这是个长尾巴的东西。陈板凳悄悄在宝成耳朵跟前说。宝成说你老子也没瞎,悄悄的吧。看了一顿,地上的东西缩成一团,高起来了。进成试探性叫了一声,二哥?对面的东西扭身过来,不是二哥!

    宝成一把拽过进成,把两人堵在身后,单手握着铁棍。身子放低,另外一只手抬着拉开了架势。看高低就不是二哥,再说二哥的身子也没这么宽。说起来倒是更像是陈板凳,宝成没动,对面的东西也没动。陈板凳从宝成后头伸出脑袋,看看,揪宝成的袖子。宝成小声吐出来一个字,说。陈板凳说这就不是个人。宝成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不是废话吗?只要眼窝里不是两个泥圪蛋。就都能看出来这不是个人。问题是它是个什么,怎么出来的。

    陈板凳说,我们稍微退退,不要惊动了它。我给你们说道说道。当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其实宝成心里也发毛,他盯着对面的东西,跟身后的两人退了一圪节。等到拐个弯看不见那个东西了。他们停了下来。宝成最后看见的那个东西,身子再次矮了下来。像是又趴在了地上。

    陈板凳脸上的颜色,跟阳婆爷的光线一样晃眼。眼笑得成了条缝儿。跟过年墙上贴着的娃娃差不多,再给画上点腮红就行。二哥还没有寻着,这边突然冒出来的衬板的,笑成这样,叫宝成一点好脾气都没有。他推了陈板凳一把,说赶紧的。陈板凳说哥儿几个今儿遇上好东西了。这个东西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宝成说你以前见过这个东西?陈板凳说见倒是没有见过,可是我知道啊。宝成说敢情你也没见过,就是听人瞎胡说来是吧。陈板凳说我听说过很多回,这玩意叫金蟾!也就是蟾,你们长阴叫箭蛤蟆。只不过是金的。宝成说你尽是扯淡,还金的呢。你隔着挺远看看,就知道是金的。你比探地雷的金属探测器还灵验呢?

    陈板凳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你想在个圪洞里,出现了个蛤蟆一样东西,再想想这还是官庄多少年来头一号地主的院子里。这不是就说明它是金蟾吗?进成说你这是胡说,根本说不通。陈板凳说着不是罪重要的,关键是这玩意在哪儿出现,就说明哪儿有宝贝呢。宝贝个蛋,宝成已经没有心思听陈板凳拽开他能跑火车的两片薄薄的嘴唇瞎说了,他得去寻二哥去。陈板凳接着说,这个洞里里一定有好东西,说不定能叫我们发大财的好机会。宝成你不想发大财?

    宝成说我哥还没寻到呢。陈板凳说我们先过去看看那个玩意儿,不也是在咱们本来就要走的道儿上,再往前寻你哥,这样谁也不耽误啊。说的也是,宝成想想往前走开了,算是答应了。陈板凳说人嘛,活着遇事他就不能脑子里头一根筋,你能两头看,你能三个地处看,就是不敢一根筋。人要是一根筋就坏事了。宝成叫他闭嘴,省的惊动了那个什么金蟾。陈板凳很高兴,看来宝成叫自己说动心了。

    走到了原来的地处,三个人没看见那个什么金蟾,就剩下些蛋黄的光,眼看也是越来越淡了,估摸着一阵就没了。陈板凳到处看看,甚至有鼻子还一吸一吸,像是要问闻闻金蟾到了哪儿。没有就是没有,陈板凳说看来这场大财不是我们哥儿几个的,命不行啊。进成说这东西还能走?来了一阵就没了?

