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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剑全文阅读

作者:文默     传剑txt下载     传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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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生残脉

    赵国江州莫家铸剑山庄。

    一间宽敞的大厅之中,当代莫家家主莫天焦急的在厅中踱着步,不时朝里间紧闭的房门上瞄上一眼,那摸样如果不是两个老妈子在外挡着,他已经冲进去了。

    房中隐隐传出女子临盆时痛苦的呻吟声,听着这声音莫天就一阵阵揪心的痛。

    大厅中的椅子上,一名长相颇为俊逸的中年男子抿了一口茶,没心没肺的道:“我说三弟,你就别在我眼前晃悠了,是我妹妹生儿子,又不是你生儿子,你着急也没用。”

    莫天狠狠的瞪了自己这老朋友外加大舅哥一眼,怒道:“慧心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大哥?她在里面拼死拼活的,你在这儿稳坐钓鱼台,一点都不急!”

    旁边另一张椅子上,一名身材魁梧,面皮黝黑的中年人嘿嘿笑道:“老三,你也别怪老二,这场面老二经历的多了,自然就没什么担心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家那大小子出生的时候,他比你还不如呢.如果他能生孩子,估计他自己都亲自上阵了。”

    “咳,大哥,哪有这样编排自己兄弟的?”中年美男子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郁闷的道:“还有,别老二老二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开荤笑话呢。”

    莫天苦笑着摇摇头:“我可没法跟你们两个比,家里小崽子一大堆,我这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才有这么一个种儿,如果要是个女孩我都没脸跟莫家列祖列宗交代。”

    黑脸中年人粗声粗气的道:“三弟,你就放心好了,你们莫家一向是一脉单传,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一定是个小子。这次我先说好,你这个儿子是我们家清清的,老二,你就别想着再抢。”

    中年美男子不屑的切了一声:“这也得老三家小子能看上你家闺女,不过看你这当爹的样子,就怕清清长大后随了你的相。”

    黑脸中年人眼睛一瞪:“我们家清清随的是她母亲的相,长大后一定如花似玉的美人一个,什么男人看不上?你小子别动歪心思。”

    莫天一个头两个大,对着两位老哥哥一人鞠了一躬:“二位哥哥,你们就别争了,这次小儿若能顺利出生,我就托你们的福了。”

    黑脸中年人不依不饶:“老三,我们早就说好的啊,侄儿将来一定要娶清清。”

    “好,好,只要孩子是个男孩,一定让他娶清清。”莫天连连说道。

    就在这是,一阵细微的嗡嗡声突然传来,三个人脸色同时一变,将目光投在大厅正堂上悬挂的一柄长剑上,这柄长剑剑鞘古朴,透着深深的久远之气。

    而这柄剑的剑鞘正微微颤动,里面的剑似乎有灵性般要跳出剑鞘,剑刃跟鞘内壁摩擦发出铮铮的怪响。

    不止大厅中这一柄剑,就连三人腰间悬挂的长剑也开始颤动起来。

    “怎么回事?灵剑为何会无缘无故的鸣叫?”三人将腰间长剑抓在手中,从剑上传来的颤动带动的手都开始抖动起来。

    “庄主!庄主!”一名老仆人飞快的冲进了大厅,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柄剑,只是此剑也在嗡嗡颤动。

    “什么事如此惊慌?”莫天脸色一沉,这老仆是负责日常看护莫家剑池的剑仆,此时如此惊慌,难道是剑池出现了变故?

    “剑!剑池所有的剑!不知怎么全部颤动起来。”老仆语无伦次的道。

    三个人同时露出震惊的神色,莫天咬了咬牙,看了一眼紧闭的里间房门,然后道:“走!去剑池。”

    三个人在老仆的带领下迅速的向后山方向行去,那里是莫家的禁地,整个铸剑山庄的核心所在,莫家铸剑山庄能够有今日的辉煌,可以说完全离不开后山剑池。所以莫天在听到剑池有变后,连将要出生的孩子都顾不得。

    一路上,到处充满了剑嗡嗡的颤动声,不管是山庄铸剑师手中的剑,还是护卫手中的剑,只要是剑,全部不可抑制的颤动着。整个山庄陷入一片对未知的恐慌当中。

    后山,一个幽深的洞口中,蜿蜒数百米之下,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仿佛整个山腹都被掏空。在这山腹的空洞中,一个巨大的石质高台坐落在正中,四四方方的石台中央是一个一人多高的铜鼎,四根成人大腿粗细的铁链穿过铜鼎的四角连接到山洞四面的岩壁上。

    而在石台四周,密密麻麻的剑插在那里,有短剑,弯剑,长剑,轻剑,重剑,细剑,粗剑,天下所有剑的形状种类在这几乎都能找到,但这些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这些剑全部都是残剑,要么上面有一道裂缝,要么就是整只剑断成两节,没有一柄是完好的。

    此时这些残破的剑全部嗡嗡颤动,密密麻麻的嗡嗡声连成一片,任何一个人进入这里恐怕都会头皮发麻。

    剑池边缘,莫天三人脸色凝重,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震骇之色,莫家剑池已经有近两百年的历史,从来没有发生过像今天这等现象,这些残破的剑仿佛都活过来一般,将自身残存的灵力完全释放出来,海量的灵力汇聚在剑池上方,渐渐的由无形化有形,仿佛变成了一层白雾飘荡在剑池上方。

    “好恐怖的灵力!”黑脸中年人咽了口唾沫道。

    “如果这么强大的灵力聚集到一柄剑中,这柄剑该何等强大?”中年美男子却双眼微眯道。

    莫天微微摇头:“不可能,残剑天生性残,其灵力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循,对剑对人都有绝对的伤害。我莫家世代铸剑也只是利用它们这些残剑残存的庞大灵性增强灵剑开光的成功率,这些灵气根本不可利用!”

    剑池上方的雾气越来越浓,从里面传达出来的凌厉森冷的气息就是莫天三人也开始感到不支,不得不运转全身修为才堪堪挡住那些残剑灵力的侵袭,而那老仆则早就退了出去。

    “这些残剑灵力为何会聚到一起?难道成精了不成?”中年美男子骂道。

    莫天和那黑脸中年苦笑一下:“也许真的成精了。”

    这事完全超出了三人的控制范围,他们虽然都是当代一等一的灵剑师,但对这浓郁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残剑灵气根本毫无办法。

    铮铮——

    突然间,所有的剑同时发出了鸣叫声,无数剑鸣汇聚成一股恐怖的音波直冲云霄,在这剑鸣声中夹杂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却是格外清晰。

    这一刻整个铸剑山庄的剑都在这一生婴儿啼哭声中沸腾了,铺天盖地的剑鸣声搅动的天地灵气紊乱,冲天的剑气将铸剑山庄上空所有的云层撕的粉碎。

    然后一切就寂静下来,剑池上空的雾状灵气砰然崩散,一丝不落的回归剑池。

    三人望着平静的剑池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象,就连那声夹杂在剑鸣声中的婴儿啼哭声也显得那么不真实。

    “婴儿啼哭!”莫天陡然间想起了什么,猛的往回急赶,一头火豹虚影从腰间灵剑上浮现而出,挟裹着他像一团火云一般飞驰。

    回到之前的大厅,婴儿的啼哭声清晰的从里间传出,莫天有些震撼,难道这一切异象都是因为自己孩子的出生?万剑悸动到底是代表什么?

    莫天推开里间房门走了进去,他要迫不及待的看自己的孩子有何不同。

    “恭喜老爷,是个少爷。”接生的婆婆连忙向莫天贺喜。

    莫天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快步走到床前。妻子脸色苍白,但难掩心中的喜悦跃然脸上,看到莫天虚弱的笑道:“老爷,是个儿子。”

    “好,好。”莫天激动的都不知说什么好,年近四十终于有了一个孩子!

    婴儿已经清洗干净,被舒爽干燥的绸缎锦被包着放在母亲的身边,睁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灵气四足。

    莫天第一眼看到孩子,就感觉道孩子体内逼人的灵气,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天生灵气,这等灵气之人简直是为了修剑而生!

    他伸出因激动而颤抖的手,轻轻扶到了婴孩的头顶,然后他的脸色就变了,变的极为难看,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仰天发出一声不甘怒吼:“为什么?”

    像是在质问这天,质问这地。婴孩被他的怒啸声吓到,哇哇大哭起来。一旁候着的丫鬟婆子不知发生了何事,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老三,出了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个女儿?”黑脸中年和中年美男子闯了进来。

    两人一看到婴孩都是眼睛一亮,身为灵剑师当然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婴孩身上凝若实质的灵气,绝对是修剑的好苗子,这样的天赋即使是个女孩也是极为难得。

    莫天痛苦的摇了摇头,涩声道:“他是个男孩。”

    两人大喜:“儿子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莫天看着婴孩没有说话,两人脸色一沉,中年美男子上前一步,手按在了婴孩头顶,然后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黑脸男子一把将他拉开,也将手按在了婴孩头顶,然后也露出了相同的表情,嘴唇哆嗦着吐出四个字:“天生残脉!”

    “天,孩子怎么了?什么是天生残脉?”柳慧心不是灵剑师,但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寻常,颤声问道。

    莫天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慧心,你安心休养。”

    柳慧心咬着苍白的嘴唇摇了摇头,看向了中年美男子:“大哥,你告诉我!”

    中年美男子复杂的看了莫天一眼,对柳慧心道:“天生残脉是天生经脉残缺不全,这样的人命不长久,一般活不过十八岁。”

    柳慧心只觉眼前一黑,心力交瘁的她立刻昏死过去。

    莫天愤怒的瞪了中年美男子一眼。

    中年美男子叹了口气:“她迟早要知道,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柳家子女也没有那么脆弱。”

    莫天望着妻子和孩子沉默不语,旁边早有丫鬟去叫郎中。

    黑脸中年上前拍了拍莫天的肩:“我说过,清清是你们莫家的儿媳。”

    “大哥……”

    “是兄弟就不要废话,等清清再大些我就让她来这里照顾侄儿。”黑脸中年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对清清不公平。”莫天道。

    黑脸中年眼睛一瞪:“我说公平就公平,你再说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

    莫天动了动嘴,最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第二章 仙踪

    一个月之后。

    江州莫家,整个铸剑山庄一片忙碌喜庆之色,无论黑道白道,各路英豪,凡是在江州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赶来道贺,喝上一碗莫家少主的满月酒,就连外州一些跟莫家较好的家族或者独行灵剑师也不远万里前来贺喜。

    莫家当代主人莫天只得将心中的痛苦深深掩藏,换上笑脸一一将宾客引进家门。

    “江州樊水城城主到!”

    “空灵剑许行空许大侠到!”

    “江州凤阳城城主特使到!”

    “霸州泰和商会会主携夫人到!”

    “江州总督特使到!”

    “渝州余家余平先生到!”

    ……

    铸剑山庄空旷的演武场上摆满了酒席,莫天从主桌上站起,诚恳的对众位宾客道谢:“诸位朋友,能够百忙之中前来为小儿贺喜,我莫天不胜感激,在这里谢过诸位!”

    “哈哈,莫庄主,您这话就见外了,少庄主的满月酒可是头等大事,我们怎能不来?”一名身背大剑的壮汉站起来对莫天大笑道:“听说少庄主出生之时百剑齐鸣,此等异象百年难遇,莫庄主还是将少庄主请出来,让我等一瞻少庄主风采!”

    莫天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诸位稍等片刻,小儿很快就出来。”

    柳慧心带愁容强装着笑颜抱着一名刚刚满月的婴孩缓缓而来,此婴孩犹如灵玉雕琢,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溜溜只转,好奇的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人们,灵气逼人。

    “果然灵异!如此资质实乃为修剑而生,数十年后我赵国当又添一剑中圣者!”主桌上一名中年男子目光灼灼的打量着美妇怀中的婴孩,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喜爱之色。

    莫天心中暗叹一口气,脸上却露出欣喜的神色向中年男子道谢。

    “听说我赵国当代剑圣白慕辰出生之时就有灵剑自动择主,莫家少主竟然是百剑齐鸣,将来成就难以估量。”

    “就是就是,我看莫家少主将来指不定会超越剑圣。”

    “传说中剑圣之上就是剑仙,那可是仙啊!真想看看仙是什么模样。”

    听着众宾客的议论,莫天心中苦涩更甚,但却又不能表露出来,江湖是残酷而又血腥的,这些宾客敬的不是他,而是他莫家铸剑山庄数百年的基业,如果知道他莫家将要后继无人,恐怕没有一个人再会把他莫家当一回事。

    “咦!这大晴天的天上怎么会有彩虹?”一名宾客指着天空大叫。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观看,果见西方有一道蓝色长虹划破天际,向着他们这个方向电射而来。

    “我的剑!”有宾客惊恐的大喊,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灵剑不受控制的颤鸣起来。

    “我的剑也在动!”

    “我的也是!”

    宾客中所有的灵剑师都发现自己的剑在嗡嗡低鸣,颤抖越来越剧烈,几乎要不受控制的脱鞘而出。

    宾客们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那个灵气逼人的婴孩,只见对方已经闭上双眼,正在呼呼大睡,显然不是他。

    就在众人惊骇之时,那道长虹终于临近了山庄上空,然后一个转折猛的扎下。

    嗡!所有的剑沸腾了,一只只灵兽从灵剑上幻化而出,惊恐的低声哀鸣,似乎遇到世界上最恐怖的事。

    虹光消散,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中年人出现在酒宴上空,他负手而立就这么凌空立在虚空,目光注视着柳慧心怀中的婴孩一步步凌虚而下,仿佛空中有阶梯一般。

    所有的宾客一动不敢动,中年人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凌空而行?这根本不可想象!而且自从此人出现,一股强大的来自灵剑的威压压的所有人几乎喘不过起来,他们的剑灵更是不济,一只只瑟瑟发抖,但又不敢回到剑中,只能匍匐于地面发出臣服的哀鸣。

    最终,中年男子的的手放在了婴孩的额头,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天生剑脉却是废脉,可惜,可惜,罢了,虽不能成为师徒,但也有着一场缘分,送你一物,保你一生平安。”

    中年男子说完伸指向婴孩胸前一点,一道蓝光在指尖闪过,一只手指粗细的淡蓝色玉质小剑凭空出现在婴孩胸口,然后一挥袍袖,蓝色长虹升起,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股恐怖的灵压自然消散一空,所有的灵剑师都如跟别人大战一场一般,浑身被冷汗打湿,那些剑灵也如蒙大赦一般刺溜钻回各自灵剑。

    “天啊!那是剑仙!一定是剑仙!凌空而行,剑气化虹!这只有剑仙才能做到啊!”一名宾客激动的大吼。

    “什么!剑仙?天啊,我们竟然看到了剑仙!”

    “这次铸剑山庄真的没有白来!仙人竟然真的存在!”

    铸剑山庄惊现仙踪!如此神迹将铸剑山庄声望推上了新的巅峰!

    ……

    烈日炎炎,数十名年龄不大的孩子在空旷的石台上挥汗如雨,一板一眼的练习着剑法。他们当中最大有十四五岁,小的只有五六岁,但都非常认真的挥动着手里的灵剑。

    石台边一座剑架旁,一名五六岁的男孩坐在那里瞪着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那些练习剑法的少年们,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男孩脸色苍白,浑身瘦小,看上去像是刚刚生过一场重病,但是男孩的眼睛非常亮,似乎有流光闪动,显得灵气逼人。

    “都给我打起精神!不要以为得到灵剑的认可就是灵剑师了,你们差的远!一名灵剑师,必须要有强健的体魄,坚强的意志,只有这样你们才能驾驭它们!”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大声呵斥着,看到哪名少年的姿势不对便上前纠正,但他的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只是这些孩子只是咬紧牙关,认真的练习着,因为成为一名灵剑师是每一个孩子最大的梦想。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特殊的职业,那就是灵剑师。这个职业是维系着人们安定生活的根本,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人类并不是绝对的统治者,在那些比人类生活的城池更加广阔的荒野和山林中充满了凶残的妖兽,人类的灵剑师就是跟这些妖兽争夺生存空间的主力,一个没有灵剑师的城市是不可能屹立在大地上的,他们是人们生存的保障。

    成为灵剑师是每一个人的梦想,但却不能都可能成为灵剑师,因为灵剑师的成为条件非常苛刻,首先他们必须天生拥有灵性,也被人称为灵根,这是沟通剑灵的根本。每名拥有灵根的孩子在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尝试沟通灵剑的剑灵,当然这里的剑灵是被封印的,一名孩童的意志根本不可能驾驭剑灵,还可能反被剑灵吞噬,当得到那些被封印灵剑的认可后,便能够成为灵剑师,但有许多拥有灵根却没有合适灵剑的人与灵剑师无缘。

    得到灵剑认可后,灵剑的主人就要借助灵剑沟通天地灵气,引灵气入体经过炼化行成剑气储存在丹田,同时还要锻炼他们的身体,淬炼他们的意志,随着剑气和自身精神意志的壮大,灵剑的封印会被慢慢的解开,当然灵剑也有强有弱,一柄下品灵剑等持有者达到一阶修为,差不多就能完全解封了,而上品灵剑则至少要达到七阶以上的修为。

    在石台上练习剑法的都是铸剑山庄新一代得到灵剑认可的弟子,他们都是山庄未来的希望。

    “莫问!”一声脆生生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

    那个正在看着众少年们练剑的男孩立刻吃了一惊,从地上跳起拍了拍屁屁上的灰尘,就沿着石台的台阶往下跑。但他刚刚跑下石台,就被一个身影堵了个正着。

    这是一个小女孩,约有六七岁年纪,扎着另个羊角辫,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非常可爱,但在莫问眼中她绝不可爱,而是恶魔。于是莫问想也不想,瘦小的身体斜刺里冲出,就要夺路而逃。

    但那小女孩眼中露出轻蔑之色,随意伸手一捉,便拎住了莫问身后的衣领,直接提了过来。没错,就是提,小女孩身材高挑,比莫问还要高出大半个头,提着莫问确实跟提只小鸡似地。

    “魔女!你放开我,我不喝了,打死我也不喝了!”莫问哇哇大叫,奈何身体差距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小女孩不为所动,提着莫问就走。

    “哇呀呀!臭清清!烂清清!我是铸剑山庄少庄主,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气死我了,慕清清!我要跟你决斗!”

    小女孩似乎司空见惯了,轻车熟路的提着莫问前行,对莫问的叫嚣只当耳边风,最后径直走进一间房间,将莫问直接丢到大床上。

    莫问翻了几个跟头,从床上爬起,见到慕清清已经端起桌上的汤药,立刻惶恐的叫道:“啊啊,好清清,清清仙子,清清剑圣,清清剑仙,放过我好吗?我将我珍藏的灵剑全部给你看!”

    慕清清脸若寒冰:“喝药。”

    “不喝!”莫问缩到大床最里侧,脸上露出坚决的神色。大有头可断血可流汤药绝对不能喝的气势。

    慕清清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见到慕清清招牌的恶魔微笑,莫问眼中的神色更加恐惧了。

    “喝不喝?”慕清清的清脆的声音确如寒冬腊月一般冰寒。

    莫问紧抿着小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

    “那好,你可别后悔,我听说今天下午莫叔叔要在剑池为一柄上品灵剑剑胚开光注灵,本来想叫上你去看看,但你这么不听话我就不带你了。”慕清清将药碗放回了桌上,就要走出去。

    但莫问却急了,他连忙爬过来抓住慕清清的胳膊:“我喝!我喝!”

    慕清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喝完,一点也不许洒。”

    莫问苦着小脸捏着鼻子将一大碗汤药灌倒嘴里,来不及品味,直接咽进肚子,但就这样也苦的他胃里直冒苦汁。

    “好了,我喝完了,你要说话算话带我去剑池。”莫问不忘再提醒慕清清一句。

    铸剑山庄之所以有今天的名望与地位完全是剑池的存在,剑池中收录着上万柄灵剑,里面随便一柄灵剑都至少有数千年的历史,没有人知道剑池的来历,莫家祖上也仅仅是机缘巧合发现剑池的存在,这才创立铸剑山庄,以剑池铸剑,成就莫家三百年不世之基业。

    只是剑池中的灵剑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残缺的废剑,不过即使这样,上万柄残剑所汇聚的灵气称得上惊天动地,因此在剑池中为灵剑开光注灵将会大大的提高成功率,而且铸造的灵剑灵性得到最大程度的激发,因此铸剑山庄铸造的灵剑在整个赵国都是极有名的,朝廷每年都会下极大的订单向山庄订购灵剑。

    每个月十五日是铸剑山庄为灵剑开光注灵的日子,山庄一个月来锻造的灵剑剑胚将在这一日统一在剑池注灵,所以这一日后山剑池更是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就连莫问这个少庄主也不行。

    “清清姐姐,这里真的能去后山吗?”莫问吃力的跟在慕清清后面,这是一条狭长的山道,非常偏僻,崎岖难行。莫问的身体天生不好,体质很差,在这样的道路上走没一会儿便累的气喘吁吁,腿上胳膊上更是被坚硬的岩石噌出几道小口,但他咬牙没有叫苦。

    慕清清回头看了瘦弱的莫问一眼:“过来,我背你。”

    莫问连忙摇头,但慕清清眼睛一瞪,莫问吓的一个哆嗦,那点小男人的尊严立刻崩溃,像是一个受了丈夫委屈的小媳妇。

    慕清清用自己一样瘦小的身体背起莫问,快速的向前行进。

    “清清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做一名强大的灵剑师,到时候我来保护你。”莫问认真的道。

    “等你的病什么时候好了再说。”慕清清的身体顿了一下,淡漠的语气多了丝柔和。

第三章 剑在哭

    两个孩子缩在一处茂盛的草丛后,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洞口上的岩石上铭刻着“剑池”两个苍劲的大字。

    “清清姐姐,你好厉害,这条小路你都能找到,嘿嘿,爹一定想不到我们能来到剑池。”即将见到梦寐以求的剑池,莫问兴奋异常。

    “闭嘴!”慕清清回头瞪了他一眼,莫问一缩脖子,虽然害怕但脸上的兴奋之色不减。

    慕清清仔细打量着洞口附近,确定没有一个人后才对莫问道:“我们走。”

    “剑池”作为铸剑山庄的立庄根本,守护力量当然是极强的,就这通往后山的道路上有数十名实力不弱的灵剑师把守,如果不是慕清清无意间发现一条通往后山的偏僻小道,两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只是数十年来剑池也从未出现过什么闪失,剑池的防护就有些外紧内松了,像赶上为灵剑开光注灵这种盛大的事情,剑池洞口附近的守卫大都会偷些懒,钻进剑池一睹盛会,对此山庄高层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什么纰漏也不会多问。

    所以两个毛头小孩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剑池,而没有一个人发现。

    “哇,好多灵剑!”

