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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txt下载     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杨家之患

    初习忠的习惯晚睡。他是个权力**极强的人。尤其在凹吏部尚书一职,把本来属于吏部侍郎的权力也夺了过来,各级官员的考评、政绩等等报告他都要一一过目,同时他也兼任了近四十个职务,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要听都要问,政务白天完不成,他便晚上带回家,在家里继续办公,这一般不允许,有些权势官员,比如王斜,他不能把公务带回家,便在京兆尹府旁边买下一栋宅,打一个擦边球。

    但杨国忠却不管这么多,他直接带回家,在家里办公,很多朝臣汇报工作都要到他府里去,公私合一,为此他还受到了御史台的弹劾,不过李隆基的批复只有两个小字:勤政。

    这等于认可了杨国忠,准他把朝务带回府中去,这便使杨国忠更加肆无忌惮,一些重大的决策,比如春闱吏部考最后圈点录取新官名单,都是杨国忠在家里完成。

    今天晚上,杨国忠事情不是很多,他早早地把政务都处理完了,明天将是朝会,很多重要的事情都要宣布,比如安西军的封赏,李综坐镇安西,高仙芝平定南诏的封赏,还有王拱入相的可能等等,都是让杨国忠头疼之事。

    尤其王拱入相,据宫中的消息,王烈极可能被任命为刑部尚书,这无疑将是他杨国忠的第一政敌,这几天杨国忠一直在为这件事烦恼,李林甫的身体越来越差,原以为李林甫死了,大唐天下是他杨国忠一人来掌控了,不料王棋居然继承了李林甫的相国党,成为他的制衡,杨国忠既恼火,但他又无可奈何,这是李隆基的决定,目的就是为了给他安一个对手。

    他动不了王棋,但他可以动别的人,比如李庆安,这也是他的一大劲敌,前几天破坏了他的计划”把他打得灰头土脸,明天就是李庆安受封的日子,他怎么能让李庆安那么舒坦呢?

    在他的书房里,兵部侍郎令狐飞把安西军的提升和赏赐方案都放在杨国忠的桌上,这其实是安西军行军司马所写的功劳簿,由李庆安提议封官,交给兵部审核后,最后由李隆基批准,军队的事务杨国忠插不了手,事实上兵部也过问不了边军的升迁,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审核。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比如某某要被提升的人曾经犯过罪,不宜提升要职等等,但兵部无权否则,提出自己的意见后交给右相,一些稍低级的军官,右相可以驳回,但中郎将以上的军官,便只能由李隆基来否决了。

    “苹度副使四人、将军三十四人,中郎将四百一十五人,郎将一千二百人,长史、判官、参军事等文职军官三百余人,其余果毅都尉、校尉、戍主更是不计其数。

    ,

    杨国忠的眼睛都瞪圆了,李庆安居然要提拔这么多人,这、这是开军官铺吗?

    令狐飞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我也觉得李庆安的提拔有点过分了,他这是在收买人心,但没有办法,兵部对边军已经没有控制权了,只能替这些人编造官籍,登录在案,我只是拿给尚书看一看,希望明天尚书也不要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为什么?。杨国忠极为不悦地问道。

    “因为圣上已经同意了这个方案,事实上,李庆安直接把提升方案给了圣上,这还是圣上转给我们的,陈相国说,圣上已经同意了,尚书明天反对不但有越权之嫌,而且也没有充足的理由,这些人都清清楚楚有功劳记载在案

    “那你给我看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让尚书明白一件事,现在李庆安很得圣上的恩宠,尚书暂时不要去和他为敌

    “恩欺。

    杨国忠的嘴角露出了讥讽地笑意,“他的未婚妻都差点入宫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恩宠?”

    令狐飞一怔,李庆安的未婚妻入宫?他竟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他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听宫中的人说起此事小你还记得上次贵妃寿宴那次吗?李庆安的未婚妻当众受封为郡夫人。”

    令狐飞点点头道:“我还记得,国色天香,不亚于贵妃娘娘

    “就是那一次,圣上也看上她了,这次独孤浩然回京,我听说今天圣上暗示独孤浩然,让他与李庆安悔婚。”

    令狐飞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小追问道:“然后呢?尚书有没有最新消息,独孤浩然悔婚了吗?,小

    杨国忠摇了摇头道:“还不知道,我不是很关公”

    他脸上有露出了嘲讽地表情,道:“最好是悔婚成功,让李庆安蒙受这个奇耻大辱,然后他一怒造反,这不就证明我杨国忠早就看透了此人吗?”

    令狐飞刚要开口,这时门外传来杨国忠儿子杨暄的声音:“父亲,鱼公公有消息来了,说非常紧急!”

    杨国忠一怔,连忙道:“拿进来!”

    杨暄快步走进书房,将一张纸条递给杨国忠,杨国忠展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他急对令狐飞道:“圣上又要宠幸梅妃了。”令狐飞心中也一阵惊讶,圣上已经多少年没有过问梅妃了,怎么突然想起梅妃,这里面一定出什么事了。

    “杨尚书,具体生了什么,纸条有说吗?”

    杨国忠又看了看纸条,有些惊惶道:“鱼公公说圣上对贵妃娘娘震怒,便想起梅妃了

    说到这,杨国忠一拍额叹,芯然道!我明白了是贵妃帮了李庆安。使圣卜欲殿”读个娘娘啊!怎么这样糊涂

    他话音刚落,远远有声音从外院传来,“圣上有旨,宣杨尚书即刻进宫!”

    杨国忠吓得慌了手脚,连声喊道:“令狐使君,这可怎么办?一定是圣上要废贵妃了,我们杨家要完了!完了!”

    “杨尚书,冷静一点。”

    令狐飞拿过外袍,披上道:“一起幕吧!我在路上给你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国忠匆匆换了一件衣服,坐上马车。便向兴庆宫而去。

    马车里,令狐飞这才缓缓道:“尚书。其实圣上宠幸梅妃并不可怕。如果独孤明月真进了宫,那才可怕,你明白吗?”

    杨国忠已经略略有些冷静下来来,他点点头道:“虽然我对李庆安倒霉很幸灾乐祸,但我也知道,独孤明月年轻美貌,比贵妃娘娘有优势,她会是贵妃的有力竞争者,所以我也不希望独孤明月进宫。

    “不光是那么简单,其实梅妃不可怕,她没有什么后台背景,家族也是远门小户,她重新得宠影响不了杨家。可独孤明月若进宫,后果可就严重了,以独孤家的背景,以及和皇室的关系,我敢断言,独孤家会很快取代杨家,成为长安新宠,杨家将迅愕谢,所以贵妃才会千方百计阻挠此事,这是非常明智之举,尚书,尽管你和李庆安有私仇,但这件事你一定要站在李庆安一边,决不能让独孤明月进宫

    杨国忠微微叹道:“使君说得对,我杨家本是市井小民,能有今天,全仰仗贵妃一人,若她失宠,也就是我杨家垮台之日,我杨国忠的仕途也结束了。我心里明白着呢”。

    他苦笑一声,又对令狐飞道:“昨天娘娘派人给我带了句话,叫我想办法让独孤明月跟李庆安去安西,我本来还不明白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才明白了,独孤明月竟然关系到我杨家的兴衰,没想到李庆安居然要欠我一个人情了。”

    “那尚书想到办法了吗?。

    “想法是有了一点,不过这件事我要和李庆安当面谈谈

    杨国忠有些得意,他娘子天天晚上在他耳边唠叨小舅子之事,这下他可以抓住机会了。

    杨国忠刚刚抵达兴庆宫,梅妃便已经先一步入宫了,一顶小轿里,梅妃江采萍默默注视着轿外的景物,她竟来到了杨贵妃的宫殿,宫灯时明时暗,映照着她那俏丽俊逸的脸庞,尽管她也已年过三十,可依然清眸流盼,若秋水伊人。

    江采萍还是第一次来兴庆宫,在她过去的十几年岁月中,她都是在大明宫和太极宫内度过,大明宫留下了她的文采风流,留下了她的欢乐与悲哀,而太极宫却只有孤独小她以梅为女,以鹤为子,以松拍为挚友,不喜不悲,心静如水,就这么度过了八年的时光,她愿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清冷的结束,却没想到圣上又记起了她,是的,他该记起的人太多了,武贤仪、郑才人、卢美人、高捷抒、柳捷抒,这些将身心都献给他的女人,都一一被他遗忘了,只宠杨家之女,他对这些女人是何其不公?

    “梅妃娘娘,到了”。

    轿子落下,鱼朝恩掀起轿帘,两名宫女将江采萍扶了出来,江采萍打量一下四周,四周冷冷清清,没有什么宫人。

    “圣上在哪儿?”

    “娘娘,这里是大同殿,圣上就在殿中等候娘娘。”

    鱼朝恩谄笑拎着灯笼”请娘娘随我来吧!”

    江采萍心如冰雪,按理,他们应该把轿子停在殿台上,现在却要她走上这么高的台阶,她穿着长长的拖地裙,这让她怎么走,这个宦官在给自己暗暗穿小鞋呢!

    江采萍没有说什么,她不要人扶,自己拾起裙子慢慢走上了十几丈长的台阶,就在她走上台阶之时,杨玉环却在大同殿对面一座楼阁中,默默注视着江采蒋的到来,她眼中有一丝淡淡的忧伤,花开花又谢,春去又秋来,人生世事变幻无常,她又安能知明日?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杨玉环转身走了,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臣妾叩见陛下!”

    大同殿的偏殿中,江采萍在李隆基面前跪了下来,“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快快免礼!”

    一日夫妻百日恩,望着他曾经宠爱过的梅妃,李隆基的眼睛有些红了,他连忙扶起江采蒋,上下打量着她,她的美丽一如从前,宛若梅花一般清新淡雅,李隆基又想起了从前的那段岁月,他大声叹道:“联的爱妃,我们有七八年没见吧”。

    泪水也涌入了江采萍的眼中,眼前就是从前的李三郎吗?那么风雅俊逸的他竟变得如此苍老,她颤声道:“陛下,是八年三个月零五天,那天中午,陛下要去接见渤海郡王,便给我说晚上再来看我,可这一别,就是八年,这八年,臣妾天天盼天天等,终于又见到我的夫君了。”

    李隆基廷听她连具体的时间和事情都还记得如此清楚,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内疚,连忙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安抚她道:“联知道,是联对不起你,联一定会重重补偿你

    江采萍摇了摇头,低低声道:“只因感君一回顾,使诩与暮,臣妾不要任何补偿,只求能再为陛下煮杯阴脑六”

    “好!联一定常常来喝你的茶,联金口玉言,一定说话算话。”

    这时,鱼朝恩在殿门口小声道:“陛下,杨尚书来了。”

    “联知道了!”

    李隆基不悦地拉长了声音,鱼朝恩这奴才竟敢打断他的兴致,他又柔声对江采萍道:,“联还点朝事要处理。爱妃先到后殿去休息,今晚我们要秉烛长谈

    “臣妾不敢打扰陛下国事,臣妾告退”小

    江采萍跟随宫女到后殿去了。李隆基这才狠狠地瞪了鱼朝恩一眼,道:“让他到联的御书房吧”。

    异刻,杨国忠匆匆走进了御书房,见李隆基已经就位了,连忙跪下磕头”“臣杨国忠参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杨国忠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他已经知道江采萍进宫了,可他却丝毫不敢提此事,便笑道:“陛下召臣进宫,是为明天朝会之事吧!”

    “正是此事,你是吏部尚书。联想和你商量一下明天的封赏

    “是李庆安的封赏吗?,小杨国忠小小翼翼地试探道。

    李隆基点点头”“不仅是李庆安,还有高仙芝和哥舒翰,高仙芝平定南诏。联只赏赐了剑南军,却没有封赏高仙芝本人。哥舒翰也一样,他攻下吐蕃树敦城有功当赏,联明天也要一并封赏。”

    说到这,李隆基取出桌上一本厚厚的奏折,这是李庆安为安西军上奏的请赏清册副本,正本已经转给兵部了,他把奏折打开看了看,道:“李庆安给安西军的功臣请赏,人数虽然多了一点,但联还是决定答应他,明日联在早朝上会宣布,你就不要阻挠了,知道吗?”

    这件事杨国忠已经事先得到了令狐飞的通气,他心中有数,便躬身道:“臣不敢越权!”

    “嗯”。

    杨国忠的这句话让李隆基感到满意,懂得进退才是政治上成熟的表现,他将奏折一合,又道:“前年联封了安禄山为东平郡王,这件事非议颇多,联也有压力,当然,联不能再削他的郡王,所以联考虑再酌情增加两名异姓郡王,你说说看,明天三人中,联该怎么分配这两个名额?。

    杨国忠揣摩李隆基的意思,按理,封郡王一事轮不到和他商议,李隆基自己便可以确定,相必他已经想好了。可现在有又点改变主意,便找自己来商议,他一定是想取消李庆安的郡王资格,让自己来出面反对,一定是这样,今晚他没有得到独孤明月,心中恼羞成怒了。

    想到这,杨国忠摇头晃脑道:“册封郡王,臣以为不仅要有军功,更要有资历,李庆安虽然军功卓著,但毕竟他的资历浅了一点,所以臣认为哥舒翰和高仙芝二人可封郡王,李庆安等再过几年,便可以考虑

    杨国忠以为自己猜测得不错,有些得意洋洋,他虽然动不了安西军的封赏,但让李庆安不能如意,他心中也十分痛快。

    不料,李隆基却摇了摇头道:,“联的意思是从高仙芝和哥舒翰之间选一人,另一人李庆安不用鼻议。”

    杨国忠一呆,他竟揣摩错了圣意,李隆基居然还是要封李庆安,他脸上不由露出尴尬之色,干笑一声道:“如果是这样,臣以为哥舒翰居功更伟,可为郡王

    李隆基还是摇了摇头,“其实联的想法是封高仙芝,哥舒翰迟封,叫你来,是想让你在明天早朝之前给哥舒翰通一个气,只要他打赢今年的东西两线战役,联就一定会封他为西平郡王,记住了吗?一定要事先给他通个气,以免他心中不服。

    杨国忠这才明白李隆基的意思,是要自己去安抚哥舒翰,他连忙躬身道:“臣明日一早去找哥舒翰!”

    “好吧”。

    李隆基心中惦记着梅妃,便准备起身了,这时,杨国忠又笑道:,“臣还有一个建议,以保证哥舒翰的两线战役有足够的钱粮供给这倒是李隆基很关心之事,动两线战役他最担心的就是钱粮不足,钱的问题倒可以通过银钱流通来解决,关键是粮食,他测算了一下,这场战役至少要准备一百万五十石粮食,可是这两年关中、河东、河南一带的税粮越来越少,他当然知道这是土地兼并严重的原因,导致年年入不敷出,对江淮的粮食依赖越来越大,去年平叛南诏,几乎耗尽了太仓库粮,他正愁粮从何来?杨国忠便提出了建议。

    他精神一振,连忙道:“你快说,有什么办法?”

    杨国忠见李隆基重视,便得意洋洋道:“臣兼任转运都使,一直便在考虑如何增加江淮调米量,臣认为有两个方案可增加粮米运量

    “继续说下去!”

    “第一是增加漕运线,现在一年漕运粮食不过三百万石,主要就是受限于漕运能力,臣考虑能不能增加一条长江漕运线,从长江转汉水北上汉中,最后陆运到长安,臣以为每年至少可以增加二百万石的粮食;第二便是监督,臣以为江淮地方官不力也是一个原因,他们总是诉苦困难,臣认为这是借口,所以建议派亲王坐镇江淮,督促地方官运粮!”

第二百八十三章 高翁决定

    走出激昂漕运并不是杨国忠的创意,当年裴遵庆主政漕运时便提出过这个方案,事实上也曾小规模运送过,但后来没有大规模推广,但派亲王坐镇江淮确实是杨国忠的专利,历史上李隆基对他的儿子控制极严,从来就不准他们离开京城一步,但安史之乱爆后,李隆基便将他的儿子派往全国各地,但现在还是天宝十一年,至少在李隆基的心中,大唐还处于开元盛世的余威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杨国忠建议派亲王坐镇富庶的江淮,确实是冒着被李隆基当场驳斥的风险,如果在一个月前他这样建议,结果肯定是被怒斥,但现在不会了,李隆基刚刚把他的长子派到安西坐馈,已经开了派亲王到地方任职的先河,说明他心中亲王不准离京的原则已经放松了。李隆基沉吟了片刻便道:“那你认为派谁到江淮坐馈为好?”“臣推荐永王磷,永王严厉正大,一丝不苟,臣以为他去江淮最为适合。

    这就是杨国忠的目的,京城有没有粮食,他其实并不关心,他关心的走到底是谁入主东宫,在三个热门的亲王中,最热门的棣王已经被囚禁,其次便是颖王和永王,杨国忠认为新东宫太子必会在这两人之中出来,但$!;。菟会是谁?到现在也很难判断,为了能寻找到一丝端倪,杨国忠使用坐馈东南的建议来试探李隆基。“好吧!这件事朕知道了,朕会考虑考虑,如果可行,朕自会同意。

    说完,李隆基站起了身,也不理会杨国忠,便离开了御书房,杨国忠呆愣愣地站了半晌,鱼朝恩上前道:“杨尚书,陛下已经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他提起灯笼又笑道:“我送杨尚书一行。”

    鱼朝恩提灯在前,杨国忠跟着他,心事咤重地走着,瞅见四下无人,鱼朝恩低声道:“圣上再次宠信梅妃,恐怕对贵妃不利,尚书需要我做什么吗?”

    杨国忠从沉思中惊觉,他连忙道:“梅妃不用管她,关键是不要让独孤家的那位进宫,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进宫。”“我记住了,杨尚书还有什么吩咐吗?”

    杨国忠想了想又道:“还有东宫的继承人,圣上到底选择谁,这对我很重要,你一定要打听到。”

    鱼朝恩没有高力士那种政治眼光,也没有高力士对李隆基的了解,他不能意会李隆基的内心想法,因此他竟不知道李隆基其实已经定下了皇长孙,他连忙点头道:“杨尚书放心,我一定留心此事,不过r,r-”说到‘不过,二字,鱼朝恩的笑容变得暧昧起来。

    杨国忠知道他的意思,便道:“你放心吧!我会给你重谢,照老规矩,明天你派心腹来我府上吧!”“多谢杨尚书!我还要去伺候圣上,那我就不送了。”

    鱼朝恩心中得意,向杨国忠告辞,转身走了,杨国忠望着他的背影,不由暗暗‘哼”了一声。

    高力士府里,高力士背着手,慢慢踱到李庆安的小院前,负责照顾李庆安起居的管家婆连忙施礼“老爷!”“李将军呢,休息了吗?”“老爷,他还在沐诒■o“。&!等他沐浴结束,请他到我房中未,就说我有事对他说。

    高力士吩咐完,便转身走了,管家婆望着那间门窗紧闭的浴房,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都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他们还没有结束吗?

    浴房中热气腾腾,在足有三丈宽的大浴桶中,李庆安半身泡在热水中,正闭着眼睛享受那波情后的放松,在他身边,如诗如画姐妹一左一右服侍着他,雾气中,隐约可见她们雪白晶莹如凝脂般的肌肤。

    “大哥,明天你能封一个什么官?”如画将她那美妙动人的**紧紧挨挤在他身边问道。李庆安伸手揽住她的腰肢笑道:“你觉得我能封什么官?”“我觉得你能封王,什么鲁王、齐王之类,大哥管那么大的地方,最差也该封个安西王吧!”李庆安呵呵一笑,又仰头问如诗道:“如诗,你觉得呢?”