    陈板凳说那是,但凡金银财宝都是长腿的。看见有那个命的,它就跟着走。没那个命的看见了也得躲得远远的。就是这么日怪!进成念过那么多的书,自己也是读的物理学,他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没了就没了吧,毕竟是进来寻二哥的。三个人看着光慢慢得钻回了地里,商议接着往走。宝成迈开腿的时候,把手里的铁棍当成了拐棍一下杵在地上。不偏不正扎在了砖缝里,一把没拽出来。宝成从煤矿到了部队,身板子那是练出来的。手里的劲儿那是没的说,一只手拽不出来,用上两只手也才勉勉强强拽得动了动。进成说你干脆把那疙瘩砖撬起来,铁棍不就出来了吗。也对,宝成两只手按住这头使劲儿。不要说还真没费什么劲儿,就撬起来一疙瘩砖。不过连带着那疙瘩砖上来的还有个东西,那东西也从砖底下的土里慢慢的升了上来。圆圆的个疙瘩,紧紧别在了铁棍上。

    宝成再使使劲儿,那个玩意都出来的时候,跟前的三四疙瘩砖也都带起来了。跟着已经有些圪弯的铁棍起来的各个东西,有一尺多高。上头沾满了潮湿的泥土。说的更准确些,就是长条条的泥疙瘩。把个宝成受的够呛,陈板凳却顾不上,他一把拨开宝成,趴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用袖子开始擦起上头的土来。擦了没几把,肉胖子嘿嘿笑起来,说这下燎扎了(陈板凳他们那边的方言,大概就是美的不行,爽的不得了的意思)。他嘴里叫着宝成进成快来看看,宝成说这货瞎笑什么,喝了疯婆娘的尿了?陈板凳说我们发大财了,说着把这个东西在手里掂量掂量,说起码在七八斤上下。好几十万呢!大团结能放一箱子!这货的话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可是宝成弟兄两人也听的差不多了,这就是陈板凳说的会跑的宝贝吧。这算是命里有吗?陈板凳伸出舌头舔舔,接着歪着脑袋,用牙咬开了。咬了一口,就捂着嘴妈妈老子的叫唤开了,一把把宝贝扔出去老远。

    这叫宝成看不懂了。怎么把宝贝扔了?他拾回来,说不要了。陈板凳说是个黄东西不假,材料不对,看这个颜色,像是金的。可是金的人牙是能咬动的,可是这个破玩意硬的跟石头一样。他摸摸自己的牙,说牙都松动了。宝成笑成一团,他说我就说,咱们哪儿来的好运气。宝成端起那个东西,仔细看看。这是个娃娃,两只手端起来,插在袖筒里头,抬着个脑袋笑。他逗陈板凳,招人笑话了吧,你看这个娃娃都笑话你呢。就是嘛发财哪儿有那么容易?我看你是想发财想疯里。陈板凳嘴上不服,说我这阵不缺钱,可是从来没倒腾过正经东西。好不容易这几天总是感觉来官庄一定能遇上好东西,就来了。看见这个玩意儿我还高兴的以为感觉对了。可是闹了半天是个镀了金的假货!真是气死人了。

    进成问了摸着牙站起来的陈板凳一句,你见过的世面多,这个娃娃是干什么用的?陈板凳疼的嘶嘶吸口气,没好气说,给死人用的。说完他自己脖子里先是一凉,连着说呸呸呸呸,尽是瞎说。宝成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是给死人用的。再说这是人住的院子底下,怎么还能用墓子不成?陈板凳说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离得不远的黑处有人说,他说的对。宝成几乎就是本能反应,铁棍一下就横了起来,恶狠狠问,谁。(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八章 决掘(9)

    ps:  两人每人手里拽了好几卷子线蛋蛋,省的寻不见道儿。宝成嘴里埋怨陈板凳是光屁股打劫原子弹,不要脸来不要命。往下走的时候,宝成问二哥,自己脖子上的印子还有没有,感叹二哥手上的劲儿也是够厉害的。

    进成看看没看机明,忽的想起跟前站着的不就是个行家吗?他问了摸着牙站起来的陈板凳一句,老陈,你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多,这个娃娃是干什么用的?陈板凳疼的嘶嘶吸口气,没好气说,给死人用的。说完他自己脖子里先是一凉,连着说呸呸呸呸,尽是瞎说。宝成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是给死人用的。再说这是人住的院子底下,怎么还能有墓子不成?陈板凳说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离得不远的黑处有人说,他说的对。宝成几乎就是本能反应,铁棍一下就横了起来,恶狠狠问,谁。