    进入剑池后莫问一下就被剑池中的密密麻麻的灵剑所吸引,双眼放光的想要扑进去,慕清清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捂住他的嘴躲在一块巨大的石块后。

    因为剑池中心,几名实力强大的灵剑师已经将目光扫了过来,其中就包括莫问的父亲,铸剑山庄庄主莫天。不过几个人没有看到什么便收回了目光。

    宽大的高台上,一座四方巨鼎屹立在中心位置,粗如成人大腿的铁链锁住巨鼎四角,另一头远远的向岩洞四方延伸,固定在岩石中。巨鼎四角各坐着一个人,分别是铸剑山庄庄主莫天,山庄首席铸剑师莫平,第二铸剑师莫虚,第三铸剑师莫雨,四个人端坐其上,灵剑悬立在身前,释放出赤红如火般的灵光,灵剑中的剑灵自剑身上显化而出。

    剑池远远的一个角落,莫问和慕清清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这里,需要山庄四位最强的铸剑师同时出手,所开光注灵的灵剑剑胚一定是上品!作为铸剑山庄的子弟对这些铸剑的常识最清楚不过。

    “开始吧。”莫天沉声道。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四人中唯一的女性莫雨微微笑道,作为山庄第三铸剑师,她也到了不惑之年,年近五旬,不过因为作为灵剑师容貌就衰老的较慢,看上去皮肤依然光泽亮丽,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

    “这次准备充足,肯定能够成功。”说话的是莫虚,一名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虽然笑嘻嘻的但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阴冷。

    “好了,不管成不成我们总要全力以赴。”说话的是最后一名老者,头发完全白了,脸上布满刀刻一般的皱纹。他是铸剑山庄首席铸剑师莫平,论资格是山庄最老的,即使山庄已去世的前庄主莫霄也得尊称他一声大师兄,他不是山庄最强的灵剑师,但绝对是山庄最好的铸剑师。

    莫平一开口,莫虚和莫雨便收声了,将目光投向莫天,毕竟最终的发令还得出自他这庄主之口。

    “祭兽取魂!”莫天脸色凝重的道。

    “是!”巨鼎下方的山庄弟子立刻恭声灵命。

    数名弟子跑到石台一侧,那里陈列着一些用黑布罩着的四四方方的物体,这些方块有大有小,大的足有两个成年人高,小的只有半人高。

    几人来到最末尾那处物体前,这个方块属于中等,有一个成人高度。一名弟子拽住黑布一角猛的拉下,露出一个精钢打造的铁笼,笼子中装着一匹头生独角的红色巨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灼热的气息。

    独角炎狼!莫问双眼放光,虽然他今年只有五岁,但已经识了不少字,最爱看的就是那些图文并茂的异兽志,妖灵纪等介绍奇异妖兽的书籍。因此一眼就认出了红狼的来历。独角炎狼是七级妖兽,而且是七级中的顶级存在,一般七阶灵剑师对上它根本没有胜算,最少需要三名七阶巅峰灵剑师才能围杀它,如果要活捉难度更提高数倍。

    只是此时这头独角炎狼绝对是阶下囚,两只前爪和两只后爪分别被特制的精钢镣铐锁死,头上更带着特制的面具将狼口锁死,只能徒劳的躺在地上呜呜的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数名身强力壮的弟子打开笼子将独角炎狼抬了出来,然后走到巨鼎下放下。

    似乎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巨狼剧烈的挣扎着,但它最犀利的武器狼爪和狼口全部被锁死,挣扎显得有些无力。

    “祭灵兽!”莫天的声音响起,身前的灵剑剑灵已经一扑而下,这是一头豹子形态的剑灵,整个身体被通体犹如赤铜浇筑,随着它的扑下,一股灼人的热浪便散发了出来。

    莫平,莫虚,莫雨三人身前的剑灵也在同时扑下,分别是一头火熊,一头火蝎,一头火狐。四头凝虚化实的剑灵释放出逼人热浪携裹着独角炎狼飞入了巨鼎之中。

    “取兽魂!”

    巨鼎中赤红的灵光大盛,化成一道光柱直冲到洞顶,光柱中四头剑灵牵引着一团红色的光影缓缓浮出,那道光影似乎不甘被控制,剧烈的挣扎,但四头剑灵构成一个牢笼,将它牢牢封死,渐渐的从鼎中拖出,其模样赫然就是独角炎狼,只是这明显是独角炎狼的灵魂灵体。

    “祭灵剑!”莫天的声音低沉,显然有些吃力。

    一名弟子立刻抛上来一柄灵剑,只是这灵剑剑身暗淡,还没有开光,不过即使这样其上也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灵剑划出一道弧线没入巨鼎上方的灵光中,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漂浮在独角炎狼的灵魂上方。

    “注灵!”

    四个人眼睛同时一亮,灵剑缓缓下压,剑尖缓缓没入了独角炎狼魂体的头颅。红色的光影挣扎更剧,但无力改变什么,灵剑一寸一寸的没入光影之中,最后完全没入。

    剑池的角落里,莫问脸色苍白,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一股股揪心的疼痛笼罩了他的灵魂,他的双目放出奇光,紧紧的盯着巨鼎上的那柄正在注灵的灵剑。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难过?”莫问紧紧的握着双拳,两行泪水无声滑落,他周身的灵气剧烈的涌动起来,渐渐的莫问感觉不到了周围的景物,他的眼中只有剑,无边无际密密麻麻的剑,残破的剑。

    哭啼,是哭啼声,是剑在哭,它们为什么要哭?它们在哭诉什么?一柄柄残剑,诉说着一段段经历。

    他看到了,一柄巨大的灵剑,它跟随主人闯荡天下,诛戮妖兽,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血战,最后巨大的灵剑在一次战斗中被一头恐怖的妖兽崩断了,主人拿着半截断剑摇摇头,将半截断剑抛入了山谷。

    他看到了一柄体态优雅的灵剑,他的主人拿着它会尽天下英雄,在一次跟一名强大的灵剑师对决时被对方的灵剑崩坏,主人摇摇头将剑抛掉。

    他看到了一柄灵剑刚刚出炉,在试剑石上崩坏了一角,铸剑师摇了摇头,随意丢弃。

    他看到了……

    一柄柄残剑,一段段经历,它们在哭诉它们的不甘,它们是剑,本应终生追随主人征战一生,却被主人无情抛弃,只因为它们失败了一次。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

    一句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莫问的心中响起,他哭了,泪流满面。石台上的注灵还在继续,灵剑剧烈的颤抖着,火红色的独角炎狼之魂已经被压缩到之前的四分之一,大半身体已经进入了灵剑。

    莫问听到了稚嫩的哭声,他抬头望去,巨鼎上方一条弱小的生命拼命的拒绝着挣扎着,它在守护自己的家园,可是它太弱小了,一头比它强大无数倍的巨狼正贪婪的吞噬着它那弱小的似乎一阵风便能吹灭的生命。

    弱小的生命要抵挡不住了,但它执着坚强,骨子里有一种宁折不弯的傲气,因为它是剑灵,剑中之灵,剑是它的家,它的躯体,它的生命!

    既然无法抵挡,那就一起毁灭吧!那丝弱小的灵性透出了一抹疯狂。

    噼咔!一丝裂缝在剑体中产生。

    咔!咔!咔!越来越多的裂缝在灵剑内部出现,石台上没有人发现,只有远处的一块石头后一名五岁的孩子看到了。他看到了它在哭啼,它在绝望,它的无奈……

    “不要!住手!你们住手!”莫问冲了出来,他瘦小的身体在剑池中犹如沧海一栗,那么的不起眼,但他的声音仿若被灌注了神秘的力量响彻在整个洞穴之中,响在每一名灵剑师的心中。

    莫问哭喊着向石台冲去,脚下的残剑剑林将他的裤子割裂了,皮开肉绽,但他毫无所觉,他只有一个念头,救下那柄灵剑。血水顺着莫问的双腿流下,渗入了剑池的地面之中,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向着剑池中心而去。

    嗡嗡——

    剑池中的剑开始颤动,只是这种颤动非常轻微,像是在进行某种未知的仪式,又像是响应孩子的声音,完全被巨鼎上的注灵夺去了光彩,并没有人发觉。

    莫天脸色一变,对这鼎下的人大喝:“谁让他进来的?带他离开!”

    两名灵剑师脸色难看和无奈,今天洞口外正是他们两个当值,没想到却把少庄主放了进来,没有时间想少庄主为何会突破重重守卫进入剑池之中,同时化成两只大鸟扑下剑池,少庄主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在剑池中狂奔,万一被绊倒一柄断剑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住手!你们住手!不要伤害她!她在哭!”莫问对双腿的伤毫无所觉,大声的哭喊着,他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只可惜他无力改变什么,独角炎狼之魂已经差不多完全进入了灵剑,灵剑中那丝脆弱的灵性发出了最后的反击,那就是毁灭自己!

    嘣!

    清脆的响声响起,灵剑断成两截,像两截废铁般跌落尘埃。

    “又失败了!”四个人脸色很难看。

    莫天恼怒的盯向莫问,注灵的失败理所当然的全部归于突然闯出来的莫问。

    莫问晕了过去,在灵剑断成两截的时候他就晕了过去,仿佛耗空了所有力气,也仿佛是他自己的灵魂崩断了,好在两名灵剑师及时接住了莫问,没有让他倒在满是锋利剑刃的剑池中。

    嗡嗡——

    剑池中的万剑的颤动逐渐开始清晰,莫天四人同时脸色一变,因为他们感到了剑池中心的灵气波动极不正常,似乎正在缓缓汇聚,尤其是身下的巨鼎中,一股恐怖的波动由弱变强,似乎一头洪荒巨兽正在缓慢的苏醒。

    “不好!立刻离开这里!”莫天想到了莫问出生时剑池发生的意向,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带走莫问!立刻带走他!让他远离剑池!”

    两名灵剑师不敢怠慢,立刻抱起莫问向着出口方向疾驰,在门口两人发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慕清清,两人几乎心里哀号,一个就够呛了,未来的少夫人也跟来了,这次等着挨罚吧。

    两名灵剑师携着莫问和慕清清飞速的窜出了剑池,钻出山洞后不敢停留,向着山庄疾驰。

    果然,莫问一走,剑池中逐渐恢复了平静,像是一个将要爆发的火山却没有找到发泄口,折腾一下最终不了了之。

    莫天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最终沉声道:“从今天起,禁止少庄主接近剑池!”

第四章 小黑

    莫问趴在窗棂上望着外面怔怔的出神,离自己偷入剑池已经过去七天了,腿上的伤已经痊愈,但却只能呆在房间里,因为他被禁足了。

    由于他的突然闯入导致一柄上品灵剑注灵失败,爹爹让他禁足一个月面壁思过以示惩戒。他的眼前不时的闪过那日灵剑断裂的一幕和爹爹望向他的冰冷的眼神。

    为什么?明明是你们错了,你们不应该让那凶恶的独角炎狼抢别人的家。

    “哈哈,小废物!小废物!”

    “快来看啊,小废物被关在屋子里!”

    数名不大的孩子站在窗外对这莫问扮鬼脸。

    莫问握着拳头愤怒的道:“我不是废物!”

    “你就是废物!你就是废物!我们有灵剑,你有吗?”几名孩子显摆着手里的灵剑。

    “我也有灵剑,我有许多灵剑!比你们都多!”莫问不服气的大叫道。

    “哈哈哈哈,你那是灵剑吗?几把废剑还被你当宝了,废物配废剑,真的很贴切。”几个孩子哈哈大笑。

    “哎呀!不好,魔女来了!”一个孩子大叫。然后一群孩子像炸了锅一般,抱头鼠窜。

    接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在视野中,她手里提着一个饭盒,目光冰冷的瞪着那些做群鸟兽散状的孩子们。

    “清清!清清!”莫问眉开眼笑的向慕清清招呼。

    慕清清望向他时目光柔和了很多,来到窗台边将饭盒搁在上面:“里面有今天的药,记得喝完。”

    莫问脸色一苦,但很快恢复正常,讨好的道:“清清,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灵剑?”

    “不行,三叔说过,不准你接触灵剑。”慕清清斩钉截铁的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好清清,清清姐姐,就让我摸一下吧。”莫问不死心。

    慕清清不再理他,转身就走。

    “啊呀!坏清清!你不让我摸,我自己有,我摸我自己的!”莫问对这慕清清的背影哇哇大叫。

    莫问抱着饭盒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将饭盒放到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碗汤药,捏着鼻子喝完。他不想喝这种汤药,但不得不喝,因为不喝的话他就会没有力气,想睡觉,虽然每次喝药时闹的很凶,但最后都会将药喝了。

    他有病,自他记事以来就知道自己有病,每天一碗汤药是必不可少的,他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娘不告诉他,而爹他不敢问,因为每次爹看他的目光都很冷漠,很多次夜晚他都被爹那冷漠的目光惊醒,他害怕的去问娘为什么爹那么恨他?娘却告诉他那是严厉,不是恨。娘说他喝了药病就会好了,但他天天喝药,一直喝到现在也没好。

    饭盒中还有一些他平时最喜爱的吃食,只可惜他每次吃的不多。随便吃了几块糕点,莫问就将饭盒推到了一边。

    他麻利的钻到床底下摸索了一会,拖出来一只三尺来长的木匣子。木匣子似乎很沉重,他拖的非常吃力,好不容易才将木匣子推到了房间的空地上。然后他就席地而坐,吹了吹匣子上的土,将盖子打开。

    里面八柄有鞘或者无鞘的灵剑躺在里面。这是他自己收集的灵剑,准确的说是废弃的灵剑,剑体或者剑灵受损后灵性缺失,已经不能被灵剑师们使用。

    莫问从里面拿起一柄无鞘的灵剑,这柄灵剑通体火红,但剑上明显有一处裂痕,导致剑体灵脉不全。灵剑跟人体一样,人体内有经脉能够运行灵力,灵剑也有脉络,它是剑灵的载体,剑体灵脉受损剑灵也必将受到重创,一般都是不可恢复的伤害,所以才会被灵剑师们所抛弃。

    这是一柄下品灵剑,他从山庄一名长辈灵剑师手中讨得的,本来铸剑山庄因为剑池的存在,灵剑损坏后便会被投到剑池,以助长剑池灵性,不过一柄下品灵剑废剑灵性微弱,入不入剑池并不重要,莫问的身份又特殊,也没人计较这些。

    灵剑入手,突然一股奇异的感觉传入莫问的心中,手中的剑一下子变成了一只妖兽,恍惚中一只三眼火猴凶恶的向他的手反噬而来!

    “啊!”莫问大叫一声将灵剑远远丢出。

    当啷!

    火红色的灵剑在地上弹跳了数下归于平静,莫问再去看去哪有什么三眼火猴。莫问看着远处丢在地上的灵剑,脑中又想起那日在剑池中凶恶的独角炎狼吞噬灵剑的一幕。

    一股深深的厌恶之情充斥莫问幼小的心灵,他又从匣子中抓起一柄灵剑,这次是一条黑色的狸猫,莫问狠狠的将剑扔出去。又拿起一柄带鞘的灵剑,一条花斑蟒蛇向着莫问的手臂攀沿而上。

    扔!扔!扔!

    一连七柄灵剑被莫问愤恨的扔了出去,他像着魔了一般,眼中什么也没有,只有剑,当他拿起最后一柄断剑后,扔出去的动作一缓。

    莫问将断剑拿到了眼前,黑色的剑刃只剩下半尺来长,比一般的短剑还要短上一些,上面锈迹斑斑,还有很多细碎的裂痕,剑柄也锈蚀大半,像是不知道埋在土里多久被人刨出来的废铁。

    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性缠绕在他的心间,似低吟似倾诉,萦绕着一股莫名的悲凉气息,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喜悦,仿佛多年的老友突然重逢。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

    那日在剑池听到的虚无声音又在心间响起,一股微弱的光在残剑表面升起,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会熄灭,但却坚定的释放者自己的光芒,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莫问的手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吸力,残剑上的灵光受到吸引倏然钻入了进去。

    一副古老的画面在莫问面前悠悠展开,苍凉的大地上一头双头妖狼仰天狂啸,巨大的身躯由如一座小山,突然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天地,几欲撕裂苍穹,妖狼悲啸狂鸣,巨大的身躯从中央裂成两半,重重的栽倒在地。一柄剑,一柄黑色的剑,古朴无华,幽幽的从妖狼尸体上升起,犹如黑色的精灵……

    仿佛是恒久,又仿佛是一刹那,画面消失,一切没有任何变化。莫问看了看手中的断剑,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传入心中,在这一刻他有种奇妙的感觉,不管这柄剑的主人是谁,在这一刻它只属于自己!

    “小废物,小废物!”窗外又传来嬉笑声。

    莫问拿着残剑从地上爬起,蹬着椅子攀上窗户,挥舞着残剑兴奋的大叫:“我有灵剑了!我有灵剑了!”

    “哈哈,果然是废物配废剑,你那是灵剑吗?”一名六七岁的男孩冷笑一声,呛啷一声拔出自己的灵剑,向着旁边一斩,剑刃上闪过一道微弱的灵光,碗口粗细的树干被轻易地一斩而断。然后提剑挑衅的望向莫问:“这才是真正的灵剑!”

    “羽少好厉害!”

    “以后咱们山庄还得靠羽少撑着,如果让外人知道咱们山庄少庄主竟然是个废物,咱们铸剑山庄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就是,什么少庄主,以后出去千万别提我们铸剑山庄,丢不起这个人!”

    “好了好了,跟一个废物废什么话,咱们练剑去。”

    几个少年哄笑着远去,只是在离去的时候那名叫羽少的少年对着莫问远远的冷笑了一下,眼中无尽嘲讽之意。

    “哼!你们才是废物呢。”莫问愤愤的对着众少年远去的背影叫道。

    莫问抚摸着残破的断剑:“他们都是大笨蛋,剑里有妖兽也不知道,只有你是好的,以后你就是我的灵剑了,叫你小黑好吗?”

    黝黑残破的剑身平静异常,没有任何回应,但莫问却欢喜的将它搂在怀中,因为这是唯一一柄让他引起共鸣的灵剑,虽然他是残破的……

第五章 休书

    月色如水,透过窗子洒在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少年身材消瘦,脸上呈现着病态的枯黄之色,他盘膝坐在床上,腿上放着一柄带鞘的短剑,点点朦胧的光晕荡漾着向短剑汇聚,缓缓的流入少年体内。

    突然少年身体猛的一震,病态的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潮红,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然后整个身体不可抑制的颤动起来,很快少年闷哼一声瘫软在床上。

    不知过来多久,少年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将短剑拿到了眼前,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又失败了。失败了多少次他以记不清了,算算有十年了吧。

    十年,昔年的同龄人早已炼化灵剑成为真正的灵剑师,而自己只是一个废物。他将自己的灵剑拿出来让大家看,却只换来大家玩味的嘲笑,父亲愤怒的要将他的小黑扔入熔炉,如果不是母亲苦苦求情,小黑早就被烧成一团铁水。因此他不得不将自己另一个秘密埋在心底。

    自从六岁那年他偷入剑池,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竟然能够感受到灵剑中的剑灵,清晰的看到它们。但不知为何,他潜意识中非常厌恶那些剑灵,只有小黑,虽然他甚至感受不到小黑的剑灵在哪,但他知道小黑一定存在,他喜欢小黑。更主要的是他能够用小黑将天地灵气炼化成剑气收入丹田,这个发现完全源自一个意外。

    那一天,六岁的他在一次偶然下抱着小黑睡着了,在半睡半醒之际,一篇玄奥的文字在脑海中响起: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形神契合,抱元守一,炼心养剑,采天地混元之气,淬剑化灵,藏经炼脉,令人剑合一,灵神相合,往复循环,生生不息,精气神之三华聚合丹田。

    随着这篇文字的响起,小黑的剑身渐渐发出了光亮,一丝丝天地元气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引动,汇聚到短小的剑身之上,然后转化成一缕精纯的剑气,沿着他的口鼻钻入了体内,最后沉落到丹田之内。

    之后他隐约明白了,那是一篇修炼剑气的心法,这让他欣喜若狂,因为父亲从来不允许他接触灵剑师的修炼功法,现在有了这篇心法,他就能成为一名灵剑师了!

    他谁也没有告诉,开始日夜坚持修炼剑气,他想等修炼有成后再告诉父亲,让父亲看看他并不是一个废人。

    但很快问题出现了,因为他的剑气只能进不能出,每次调动剑气在经脉中运转时,不知为何总是在运转将尽一个周天时就无法运转下去,浑身经脉如刀割一般剧烈的疼痛,有时甚至痉挛昏迷。

    这让小小的莫问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甘,他不服!他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物!于是十年来日夜坚持修炼,体内的剑气已经达到了非常浑厚的地步,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尝试用剑气冲击经脉,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尝试,直到今天。

    这一夜他依然再次尝试,结果如往常一般失败!

    我真的是废物?莫问抬头问窗外的明月,明月不答。莫问,莫问,莫要问,这就是自己名字的含义吧?

    明天就是他真正满十六岁的日子,十六岁是成年的标志,但是他却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已经从以前的一天一碗汤药改成一天三碗,不过即使这样,他一天也走不了两里路,他怀疑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明天是他的成人礼,同时也是婚礼,大伯慕雷的小女儿慕清将要在明天嫁给自己。清清很早就来了铸剑山庄,一直跟自己生活在一起,准确的说是照顾自己,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了吧。她只比自己大一岁,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山庄中许多年轻人爱慕的对象,但他们知道清清是少庄主的女人,从来到山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所以他是山庄年轻人中最不欢迎的一个人,虽然他是庄主唯一的儿子,但不影响他们的嫉恨,一个废物谁会在乎?

    莫问叹了口气,其实山庄中不光那些年轻一辈看不上他,就是老一辈的叔伯们也对他这个少庄主没有丝毫敬畏,铸剑山庄是个复杂的地方,他虽然是莫家所创,但莫家一向是一脉单传,整个铸剑山庄真正的莫家之人只有三个,父亲,母亲,自己,还有将要是的慕清清。其余的人虽然也姓莫,但都是山庄收容的无名无姓的孤儿,当成莫家人培养。丝毫血缘关系都没有又哪里来真正的亲情?

    随着他自己年岁的渐长,山庄的一些事情他已经能够看透。父亲的压力很大,唯一的一个儿子是个废人,将来这铸剑山庄还会姓莫吗?莫问已经大概猜出父亲对自己为什么这么冷漠,父亲在恼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废人!

    莫问体力恢复差不多了,将短剑收回怀里,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夜风吹在身上让莫问清醒了很多,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庭院外。

    庭院中亮着灯火,这是清清的住处,看来清清还没有睡,莫问走了进去。对清清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自己的女孩突然要成为自己的妻子,莫问总感觉有些怪异,但没有排斥,甚至有些理所当然,也许命中注定两人就是夫妻吧。

    “清儿,有些事情娘必须要告诉你。”柳慧心梳着慕清清的头发,轻轻的说道。

    “母亲请说。”慕清清穿着大红嫁衣对这镜子而坐。

    “娘想来想去觉得不该瞒着你,对你太不公平了。”

    慕清清抿着嘴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

    柳慧心叹了口气:“问儿的身体你应该早已察觉,他的病是治不好的。”

    “我知道。”慕清清淡淡的道,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他的病是先天带过来的,也是我这做娘的不好,竟然让他带着绝症出生。”柳慧心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继续道:“还有两年时间,也许更短,他就要走了。”

    “我知道,天生残脉,我爹早已经跟我说了。”慕清清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的说道。

    柳慧心梳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如果你不想嫁可以不嫁,我们莫家不能耽误你的终身幸福。即使你不嫁进我们莫家,我也一直会将你当做女儿。”

    “母亲,我会嫁的。”慕清清的语气很平淡,但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意味。

    “好,好,真是苦了你了。”柳慧心从后面将慕清清搂入怀中,泪水打湿了慕清清的长发。

    砰!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莫问站在门前望着自己的母亲:“娘,你说的都是真的?”

    “问儿!”柳慧心豁然惊醒,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不知所错。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莫问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母亲。

    “问儿,你不要多想,我……”

    柳慧心刚刚说到这就被莫问打断,他竭斯底里的吼道:“你还要骗我!”

    “天生残脉!天生残脉!”莫问终于明白了这些年父亲为什么这么恨自己,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越来越虚弱,原来他本就是一个该死的人!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老天!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莫问斜指喝问苍天。

    “问儿,你不要这样。”柳慧心泣不成声。

    莫问冲到慕清清面前,怒视着她:“你是在可怜我?你在可怜我吗?”

    慕清清平静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哈哈,哈哈,可怜我!你们都在可怜我!我不用你们可怜!”

    莫问发疯了一般冲出房间,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的书房,翻出纸笔,飞快的在上面写了几行字。然后抓起这张纸又向外面冲去。

    房外,慕清清在月光下盈盈而立,莫问将白纸丢在了她的身上:“你滚!我不用你可怜!这是休书,从此以后你不是我莫问的女人!你犯不着为我守寡一生!你滚!滚回你的雷云剑堂,不让我再看到你!”