    如诗正在给他梳洗头,她两腮潮红,眼睛里还荡漾着漏*点后的春意,她娇媚地瞥了爱郎一眼,道:“我听人说,官坐得越大,皇帝就撸忌,我希望大哥的官不要太大,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李庆安呵呵一笑,道:“男人都是有野心的,每人会嫌自己官小,我也不例外,人在朝堂上,都是身不由己,不进则退,这就像走过独木桥一样,走过这一关就海阔天空,可若走不过去,只能掉进深测粉身碎骨。

    如诗一呆,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李庆安明白她的心事,又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臬声对她们姐妹道:“你们放心,就算我出事,我也会把你们安排好,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钱财,让你们舒舒服服度过后生。“大哥,我不要钱,我及要你平安无事!”

    如诗有些动情地抱住他,焦急道:“你答应我,你不能有任何事情,你说,你快说!”“大哥,我也不愿你出事!”如画在旁边也道

    李庆安望着眼前这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心中暗暗忖道:若自己有什么事情,如诗肯定会跟着自己走,如画就不一定了,外貌虽像,心却完全不同。”

    他轻轻拍了拍姐妹俩的脸,笑道:“我只是说说罢了,我不会有事,就算当今皇帝,也动不了我。”

    如诗叹了口气,轻轻将脸贴在他胸膛上,良久,她低声道:“大哥,你马上就要娶妻了,说实话,我们都有点害怕。”“大哥,我也是!”如画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的脾气不好,我担心将来明月姐不能容我。

    “那是你们想多了,明月是大家闺秀,心胸宽广,你看她替舞衣解除婚约,就可以看出她不是一个小心眼之人,只要你们尊重她,尊她为长,她就会善待你们,你们毕竟是我的妾,届时我也自有家规,你们就放心吧!”

    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婆的声音“大将军,老爷说有事找你!”

    “我知道了,这就好!”

    李庆安长长伸了个懒腰,又搂住二女在她俩的胸臀间摩挲了一阵,这才芙道:“好了,不能再泡了,咱们洗洗就起身吧!”

    如诗如画姐妹连忙起身,替他梳头擦身,片刻,李庆安洗浴完毕,换了一身舒适的新衣袍,走到院子里,管家蕃连忙上前禀报道:“大将军,老爷请你到他房中去,他说有事和你谈。”

    李庆安吞点头,回头对姐妹俩道:“你们先回屋收拾一下吧!明天我要参加早朝,将我的朝服取出来。”姐妹俩答应一声,上楼回房去了,李庆安这才向高力士的房中走去。

    高力士房中点着几根蜡烛,灯光明亮,他正坐在灯下看:“老爷,李将军来了。”

    高力士放下书,只见李庆安笑着走了进来,对他施一礼道:“高翁,你找我?”“来!七郎,坐下。”

    高力士请李庆安坐下,又让侍女端了两杯茶进来,他笑道:“七郎,明天朝会了,心中可有什么想法?”“我在想,我封郡王可能性有多大?前面天李相国告诉我,我极可能被封郡王,但今晚生了这件事,他会不合改变主意?”“这倒不会,我很了解他,他虽然对明月有想法,但他不会因此迁怒于你,女人固然重要,但他的江山更重要,七郎,你明白吗?”

    李庆安点了点头道:“今天哥舒翰半路拦住我,希望我能配合他动对吐蕃的战役,圣上已经批准了,我想或许是这个缘故。”“哼!穷兵黩武,竟不知悔改!”

    高力士重重哼了一声,对李庆安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当今圣上,他总以为现在还是开元盛世,以为天下富足,殊不知大唐已经羸弱之极,各地库房的轻货都被杨国忠卖掉,积钱于左藏,造成天下富足的假象,事实上各地库禀空虚,尤其江淮各地去年普遍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很多地方颗粒无收,损失惨重,圣上却一无所知,只知道整天逼江淮运粮,以致江淮屡加税赋,惹得民怨沸腾,十之五六弃田而逃,圣上非但不知节俭,反而更加奢靡,给贵妃过寿便几乎耗尽左蕺存钱,去年高仙芝平定南诏判乱,只能说是惨胜,二十万大军只剩下十二万,巴蜀富饶之地也被这场战争拖累得元气大伤,朝廷太仓一百五十万石米,最后只剩下不到四十万石,连百官的禄米都减半了,现在他更加好大喜功,哥舒翰提议动对吐蕃战争,他竟欣然同意,就为了夺取吐蕃千里不毛之地,要知道这种大战将会使大唐彻底陷入深测,七郎,你久在安西不知,大唐其实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高力士情绪有些波动,他一口气将这几丰积压在胸中的愤懑都倾吐了出来,眼睛里充满了焦虑。

    李庆安沉就了片刻,问道:“高翁这些话告诉过圣上吗?”

    “怎么会没说呢?”

    高力士长长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说得太多了,才让他反感,说我危言耸听,他只喜欢鱼朝恩那种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杨国忠说的话他也是深信不疑,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励精图治的中兴之帝,他现在真的老糊涂了,竟然**熏心,要夺重臣的妻子,这哪里还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

    高力士痛心疾,从桌案上取出一本册子,道:“我已经心灰意冷,打算等你成婚后我便告老还乡,回岭南潘州去,不想再呆在长安了。

    听说高力士有意回乡,李庆安不由有些伤感,道:“高翁若是,我在朝中就真的无人了。

    高力士微微一笑“想当年我初见你时,你不过是个校尉,替我打马球,可如今你已经升为郡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怠全可以像安禄山一样,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再说你还有王珙为盟友,怎么能说朝中无人?”

    说到安禄山,李庆安一下子被提醒了,他缓缓问道:“我在安西听到一种说法,说妥禄山有反意,不知是否属实?”这是李庆安最关心的事情,现在历史的细节已经更改了很多“安史之乱还能像从前一样爆吗?据他从河北得到的情报,安禄山已经完全掌握了河北的军政大权,铸币屯粮,还有说法是他的兵力已不止范阳和卢龙的额定兵员,他至少私自招募了四万人马,如果从大唐的社会走势来看,叛乱总是在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到顶点时爆,而现在的大唐社会正符合叛乱生的前夜。

    李庆安的问题让高力士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不仅是李庆安,朝野中很多人都有这个怀疑,关键是妥禄山掌控范阳已近二十年了,如果按照大唐节度使的轮换制度,他最多呆五年便该换地方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妥禄山却能在范阳呆这么长时间,他还记得当年张九龄曾经对圣上提过这个问题,而圣上的答复是,‘非安禄山不能压制契丹。”

    或许这就是一条理由,圣上可以怀疑王忠嗣有造反之嫌,却从不怀疑安禄山、哥舒翰这些胡人,或许在他认为,造反只有汉人才会为之,这也是理由之二,还有安禄山善于投李隆基所好,善于表现忠心,善于巴结权势全盛时的李林甫,当然,他也善于讨好自己。

    种种原因,使安禄山的位置稳若砻石,甚至连监军都佾得派了,相反,李隆基不仅派监军去安西,甚至还派亲王去坐馈,就因为李庆安是汉人的缘故。

    “七郎,安禄山会不会造反,我确实不知道,尽管现在也有一些流言,但都没有确切证据,不过,大唐边军太重,而中原府兵空虚,这确实很大的危险,大唐四面皆敌,不可不屯重兵防御,而从前的中原府兵又丧失殆尽,可朝廷又没有这么大的财力慕兵充实中原,说到底还是土地兼并太狠的原因。”“那圣上以存安禄山会造反吗?”

    高力士笑了“圣上若怀疑他,早就把他调回长安了,七郎,圣上相信他,可远远过相信你啊!”

    李庆安聩■就地点了点头,欠身道:“若高翁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去吧!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已决定告老还乡,不想再过问朝中之事了。”

    高力士站了起来,笑道:“明天的早朝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上早朝了,我入宫五十年,也曾权倾一时,得意如此,也不枉我人生一场,七郎,明天,我祝你再上一步。”

    次日,天还没有亮,轰隆隆的鼓声便敲响了,坊门开启,散居在各坊中的朝臣纷纷出门,顶着夜色向大明宫进,一路上都是灯笼的世界,高品重臣则乘坐马车,而低级官员则骑马前行,一路上车轮声辚辚,马蹄声敲打着地面,这是天宝十一年继新年大朝后的第一次朝会,规模为大朝,在京七品以上官员都必须要参加。

    高力士和他儿子已经共乘一辆马车走了,他是以骒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的身份参加朝会,李隆基身边已经不再需要他。

    李庆安的马车也已停在门口,马车便是哥舒翰送他那辆,昨晚他便直接乘坐归来,马车旁百名亲卫左右护卫着,李庆安改乘马车,对他们来说也是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舞衣住在独孤府,不在这里,如诗如画姐妹将李庆安送出了大门“你们今天去独孤府帮忙吧!我晚上可能会去军营,不回这里了。”

    他给姐妹俩交代了几句,便上了马车,车夫长鞭一振,马车起步,向大明宫方向驶去,马车异窜宽大,四周覆襞了厚厚的铁皮,不惧弓矢,一盏橘红色的灯笼挂在车辕上,上面用黑字写着‘安西节度李-五个字,字体遒劲,另外马车上还插着节度使的旌节,百名亲卫个个高大威武,杀气腾腾,格外地引人瞩目。

    马车内点着蜡烛,光线明亮,李庆安坐在宽阔的车厢内,细细地读着自己的述职报告,报告早已经交上去了,李隆基为此已经决定采纳他移民安西的方案,同时也决定筑唐直道,缩短大唐到安西的时间,包括李琮坐馈安西,这些今天都将正式宣布。

    但李庆安还关心另一个细节,那就是从国子监和关中、陇右的各州府学中招募五百名年轻士子赴安西劝学,另外再从中原各州县官府中挑三百名自愿者赴安西任职三年,主要是负责建立州县,安置移民,这两条李隆基都没有提到。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既然哥舒翰要动两伐战役,李隆基肯定要和自己单独谈一谈,便可在那时提出这两个要求。

    翊善坊内住着不少朝官,大家几乎都是同时出门,行至坊门时,车流和马匹长长地排成了一队,朝官们也看到了李庆安的马车,众人不敢靠近他,都远远地跟着,这时,坊门前面奔来一匹马,马上有一名报信兵大声道:“大将军何在?”“有什么事吗?”李庆安挑起车帘问道。“禀报大将军,大食亲王特-使已经到了咸阳!”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朝会之争上

    “当!”一声沉闷的钟响,大明宫丹凤门缓缓地开了,数百名提早到来的官员如潮水般涌入,今天举行大朝的合元殿还没有开启,大部分官员都聚集在丹凤门广场上三三两两地谈论着,这已经形成一种早朝文化,是朝臣们殿外的一种重要的交际方式,这对于沟通共识、消除分歧和寻找政治资源,都有极大的好处,尽管李隆基已经有很久没有上早朝,但传统依然难以消失,大量络官员早早地抵达了。

    杨国忠也很早便抵达丹凤门广场,他先到芎舒诊的府上,却得知哥舒翰已经走了,他慌忙急赶大明宫,大明宫广大;。l。乡。;-臣三五成群,各自低声谈论着什么,杨国忠找了一圈,终于在龙尾!!!。「,-、:。近找到了哥舒翰,他正和左卫大将军孙起翼及右武-卫大将军王思众谈论军费不足问题。

    “说到底还是朝廷对我们边军不够重视,尤其上层的世家大族和皇室贵族对军队鄙视,他们尊文眨武,说什么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明摆着是在贬低军人,瞧不起也就罢了,在粮食钱物上也多加刁难,每次都要我催几遍,才勉强拨付一点耒,难道他们不知道没有军人浴血奋战,吐蕃人若打进京,先倒霉的就是他们吗?”

    哥舒翰的声音很大,他其实是在说给旁边的几名户部官员听,迳些日子很多京官都在抱怨,朝廷给付边军的钱粮大多,以至于影响了他们的禄米和年俸,哥舒翰心中忿忿不平,陇右军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不得不靠自己军屯来解决军粮问题,圣上虽然把铸币权给他,那不过是说得好听,让他到哪里找铜矿去?实质上还是朝廷不想负担军费,哥舒翰为此充满了怨念,这就像高力士说的那样,文官抱怨边军把钱粮都拿走了,以致他们俸禄减半,生活困难,而边军则抱怨军费不足,抱怨文官轻视他们,这便形成了文武相轻的死结,归根到底还是朝廷税赋减少的原因。

    哥舒翰略带偏激的职责引起了几名户部官员的不满,他们重重哼了一声,纷纷走开了。

    “哥舒大帅!”

    杨国忠远远地叫了一声,快步向他走近,旁边两名正和哥舒翰交谈的大将见杨国忠过来,都知趣地离开了,杨国忠走上前拱手笑道:“哥舒将军,我一早到你府上,却得知你走了,让我追得好苦。”

    准确地说,哥舒翰和杨国忠的关系并不恶劣,他属于从龙派,也是就是李隆基的嫡系,在朝廷的几支派系中,哥舒翰都不沾边,一直深受李隆基的信任,所以他才能担任离长安最近的陇右节度使之职,和杨国忠的关系虽然不恶劣,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关键是哥舒翰的政敌,妥氏兄弟是杨国忠的支持者,双方走得很近,关系密切,这使得哥舒翰心中不快,便和杨国忠的关系也无形中保持了一段距离。

    哥舒翰进京已经一个多月,还从来没有单独和杨国忠说过话,现在杨国忠突然找到他,还口口声声说去了他府中,哥舒翰的心中不由生了一丝疑惑,杨国忠找他做什么?“杨尚书莫非是要请我喝酒吗?”

    哥舒翰用他那独特的笑声来表示他内心的坦荡,和与杨国忠的关系密切,这笑声大多类似于一种外交辞令,华丽而不实用,既没有威慑作用,也无法对双方当事者产生影响,只能对旁观者挥些许作用,让人相信他们之间关系密切,就仿佛一件华丽的遮挡幕布,把哥舒翰和杨国忠之间的种种貌合神离都掩盖住了。

    不过哥舒翰的大笑还是起了一点润滑剂的作用,让杨国忠略路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他该怎么和哥舒翰提郡王之事呢?其实杨国忠已经领悟了李隆基这个指示的精神所在,那就是挑拨哥舒翰和李庆安的关系,不让二人走得太近,试想,主管安西北庭和主管陇右河西的两大节度使联手,大唐的半壁江山都会处于一种极度危险之中,无论如何,不能让李庆安和哥舒翰的关系太密切,这样,即使李庆安真的造反,他也无法通过河西来到陇右和关中,另外,让下属不和也是一种领导的艺术,适当在两大节度使即将开始的两线作战的同盟关系中掺一点沙子,也是李隆基乐意做的事情。

    李隆基的意思是适当在李庆安和哥舒翰之间加一点矛盾,但也不能大过份,可执行人却是杨国忠,怎么贯彻李隆基的精神,这个掌勺权却掌握在杨国忠手中,如果说李隆基是菜谱的制作者,那杨国忠就是掌勺的大厨师了,同样一道龙虎斗大菜,在不同的厨师手中,味道就会完全不同,杨国忠这个大厨口味(8重,他觉得有必要在李庆安和哥舒翰关系这道菜上,不仅要多加盐,而且还要多加辣味,最大限度地挑起李庆安和哥舒翰的矛盾,这样才符合他杨国忠的利益。“大帅请这边走一步,圣上让我带话给大帅。

    哥舒翰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圣上有什么话不能直接给自己说吗?非要让这个杨国忠来带话,杨国忠还没开口,哥舒翰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了,他和杨国忠可是平级的重臣,让杨国忠带话就无形中把杨国忠提到自己头上了,他一动不动,冷着脸道:“杨尚书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哥舒翰不喜欢做偷偷摸攥的事。”

    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使杨国忠碰手一个钉子,杨国忠脸上有些尴尬,他干笑一声道:“是关于册封郡王之事,圣上想让我告诉大帅。

    他欲言又止,还是想引起哥舒翰的关注,哥舒翰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这确实是他非常关心的事情,之前,他已经听说自己将被封为西平郡王,这个郡王他盼望已久,安谅山在两年前便得封了,而他却迟迟没有消息,他最不服气的就是安禄山,利用契丹人来玩弄权术,朝廷要调动他时,他便让契丹人造反,上次朝廷要调他入京,他便挑拨契丹和奚造反,还杀了大唐的两位公主,然后他来出头馈压契丹,使朝廷调他入京的计划落空,也让圣上相信非他不能镰住契丹,其实此人平庸无能,并没有什么过人才能,更没有立下什么不世军功,这种人居然还被封为东平郡王,可见老天无眼,哥舒翰对安禄山不满久矣,而这次他终于可以有机会封郡王,可以令他长出一口气,但杨国忠带一种遗憾的口气让哥舒翰的心又悬了起来。“圣上让你带了什么话?是今天不打算封郡2-了吗?”“不!郡王今天依然要册封,但圣上说,一次封三人不妥,所以只准备册封两人。”“哪两人,李庆安和高仙芝吗?”

    哥舒翰的脸上已经难以掩饰他心中的不悦,他明白杨国忠的意思了,就是郡王没有他的份,他哥舒翰还没有!$格,就这么简单,怒火在哥舒翰心中燃烧,他不满、不服,他哥舒翰是在抗击吐蕃,那可是大唐的第一劲敌,不是野蛮落后的契丹人,也不是小国寡民的南诏,他从吐蕃人手中夺取了石堡城,那是连王忠嗣都认为无法办到之事,他却办到了,可这么大的功绩,最后在评定郡王之时,却没有他的份,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圣上嫡系,难道这就是嫡系的下场!

    哥舒翰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眼前这个靠裙带关系爬上去的杨国忠,令他无比反感,杨国忠眼中笑的那种得意,让他想起安禄山的得意的嘲讽,他恨不得一拳打烂杨国忠的脸。“我哥舒翰功卑人微,哪有资格封郡王,失陪了!”

    哥舒翰怒哼一声,转身便走了,杨国忠望着他的背影,得意地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哥舒翰怒火中烧,让他和李庆安势不两立,至于李隆基让他给哥舒翰说清楚,今秋两伐战役后

    李庆安抵达大明宫的时间不早也不晚,马车是不能进宫门,将和他的亲卫一起等候在宫门外,他下了马车,大步走进了丹凤门。

    李庆安四下张望,想寻找李林甫,可寻了一圉,却没看见李林甫的影子,难道是还没有来吗?他快步来到丹风门前,一名金吾卫郎将见他过来,连忙上前施礼道:“大将军有事吗?

    “李相国来了吗?”

    “相国已经到了,刚才还见他。”

    “我看见他了!”李庆安远远地看见了李林甫,正和几名朝臣站在一起聊天。他快步走了上去,忽然人影一闪,哥舒翰正好从他眼前经过……,=7!“,

    李庆安笑着叫了他一声,他要感谢哥舒翰送的马车,非常舒适,不科哥舒翰回头看了他一眼,勉强地笑了笑,便向宫门外走去,竟连个招呼都不打。

    李庆安愣住了,哥舒翰对自己按理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啊!昨晚他还有求于自己,为了让自己配合他作战,甚至将马车也送给了自己「可现在是怎么了?那眼神中分明有一种愤恨和不满,这究竟生了什么事?“李将军!”李林甫看见了他,在叫他了。

    李庆安茫然地转过身,他忽然又回头向哥舒翰望去,哥舒翰已经走出了丹凤门,李庆安疑虑重重地走到李林甫面前,躬身施礼道:“参见相国!”“李将军,哥舒将军怎么回事?”