    问完后,宝成想起这个圪洞里也不是他们三个人,对面是不是他们本来是要寻的二哥。可是黑处的人始终没有出来,这叫宝成也没敢放下他手里的铁棍。铁棍横在胸前,朝着对面问了好几句,谁。对面没了声音。三个人都不敢动,不知道对对面是什么谁敢动?回身看看从土里抠出来的那个娃娃,三个人越来越有了种感觉,这玩意沟邪性的。还是不要拿了吧,再说也不是个正经东西。这是进成的意见,宝成也觉得是。陈板凳说还是搬上走,好歹进来一回。寻宝贝这种事从来都是遇上碰上的事,宝贝到了跟前不动手那就是跟老天爷过不去。对于这套无赖说法。进成宝成知道是胡说也没阻拦陈板凳用衣裳擦了擦土把娃娃夹在胳膊窝里。夹在胳膊里,陈板凳有了感觉。这个娃娃无论如何要带出去。脸上的喜色微微露出来些,可在黑洞洞的圪洞里,秦家的弟兄们谁也没有看见。

    这边圪蹴着的润成,确实看出来不简单的东西,地上的花纹叫他实在不敢小看这就是个普通的圪洞。随着他想起来这花纹的来路时,说不上心里是高兴还是败兴。这些外圆内方的东西不就是过去的制钱吗?当初猴四给道故事的时候,就说过这制钱正好中间有个黑窟,用绳子一串就能挂在腰上。而师父的书上也提到过这制钱的形制就是要模仿天圆地方的。这满地都是的制钱纹而,是不是说明这儿就是个藏宝贝的地处?可是没有啊!润成看上一顿。不得要领站起来接着寻地道儿接着张罗出去的时候,却听见了人声。不一样的说话声音,润成断见起码有三个人。再细听,其中两个的声音很熟悉,是自己的两个分弟弟,还有第三个人?肯定不能是爹,也不是自己的丈人二平师父,是大哥,也不是。如今的大哥嘴里的长阴话早就不标准了,反倒是大部分吐出来的是普通话。润成一时想不起来这第三人是谁,他朝着有声音的地处走过去。

    走了有一圪节,明明就在跟前却一直没有遇到弟弟们。润成不敢再走下去。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想法,是不是这圪洞里道儿多了以后,是个声音都有回声。而自己听的时候就出了岔子,自然也就走错了方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去的润成。手里的电棒子光也不亮了,他想要不先灭了一阵想想法子再打开。灭了之后。眼里没用多少工夫感觉见了前头那点儿亮,有人,该是宝成他们。可是声音却不是从那儿来的。到底该不该过去?润成最后想了决心走了过去。因为对面开着灯有光亮,润成看的很机明。两个弟弟还有个肉胖子三个人就在不远的对面,那个肉胖子嘴里哇啦的外地话叫润成听出来了,这是很长工夫没有来过的陈板凳。这小子从来是闻见钱味才会往跟前圪蹭的,怎么也来了。看样子三个人说的是个什么物件,不算很高。陈板凳说的闹不好是给死人用的时候,润成脑子里像是叫一瓢凉水浇了下去,真有这个可能。这么说来,这地上的钱印儿根本就是要说明这儿有没有宝贝,而是给死人准备的好住处。

    他出了声之后,就要赶过去。宝成一下子扭过身来,叫润成脚底下站住了。这不是老三啊,就算是身上穿着的衣裳对,可老三什么时候成了个肉胖子?恶狠狠的端着铁棍的这人,润成没敢再过去,他悄悄靠着墙看起对面来。

    宝成三人朝着对面过去的时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看来弓家院子底下的这个圪洞实在不简单,说不定里头还有什么呢。进成悄悄问了宝成一句,也不知掉二哥怎么样了。宝成没出声,反倒是把手里的铁棍耍了个花儿,继续横在胸前朝前走。后头跟着的陈板凳不断掂量着胳膊窝里的这个沉狠狠的东西,心说就算不是金的,这么沉也是个好东西。再说了,听从南方回来的有些同行说,这阵还真有人就待见从墓子里头出来的东西,才不在意是陪伴过死人吉利不吉利呢。这要是带出去,说不定就够吃三年的。他心里这么想着,也没注意脑袋顶在了猛地站住的宝成身上。宝成没动,陈板凳摸摸自己的肉脑袋,说还没看见是什么?