    一纸休书带着未干的墨迹缓缓的飘落在慕清清脚下,慕清清一动不动,怔怔的站在那里,对这个自己照顾了几乎一生的人,第一次升起了陌生的感觉。直到莫问离开很久之后,慕清清才蹲下身将那一纸休书捡起,默默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莫问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他拼命的向前跑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逃离这里!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跤,腿上胳膊上到处是伤口,终于没有力气了,他瘫倒在一棵大树下。

    这里是哪里?莫问看着周围的景物有些熟悉,是了,是后山,是只有他和慕清清才知道的通往剑池的后山小道,为什么跑到了这里?

    十年前,他跟慕清清擅自闯入剑池,导致一次上品灵剑的注灵失败,被父亲责罚禁足一个月,勒令不准再接近后山,不过自己还是经常会偷偷跑来这里玩耍,不过随着身体越来越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记得最近一次还是三年前吧。

    那股熟悉的呼唤声再次传来,十年来如一日,是什么东西再呼唤自己?莫问挣扎着爬起来,向着后山深处行去。

    这里是剑池方向!莫问停了下来,但那股呼唤声越来越强烈。罢了,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莫问毅然提起精神向前行去,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还有两年,莫问也放开了,什么事情还有比死更坏的结果吗?

第六章 以身铸剑

    还是熟悉又陌生的洞口,里面的呼唤声越来越强烈,莫问竟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他也不知道今晚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从后山到这里足有数里之遥,以他的体力真不知道怎么走完这些山路的。

    不过此时他满心都被那股发自灵魂的呼唤所填满,像入了魔一般痴痴的走入剑池。让人奇怪的是,洞口的守卫却没有一点动静,仿佛根本没有发现莫问的闯入。

    嗡嗡——

    万剑齐鸣,似乎在迎接莫问的进入,无边的残剑灵力开始向剑池中心汇聚,很快凝聚成实质,如一团五彩缤纷的云彩在剑池中心的石台上方涌动。

    “你,可愿以身铸剑?”一个宏大的声音突然在莫问的心神中响起。

    莫问脑中如钟鼓齐鸣,震得他的心神嗡嗡颤动,脑海中全是那一句问话。

    “你,可愿以身铸剑?”

    恍惚间莫问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在世界的中心有一团耀眼的光芒,光芒中一柄长剑沉沉浮浮,不停的变换外形和色彩,而且变化的没有一次重复,让人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真实。

    “谁?你是谁?”莫问紧张的大声问道。

    “我是谁?”虚空中的那个声音闷声自问,似是喃喃自语:“我是谁?我记起来了,我是一名铸剑师,我要铸一柄剑,一柄能够容纳万千残剑之灵的剑!一柄作为万千残剑归宿的剑!”

    虚空中的声音陡然高昂起来:“残剑有灵!主人不忠弃之!吾发下宏愿,终其一生尽收天下残剑,为所有剑灵铸一剑身做其归宿!吾寻遍天下所有铸剑之材未能完成心愿,吾心不甘,大限之时投身剑鼎灵魂得以延续,终于被吾想到了!灵剑本为凡铁,因执拿而通灵,本因人而活,最好的剑材不是金英石母,而是人之血肉!以人铸剑方可另残剑之灵复苏,方可容纳万千残灵!”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莫问心中又升起了这段文字,一个疑问渐渐的从心底深处升起。

    “什么是剑灵?”莫问无声发问,但他的心声却响遍了整个空间。

    “剑灵因人而生,它是主人的执念,是主人的坚持,是主人的意志,是主人的一切妄欲!它是主人的孩子也是主人自己!你可明白?”虚空中的那个声音答道。

    莫问呼吸有些急促:“那以妖兽之魂寄居剑身,是什么?”

    “那是妖剑!如此作为,亵渎灵剑,其心可诛!”

    虚空中的回答像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莫问的心间,莫问的眼中清明了很多,自从小时候误闯剑池,他的心中就有一个疑问,什么是灵剑?剑灵又是什么?为什么他非常厌恶那些灵剑中的剑灵?原来那不是真正的剑灵,而是鸠占鹊巢的妖灵!

    只是按这神秘人所言岂不是整个天下都没有真正的灵剑?因为现世的灵剑全部都是取妖兽之魂注入其中,这是千年不变甚至三岁孩童都了解的常识,神秘人的这一番灵剑言论更是恒古未有。这个疑问刚刚从莫问心底升起就被他生生按下,自己一个将死之人,管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想到这里莫问苦笑了一下道:“前辈,如今天下已无灵剑,您何必还要费尽心思为残剑剑灵寻找归宿?”

    “你说什么?”

    云雾涌动,震天的声音从灵力汇集的云彩中滚滚传出:“你说什么?天下已无灵剑?你这小辈切莫胡言乱语!”

    “晚辈将死之人,又何故欺前辈?如今天下尽是妖剑,除了这剑池中无数残剑晚辈没有见过一柄真正的灵剑。”

    “啊!老夫不信,老夫不信!”

    云雾剧烈涌动,似乎随时会崩散,直到良久之后才渐渐消停,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小辈,现在已经是第几次戮妖之战?”

    “戮妖之战?什么戮妖之战?晚辈未曾听闻?”

    “你没听说过?”云雾中的声音似乎有些错愕,良久之后才幽幽一叹:“罢了,我本是一个死人,因为一个夙愿而残存至今,除了那个愿望我也别无他求。小辈,当年我铸剑未成,大限之时投身剑炉,得万千残灵庇护让灵魂得以延续。如今是被你的剑脉和意志唤醒,我也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久,发生了什么事,总之我的时间不多,你可愿做这剑材完成我一生宿怨?”

    “晚辈天生残脉,本已命不久矣,很快便会成为一具尸体腐烂地下,如果能奉献出去在这世上留下点痕迹也是好的,前辈需要可任意来取。”莫问平淡的道。

    “哼,我要你的尸体干什么?剑灵因人而活,你若是死了,它们又如何得活?”神秘人已经看开,说话的语气似乎恢复了一丝生前的气势。

    莫问讶然道:“那前辈为何还让晚辈做剑材,晚辈已经活不过两年。”

    “你天生剑脉,只要你甘愿奉献一切,接纳残剑之灵,既能与它们共鸣同生,从此以后你的身体就是剑,你的灵魂就是剑灵,体内剑脉重铸自成一体替代原有经脉,残脉绝症不治而愈。”

    莫问浑身巨震:“真的能治好我的残脉绝症?”

    云雾之中沉默了一会儿:“这些只是老夫的理论猜测,具体如何还需看了结果才知,也可能立刻让你身死,老夫也不诳你,你可自行选择。”

    莫问洒脱一笑:“晚辈本就是将死之人,既然有机会不死,当然要博上一把,前辈尽管开始吧。”

    “好!现在开始第一步,炼体洗髓,淬炼剑体,这个过程可能有些难受,你最好能坚守意志抗过去,这对你的心神修炼很有帮助。”

    云雾中探出一道完全是由灵力凝聚的云索,倏地卷住莫问的身体,收入云雾之中。

    内部,浓郁之极的雾状灵力一瞬间化出无数细丝,对着莫问全身毛孔扎了进去。

    “唔!”刘云闷哼一声。

    痛!剧烈的痛!比他强行催动元力在经脉中运行还要痛上一千倍,那些灵气丝钻入体内就像一柄柄小刀,将自己的血肉全部绞碎,再绞碎!这种远超常人承受极限的痛楚,让莫问承受了一生病魔折磨的意志也几乎差点崩溃。

    灵力丝继续深入,很快开始骨头的淬炼,像是无数利刀在骨头上刮动、研磨,一瞬间,莫问几乎咬碎满口牙齿,怒睁的双目中布满了血丝。

    当淬体进行到骨髓时,莫问的意志再也承受不住,一下子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莫问缓缓醒转,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意志非常饱满,但又说不出的疲累,两种极端的感觉同时作用在身上非常奇怪。

    “你醒了?”

    虚空中的那个声音再次传出,莫问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原来并不是个梦。

    “现在我们开始第二步,重铸剑脉,这是最后一步,你将承受万千残剑残灵的意志洗礼,你要坚守本心,切莫被迷失了心智。如果这一关你过不去,你的意识将被残灵同化,彻底消泯在天地间,如果坚持过去,你将肉身成剑,灵魂化灵,重获新生。你,准备好了吗?”

    莫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一下头:“准备好了。”

    周围的雾状灵力再次滚动起来,深处那柄色彩斑斓不停变换其形的莫问的光剑出现在莫问头顶,剑尖正对莫问头顶百会穴,光剑释放出一股奇异的旋转之力,很快形成了一个灵力漩涡,附近的灵力滚滚全部向这个漩涡汇聚起来,很快形成了一个锥状的灵力柱。

    然后这根旋转的灵力尖锥对着莫问头顶的百会穴猛的探入。轰!莫问只觉得脑袋中仿佛响起了一声闷雷,整个精神都在一瞬间陷入颤栗,大脑一片空白!

第七章 无法回头

    百汇穴,又称天门,人体沟通天地的门户,灵剑师修炼元力最后要做的就是冲开此道门户,一旦冲开,人体可以直接引动天地元气入体,天人合一,从此以后超凡脱俗,成剑中圣者。

    但现在,莫问的天门却被外力从外冲开,这种举措对于外界灵剑师们简直闻所未闻,等于是直接筑造了剑圣之基,不是剑圣,却拥有剑圣之体!

    莫问体内,一条闪烁着晶莹光泽的经脉与天门相连,然后笔直向下延伸落于会阴`部位,就如一柄利剑一般立在莫问的体内,这根经脉正是莫问与生俱来的剑脉。

    但此时,庞大的灵力从百会穴一冲而入,原本干涸的经脉瞬间被灵力注满,但这还不是结束,海量的灵力还在狂涌而入,刹那间就超出了这根经脉的承受极限。

    啵!像是一颗大树长出了根系,剑脉的末端,一根初生的经脉长了出来,然后像是十年的时间在短时间内过去,“树干”开始疯狂的抽出根系,刹那间遍布莫问的全身。

    一根根经脉被凭空造出,自成一个循环,完全取代了原有的经脉!

    而莫问在灵力灌入百会穴的时候,无边无际的影像出现在脑海中,一幅幅古老的画面汇聚成一个个记忆片段,仿佛他自己经历过的一般,让他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完全陷入了无边的精神汪洋之中。

    外界的灵力海洋完全消失,全部冲去了莫问的体内,一个虚幻的灵体出现在莫问身边,这个灵体非常模糊,如风中残烛,又仿若一缕青烟一般随时可能飘散。

    这个灵体模糊可以看到是一名老者,身上的服饰非常古老,他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莫问,突然发出一声轻咦,伸手向前一抓,一道蓝光从莫问的胸前射出落入灵体的掌中,一枚手指长短的玉质小剑安静的躺在那里。

    灵体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呢喃道:“这是……剑元?”

    仿佛想起了什么,灵体突然往那蓝色小剑上吐了一口灵气。

    嗤——

    淡蓝色的小剑迸射出耀眼的蓝光,无数道凛冽冰寒的剑气毫无征兆的充斥整个空间,下方的石台和山洞石壁刹那间出现了纵横交错的冰霜剑痕,毎道剑痕均有数丈长短,深达数尺。而那原本的蓝玉小剑则化成了一道尺许长的剑形蓝光漂浮在那里,幽蓝色的剑身如冰晶一般动人心魄。

    灵体伸手轻轻抚摸蓝色剑芒,剑芒轻轻晃动发出阵阵轻颤,似是非常畏惧但又不敢反抗。

    “嗯?”灵体虚幻的眉头突然紧皱,眼中迸射出森冷的寒意,伸手往剑芒上一抹。

    “吱——”

    一头虚幻的光芒体被生生从剑芒中拽了出来,在灵体手中奋力挣扎,发出阵阵惊恐的尖叫。

    “妖灵!该死!”

    灵体用力一捏,蓝狐身体砰然崩溃化成一道精纯的灵气融入灵体体内,让其身体凝实了一丝。

    做完这一切,灵体将目光重新投到那道剑芒上,略一犹豫伸指一点,剑芒蓝光闪烁间重新化成蓝玉小剑模样,平平无奇的飞回莫问的胸口。

    “这道剑元应该能减少你数十年苦修。现在,就让老夫帮你完成这最后一步。”

    灵体喃喃说完,身体如水中倒影一般晃动起来,化成一道微弱的灵光钻入了莫问的百汇穴中。

    莫问漫无目的的在各个片段之中游走,像是一个看客又像他本身在经历,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甚至忘记了存在。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宏大的声音突然响起:“痴儿!还不醒来?”

    莫问浑身一震,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股奇异不可抗拒的力量摄住,生生脱离了精神片段构成的海洋,迷离的目光逐渐清明,然后脚下无数片段世界开始重叠,坍陷,最后砰然化成一团浓雾消散。

    “我是莫问,我是莫家铸剑山庄少庄主莫问!”

    虚空中一个声音飘飘渺渺的传来:“孩子,你剑体已成,我也完成了夙愿,希望你能继续收集残剑,将他们的残灵收融,不要让它们躺在某个阴暗角落渐渐腐朽,剑之一生本为战斗而生,战斗才是它们的归宿。还有,你所说世上已无纯粹灵剑之事,老夫希望你查明真相,万古以来,灵剑以人类为友为主,助人类劈荒山斩荆棘,与妖兽争夺生存空间,默默守护人族传承薪火,主人不忠可以弃之,但我们整个人族实不该如此相待,勿忘寻其根源,还灵剑一个公道,切记、切记……”

    声音袅袅,剧烈莫问越来越远,精神缓缓陷入沉睡……

    莫问猛的坐起了身,眼中依然是熟悉的景物,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历经无数个轮回的梦,那一个片段就是一个经历,似真似幻。

    “问儿,你醒了!”

    耳旁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莫问转头看去,却见床边自己的母亲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眼中隐有泪痕。

    莫问心中一痛,轻声问道:“娘,您怎么在这儿,我是怎么了?”

    柳慧心拭去眼角的眼泪,微笑着道:“你昨夜在剑池昏迷,是你父亲感觉到剑池异动前去探查才发现你,你没事就好。”

    剑池!难道昨夜一切都是真的?

    柳慧心轻声叹道:“与清清的婚事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只是苦了清清那孩子。”

    “清清?”莫问心神一震,想到昨夜的任性癫狂心中羞愧不已,急忙道:“娘,清清呢?我要见她。”

    柳慧心摇头叹道:“她今天上午收拾行李,准备回雷云剑堂,现在应该已经上路了,我们莫家对不起她,娘也没脸送她了。”

    “什么?”莫问心急如焚,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咬了咬牙:“我去追她回来。”

    双手一撑床板,身体灵敏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脚踏实地莫问呆住了,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感觉自己体内一股庞大的力量在滚滚流动,以前那种靡弱的感觉完全全部消失了。

    我的病好了?莫问呆了一呆,但现在没有时间追究,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直接冲出了房间,向着山庄外跑去。

    他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速度一点也不比那些身体强健的普通人慢,甚至还要快上一丝,如一阵风一般穿过层层院落。

    一路上,那些丫鬟仆人纷纷惊骇的驻足观望,刚刚那个跑过去的是他们那病怏怏的少庄主吗?怎么可能?他怎么能跑这么快?

    莫问很快冲到了山庄大门,山下不远处的山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而行,四名灵剑师骑着马跟在一旁。莫问从他们的衣服上判断出正是当年大伯慕天雷派来保护清清的四名护卫,于是立刻追了上去。

    守门的两位山庄弟子揉了揉眼睛,确定刚刚那个一阵风似地跑过去的是他们的少庄主,不由面面相觑。

    “清清!等一等!”

    莫问大声叫喊,似乎他的喊声起到了作用,马车停了下来。莫问脸色一喜,急跑了过去,眼看马车就在眼前不足数尺,两头高头大马却斜刺里窜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让开,我要见清清!”

    莫问对着拦住他的两名雷云剑堂的护卫喝道。

    两名护卫面色不善,一点让开的意思也没有。他们对这个抛弃了小姐的废物一点好感也没有,如果不是估计对方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早就拔剑砍人了。

    见到两人没有反应,莫问再次喝道:“听到没有,我让你们让开!”

    一名护卫哼了一声:“我们小姐说了,不见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们还要赶路。”

    莫问咬了咬下唇,对着马车道:“清清,我知道你生我气,是我不对,我昨夜不该那样做,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就原谅我吧,跟我回去好吗?”

    片刻之后,马车中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少庄主,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回吧,小女子还要赶路。”

    莫问脸色惨白,急道:“清清,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我承认我错了,不然你骂回来吧,如果你不解气你就打我!”

    “少庄主,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回头,还请少庄主保重身体,阿苦,我们走。”

    老车夫应了一声,甩动马鞭,马车缓缓启动,向着山下行去。

    莫问张了张嘴,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目送马车渐渐远离,离开的还有他的心。当马车完全消失,莫问感到心中似乎失去了什么东西,让他难过的想掏出来挤挤,揪心的痛!

    无法回头,莫问看了看天,轻声自语:“无法回头了吗?”

    失魂落魄的回到山庄,山庄大门的台阶上,莫天一脸冰冷,他的身后,莫平、莫虚、莫雨三位山庄前辈,再后面数十名山庄弟子持剑而立。

    莫问抬起头,强打精神,他还有一个喜讯要跟父亲分享,开口道:“爹,我……”

    “住口!”莫天声音极度冰冷,没有一丝感情:“铸剑山庄弟子莫问,再三违返禁令擅闯禁地剑池,导致剑池灵气全失,罪属不赦,念其年少多病免去‘剑林’之刑,即日起逐出铸剑山庄,铸剑山庄再无莫问此人!”

    莫问脸色瞬间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逐出铸剑山庄,逐出铸剑山庄,脑海中全是这句话,不停的回荡,像深渊魔鬼的尖笑嘲讽,让他的灵魂在深渊中不停的沉沦,沉沦,恍惚间他听到母亲的哭喊声,但一切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第八章 剑气

    莫问不知道自己何时醒来的,他呆呆的躺在那里,眼睛中没有焦距,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想。

    “问儿,这是三百两金子,你拿好,现在你就跟着吴伯一起去渝州樊水城,那里有娘的一座私宅,是娘陪嫁过来的嫁妆,你在那里好好生活,娘有空会去看你的。”

    “还有,这是三个月的药,千万要记得喝药。”

    “问儿,不要怪你爹,你爹也有他的苦衷。”

    “……”

    熟悉的声音渐渐远离,莫问眼中渐渐恢复了焦距,看着微微晃动的车顶,感受着身下马车的颠簸,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离自己好远,一股凉意笼罩了全身,很冷很冷。

    “还是被抛弃了吗?”莫问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喃喃的道:“走了也好,不再看那些人虚伪的脸孔,也不再受那些山庄年轻弟子的嘲讽,也能到外面看看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莫问紧紧闭上了双眼:“别了,铸剑山庄,娘,父亲,还有清清。”

    一缕泪痕从眼角缓缓滑落,然后莫问重新睁开了双眼,眼中所有的惘然已经消失,有的只是让人悸动的平静。经历万千灵剑记忆残片的洗礼,他的心智早已不是那个病怏怏的少年。

    马车缓缓停下。

    “少爷,已经中午了,我们休息一下再赶路吧。”吴伯苍老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莫问坐起身,掀开车帘向外面望去,青石铺就的驰道远远的延伸到天地尽头,驰道两边是人为种植的荆棘草植被,约莫十丈之外才是枝繁叶茂的树林或者有齐腰深的杂草丛。这种荆棘草,生命力旺盛繁殖力强,不过三寸的体长能够有效的防止妖兽潜伏。

    吴伯看到莫问掀开车帘吃了一惊,连忙道:“少爷,外面风大,您还是回到车中吧。”

    听到吴伯担心的话语,莫问心中一暖,微微笑道:“没事的,吴伯,这点风我的身体还抗的住。”

    吴伯是随母亲一起到铸剑山庄的老仆,对母亲忠心耿耿,自己儿时经常缠着他讲一些外面的奇闻轶事,整个山庄中论他最亲近的人,除了母亲、清清之外就数吴伯了。

    莫问不顾吴伯的反对,从车上跳了下来,吓得吴伯连忙上前搀扶,但莫问摆了摆手拒绝了吴伯的好意,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以前那样弱不禁风。

    “吴伯,我去那边树林方便一下。”莫问看到路边十几丈外一处树林向吴伯说道,他想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变化。

    “哎,少爷,您先等一下,我去那边探查一下有没有危险。”吴伯说着就向路边的树林窜去,他那灵活的动作一点也不像五六十岁的老人。

    吴伯确实不是普通老人,他曾经是一名极具天赋的灵剑师,不足四十岁便达到了七阶修为,但在闯荡江湖的时候得罪了一个势力极大的仇家,被三名七阶灵剑师追杀,虽然他最终击杀了对方三人,但他本人也身受重伤,就在他重伤垂死之际被少女时代外出郊游的母亲所救,母亲不仅治好了他的伤,也帮他摆平了那个仇家,从那时起吴伯便将命给了母亲。

    只是吴伯那次伤及了灵根,不仅无法再沟通灵剑,剑气修为也生生跌落一阶,因为无法修炼,近三十年来修为便一直停留在六阶巅峰。

    六阶巅峰修为的剑气灌注全身,吴伯的身体迅若脱兔,很快将那片密林方圆里许的范围探查一遍,确定没有隐藏什么对少爷安全构成威胁的妖兽,才重新回到路边马车边,这个过程不过只花去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莫问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入了密林,找了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靠着树干迫不及待的盘膝坐下,闭目试图调动体内十年苦修的剑气。但他意识集中的刹那,脑袋轰的一震,似乎什么东西捅破了,一副浩瀚神异的画面展现在眼前,一根根晶莹剔透的脉络纵横交错,闪烁着莹莹光泽。

    竟然是内视!莫问心中巨震,他自幼多病,很多事情不能做,只能以看书聊以自`慰,他曾从一本有关灵剑师的书籍中看到过这种境界,根据描述,这是一种极高的修炼境界,没有七阶以上的修为不可能内视,但他却真真切切的做到了!

    这些晶莹的经脉遍布全身,最中心位置,一根最为粗壮的经脉就像是一颗树的主干,屹立在那里,从下面发出无数的根系全部拱卫着这根主脉!

    剑脉!不知为什么,莫问心中出现了这个词汇,仿佛他理所当然就该知道一般。这个是自己天生的剑脉,那些根系应该就是那位神秘的铸剑师前辈为他重铸的经脉,一股股纯粹浑厚的灵力波动正从经脉中传出,竟然全部由灵气构成,说是灵脉更为恰当些。

    试着运行一下剑气,莫问想着将精神集中到丹田,丹田就在那根最粗的剑脉根部之下,剑脉就是扎根于此,将那些分支剑脉扩散到全身各处,它是所有经脉循环的起点也是终点。

    这就是剑气吗?

    丹田内漂浮着一团混混沌沌的气体,没有任何色彩,而且给人一种沉重锋锐的质感,这跟他以前修炼的剑气给他的感觉极为不同,如果说以前的是一团松弛的棉花,那么现在则是硬木。他尝试着动用意念分离了一股出来,进入了新筑的经脉之中,畅通无阻,而且流动极为迅疾,同时在经脉中的灵力滋养下,这股“剑气”飞快的壮大着!

    心中一动,莫问抬手一指,嗤!一道透明的气柱从指尖迸射而出,噗!一颗成人合抱的大树被直接洞穿一个细小的窟窿,但那无形气柱却并没有消失,而是向前再洞穿了几颗大树,一直到十丈以外才渐渐消散。

    剑气离体!竟然已经能够做到剑气离体!莫问心中激动莫名,灵剑师只有在达到四阶的时候才能在灵剑的辅助下做到剑气离体,而做到空手让剑气离体攻击似乎只有传说中的剑圣!

    我是剑圣了?!莫问很快将这个荒唐的想法推翻,传说剑圣能够轻易摧毁一座城池,并且能够御剑飞行,拥有超越世俗的手段,而他没发现自己强大到哪去,体内的剑气也顶多够他发出刚刚那样的离体剑气二十多道,摧毁几棵大树还勉强可以。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很快,莫问便想通了缘由,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躯,更是一柄灵剑!剑气经过自己全部由灵力构成的经脉等于是通过了灵剑,离体的剑气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这么说自己已经成为了四阶以上的灵剑师?