    李林甫也现了哥舒翰的异常,他心中也有些惊讶,哥舒翰似乎受到了什么刺玫?

    李庆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寺变成这样?”

    “刚才我好像见杨尚书和哥舒大帅说了什么?哥舒大帅似乎很生气

    旁边一名官员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杨国忠?”

    李林甫知道昨晚李隆基忽然召见了杨国忠,他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册封郡王一事?”李庆安也怔住了“相国的意思是说,哥舒翰册封郡王一事起了波谰?”“应该是这样!否则哥舒翰不会这样失态,可圣上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李林甫瞥了李庆安一眼,若有所思。

    李庆安心中也明白了几分,但他压下此事,对李林甫道:“相国,有件事,我想请相国帮忙!”“来!我们这边谈。”李林甫将李庆安带到一旁的僻静处,道:“说吧!什么事?”“我刚刚得到消息,大食的亲王特使曼苏尔已经到咸阳了,估计今天下午就会进长安,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来长安是想换取大食妁典俘。”“那你手中有多少大食战俘?”

    二万二千人左右,这些战俘我打算用来给我开矿,大食人知道在我手上要不走,便跑到长安来了,这个曼苏尔不比普通人,他极可能是下一任大食哈里,我希望相国替我说服圣上,与大食的谈判让我全权负责。”

    “让你全权负责恐怕不太现实,如果在安西,这没问题,但现在在长安,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圣上手中,也不会是你一人来和他谈判,不过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参与谈判,另外我会阻止杨国忠参与此事。

    李庆安也知道曼苏尔既然来了长安,很多因素就不是自己能左右在处置战俘问题上,就不是他能做主了,那将是李隆基来拍板,他点了点头“多谢相国支持!”

    就在这时,含元殿上传来浑厚的钟声,上朝的时间到了,丹凤门广场上的文武百官纷纷向龙尾道前集中,排列成两条长长的队伍。李林甫柏了拍李庆安的肩膀笑道:“朝合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今天主持朝会的官员是殿中少监崔平,也就是当年请李庆安吃饭的那位崔翘的侄儿,扬州盐案后,他升为泗州太守,做了三年太守,去年十一月又调回长安做了殿中少监,虽然从品阶上看,他还降了半级,但京官的权力却要远远过地方官,而且他在地方为官四年,也捞了一笔钱,在京城中买了一栋占地十亩的大宅,又还娶了一房妾,买了十几个丫鬟下人,也算是官有所成了。

    而且崔平任殿中少监也是临时之举,今年四月工部左侍郎罗承选即将退仕,届时,崔平就将接任工部左侍郎一职,正式步入朝廷高官的行列,他是天宝元年的进士,出仕十一年,能做到侍郎一职,也是不简单,当然,这和他的崔家背景分不开。“时辰已到,百官进殿!”

    崔平一声高喝,文武百官数千人沿着龙尾道浩浩荡荡向舍元大殿内走去。

    含无大殿内异常开阔,数千人站起其中也不觉得拥挤,文武百官按各自的品阶西站,从三品以上皆有座位,亲王、郡王、三师三公、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一台以及十二卫、东宫诸司、京兆府、各地在京的文武官员、无职权的散官等等,在含元殿两边排列下去。

    大唐的七大节度使今天出席了四人,范阳、平卢节度使安谅山;安西、北庭节度使李庆安;陇右、河西节度使哥舒翰;剑南节度使兼安南都护高仙芝,他们四人一左一右各站两人,有趣的是,哥舒翰和高仙芝站在一起,而李庆安却和安禄山站在一起。

    李隆基还没有到来,大殿里一片窃窃私语声。

    “李将军,这次恭喜你了!”安禄山坐在一旁小声地笑道。

    这次李庆安回长安,还是第一次遇到安谅山,几年不见他,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个南瓜似的脸和肥硕的身子,眼睛更小,眼缝中透过一丝亮色。

    李庆安橄微笑道:“安帅前年升为东平郡王,庆安还来不及道贺,我这里也恭喜妥帅了!”“哪里!哪里!那是圣上的隆恩,我安禄山何德何能,又怎能和大将军击败大食旱相比,惭愧啊!”

    两人家暄几句,又谈起当年的马球大赛,皆感觉时光如白马过隙,一转眼便四年过去了,安福山叹道:“当年李将军在小勃律之战中立下大功,得封中郎将,这才几年时间,便升任安西节度使,果然是少年得志,我常常便用李将军来励志我的几个犬子。”

    “其实安帅也不错,我记得安帅是开元二十年加入唐军,仅仅八年便出任了节度使,这也不简单啊!而且我听过朝廷将调安帅入京为相,出将拜相,大丈夫人生当是如此!”

    安禄山眯缝的眼缝一下子瞪圆了,他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我要入京为相,你这是听谁说的?”

    安禄山的大惊失色被李庆安看在眼中,他不露声色笑道:“安帅不用管是说谁对我说的,总之这是好事,就不知安帅入京为相后,会是谁来接任范阳和平卢节度使一职,我估计很有可能是夫蒙灵察和程千里二人,安帅以为呢?”

    安禄山脸色剧变,他有点怀疑李庆安所说是否真实,他可是一点也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但李庆安说得煞有其事,使他心中打起了小鼓,他可是私自招募了三万军队,一旦他被调离范阳,他的私自募兵的隐秘必将暴露,他妥禄山将必死无疑。“陛下驾到!”

    殿内一声长喝,李隆基在数百名侍卫、宫女和宦官的簇拥下走进了含元大殿。

    (更正昨天的一个错误,安谅山是开元二十八年出任平卢节度使,天宝三年任范阳节度使,他应是在范阳从军二十年,而不是担任节度使二十年。

第二百八十二五章朝会之争中

    二苫基坐在高高的龙榻卜,从朝臣的角度远远看尖。只用洲心与度威严,高贵雍容,可如果近前细看,便会现他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油彩,尽管做了特别的装扮,但还是难以掩饰他精神的疲惫,这也难怪,他昨晚一连含了三粒助情花香,一直尽兴到了半夜方眠,到现在他的梅妃还起不了床榻。

    这种助情花香效果极好,但后果也很严重,李隆基年事已高,身体远不能和年轻时候相比,他昨晚一夜风流,精力严重透支,就算用大补之药也只能补十之二三,至少还要昏昏沉沉五六天,一个月再不能行房事。

    此刻李隆基的头脑昏沉之极,眼前的数千群臣使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想到早朝繁杂的事情,他心中不禁厌烦之极,可今天的早朝他将有重大事件宣布,他也只得强打精神应付今天的早朝。

    “早朝开始吧!”李隆基有气无力低声令道。

    “陛下有旨,早朝开始!”

    按照早朝的顺序,先是兵部进行宣布表彰,这次早朝主要是表彰剑南军平定南诏叛乱,高仙芝是在去年十月攻克姚州,阁罗凤彻底投降,交出军权和府库,唐军在十一月进驻南诏都城,圆满完成平叛,按理应该在今年正月初五的早朝上进行表彰,但由于高仙芝来不及返回。只能延迟到今天和安西一并表彰。而陇右军在去年九月的攻打吐蕃取得的胜利,已经正月初五表彰了,今天将不再提及。“按照顺序开始吧!”李隆基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随即微微闭上眼睛,用耳朵听兵部宣读。

    崔平高声喝道:“圣上有旨。由兵部开始!”

    兵部侍郎吉温站了出来,他怀中捧着两本厚厚的表彰册,按照顺序是先表彰剑南军,再表彰安西军。

    他站在玉阶前,轻轻咳嗽一声,将其中一本册子放在旁边宦官的盘子中,开始宣读剑南军的表拜

    “南诏藩国久沐圣恩,不思回报,背信弃义,乱我大唐,以致生灵涂炭,南疆浩劫,大宝十年六月,大唐天军二牛万出剑南,历时数月,终平南诏之患,其间几经激战””

    表彰主要是宣布功绩,仅南诏表彰便有洋洋洒洒上万字,吉温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读出,度极慢,仅剑南军的表彰便读了半个时辰,很多人都昏昏欲睡了,站着的官员们更是疲累不堪,不停地左右脚互换,以减轻腿的压力。

    这时,站在李隆基身后的鱼朝恩忽然现一件要命的事情,大唐天子李隆基竟然坐在龙榻上歪着半个身子睡着了,还微微打起了呼噜,圣上在早朝中睡着了,在他记忆中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不由又慌又乱,眼看吉温要读完了,下面便是圣上表态,那时被群臣现圣上睡着,问题可就严重了。

    “赏钱五十万贯,绢二十五万匹,所奏将官升迁,皆批准,”

    吉温已经念到了尾声,下面最多还有二十个字就结束了,鱼朝恩再也等不下去,便向李隆基身后移了移,轻轻在他肩膀上捅了一下小声喊道:“陛下!陛下!”

    吉温读完了,下面将由李隆基表态,但李隆基还是没有醒来。鱼朝恩一咬牙,用尽掐了一下。

    “啊!”地一声低呼,李隆基终于醒了,尽管他低呼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坐在前排的一些大臣听见了,重臣们面面相视,他们都看出来了,圣上居然睡着了。

    李隆基微微睁开眼,眼中还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这时,忽然在大臣中传来了雷鸣般的呼噜声,所有人一起扭头望去,只见安禄山歪到在地上,鼾声如雷。

    “安帅!安帅!”几名大臣拼命地推动他,大殿内顿时一片窃窃私语声,有人捂嘴偷笑,但更多人却是不满。这可是庄重肃穆的朝堂,在进行军国大事的讨论,安禄山居然睡着了,这简直是公然蔑视圣上。

    趁群臣注意力都被引到安禄山身上的时机,鱼朝恩低声对李隆基道:“陛下,剑南军的表彰已经宣读完了。现等陛下表态。”

    李隆基微微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不过好像有人替他掩盖住了,他的目光向殿下望去,他很想知道是谁这么善解圣意。

    “陛下,臣有罪!”

    安禄山已经醒了,他一骨碌爬起身,连滚带爬地起身,向大殿正中跑去,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臣身子肥胖,居然睡着了,有辱朝堂,请陛下惩处!”

    李隆基缓缓道:“兵部的宣读是冗长一点,但爱卿是老臣,怎能在朝堂失态,联革你一年俸禄,以示警戒。”

    群臣顿时一片哗然,安禄山就因朝堂失态,竟被罚俸一年,这也太不值得了,顿时议论声四起。

    李庆安忍不住暗暗赞叹,难怪安禄山这么受李隆基恩宠,果然不同凡响,能在关键时刻替李隆基背黑锅,从这点小细节便看出来了,他坐在安禄山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安禄山根本就没有睡着,直到李隆基的低呼声传来,他才立刻到地新声大起,分明是假装,替李隆基掩饰,虽然罚俸一年,但他将得到的收获,远远不是一年俸禄所能比。

    “臣谢陛下轻饶!”

    安禄山磕一个头,慢慢回到座位上,对李庆安苦笑一声道:“李将军不知我们这种胖人,实在难以控制自己。哎!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惭愧啊!”

    李笑了笑道:“虽然丢了面了,却得了里子,安帅也不亏了。”

    两人对望一眼,皆心知肚明,安禄山小眼一眯,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时李隆基小睡一觉,精神好了一点,他点点头道:“准兵部之奏,即刻颁行!”

    吉温又接过另一本奏折,展开来朗声读道:“自大食东侵,昭武九国失大唐已久,碎叶不在,岭西皆如雾雳云罩”

    高仙芝和哥舒翰坐在一处,他几次想和哥舒翰说话,但哥舒饷,二了着脸。始终言不,高仙复心中郁闷户极,他凶舒翰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淡,当安禄山出列请罪时,高仙芝又低声对哥舒翰道:“哥舒将军,这个安禄山睡得到颇是时机。”

    “哼!一个跳梁小丑罢了,除了这些伎俩,他还会什么?”

    尽管哥舒翰对高仙芝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比起对安禄山的恼恨,他对高仙芝的一点嫉妒算不上什么。

    高仙芝见哥舒翰开口,便又笑道:“哥舒大帅今天将荣升郡王,为何这般不悦?”

    “高帅弄错了吧!荣升郡王,那是你们,几时轮得到我哥舒翰?”

    高仙芝愕然,他听张筠说过,哥舒翰也将同时升为郡王,怎么会变了?高仙芝不由向张筠望去,恰好张筠也正向他这边望来,向他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支持。

    高仙芝最早是找了李林甫为靠山,但他被调离安西后,恰好李林甫也遭遇到杨国忠的强劲挑战,偏偏高仙芝又出任杨国忠主政的剑南节度使,在高仙芝上任之初,正逢鲜于仲通被南诏军击败,剑南军损失大半,剩下不足两万人,李隆基命他就地募兵,可他却得不到了蜀中地方官员的支持,募兵异常艰难,他几次向李林甫求救,皆没有效果,万般无奈之下,高仙芝求助于户部尚书张筠,结果在张筠的支持下,不仅杨国忠改变了态度,李隆基也下令关中十万府兵南下剑南,这样高仙芝得以在蜀中募兵八万,再加上十万关中军和两万剩下的剑南军,一共二十万大军,高仙芝与南诏吐蕃联军激战近五个月,终于在安戎城一战大败南诏吐蕃联军,杀死吐蕃神川都督,夺回了极具战略地位的安戎城。逼吐蕃军退回神川,而南诏军也损失惨重,阁逻凤最终走投无路,被迫向唐军投降。

    耳以说正是张筠在关键时刻助了高仙芝一臂之力,使高仙芝最后大胜,莫定他在剑南的地位。高仙芝也由此对张筠充满了感激,张筠也时他多加笼络,在相国党即将分裂之际,高仙芝便慢慢向张筠靠拢了。

    高仙芝心中充满了疑惑,张筠明明告诉他,哥舒翰也将被封为郡王,现在怎么会有变故,哥舒翰的语气也不像是开玩笑,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或许是吸取了宣读前一本的教,吉温在宣读安西军的表彰决定时,度明显加快了,不到一刻钟他便宣读完毕,但满朝文武对安西的封赏引起了一阵惊叹。

    “赏钱八十万贯,绢三十万匹!,这些还是次要,关键是对安西有功将士的升职,仅中郎将便有四百一十五人,郎将更是一千二百人,荔枝守瑜、荔非元礼、李嗣业、段秀实四人更是被封为节度副使自中唐以来,似乎没有哪支军队能这样大量封官。

    安禄山也大吃一惊,他一直关注李庆安的封赏,却没有去关心安西军的赏赐,在他想象中,无非就是多给一些赏钱,而这些赏钱也是个额度,最终还是要安西自己拿出来,他却万万没想到,安西军的军官们竟能如此广泛提升,令他嫉妒不已,若早知道,他一定会大加阻挠,无论如何,他才是大唐第一节度使,他怎么能容许李庆安凌驾于他的头上呢?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安西军已经获得了巨大殊荣,安禄山的心中如猫抓似的难受,脸色阴沉如云,连最起码的恭喜话也没有了。

    兵部的表彰宣读完毕,大殿中一片嗡嗡之声,大家还在议论安西军得到的荣耀,这时殿中少监崔平高喝一声道:“殿中安静!”

    大殿里霎时安静下来,下面是要封赏主将了,剑南军的主将高仙芝和安西军的主将李庆安,两人应由李隆基亲自封赏。

    李隆基看了看手中的封赏顺序,道:“吝仙芝!”

    “陛下有旨,高仙芝受封!”

    高仙芝连忙起身,走到大殿中间躬身道:“臣高仙芝参见陛下!”

    李隆基微微点头道:“高爱卿忠勇为国,平定南诏之乱,收复云南,有功于社稷,你已为剑南节度使、姚州都督、安南都护,联再封你为安南郡王,开府仪同三司,校检工部尚书,实封五百户。”

    崔平又将李隆基的任命大声重复了一遍,尽管这是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但高仙芝正式被封为安南郡王,还是使含元殿中响起了一片低微的惊呼声,哥舒翰更是嫉妒得眼中冒火,拳头捏得嘎巴响,这个刺激对他太深了。

    安禄山心中也一阵不舒服,他虽然被封为东平郡王,但他却没有得到开府仪同三司一职,一般而言,封了爵位或职事官,也要封一个相应的文散官或武散官来对应,郡王是从一品,那就应该封同样从一品的开府仪同三司,或者骤骑大将军来对应,安禄山封的便是骤骑大将军。而高仙芝却封了开府仪同三司,按照文高武低的惯例,高仙芝也就比他安禄山稍稍高了那么一点点。

    李庆安心中也略略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他嘴上说并不在意什么郡王,可实际上他很在意,他现在的身份是李建成的后人,这个郡王的封号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在某种程度上,这个郡王的封号也就可以视同他为李氏宗室,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册封,向安禄山、高仙芝都只能被称为异姓王,那李庆安叫什么呢?同姓王?没有这种称呼,偏偏他又姓李,那只能是默认他李庆安为李氏宗室了,否则,李氏怎么能有两王呢?当然,或许李隆基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高仙芝激动得泪水盈眶,他离开安西时,是以一种悲凉的心情黯然离去,他原以为自己在吐火罗一战失利,也就意味着他仕途的终结,但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被封为了郡王,唐初,如此多的开国名将都没有得到这一殊荣,而他高仙芝得到了。

    他跪了下来,哽咽道:“臣谢陛下隆恩!”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庆安身上,下一个应该就是他了,朝堂上寂静无声。

    二二上远远瞥了眼李庆安,却淡淡道!“朝会时间太久“背刚休息一刻钟,传联旨意,各位相国在栖凤阁开会。”

    “陛下有旨,休朝一刻钟,各位相国在栖凤阁开会!”

    群臣纷纷走出了含元殿,殿外天色已经大亮,空气清新,让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大殿中的昏昏睡欲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李庆安也缓缓走出大殿。李隆基的突然刹车让他心中有一点不安,按理,就算要临时休息,也应在一个议题结束后才进行,可是偏偏在封赏议题在最后到他之前却停了下来,让李庆安隐隐感觉到,李隆基的临时相国会议,是针对他。

    “大将军!大将军!”

    有人在他身后连喊两声,李庆安仍茫然不知,他仍在沉思之中。

    “李将军!”

    这下他听见了,他转过身,见是一名胡人将军在叫他,此人约五十岁上下,身材瘦高,长着一双鹰一般的眼睛,李庆安只觉得有些面熟,却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李将军,你忘了吗?在石堡城之战中,我们一起开过会。”

    李庆安猛地想起来了,此人是朔方节度副使阿布思,当年在石堡城之战中他代表朔方军参战。

    “原来是阿布思将军,你怎么也在长安?”李庆安施礼笑道。

    阿布思上前拱手施礼道:“我是来京城办事,朝会要求在京七品以上官员皆要参加,所以我也来了,我先要恭喜李将军了。”“冉喜之档”

    阿布思笑道:“现在只是暂时休会,一刻钟后就轮到大将军了,所以我先表示祝贺。”

    李庆安刚要谦虚几句,他忽然看见哥舒猜走了出来,他便连忙道:“我还有事情,我们改天再聊。”

    “好啊!我明天来请大将军喝酒,可否赏光?”

    李庆安见哥舒翰要下台阶了,他便点点头,“没问题,那我先走一步。”

    “大将军请便!”

    李庆安告一声罪,便匆匆向哥舒翰追去,阿布思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一丝忧虑之色,他一转身,却见安禄山和庆王李综走了出来,他吓得一激灵,连忙低头向一旁匆匆而去。

    哥舒翰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若不是今天大朝,他早就拂袖而去了,他本来不想出来,但他旁边的高仙芝周围挤满了祝贺的人群他心中更加激愤,大步走了出来,一路不少人叫他,他都不理睬。

    “哥舒兄请留步!”