    到了刚刚有声音的地处,却寻不到人。宝成护着身后的人转了个圈。他叫其余两人闭住气,又转了一圈的时候,听到了第四人出气的声音。管他呢,宝成把手里的铁棍当成刺刀一下子捅了出去。在部队练过的把式,这铁棍又是多少年来捅火用的,头儿上磨的尖尖的。这一下够对面的不知道谁喝一壶的。对面的人一下子从黑暗里出来,不光躲过了铁棍的一捅,还甩开两条长胳膊掐住了没有防备的宝成的脖子。没防备的进成在身后差点把电棒子跌在地上,看机明之后也就心安了。是二哥不假。怎么二哥还跟三哥打上架了。进成也不知道该往开拉谁,一时也下不了手。他叫陈板凳打帮拉架。陈板凳却舍不得放下夹着的东西。可是毕竟跟秦家弟兄是朋友,他还是妥帖的放好他的娃娃。才从后头抱住了润成。打架的两人看上去,只有宝成是正常的,他不断给二哥说我是宝成。可是二哥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手里不断使劲儿。铁棍早就叫甩到了一边,宝成的两只手只顾上握着二哥的手,好歹能叫自己喘上口气。

    陈板凳抱了半天,闹得身上全是土,也不管用。没法子,他捏住润成的一条胳膊。一抬一放,宝成就感觉见手上轻松了。脖子上的劲儿也小了。接着另外掐住他脖子的手也松了,准确说,是二哥的两条胳膊软不踏踏的耷拉在了膀子上。进成一眼看出来了,着急骂开了,你妈陈板凳你没其他法子了,把我哥的膀子也卸下来。摁住地上乱打滚的润成,陈板凳反问那要不我还有其他的法子吗?你不怕你二哥掐死三哥吗?进成叫肉胖子反问的没话说。

    卸下来膀子的润成,劲儿还是挺大。三个人着急得一边要摁住他,还得抬着寻道儿出去。出来的时候倒是没走岔道儿,顺利到了圪洞口上,上头的二平师父叫人他们都拽了上去。

    放在西房的炕上。香香下来看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嘴里一个劲儿叨叨。今年是遭了什么害,没完没了。叨叨也没用用。润成咬着牙,歪过头死死盯着老三。就跟不认得老三一样。一直到看得老三心里发了毛,走过来走过去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忽然想起什么,几步走过来,揪住二哥的头发,甩开大手连着给了二哥几个耳刮子。跟前的人们都呆住了,宝成这是干什么。香香更是不依不饶的拽住宝成问为什么,宝成说叫你看,你上了我二哥的身,没完没了?我叫你看。脚底下还要往过冲,进成跟陈板凳两人一个拽胳膊一个拦腰抱住才算是好些。大愣拄着棍子站在门口看着这群闹哄哄的人,拦吧过不去,身子也不行,自能嘴里唉了一声,索性看不见就不心烦了,扭身挪远了。

    稳下心来的宝成,手上的火烧一样的疼痛才穿过来。兰芳在跟前也说他,怎么还打上二哥了。宝成说我火上来了,脑子里一糊,控制不住自己了。娘过来说打两下就能好吗,唉,你什么时候能把住自己的赖脾气。没人顾上管在炕上叫几个耳刮子扇得嘴角的血沫子都甩出来的润成,没想见他自己爬起来了,没人摁的好好爬起来问你们在干什么。人们还是没注意到炕上的人起来,二平来了提醒才反应过来。

    润成回忆,自己看见的朝自己捅过来的人,只是跟宝成穿的衣裳一样,却绝对不是宝成。自己的弟弟,自己还是熟悉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断见这不是好东西,也才伸手出去掐住了宝成的脖子。进成问说你没看见我跟老陈吗?润成翻过去问了一句,你们也在跟前?我确实先头看见你跟老陈了,可是等你三哥到了跟前,我还纳闷,你们两人到哪儿去了。这些话一出来,人们一下都想见了隔壁院里那个没有填上的圪洞。闹不好就是这个圪洞叫人没了心智,眼里看见的东西都走了样。香香给润成用热手巾捂住两个膀子,二平说起了一件事。