    灵剑师!我成为灵剑师了吗?

    莫问心中怅然,现在的自己终于不再是废物,这也许就是上天为了他十六年的病痛折磨做出的补偿。

    唰!

    衣袂破空之声传来,吴伯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眼中流露出一丝急切。

    “少爷,您没事吧?”

    吴伯快步来到莫问身边,目光警惕如临大敌般巡视着四周,很快瞳孔一缩,因为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颗大树上极为光滑的孔洞。

    “剑气!”吴伯心中凛然,翻手取下了背上的长条形包裹,对着静悄悄的密林冷声道:“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见!”

    林风徐徐,只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自然没有人回应他。

    莫问已从地上站起,对于吴伯的突然到来他也很莫名其妙,但当吴伯这一系列的举动之后他也有些明白了,身为灵剑师,尤其曾是七阶的灵剑师,灵觉自然非常强大,周身数十丈之内的任何灵气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应,刚才自己无意间激发出一道剑气,可能让吴伯感应到,还以为有什么强敌靠近,所以才有现在一幕。

    弄明白缘由莫问不由哭笑不得,正准备向吴伯解释,突然不远处传出一阵沙沙声,一条人影自一颗茂密的大树枝叶中窜出,如大鸟一般投往密林深处。

    “哪里走!”吴伯怒喝一声,身体一晃紧追而去。

    转眼密林中只留下莫问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大树下,一系列的变故让他反应不及,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隐藏在附近!

    怔了一下莫问收回目光,神色有些沉重,此人是敌是友?是意外偶遇还是别有目的?他自从出生就为离开过山庄,江湖上人们只知铸剑山庄有一位少庄主,但真正见过他的寥寥无几,什么人会对自己一个被逐的废人有兴趣?

    莫问不自觉的思考这些问题,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从未离家一步的人能想到的,残剑的记忆碎片洗礼真的从骨子里改变了一个人的本质。

    不过虽然能够想到很多问题,但以他如今基本为零的江湖阅历,根本想不出个头绪,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意外偶遇的可能大些。

    真的是意外偶遇吗?莫问不敢肯定。

第九章 冷月无声

    吴伯并没有离开多久,毕竟要防备对方调虎离山,追了一会儿见事不可为便立刻折回,见到莫问安然无恙后便松了口气。

    “少爷,野外危机四伏,我们还是吃些干粮赶快上路吧。”吴伯凝重的说道。

    莫问默默的点了点头,从吴伯凝重的语气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在吴伯的监视下喝完苦涩的汤药,然后啃了些冷硬的干粮便匆匆上路。坐回马车,莫问心情复杂的抚摸着角落中一只木箱,从此以后这便是他所有的家当。

    “娘,你放心吧,总有一天孩儿会回去的。父亲,你看着吧,你的儿子不是一个废物,他将会成长为整个天下最强大的灵剑师!”

    打开箱子,几套换洗衣物叠的整整齐齐,安静的躺在里面,莫问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这几件衣物看似普通,却都是他的娘亲一针一线亲自为他缝制的。忍着心中的悲痛,莫问继续往下看去。

    十几只大小一样的黄纸包堆在箱子一角,透着苦涩的药石之味。接下来是一只钱袋,里面装着一张三百两大赵宝庄的金票,和几十两散碎银子,三百两金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足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在赵国地界衣食无忧的过几十年,对于“只有两年生命”的他已经很宽裕了。

    放下钱袋,莫问拿起了箱子中最后一件物品,一柄带鞘短剑,鞘身包裹一层纹理粗糙的深灰色兽皮,朴实而又厚重。

    “小黑……”

    莫问眼中多出了一丝柔和,拔出断剑,轻轻抚摸那黝黑残破的剑身,突然一股微弱的灵光轻轻一荡,一缕若有若无的灵力沿着他的手指经脉冲入了体内。

    莫问心中微惊,但并不慌乱,灵觉感应着那股微弱的灵力游走在经脉中,最后没入丹田。

    在那股灵气没入丹田的一刹,他感到自己的心神猛的一颤,一副古老沧桑的画卷展现在了脑海中,大地苍凉,一头小山一般的双头妖狼仰天咆哮,一个渺小的身影手持一柄黝黑的长剑傲然而立,无声无息,黑色长剑轻轻舞动,划过一道玄奥的弧线,一道肉眼不可辨的黑线瞬间划过妖狼庞大的身躯,妖狼的咆哮戛然而止,恐怖的躯体从中心一分为二,重重的栽倒在地。

    莫问如一个旁观者一般清晰的注视着这副画卷,心神完全沉浸在那如鬼魅一般不可捉摸的一剑之中,身影的那一剑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放,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

    “少爷!少爷……”

    一声声呼唤仿佛从遥远的空间传来,莫问豁然惊醒,小黑依然静静的躺在手中。

    “什么事,吴伯?”莫问看向掀开车帘探入头的吴伯。

    “天色已晚,这里正好有商队宿营,我们在此借宿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莫问掀开车窗帘子,天边落日喷吐着最后一丝余辉,将半边天空映的一片暗红,竟然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下午!

    此时他们面前不远处的路边正有一座用削尖的圆木围成的简陋营地,约二十丈方圆,往内两丈左右,是由数十辆负载沉重的货车首尾相连围拢而成的第二层防护。因货车阻隔视线,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吴伯,由你做主吧。”莫问对吴伯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细响从手中传来,莫问心中一惊连忙低头探查。小黑原本就裂痕遍布的剑身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缝,然后在莫问的注视下像一块风化的石头化成片片碎片散落。

    奇怪的是,莫问并没有感到伤心,反而感到了由衷的轻松和一丝解脱的喜悦。体会着心间那丝淡淡的奇异感觉,莫问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小黑并没有消失或者毁灭,而是融入了自己体内,与自己形成了一个永远也不可分割的整体。

    得到小黑残存的最后一丝灵力,丹田中那团疑似剑气的气体隐隐壮大了一分,但最大的收获还是小黑那段残破记忆中犹若幽灵般诡秘犀利的一剑!

    剑出无形,无声无息,如冷月一般冷漠幽寂,那么此剑便命为“冷月”吧。莫问在心中为刚刚那剑剑式定下了名字。

    吴伯策动马车赶至营地的进出口,却被两名身配长剑的剑手拦下,对此吴伯早有应对,拱手道:“两位小哥,我们是从江州城而来,因为家中发生了变故,老朽受老主人所托,护送少爷赶去渝州投亲的,今日路过此地,见天色已晚想借贵地休息一夜,还请行个方便。”

    说完之后,吴伯弹出一两碎银,一名剑手伸手抓住,在手心掂了掂,紧绷的脸松弛下来露出一丝微笑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向老爷们通报一声,成不成还得老爷们点头。”

    剑手的通传并没有多久很快便折回道:“老爷们同意了,不过规矩还是要说一遍,到了车队必须听从指挥,不可擅自行动,另外车队尽量保全大家的安全,但真的发生什么意外,车队是不负任何责任的。愿意的话就跟我来吧。”

    吴伯早有所料,拱了拱手:“有劳小哥带路了。”

    两名剑手推开营地出口前的简易路障,放吴伯驾着马车驶了进去,然后那名替他们传话的剑手便引着他们进入了营地内圈。

    “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别到处乱走,冲撞了贵人谁也救不了你们。”

    剑手将吴伯领到了内圈的一个偏僻角落,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少爷,夜晚风凉,你先在车上休息一下,我去准备汤药和食物。”吴伯将车停稳,对车内的莫问道。

    “吴伯,我想下车走走。”莫问掀开车帘探出了身体。

    吴伯脸色一变:“少爷,你的身体……”

    “不碍事的吴伯,我现在感到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莫问摇了摇头,轻轻的说道:“在山庄困了一辈子,最后两年我想做一个正常的人。”

    吴伯心中一痛,动了动嘴,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好吧,不过别太久,如果感到身体不适就立刻回到车里。”

    “嗯!”莫问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用力的点了点头,从车上跳了下来。

    吴伯心中升起了一丝古怪,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还有,眼前的少爷似乎跟以前有点不同。随着年岁增长,莫问天生残脉造成的影响越来越明显,正常情况下多走点路便会疲累不堪,但今天颠簸了一个下午的马车竟然还神采奕奕,实在有些太过反常。七阶的灵觉修为感应下,吴伯赫然发现如今的少爷有些陌生了,原本枯黄干瘦的脸颊上少了病态多出了丝健康的血色,而且那瘦小的身躯似乎也不那么靡弱,竟隐隐充满了一股力量,但仔细感应,却又感应不到。

    不管吴伯如何胡思乱想,此时的莫问所有精神都被眼前形形色色的行旅吸引住了,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山庄一步,十六年来都是千篇一律的事物,跟外面的人和事根本没什么交集,最多是远远的见过几名拜访山庄的客人,眼前这些装扮各异的江湖旅人正填补了他精神上的一些空白。

    这些穿戴雍容华贵的就是商人,这些配剑的是灵剑师!不对,他们很多人的剑没有灵性,只是普通的剑器,对了,他们是剑客!不修剑气只修剑术技击的剑客!还有那几个既不佩剑也没有灵气波动的是普通的行旅,那些是……

    莫问一一看去,猜测着他们的身份。

    “不知道这些灵剑师是什么修为。”莫问一路看去,总共发现了四名灵剑师,其中两人坐在营地中央那衣着华丽的商人旁边,应该是受商人雇佣的,而另外两人则各占一块地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肯定是独行剑师。

    在他“剑体”的眼中,四人丹田处各有一团无色透明的气体,这些气体轻灵飘虚,远没有他丹田内的“剑气”厚重凝实,仿若败絮与硬木的区别。只可惜他没有相关经验,无法判断出四人的级别,不过四人手中的灵剑他倒是能判断出品质,毕出自铸剑山庄,耳熏目染下辨剑的眼力还是有的,四人的灵剑清一色下品!而且下品中也不是顶尖的。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别的灵剑师无法感应自己的存在,一般来说灵剑师修炼灵剑自身带有一股独特的灵气,相互之间都有感应,即便低阶灵剑师无法判断高阶灵剑师的实力,但那股气息是无法隐藏的,包括吴伯在内,他见到的这些灵剑师似乎都没有发觉自己身为灵剑师的事实,这个情况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能归于他特殊的体质。

    “嘿,小伙子,别乱看了,惹恼了那些爷会挖你俩招子的。”一个声音将传入了莫问的耳中。

    莫问循声望去,就在他不远处,三名男子围着一堆篝火,火堆正上方吊着一只砂锅,正煮着什么,说话的是其中一名壮汉,一脸络腮胡子,拿着一柄厚重的铁剑,上面插着一只剥了皮的不知名动物,凑在火上翻烤,而且看上去快烤熟了,不时低落一滴金黄色的油脂,落入火堆中发出嗤嗤的响声,丝丝浓郁的肉香飘了过来。

    莫问不由咽了口唾沫,以前看到荤腥就会反胃的他现在竟升起了抢下那烤肉来吃的冲动。

    “这位大哥,你们是剑客吗?”莫问强忍着腹欲,问道。

    “小家伙有点眼力,没错,我们是剑客。”络腮胡子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们的剑术一定很高了。”

    听到莫问的恭维,络腮胡子很是受用,哈哈笑道:“那是自然,不是吹的,单打独斗二阶灵剑师也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堪比二阶灵剑师,那三人的实力至少是二流剑客,看着三人样貌都不超过三十,在这样的年纪能有如此剑术造诣,他们的天资绝对不错,只可惜没有灵根,成就最高也就止步于超一流剑客,也就是四阶灵剑师的水平。莫问从络腮胡子的话中推测出了一些东西。

    “行了,老三,也不怕把你的胡子吹掉。”络腮胡子对面的男子轻叱了一声,对莫问笑了笑道:“这位小兄弟,相逢即是有缘,一起来喝两杯。”

    这男子一袭青色剑手服,看上去二十五六,身材匀称面相清朗,身边放着一柄三尺长剑,剑鞘是蒙皮的,上面略有磨损,应该是有些年头之物,只可惜上面灵性全无,只是一普通长剑。

    听到男子的招呼,莫问心中一热,这不正是自己向往已久的豪放不羁的江湖游侠生活吗?不问出身,不问来历,相逢即是有缘,痛快喝酒大块吃肉,无拘无束。往身后看了一眼,吴伯去采集干柴还没有回来,迈步向三名剑客走了过去。

    “来,小兄弟,尝尝这蛇貂肉怎么样。”络腮胡子笑呵呵的撕下烤肉的一条后腿递给莫问。

    莫问也不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满嘴流油,浓醇的肉香令他食欲大增,大口咀嚼起来。

    “哈哈,小兄弟慢点吃,这里还有很多。”见到自己的手艺被认同,络腮胡子异常欢喜。

    清朗的男子微笑摇头,从腰间取下一个皮囊递了过去:“小兄弟,喝点酒水,别噎着了。”

    莫问确实是饿坏了,庞大的残剑灵力治好了他的残脉绝症,赋予了他强大的力量,但并不能弥补他身体的亏空,那是经年累月的积弱,身体急需营养补充。从他苏醒精神便一直处于激奋中,现在平静下来,立刻感到极度的饥饿。此时的他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清朗男子的酒囊便大灌了一口。一股辛辣灼热的感觉立刻充斥了整个味蕾,仿佛喝下了一团火。

    “哇!”莫问一口喷了出来,连声咳嗽,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莫问的样子引得三名剑客同时大笑,行走江湖近十年,这么有意思的少年他们还第一次见到。

    络腮胡子笑得最为夸张,拿着的重剑乱颤,另一只手指着莫问大笑:“小兄弟,这可是纯正的北方烈酒,你把它当水喝呢?”

    莫问脸上燥热,他第一次喝酒,完全是按照书上描写游侠们大口痛饮的样子来喝,没想到出了大丑。不过他也不服输,知道了烈酒是什么滋味,下面再喝就有了心理准备,又往口中灌了一口,一团火顺着喉咙流入了胸腹,散入五脏六腑让整个身体都暖烘烘的,未醉先有了一丝熏意。

    “好!”三名剑客不由大声叫好,莫问的表现无疑得到了他们的认同。几人各自取出随身酒囊,就着烤肉相对痛饮。

    莫问毕竟第一次喝酒,没有什么酒量,猛喝了几口之后便觉的头有些沉,不过思绪却依然清醒,经过万千残灵残识洗礼,他的精神意志之凝聚不说后无来者,也是前无古人。但虽然只晕不醉,他也不敢再喝,若被吴伯看出他喝酒非担心死不可。

    “小兄弟酒量不错。”三人中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第三人对莫问微笑道。此人一袭灰色皮甲,四肢修长,看上去极为灵活。

    “大哥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酒量,我这是第一次喝酒。”莫问腼腆一笑。

    “第一次喝酒就能连喝这烈酒几大口而面不改色,将来定是我辈中人啊。”络腮胡子又笑道。

    可能是因为莫问年龄外表的关系,三名剑客并没有多少戒心,并没有忌讳什么话题,一般只要莫问问到便会回答。从谈话中莫问了解到,三人都是流浪剑客,因为意气相投而结为异性兄弟,老大是那名清朗的男子名叫林奕,老二是那灰色皮甲之人叫燕铭,老三则是络腮胡子人如其名姓胡名山。三人前段时间游历到江州城,遇到商队招护卫剑客,报酬也不错,于是便顺手接了,今日正是随着雇主出城的第一天。

    正当几人聊的尽兴时,身后一个声冰冷的干咳打断了他们。

    莫问循声回顾,一名身材干瘦的老头站在身后不远处,背着手下巴高高抬起,用一种俯视略带不屑的目光看着林奕三人。

    看到老头三名剑客的神色却微微一肃,林奕起身道:“杨管事有何吩咐?”

    老头脸上没有变化,冷冰冰的道:“少爷想吃野味,你们三人速速去营地外捉一只回来。”

    林奕三人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但最终没有反对,林奕拱手道:“是,在下三人立刻去办。”

    老头轻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三人,转身负手离去。

    见三位刚认的大哥脸色阴沉,莫问犹豫着问道:“怎么了?”

    林奕叹了口气,看了他一眼:“你是第一次出门,有些事情你不了解。在野外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夜晚,妖兽是夜间的王者,即使是灵剑师没有五阶以上的实力也不敢随便孤身在外过夜,现在天色渐晚,顶多再有两刻钟便完全入夜,这时候让我们出去捉什么野味……”

    林奕没有说下去,莫问已经完全明白了,那青年根本没把林奕三人的性命当一回事!

    对这样的命令莫问心中很是愤愤不平,但也改变不了什么,林奕三人还是去了,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莫问有些怔然,这就是江湖底层的剑客们的生活吗。

    “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吴伯的声音将莫问的心神唤了回来,莫问转过身见到吴伯一手拎着一大捆干柴,另一只手提着两只水囊,看着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担心。

    “刚才认识了几个朋友,一起聊了聊。”莫问解释道。

    吴伯点了点头,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道:“如果不舒服还是回车上吧。”

    莫问正有些兴趣索然,便应了一声向马车走去……

    夜已深了,整个营地一片静谧,只有远处的荒野时不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只有外营守夜的剑手手握剑柄,警惕的注视着营地外的一切动静,劳碌了一天的行旅们却都已早早休息,马车中莫问盘膝而坐,默默运起那篇得自剑池中的玄奥心法。这是他成就剑体之后第一次修炼,刚刚运起便觉一股浓郁的天地灵气从头顶百会穴直灌入身体,通过剑脉之后被直接淬炼为剑气融入丹田之中,修炼速度竟然比以前借助小黑快了十倍不止!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丹田内的元力在一丝丝的壮大。

    莫问心中凭空多出了一股信心,这样下去很快便能站到灵剑师的顶端!

    就在他心情复杂之际,突然感到胸口一凉,一股凉意透彻心肺直接从胸口钻入体内,顺着经脉飞快的闯入丹田之中。

    那股冰凉的力量极为霸道和富有侵略性,所过之处莫问都有种被冻结的麻木感,尤其是进入丹田之后,剑气的运转似乎也要凝滞!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这让他想起了灵剑师们最为恐惧的走火入魔!

第十章 刺杀

    走火入魔的强烈恐惧让莫问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度的不甘,命运刚刚出现转机,上天就要再次收走一切!

    不!我绝不允许!莫问脸色扭曲,隐隐带着一丝狰狞。此时此刻坚强的意志起到了作用,在他所有心神的撼动下,停滞的剑气团缓慢的运转了一丝,但也仅此而已,眼看剑气团就要再次陷入停滞,莫问运起了那篇无名心法,玄奥的心诀在心中回荡,丹田中的剑气团仿佛被注入了活力,一点一点的挣脱了那诡异冰冷气息的封锁,当最后一丝剑气恢复掌控之时,莫问感到丹田轰然一震,仿佛一只茧蛹破茧而出,剑气团周围的冰冷气息纷纷瓦解融入了剑气之中。一种壮大的感觉清晰的反馈到莫问心中,就在莫问微微错愕的刹那,以剑气团为中心,体内的冰封飞速消融,被本身剑气吞噬一空。

    “这……”莫问完全愣住了,他从没听说过走火入魔还能增进修为的,现在他明显感应到自己的剑气修为有了长足的长进,足顶的上一月苦修,而且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丝,仿佛经过了一次锤炼。

    这绝对不是走火入魔!莫问瞬间就做出了判断,因为自古以来走火入魔者即使不立刻身死也要重伤散功,能保住修为就是奇迹了,像他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是走火入魔。

    怔了一会儿,莫问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按在了胸口,神色一动,将手探入了胸前衣襟,出来后已经多了一物,一只晶莹剔透的蓝玉小剑。

    “是它!”莫问目光一凝,丝丝熟悉的冰凉气息正从蓝玉小剑上传入手心,这气息跟刚刚侵入体内的诡异力量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完全内敛,对自己已毫无伤害。

    望着手心的蓝玉小剑,莫问陷入了沉思。这只玉剑可以说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便一直佩戴在身上,也一直当它是一个普通护身符,没想到竟然发生这么诡秘的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思索了一下莫问还是决定冒险一探,这么一个危险东西如果不弄清楚还真不敢再带在身上。灵觉小心的向蓝玉小剑探了过去,毫无阻碍,蓝玉小剑晶莹剔透的体质完全呈现在脑海中,除了丝丝无害的冰凉气息并无异样,也感觉不到任何力量存在。

    怎么会这样?莫问完全困惑了,从这蓝玉小剑上的淡淡气息来看,刚刚分明是它的杰作,但现在看上去根本就无害,而且那淡淡的冰凉之息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不!不会这么简单。莫问不信邪的将蓝玉小剑握在手心,闭目再次运起了无名心法,丝丝天地灵气从头顶没入身体,转化为精纯的剑气,但手心的蓝玉小剑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莫家,铸剑山庄。

    一间昏暗的密封石室中,莫天跪坐在一座香案前,还未燃尽的香柱升起袅袅青烟,但香案供奉的却不是灵位也非神位,而是四座剑台和一副山河画卷。

    四座石质剑台中有两座为空,只有第一座和第四座上各摆放着一柄无鞘长剑,一柄剑身通体青翠欲滴,有如一根翠竹,一柄则是乌黑如墨,如黑洞一般深邃。在剑台之后,便是一幅山河古图,图中的景物颇为怪异,中心位置有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山的右边是一片青翠竹海,一只青狐在竹林里嬉戏;左边是万仞悬崖,一只奇异的白鸟在罡风中作出扑击状;山体的正前方则是一片火红枫林,有一只浑身赤红的怪牛卧在一颗枫树下打盹;后面则有一条蜿蜒的河流,一条黑色巨蛇潜伏在水底。

    望着那副山河古图,莫天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沉痛和无奈:“列祖列宗,这就是莫家最终的归宿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落到我莫天头上?为什么?”