    后人有人在追赶着喊他,这下他停住了脚步,是李庆安在叫他,他叹了一口气,转身道:“我要恭喜贤弟了。”

    李庆安暂时还没有得封,哥舒翰的语气也和缓很多,虽然谈不上同病相怜,但至少他面子上也略略过得去。

    “哥舒兄,早上杨国忠和你谈过了?”

    李庆安没有迂回,见面便直奔主题,刚才吉温在长篇宣读时,李庆安便一直在考虑哥舒翰之事,他慢慢地悟到了一点端倪,李隆基恐怕是在挑拨哥舒翰和他的关系,以防止他们二人因两线作战而结盟,所以派杨国忠来告诉他此事。

    哥舒翰默默点了点头,道:“杨国忠给我转述了圣上的意思今天的朝会不准备册封我了。”

    这是在李庆安的意料之中,但他想得还更深一层,道:“哥舒兄以为杨国忠会把圣上的意思完全不漏地转述给你吗?”

    哥舒翰也愣住了,半晌,他才道:“大将军的意思是说,圣上还有别的话?”

    “一定有!杨国忠有没有告诉哥舒兄。圣上为什么不册封?”

    “这个。”哥舒翰也想起来了,当时杨国忠只告诉他今天只封两人,没有他的份,确实没有告诉他愿意。当时自己一时激愤,竟也忘记问了。

    “他没有说。”

    “这就对了!”李庆安冷笑一声道:“杨国忠为什么不说。他无非是想借机挑拨你我的关系,所以他把圣上更重要的话刻意隐瞒了,哥舒想一想,多封一个郡王又有何不可?这会有什么影响?难道会是哥舒兄不够资格,但我想若连哥舒兄都不够资格,那安禄山就更不够资格了,哪里还轮得到我和高仙芝,大唐之危,吐蕃为最,又几时轮得到南诏和契丹,圣上不册封你,肯定是有他的想法。”

    李庆安的这番话让哥舒翰心中大为舒服,他对李庆安的一点点不满也随之飞得无影无踪。

    “贤弟能猜到会是什么原因吗?”

    李庆安微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圣上是在等!”

    “等什么?”

    “等哥舒兄两线战役的捷报传来。”

    哥舒翰恍然大悟,心中的纠结蓦地解开了,他拍了拍李庆安的肩膀的:“多谢贤弟开导,此事我会向圣上去印证,那杨国忠居心叵测,我也不会放过他。”

    栖凤阁是紧靠含元殿的一座向外延伸的阁楼,在东面相对的另一座阁楼叫名翔鸾阁,殿阁之间以回廊相互连接。

    此刻,栖凤阁内正在召开一场紧急的政事堂会议,由李隆基亲自主持,中书令兼兵部尚书李林甫、门下侍中兼刑部尚书陈希烈、吏部尚书兼工部尚书杨国忠、户部尚书张筠、礼部尚书杨慎衿、吏部侍郎韦见素等六名相国依次在座。

    李隆基忽然中断封赏,临时召开政事堂会议,令人在座的相国们都感到疑惑不已,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众人都略略猜到了一二。一定是有重大事情将要生了。

    这时,李隆基咳嗽了一声,缓缓对众人道:“叫诸位爱卿来临时开会,是联有三件重大事情想在今天大朝上宣布,各位是相国,所以联想事先对大家说清楚,第一件事小联决定扩相。”

第二百八十二六章 朝会之争下

    扩相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两年前废太子时清楚了东宫党的裴宽、卢涣和独孤浩然三名相国,很快,李庆安在河南道视察时反击杨国,崔翘丢了相位,这便使的九相变成了六相,相国党、杨党、张党各占两席,可谓势均力敌,可去年陈希烈有投靠杨国忠的迹象,再加上李林甫的身体日益虚弱,众人便知道,改组相国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所以今天李隆基宣布扩相,众人都没有表示惊讶,关键是谁能入主相位。

    王珙是必然的,现在相国党势弱,只剩下李林甫一人,作为继承者,王珙必然会入相,接掌相国党的大旗。

    李隆基看了一眼众人,缓缓道:“朕的一直认为政事堂应以九相最为适合,但因种种原因,现在只剩下六相,导致在座不少爱卿都身兼二职,这一方面给大家增加劳累,另一方面权力过于集中,这样不妥当,所以朕想了很久,便借今天这个机会,重新调整一下,扩增为十相,李相国。”李隆基向李林甫望去,李林甫连忙起身道:“老臣在!”

    今天李隆基扩相,事先曾给李林甫提过一次,当时是李林甫提议王珙出任中书侍郎,但被李隆基否决了,他说自己另有人选,那时李林甫便精到,今天李隆基要扩相了,但他却没有想到会扩四人,一个自然是王珙,那另外三人会是谁?李隆基摆摆手道:“相国身体不好,请坐下!”待李林甫坐下,李隆基才接着道:“躲想先请李相国让出兵部尚书一职。“老上臣遵旨!”

    李隆基笑了笑,又对陈希烈和杨国忠二人道:“你们也一样,陈爱卿让出刑部尚书,杨爱卿让出工部尚书,这样,三名尚书再加上中书侍郎,一共就是四个名额。”

    他看了一眼韦见素,道:“韦爱卿,朕准备任命你为兵部尚书,你心里可有想法?”

    韦见素大喜,他虽为权重的户部侍郎,可实际上却被杨国忠处处毕肘,他半分权力皆无,让他为兵部尚书,就是将他从无权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令他喜出望外。“臣遵旨!”

    韦见素为兵部尚书,也算是杨国忠的一个小小胜利,尽管令狐飞为兵部右侍郎,但哪里比得上兵部尚书权重,只是杨国忠有些担心,那吏部侍郎会任命谁?

    李隆基仿佛知道他心思,又接着道:“令狐飞升任吏部侍郎,吉温转右,华阴县令裴曼接任兵部左侍郎。

    裴曼是原来的大理寺少卿,因东宫案被贬黜,他的提升,可以从几个方面理解,他是前相国裴耀卿之子,家世显赫,又是名门世家的梁柱,他为兵部侍郎,也算是弥补裴宽退仕后,裴家的在朝廷高层的力量空白,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这裴曼原是东宫党人,又是李庆安的妻舅,让杨国忠心中略略有些不爽,好在吏部侍郎是他的人,兵部尚书也是他的人,一个兵部侍郎影响不大,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倒是李林甫心中微微有些明悟,李隆基任命裴曼或许是一个信号,他等待着后面的好戏。

    李隆基见众人都不反对,便道:“好吧!下面宣布新相国人选,第一个便是御史大夫王珙,朕准备任命他为刑部尚书,众爱卿以为如何?”

    这个任命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按照吏、户、礼、兵、刑、工的高低顺序,空的三个尚书是兵、刑、工,韦见素提升为兵部尚书,把刑部尚理。

    故没有人开口反对,众人都在等待另外三人是谁,这三人将关系到政事堂的力量对比,关系到朝廷的格局,因此栖凤阁的气氛显得格外紧张。“第二个人朕准备任用零陵太守李岘为中书侍郎,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李岘便是前任京兆尹,吴王恪之孙,因东宫案被牵连而被贬为零陵太守,现在李隆基突然起用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张筠和杨慎衿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都认为李隆基是要在几党之外任用自己的人为相,加大中间力量,而宗室人选最为适合,尤其李林甫多病,中书省没有一个得力的大臣支撑,会造成中书省的行事不畅,李岘能力出众,用他为中书侍郎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杨国忠却认为手峨,虽然曾是东宫党,但他和颖王的关系也不错,这极可能是为颖王创造条件。

    只有李林甫隐隐撸到了李岘复出,这极可能和全长孙入主东宫有关,李隆基任命他,应该就是在为李椒入主东宫进行先期准备,这和裴曼为兵部侍郎是同出一辙,但还不够,他不露声色,等待着李隆基的下一人。

    果祟-,当李隆基宣布第三人时,李林甫便立刻确认自己的想法正确,第三人竟然是光州长史韦涣,也就是当初因东宫案而被贬黜的东宫党的骨干之一。韦涣为工部尚书”

    韦涣的复出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最明显的信号,已经销声匿迹两年的东宫党又开始出现了,如果说独孤浩然是因为某种特殊情况才复出的话,而韦涣的复出就绝不是那么简单了,无论是张筠、陈希烈还是杨国忠,他们的脑海里都同时跳出一个念头,李亨要重入东宫。

    尽管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这里,当初东宫党的两人都要复齿■为相了,这不就是李亨要重入东宫的先兆吗?

    张筠迅瞥了一眼李林甫,见他表情平静,就仿佛先知道了一般,他心中便又有些疑惑起来,难道李林甫已经知道李字会复出吗?可是如果李亨要复出,李林甫这段时间绝不应该这么平静才对,或许是别的原因?张筠心中疑惑不定,他也不敢多言。

    杨国忠却坐不住了,当然韦涣就是被他从益州太守的位置上赶走的,用崔圆做了益州太守,如果韦涣入相,第一个就是和他杨国忠过不去。

    “陛下,韦涣在零陵为太守乏善可陈,评价并不高,而且他没有担任过京中要职,如果任他为工部尚书,恐怕群臣不服,臣的意见是可让他先为侍郎,待磨练几年后再任命为尚书也不迟。

    陈希烈也道:“臣同意杨尚书的建议,韦涣当初毕竟有任人唯亲的瑕疵在身,陛下用他为相国,臣担心他德行不足,使群臣不服。”

    杨国忠和陈希烈的反对在李隆基的意料之中,不等韦见素也参与反对,李隆基便武断地道:“本法为相,朕已考虑多时,两位爱卿就不用担心了。”

    这时,应该还有第四名相国宣布,但李隆基却似乎忘了,他看了看钟漏,便道:“时间快到了,朕再说另一件事,昨天杨尚书建议朕派亲王坐馈地方,朕深思良久,认为也有可行之处,所以朕决定采纳杨尚书的建议,任命永王磷为江南东道观察使、扬州大都督,坐馈扬州,督促江淮粮运,此外,朕还决定任命荣王琬为河北道、河东道观察使,坐馈相州,巡察两道百官;寿王瑁为山南道观察使、荆州大都督,坐锁荆州,督促荆襄钱粮;再任命颍王擞为剑南道观察使、益州大都督,坐馈益州,督促巴蜀盐铁,连同坐锁安西的庆王琮,一共是五名亲王出锁地方。

    杨国忠本想是络这件事来试探李隆基,没想到不仅永王去了地方,而且颖王也被调走了,他顿时傻眼了,原来所有热门的亲王一个都不可能入主东宫,那会是谁入主东宫?难道真是李亨要复出吗?

    杨国忠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亲王坐镇地方的严重性,但李林甫和张筠却很清楚,亲王坐馈地方,是一种变相分封制,汉初之乱、西晋之亡都源于诸侯分封,唐初虽然曾有短暂的分封诸王,但那是因为新建王朝,需要亲王去地方巩固政权,而现在是中唐,根本就没有必要,分封诸王这是取乱之道。

    尽管李林甫知道这是李隆基为全长孙入主东宫做的决定,把他的儿子都放到地方,这迟早会成为诸侯分封的起源。

    李林甫便站起身道:“陛下,老臣以为亲王坐馈地方不利于朝廷集权,是取乱之道,历史上多有教“请陛下三思。”

    李隆基已经决定的事情,岂会再受人影响,他开这个政事堂会议,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走走形式,表示政事堂已经商讨通过,任何反对意见,他都听不进去了。

    他摆摆手道:“相国多虑了,他们四人仅行监督权,并不干涉地方军政,没有什么不妥,朕意已决,不要再反对了。”

    这时,李隆基缓缓说出了他的第三件大事:“东宫已空虚两年,再空虚下去,恐怕对社稷不利,所以朕决定再立东宫,朕已经初步决定,皇长孙椒宇量弘深,宽而能断,仁孝温吞,动必由礼,深为朕之钟爱,朕决定立皇太孙为储君。”

    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之时,李隆基忽然抛出了这个决定,俨如平地起了一声惊雷,将在座的除李林甫之外的所有人都震懵了。“时辰已到,大家返回含元殿吧!继续朝会。”李隆基说完,便大步向门外走去,这时,丹凤门的广场上传来了洪亮的钟声。“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三呼万岁,李隆基点点头“众爱卿平身!”“陛下有与,百官归班,继续朝会。”

    朝会俗续进行,李隆基在政事堂宣布了三件大事后,他的心中松快了很多,其实无论扩相还是亲王坐馈地方,都是李隆基考虑了很久之事,他深知皇长孙不比儿子,在这么多星叔的虎视眈眈之下,他的皇位将坐得异常艰难,唯有强化他的势力,才是自保之道,逐渐恢复原来的东宫党,就是重要的手段之一。

    其次他通过一年的观察,现在亲王诸子中,庆、楝、荣、永、颖、寿这六名亲王野心最大,影响也很深,因此他便决定将这六人下放地方,削夺他们在中央朝廷的影响,这才有最先派棣王坐馈安西的想法,这既是监督李庆安,又可以调走入主东宫最热门的棣王,至于后来棣王被囚,改成了庆王坐馈安西,那就是一个意外了。

    而杨国忠的建议不过是个巧合,正好让他得到一个借口罢了,但这还不够,皇长孙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地方军阀支持,而这个人就是东宫党的领袖人物李庆安。

    李隆基看了看眼前的玉牒,下面便是李庆安的封赏了,正如高力士所言,独孤明月之事不会影响到李庆安的仕途,李隆基对李庆安的封赏早就华清宫时便决定下来了,刻成了玉牒,虽然昨天他没有得到独孤明月,让他心中恼恨,但李庆安的封赏却是事关他大唐江山的后继和延续,两者孰重孰轻,一目了然。“下面是李庆安。”崔平立刻高声喝道:“陛下宣李庆安。

    大殿上微微一阵骚动,终于轮到李庆安了,李庆安大步走出朝班,来到玉阶前深施一礼“臣李庆安参见陛下!

    李隆基微微一笑道:“让李爱卿久等了。

    他轻轻咳嗽一声,提高了嗓音道:“李庆安收复碎叶,平息突骑施之患,怛罗斯一战击败大食,恢复我大唐对昭武九国的宗主国地位,功在社稷,朕决定册封其为安西郄王,加封骒骑大将军,实封八百户,另加封你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最后这个加封令大殿里一片哗然,这是谁也想不到的,尚书左仆射其实也是个虚职,没有实权,这个安禄山的校检兵部尚书,以及高仙芝的校检工部尚书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高了一品,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却把他这个尚书左仆射抹上了最浓重的一笔,李庆安竟然拜相了,震惊、嫉妒、羡慕、惊喜,各种神情在朝臣们的眼中迸现,没有一个人能泰然处之。

    甚至李林甫乜↓吃了一惊,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李隆基说得第四个相国竟然是李庆安,这是什么意思?他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李庆安虽然入相,但他远在安西,实际上并不参与军国大事的决策,对朝廷政务没有什么影响,但入相本身的意义却十分深远,他不仅越了安禄山和高仙芝,成为节度使第一人,而且他是东宫党的领袖,他入相对皇长孙的实力将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加上先前的李岘、韦涣、裴曼,这样就确保皇长孙的东宫党为朝廷第一势力,再有李庆安与王珙的结盟,这样一来,又无形中通过李庆安把东宫党和相国党连成了一片。

    这就是李隆基安排李庆安入相的目的,可以说是画龙点睛的一笔,着实高明之极,所以他才会派庆王坐馈安西,以毕肘权势膨胀的李庆安,这里面是环环相扣的关系。

    李庆安的入相不仅让李林甫感到意外,杨国忠和张筠也同样震惊不已,但李庆安的入相已经难以分二人的心了,刚才李隆基宣布立皇长孙为储君的消息还久久地回荡在他们的心中,让他们一直难以平静,他们已经意识到,朝廷格局将生重大变化,他们将何去何从?

    但影响最大的却是朝堂中的几名节度使,安禄山、哥舒翰、高仙芝,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竞争关系,竞争谁为大唐第一节度使,哥舒翰就不说了,他连郡王都没有封上,心中再是不满也无可奈何,关键是高仙芝和妥禄山二人。

    他们同样身为郡王,虽然高仙芝在散官上比安禄山高那么一点,但校检工部尚书又比校检兵部尚书低了一些,所以他们俩是一种微妙的平衙,而且剑南毕竟不是东北重锁,无论在!$源和兵力上都不能和范阳相比,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安禄山为第一,但李庆安的拜相如横空出世,使高仙芝和安禄山都惊呆了。

    高仙芝心中有些酸楚,李庆安是他的老下级,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后起之秀,却没想到他最后竟越了自己,尽管心中酸楚,但他还是为李庆安感到高兴,妥西在他的统领下达到这样一个高度,安西将士们都有了收获,这让安西出身的高仙芝既感到欣慰,又有点遗憾,毕竟不是他把安西军带入辉煌。

    而安禄山就大不相同,他的心中只有嫉恨,无边无际的嫉恨,李庆妥得到的职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能拜相,却又不用离开安西,他最害怕之事便是被调入朝廷,但他最渴望之事,也是入朝廷为相,这两者似乎十分矛盾,永远也难以调和,但这么矛盾的事情,在李庆安身上却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安禄山心中失衡了,那嫉妒的眼光无以掩饰地盯着李庆安。

    大殿中一片窃窃私语声,李庆安心中封王的喜悦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带来了入相的漫天疑云,仿佛雾里看花般的疑惑,对于他,入相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之事,那极可能是李隆基夺取他军权的后着,但他没有时间考虑李隆基的用意,也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对策,他立刻躬身谢恩道:“臣李庆安谢陛下隆恩!”

    李隆基注视着李庆安,徐徐道:“你的眼睛告诉朕,你有话想说,说吧!朕想听一听。”

    李庆安知道是自己刚才的瞬间疑惑被李隆基现了,封王拜相,这是何等风光之事,他眼中应是激动和狂喜才对,可他没有狂喜,却是逑惑和疑云,这会让李隆基心生警惕,该怎么回答他。李庆安心念转得极快,他立刻道:“陛下,臣是有一件请求想得到陛下同意,只哼哼些犹豫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什么与?你说。”“臣听说大食亲王特使已到长安,臣知道来使极为重要,臣愿为接藩使,请陛下恩准!”“胀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朕准了!”“臣谢陛下!”

    李庆安缓缓退下,李隆基一直望着他进入朝班,这才放下李庆安之事,高声对众臣道:“下面,朕要宣布三件大事!”

    ,——,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有使远来

    二月十一日的朝会注定将成为中唐的一件大事,在这次朝会中不仅册封了两名郡王,扩充了相国,更重要是,空虚了两年的东宫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皇长孙李椒被正式册封为皇太孙,改名李豫,成为大唐的储君,而他的父亲,前太子李亨也被改封各雍王,准他入东宫「早晚教诲储君处置国事。

    上午,随着大朝结束,一个个重大的消息俨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轰动朝野,成为长安各大酒肆、茶楼伞所表论的焦点话题。

    务本坊的独孤府上前喜气洋洋,大门口,张灯结彩,这不仅是准备庆祝他们家老爷荣升司农寺卿,更是要彰显独孤府的姑爷将升为郡王,府门外台阶下,十几名家人点燃了一堆火,另外几名家人正在用刀削砍着长长的竹竿,将它们砍成一尺长的竹节,这便是在准备爆竹「尽管李庆安已经将火药运用到战争,但他的家人却是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庆丁j7o

    喜欢热闹的明珠自然不会被连忘,她怀着早抱了五六根爆竹筒,在焦急地等待着。

    “刘管家,你派人去了吗?到底有没有消息啊!”