    香香的爷爷也就是二平的爹早早没了,而他娘也没多在家里多等着,跟着走街串村的卖货的鲁山小货郎走了个无影无踪。他从小是自己的爷爷带大的,二平的爷爷大概也是从人们那儿听说来的,老头总是拿那些跟官庄有关的故事哄自己的孙子。二平也就从小听说过不少日怪的事。说起来,其实猴四知道的有些事也是从二平的爷爷那儿学来的。

    二平回忆,这官庄的张家什么时候来的,谁也说不上来个年代,反正在这之前,官庄是叫从北方来的人们占着的。这些人不会种地,来了之后就是靠着抢粮活着。这群人人高马大不说,还是带刀带枪的,官庄人自然挡不住。因为是外头来的,人家的风俗跟官庄的也不一样,男人们都是梳辫子的,油光的辫子拖在脑袋后头,拾掇得好还行,懒得拾掇得跟牲口尾巴没什么两样。活着跟官庄人不一样的,死了也跟官庄这边的风俗不一样,都是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挖圪洞埋人。

    进成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来,这些人是不是官庄人说的乡人?官庄人说外头来人都不是叫外乡人,而是叫乡人。而多少年跟书打过交道,进成知道这一代,过去很长时间是叫鲜卑族占着的,官庄人嘴里说的乡人就是鲜卑人的简称吧。可是读音上没有什么相同的地处,也没法就确认。

    润成想起那年在圆山遇上的事,还有宝成叫拖拉机压住那次他们进过的墓圪洞。这些地处离得官庄都不算是太远,说不定就是同一伙鲜卑人。润成给大家说了他在青砖地上看到的制钱图案,这叫陈板凳兴致很高,叫润成好好多说些。润成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之后,陈板凳还一个劲儿问还有什么。见从润成哪儿听不到什么了,陈板凳出去了,他心里还结记着跌在圪洞里的那个一尺多高的娃娃,怎么着也得弄回来啊。

    润成缓过劲儿来,问香香陈板凳怎么来的。香香也不知道,出来寻陈板凳,却没有。院里窑里门口都没有,回来给润成一说,润成说坏了,这个肉胖子要走肯定要打招呼,该不会下了洞吧。进成进来听说了,拍着大腿说,肯定是。当初从土里扒出来那个娃娃,大概是跌在洞里里,我没记得他从圪洞里带上来。润成说,赶紧把他叫上来吧。后来想想,还是自己去吧。

    这回润成跟宝成下去,进成跟二平师父在圪洞上头看着,两人每人手里拽了好几卷子线蛋蛋,省的寻不见道儿。宝成嘴里埋怨陈板凳是光屁股打劫原子弹,不要脸来不要命。往下走的时候,宝成问二哥,自己脖子上的印子还有没有,感叹二哥手上的劲儿也是够厉害的。两兄弟下来没敢瞎走,拴好带颜色的线线,慢慢往前走。边走,宝成边给二哥说这个拨住他腿的娃娃。宝成也想不通,咬不动就不是金的,可是往出拽的时候,又那么沉。对,陈板凳肯定是觉见就算不是金的,也能卖给收废铁的,多少也是能换钱的。真是财迷精,看样子那个老小子也不是穷人了,还这么爱钱。

    说着走着,一道儿上不见陈板凳,到了当初他搁下娃娃的地处也没见人,地上的娃娃也不见了。该不会这小子怕咱们跟他分那个娃娃,早就寻其他道儿出去了吧。宝成这么想,嘴里狠狠说,就认得钱(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十九章 决掘(10)

    ps:  在三个人六只眼跟前,娃娃原本闭着的两只眼,睁开了一条缝儿,有些水一样的东西从里头细细得流了出来。陈板凳说着该不是在流泪吧,这玩意是个活的?