    青烟袅袅,寂静的石室内没有人回答。

    脚步轻响,柳慧心柔弱的身形出现在石室中,盯着莫天的背影痛苦的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莫天的肩膀动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有这样才能让问儿跟铸剑山庄撇开关系,虽然对他残酷了些,但却能给他两年自由的生活,他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莫家的一切也不应该由他背负。”

    “这样他们就一定会放过问儿吗?”柳慧心眼中溢出泪水,哀怨的声音让人心酸。

    “十六年都等过了,何必多等这两年,如果这点耐心都没有,那他们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莫天冷冷一笑,带着一抹浓浓的嘲讽之意,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别人。

    听到身后似乎有低涕声,莫天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不用太担心,有暗堂的高手随行保护,还有老吴在他身边,他们即使真想动手也不是那么容易。”

    柳慧心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抹眼泪,莫天张了张嘴也沉默下来……

    荒原上,一队由近五十辆车马组成的车队缓缓行进着,在车队末尾处的一辆马车中,莫问手指轻抚着指间的蓝玉小剑,低头沉吟。已经五天了,他还是没有弄明白这只蓝玉小剑到底有什么隐秘,除了五天前那次修炼,这只蓝玉小剑一直非常安静,任凭他如何摆弄都没有反应,哪怕是注入剑气,用剑气刺激!唯一确定的就是这蓝玉小剑非常坚固,因为哪怕是一块顽铁经过这么折腾也变成渣了,但蓝玉小剑却丝毫未变。

    莫问摇了摇头,将蓝玉小剑收了起来,闭目继续参悟剑式“冷月”。“冷月”是烙印在小黑的灵性中最深刻的记忆,只有出剑的那一刹那影像,却没有具体的剑诀心法,莫问只能从中尽量领悟其出剑的神韵,但想要真正成剑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队庞大的车队正是五天前莫问他们借宿的那队,主导的商队拥有三十六辆货车,目的地是渝州州城,正好顺一段路程,吴伯为了安稳便决定跟随商队而行。这些天莫问几乎都是在马车中度过,只有休息时间才出去与林奕三兄弟聊会儿天。五天前三兄弟夜间出去捕猎有惊无险,都安然返回。几天相处下来,双方的相处融洽也结下了相当的交情。每次聊天莫问都不错过一个字,从三兄弟的话里尽力了解和熟悉这个世界,三名剑客也看出莫问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都尽量讲一些江湖行走的常识忌讳等等,莫问贪婪的吸收着这一切,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的小白。

    车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但五天下来也走了近四百里的路,路上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危险,因为江州城是江州的中心,方圆几百里之内的厉害妖兽早被清空,一般的低级妖兽根本不敢对这样大型的车队下口,即使饿疯了冲击车队也仅仅是给车队的剑手们练手。真正危险的地方是各州的边缘地带,尤其是两州之间的接壤处,那里属于人类势力范围的空白地带,并不乏高级妖兽,真正的妖兽肆虐。

    “就要到洛城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路边出现了碧绿的田野,在外的行旅都知道,这是快要接近城池了。因为野外妖兽横行,为了保证谷物安全,耕地都是紧邻城池开垦,看到耕地也说明城池不远了。

    中午短暂的休息了一下,车队就再次上路,前行了近二十多里后,一座城池的轮廓出现在车队正前方。莫问站在车辕上遥望这座城池,可惜不能给他太多震撼,因为在铸剑山庄时他时常在山庄后山最高的山巅上眺望江州城,江州城的规模和气势远比这座城池宏大,眼前的城池比江州城明显小了很多,莫问估算了一下,江州城的面积起码是这座城池的两倍以上。

    “文墨小兄弟,我们要随行商队住宿,先就此别过,两天之后再见。”

    在排队入城之时,林奕三兄弟得空催马来到莫问马车前,拱手告别,文墨是莫问如今使用的化名,他已被逐出山庄,莫问这个名字已不能再用。

    “三位大哥两天后见。”莫问学着三人的样子拱手,商队要在洛城休整两日,后天才会走,未进城之前商队便派人说清楚了,想要跟随商队继续上路的,就要在后天清晨到西城门外集合。

    洛城是江州治下一座中等规模的城池,东西长七公里,南北长八公里,固定人口三十万,作为江州通往西方州城的必经之地,往来客商极多,也极其繁华。吴伯驾着马车走在宽阔的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和街边五花八门的商铺摊位看的莫问眼花缭乱,什么都觉得新鲜。

    走了两条街,吴伯在一家客栈外停下马车,客栈的小厮立刻殷勤的跑过来:“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吴伯道。

    “那客官随小的来。”

    小厮引着吴伯来到了客栈的后院:“客官把马车停在这里,我们这儿有专人照看马匹。”

    吴伯扔给小厮一锭银子:“用上等草料喂马,再准备两间相邻的上房。”

    “客官您放心,包您一百个满意。”小厮捏着那块银子,脸上快挤出一朵花来。

    “客官,这两间怎么样?不仅通风很好而且向阳,打开窗子便能看到大街。”小厮将吴伯和莫问带到客栈二楼,指着两间相邻的房间问道。

    吴伯点了点头:“不错,你再准备两份清淡的食物送过来,剩下的都给你了。”

    “哎呦!多谢客官,多谢客官!”那小厮兴奋的连连作揖,吴伯给他的那锭银子足有三两,扣除一切至少还能剩下一两银子,他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才八百铜子。

    “吴伯,我想在外面吃。”莫问突然开口道。

    吴伯看了莫问一眼,这三天,莫问身上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了,身体早不是之前那样弱不禁风,甚至每次莫问趁着他不在偷吃林奕三剑客的烤肉他也知道,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看着莫问长大,他几乎以为这是别人假冒的。活了大半辈子的他敏锐的发觉少爷身上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只是他一直没有询问而是装作毫不知情,他明白,如果该知道的时候,莫问一定会告诉他。

    “好,不过不要太晚,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还要上路。”吴伯叮嘱道。

    “知道了,吴伯。”莫问笑了笑,便向楼下走去。

    这座名为悦来的客栈规模很小,只是一座三层小楼,一楼大厅供客商们吃饭,二楼三楼都是住房,后面一个小院停放货物车马,一般有身份的人都不会来这里,在此吃食留宿的都是一些底层的普通客商、流浪剑客。此时一楼大厅便坐满了这样一些粗鄙豪放的汉子,谈话时百无禁忌,一到尽兴便爆发出豪野的笑声。

    莫问坐在一个角落中,静静的听着众多旅客们喝酒打诨。

    “听说了吗?定北侯方野一个月前暴死在雁山城,北方燕国大军蠢蠢欲动,随时会挥军南下,大战就要来临了。”一名中年汉子侃侃而谈。

    “赵国四大军帅之一的方野?他不是八阶剑师吗?今年好像刚四十多岁,正值壮年,怎么会突然暴死?”一名旅客发出了疑问。

    “这个谁知道?朝廷公文上就是这么写的,现在狼牙营群龙无首,燕国肯定会抓住机会南下。”那名爆料的汉子道。

    “难道真的要打仗了?”很多客商都露出忧色,战乱一起不仅生意不好做,即使剑客们也可能受到朝廷征召北上参战。

    “非也,非也。”一名普通行商打扮的中年人摇头晃脑的道:“半个月前朝廷已经派出虎贲营北上,抵达边疆接手狼牙营的防务,燕国是没有机会的。”

    “虎贲营!”众人脸上立刻露出如负释重的表情。虎贲营跟狼牙营一样,同为赵国四大剑士营之一,军帅白宇龙更是八阶巅峰灵剑师,据说只差一步便能成为九阶,而且虎贲营作为拱卫京城的皇家剑士营,实力比狼牙营只高不低,两大剑士营同震北方,燕国没有任何机会。

    “据说定北侯方野有一子一女,女儿方柔清丽脱俗,被誉为京城双姝之一,不知会便宜哪只王八。”一名剑客猛灌了一口酒恨声说道。

    众客商的脸色立刻古怪起来,方柔姿色倾城,对她有想法的肯定多如过江之鲫,以前有一个定北侯父亲在背后站着,大部分人只能想着不敢下手,现在定北侯一死,谁还能再忍得住?恐怕被那些**熏心的人连皮带骨的吞下去,那些王公贵族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这方面的话题大家有心猥琐一下,但定北侯方野一代名将,守护北部边疆十数载,谈论人家的女儿实在有些亵渎了英灵,所以众人的脸色憋的都很古怪。

    “吴伯,定北侯方野是谁啊?有父亲厉害吗?”莫问小声的询问吴伯,他对这个传说中的八阶灵剑师有点好奇。

    吴伯淡淡一笑,捻须道:“定北侯方野是赵国四大剑士营之一狼牙营的军帅,据说早年有奇遇,偶获古灵剑师衣钵,修为深厚剑法超绝,不过自然比不上姑爷,你们莫家焚天剑诀乃当世顶级的剑诀之一,姑爷又有绝品灵剑赤霄,实际实力已不弱于一般九阶强者。不过方野一手‘鬼剑’诡秘莫测,也当得起一代宗师,只可惜死的太早。”

    “那二伯三伯呢?”

    “你三伯家的狂雷剑诀刚猛霸道,正好克方野的鬼剑,两人同为八阶,若是交手,你三伯的胜率大些。你二伯家的云柳剑诀跟方野的鬼剑同属轻灵飘忽一类,他们两者不好比较,胜负应该是五五之数吧。”

    莫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手提长剑的剑客走入了客栈,此人年岁在三十岁左右,身材消瘦,脸色枯黄,一身黑色剑手服满是风尘,看样子是赶了不远的路。

    “小二儿,来一壶好酒,二斤上等牛肉。”

    “哎,客官,您稍等,酒肉马上就来。”小二儿招呼了一下跑去后堂取酒。

    黑衣剑客环视了一眼大厅,整个一楼大厅差不多坐满了人,空位不多,恰巧莫问身后就有一张空桌,黑衣剑客便大步向这里走来。

    吴伯微眯的眼睛露出一丝精光,瞬间看透黑衣剑客的虚实,只是一名二流剑客,在他面前威胁为零,眼中的精光随之敛去,低头垂目,跟一名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黑衣剑客一步一步走来,很快不足莫问的座位两丈,莫问心中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凭空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警醒的挺直了背脊,目光转动打量着四周,想要找出突然给他这种感觉的源头。左右客桌上的客人都自顾自的喝酒聊天,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那名向自己这边走来的黑衣剑客虽然是向这里走来,但从头到尾对方似乎都没看过自己一眼,而是盯着自己身后的空桌,目标明确。

    到底在哪里?莫问不会认为自己的感觉是无中生有,三天来他对自己的“新”身体已经非常熟悉,除了化身为灵剑外,还拥有极为敏锐的灵觉,这灵觉的敏锐程度甚至远远超出吴伯,方圆百米以距离内任何事物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探查,对危险的预知更是一样强大,这在昨天夜里就已经证明。那夜凌晨时分,有一头三阶妖狼対营地发动了袭击,之前有一段时间他都心神不宁,直到妖狼袭击心中的躁动才消失,而徐伯发觉危险要晚很多。

    黑衣剑客保持着匀速,一步,两步,三步……

    当黑衣剑客踏入莫问一丈距离内后,莫问心中的悸动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也就是这时,一直平平无奇的黑衣剑客整个人瞬间气势大变,一股凶厉、绝然、冷冽、森寒的气息狂涌而出,黑衣剑客仿佛一刹那化身成了绝世凶剑,体内仿佛蕴藏着一股庞大的力量。

    “呛!”

    在听到拔剑声的那一刹,一道银白的剑光已经出现在莫问面前,无法形容这一剑有多快,就连对面坐的吴伯都反应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黑衣剑客拔剑刺向莫问的眉心。

    莫问的眼睛也在这一刻整的老大,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剑尖在自己眼中急速放大,死亡的感觉刹那笼罩了他的全身,他再次体会到了几天前的夜里得知自己是天生残脉之后的那种绝望,这种绝望让他发狂!发疯!

    不!莫问的精神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然后波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破了,整个心神一瞬间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安静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四周的一切都非常寂静,所有事物都仿佛放慢了无数倍,眼前离自己眉心已不足三寸的剑尖在这一刻慢如龟爬,三寸的距离仿若永恒。

    一条条轨迹凭空出现在莫问的脑海中,这些轨迹包含了这一剑的前进路线以及所有变化,莫问的心神停止了所有情绪波动,像一台冰冷的机器一般迅速准确的计算出应对的方法,然后找出最合理的一种传递给自己的身体执行。

    咔!莫问身下的椅子腿突然折断,而后身体向后仰倒,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没有一丝人为的迹象,就仿佛一场真的意外。黑衣剑客的剑尖从莫问后仰的额头刺过,带起一撮发丝,一剑落空!

    “贼子尔敢!”

    躲过一剑的莫问感到整个心神都被抽空,在身体向后倒的时候,恍惚间听到吴伯一声惊怒的吼声,和猛烈的劲风鼓动,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第十一章 妖狼

    铸剑山庄。

    “轰!”莫天一掌拍在身边的桌子上,坚硬的楠木桌砰然化成一堆木粉。他站在一间静室内,右手捏着一张纸条,脸上森寒一片。

    “化圣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莫天右手灵光一闪,手中的纸条无声粉碎,似是自语般轻声道:“十三。”

    一条黑影突然从静室一角的墙上浮现而出,然后像幽灵一般一闪出现在莫天身前一丈外,单膝跪地:“主公。”

    “你亲自去一趟,暂时留在问儿身边,不要让他发生任何意外。”

    黑衣人抬起了头,黑布包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中透出了一丝焦虑:“那主公身边……”

    莫天断然道:“不用多说,我自由主张。”

    说道这里莫天脸上突然升起一丝诡异的潮红,猛的捂住嘴连声咳嗽,一抹殷红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黑衣人身体一颤急切的道:“主公……”

    莫天捂着嘴把手一挥:“你去吧。”

    黑衣人无奈低头应道:“是。”

    与此同时,山庄某处昏暗的密室内。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狭小的密室内回荡,犀利的掌风吹的墙壁上的油灯火苗瑟瑟发抖。

    “蠢货!谁让你去杀莫问的?”莫虚脸色铁青,大声怒斥面前的一名锦服之人。

    此人三十几许,身材消瘦,脸庞跟莫虚有几分相似,黄白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但其眼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暴戾和不忿,愤然争辩道:“我还不是为了羽儿!只要那小杂种死了,少庄主之位必定属于羽儿!以后整个铸剑山庄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放屁!”莫虚浑身颤抖,指着锦服之人怒道:“你知道什么?那小畜生只有两年好活,用得着你去杀?”

    “两年!两年!我等不了两年!”锦服之人倔强的道:“两年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只有得到手的才是最保险的!”

    “你!”莫虚张手还要打,但看到锦服之人执拗的脸,手最终没有落下,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莫虚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你若把你玩女人的精力多一些放在正事上,也不会做出这么白痴的事!”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你的错不是去杀莫问,而是派了剑奴去!你知道为父为了培养那些剑奴花了多少心血?现在全被你暴露了!”

    锦衣之人闻言怔了怔,不似刚才跋扈,悻悻的道:“我,我只想让羽儿尽快上位。”

    “哎!罢了,事已至此说其他的已经无用,从现在起你给我在家好好反省,剑奴营暂时交给老二负责。”

    “爹!我……”锦衣之人闻言登时急了。

    “你什么也不用说,此事我自有主张。”莫虚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锦衣之人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低头不再言语。

    莫虚不再理会他,抬头望向静室空处,眼中闪烁着莫名光芒,似是思索什么问题,一丝冷笑渐渐浮上嘴角:“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也没必要再掩饰下去,这第一回合才刚刚开始,莫天,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

    莫问从昏睡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挣扎着支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马车之中,车厢颠簸的厉害,让他又有些眩晕。费力的靠在车厢内壁上,将窗帘撑起一角,外面阴沉沉的,路边的景物是熟悉的荒野,宽阔的驰道上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一辆马车。

    “吁——”车外响起一声长嘘,车厢晃动着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露出吴伯那慈祥的面孔,看到支身坐起的莫问,眼中紧张担忧的神色明显一松:“少爷,你醒了?有没有觉得什么不适?”

    莫问摇了摇头,他只是精神异常疲累,其他倒无大碍:“吴伯,我昏迷了多久?现在是在哪里?”

    “少爷昏迷了一夜,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现在我们是在去渝州的路上。”

    “渝州?”莫问怔了一下,脑中忽又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不由问道:“那刺客呢?”

    “少爷不必担心,那刺客已经被老奴当场击杀。”

    “杀了吗?”莫问双眼有些失神,愣愣的问道:“吴伯,你说是谁要杀我?”

    “少爷……”吴伯脸颊抽动了一下。

    莫问继续呓语道:“那是‘蛇吻’,我见莫岩叔曾经使过,铸剑山庄外剑堂的秘技剑式。”

    吴伯沉默。

    “您说我已经被逐山庄,不再是山庄之人,还能跟他们争什么?为什么这么想杀死我?”

    “有些事是一生下来就决定的,争与不争有时候自己并不一定做得了主。”吴伯顿了一下终于缓缓开口道。

    “这么说我活着就是错吗?”

    “老奴不知。”

    “吴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莫问说着闭上了双目。

    看着莫问疲惫而苍白的脸,吴伯突然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话,那些话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太过残酷,不过他又不得不说,他实在不想再瞒着这一个只余两年生命的少年。

    马车再次缓缓驶动,向着前方未知的路途前进……

    吴伯驾着马车一路急行,经过那傍晚的刺杀之后,吴伯没有再在洛城休息,立刻带着昏迷的莫问上路,一是为了避免命案纠缠,二也是为了避开那无形的眼睛,虽然知道不可能避开,但至少能打乱对方的部署,让主仆二人多一分脱身的机会。

    马车急行一天一夜,终于在天将要完全黑下来时,追上了一队两天前从洛城出发至渝州的大型车队,花费几两银子打点关节,主仆二人获得了加入车队随行的权利,住进了临时营地。

    这个车队要比之前那个大的多,主要由三个商队构成,车辆达百辆以上,加上数十行旅的散落马车,车辆总数接近一百五十,人员也足有五百之众,其中战斗人员就有三百余人,灵剑师更是多达十位!

    不过这些跟莫问毫无关系,他将自己藏在马车中,不言不语,除了接过吴伯递进来的食物和汤药再无一丝动静。

    对此吴伯只能报以叹息,他知道莫问陷入了思想胡同,外人帮不到丝毫,只能靠他自己将这个弯转过来。

    莫问的确陷入了矛盾之中,本来已经决定将铸剑山庄忘掉,重新开始生活,走自己的灵剑师之路,但发生的事却又让他不得不重新面对,有人要杀他,而且要杀他的人还是铸剑山庄之人!

    颓废,挫败,屈辱,以至深深的无力感深深的笼罩了他。自己还能怎么样?山庄驱逐了自己,父亲不要自己了,母亲离开了自己,清清也离自己而去,那狗屁少庄主的身份已经还给山庄,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还能让自己怎么样?就不能让自己安安静静的活过“两年”残生,非要自己现在就死吗?

    “父亲,您的儿子正在被你的手下追杀,您知道吗?也许对于您来说,这个废物儿子死了也就死了是吧?”

    莫问将身体紧紧的蜷缩在车厢一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除心灵上的孤寂。

    ……

    商队一路向西,两天之后一座连绵的黑影出现在道路前方。

    “前面就是蛮牛山了,大家打起精神!”车队前方的剑手吆喝了一声。

    整个车队所有人均是神色一紧,就连那几名一路上一脸轻松的灵剑师也露出凝重的神色。蛮牛山位于赵国江州渝州交界,绵延数百里,妖兽遍地,是赵国境内妖兽的主要聚集地之一。车队自然不敢从正面穿过,只能沿着外围绕行,但依然危险重重,一般遇到高级妖兽都是好的,总会有吃饱的时候,若是遇到大规模群居妖兽觅食,整个车队很难有幸存的人。

    所以到了这里,车队异常小心警惕,探路的剑手增加了三倍,探查距离也从以前的十里增加到二十里,这样一旦发现情况便能有足够的时间应变。但探查范围扩大,也表明探路剑手的危险增大,进入蛮牛山区域的第一天,便有三名剑手遭遇妖兽袭击,好在救援及时,只有一人重伤,另两人轻伤。

    夜晚宿营,因为身处山区,没有了平阔开朗的荒野,有的只是道路两边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山林,所以只能圈下一大块地势平坦的林地,以原有树木为基础,再在其缝隙中插上削尖的木桩,围成营地营墙,然后用货车围成第二层防护,只是圈内的树木却无法清理了,一是没有时间,二也没有那个人力,一百多辆车和五百多人散落在密林中,显得有些无序凌乱。

    吴伯与莫问被安排在营地边缘地带,中心的地方自然被三个商队老板和其亲眷占据,还有就是那些有些实力的行旅队伍,像吴伯两人一老一少的组合,真遇到危险也不指望他们出力,自然也不会给他们特殊照顾。

    夜已深了,营地中一片静谧,除了山林深处时不时传出一声妖兽低沉的吼声,那是夜间活动的妖兽出来觅食了。吴伯坐在车辕上,靠着车厢微微小憩,双眼半睁半闭,这两天虽然风平浪静,但他依然万分警惕,夜间睡觉根本不敢睡死,那次的刺杀实在让他怕了,如果不是莫问莫名奇妙的恰巧摔倒,早已横尸当场,他没想到敌人这么狡猾,竟然使用“化圣丹”这种禁忌之药,连他都防之不及。

    突然间,吴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打了一个激灵,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他打量着一下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任何异样,灵觉的感应范围内也无异常,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是这两天太紧张了,换了一下坐姿便重新睡去,不过之前却将背后背着的长条包裹取到了面前,抱在了怀里。

    夜风掠过山林,距离营地五里左右的山林中,两团绿油油的光团突然从一片杂草丛中升起,接着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中,草丛倒向两边,一条修长的黑影匍匐着爬了出来,在微弱的月光下抬起了硕大狰狞的头颅,赫然是一头青风妖狼!

    这头青风妖狼体型硕大,如健壮的小牛犊一般,眉心的的四条白毛竖纹显示着它与众不同的等级,四级妖兽!一般青风妖狼只是二级妖兽,只有族群的狼王才有可能是三级,而这一头竟然是四级!

    青风妖狼前胸贴地,匍匐着爬近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在此大树的树根处有一个二尺宽的黝黑洞口,一名剑手正蜷缩在树洞内无精打采的监视着外面的动静,阵阵困意袭来,这名剑手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但当他的嘴刚刚大开还未及呼气时,一张恐怖的布满森然利齿的巨口突然闯入他的视线,刹那间笼罩他整个脑袋,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青风妖狼将头从树洞中拔出,脑袋向旁一甩,一颗圆溜溜的东西从口中吐出,掉在地上滚出老远,留下一道鲜红刺目的印记。接着青风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一双双绿色的瞳孔从杂草丛中浮现,仿若夜间游荡的鬼火……

    数十里之外的驰道上,一匹快马踏着月光奔驰着,马上的骑手完全黑色打扮,黑色的剑手服头黑色的斗笠,整个人如一团黑暗中的影子。

    突然,黑衣骑手猛的拉住缰绳,快马一声长嘶,前蹄上扬,几乎人立而起,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就在正前方的驰道上,一条身影怀抱长剑不知何时,或者说一直站在那里。

    黑衣骑手坐在马上,没有任何动作,斗笠下的眼睛冷漠的的注视着前面突然出现的拦路者,一股若有若无的森冷气机从黑衣骑手身上缓缓释放而出。

    那名一直抱着剑立在驰道上的人影突然睁开双目,灼热的盯着黑衣骑手,明亮的目光仿佛燃烧了一团火,一股澎湃的战意激荡而出,冲散了黑衣骑手释放出的森冷气机。

    “凌风剑肖明。”黑衣骑手冷冷的道,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

    “正是。”拦路者答道,声音中透着一股难掩的热切,“传说铸剑山庄历任庄主都有一个实力堪比自身的影子,你就是莫天的影子?”

    黑衣骑手身上的杀机陡然浓烈了起来,斗笠下那双犀利的目光几欲将拦路者洞穿,冰冷的声音如寒冬腊月冰风。

    “走!我不想杀人。”

    拦路者不为所动,反而眼中的战意愈来愈强,陡然一声长笑:“哈哈,世人皆知我肖明乃是剑痴,遇剑成痴,既然遇到你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来吧,胜了我,你就可以过去。”

    “我的剑只有生死没有胜负。”黑衣骑手身上的杀机已经浓郁到极致。

    “那样更好,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肖明求之不得!”肖明大笑,身上一股凌厉的风激射开去,方圆三丈之内仿佛凭空掀起了一场风暴。

    黑衣骑手身上积蓄的所有气势也在这一刻爆发,所有的杀机汇聚到一点,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只有一道的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入狂风之中……

    一声短促的惨叫突然打破营地的平静,吴伯第一个清醒,手中布条一甩,一柄长剑被抓在手中。

    “出了什么事?”

    灵剑师和剑客们也纷纷被惊醒,第一时间抓住自己的武器,引燃燃照明物,而其他普通行旅则反应迟钝了一些,被噪杂声乱醒后还有些迷糊不清。可这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几息之后,又一声恐怖的惨叫传入营地间的山林中,叫声中充满了无边的惊恐和绝望,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外营!”一名灵剑师判断出了声音的大致距离,脸色铁青。

    “敌袭!”

    “妖狼!”

    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呼接踵而来,接着几声急促的惨叫之后便又归入平静。在场稍有经验的灵剑师和剑客们都知道,此时在外营值守的十数名剑手恐怕已经全军覆没!

    “准备战斗!”

    一名灵剑师刚刚喊完这句话,惊怖的惨叫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像一声声催命符,整个营地登时炸开了锅,一个个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钻。这里不是空阔的平地,而是满是巨树的山林,视线受阻,紧急情况下哪里还找的到方向,一时间人的哭喊声,马的嘶鸣声响彻整个营地。

    “别乱!大家别乱!都呆在原地!”一名灵剑师试图维持秩序,但如此混乱环境下谁还理他是什么身份。

    那名灵剑师见场面已无法控制,立刻又大声吆喝道:“所有战斗人员向营地中心集合!”