    “二姑娘不要着急,我早已经派人去了,现在朝会应该散了。”

    明珠心急如焚,李庆安能否如愿升为郡王,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升为郡王就不是普通大臣了,姐姐可以为王妃,那他就还能有侧妃不是?“来了!来了!”

    有人指着远处大喊,只见几名家人飞奔而来,远远便挥舞手臂大叫:“升了!升了!”

    明珠高兴得一蹦多高,将手中的竹筒全部扔进火中,片刻,‘噼啪”声大作,休笥爆裂,将一串串火星震入天空。

    报喜的家丁气喘吁吁跑来,道:“姑爷不仅被封为安西郡王,听说还入了相位。”

    管家和家人们都合不拢嘴,乖乖!姑爷还当相国了,这简直走出人意料啊!明珠眼睛蓦地瞪大了,半响她‘啊”的一声大叫,转身就向府里跑去,口中大喊:“姐姐,不!王妃,不!相国夫人r,r——“二姑娘,舅老爷也荣升兵部侍郎了。”报信家人急忙补充道。”娘,舅寻也升了!”下人们捂着肚子笑成了一团。

    中午时分,一队由数百头骆驼组成的队伍缓缓驶进了长安明德门,长安民众好奇地打量这支服饰奇怪的队伍,他们个个身着黑色长袍,头上缠着大盘头布,和他们所见到的胡人大不相同。

    这支胡人队伍便是万里跋涉,从大马士莘来到长安的大食特使一行,为的使者正是大食帝国的第二号人物曼苏尔。

    他从大马士革出,渡过阿姆河后没有走粟特地区,而是穿过吐火罗抵达葱岭守捉,他原本有三千骑兵护卫,但唐军拒绝了大食骑兵入境,曼苏尔无奈,只得命他的护军驻扎在吐火罗,而他则在唐军的护卫下,越过安西,穿过河西走廊,历时近三个月,终于来到了大唐帝国的都长安。

    长安的雄伟壮丽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进了城门,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号称天下第一大城的大唐都城,碱卡的繁荣的景象和笔直宽敞的朱雀大街,以及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给他的视觉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曼苏尔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一路东来,在陇右就饱览了大唐的富庶和繁盛,郁郁葱葱的山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长安的盛况更让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多年后,当曼苏尔继任哈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修建一座能和长安相比的伟大城池,在他手中,巴格达诞生了,可令曼苏尔遗憾地是,无论是拜占庭的君士坦丁堡还是底格里斯河畔的巴格达,都远无法和长安相媲美。

    曼苏尔还在河西时,负责接待外藩来朝的鸿胪寺便得到了消息,只是没人知道曼苏尔在大食的地位,更不知道大食是不能和康国石国等粟特小国相提并论的国度,除了边疆重臣外,大唐朝野对大食的定位普遍不高,仅将它视为与吐蕃同等大小的国度,连突厥、回纥这样疆域万里的国度都要大唐来册封其可汗,更不用说一个遥远神秘的西方之国了。

    曼苏尔到咸阳时,来迎接他的是鸿胪寺典客署令杨旺,应该说这个礼节有点偏低了,这就像后世外交部的一个司长去机场迎接大国的副总统来访一样,但曼苏尔不露声色,脸上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他很快便知道这并非是唐朝无礼,而应该是唐朝的一种优越心理,用杨旺的话说,能派人来迎接他就算是高规格了,如果是粟特诸国的国王进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迎接。

    但这也是曼苏尔希望的,他来长安不是大国之间的友好交往,需要平等相待,他是有目的而来,他要赎回被安西军俘虏的二万多大食军,要学习到大唐最先进的技术,造纸术、制铠术、制5术,甚至唐军火雷的秘密,所以保持一种低姿态将对他极为有利。

    杨旺是个热心的接待官员,当然他曾经热心地指导谋刺逻多如阿得到明月,当然,他的热心接来几百贯的报酬,这令他感觉到热心其实也是一种不错的交际手段。

    因此,当他听说曼苏尔在凤翔曾随手打赏了一名茶楼乐姬三百两银子后,他对曼苏尔的热心便更加浓厚了,从咸阳到长安这短短的距离内,他一路上热情地介绍大唐的风物,当曼苏尔不露声色想知道纸是怎么造出来时,他更是热心的给曼苏尔介绍了三种获得造纸术的办法,可以像日本、新罗一样派遣唐使,可以重金聘请造纸工匠去大食,可以去造纸工坊绘制图本,至于制铠术、造弓术也能以同样的办法获得,而且杨旺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他可以作为引介人。

    杨旺的热心再一次大获成功,在进长安城门时,他口袋里多了两锭沉甸甸的,各重达百两的黄金,而且这还只是一半,作为条件,他会把几名大食工匠带回家中,安排他们学习造纸术,杨旺心中几乎乐开了花,想学造纸术还不简单吗?长安官办私营的造纸工坊至少有上百家,在哪一家学不会?

    至于制铠术和造弓术杨旺有些为难,他也知道这是军事秘密,不能像造纸术那样可以随意透露,一旦被人告,他杨旺将有掉脑袋的危险,所以杨旺在这两门技术上始终不敢答应曼苏尔,曼苏尔便也没有再多问,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他已看出这个姓杨的官员其实已经动心了,只是一时不好答应罢了,慢慢来,许他以重利,不怕他不低头。

    想到这,曼苏尔便微微笑道:“你们皇帝今天会接见我们吗?”

    曼苏尔当然不能和杨旺直接交流,他带来了一名懂汉语和阿拉伯语的粟特人做翻译。

    栗特人将他的话翻译给了杨旺,杨旺笑道:“你们来得真不凑巧,今天我们朝廷正在举行朝会,皇帝陛下恐怕还不能接待能你们,不过我可以安排你们先住下,有时间正好可以去逛逛长安。”曼苏尔听了翻译的话,便点点头道:“那好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吃午饭。”

    他话音刚落,忽然苜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行人纷纷向两边闪开,只见一百余骑兵簇拥着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马车在大食人停下,杨旺正要上前询问,马车门开了,只见李庆安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杨旺吓得向后退了两步,李庆安就像杨家人的天敌一般,杨家子弟见了他个个害怕,尤其杨旺收了大食人的两百两黄金,心中更是不安。

    李庆安一眼便看到了曼苏尔,这是一个三十四五岁的男子,容貌英俊、气度高贵,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王者的气息,尽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他们应该是老朋友了。

    他走上前微微拱手施一礼,用突厥语笑道:“阁下就是曼苏尔艾米尔殿下吧!”

    曼苏尔精通突厥语,他有些愣住了,他耒长安根本就没有报自己的身份,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告诉迎接他的大唐官员,此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还竟然知道自己是艾米尔,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唐朝军官,见此人约三十岁,身材魁梧,气势不凡,在他额头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给人印象深刻,尤其他的眼睛,有一种俨如夜间狼眼的瞳孔射出的那种光,直透人心,使曼苏尔心中一阵凛然。“我便是曼苏尔,请问这位咎军认识我吗?”

    李庆安笑了,道:“曼苏尔殿下,你怎么能不知道我?你经过安西,难道我的手下没有告诉你,我也来长安了吗?”

    “你就是”李庆安!”

    曼苏尔向后退了一步,呆呆地望着李庆安,这就是他的对手吗?这就是那个把穆斯林打得大败,夺取了河中之地的唐军主帅吗?他竟是如此年轻。

    杨旺干咽了一口唾沫,一路上他和曼苏尔交谈,只觉得此人就像海水一样深不可测,他的眼睛里从来没有半点表情,使他不由自主地对曼苏尔生出了一种敬畏之心。

    可现在他忽然从曼苏尔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甚至胆怯,格旺心中更加对李庆安畏惧了,他怯生生上前施礼道:“大将军,下官是鸿胪寺典客署令杨旺,奉命迎接大食使者。”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他知道这个杨旺是杨铐之子,谋刺思翰告诉过他,当初就是这个杨旺替他们引荐了杨花花,为谋刺逻多争夺他的未婚妻,此人是个极为贪赂的小人。

    李庆安淡淡道:“曼苏尔殿下是哈利法的继承者,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典客署令所能迎接,你去吧!从现在开始,大食使者由我来接待。

    杨旺不敢多言,他行了一礼,便匆匆走了,连看也不敢看曼苏尔一眼,这时,曼苏尔慢慢从震惊中恢复了平静,尽管初见李庆安时吃了一惊,但他毕竟是大食的第二号人物,不会因此而失态。

    他把手掌放在胸前,向李庆安躬身回一礼,微微笑道:“原来你就是李将军,我们应该是老朋友了,我临行前,哈里陛下让我替他转达对您的敬意。”

    “彼此彼此,我对阿投斯陛下也心怀敬意,能开创一个帝国,可见他绝不是平凡之人,曼苏尔殿下也是一样,我相信您能带领阿拔斯帝国走向辉煌,另外,我也很想认识穆斯林将军,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李庆安对自己国度的熟悉让曼苏尔有了一种错觉,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大唐将领,而是自己的同胞,曼苏尔的心情变得轻肆上起来,他笑道:“我们阿拔斯帝国无意和唐王朝为敌,所以特派我来唐王朝,与贵国交好,希望我这一趟出使能圆满成功。”

    “只要贵国有诚意,我想殿下应该能出使成功,可如果殿下只是为了某种日的而来,恐怕殿下就会失望而归。”“哈哈!李将军说笑了,我万里迢迢而来,怎么会没有诚意。”“那好吧!我祝愿殿下访问成功。”

    李庆安看了看天色笑道:“现在已是中午,估计殿下一行还没有吃饭吧!我知道一个地方,能烹调出尊重你们信仰的美味佳肴,请随我来!”

    曼苏尔一路东来,最痛苦的就是饮食,伊斯兰教还没有传入大唐内地,而来大唐做生意的粟特人大多数信仰的是祆教,因此在大唐能好好地吃一顿饭,便是他们最大的期望,可惜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是自己做饭,还没有品尝过大唐美味佳肴。

    听李庆安说有符合伊斯兰教习惯的场所,曼苏尔喜出望外,学着大唐的礼节拱手道:“多谢李将军!”

    李庆安带他去的地方自然就是热海居了,热海居有一个厨师在库法呆过几年,能做符合伊斯兰教义的菜肴。李庆安带着大群客人到来,使热海居束,使热海居一下子热闹起来,数百头骆驼将小巷堵得水泄不通,常进闻讯迎出了大门,对李庆安躬身道:“恭喜大将军荣升郡王,今天我们热涤居请客,给大将军庆祝!”“改天吧!”

    李庆安指了指身后的曼苏尔一行人笑道:“这些可不是我的朋友,是来你这-里花谶的。”

    常进看了一眼大群黑袍客人,不由脸色一变:“大食人!”

    “不仅是大食人那么简单,我身后这位可是大食的二号人物。”

    李庆安回头给曼苏尔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也曾去过大食,能说几句阿拉伯语。”曼苏尔听说常进去过大食,便呵呵笑道:“请问阁下去过大食哪里?

    常进对大食着实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过看在李庆安的面上,他勉强用生涩的阿拉伯语道:“我去过木鹿。”“哦!原来阁下去过呼罗珊,我们就是从呼罗珊来。”常进点点头“大家请进吧!小店会让你们感觉像到家一样。”

    几名伙计帮忙去照顾骆驼,曼苏尔的百名随从涌进了大堂,各自找地方盘腿坐了下来,常进知道他们的饮食习惯,大声吩咐道:“准备新餐具,不要上酒,他们不能喝酒,给他们上茶,多端些水果来,另外准备烤羊。

    常进用的是突厥语招呼手下胡姬,胡姬们像蝴蝶一样穿梭不息,端未了大盘的水果蔬菜,又给他们倒了清茶,曼苏尔见他确实很了解自己的饮食习惯,他放心下来,便对常进笑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店就不用再接待别的客人,我包下十天,会给你们丰厚的银钱。”他回头吩咐一名手下“先赏五百两银子!”

    这时李庆安给常进使了个眼色,常进会意,便上前喜出望外地接过银子,连声道:“尊贵的客人,请楼上坐!”

    李庆安和曼苏尔上了二楼,在一间雅室里坐了下来,李庆安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教义中不能喝酒,那我们就以茶代酒,殿下请不要客气。”“多j$\}了!”

    曼苏尔端起茶杯小心地喝了一口,赞道:“我们王朝也有大唐来的茶叶,可是很粗糙,远不如我在大唐喝到的这么清新爽口,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多带一些茶叶。”

    李庆安笑道:“殿下离开时,我会给殿下准备茶叶喜礼物,不过殿下若想长年喝到这样的茶叶,恐怕还是需要与大唐建立密切的贸易往来。

    曼苏尔听出李庆安话中有话,便微微一笑道:“现在贸易不是很好吗?栗特人就是天生的商人,有他们往来于丝绸之路,不正是我们两国之间的一座桥梁吗?”李庆安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还不是不够。”“那李将军认为怎样做,才叫密切呢?”

    李庆安喝了一口茶,悠悠道:“不能只依靠粟特商人来作为桥梁,我希望大唐的汉族商人也能组队去阿拔斯帝国,将来还有海上贸易,同样,我也欢迎阿拉伯商人来大唐,至少安西会欢迎他们到来,另外,我还希望大唐官方和贵国的官方也能建立贸易关系,如果殿下能和我达成协议,我会在今年组织五千头骆驼的贸易队伍赴贵国进行贸易,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曼苏尔心中有些苦涩,李庆安所说的五千匹骆驼估计就是怛罗斯一战的战利品吧!他勉强笑了芙道:“阿拉伯人来大唐,你就不害怕阿拉伯人学走你们的造纸术,学走你们制弓术、制铠术吗?”

    “我们汉民族是个胸襟开阔的民族,如果你们愿意来学习汉民族的文化,我本人是不会反对,还会大力支持,我也同样会派年轻人去学习阿拉伯人的先进文化,造纸术并不是什么国家机密,造纸的作坊遍布大唐各地,若你们有心学,其实很容易,像日本和新罗,他们都是从唐王朝学走了造纸术,只是造纸不易,大唐本身就不够,还要从新罗进口,商人贩运高价纸去大食,也无利可图,所以朝廷不支持纸出口,但这并不代表你不能学造纸术,如果贵国确实很有兴趣,你们可以正式向我大唐的皇帝陛下提出这个要求,我想皇帝陛下会考虑你们的要求。

    说到这,李庆安的声音渐渐变得严厉起来“但是我大唐的胸襟开阔并不是毫无原则,有些东西大唐严禁出口,像生铁、兵器等物品,还有你刚才说的制弓术、制铠术,这些大唐都严禁外传,我一旦查到有违反大唐律法的商人,不管是汉人、粟特人还是阿拉伯人,我都会格杀勿论,这一点,请殿下务必要记牢了。”

    兴庆宫,李隆基已经回到了大同殿的御书房,他小睡了片刻,精力又恢复了一点,今天他虽然非常疲惫,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他不得不强打精神,解决一些燃眉之急的事。

    最急的事情莫过于他要和皇长孙好好谈一谈,今天他正式宣布将由皇长孙继位,可他还一直没有和皇长孙谈过此事。

    李隆基半倚在龙榻上,慢慢地喝一碗参茶,在他面前,皇长孙李椒,现在应该叫做李豫了,他正式改了名,李豫垂手站在祖父的身份,聆听祖父的礅诲。

    李豫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他的颌下留了短须,显得比从前成熟了很多,尤其他父王被废太子,这对他的打击很大,这几年他变得很沉就,一改从前喜欢在各自社交聚会中抛头露面的形象,每日在房中埋头读书,也正是这样,他得到了李隆基的认可,最终被选定为皇位继承者,这却是令他意想不到。

    李豫已经从父亲的口中得到了他将入住东宫的消息,兴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现在正式被认可,他依然感到十分激动。“孙儿可常常去看你的父亲?”李隆基终于开口了。

vip 第二百八十八章 老姜嫩葱

    “回禀皇祖父,父亲身体不好,我这段时间是时常去探望他。”李豫小心翼翼地回答,事实上他们父子就这个问题已经商量了不下十次,圣上问这个问题是他该怎么回答,一种方案就是已经近一年没有见面了,思念父亲,因不得圣谕而不敢妄自去探望,这是最好的答辞,但这样未必瞒得过那些常驻王府的宦官,中官的新总管鱼朝恩不会帮他们隐瞒事实,所以风险太大,李亨父子便退而求其次,打人情牌,先点出身体不好,再用含糊的词汇‘时常-,就很难明确是天天,还是三天一次,还是每旬一次,甚至每月一次,这样便可以有缓和的余地,所以当李豫说出这个答案时,他看见李隆遇眼中的目光还是保持着温和,他便知道自己的答案对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李隆基点了点头,现在他并不是很看重李亨了,他已经决定放弃李亨,那李亨便是一个普通的亲王,只是他的儿子,棣王事件后,李隆基尤其看重子孙们对自己的诚实度,所以长孙去探望从前的东宫太子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长孙会不会也对自己说谎,他事先已经从宦官手中掌握了第一手费科,皇长孙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是天天去探望父亲,尽管不知道他们谈什么,但每次都在一刻钟以上,所以他很担心自己看中的皇长孙也对自己说谎,万幸的是没有,室长孙没有对自己说谎,他这一年来,是每旬去一次,只有最近一个月他才天天去,而且最近一个月里亨的身体确实不好。

    这个答案让李隆基很满意,长孙以孝为先,而诚实稳重更让他满意,这确实是一个最合格的皇位继承者,李隆基做出皇长孙继位的决定并非偶然,他已经观察了两年,最初他看中的是颖王,但观察半年后,他便现颖王有遇事冲动的弱点,这不是帝王应有的品格,他便放弃了颖王,继而是棣王,棣王是四子,从长幼排序来看,他比较合适,可是河南旱灾引土地兼并事件后,李庆安弹劾庆王、崔翘两人,李隆基立刻派出心腹宦官去秘密核查,不料却拔出萝卜带出泥,宦官竟查出棣王也在陈留及荥阳一带圈地近五万亩,这令李隆基极为震怒,庆王的贪婪是浮在水面上,一眼便看得出来,而楝王的贪婪却是隐藏得更深,这样的人心机可怕,如果自己还能再继续在坐皇位十年,他能忍得下去吗?