    这头润成醒过来给家人说了自己在洞里的事之后,一群人断了半天,加上二平师父给说的,大家觉见这弓家院子底下的东西应该就是那些过去来过官庄的人留下的。润成醒过来了,臭小的腿也没事了,秦家人也不想在惹是生非,商议着把那个圪洞填上拉倒算了。润成觉得也是,凡事不招惹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没有开始张罗填圪洞,有人发现陈板凳不见了。润成觉得日怪,这人都不是小娃娃的人了,不至于他走的时候不跟秦家人打招呼吧。宝成立马就想到了肉胖子到了那儿,那老小子肯定是放不下圪洞里发现的那个娃娃。

    总不能把陈板凳活埋在圪洞里吧,润成跟宝成赶紧到里头寻。到了发现娃娃该在的地处,却没有发现娃娃,陈板凳也没有。叫唤几声,圪洞里只能传过来回声,可是没有人应声,又成了寻人。宝成骂了几句,可还是得寻胖子。

    肉胖子胳膊窝里夹着寻到的娃娃,却寻不到了回去的道儿。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他感觉自己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脚底下不知道深浅的一个劲儿往前走。那个娃娃像是长在了胳膊底下,好几回陈板凳想从这边换到另外一边,手都不听使唤。沉甸甸的就在这边的胳膊底下。把条胳膊受的酸麻酸麻的。他跟润成宝成根本就不在一条道儿上,那两兄弟自然也就寻不到他。

    在里头时间过了不少。还是没有寻到这个古董贩子,润成不敢再待下去。他叫宝成先上去,宝成不愿意,最后把润成也拽了上去。填上吧,里头有个人,不填上吧,里头指定是没有什么好的。润成想想,还是上头支好椽子,盖上些干草,好歹给陈板凳留着这个出口。可就是不知道他最后还能不能上来。宝成给了二哥一个说法,兴许这个老小子早就离开官庄了,难不成他还圪夹着娃娃上来等着秦家人跟他分?想想,这倒也是,陈板凳就是有这么个毛病。唉,做买卖的不都是差不都的吗。

    回到家里,润成还是心思不宁,老是觉见这圪洞里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就阴了过来,很快还下起雨来。起初人们都没有在意。下着下着越来越大了,宝成从上院下来的时候,就十来步道儿,衣裳就全湿透了。宝成给二哥说。这么大的雨,估摸着下完之后有段工夫没法走车,这倒是也好。还能在官庄家里多待几天。在唰唰的雨声里,隔壁轰隆隆的声音传过来。润成睡在炕上,闭着眼睛问宝成。这还打上雷来了?宝成对着门口坐着,叼着根烟说,看样子是连阴雨了,哪儿来的雷?听说完这个没有忽眨眼的工夫,润成一下就从炕上起来,鞋都没有顾上穿,冒着雨冲出去了。宝成心说这是又怎么了,紧跟着又出去了,嘴里说着这雨大的。

    润成风一样冲进了弓家的院子,他看到的跟自己刚刚想见的一模一样。弓家的东房塌了,那么高大的一间房子,这个时候就成了一圪堆砖头瓦块椽子和搅在一搭的泥水铬渣。哪儿还能看见那个圪洞,润成拍着大腿说,这下完了,他赶紧往开扒拉这些泥水,可是那么大一圪堆,哪儿能扒拉完,宝成进来后,拽起了身上都是泥水的二哥。两人在院子里吵吵起来,把个外头路过的人给引了进来。这个后生比宝成他们小些,进来之后问起润成哥你们干什么。宝成说没事,随口问起这人怎么大下雨的还出来。后生说本来是出去到后山沟里看庄稼的,雨下来的时候,走不急就淋成了这样。后生往回走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来跟润成说,哥,后山有棵树上不知道个什么,我也没看机明,也害怕没敢过去。不下雨了要不你过去看看?我总是觉见这个东西不是好东西,毛猴一样一滩挂在树上。还是树的最顶上。

    润成没有心思接后生的话茬,宝成应付走了后生。回到西房里,两人闷着吃了几根烟之后,院里没有了雨声,天上的云彩像是赶集一样都朝着西边走了,眼看着阳婆爷就要出来。宝成吐口痰,说这个死人老天爷,抽风呢,下雨晴天都这么快。润成叹口气说,什么人什么命吧,老陈以前肯定不知道自己最后是要叫活埋在官庄的一个圪洞里。宝成说是不是这小子是个土命,最后死就得这么个死法。润成不叫宝成胡说,怎么着也是个熟人。等稍微干些就扒开圪洞,接着寻寻吧。