    这是不得已的,敌情未明,外营又毫无征兆的被攻破,安排在营地外的暗哨连预警的机会都没有,谁都知道遇到了难以想象的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组织起所有力量进行抗击,至于营地中的普通行旅,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只是这名灵剑师刚刚说完,一头体型庞大的黑影忽的从天而降,狰狞的巨口一下咬住这名灵剑师的肩膀,用力一撕,灵剑师整条胳膊连同半边胸腔便被生生扯了下来。因为拥有元力的缘故,这灵剑师并没有立刻毙命,发出了凄惨至极的惨叫。

    “狼!是妖狼!”

    人们终于看清入侵者的样貌,周围的普通行旅发出惊惧的尖叫四散奔逃,有些慌不择路甚至撞到树上。但慌乱不止这一处,一道道黑影踩着树干从天而降,整个营地到处是惊恐万状的尖叫声以及临死前的惨呼。灵剑师和剑客们来不及汇聚,只能各自为战,附近有帮手还好,落单的第一时间便丧命狼口。这些妖狼进攻极有秩序,根本不攻击那些普通人,专挑那些拥有战力的灵剑师和剑客,因此,短短一个照面,营地便损失惨重,数十名身手较弱的剑客便惨死当场,同时包括两名灵剑师!

    莫问所在的营地边缘更是首当其冲,在妖狼冲破营地外圈营地之后,一条条黑影直接越过货车等障碍物扑入内营,展开残忍杀戮。吴伯的杀机自然引得妖狼特殊照顾,整整三头青风妖狼从天扑落,锋利的利爪闪烁着慑人的光芒,毫不留情的朝吴伯头顶抓下。

    吴伯此时须发皆张,苍老的身体挺得笔直,一股浑厚的剑气波动从体内爆发,浑身的衣服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撑起。

    “呛啷!”

    手中长剑出鞘,毫不拖泥带水的急斩而出,三尺青锋上迸射出足有两丈多长的白芒。他虽然没有没有灵剑在身,但将剑气催发到剑上依然能激发出剑芒,在此剑芒之下,二阶的青风妖狼根本无法抵御,三头妖狼还没等扑下便被直接凌空腰斩,变成了六段。

    斩杀了三头妖狼后,吴伯的脸色并没有轻松,反而更加凝重,青风妖狼是低级妖兽,智力低下,大都靠本能行动,而今夜这群来袭妖狼攻击极有法度,像是有个指挥者在指挥,更让人恐怖的是营地外撒出去的暗哨竟然连一点警讯都未发出,这群妖狼的智商未免也高的离谱!

    眼见越来越多的妖狼越过货车壁障,吴伯知道此地不可久留,迅速坐回车辕拉动缰绳强行驾驭受了惊的马向营地出口处奔去,他要趁这个混乱时间带着少爷冲出去,潜意识中这场突如其来的妖兽袭击是冲着他们来的!

    营地中一片混乱,到处是人狼厮杀的战场,有人惊慌奔走间践踏到火源,山林中到处是易燃的物质,许多地方燃起熊熊大火,将营地映照的火红一片。

    吴伯驾着马车一车当先,冲过一颗颗燃烧起来的大树,途中有妖狼试图攻击,均被一道剑芒斩杀于两丈之外。很快吴伯的神勇便吸引到一些灵剑师和剑客们的注意,纷纷向马车靠拢,不一会儿,马车边竟然聚集了两名灵剑师和十多名剑客!对此吴伯微微皱眉,他原本的打算是趁乱冲出重围,这些剑师剑客们一聚,不是给敌人明确指引吗?

第十二章 狼神

    一名浑身浴血的中年剑客突然冲到马车面前拄剑跪地,大声恳求道:“前辈,我家主人被妖狼困在东面,还请您施以援手,我家主人必有厚报!”

    “去你娘的!你家主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那剑客刚刚说完便有人喝骂。

    “前辈,别管这白痴,今夜妖狼势大,赶快冲出去要紧!”又一名剑客大叫,现在这种情况逃命还来不及,谁还愿意再犯险救人?

    经过那中年剑客一耽搁,一些幸存的普通行旅也抓住机会,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上来跪下乞求吴伯收留,霎时将马车的去路完全遮住。

    吴伯心中焦虑,看着面前一地哀求的普通人,终是无法下决心驱车践踏过去。但他不动手,不代表别人也像他一样仁慈,刚刚经过一场残酷的厮杀,许多剑客的精神还处于惊惧亢奋之中,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一名精神接近崩溃的剑客直接将自己面前的一名普通男子劈倒在地,狰狞的吼道:“都闪开!别挡老子的路!”

    这名剑客的动作仿佛起到了连锁效应,也或者有人做榜样心里的负罪感大大减弱,数名剑客也跟着举起血淋淋的长剑对准了他们曾经的保护的人,在这生死存亡之际,道德已经变得无足轻重,只有生存才是最重要的。顷刻间便有四五人被砍倒,他们没有死在妖狼口中,却死在了自己的守护者手上!

    “求求你!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们放过她,我给你们钱,我把钱都给你们,你们带她一起离开!”一名少妇抱着一名三四岁大的女童,向面前的剑客不停的磕头。

    那名剑客手一抖,那举起的长剑最终没有落下,但少妇的哭声却让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烦躁,陡然一脚踢在那少妇肩窝,将那少妇踹倒,如疯魔一般大吼道:“他娘的哭什么哭?哭丧啊?!老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要你的钱有屁用?”

    “滚!滚开!再不闪开把你们全杀了!”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嚎陡然传来,在众人不远处四五辆首尾相接横在那里的货车突然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掀飞,臃肿的车身砸在树干上摔得粉碎,里面的货物更是倾倒一地,一头状如小牛犊般的巨大妖狼踏着满地狼籍缓缓走来,幽绿冰冷的眸子闪烁着噬人的光芒,眉心四道竖纹分外刺目。四头体型小一号的妖狼紧随其后而入,分立两侧,像是拱卫它们的王者,它们的额头均是三道白毛竖痕。

    在场所有灵剑师和剑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都露出了一股绝望。四阶变异青风妖狼!还有四头三阶青风妖狼狼王!今夜看来是真的无法幸免了。要知道他们整个车队最强的战力也只是一名四阶灵剑师,其他三阶灵剑师一流剑客加在一起不足五人,现在这些人也不知道死光了没有,因为之前那些妖狼可是专挑厉害的咬,一名三阶灵剑师刚刚就被五只二阶妖狼生生围攻磨死!

    这五匹妖狼一出,周围慑于吴伯威势一直徘徊游荡的二阶妖狼们纷纷从黑暗中现身,发出兴奋的长啸,仿佛在迎接它们的王!

    看到那四阶妖狼,吴伯心中猛地一突,因为他想了一个人来,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握着剑缓缓的从车辕上站起身。

    这时,那变异四阶青风妖狼再次发出一声高昂的啸声,一时间群狼呼应,由近到远,由明到暗,不知有多少妖狼在同时嘶吼,恐怖的啸声汇聚成一股恐怖的音波风暴。

    “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些普通人一个个翻滚在地,双手拼命的遮住耳朵,就连那些一二阶实力的剑客灵剑师们也有些受不住,一个个脸色扭曲竭力抵御。

    高昂的狼啸并没有持续多久,然后陡然转厉,厉啸声一出,那些围在外围的普通妖狼仿佛得到了指令,猛地向残存的众人扑去,霎时漫天都是狼影,纵横交错足有数十头之多!

    数十头妖狼突袭,还未从音波攻击中摆脱的剑客剑师们哪里是对手,顷刻间便有一小半丧命狼口,而且这次妖狼不再只攻击有威胁的剑客剑师,而是无差别攻击,那些普通人根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丧命。

    吴伯站在车辕上一动不动,握着长剑的手青筋暴露,他不是不想救这些人,而是他不能救,因为他的灵觉中一名极为恐怖的敌人已经锁定了他,就等他露出破绽发出雷霆一击!

    一名名行旅被妖狼撕咬倒地,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吴伯硬起心肠,催眠自己不去听不去想,这些人都跟自己无关,自己要保护的只是少爷,只有少爷!

    一名灵剑师扑倒在车辕前,他的一条小腿齐膝而断,胸腔也有一个大洞,已经濒临死亡,临死前拼起最后一股力量,用血淋淋的手扒住车辕,望着吴伯竭力说道:“前辈……还请……出手……相……救……”

    吴伯不言不语,连看也没看这名灵剑师一眼,但他握剑的手却微微颤抖。死亡仍在继续,聚集到马车边的三十多人已经死的只剩一个零头,这些妖狼似乎要故意玩弄人类,并没有一下将人咬死,而是专挑手臂、腿等部位下口,往往几口下去,人还在惨叫挣扎,血腥残忍的场面让人头皮发麻。

    突然一个稚嫩的哭声闯入了吴伯的耳中,将他那伪装的一层冷血面具彻底粉碎。

    “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不理小月了?”

    残酷的杀戮场上,稚嫩的哭喊声非常突兀,也非常清晰,在那一声声绝望的惨叫声中显得几不协调。火光下,在马车前三丈之外的地方,一名三四岁的女童坐在地上,推搡着一名少妇的尸体,那名少妇后背有一个巨大血洞,刚刚她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女童,挡住了妖狼犀利的狼爪。

    三尺外一头妖狼流着唾液,贪婪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女童,陡然向前一扑!

    “孽畜!你给我出来!”吴伯发出一声暴怒的吼声,长剑激发出三丈多长的璀璨剑光,将那头欲扑女童的妖狼绞的粉碎。

    然后在吴伯发出这一剑之后,一道影子毫无征兆的从头顶上茂密的枝叶中落下,一抹寒光直贯吴伯头颅!

    影子出手的时机拿捏的非常精准,正是吴伯一剑用老无法折回的瞬间,只能用身体迎接自己雷霆一击!

    “呔!”吴伯怒喝一声,似乎早有预料,左臂灌向上急斩,以血肉之躯硬撼影子的攻击。

    左臂被灌注大量剑气,发出白芒芒的白光,与那道寒光交击后竟发出铮呛般的金属撞击声,但血肉之躯毕竟不是金铁,白光眨眼崩溃,但那寒光经此一阻也偏离了原有轨迹,贴着吴伯的额头斜划而下,正落在马车车厢之上。

    轰!整座车厢上部顷刻间四分五裂,露出里面双臂抱膝将头深深埋入膝盖的瘦弱身影。而那影子则在飞溅的碎木屑中灵活的跃出,趁吴伯回剑之前脱离其三丈之外,然后在那匹四阶变异青风妖狼边站定。

    吴伯收剑而立,他的左臂衣袖破碎,三道血痕遍布整条手臂,血水顺着手指涓涓流下,滴落在车辕上,但他仿佛没有知觉般,紧紧的盯着那条身影,如果目光能够杀人,那影子已经被乱剑分身。

    那身影是一身材高瘦的中年人,脸上面白无须,右手上套着一具三刃钢爪,每一根都有两尺长短,闪烁着锋锐的寒光,一股浓郁的阴冷凶戾气息从身上散发而出,给人的感觉不似人类而是一头妖兽!但那四阶妖狼似乎很享受这种气息,亲昵的用头蹭着身影。

    “狼神!你该死!”吴伯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身影闻言冷冷一笑,充满戾气的眼神瞥了一眼吴伯,声音沙哑的道:“我当然该死,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该死!”

    “疯子!”

    狼神咧了咧嘴,露出满口白牙:“很多人都说我疯子,但无一例外都成了我的宝贝们的粪便,你和你那个废物少主也不会例外。”

    吴伯浑身一抖,寒声道:“你真要与我铸剑山庄为敌?”

    “哈哈……真是笑话,铸剑山庄以后谁说了算还两说,而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怪也怪不到我的头上。”

    事到如今吴伯反而平静下来,看着狼神淡淡的道:“你以为你能杀的了我?”

    “嘿嘿!你还当自己是当年的飞瀑剑吴坤?如今你暗伤未愈又无灵剑在手,只不过能够发挥出五阶灵剑师的实力,我这些孩儿就是站在那里让你杀你又能杀多少?”狼神冷笑一声,口中陡然发出一道古怪的音节。

    已经结束战斗的群狼目中同时绿光大胜,低吼着向吴伯发起了攻击。吴伯长啸一声,手中长剑卷出一道银白色的匹练,最先扑上来的数头妖狼瞬间凌空解体,之后吴伯用血淋淋的左臂提起还在恍惚的莫问,猛的一跳,落在了三丈之外那名女童的身边,银白色的剑光再次闪烁,霎时清空一块丈许方圆的空白地带。

    吴伯放下莫问,伸手解开腰带一甩之下将莫问跟女童缠在了一起,然后一提腰带将一大一小两人夹在腋下,向着狼群外掠去。

    狼神冰冷的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如此关头还放不下心中所谓那点道义,果然是该死了。”

    一头头妖狼前仆后继的扑向吴伯,它们无谓牺牲,不知恐惧,仿佛死再多同类也毫不退缩。吴伯几乎每前进一步便要斩杀一头妖狼,踏着妖狼的尸体一步步向前,当数十步之后,他手中的剑芒已经从两丈减为了二尺,没有了灵剑辅助激发同样的剑芒需要耗费三倍的剑气,以吴伯六阶巅峰的剑气修为也扛不住这样的消耗,不得不主动缩短剑芒减少体内剑气的消耗。

    只是妖狼仿佛杀不胜杀,四周的妖狼数目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前后左右甚至头顶树上都是妖狼的身影。当吴伯杀到营地出口之时,死在他剑下的妖狼几达一百之数,长剑上的剑芒只剩下朦胧的半尺,仿佛随时会消失。

    一声奇异的哨音再次传来,那些舍命扑击的妖狼浑身一震,开始缓缓向后退却,让出了一片空白地带。

    “啪!啪!啪!”

    狼神轻抚手掌从分开的狼群中走了出来,玩味的看着浑身被狼血染红的吴伯:“真的很不错,一百零八步,你一共杀了我八十七头孩儿,不过我还有一百二十三头孩儿,你还能再杀多少?”

    吴伯面无表情,冷冷的盯着狼神,他的体力确实快要耗尽,而且体内的剑气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一旦无力维持剑芒,单凭长剑之锋要破妖狼的防御将极为吃力,到那时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好了,时间紧迫,本神也没有时间陪你玩,现在就正式送你们主仆上路!”

    狼神右臂上的钢爪一震,浑身散发出一种类似妖气的波动,身形带起一道残影掠向吴伯,其速度之快远远超过这些以速度见长的青风妖狼!

    吴伯立在那里不动如山,长剑肆意挥洒,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

    当!当!当!

    一连串密集的金属撞击声,狼神发出的十几道攻击全数被吴伯用剑封挡,任凭狼神出爪如何刁钻始终不能越雷池一步,只能围着吴伯不停的绕圈,一边攻击一边寻找破绽。

    “老家伙,你的剑技竟然达到了剑随心动的宗师之境!怪不得有恃无恐,不过你剑技再高又有何用?我看你还能撑得几时!”

    狼神冷哼一声,出手更加迅猛,连绵不断的攻击汇成漫天爪影,层层叠叠的压向吴伯。

    吴伯压力陡增,嗤!嗤!数声轻响,数道爪影突破了长剑封锁,将吴伯的衣衫割出数条裂缝。

    “哈哈!老家伙你吃不住了吧?接我一记裂空爪!”狼神大笑一声,一股浓郁的妖气从体内爆发,在体表形成一层青光,向右臂上的钢爪注去。

    “青风裂空爪!”

    三根锋利的钢爪陡然迸射出数尺长的青芒,如剑芒一般向吴伯急爪而下,青芒破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似乎真的将空裂开了一般,其威力一点也不逊色于吴伯的剑芒!

    面对如此凌厉的一击,吴伯双眼闪过一丝异芒,突然撤剑将整个身体暴露了出来。

    狼神目光一怔,不明白如此关头对方突然撤剑放弃抵抗,想找死早干嘛去了?不过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吴伯的长剑上本来已经暗淡的剑芒忽然大盛,刺目白光如烈日一般耀眼。

    狼神心中一凛,难道这老家伙隐藏了实力不成,但很快他就又放松下来,因为吴伯长剑上的剑芒虽然旺盛,却长不过半尺,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于是钢爪毫不犹豫的继续抓了下去,三道数尺长的青芒几乎将吴伯的全身笼罩。

    就在狼神自信满满,等待眼前几人被切成碎片的时候,一道白光毫无征兆的从青芒中射出,瞬间贯穿狼神的左胸,让他得意的表情陡然凝固。

    爪芒消散在空气中,吴伯半跪着以剑拄地维持身体的平衡,一道巨大的伤口从吴伯右肩一直延伸到腹部,而整个左臂掉落在一丈外,手依然死死的抓着绑着莫问和女孩的绳子。

    狼神低头看着心口位置拇指粗细的伤口,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不可能,你没有灵剑,怎么可能让剑气离体?”

    “嗷呜!”

    狼王怒啸,那头四级变异妖狼愤怒的扑向吴伯。

    “站住!”狼神回头厉喝一声,暴怒的变异妖狼立刻停止扑击,冲着吴伯发出不甘的呜咽。

    狼神盯着吴伯,任凭血液从胸口涓涓流下:“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让剑气离体的?”

    “咳咳!”吴伯咳出几口血水,血水中夹杂着些许肝脏碎片,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剑目光露出一丝深远:“二十年前小姐将这柄上品灵剑剑胚送给我,我拿着它吃饭喝水睡觉从未有一刻离身,终于有一天我感觉到了它的存在,但是它太弱小了,弱小到连我也只能模糊感受到的程度,无法用来修炼,但是不妨碍我发出一击属于灵剑师的攻击!”

    “不可能!”狼神看着吴伯手中的长剑不可置信的道:“没有经过注灵的剑胚怎么可能凭空产生剑灵?这是不可能的!”

    吴伯没有说话,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体内流出的血实在太多了。

    狼神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争辩这些确实没有任何用处,你这最后的杀手锏的确犀利,如果是别人受此一击恐怕难逃一死,不过你遇到的是我,你们主仆今晚注定难逃一劫!”

    狼神眼神陡然转厉,左手抓住胸口衣襟猛的一扯,上衣砰然破碎,露出满是伤疤的精壮上身,左胸位置那道细小的伤口在一层青光的作用下缓缓蠕动收缩,早已经止住了鲜血。

    看到吴伯眼中露出的震惊神色,狼神冷笑一声:“很奇怪是吗?心脏被洞穿竟然还能活这么长时间。”

    “现在本神来告诉你,本神自幼被妖狼养大,一直吃的是妖狼的奶,这具身体早就变得人不人妖不妖,不禁拥有一颗人的心,而这里……”狼神指了一下自己的右胸,厉声道:“还拥有一颗属于狼的心!我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将我那颗人心毁掉,你却帮了我一个大忙,从此本神终于可以脱离凡胎,成为狼神,万狼之神!”

    一股极度暴戾的气息从狼神身上全面爆发,再无一丝隐晦,完全属于妖兽的妖气!

    “嗷呜!”

    狼神面色狰狞,对着天空明月发出一声纯粹的狼啸,风月变色,一道月华穿过头顶茂密的枝叶落在狼神身上,其身体发出噼啪声响,竟然一截一截的向上拔高,裸露的皮肤上也探出一根根粗壮的灰色毛发,飞速的覆盖全身,而他的头颅也在拉长,最后变化成一颗狰狞的狼头。几个呼吸之后,一个一丈多高人立而起的巨大狼人出现在密林之中,群狼沸腾了,对着狼人发出战栗的嚎叫,传达着臣服的意念。

    “不错,本神现在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这就是狼神体的力量?果然无比强大!”狼神眼中闪烁着幽幽冷光,里面只余下凶残暴戾再无一丝人性。

    “过来!”狼神将目光看向那头四级变异妖狼。那四级妖狼目光透出一丝恐惧,但最终还是走到狼神面前。

    狼神用布满毛发的非人利爪抚摸了一下妖狼的额头,似是爱抚自己的宠物,那四级妖狼也露出享受的神情,但很快,那只爱抚的手突然捏住了妖狼的脖子,将小牛犊一般的巨大妖狼像小鸡一般提起,张开写盆大口对准妖狼的脖子便咬了下来。

    四级妖狼身体猛的一僵,身上毛发的色彩越来越淡,最后头一歪再无一丝生气。

    随手丢开四级妖狼的尸体,狼神没有擦拭嘴上的血泽,口中喃喃的道:“还是不够啊……”

    狼神头颅转动,最后锁定了那四头三级狼王,大步向四狼走去。四头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狼王此时像一只无助的小猫,浑身颤抖的匍匐在地发出恐惧的呜咽,但却一动也不敢动。

    狼神随手抓起一头,咬住其脖颈动脉大口吞吸着其血液精华,之后丢开再抓起下一头。

    随着狼神吞吸妖狼的精血,灰色的毛发渐渐升起一层银淡淡的银色光晕,向着银色转变。

    吸干最后一头三级妖狼,狼神对着天空再次发出一声咆哮,浑身银光烁烁,一股超越六阶灵剑师,无限逼近高阶灵剑师的威压从体内释放了出来。

    “差不多了……”

    狼神转过狰狞的头颅,看向吴伯,巨大的狼口弯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缓步走了过去。当快走到近前之时,巨大的狼爪随意一挥,一股猛烈的劲风呼啸而出,将吴伯的身体高高卷起重重撞在一棵古树树干之上,然后翻滚在地,留下一地触目惊心的血痕。

    “老东西,作为你让本神进阶的奖励我不会一下杀死你,本神会让你体会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狼神伸手一抓,一股回旋劲风向着数丈之外卷去,劲风散去一大一小两条瘦小的身影滚落到脚边。

第十三章 煞

    随意伸出一根指爪勾住那最小的身影背后衣襟,提到了眼前,伸出长舌舔了一下嘴:“好可爱的小丫头,细皮嫩肉估计非常美味。”

    小女孩双目紧闭,当吴伯将她绑在腋下时便被柔劲弄晕,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老家伙,你不是要保她吗,现在本神就当着你的面将她生吞活剥了,你感觉如何?”

    数丈之外,吴伯吃力的抬起满是血污的脸,血红的双目圆睁着,浑身剧烈颤抖。

    “哈哈哈哈!是不是感觉自己很无力?很愤怒?很悔恨?”狼神暴戾的狂笑在山林间回荡,群狼慑服在地,发出恐惧的呜咽。

    “但是!晚了!”

    狼神锋利的指爪微微一撮,血光迸射,小女孩的头颅骤然跟脖颈分离,跌落尘埃。

    吴伯身体一僵,猛的喷出一口粘稠的淤血。

    “哈哈!你可不能死的太早,好戏才刚刚开始,你瞪大眼睛看好了,看本神怎么将你的少爷一片片切成肉片,然后喂本神的孩儿们。”

    狼神哈哈狂笑,没有注意到身下那颤抖的消瘦身影正怔怔的盯着小女孩的头颅,浑身颤抖的更急剧烈了,一股淡淡的红芒从双目中闪现。

    狼神将小女孩的尸体随手一丢,然后蹲下身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身下发抖的身影。

    “唔,怎么怕成这样?不用害怕,也就前几刀能够感觉到疼,后面就感觉不到了。”

    狼神轻柔的声音透着一股邪异,伸出一根半尺长的指爪在那全身蜷缩颤抖的身影上方比划了一下:“在哪里下手好呢?对了,就从脚开始吧,本神还有一百多孩儿,至少要切一百多片呢。”

    狼神邪笑着将指爪向下划去,但突然一股强烈的危机从身下传来,这股危机感之强甚至超过了刚刚吴伯绝命一击给他的感觉!想也不想立刻双足一顿,身体向后急掠,但还是感到一道森冷的寒意掠过了他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向下一看,充满凶残的瞳孔立刻被极度的惊惧取代,因为他的双腿并没有跟随他一起跃起,而是从膝盖以下留在了原地!