    正是从棣王心机使李隆基终于决定放弃子辈,而把目标转向孙辈,让孙辈继承王位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先就是他李隆基能够平平安安坐完皇位,这是李隆基忌讳了几十年的大问题,他在皇位上呆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四十年,他还想再坐二十年,这样一来,等他退位时,他的儿子都已近花甲,哪个儿手能忍得下去?李隆基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每隔十几年换一个太子,先是在开元二十五年时除掉了不耐烦的太子瑛,又在十几年后再次废掉太子亨,但这样频繁换太子的后果李隆基也知道,所以立孙辈为储君,便可使他担忧了几十年矛盾迎刃而解。

    立孙辈为太孙,李隆基革一个想到的便是长孙李椒,这是他最喜爱的孙子,在很大程度上,他其实就是为了这个长孙而立资质平庸的三子亨为太子,最后让大唐皇位能落在长孙的手中,现在既然不考虑儿子,雨季隆基目光自然就锁定在长孙的身上,而且他当初废太子的理合现在看起来是个冤案,是他的长子琮和他的情妇虢国夫人联合下套,所以他对三子亨也有一种内疚感,立他的儿子为储君,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诸般因素综合考虑,使李隆基最终确立了皇长孙继承大统的方案,今天上午,他突然在大朝上宣布了这个方案。

    李隆基望着自己这今生机勃勃的长孙,心中充满了欣慰,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已经无力解决土地兼并问题,正好让自己年富力强的孙子来接手解决这个问题。

    “孙儿,今天祖父已经在大朝中宣布你为储君,虽然事先没有和你商议,但祖父希望你不要因此惊慌失措,或者得意忘形,祖父希望你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冷静看待此事。”

    李隆基的语气很温和,这和与他儿子说话时的态度完全不同,他打心眼里喜欢和信任自己的孙子,他不想让自己的严厉吓坏了孙子,他此刻就像一个坐在大树下给孙子讲故事的慈祥的祖父。孙儿不会得秦忘形,孙儿只觉得肩头苗担子很重,孙儿会更加努力读书,让自己能负担起皇祖父的重托。”

    李隆基点点头道:“读书是有必要,但也不能一味读书,朕会逐渐下放一些权力给你,让你尽早地处理政务,锻炼自己的能力,而且朕不会像对从前你父亲那样束缉你,你可以结交百官,建立自己的势力,为你将来的继承做准备。”

    应该说这是李隆基破天荒的决定,他从前对两任太子都是百般限制,唯恐他们掌权,说到底还是怕儿子权势过大,威胁到自己的皇位,但对孙子他却没有这个顾忌,他完全可以放手让他去做事,即使做错了,他也能替他挽回,或许这就是隔代继承的好处,父子是天敌,祖孙却不是,另一方面李隆基也有私心,他实在倦于政务,可又不放心杨国忠的能力,让孙子开始处理政务,既可替他分忧,也能制衡杨国忠一党独大。

    李隆基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李豫的神情,他今天是把李豫找来长谈,就是不想李豫有过多的负担,这时他见孙子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便问道:“孙儿有什么担忧,可以说出来!”

    李豫嘴唇动了动,他忽然跪了下来,道:“皇祖父,孙儿着实忧虑土地兼并,孙儿这几个月曾几次去关中考察,现土地兼并十分严重,七成农民已无土地,孙儿认为若再不采取果断措施制止土地兼并,孙儿担心我大唐危矣!”

    这并不是李豫的一时冲动,他早在几年前便知道土地问题已经成为大唐的毒瘤,而且愈演愈烈,大量国戚,权贵重臣都有侵占土地的事实,权势大的拒不交赋,权势小的则将租赋转嫁给佃农,高昂的租赋使大量农民生活日益贫困,稍有天灾便会出现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悲惨景象,若再不遏制土地兼并,大唐必将出现大规模农民起义,从而动摇到李氏江山的统治,李豫为此忧心忡忡,今天他便趁这个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想得到皇祖父的支持,采取有效措施遏制住土地兼并。

    李隆基依然在不紧不慢地喝他的参茶,土地问题的严重性,他何尝不知,他为此已经几次下诏,严禁土地兼并,可并没有任何效果,土地兼并牵涉到大唐上上下下几乎所有权贵的利益,甚至他李隆基不也拥有数万顷的皇庄吗?这个问题他不敢动,一动则牵涉全局,他只有寄希望于自己的继任看来解决这个问题,长孙李豫能提出要解决土地兼并的危机,着实令他感到欣慰,但李隆基并不认可长孙的方法,他太急了一点,甚至有点轻率,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复杂,当然这因为是孙子有锐劲、年轻气盛,可让孙子明白他的处境,却是自己的责任。

    李隆基放下茶碗,便缓吸道:“孙儿想解决土地兼并问题,朕理解,也支持你,但朕也要告诉你,如果你现在就着手解决土地兼并,你将来会坐不稂皇位,你明白吗?”

    李豫没有想到祖父会这样回答,他一时沉就了,李隆基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朕不想解决土地问题吗?可是难啊!这已经不是个别官僚贪渎土地,如果是个别官僚贪腐,很好办!杀了他便了事,可整个大唐的权贵都在兼并土地,甚至军队的高官,你能去杀谁?又杀得了谁?以皇祖父这么长的执政时间尚且投鼠忌器,你刚刚坐馈东宫就想破冰吗?你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会容忍你登基皇位吗?”

    见孙儿要开口,李隆基摆了摆手道:“你先不要说话,听朕说下去,朕正是知道土地问题严重,才表示支持你解决土地兼并,但朕不认可你的方式,朕希望你将来坐秸皇位后再动手徐徐削之,这才是秸妥之计,而不是现在就动手,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培植建立自己的势力,这样等你接朕之位后,你才能迅坐秸皇位,才有人会听你的指挥,替你办事,你的旨意才能走出皇宫,落实到大唐的每一个州县。

    祖父的谆谆教诲使李豫深受感动,但土地问题的急迫性又让他觉得时不我待,而且他认为并不需要清算土地旧帐,只是遏制土地的继续兼并恶化,这其实并不难,只要能处理几个民愤最大的权贵,便能收到儆示的效果,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皇祖父仍然不肯作为,上次李庆安已经查出庆王圈地一案,皇祖父完全可以拿他来做文章,杀一儆百,可皇祖父最后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这明显就是没有诚意,或许就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把最后积累的风险都推给自己。

    李豫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垂手不语,李隆基看出了他的心中并未服气,这个孙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也难怪了,看来这是一个固执的年轻人,也将是一个得罪人的皇帝,也罢,做皇帝总归是要得罪人,自己不肯得罪权贵,就让孙儿来做恶人吧!先让他体会一下为政的艰险,也是不坏事,可是自己又必须保住孙儿的储君之位,让他不能因此被罢黜。

    李隆基不由想到了自己今天的布局,今天的布局其实就是为保住孙儿的皇储之位而做的准备,是他考虑已久的方案,提拔能力出众、且为官清廉的李岘,他是宗室,又是原来的东宫党,这是为了让宗室支持李豫,其次提拔韦涣和裴叟,不仅因为他们是东宫党人,更重要他们代表了大唐的两大世家,韦氏和裴氏,这是为了让世家支持李豫,而崔家和杨国忠走得太近,所以他没有考虑崔翘,再次便是提拔李庆安为相,这固然是为了让李豫得到军方的支持,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李庆安一直便是他打算留给太子的柱梁,原本是想留王忠嗣给李亨,但王忠嗣权势涨得太快,在他还没有准备好时,王忠嗣便成熟了,再放下去迟早是个祸患,从他敢违抗圣意,拒绝攻打石堡城便可见端倪。

    在军权上他眼中容不下半点沙子,这便是他除掉王忠嗣的原因,而李庆安则是他继王忠嗣后又选定给继承者的柱梁,尤其是长孙,他们两人年纪相仿,他们的思想更加接近,而且李庆安对前太子的忠心一直令他赞赏,他需要李庆安这个么强有力的地方诸侯来保护他的孙子,先让李庆安在安西展实力,待长孙继位前,便可待他调到陇右河西,以强大的军队来保护新皇的改莘。

    这就是李隆基考虑了整整两年的布局,他还不想告诉孙子,而是让他自己慢慢地领悟,这样才是他的进步,得让他慢慢学会运用帝王之术来解决问题。

    想到这,李隆基便徽微笑道:“时间还长,以后有时间我们慢慢谈,另外,我会让高力士去东宫,他是朕的忠仆,他会教你如何处置政务。

    李豫再次跪下,给李隆基重重磕了两个头“孙儿谢祖父的教诲!”

    李豫告退了,李隆基有些疲乏,他正要下令摆驾回宫,这时一直候在旁边的鱼朝恩小声道:“陛下,高翁说有急事要见陛下。”

    鱼朝恩原本是给李隆基研磨的小宦官,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深得宦官总管高力士赏识,便慢慢将他提升为御书房主管,鱼朝恩伺候李隆基处理公务也有十几年时间了,至今从无过失,也被李隆基认可「但两年前东宫案爆后,太子被废,在这个重大问题上高力士没有支持李隆基,而是极力替李亨辩解,这使他们之间牢固的信任关系出现了裂痕,李隆基开始慢慢疏远高力士,先是剥夺了他批阅奏折的权力,又剥夺了他主管监军宦官的权力,最后连随身伺候也不大用他了,而鱼朝恩便是抓住了这个机会脱颖而出,渐渐取代了高力士,成为李隆基身边的第一宦官,但唯一美中不足便是鱼朝恩名不正言不顺,内侍监令还是高力士,不是他鱼朝恩,高力士还是骠骑大将军、劭海郡公,他鱼朝恩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宦官而已,因此他要想真正取代高力士,唯一的办法就是高力士离去,今天鱼朝恩终于看到机会了,刚才高力士来求见圣上,乞骸骨告老还乡,这是鱼朝恩梦寐以求之事,所以尽管李隆基疲惫不堪,鱼朝恩还是要让李隆基接见高力士,错过这个机会,不定高力士就反悔了。李隆基正好也要找高力士,楝厂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鱼朝恩大喜,慌忙跑去通告高力士,片刻,高力士走进了御书房,他是未告老还乡,想着终于要离开他伺候了近五十年的圣上,高力士心中也有些不胜唏嘘,他慢慢跪了下来“老奴参见圣上!”

    高力士可以说是李隆基最信赖之人,他与高力士名为主仆,实际情为手足,他给了高力士最大的恩宠,高力士给了他最大的忠心,只是在废太子一事,他们终于生了矛盾,这个矛盾竟使他们不能相容,高力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深深刺痛了他,他说,‘陛下晚年废太子,必将使手足相残,亲情泯灭。”

    现在这句话不幸被高力士说中了,几个儿子为争位东宫势同水火,楝王还丧心狂,炮制御驾前刺杀的假案,现在再看高力士,李隆基心中也涌起了无限的内疚,他笑了笑道:“大将军来见朕还要禀报吗?怎么越来越生分了。”高力士心中难过,颢声道:“宫中有规矩,老奴不随驾伺候「就要先报后见。“规定是人定的,那朕就改一改这条规矩,以后大将军除外。”

    高力士暗叹一口气,还有以后吗?他摸出乞退的奏折,递给李隆基道:“这是老奴给陛下上的折子,恳求陛下恩准!”

    李隆基一眼瞥见奏折上有个‘退,字,便将它反转过来,用茶杯扣住不看,笑道:“今天朕立长孙为储君,大将军以为如何?”“这是陛下明智之举,老奴支持。”

    李隆基听他说支持,心中蓦地松了,这是他最想听到的一句话,高力士一直在太子之事上和他唱反调,今天他终于认可了自己的决定,李隆基悬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落地了,他忍不住靠在龙榻上呵呵笑了起来,心中觉得畅快无比。“陛下既鲦已立储君,老奴心事也了,特请陛下恩准老奴告老还乡

    “不!”李隆基断然拒绝了,这下把旁边鱼朝恩的心给悬了起来,不等高力士再说话,李隆基便抢先道:“大将军的心意朕明白,但朕最信得过之人便是大将军,朕恳请大将军能替朕教导长孙,辅助他处理政务,教技他为君之道,大将军,看在我们五十年的交情上,就再帮帮朕吧!”

    泪水蓦地从高力士的眼中涌了出来,五十年的交情,圣上终于认可自己了吗?为了这句话,这一刻高力士情愿为李隆基而死,他泪流满面,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悲声道:“老奴遵旨!”(向一千张月票进军!)(!)

第二百八十九章 禄山所谋

    今天注定是李隆基多事之日,高力士刚刚安抚完毕,宦官人来报,东平郡王、骒骑大将军安禄J+求见。

    李隆基已经非常疲惫了,他正想推迟到明日,可一转念,便对鱼朝恩道:“去宣他觐见!”

    鱼朝恩有些心神不宁,高力士的退仕不成固然令他失望,但李隆基对高力士的信任才真正令他沮丧,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宦官罢了,他想取代斋力士,还是个遥远的梦想。

    当李隆基命他去宣安禄山时,他愣了一下,这才忽然醒悟来过,低头匆匆地走了,片刻,安禄山拖着一身赘肉快步走了进来,他虽然肥胖,但却十分灵活,给李隆基半跪行一军礼“安禄山参见吾皇陛下!”

    这几年李隆基非常喜欢这个胡人,他善解人意,在自己儿子都想不到的情况下,居然给自己送来的助情花香,让自己能重振男人的雄风,尽管这个助情花香的后患很严重,但李隆基还是很感激安禄山,对他信任有加,甚至还在安禄山一次击败契丹的功劳下,封他为东平郡王,开启了大唐册封异姓王的先河。

    今天朝会上,又是安禄山在细微处体贴自己,让李隆基深受感动,李隆基望着这个憨厚老实的胡人,做做昊道:“你这个大胖子,朕草了你一年的俸禄,你在怨恨朕吗?”

    安禄山吓得另外一只膝盖也跪了下来,给李隆基磕了一个头,诚惶诚恐道:“臣只恨不能替陛下去死!”

    李隆基哈哈大笑,指着他道:“当真是胡儿,口不择言,你希望朕现在死掉么?”“臣不敢!不敢!臣只是打个比喻,臣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叫臣向,臣不敢向西,陛下叫臣跳海,臣不敢下河。”“是吗?那朕叫你回京为官,你肯吗?”李隆基似笑非笑地问道。

    安禄山心脏都几乎要停止跳动了,他想起了李庆安给他说的话,圣上有意调他回京,难道会是真的吗?还是陛下在试探他?安禄山心念一转,立刻道:“臣会遵从陛下旨意。”

    “朕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会让你离开范阳,朕还需要你替朕看好东大门,对了,你就是朕的一条狗,一条肥胖狗。”李隆基心情大好,和安禄山开玩笑道。

    安禄山一颗心慢慢放下了,他的背感到一阵冰凉,汗水乇经湿透了他的后背,他今天来找李隆基是有目的,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而今天他推断李隆基的心情应该很好,恰好今天自己在朝堂上又表现出色,李隆基应该会答应他的要求。

    这时,他小心翼翼道:“陛下,臣今年夏天打算进攻赤山,拔掉契丹人这个重要的堡垒,还请陛下恩准!”

    李隆基的笑容慢慢消失,他沉吟一下道:“爱卿想替朕分忧「朕很感动,但朝廷今年秋天准备大规模对吐蕃用兵,财力物力都集中在陇右,爱卿想打赤山,朕担心朝廷没有财力支持两线作战。”

    “陛下,臣考虑过此事了,臣打算采取闪电战,用骑兵来袭击赤山,这样的话,最多十天便可拿下赤山,就不需要朝廷的钱粮支援,而且臣拿下赤山,范阳的压力减弱,臣也好集中兵力进行军屯,为朝廷分忧。”

    李隆基点了点头,笑道;“那你先告诉朕,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去打契丹?”

    安禄山的头深深埋下了,半晌,他肥厚的嘴唇哆嗦道:“今天安西军将士都封官封爵,臣回去恐怕无法向手下将士交代,所以”-

    “你很诚实!”李隆基赞许道:“这才是朕想看到的大将,看见别人高封了,自己心中不服气,便要奋立功,也要拼一场,这便是朕封安西军后希望看到的结果,所有的大唐将士都能知耻而后进,争相立功获得荣誉,朕是绝不会吝啬那一点点官爵,安将军,你攻打赤山的请求,朕准了!”“谢陛下理解!臣虽然不需要朝廷给予钸粮,但臣的骑兵怨怕不足,希望陛下能答应臣向朔方借骑兵。“安思顺是你兄弟,你们自己商量便走了。”“不!不!军队是陛下的军队,臣只能借安思顺的几个儿子,澈有陛下同意,臣安敢私借朔方一兵一年。”

    安禄山的回答让李隆基非常满意,兄弟再亲也只能借子侄,而军队可是他李隆基的,今天这个安胖子表现得非常不错,确实要好好嘉奖一下,李隆基便欣然道:“好吧!你要借多少骑兵,你去和安思顺商量,朕都准了。”

    安禄山要的就是这句话,为造句话他已经等了三年,他什么兵都不要,他就要阿布思那两万最精锐的朔方突厥骑兵。“臣一定会奋勇杀敌,用契丹的人头来向陛下请功!”

    就在安禄山借兵方案终于得到李隆基批准的同时,李庆安正带着曼苏尔游览长安西市,经过一顿饭局,他们的关系已经拉近了很多,甚至曼苏尔提出李庆安能否释放大食战俘,李庆安也没有明确拒绝,也就是没有关闭谈判之门。

    尽管李庆安下一步将剑指吐火罗,但哥舒翰提出的吐蕃战役却打乱了李庆安的计划,使得他的吐火罗战役不得不向后推迟,当然,能够先收拾吐蕃人,解决后顾之忧,也是最佳的方案之一。

    所以李庆安也希望能和大食达成一种类似停战协议的和解条约,让他有时间动对吐蕃的战争,否则两线作战,他的后勤也供给不上,李庆安也知道大食的主要精力持会放在非洲,这就使大食无法全面反攻唐军,双方都有停战的意愿,现在就看在谈判中谁占上风了。

    但这却不是李庆安带曼苏尔参观长安的日的,让曼苏尔了解大唐的雄厚实力,这固然能在谈判中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李庆安用意并不在此,李庆安是一个有远虑的人,他希望大唐开阔的胸襟能同样吸收伊斯兰的文化,他也希望曼苏尔这位阿拔斯帝国哈里的继承者能够更深地了解大唐,战争不是他李庆安所需要,他需要时间展安西经济,安虽移民,积蓄粮食和财富,巩固他李庆安对葱岭以西的控制。

    战争也不是大唐所需要,现在已经不是开元盛世,现在是大唐由盛到衰的转折时期,历史上大唐无力馈压安史之乱,很大程度上就是安史之乱爆之前,大唐的军队和经济基础就已被连绵不断的对外战争和土地兼并给摧毁了,以至于朝廷对安史之乱最后妥协,恶果影响千年。

    任何一个民族如果树敌过多,最后只会走向灭亡,吐蕃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汉民族的威胁永远是来自北方,在南有吐蕃强敌、北有回纥契丹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再在西方树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这无论如何不是一个正确的国策。

    当然,这一切的酋提是将大食势力赶回阿姆河以西,把他们打怕了,再和他们建立友谊。

    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缓缓而行,曼苏尔背着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座大唐最繁华的商业市场,那宽敞的街道,壮观的店铺有数千家之多,店铺里堆积着小山似的货物,精美的瓷器、丝绸,弥漫着清香的茶叶,雪白的纸张,每一种货物在大马士革都是昂贵的奢侈品。

    但让曼苏尔感受最深的却是大唐人身上洋溢着的自信和健康,无论是高贵如李庆安这样的高级将领,还是身份卑微的搬运货物的脚夫,他们的笑声爽朗而自信,在他们这些西方人面前,一个小小的脚夫都会将腰挺得笔直,没有半点卑恭姿态。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民族-,曼苏尔暗暗忖道。

    这时,曼苏尔被一家瓷器店柜台上的一对精美的大邑白瓷瓶吸引住了,这时瓷瓶薄如白纸,瓷胎晶莹剔透,他弯着腰,仔细地观察上面的绘画,是一幅水墨山水画,精美异常,曼苏尔眼中露出了不舍之意。“店家,这对瓷瓶多少钱?”李庆安笑着问道。

    伙计连忙上前笑道:“客人,这对瓷瓶是小店的陈列品,一般不卖,如果客人实在想要,我去问问掌柜。“苯用孓!”一名老者走了出来,拱手笑道:“客人想要,这对瓷瓶我送你

    老者眼光如炬,他看出曼苏尔和李庆安一行人身份非同寻常,送他们一对瓷瓶,他们不会亏待自己。

    “那就多谢了!”

    李庆安对曼苏尔笑道:“殿下,这个商人说你是远来的客人,所以这时瓷瓶送给你了。”啊!这怎么可以?