    宝成想起了那个后生说的,问起二哥树上能出现什么。润成说他也不知道,也没看见的不好断。宝成说我到场上,站得高些就能看见吧。说着也不顾外头还很泥就走了,没多少工夫上气不接下气回来跟润成说,后头沟里有个人。润成说你三四十岁的人了,怎么就每个大人样儿?宝成说哥我看着那上头的人像是陈板凳。这么一说闹蒙了润成,陈板凳怎么能到了后山嘛?不管是不是,都得去看看。两人在泥里深一脚浅一脚得站在了后山的边边上,远远看过去,沟里那根歪脖子刺槐的最顶上,真的黑乎乎有团什么东西。细看,是一个人抱着树枝,随着小风在那儿摇来晃去。顶上的枝条都是细细的,这个晃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跌下来。润成拽着坡上的草,慢慢得下到了半山腰上,离得槐树稍微近了些。再看自己心里叫了好几声老天爷,真的是个人,还真就是肉胖子陈板凳。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胳膊窝里还有那个宝成说的娃娃。像是个棒槌一样抱着树枝不下来。

    估摸一下,这树顶上到底下少说也有二十来米。要是跌下来,摔不死他陈板凳也得瘫痪了。得想法把他闹下来。可是也得叫见他。两人从底下叫了几声,陈板凳像是在上头睡着了,就是不答应。宝成拾起疙瘩石头,扔上去好几回也没有砸住。宝成说该不会这小子死在树上了,怎么高怎么上去的。

    这根老槐树,润成是知道的。小时候娃娃们捣蛋,到了槐花开的时候,到处捡好吃的树上,从上头撸回槐花来当吃食。可是猴四给他们说过。官庄的槐树,哪根都能上,除了后山沟里的那根歪脖子老槐树。娃娃们问为什么的时候,猴四眼一瞪,吭吭哧哧说了个,那根槐树成精了。还说他放羊的时候,都绕开那个树底下。说的挺吓人,娃娃们也就都不敢去。再说了官庄的槐树还是不少的,也没必要到那么远的地处。道儿也不好走啊。这眼下润成兄弟两就正好在槐树底下,怎么也叫不醒那个抱住树枝不下来的外乡肉胖子。这救他下来吧,也没法上去,上头的枝条很多地方都没有擀面杖粗。根本就撑不住两人人。上头有个肉胖子,斤秤就很厉害了。

    沟里的风转圈的挂起来,大了。润成说不好。胖子非得叫刮下来。他开始准备上树,想的是到胖子跟前。用树枝够着胖子叫他机明过来,自己从上头下来。一股风过去。润成还在槐树的第一个树杈上时,背后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带着断了的树枝下来了。宝成也没叫唤出声音来,人就落地了。顺着下过雨滑溜溜的草地,陈板凳打着滚往沟里的最深处滚了下去。宝成要撵,润成说慢着些,既然已经落地了,好跟坏也就便已了。这沟里的草坡上高低不平的厉害,不要再把活人腿脚给闹坏。

    哥两人到了沟里,在齐腰深的草皮里寻到了哎呀哎呀叫妈的陈板凳。这家伙团成一团,就在快要到沟里那个井台的草里。这叫宝成想起来,笑话了他一下,你运气还挺好,这要是瞄的准些,没准还能滚进井里头。可是不对,你肉太多,紧扣小肯定就卡住了。润成叫宝成不要耍嘴了,两人抬起了陈板凳,把胖子搁在了没什么泥的井台上。叫胖子活动了下自己的胳膊腿儿,都没什么问题,脑子也不晕。就是脸上身上都是刺槐的刺儿,这刺儿比当年进成身上扎进去的酸枣刺儿要粗壮的多,顺着扎进去的口子,血也就出来了。脸上花花点点的,叫人总是想笑话他。缓了一顿,两人轮流背着陈板凳,带着那个沉甸甸的娃娃回到家里。

    给陈板凳往出夹刺儿的时候,听胖子说了自己怎么上的树。他说自己当时下了圪洞,很快就寻到了自己的娃娃。这个时候宝成打断了他的说话,问他什么叫他的娃娃。胖子说自己说错了,是大家的。润成不叫宝成打岔,胖子接着说起自己圪夹着娃娃,可是怎么也寻不到回来的道儿,感觉进来的时候,也没走多远,可就是寻不着。宝成说你刚刚在我脊背上路过弓家的院子,没看见东房都塌倒了吗?你就是寻着道儿,说不定回来的时候也叫堵死在里头了。