    “嗷呜!”凄厉的狼嚎乍然响彻山林,狼神身在半空,血液从粗壮的双腿断口处喷射而出,然后重重的跌落在数丈之外。

    跌落之后,狼神撑起上半身,恐惧的目光投向那给他极度危机的存在。那里,一条并不高大的消瘦身影颤抖着缓缓站起,一股浓郁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煞气正缓缓释放。

    外围上百头妖狼同时毫毛炸开,呜咽着向后倒退,那股煞气让它们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恐惧,这恐惧超过了死亡,融入到了灵魂血脉之中!

    “怎么可能?!”狼神的身体在颤抖,他竭力想使自己镇定下来,但体内那股属于妖兽的血脉让他不由自主表达出恐惧,场中那条缓缓站起的消瘦的身影仿佛是一把正在出鞘的绝世凶剑!而且是不知屠戮了多少妖族的戮妖之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狼神恐惧的在心底呐喊,此类煞气他曾经有幸感受到过,是从赵国皇室的震国之宝昊灵剑上感受到的,那昊灵剑是绝品灵剑,曾杀戮的妖兽不知凡几,形成了一股独特的煞气,但那些煞气根本不及今日的千百分之一!这是杀了多少妖兽才形成的?狼神敢肯定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浑身颤抖的少年终于站直身体,缓缓的抬起头,披散的头发下两只眼睛赤红如血,森寒的血芒深深刺入狼神的心底。

    “为什么?”嘶哑的声音从少年喉咙中传出,像一片片森寒的刀片刮过。

    狼神头颅上的狼毫已经被汗水纠结在一起,那少年的声音蕴含着的浓烈杀意冲击着他的神经,巨口一张一合像溺水的游鱼一般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要杀她?”莫问再次说道,血红的双目中已经被一片疯狂所取代,声音凄厉如夜枭啼血。

    “逼我!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为什么?!”莫问对天厉啸,方圆三丈之内一股无形的气流凭空卷起,无数枯枝败叶被无形的压力压成齑粉。

    狼神瞳孔猛缩,心中大声嚎叫:怎么可能?实质化的煞气!竟然是实质化的煞气!怪物!怪物!

    极端恐惧的狼神已经忘记了他自身的事实,因为他遇到了比他更妖孽的存在!

    “嗷呜!”在这种恐惧之下,狼神的心神几乎崩溃,近乎本能的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嚎。

    “杀!给我杀了他!”狼神疯狂嚎叫,用自己的秘法将命令强制传输到所有妖狼脑海中。

    在特殊秘法的作用下,所有妖狼身体猛的一顿,眼中的恐惧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任何理智的狂野。

    “嗷呜!”

    所有妖狼都疯狂了,不管不顾心中的浓浓恐惧,发疯了一般向场中的莫问扑去,根本毫无章法,一狼挨着一狼,同时向一个地方扑击,层层叠叠似乎要将敌人压死!

    莫问的身影瞬间被妖狼组成的乌云覆盖,但当那乌云将要完全落下之时,一道肉眼不可辨的黑线划出一个圆弧一闪而逝,方圆十丈之内所有妖狼刹那间全部静止,保持着空中的扑击姿态,然后每一头妖狼身上出现一条血线。

    嗤!嗤!嗤!

    上百头妖狼同时裂成两半,迸射的血雾笼罩方圆十丈,将所有物体渲染成一片血红,而十丈之内所有古树缓缓一震,轰然倒地,切口处光滑平整。

    狼神双目圆睁,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它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造成了眼前这种恐怖的景象。一片尸山血海中莫问消瘦的身影犹如魔神。

    “为什么?”

    嘶哑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莫问迈动脚步踏着尸块血肉踉跄着向狼神走来。

    狼神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助,曾几何时看着弱小人类在自己的狼群攻击下绝望无助来换取乐趣的他,竟然也面临这种情况,那个踉跄的身影似乎随时都可能跌倒,但他看到的是一头无敌的恶魔在向自己缓缓爬来。

    眼看恶魔离自己越来越近,狼神发出一声怒号,巨大的狼爪猛的爪了出去,锋利的利爪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莫问双目依然一片血红,身上隐隐笼罩了一层红光,面对狼神抓来的一爪只是简单的挥了一下手,单薄的手掌上荡起一层无形的波纹。

    嗤!

    鲜血飞溅,狼神的巨大的右爪齐腕而断,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莫问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如剑般捅入了他的体内,他那能够防御六阶灵剑师以下攻击的铜皮铁毫仿佛是纸糊的一般。

    “为什么?!”

    莫问右手握拳重重砸在狼神的头颅上,狼神那庞大的身躯轰然飞出,滑出数丈撞在一棵断折的古树树桩上。

    狼神已经彻底失去抵抗能力,两足一手被废,断口处不停流出鲜血,腹部的大洞更是流出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挂在那里,狼头下颚彻底变形,舌头拉拢在一边。谁也无法想象曾经纵横赵国西北荒原的狼神竟会有今日这般模样。

    莫问摇摇晃晃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狼神面前,他抓住狼神脖子上的软毛将起提起,一拳接着一拳的砸在其脑袋上。

    “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一定要我死?为什么都要这么逼我?为什么!?”

    一句话一拳,十几拳之后狼神的头颅已经颅骨崩裂彻底变形,莫问缓缓的松开手,跪坐在地重重的喘着粗气,眼中的红光渐渐散去。而狼神的身体被生生嵌进木桩之中,挂在那里如死狗一般。

    轰隆隆!

    天空雷声阵阵,一场大雨毫无征兆的降下,似乎老天感受到那无边的煞气,要将其净化。

    雨水冲刷着山林,浇熄了林中的火苗,妖兽的血人的血混杂在一块儿,不分彼此渗入到土壤之中。莫问身上的血水被冲洗一静,他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扑到吴伯身边。

    “吴伯,你怎么样?问儿不孝,不该让您担心。”莫问声音颤抖,泪水跟雨水混合在一起流下。

    吴伯用仅存的右手紧紧抓住莫问的手,用平静而虚弱的声音道:“吴伯就要死了,不能再保护少爷,以后只有少爷一个人,少爷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活下去。”

    “不!吴伯!你不会死,我有剑气!我能给你治伤。”莫问语无伦次,颤抖着将体内那仅剩的几缕微弱的剑气输入吴伯的体内。

    吴伯却用最后一丝力气阻止了他,紧握着他的手道:“少爷,没用的,老奴已经灯枯油尽,再多的剑气也没有用。”

    “吴伯……”

    “少爷,不要难过,人生百年总有一死,老奴活到这个岁数也满足了。现在我担心的是少爷以后的路,不知道少爷是怎么获得力量的,但我想一定是跟剑池被毁有关,还有,这些天以来少爷的精神越来越好,我想您的病也应该是好了吧。”

    莫问一脸悲痛的点了点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吴伯。”

    “不!瞒的好!”吴伯眼中露出一丝神采,缓声道:“现在没有人知道少爷的病已经好了,今晚这次的袭击是个机会,被妖狼狼群袭击,找不到少爷的尸体也很正常吧。”

    莫问心中一震,看向吴伯。

    “呵呵,过了今夜,铸剑山庄少庄主莫问就真的消失在世间。蛮牛山虽然是赵国几大山脉,不过经过这么多年清洗里面的高阶妖兽已经很少了,少爷就在这蛮牛山外围躲一阵子,以少爷如今获得的能力小心一点应该可以,等风波下去之后再出来换一个身份生活,等少爷足够强大之后,如果愿意再回铸剑山庄认祖归宗吧。”

    说到这里吴伯眼中的神采已经越来越暗淡,但他挣扎着最后一点精神吃力的继续道:“少爷,不要怪夫人和……老爷……”

    说完这几个字,吴伯眼中的光彩终于完全涣散,右手软软垂下。

    “吴伯……”

    莫问跪伏在地,双手深深抓入泥土之中,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在吴伯独自面对敌人之时他竟然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一边抱怨命运的不公。

    雷声隆隆,雨一直下。

    一股庞大的灵气波动从远处传来,飞速的向这里靠近,莫问身体震动了一下,对着吴伯的尸体磕了三个头,拜别吴伯,也拜别自己的以前。

    站起身捡起吴伯身旁的长剑,抚摸了一下剑身,上面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吴伯最后一击耗尽了它所有的灵力,现在在这残剑之中再也没有一丝灵性。

    望了一眼灵气传来方向的重重黑幕,莫问眼中被一片冰冷所取代,如今他跟那里已经有了化不开的仇恨。在那灵气到来之前,莫问从腰间拽下一块黝黑铁牌,这是赵国象征身份的名牌,一人一生只有一块,轻轻一抛,铁牌悠悠落入妖狼尸骸之中,然后便没入了山林深处的黑暗之中。

    当莫问离开不久,一条黑影掠过雨幕,激起的水浪形成一道银白水线,如一道闪电一般急掠而来,当他落在营地之中看到遍地尸体之后,身体一震像雕像般凝固下来,任凭雨水冲刷着他那因经过一场苦战而变得破烂的斗篷黑衣。

    ……

    铸剑山庄。

    莫天跌坐回椅子,一张纸片从指间悠然飘落,口中喃喃的重复着四个字:“尸骨无存,尸骨无存……”

    良久之后,莫天闭上双目,两滴泪水被眼帘遮住,轻声道:“早点离开也许是你最好的归宿。”

    说罢,莫天豁然睁开双眼,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不过却平静的可怕。

    “来人。”

    一名气息不弱的老者轻轻推门而入:“庄主。”

    “吩咐下去,本庄主要闭关参悟剑道,出关之前暂由铸剑堂莫平堂主代理庄主之职,全权处理庄中一切事物,不服者庄规处置!”

    “是。”老者恭声回到。

    “还有,夫人已经很久未回娘家,对家中亲人甚是想念,你尽快安排一下,护送夫人回娘家省亲。”

    “是。”

    目送老者退出房间,莫天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窗外,眼中一丝厉色一闪而逝:“问儿是我心中最大的牵挂,你们会为自己的愚蠢后悔,出关之时也就是一切了结之时!”

    窗外树枝上一只飞鸟无声无息栽下树来,竟被莫问释放出的灵压生生震死……

    “闭关吗?”莫虚端坐在太师椅上,双眼微眯。他的下首一名剑侍单膝跪地刚刚做完禀报。

    “你下去吧,就说本堂主已经知道了,一定会配合好莫平堂主,不应该是代庄主管理好山庄。”

    莫虚挥了挥手,剑侍恭敬退下。

    “爹,这莫天又玩什么花样?儿子死了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再绝情的人也不会这么无动于衷吧?”一名锦袍中年人从后堂转出,在他身后还有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剑师。

    莫虚直接无视自己亲生儿子的话,将目光投向锦袍中年身后低眉顺眼看上去有些木讷的剑师:“南天,你怎么看?”

    中年剑师这才微微抬起眼帘,低声道:“从目前情况看,这是莫天最好的选择,他还没有做好跟我们决战的准备,只能选择暂时避让。但‘闭关’也不会是无中生有,应该是有什么把握吧,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三年前他就闭关过一次,冲击九阶没有成功,按理说如今再做冲击也是无用。”

    “不错,你分析的很好。”莫虚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不过,我不相信他是冲击九阶。每一个灵剑师的成就取决于自身与生俱来的天赋,这天赋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莫天应该比谁都清楚自身的潜力,八阶巅峰已是极尽,他不会做那些无用功。”

    “不是冲击九阶还能干什么?闭关做缩头乌龟吗?”锦袍中年不屑的撇了撇嘴。

    莫虚微眯的双目豁然睁开,闪过一片精芒:“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你这么把儿子送走。”

    木讷剑师目光一闪,不过很快隐去,只有锦袍中年人好奇的问道:“怎么了爹?你明白什么了?”

    莫虚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打击自己的亲生儿子:“莫家焚天剑诀三大秘技,焚身,焚灵,焚心,其中‘焚身’是焚天剑诀本身所带特性,只要修炼焚天剑诀均能掌握,而作为‘焚身’进阶的‘焚灵’只有为山庄立下大功或者修为达到七阶以上的长老才能传授,最后的‘焚心’却只有历代庄主才能修炼。”

    “爹,你是说莫天在修炼‘焚心’?”锦袍中年人骇然道,这次他也不犯浑了,因为只要是铸剑山庄之人均明白“焚心”二字的分量,那代表了一个传奇,代表了三百年来朝代更替而铸剑山庄依然能够屹立的最终原因。

    莫虚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过他想修炼成功也不是那么容易,三年前那次他也许就是要修炼‘焚心’,不过可惜他应该没有成功,而且很可能被反噬,这也是三年来他对我们这些旁系放纵甚至纵容的原因,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力不从心!所以他这次迫不及待的将莫问送走,因为他自知没有那个能力再掌控山庄的一切!”

    锦袍中年闻言面上一喜:“爹,这么说莫天受了伤?那我们干脆联合另外几系联手做了他,然后瓜分掉铸剑山庄。”

    “白痴,你以为雷州慕家和云州柳家都跟你一样是白痴?杀了莫天是干脆是痛快了,但这两家的怒火足以将我们烧的粉身碎骨!”莫虚斥道。

    “那我们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莫天修成‘焚心’出关,将我们一一铲除?”

    “哼,‘焚心’没那么容易修成,上代老庄主那么高的天赋也只在晚年才得以修成,他莫天想成功不知要耗费多久,现在他正好给我们机会,莫平那老不死的也就铸剑厉害,让他打理山庄等于是将山庄拱手送给我们。你们两个听好了,从现在起给我狠狠的扩张势力,其他几个旁系的力量不足为虑,等莫天出关我要将整个铸剑山庄掌握在手中,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不想莫家三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就只有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庄主傀儡。”莫虚立身而起,一股枭雄般狠辣气质从干瘦的身躯内爆发出来。

    “是,爹(义父)!”

第十四章 强人

    蜿蜒的驰道上远远行来一队数十人的车队,车队规模不大,只有三辆马车,不过随行的数十名黑甲剑手清一色骑着黑色战马,彪悍的气势一览无遗,尤其是最前方那辆精致的马车两旁四名黑色皮甲的剑手,背后长剑上释放着强劲的灵力波动,每一柄都有中品灵剑品质,也就是说这四人很可能都有四阶灵剑师以上的实力!

    但是这样一个实力强劲的车队行进中却显得有些匆忙,而且有一丝狼狈。因为那数十名黑甲剑手身上的甲胄均布满划痕,很多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一丝伤,眉宇间虽然冷峻但难掩一丝疲惫。

    接近午时的时候,走在车队最前方的一名中年剑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拉住了胯下战马的缰绳,随着他的停止后面的车队也停了下来。

    “原地休整一个时辰。”中年剑手大声命令道。

    车队立刻靠着路边停好,数十名剑手沉默的开始布置警戒防线埋锅造饭。

    中年剑手跳下战马望着驰道两边幽深的山林眉头紧锁,这样的环境最容易被敌人利用设伏,但却是没有办法,这两百多里的路必须要走,不然又要多饶上千里的路,时间拖得越久对己方并没有好处。

    一名黑甲剑手从后面走了过来,摘下半封闭式的头盔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张都督,我带两个人去林中打些野味,给小姐和小侯爷补补身子。”

    中年剑手点了一下头:“少帅快去快回,这一带并不安全。”

    “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青年剑手微微一笑,点了两名黑甲剑手,三人很快没入了路边山林之中。

    一刻钟之后,三人已经深入了两里左右,可惜并没有碰到什么猎物。那名被称作少帅的青年剑手向两名黑甲剑手挥了挥手:“我们分头行动,遇到危险或不明状况鸣哨示警。”

    “是,少帅。”两名黑甲剑手点了一下头,一人选择一个方向向山林深处走去。

    青年剑手目送两名手下离开,再次向前行进,又走了大约里许在一块山石下停下,望着这块巨大的青石青年剑手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秘的微笑,从腰间抽出短剑在青石表面上刻画了一些特殊的符号,做完这些青年剑手嘘了一口气,将短剑插回了腰间剑鞘。

    就在这时,左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音,青年剑手神色一变,犹豫了一下向哨音方向掠了过去。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前方的密林突然稀疏起来,很快豁然开朗,一条数丈宽的溪流出现在眼前,溪边的石滩上站着两条身影,正是那两名分头取猎取野味的黑甲剑士。而两名黑甲剑士身下正躺着一条衣衫褴褛的身影。

    青年剑手在密林中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才整整衣甲走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为何鸣哨?”

    “少帅,属下在溪流中发现一个垂死之人,不敢擅专,因此鸣哨请少帅定夺。”一名黑甲剑手连忙躬身道。

    青年剑手随意挥了挥手,走到那褴褛的身影便打量了一下。这是一名年龄不大的少年,浑身衣衫褴褛,很多地方破开大洞,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撕扯的一般,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伤疤伤口,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有的却翻着白肉,明显是新伤经过长时间泡水导致。

    “此人还没死吗?”青年剑手皱眉问道,不得不问一下,因为少年身上那些被泡的泛白的新伤很多深可见骨,有几处甚至是要害,受这么重的伤又在水里泡这么久,血都差不多放干了,竟然还没死,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属下探查过,还有一丝气息,并没有断气。”那黑甲剑手忙道。

    青年剑手眉头深皱了起来,如今他们自身都深陷麻烦之中,实在没精力再救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即使救活了恐怕也是一个累赘,而且他也没有那侠骨热心,正要下令不管对方之时突然撇到那重伤少年手中紧攥着的一柄长剑,目光登时一亮。

    “把他手中的剑给我拿来。”青年剑手道。

    两名黑甲剑手闻言眼中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鄙夷但很快隐去,默默地低下身去取少年手中的长剑。但少年握剑的手非常坚韧,两名实力在一流剑客水准的黑甲剑手废了好大劲,差点将少年的手指掰折才将剑取出。

    青年剑手接过长剑,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激动,上品灵剑剑胚!竟然是上品灵剑的剑胚!

    不过可惜已经残了,看到剑身上那条细小的裂缝青年剑手难掩露出一丝失望,不过即使这样也够让人振奋的,这可是上品灵剑的剑胚啊!对于灵剑师可能没什么用,但对于身为剑客的他却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有了这柄神兵在手,以他如今一流剑客的实力绝对能跟四阶灵剑师放对!

    他手中本来有一柄中品灵剑的剑胚,但中品、上品一字之差就是天地之别,十柄中品灵剑剑胚也不一定换来一柄上品灵剑剑胚,一是因为铸造上品灵剑剑胚的材料都是世间罕有,二是能够熔炼这些材料的铸剑师更是屈指可数,整个赵国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

    “少帅,此人该如何处置?”见青年剑手拿着那残剑半天没有反应,一名黑甲剑手不得不在一旁出声提醒。

    青年剑手干咳一声,反手将剑背到身后:“此人是什么身份?可有名牌?”

    “属下未曾搜到名牌,应该是与妖兽激斗掉落了。”黑甲剑手推测道。

    “既然这样那就先把他带回去,让小姐定夺吧。”拿人手短,青年剑手不得不下令道,不过看此人的伤势也不可能活下来。

    “是。”

    两名黑甲剑手做了一个简易担架,将重伤少年放上,又在溪水中捕了几尾肥鱼,抬上少年便匆匆返回。

    当青年剑手和两名黑甲剑手抬着一个陌生人回到营地时,所有的人都露出一丝警惕,那名被称作张都督的中年剑手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青年剑手。

    青年剑手咳了一声:“我们在山上溪流中发现了此人,不过此人已经重伤垂死,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便把他抬了回来,请小姐定夺。”

    张都督看了一眼青年剑手背到身后的长剑,目光一闪已经明白了什么,不过也没有言语,而是走到担架旁检查了一下少年的伤势。

    很快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咦:“天生残脉?”

    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眼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可惜,可惜……”

    本来他感觉少年身上灵气浓郁,还以为是灵剑师,却发现是其体质带来,并且身患残脉之症,这样天才与废材的组合实在让人扼腕。

    不过一个身患天生残脉绝症之人也确实没多少危险,但中年剑手还是出于谨慎将少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除了那灵气古怪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向小姐禀报吧。”张都督让身放行。

    “是。”

    两名黑甲剑手忙抬着少年向那辆外形精致的马车走去,青年剑手却并没有跟去,而是将那几尾鲜鱼抛给一名警戒的黑甲剑手让其料理,接着便向中年剑手告罪一声,一个人躲到一边研究刚到手的上品灵剑剑胚去了。

    两名黑甲剑手走到马车前对着马车恭声道:“启禀小姐和小侯爷,属下在山林中发现一名重伤垂死之人,不知如何定夺,请小姐和小侯爷示下。”

    马车中沉默了一会儿,才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相遇即是有缘,既然遇到便不能置之不理,抬下去医治吧。”

    “是,小姐。”两名黑甲剑手心中暗叹一口气,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小姐太心慈了,如今他们的处境艰难,实在不方便带上这么个还不知能不能活过来的病号,一路上他们很多重伤失去战力的兄弟都自动掉队,以求不拖累队伍。本来两人是不打算管这档子事,但过不了良心这一关,便将他们的少帅请去,以少帅的为人自然不会管不相干的人死活,只要少帅下令那就不是他们的问题了,但天算不如人算,少帅竟看上了人家的剑,拿了人家的东西,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自然不好不管不问。

    两名黑甲剑手正要抬着少年下去救治,却又听马车中的轻柔女声道:“把这个给他服下。”

    车帘掀开一道缝隙,一只白嫩细腻如精瓷一般的手从缝隙中探出,将一只瓷瓶放在车辕上,然后很快缩回。

    两名黑甲剑手看到那只瓷瓶,心中竟然升起一丝艳羡和嫉意,心里暗骂少年的狗屎运,小姐连这种疗伤圣药都拿出来了,他们这些黑甲护卫也只在重伤之后有如此待遇。

    将少年抬下去,将那些恐怖的伤口处理了一下,接着上药包扎好,然后将那瓷瓶中一颗充满清宜药香的青碧色丹药用水化开,灌入少年口中,之后便将少年放入一辆装载行李杂物的马车中,便不管不问了。

    车队很快继续上路,没有人注意到最后一辆马车车厢中,被抛在这里的少年手指很快动了一下。

    莫问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握手中的剑,却感到手中空空如也,然后连忙去摸旁边,却依然没有摸到,不过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了身上的伤势,不由闷哼一声。

    吃力的睁开沉重的眼帘,首先入目是上方一块不住晃动的方木板,随即感到他的身体也在有规律的摇晃着,熟悉的车轴摩擦声让他知道他现在是在一辆马车之中。再看身上,所有伤口都裹着厚厚的布,明显已被处理,而且胸口错位的骨头也被矫正。

    “怎么会在这里?记得自己之前是被一头八级铜头飞猿追杀,最后被其拍了一爪,跌入了一条河中,然后就失去了知觉。可是那里是蛮牛山深处,为何会莫名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有人救了自己?”