    曼苏尔一怔,他眼中露出了敬佩之色,大唐连一个小小的商人都这样与众不同吗?他接过瓷瓶,连忙从腰间解下一把镶满了宝石的纯金匕,双手递给掌柜,道:“我们阿拉伯人虽四海皆兄弟,却不随便欠陌生人的情谊,络送我瓷瓶,我送你这把匕,这样我也心安。”

    “这个……”掌柜有些犹豫,他见匕十分昂贵,不知是否该收?便向李庆安望去,李庆安点点头笑道:“你就收下吧!

    掌柜接过匕,想了想,又连忙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椁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仿佛观音菩萨用的玉净瓶,当然也是瓷器,不过是上品大邑白瓷,上面绘有宫廷侍女图,精美绝伦,明显走出自大师之手,比刚才那一对瓷瓶明显要好得多。

    他把檀木盒子递给曼苏尔笑道:“这是我家老东主亲自烧制的白瓷,已存世不多,这才是我们店的招牌,请客人收下吧!您的匕太昂贵,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李庆安没有翻译,而是跟在曼苏尔身边的粟特翻译将掌柜的话翻译给了曼苏尔,曼苏尔连声道谢,他接过这对瓷瓶,顿时眼睛亮了,这对珍贵的瓷瓶他要献哈哈里。

    李庆安见这掌柜不卑不亢,颇给大唐人长脸面,不由对他暗暗赞许,便取出自己的一张名刺,递给他笑道:“有什么困难需要我擘助,尽管来找我。”

    掌柜接过名刺,顿时‘啊!-地一声,连忙向李庆安施礼“原来是李大将军,在下成都府商人许衡,久闻大将军事迹,击败大食西蛮,不胜敬佩,请受我一礼。

    李庆安哈哈大笑,他指了指曼苏尔道:“这位就是大食的储君,想不到吗?”掌柜挠挠后脑勺,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真是怪到家了,战场上的对手竟然并肩逛街。

    参观完西市,李庆安便将曼苏尔送回了位于皇城的鸿胪寺客馆,他们将下榻在此,行至客馆门口,鸿胪寺少卿裴用上前道:“大将军,兴庆宫已经传来消息,明日上午圣上将在大同馊接见大食特使,圣上请大将军也一并参加会见。“我知道了,大食客人的食宿安排昝没有?”“请大将军放心,我们已按最高规格安排,不会怠慢客人。”

    李庆安点点头,转身对曼苏尔拱手笑道:“殿下一路劳累,请殿下好好休息,用餐可以就在馆舍,也可以去中午用餐之地,殿下尽可自己决定,我就暂时失陪了。”

    曼苏尔连忙向李庆安行礼谢道:“多谢李将军的招待,让我感受到了李将军的诚意。”

    这时李庆安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i过七天便是我正式成婚之日,我邀请殿下参加我的婚礼。”

    曼苏尔大为惊讶,原来这个唐军主帅竟然还没有成婚,他欣然笑道:“好!我一定来参加。”

    李庆安又对鸿胪寺的官员交代了几句,便告辞了大食使者一行,向独孤府而去,他需要和自己的亲人一起分享封王的喜悦。

    亲仁坊,安禄山的府邸内,安禄山的部将刘骆谷穿过院子,匆匆向书房跑去,书房内,安禄山正和他的另一个谋士高尚商量调动阿布思军队一事,从三年前的石堡城战役结束后,安谅山边开始谋算这支精锐的突厥人骑兵了,最初他是希望阿布思部自己提出迁徙幽州,为此他给阿布思开出了优厚的条件,给他占地十万亩的大牧场,他部落民众不须缴纳一文税赋,但最后还是被阿布思拒绝了,并明确告诉他,自己的部落绝不会去范阳,安禄山便精到阿布看透了自己的企图,恰好此时他的族兄安思顺调任朔方节度使,安禄山大喜,立刻就此事向安思顺进行交涉,希望安思顺能促成阿布思部东迁范阳,不料安思顺却态度暧昧,嘀上虽答应,实际上却迟迟不见动作,在安禄山再三通迫下,安思顺不得不找出一个借口,需要李隆基的同意,他才能放人。

    现在李隆基已经答应,这就让安禄山喜出望外,安思顺再也没有理由拖住不放了,现在安思顺的问题解决了,剩下就是阿布思的态度,不过这一点妥禄山并不是很在意,只要李隆基旨意一出,他阿布思就必须遵从圣上的调动,而且这份旨意中书省已经草拟送进宫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恭喜大帅了,几年的心愿终于要如愿以偿。”

    安禄山的南瓜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道:“本帅为这一天已经等了三年,从-来没有哪样物品让我如此执著,着实是这支骑兵的战斗力精锐无比,正好补我范阳军骑兵不足的弱点,与我的幽州铁骑相得益彰,而且阿布思部东迁,还能给我带来源源不断地战马,这也是个长远买卖,拿到这支骑兵,下一步我就该谋河东了。”

    高尚是安禄山的两大谋士之一,一个严庄失踪多年,至今下落不明,他便成了安禄山的第一谋士,尽管安禄山帐下幕僚众多,可让安禄山信任,又足智多谋的,却只有高尚一人,高尚年约五十岁,长得颇为白胖,留一绫长须,一双细长眼闪烁着一种狡黠的目光。

    他轻捋长须道:“不过为了万无一失,大帅应派人在半路拦截阿布思,以防止他逃逸。”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部将刘骆谷的裒报声:“禀报大帅,已有消息!”“进来!”

    刘骆谷是安禄山安插在长安的眼线,每丰安禄山大量拨款给刘骆谷,让他结交权贵,收买李隆基身边宦官,朝中但凡有风吹草动「刘骆谷便以最快的度鸽信前往范阳,刘骆谷走进房内,躬身道:“禀报大帅,宫中传来消息,圣上已经正式批准了大帅关于借阿布思部赴范阳协助作战的奏折,旨意刚刚下兵部和朔方。”“好!好!”

    安禄山连声叫好,他得意地笑道:“这下,我就将美梦成真了,哈哈!”

    旁边的高尚却看出刘骆谷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说,便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刘骆谷叹口气道:“大帅请阿布思晚上耒赴宴,他推病不肯来!”“退病?哼!早上看他还好好的,他会有什么病?算了,我也不清他了。

    安禄山回头对高尚道:“适才先生说这个阿布思会逃,那他会往哪里逃?”

    “应该是逃进大漠,不过我听说过阿布思和回纥可汗关系恶劣,我们要防止他独立称汗,臣还是那个建议,把阿布思控制住,让他插翅难逃。嗯!”安禄山点了点头,缓缓道:“半路拦截有点晚了,我们在长安就得动手,宜早不宜迟,今天晚上便开始行动!”

第二百九十章 有失有得

    李庆安在下午时分返回了军营,李沁有要事找他,确切说,是李沁请求返回东宫,今天下午,李亨派来一名侍从给李泌送来了一封信,此刻,这封信就放在李庆安面前,信中的内容很简单,李豫新入东宫无人相助,李亨恳求李泌入本宫苄忙儿子。

    他同时也给李庆安写了一封信,信中对李庆安表达了无尽的歉意,希望李庆安理解李豫身边无人的窘迫。

    两封信此刻就并排放在一起,李泌则站在一旁,略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李亨除了这两封信外,还命人带了。信给他,‘是去是留,先生可自处,绝不勉强。”

    其实是李泌动心了,是他想去东宫辅佐李豫,他自少聪敏,博涉经史,精究《易象》,以王佐自负,为帝王之师,是他从小的梦想“后来有幸辅佐李亨,怎奈李亨处处被限制,一言一行都被记录,李泌也就缺少了挥才干的机会,李亨被废后,他得罪了杨国忠,不得已去安西投靠了李庆安。

    现在李豫入主东宫,而且有处置国事之权,让李泌怎么能不动心,问天下事,这是他多少年来梦寐以求之事,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但李泌心中却十分内疚,这样一来,他就有背弃李庆安之嫌,李庆妥在他最落魄时没有嫌弃他,收留他为幕僚,并委以他重用,这份恩情让他难以回报。

    李庆安沉就良久,他忽然笑道:“这是好事啊!先生怎么会有愧疚之情?先生尽管去东宫,希望先生能成为我和储君之间的一座桥梁。

    李庆安的大度让李泌更加羞愧,他深深施一礼道:“使君对我有大恩,李泌尚未报答就这样离开,心中愧疚难当,请使君容我以后相报。”

    李庆安点点头道:“皇太孙虽入主东宫,但他的前方依然杀机重重,危机四伏,他确实需要先生这样的大才辅佐,我听说高力士也会辅佐于他,希望先生多劝全长孙谨慎小心,把他的抱负留在登基之时,至于我这边,先生不用担心,我会不拘一格用人才,会有更多的文人来为我效力,上次先生推荐的外甥张志和,年少大才,不同凡响,我准备带他回安西。”“我大唐人才辈出,脞李泌之人多矣,愿将军开扩贤馆,广纳天下人才,以实现将军迁移汉民,置州县于岭西的大志。”说到这,李泌叹了口气道:“我将走,愿为将军再献一莱。李庆安没有拒绝,淡淡道:“先生请说!”

    坦率地说,对李泌的离开李庆安没有半点遗憾,也不想挽留,或许李泌才干卓著,但对于李庆安来说,忠诚远比才干重要,他宁愿要才干寻常一点,但对他忠心耿耿之人,这就是他看重严庄远远过李泌的缘故。

    其实这也是好事,李泌现在走要比将来走好,在他还没有了解自己隐秘之时走,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威胁和损失。

    这时,李泌对李庆安献上了自己的最后一策,既然哥舒翰提议由陇右军和安西军一同起针对吐蕃的两伐战役,那安西军不妨把战线再向东扩大一些,可以从沙州一线进攻吐蕃,这样一来,安西军便可以名正言顺在沙州驻军,控制了沙州,河西走廊的大门也就打开了。

    李油走了,李庆安背着手站在地图旁,默默注视着河西走廊最北面的沙州,沙州也就是敦煌,从玉门关经敦煌,穿越蒲昌海,也就是后来的罗布泊,便可直接抵达高昌,如果说玉门关是河西走廊的北大门,那么敦煌就走进入河西走廊的侧峋-,占据了敦煌,河西走廊的北部便是囊中之物。

    李庆安不得不赞叹李泌的战略眼光,果然眼光长远而深邃,不错,这次两线作战便是占据沙州最佳的时机,李泌跟了他这么久,只有这条建议最具有战略价值。

    阿布思的住所位于待贤坊,紧靠长安城西的延平门,这里实际上是阿布思族人的宅子,宅子占地颇大,有一百多间屋子,一堵高大的围墙将宅子紧紧包围,阿布思和他的百名手下便住在这里。

    这次阿布思进京是为他的部落争取弥峨川一带的牧场而来,前年他部落所在的草原遭遇到了雪灾,使他们部泾损失惨重,现在唐王朝安置他们的草原已经不能满足他们十几万人的生存了。

    但这次长安之行令他失望,朝廷否决了他扩大牧场的要求,阿布思感到沮丧万分,连一向对他友好的李林甫也无能为力了。

    没有得到牧场虽然让他感到失望,但阿布思却感觉到另一种危险正向他迫近,那就是安禄山对他军队的野心,三年前,安禄山的这种野心曾经暴露过一次,而且差点得逞,阿布思后耒才慢慢意识到,安禄山若得了他的军队,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迳三年来,安思顺不止一次问过他此事,也就是说,安禄山一直对他的军队野心不死,这次进京,他在一个月前再一次遇到安禄山,安禄山便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他和他的军队将做好迁移幽州的准备,说得那么自信和肯定,让阿布思心惊胆战了一个月。

    他想过种种可能,如果朝廷一旦真的决定让他的部落东迁,他将何去何从?他与回纥的葛勒可汗磨延啜关系恶劣,甚至是势不两立,他不可能去投靠回纥,想来想去,阿布思只想到了一个去处,那就是和他关系交好的葛逻禄人,葛逻禄的大酋长眸刺黑山和他还是结拜兄弟,但他若去投靠逻禄,先便要得到安西节度使李庆安的许可,阿布思也知道,金山的沙陀人和葛逻禄人实际上已经沦为北庭的附庸,如果没有李庆安的许可,谋刺黑山也不敢收留他,而且李庆安如果答应,甚至还可以划出一块地盘给他们同罗部,比如夷播海沿岸,那里都是富饶肥美的草原,足以让他的士几万部众安居乐业。

    幸运的是,李庆安和安禄山关系很僵,他正好也进京述职了,今天早上他还在大朝间隙时和他说了几句话,明天他要去找李庆安,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阿布思坐在房间里正想着怎么和李庆安商谈此事,时间已经很$!迫了,下午安禄山派人来请他去吃饭,被他拒绝了,他非常了解安禄山,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这时,阿布思派去兵部办理回归朔方的副将土布罗奔了回来,十进院子便大喊:“哞护,大事不好!”阿布思一惊,连忙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

    土布罗气喘吁吁道:“我刚才在兵部听到一个消息,圣上已经答应把我们同罗骑兵借给安禄山,而且旨意都下来了。”

    “什么!”阿布思惊呆了,半晌,他猛地大喊道:“快!快命所有的人收拾东西,我们要立即赶回部落。”

    他已经来不及去和李庆安商谈了,情况紧急,他必须要立刻返回部落,再不走,圣旨到了朔方他就来不及了。

    大宅内顿时忙碌起来,他的手下行礼简单,很快便收拾完毕,这时,又有一名手下奔来进来,紧张到:“叶护,我们已经被人盯住了,门外有数十名可疑的人。”

    不用说,这一定是安禄山派来的盯梢,他要干什么?他肯定是怕自己逃走,阿布思额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他只带来了一百名随从“而安禄山却带来了一千军队,就驻扎在城外,如果安禄山目的是要扣押他,他将无处逃匿。

    阿布思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黄昏了,他沉思了片刻,便对院中的属下道:“出!我们立刻返回部落。”

    百名骑兵纷纷上马,从敞开大门冲上了大街,大街上的行人顿时吓得四散奔逃,阿布思马鞭一指,对十几名监视他的人大喝道:“去转告妥禄山,我阿布思回去了,有什么话,去朔方去说。”

    他猛地一抽战马,战马向城门方向痱奔,他的下属跟着他飞驰而去,安禄山派来的人立刻跑回去报告。

    阿布思所在的待贤坊紧靠延平门,奔出坊门便直接到了城门口,阿布思每天都要带属下们出城遛马,守城的士兵和他都很熟了,也不拦截,任他奔出了延平门,阿布思转上了官道,奔出还不到十里,便冲进了一片树林,官道横穿树林,时值春天,官道两边郁郁葱葱,茂盛而浓密。

    这时,阿布思见大路上前后无人,他一策马离开了官道,钻进了树林之中,而他的属下则继续向西奔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安禄山率三百余名骑兵追来,这时他驻扎在城外的八百骑兵也赶到了,两支军队在树林外汇合。

    安禄山恼恨异常,如果让阿布思逃脱,他的计划就有落空的危险,所以无论如何,要抓到阿布思。“传我的命令,谁活捉到阿布思,赏钱五千贯,官升三级!”

    安禄山一声令下,他的千余骑兵个个奋勇争先,向阿布思部属奔逃的方向疾追而去,官道上激起滚滚黄尘。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李庆安刚刚换了衣服正准备离开军营返回城内,这时营门士兵飞奔来报,营门外朔方节度副使阿布思紧急求见。

    李庆安愣了一下,他记得上午阿布思说明天才来找自己吃饭“怎各现在就来了?“请他进来吧!”

    李庆安心中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如果是普通吃饭,阿布思不会用到‘紧急,二字,这会生什么事?

    片刻,阿布思被带进了大帐,他金蝉脱窍之计,孤身从树林里逃出,便立刻来找李庆安,尽管安谅山的抓捕使他惊怒交集,但解决部落的出路才是他最急迫的问题,阿布思十进大帐便跪了下来“大将军救我!”

    李庆安忽然感到一阵头痛,从安西进京,这才不到十天,他已经连续遇到了各种麻烦,尽管这些麻烦最后都被他一一抚平,但并不等于他可以替代长安县衙,任何人都可以跑来战他告状,这阿布思可是节庋副使、藩王,他有冤屈应该找李隆基去告状才对。

    但李庆安心中也清楚,估计是安西能解决阿布思的问题,所以他才来求到自己,且听他说一说,至少这个面子得给他,想到这,李庆安连忙将阿布思扶起道:“阿布思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不料阿布思却死活不肯站起身,汪道:“我们部落十几万人身家性命都在大将军手上,大将军若不答应,我今天就跪死在大将军面前。

    李庆安倒不劝他了,他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布思道:“你说吧!什么事情?”“大将军,安禄山欲夺我同罗部的两万骑兵,以借兵为籍口调我去范阳,圣上也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等一等!”李庆安一摆手止住了他,“你说圣上已经同意了?

    是!圣旨已经下来了。李庆安半晌才徐徐道:“既然圣旨已经下来,那这就是朝廷的正式决定,你让我如何帮你,我擘你便是欺君,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啊!再说,我远在西北,如何能过问东北之事?鞭长莫及,阿布思将军,我真是爱莫能助。”“大将军,我不要你出一兵一卒,也不会连累大将军,我只要大将军答应让我投奔葛逻禄,此事便和大将军毫无关系。”

    投奔葛逻禄?”李庆安这才明白阿布思为何会找到自己,原来他是要投奔葛逻禄,当然是要自己点头才行,李庆安没有答复阿布思,而是背着手在房内慢慢踱步,他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利益很明显,两万突厥同罗骑兵,是朔方军中最精锐的骑兵,当年石堡城之战时虽然他们没有得到挥的机会,但李庆安却亲眼见过,确实是一支精锐勇猛的骑兵,所以安禄山才会打这支骑兵的主意,用借兵的方式,一借不还,安禄山想要这支骑兵,他李庆安当然也想要,两万大唐最精锐的骑兵啊!这对于他们这些边疆诸侯来说,这是比金子还宝贵的财富。

    帮了阿布思一次,却得了两万精锐骑兵,这是笔很合算的买卖,但这里面的弊端也很明显,先是安禄山肯善罢甘休吗?他绞尽脑汁谋算阿布思,最后却给自己做了嫁衣,这里面的郁闷可想而知,对自己的仇恨也可以想象,还有安思顺,他当然不肯把自己的军队拱手送人,送给妥禄山或许已经很魉强了,可如果最后是归了自己,安思顺不跳脚骂娘才怪,但不管是安禄山还是安思顺,其实他们都不重要,自己早就和他们结下梁子,不过是旧恨中再添一笔新仇罢了,关键是李隆基,他圣旨已经下了,这件事若自己处置稍有大意,便立刻会被杨国忠一党抓住把柄,李庆安权衡良久,这件事中利有六成、弊占四成,应该是利大于弊,也罢!自己就当不知道此事,让阿布思逃到葛逻禄后再说。

    李庆安瞥了一眼阿布思,缓缓道:“阿布思将军,我可以口头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有句丑话我要说在前面,任何事情都不会十全十美,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你或许会付出代价,甚至是你生命的代价,你可愿意?”

    这句话问得似乎有点可笑,但阿布思却一点也笑不起来,他曾经是东突厥的第二号人物,是仅次可汗的同罗部叶护,他当然知道李庆安问这句话的含义,一个有绝对实力的人是不屑于谎言和欺骗,如果他言而无信,他的部落待会遭到李庆安惨烈的报复,同样,李庆安既然答应了他,也不会出尔反尔。

    阿布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指着头对李庆安道:“只要大将军能保全我的同罗部,能保全我的妻女和子孙,这颗人头,我愿献给大将军。“那好,你去吧!”“大将之恩,阿布思将铭记于肺胳!”