    胖子说自己寻不到原先的道儿,可是脚底下没有停住。一直往前走。走了挺长工夫之后,看见前头有个上坡,道儿开始变细了。坡度也挺大,有时还得手脚并用才能上去。开始胖子还操心胳膊窝里的娃娃不要给跌了,可是好几回两只胳膊张开之后,娃娃都没有跌下来。最后道儿没了,陈板凳想回头走,才发现自己怎么就到了根树上,细条条的枝条,随着风乱动。吓得陈板凳动也不敢动,手死死抓住枝条气都不敢出。宝成问你那个时候脑子不糊吗?听见我们叫唤你了没有。胖子说他听到了,可是气都不敢大出,哪儿敢说话。他脑子里一直想着自己怎么下去的时候,风打起来,接着他就砸断了很多枝条落到了草地里一道儿打滚下去了。

    敢情这胖子当时脑子没糊,就是胆子小。宝成笑话他半天,接过润成手里的镊子给胖子夹刺出来。陈板凳说自己年轻时胆子也不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了年纪胆子还越来越小了。他想想大概是因为自己看透了,有钱了就要留着命花,要不都是没用的。说着他嘿嘿笑着说自己在县里寻到了个相好的,等着这趟回到县里,寻个日子就完婚,好好整治个院子,还叫润成他们到时候去喝酒。润成说你不会寻了个寡妇吧,要不就是离婚的,要不人家谁跟你。陈板凳一边叫宝成手上慢些,一边说绝对是小妮子。润成不信,你都能当小妮妮的爹了,谁跟你?陈板凳说那架不住我老陈手里有大团结啊。

    说着闲话,陈板凳身上留下大大小小几十个黑窟之后,刺儿都拔了出来。胖子说自己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就白白留在了官庄,灌溉了官庄的草木,可惜的不得了。顾不上身上的疼痛,陈板凳端起娃娃放在了桌上,娃娃身上不光有泥水,还沾上了草叶子。稍微擦抹干净之后,放在那儿,三个人围着看起来。这个娃娃也就是一尺来高。两只眼还闭着,就余下两条缝儿。脸圆鼓鼓的,看着还不赖。嘴角朝着上翘起,大概是在笑,闭着眼笑。看着应该是挺喜庆,可是谁也不敢信这是个喜兴东西。在地底下埋着的东西怎么能成了喜兴的?陈板凳走南闯北是听过墓子里陪葬的东西都有什么的,润成也在书上看见过的说法。

    三个人看了又看,发现这娃娃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开头是金灿灿的。虽说不像是金子的颜色,可是看上去不别扭。眼下娃娃的颜色开始变成铁灰色,先是有些地处变化,后来整个娃娃都成了这个颜色。要是抛开他的形状不说,这个铁厂里的铁锭没什么两样。陈板凳说我辛苦半天就闹上来个铁疙瘩,要不给你家里娃娃留下当耍货(也就是玩具)吧,说完之后招来了宝成的一个白眼,胖子才想起来这不大合适。润成用手掂量一下娃娃,说这个重量不像是铁东西,比铁重的多。陈板凳说对对对,我在圪洞里也觉见了。可是不是铁,是什么?宝成说这你就不懂了,比铁重的东西多了,有的比金子还值钱。听说了这个,陈板凳从润成手里接过娃娃,开始上下仔细看起来。

    他看着看着,手指头上感觉湿湿的,心里觉得日怪起来,不是刚刚擦抹过了吗?上头怎么还有水?胖子把娃娃搁在了桌上,寻疙瘩烂布准备再给擦擦,到了跟前,却叫唤起来,叫润成他们过来看。在三个人六只眼跟前,娃娃原本闭着的两只眼,睁开了一条缝儿,有些水一样的东西从里头细细得流了出来。陈板凳说着该不是在流泪吧,这玩意是个活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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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介绍:
黄土高原上的荒村官庄,农民秦二货在萍水相逢的文瘸子帮助下从新埋了爹妈,然后,围绕着二货和二货的后代们,接连不断的出现了一件件诡异的事情,四代人,诡事连连的七十多年。。。。官庄诡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庄诡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庄诡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