    莫问挣扎了一下想坐起身,却感到浑身上下都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胸口被铜头飞猿拍实的地方更像崩裂一般,最终不得不放弃做起来的想法。躺在原地恢复了一下体力,他这才转动头部打量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辆宽大的马车,但空间大都被一只只大小不一叠落的箱子和杂物占据,明显是一辆载物的马车,看来救自己的人也不是刻意救自己,兴许是顺手为之,不然不会将自己丢入这么一辆马车中,也不派人看护。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能静下心来尽快恢复剑气,大半个月的山野生活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东西都是虚妄,只有实力才是最真实的。大半个月中无时无刻都在危险中度过,吃饭睡觉甚至拉屎撒尿都有可能被危险的妖物袭击,如果不是他有了灵剑师修为,并掌握了那式得自小黑的“冷月”,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现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救自己的人又是不是敌人?这些都不知道,只有尽快恢复实力才能保持主动。遭逢一系列大变,又经过近二十天的生存考验的莫问,如今心智已是非常成熟,以前那个莫问的影子已经彻底消失。

    默默运转心诀,体内散入四肢百骸之中微弱剑气开始缓缓汇聚,开始有针对性的滋润自身创伤,并且屡屡天地灵气从头顶百汇经过剑脉炼化壮大着剑气。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修为,但他凭着明悟的“冷月”却能够击杀七级妖兽,当然并不轻松,因为“冷月”是他那夜几乎失去理智时领悟的,还不能完全掌握,一剑出去体内的剑气就七七八八了,即便极力克制也只能发出两剑。不过“冷月”的威力是毋庸置疑,十丈之内能够轻易撕裂七级以下妖兽的防御,这大半个月他完全是凭着两式“冷月”在一次次危险中活下来,七级以下妖兽没有能够扛过一剑的,只是对八级妖兽却无可奈何,只能破开他们的皮肉,却无法伤其筋骨,这也许跟他的层次有关。

    二十天的生死历练当然进步也是明显的,已经能够做到两剑“冷月”之后,还剩余些许剑气,不然最后那次被铜头飞猿追杀也不可能存活至今。

    莫问默默的恢复伤势并没有惊动救他的人,自然也没有人刻意看他,治疗中莫问还发现体内多了一股温暖的灵力,这股灵力没有攻击力,却对伤势非常有奇效,在这股灵力下自身的伤势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愈合,按这种速度估计三四天便能痊愈。

    对于多出来的这股灵力莫问起初惊异不定,不过最后还是看出了端倪,因为长年服药的他,没少吃那些类似人参、灵芝、何首乌等灵气浓郁的大补之药,对于药息那是非常敏锐,而那温暖的灵力之中就蕴含药味,这样说来是自己服用了什么疗伤圣药。

    这救自己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吝啬啊,至少能将这种神效的疗伤药物给自己服用。能三四天便将自己身上这种程度的伤治愈,据他所知铸剑山庄绝对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的一震停了下来,莫问立刻停止了修炼疗伤,不过依然紧闭双目,装作昏迷的样子。很快耳边传来车帘掀动的声音,一名黑甲剑士探头往内看了一眼,见莫问并未醒来,也便放下车帘不再理会。

    之后莫问没有再刻意疗伤,而是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灵觉能够感应五十丈的距离,如今整个车队都在他的感应下,车队中除了六十多名普通人的气息还有六股属于灵剑师的灵气波动,其中一股最强超过了吴伯,但非常隐晦,明显刻意收敛,另外四股较弱,强度都差不多,还有最后一股则比较微弱,在一辆马车之中,那四股一般强度的灵剑师正护卫着那最弱的灵剑师所在的马车。

    过了一段时间,车帘再次被人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接着莫问感到自己的上身被人架起,唇边一热,一股温热的粘稠物质就流入了嘴中,莫问尝出来是一种米面混合物,如今他正腹中空空,也不客气都吞咽了下去。

    喂过流食之后,莫问就感到身体被重新放了回去,车帘响动,那个味自己的人已经出去了。莫问这才又睁开眼睛,窗外透过来的光线已经非常暗淡,看样子已将近夜晚。默默叹了口气,继续闭上眼睛修炼心诀,用剑气疗伤。

    一夜无话,第二日车队继续启程,虽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但莫问明显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因为车队中的人很少交谈,甚至根本就不说闲话,所以让莫问无从判断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又或者对方的身份。

    对方明显对自己也抱着警惕,甚至有些排斥,除了每到饭时有人准时喂食自己流质食物外,根本没人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过对此莫问反而有些安心,打定主意能伤势养好便离开,这个人情以后再找机会还吧。

    又是一天过去后,莫问身上的伤经过药物、剑气和他本身体质的三重作用已经好了大半,除了几处露骨的重创还没好利索其他创伤已经基本痊愈。

    “是时候离开了,过了今晚便向车队主人挑明,要回自己的剑然后离开。”莫问心中暗道。

    但上天并不想让他平静的离开,就在这天下午,车队刚刚经过午时休息上路不到一个时辰,几股强大的灵气波动从车队前方传来,紧接着很多不弱的气息出现在车队四周。莫问心中一紧,支起身子透过车窗的缝隙向外望去。

    此时整个车队已经停了下来,前方道路上并排立着三名中年骑士,其中为首一人穿着锦衣华服腰间挂着一柄长剑,两缕长须飘飘,似有修养的富贵商贾,而左边之人抱着一柄长剑,面目阴郁,眉眼细长,双目开阖间如毒蛇一般阴冷,右边之人则长的身高马大雄壮非凡,背着一柄无鞘大剑,敞开的胸襟露出茂盛的胸毛,仿若一只未开化的蛮人野兽。三人的长剑上均荡出不弱的灵力波动,明显都是灵剑师。

    同时两侧密林中走出一名名骑士,呈扇形缓缓向驰道上的车队逼来,这些人穿着混乱,布衫、长袍、兽皮、护甲什么样的衣服都有,有的甚至是混合搭配,显得不伦不类,但这些人均目光凶狠,有一股亡命的彪悍气息。

    车队数十名黑甲护卫已经迅速行动摆出防御阵型,将三辆马车护在当中,当然重点是最前方那辆精致的马车。接着数十人呛啷一声几乎同时抽出长剑,一股严整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两侧逼近的杂牌军被气势所慑,不由停下了脚步,不过他们已将车队团团围住,整体人数差不多接近两百之多。

    “哈哈哈哈,不愧为鼎鼎大名的黑风铁卫,凭着六十多人便将我这手下两百亡命之徒的气势压下。”驰道上,那商贾模样之人哈哈一笑。

    车队中,张都督催马越众而出盯着面前三人冷声道:“尔等何人?在此拦我们的车队意欲何为?”

    没等那商贾模样之人开口,其右手边那名身材魁梧雄壮,整个人看着如一头人形野兽般的汉子大笑道:“哈哈,你是白痴吗?这都看不出来,我们当然是来打劫的。对了,我在路上遇到了几个不开眼的桩子,顺手给砍了,你点一点看看够不够。”

    雄壮汉子伸手从马鞍上邻起一长串黑乌乌的球状物,狂笑着往前面空地上一扔。那些黑球状物体立刻被地面弹的散开,赫然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只是这些人头上均带着车队黑甲护卫们那种制式的头盔。

    看到这些人头,张都督的目光瞬间冰冷无比,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体内爆发,那刻意压制的属于灵剑师独有的灵气波动完全释放。那六十多名黑甲护卫也看到了昔日袍泽的头颅,一个个目眦欲裂,用仇恨的目光盯着那雄壮汉子,不过那深入骨髓的纪律感让他们没有妄动,虽然恨不得将敌人撕碎。

    地上八颗人头,正是车队派出去的斥候,两人一组负责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十里内的情况侦查。都有着一流剑客的身手,并且因为出身经历的缘故,杀人的手段比剑技更强,但就是这么四组八人被人无声无息的杀了,事前车队连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第十五章 夺剑

    “你们该死!”张都督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身上弥漫的杀机牢牢的笼罩拦路三人。

    商贾模样的灵剑师双眼微眯:“不愧为七阶灵剑师,灵压不是我等六阶灵剑师可比。不过可惜外强中干剑气虚浮躁动,看来阁下确实伤的不轻,以这受伤之躯又能发挥几成实力?”

    张都督双唇紧抿,并不答话。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我们杀将过去抢了便是。”雄壮汉子显然有些不耐烦,挥舞着右手大剑瓮声瓮气的道。

    商贾灵剑师微笑着摇摇头:“三弟,对待功臣遗孀咱们要尊重一些,不然就太失礼了,您说对不对张都督?”

    “哼!”张都督冷哼一声,手握剑柄。

    商贾灵剑师不以为意:“呵呵,张都督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那鄙人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商人,这两位都是我的兄弟,一个叫暴熊,一个叫毒蛇,我想张都督一定分辨的出来。”

    “青州三霸!?”张都督瞳孔一缩。

    “看来张都督也是听过我们兄弟的名号,不过我们更乐意别人称呼我们青州三杰。”

    张都督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想干什么?”

    “张都督何必明知故问,兄弟们这次来不为别的,只为向小侯爷借一物,只要小侯爷交出东西,兄弟们即刻放行,并且礼送小侯爷出境。”

    张都督盯着商人:“那是侯爷留给后人遗物,你认为可能吗?”

    “张都督,人要学会审时度势,一时的热血解决不了问题,你虽说有七阶的实力,但明显旧伤未愈,以你如今的状态能够敌得过三名六阶灵剑师?还有你的部下经过连番苦战和长途跋涉早已是疲惫之师,能够挡得住我手下这二百豪壮?您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小姐和小侯爷想一想,你们都死了,他们怎么办?”

    张都督默然的看着三人,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

    商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大头兵的想法。”

    “你不会明白,侯爷虽然去了,但他的尊严还在,任何人不可轻辱。”张都督淡淡的道。

    “尊严吗?还真是奇妙的东西。哎,本来是不打算用强的。”商人很是惋惜的一叹,手掌微抬然后向前轻轻一摆。

    围在外面的二百汉子立刻呼啸着策马冲了上去,霎时跟车队六十多名黑甲护卫撞在一起,人仰马翻,二十多名马贼竟被一个照面斩下马来,但更多的马贼却冲了上来。

    近二百名马贼的身手比之黑甲护卫明显差着一个档次,而且也无章法可循,但胜在人多,个个悍不畏死,凭着这股亡命架势冲破了黑甲护卫的外围防线,很快混战在一起。

    车队中另外四名灵剑师并没有加入混战,而是神情漠然的守着马车四角,但凡有冲到马车三丈之内的马贼便一剑斩杀。

    另一边,张都督冷冷的盯着青州三霸,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厮杀。青州三霸也紧紧盯着张都督,六阶七阶虽然只差一阶,但那是一个质的飞跃,虽然现在张都督有伤在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人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呛!”非常干脆,张都督腰间灵剑已然出鞘,一道剑光带着杀伐果断的绝然之势怒射而出。

    青州三霸同时瞳孔一缩,身体已离开马鞍向上纵起,就在他们刚刚离开马背,三匹战马悲鸣一声,硕大的马头已经跟身躯分家,三道血泉喷出数尺之高。

    “姓张的,竟敢杀我的马,老子今天非把你劈成十七八块!”暴熊看到陪伴自己多年的坐骑身首分家,登时红了眼,手中大剑对着张都督当头砍下,那足有两个巴掌宽一人之高的巨剑迸射出数丈长的深黄剑芒,其势厚重如山。

    张都督面无表情,举剑封挡,剑身完全被白色的剑芒笼罩。

    轰!两股不同颜色的剑芒撞在一起,产生的波动将方圆数丈内的空气绞的支离破碎。暴熊的身体被凌空倒飞,连翻好几个跟头才堪堪在十几丈外站定。而张都督本人虽然没事,但胯下战马却悲鸣一声,被身上巨大的压力压得四蹄一折卧倒在地,口鼻都溢出血水,竟是被生生震死。

    “拖住他,我去取灵剑。”商人身体在半空一折,猛然向混战中心投去。

    “尔敢!”张都督一声怒喝,灵剑一划,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商人瞳孔一缩,感受到那道剑光中蕴含的剑气强度,脸色凝重的拔出灵剑,一连斩出数道剑气,终于在第四剑斩出,张都督发出的离体剑气才终于被抵消掉,而他此时也借势落入了混战战圈之内。

    张都督脸色微变,正要抽身去追,一条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正是青州三霸中的毒蛇。

    “滚开!”张都督大步向前,一剑斩出,又是一道霸道的离体剑气。

    毒蛇神色凝重,将全身剑气注于灵剑,灵剑上乌光大盛,一条若隐若现的黑色大蛇幻化而出,蜿蜒缠绕上毒蛇的全身,让毒蛇整个人如同包裹在一层厚重的黑雾中。

    白色的剑光斩入黑雾,黑雾猛烈的颤抖起来,那大蛇形体一阵扭曲,最后砰然消散,同时消散的还有白色的剑光。

    毒蛇连退七八步,嘴角露出一丝血迹,不过他那阴厉的目光始终盯着张都督,用沙哑的声音道:“七阶灵剑师果然名不虚传,我的蛇灵护体都只能接下一剑,不过你现在还能发出几次刚才那样的攻击?”

    张都督脸色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并没有说话,直接向毒蛇冲了过去,因为毒蛇的身后就是混战的战场,他要保护的人也在那里。

    “喝!姓张的,你再吃俺老熊一剑!”后面一声暴喝,暴熊雄壮的身形出现在张都督身后不远处,浑身被厚重的黄色剑气包裹,巨大的灵剑上激射出十多米长的粗壮剑芒,暴斩而下。

    张都督脸色一变,再次举剑封挡。轰!地面猛的一颤,尘土飞扬,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而张都督的脚下,铺就驰道的大石块出现了细密的裂痕,一缕血丝从其嘴角缓缓滑落,脸色更白的可怕。

    “哈哈,他不行了,老三,我们上!”暴熊稳住退后的身形,看到张都督嘴角的血迹顿时大喜,仿佛是看到全裸美女的色狼一般,狂笑着冲了上去,大剑横扫,似要将张都督的拦腰斩成两半。

    毒蛇一言不发,身体一晃出现在张都督身边,一剑此出如毒蛇吐信,直指张都督的心脏。

    就在三人站在一处,进入混战圈的商人脚下轻点,轻松躲过拦截他的长剑,快速向那辆精致的马车逼近。不过数个呼吸,他已经出现在马车三丈之外。

    “喝!”四名守护马车的灵剑师同时出剑,四道数尺长的剑光脱剑斩出,向商人绞杀过去。

    商人冷哼一声:“一个五阶,三个四阶也想拦我,给我破!”

    手中灵剑直接向前一斩,四道剑光砰然破碎,而他斩出的剑气余势不衰的继续向前,斩在最前方一名灵剑师身上,那名灵剑师的身体陡然从中裂开,血雾喷溅,洒落洁白的车帘上形成朵朵凄艳的红花。

    此时商人已逼近马车不足一丈,另外三名灵剑师脸上毫无惧色,一步跨出挡在了马车之前。

    “不自量力!”商人嗤然冷笑灵剑横扫,一道环形剑光向着前方扫出。

    两名灵剑师当场剑断人折,另外一名实力稍强的却是横飞出去,摔出数丈之外生死不知。

    “哈哈,看谁还来阻我?”商人大笑一声,走到马车前,抓住车帘猛的一扯,染血的白布随风飘落,如秋风中飘舞的白花。

    一抹寒光在白布扯落的瞬间从车厢内探出,直指商人的咽喉,商人脸色不变的伸出两指,夹住那闪烁着淡淡白芒的剑尖,饶有兴致的向车厢中看去。

    车厢中有两个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均穿着一身白衣,那是赵国子女为长辈守孝的丧服,女孩年纪较长,脸上带着白色面巾,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在外边,看不出具体年龄,但从所留发式上看是一名未出阁的少女,男孩则比较小了,看上去只有五六岁,但手中却握着一柄比他身子还长的剑,用略带一丝惊惧和恐慌的看着车外的男子,小小的身体缩在少女微微发抖。

    商人的眼睛首先在少女身上停留了一下,目光有些轻抚放肆,像是品评一件物品的好坏,然后才注意力放在少年以及少年手中的剑上,对着少年咧嘴一笑:“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了二阶灵剑师的修为,不愧为定北侯的儿子。”

    手指弹了弹少年手中长剑的剑身:“这应该就是‘幻狼’了吧,我能感受到它里面蕴藏的庞大灵力,小家伙,你拿着它太危险了,不如交给我保管怎么样?”

    男孩紧咬着下唇,小脑袋坚定的摇了摇。

    商人自然不会真的跟一个孩童商量,捏着剑尖的手轻轻一震,一股暗劲就震开了男孩紧握的双手,将长剑握到了自己手中。

    但当那柄剑进入商人手中后,不停的嗡嗡作响,剑身上传出阵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似要震开商人的手。

    商人脸色微变,浑厚的剑气注入剑身将那波动镇压下去,虽然这柄剑是上品灵剑蕴含着极为恐怖的灵力,但没有主人的引导能够发挥出的力量有限。

    “果然是上品灵剑,有了它便能很快的突破六阶,晋入真正的强者行列!”商人心情激荡,手指微颤的抚摸着长剑剑身,但紧接着他脸色一变,猛的抬头。

    一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车厢顶部,穿着一袭灰袍背负着双手,漠然的看着正处于陶醉中的商人,淡淡的道:“把剑留下,你可以滚了。”

    商人瞳孔收缩,身体一动猛的向后滑出数丈,一脸警惕的盯着这突然出现的老头。

    “阁下何人?这剑乃是我等兄弟拼尽力气所得,阁下一句话就让我拱手让出,未免太过儿戏。”

    “所以我说,放下剑,留命。”老者说话非常简短,目光毫不客气的流露出一丝蔑视。

    商人额头流下一滴冷汗,老者的目光让他有种被凶兽盯着的感觉,眼前这人明显是七阶以上强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身为六阶巅峰灵剑师的他看不出深浅,但到手的剑就这么放手,他也做不到,上品灵剑难求,放弃了这次以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获得,他也将永久的困在六阶,只能作为一个顶尖高手,与强者无缘。最终对于成为强者的渴望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深吸了一口气道:“阁下也未免太过霸道,此剑乃是我等兄弟好不容易获得,不可能无故交出,想要此剑来抢便是!”

    “哈哈哈哈。”老者怒极反笑,双目中一股暴戾的杀机猛然爆发:“小小六阶灵剑师也敢这么跟老夫说话,今天老夫就让你们青州三霸在江湖除名!”

    话音刚落,老者身上便散发出一阵恐怖的波动,那是属于七阶巅峰灵剑师的灵压。

    商人脸色狂变,他终于明白七阶灵剑师的强大,今天他们兄弟等够夺得灵剑是多么幸运,如果不是那张都督身受重伤,一个人就能将他们全灭!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激怒了对方就要承受对方的怒火。

    老者没有拔剑,腰间配剑发出一声轻吟,一道深青色光索突然出剑鞘中探出,猛的卷向商人。

    商人脸色再次大变,失声道:“剑灵化形!食人妖藤!你是碎骨剑阎魔老人!”

    “现在才认出老夫,已经晚了!”老者冷哼,青色光索迅若闪电。

    商人已经完全后悔了,他没想到来着竟然那个煞星,如果早点猜到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对方,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眼见青索抽来,大吼一声向前斩出最强一剑,一道六七丈长的剑光冲天而起,一往无前的斩在青色光索之上!

    青色的光索在剑光中扭曲挣动犹如活物,终是不敌剑光犀利,化成碎片消失。

    “哼,也算有点本事,不过到此为止!”阎魔老人冷笑,腰间灵剑狂颤,一根根青索从剑鞘中猛的抽出,竟有七根之多!

    看到这七根青索,商人脸上彻底没有了一丝血色,七根青索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身边所有方位全部笼罩,然后猛地一绞!

    不远处暴熊一剑接着一剑砍向张都督,没有任何花巧纯粹以力相拼,张都督踉跄倒退,每接下一剑脸色便更加苍白一分,毒蛇在一旁游走伺机出剑,如毒蛇吐信狠辣非常,将张都督逼的险象环生,不多时便在对方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

    “哈哈哈哈,堂堂七阶灵剑师也不过如此,今日俺老熊就斩一个七阶灵剑师!”

    暴熊狂笑着举起重剑,一层厚重的黄色光晕缓缓向重剑上汇聚,最后在重剑之后形成了一只黄色的巨熊虚影。

    “震山击!”

    重剑猛烈下斩,那淡黄色的巨熊虚影也随之伸出巨掌,一掌拍下,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一股奇异的波动束缚了前方数丈方圆的空间,并且释放出一股极强的破坏之力,张都督那身看上去坚硬的黑色铠甲在这股波动之下砰然破碎,体表的护体剑气光芒也随之扭曲起来,仿佛随时就要消散。

    在这恐怖的压力下,张都督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但他的脸色依然极为平静,冷静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绝然,一股庞大的灵压再次从体内爆发。

    “云豹!”

    随着一身闷喝,张都督的灵剑上释放出了刺目的灵光,一头洁白的光豹从灵剑中跃出,一口咬住了那急速落下的巨剑,巨剑之上浓郁的黄光顷刻间散灭,那剑后的妖熊虚影也一阵模糊,化成一道灵光缩回巨剑之中。

    “剑灵化形!你怎么还能使用剑灵化形!?”暴熊恐惧的大声嘶吼起来。

    张都督催发出灵剑中的剑灵之后似乎承受着极为恐怖的压力,口鼻不停的溢出鲜血,他没有理会暴熊的惊恐质问,而是乘机向前一冲,剑尖直指暴熊的心口。但一柄剑比他更快,从后面刺入了他的身体,直没剑柄!

    张都督身体一顿,但最终还是奋力向前一步,噗嗤一声插入了暴熊胸口,然后他整个人软倒在暴熊身体上。

    暴熊踉跄着倒退三步,并没有倒地,张都督的最后一剑最后偏离了轨迹,并没有刺中他的心脏,对于灵剑师来说,没有刺中要害便不算什么大伤。

    “二哥,你没事吧?”毒蛇从张都督身上拔出长剑向暴熊问道。

    暴熊脸色极为难看,一是受伤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吓的,差一点,只差一点便被一剑穿心。七阶灵剑师果然是七阶灵剑师,即使身受重伤也是极度危险。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混战的战场中心传来,两人同时脸色一变向场中望去,接着便看到了惊骇绝伦的一幕,他们的大哥被一根根不知名的青色光索缠绕,整个身体凌空肢解,变成了一块块碎肉!

    凄厉的惨叫声蕴含着剑气,将整个混战战场上的厮杀声都完全掩盖下去,所有人都停止了厮杀,怔怔的望着那凌空肢解的身影。

    “大哥!”

    暴熊和毒蛇目眦欲裂,向着阎魔老人猛的冲去。

    阎魔老人冷漠的看了一眼扑过来的两条身影,冷哼一声:“两只蝼蚁,滚!”

    七根青索立刻分出四条,抽向暴熊和毒蛇。暴熊和毒蛇用剑怒斩,各斩断一条,但另一条却毫无阻碍的抽来,砰!砰!两人的身体凌空倒飞,一直砸入路边的树林中。

    阎魔老人没有再理会两人,他的一根青索卷住那柄从商人手中掉落的上品灵剑,倏然缩回。但还没等灵剑落入手中,一条粉红色的影子如鬼魅一般从马车不远处凭空闪现,如一道闪电一般掠过卷着灵剑的青索,同时一道嚣张尖锐的笑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哈哈哈哈,阎魔老头,多谢你帮本公子取得此物,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阎魔老人脸色一变,但更多的是愤怒,枯槁的脸甚至有些扭曲:“寻香客!你敢抢老夫的东西!”

    原来青索卷着的上品灵剑已经消失无踪,阎魔老人狂吼一声,剩余的五根青索如吃了大补药一般,陡然拔长变粗,向着那飞速逃窜的粉影追去,同时腰间灵剑剑鞘中再次探出两根,补齐刚刚被斩断的两根一同卷出。

    七根青色光索每根都有十多丈长,交错横插将十丈内的空间完全封锁,那条粉色身影毕竟不是真的影子,很快被逼现身。那是一个俊美的有些妖异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衣,只是白衣上却印着朵朵粉红色的花朵,一个男子却穿着这种满是印花的衣服,看上去着实邪异。

    此人在青索交织的大网中左突右冲,留下道道残影,却怎么也冲不出去,反而几次险些被青索卷到。很快,那妖异青年似乎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不再往外冲,而是一边躲闪卷来的青索一边对着阎魔老人大叫:“阎魔老头,只是拿了你一柄剑用不着这么不依不饶吧?行行行,怕了你了,这剑我不要了!还给你!”

    妖异青年将手中抓着的无鞘长剑猛的一甩,长剑化成一道亮线直射场外,眨眼脱离了阎魔老人十丈距离。阎魔老人脸色一变,身体一晃离开马车车顶,向着那被抛飞的剑追去,等他将那长剑抓到手中,脸上的神色才稍稍安定,平稳的落在地上,对着那妖异青年怒目而视。

    妖异青年打着哈哈:“剑已经还给你了,怎么还摆着个臭脸?不就一柄上品灵剑吗,本公子才不稀罕。”

    “哼。”老者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妖异青年也不再理他,笑嘻嘻的看向车厢之内:“本公子今天来是为了美人而来,阎魔,你拿了剑就赶快走吧,剑可以让给你,但美人你可不能还跟我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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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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