    他刚起身要是,夸庆安又叫住了他“阿布思将军,你准备从哪里回去?”

    阿布思苦笑一声道:“不瞒大将军,我命我的下属向西奔逃“估计安禄山向西追去了,我准备从东走,出潼关走河东回朔方。

    李庆安沉吟一下道:“你不要小看了安谅山,他若从西面追不到你,必然会撸到你走潼关,很难保证他不会在潼关或者河东拦钕你,最好你扮作我安西小兵过去。”

    说到这,李庆安回头对亲兵都尉江小年道:“你辛苦一趟,带几十个弟兄,去河东考察移民的进展情况,半个月便可。”

    李庆安又回头对阿布思笑道:“就委屈阿布思将军扮作我安西小兵,这样,你就舱平安回到朔方。”

    说完,李庆安又走出大帐,吩咐亲兵道:“把我的‘乌云,牵来!”

    他亲兵立刻牵来一边通身乌黑、雄骏之极的阿拉伯马,这是李庆安最心爱的五匹战马之一,原是大食军大将齐雅德的战马,被唐军缴获,李庆安将战马交给了阿布思道:“你骑这匹战马走,可助你一程之力,祝你一路顺利,我们北庭相见!”

    阿布思心中感动之极,他向李庆安深深行一礼,大恩不言谢,他牵过战马跟随江小年一行向营外走去,走出营盘,他换了安西军的小兵军服,翻身上马,众人催马向东而去。

    “驾!”阿布思两腿一夹,这匹阿拉伯马如箭一般的飞射而出,迅疾无比地向东疾奔而去,一队唐军加快度,片刻间他们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一个月后,李隆基的旨意下到了朔方,调阿布思部的两万骑兵前往范阳,协助安禄山攻打契丹,可就在这时,阿布思部突然叛逃漠北,十余万部族老幼在一夜之间消失,遁入了大漠。

    (注:历史上阿布思在天宝十一年由于不甘被安禄山吞并,叛逃大漠,最后走投无路投奔葛逻禄,却被当时的北庭都护程千里逼迫苗逻禄交人,将阿布思抓回长安,阿布思当街被杀,其妻被没入教坊为歌奴。但本书在符合历史的前提下,略做了改动,这件事在本书中并没有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一章 燃眉之急

    失去了李泌,却得到了阿布思的同罗军,这一失一得都是庆安没有想到的,而且答应阿布思的同罗部去北庭,自己只看中了他精锐的骑兵,同罗部去北庭会引来的一系列政治后果他却没有仔细去考虑,在某种程度上说,他的这个决定有点草率了,但后悔已经来不及,只得静观其变了。

    当天晚上,李庆安没有返回长安城内,便直接在军营中休息了。

    次日一早,一名中官找到了李庆安,让他立刻进宫,李隆基召见他商议吐蕃战&1t;支。

    当李庆安的马车和百名亲卫行明德门时,他却无法前行,前方约有数千逃难而来的灾民堵住了城门,哭喊声此起彼伏,面黄肌瘦的老人、衣衫褴褛的妇孺、哀声叹气的男人,一双双哀求的目光令人揪心,这时,李庆安的一名亲兵跑到车窗前禀报道:“大将军,这是从河东晋州和绛州逃来的难民,他们那里去年大旱,颗粒无收,正逢青黄不按时,他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去看看!是谁在管理城门,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城?”

    亲兵奔去了,李庆安目光沉重地望着这些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灾民,他不由想起前年去河南道视察灾民,一样的饿殍遍野,这里面有天灾,但更多却是**,无休无止的土地兼并,使大唐农民失去生存的土地,使他们抵抗灾难的能力变得异常脆弱,稍有灾难便难以生存下去,纷纷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这便是李隆基肯把河东民众迁移安西的根本原因,实在是问题太严重,农民们已经无法生存下去了。

    远处他隐隐看见京兆尹的衙役和金吾卫士兵在驱赶灾民,用棍棒乱打,仿佛赶鸭子一般,将一群群企图冲进城的灾民们打散,不少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几十名少年被打翻在地,他们爬起来拼命向城门内奔跑,仿佛只要跑进城门洞,他们就有生存的希望,一双双眼睛是那么充满渴望,是那么急切,但金吾卫的棍棒却无情地打破了他们的希望,几名少年满脸鲜血,砗卡叫喊着被木棍架了出来,拓进了护城河中,在城门洞口,一名军官和一名金吾卫将军骑在马上,指挥着士兵和衙役驱赶难Ro

    那名金吾卫将军李庆安认识,叫做绘芳正,当年是千牛卫的郎将,现在已经升为将军了,但那名高官他却不认识,看样子至少是京兆少尹。

    片刻,他的亲兵奔来禀报:“大将军,城门口是新任京兆尹鲜于仲通,他说不允许灾民入城冲击粮价。”“原来是他!”

    李庆安不由有些微微动怒了,这个鲜于仲通是昨天下午才正式上任京兆尹,数千灾民要进城乞食,这么严重的问题,他只会用棍棒驱赶吗?若激起民变,这个责任他又担得起?

    李庆安下了马车,翻身上马,灾民们见他似乎是个高官,纷纷围了上前,数百人老人妇孺跪在地苦苦上哀求道:“军爷,求求让我们进城吧!再没有吃的,我们要活不下去了。”

    李庆安见灾民中有大群孩子也跪在地上,一个个瘦骨伶仃,眼中充满了一种饥饿的哀苦之色,李庆安心中不忍,回头对亲兵们道:“把干粮袋散给孩子。

    士兵们纷纷从马上解下干粮袋,走进饥民中分给了大群孩子,难民见李庆安表现出了善意,更加群情激荡,他们听士兵说这是安西节度使大将军,顿时求生的希望在他们心中燃烧,再没有人去冲击城门,男女老幼全部围拢上来向他述说灾情,喊声和哭声连成一片,一名离李庆安最近的年迈老者汪道:“但凡有一点活路我们就不会来长安乞食,四个月滴雨未下,一个冬天,晋州的树皮都扒得差不多了,新长出的野菜也挖掘殆尽,整村整乡人逃亡,有的去太原府,但更多人逃亡关中,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求大将军给圣上说说,给大伙儿赈粥,给大伙儿一点活路吧!“大将旱-,求求你了!”难民哀求声一片。

    这时,京兆尹鲜于仲通现有人出面了,他看见了马车上有节度使的旌节,一下子便猜到是李庆安到了,鲜于仲通是前任剑南节度使,因大败于南诏吐蕃联军而被高仙芝取代,被贬为楫州长史,但在杨国忠的担保之下,他又起死回生,被任命为京兆少尹,昨天更是升官为京兆尹。

    和所有的杨党成员一样,鲜于仲通对李庆安也充满了担忧和警惕,城门处的难民风波若处置不好,极可能会被李庆安抓住把柄,向圣上弹劾自己,再次威胁到自己的刚刚得到的官位。

    鲜于仲通连忙对金吾卫将军徐芳正低声说了几句,徐芳正立刻喝止住士兵动武,鲜于仲通催马上前大喊道:“大将军,请听我一言。”“你说吧!”李庆安冷冷道。

    鲜于仲通有些为难了,他们中间可陷着千余名难民呢?这可怎么谈,他见李庆安态度冷淡,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将军,圣上曾有旨意,河东灾民只准就食于陕州和河南府,不得进京,我为京兆尹,只能遵循上意,顾不准他们进城,请大将军见谅!”

    “那按鲜于使君的意思,这些难民就让他们饿死在长安城外外,或者把他们赶出京兆府的管辖地,就和鲜于使君无关了,对吗?”

    鲜于仲通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大将军的意思,我会在城外搭粥棚赈灾,但大将军可曾想过,这只是第一批难民,以后还会有大批难民陆续赶到,我若让他们进城,那后面的难民怎么办?如果让他们全部进城就食,这个责任我担不起,大将军想必也不会担,所以烦请大将军不要干涉我京兆尹的事务。”

    李庆安冷笑一声道:“我可不敢干涉鲜于使君的政务,但迁河东、河南、关中三十万户去安西,这也是圣谕天下之事,这批难民安知会不会就是将来迁移安西的民众,鲜于使君,如果他们是迁移安西之民,那这就是我的事,我就要过问,鲜于使君,你也曾是剑南节度使,应知干涉军务的后果,你自己考虑吧!”

    鲜于仲通见李庆安态度横蛮,口气强硬,心中着实为难之极「可让这些难民进城,他又万万不敢,无奈,他只得对李庆安拱手道:“那请大将军给我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合理,我一定照办!”

    其实李庆安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也知道难民进城会引骚乱,更清楚准不准难民进城确实是鲜于仲通的权限,自己若做的过分,那就是越权了,他见鲜于仲通已经表现出合作的态度,便道:“既然鲜于使君说会搭粥棚赈灾,那请让我看一看鲜于使君的切实措施,不要让我等只看到棍棒和驱赶,而看不见粥锅及帐篷,我想鲜于使弄若能把这些事情做在前面,那这些难民谁又会进城去四处乞食呢?鲜于使君以为这个建议合理吗?

    鲜于仲通刚刚上任,尚不知自己能动用多少粮米和帐篷,再加之这些难民来得突然,所以他一时还来不及安排赈灾,现在李庆安摆明了要干涉此事,他只得对手下衙役道:“去通知万年长安两县,就说是我的命令,命令他们立刻在城外搭粥棚赈灾。”

    吩咐完,他又拱手对众难民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已经安排在城外赈粥,请各位乡亲耐心等候,很快就会有粮食运来。”

    明德门外顿时欢声雷动,数千难民纷纷向李庆安磕头谢恩,在他们眼中,这是李庆安替他们解决最紧迫的饥饿问题,而不是那位骑在马上的官老爷!

    李庆安对众难民抱拳笑道:“各位乡亲,朝廷准备迁三十万户中原之民去安西,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在安西,每户人家都会有自己的土地,每户不会低于三十亩,只要大家辛勤耕种,就绝不会有饥荒,全家衣食无忧,孩子们还能免费读书,老人有官府供应粮米,也不会有人来侵占你们土地,我欢迎大家去安西安家。”

    数千难民再次爆出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李庆安虽然没有没有给予他们急需粥和帐篷,但李庆安却给了他们更珍贵东西,那就是希望。在民众们波动的鼓掌声中,百名亲卫保护着马车,缓缓驶进了明德门。

    在兴庆宫御书房的议事堂内,李隆基正和哥舒翰以及几名相国商议出兵吐蕃一事,这是一场临时召开的会议,起因是李隆基记错了接见大食特使的时间,他提前一个时辰来到大同殿,却得知要一个时辰以后,接见才开始,作为帝王,李隆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记错了,于是「他便召开了这次政事堂临时会议。

    李林甫因身体缘故没有来参见,杨国忠、张筠、陈希烈、韦见素、杨慎衿和刚刚升为相国的王珙以及新储君李豫等人参加了这次会议。

    这次战役的另一名主要人物,安西节度使李庆安已经派人去叫了,应谅很快就会到来,在具体谈军务之前,李隆基关心的是朝廷的钱粮舱否支撑这次战役,根据哥舒翰的计划,这次战役将调河西及陇右共十五万大军参战,另外,李庆安也承诺将调五万安西军配合陇右军的作战,这样就是二十万大军,原定是深秋十月开战,但由于李庆安异议和高原特殊的气候,作战计划便提前到了七月,作战期约三个月时间,这样便需要调粮一百万石,其中七十万石供应陇右,三十万石调往安西,再考虑到路上运输消耗,朝廷至少需要筹集粮食一百二十万石,以及军饷、兵器、帐篷、草料等大量军需物资,此李庆安还提出了五万担茶叶的要求,这是因为安西军军粮不足时,便以牛羊为主食,军中急需茶叶。

    这时,李庆安也赶到了,他悄而无声地站在队列中,听取各个重臣的意见,杨国忠作为大府寺卿,掌管储存钱粮的太仓和左藏,他正在解释粮食的筹备情况。

    “陛下,臣昨天下午仔细盘查太仓及关中各大粮库的存粮,共合计出粮食六十万石,考虑到春天河东灾民会大量涌入关中,那最多只能拿出四十万石粮食。”“杨尚书,你这五十万石粮食哪里够用?”

    哥舒翰忍不住打断了杨国忠的话,恕道:“我按一百万石做计划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吐蕃高原的情况你是不了解,道路艰险,体力消耗极大,如果遇到恶劣天气,这场战役极可能还向后推迟,那时没有军粮跟上,十几万大军就将陷入饥饿之中,如果一旦因粮食断绝造成全军溃败,吐蕃军就将长驱直入,那时不但河湟尽失,吐蕃军还会打进陇右,那时谁来保护你杨尚书的万贯家产?”

    哥舒翰这两天心中着实憋了一肚子的气,昨天朝会他一无所获,不仅郡王的封号遥不可及,甚至连普通的封赏都没有,去年他可是羸了一系列的胜利,可李隆基视似乎而不见,令哥舒翰着实郁闷,直到昨天晚上,他的幕僚高适从一个兵部的官员中得到了真相,他在吐蕃的军报竟被时任兵部右侍郎的令狐飞重新改写,尽管内容不错,但高适那些华丽的辞藻和费尽心机写出的战争场面统统没有了,比如‘将军百战死,士兵不惜头-,这些令人激动的句子都没有了,只有阵亡多少,伤多少,杀敌多少等等干巴巴的数据,而且也把高适刻意用惨烈f6句来修饰的唐军阵亡过多的情况给写实了,这样,就使他的军报大失光彩,李隆基自然也没有了兴趣,最后的结果就是李庆安、高仙芝风光无限,西他哥舒翰却成了被连忘的人,尴尬无比。

    这件事使哥舒翰对令狐飞痛恨之极,自然恨乌及屋,也连同杨国忠也一起恨了起来,他甚至认为令狐飞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应该就是杨国忠的授意。

    杨国忠所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压制他哥舒翰,李庆安虽得厚赏,但他距离中原遥远,对朝廷产生影响不大,西高仙芝的剑南又地域狭小,!$源不足,真正能对朝廷产生影响的边疆大臣,只能是范阳的安禄山和陇右的他,压制住了他哥舒翰,也就等于捧起安禄山,杨国忠的伎俩他看得懂。

    哥舒翰是个心中压不住事的人,性子火爆,当杨国忠说最多只有四十万石粮食时,哥舒翰的烈火脾气一下子爆了,直指杨国忠在陇州的田宅,朝堂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李隆基的脸也沉了下来「他既不悦杨国忠泼冷水,前两天杨国忠还告诉他可以走长江从江淮调粮,怎么现在又不提此事,只说关中存粮不足,同时他也不满哥舒翰没有涵养的当众难,这种难中明显带有个人情绪,李隆基也没有说话,朝堂中一片沉就。

    这时,张筠咳嗽一声,上前奏道:“陛下,杨尚书说的是实情,臣可以作证,杨尚书说的句句是实,关中各地卜的三十二个官仓中,一共是六十一万石粮食,这里面还有欠朝官未付的二十万石禄米,所枞形势还要更加严峻,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请陛下听我一言。”

    关键时候还是老臣说得上话,李隆基的脸色略略和缓下来,道:“张爱卿请说。”

    张筠看了一眼众人,笑道:“关键是这场战役的时间,哥舒将军若将战役时间定在三月或四月,朝廷确实来不及准备,但现在时间定在七月,而且还有几个月的作战时间过程,我想我们应该就有足够的粮食来支撑这场战役,我们可以考虑到各地的夏粮成熟,考虑到因夏粮成熟而使河东的灾情得到减缓,那样,我们就有足够的粮食支持这场战役了。

    张筠的中庸之言似乎很合情合理,没有漏洞,可如果仔细推敲,就会现他这个建议实际上很空洞,夏粮成熟一般在六月,但征收租赋需要时间,运送粮食到长安也需要时间,在把粮食从长安运费赤岭以西,又需要多少时间?如果按照往常的经验,最快也要等到年底去了,**月份运到军营,根本就不现实,就算关中和陇右的粮食能节省时间,但朝廷能从关中和陇右收到多少税?

    没有历史记录和具体的数据作为依据,张筠之言只能是画饼充饥,但李庆安却现了一个微妙之处,在这个非黑即白的问题上,张筠并没有走灰色路线,而是替杨国忠说话,难道张筠已经有和杨国忠结盟的意图了吗?

    “皇祖父,臣孙有话要说!”

    李豫的言打断了所有人思路,大家纷纷回头向他望去,李隆基眼中洋溢着笑意,欣慰地点点头道:“孙儿尽管说。”

    李豫慢慢走上前,对各个重臣微微欠身道:“我在去年十月秋收时曾遍游关中各地,大片田地都喜获丰收,稻谷累累,上田一亩地能产三石,可这些丰腴的土地中又有多少是缴纳田赋的呢?据我调查,不过十之二三,陇右也是一样,这样算下来,朝廷从关中和陇右的土地能收田赋最多只有五十万石,去年户部的记录是五十四万石,而且还是丰收年景,而今年只会少不会多,原因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那我请问张尚书,这五十万石粮食是不是全部打算给陇右,而朔方、河东、剑南、范阳都先勒紧肚子,眼巴巴地等其他地方送粮耒?”

    李豫虽然一个字没有提土地兼并,但他所指,依然是严峻的土地问题,朝堂中又一次沉就了,其实张筠的建议大家都很清楚,不过是个搪塞之语,廷租赋不足,只能通过!$课、变造、户税享其他税赋剥削手段来敛财,购买富户粮食充军粮,还要承担日益沉重的军饷,随着逃户增多,大唐的财力日渐紧张,年年入不敷出。

    谁都知道,以大唐现在的国力,根本无法支持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但李隆基想打这场战役,众大臣都不敢反对,便有了张筠用寅吃卯粮的办法来解决粮食不足,偏偏皇长孙李豫毫不客气地把这个画皮揭穿了。“那皇孙的意思如何?”李隆基耐着性子问道。“皇祖父,臣孙的意思是,关中其实有粮,都在各大权贵的手中,我们要想办法让权贵们拿出粮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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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唐大食

    沥关干军粮的临时会议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李豫佤出不的从权贵手中拿粮的办法经过王棋的修正,终于成为一个可行方案,方案只改了一个字,把“拿,字改成“买,字便可行了。

    让权贵们无偿提供粮食无疑是要他们的命,但改成买,字,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但买也是要钱,钱从哪里来?很简单,命各地方官府献金银,朝廷刚刚准许流通的金银币此刻便可起到积极作用,命各地献金银献铜器,许以加官进爵,在考评上给予优待,以提高地方官的积极性。

    尽管这个办法有些与制度不符,而且容易滋生贪淡民财等**,但作为权益之计,在李隆基的默许下,众位相国达成了一致意见,向各地方征缴金银,另外,王拱提出了另一个敛财的方案,每户每年加收百文钱的盐税和每间屋三十文钱的房产税,也同时被采纳了。

    相国们都陆续散去,此时离接见大食特使还有半个时辰,李隆基便将哥舒翰和李庆安留下,商量对吐蕃战役的具体细节。

    在李隆基御书房旁边的图书房内,放着一张两丈宽三丈长的沙盘,这是李庆安在石堡城之战中第一次采用沙盘后,哥舒翰便制作了一张河西陇右的地形沙盘献给李隆基,这张沙盘制作精良,深得李隆基的喜爱,便将它放在图书房中。

    “李爱卿,联也很希望你能早日把安西的沙盘献给联!”李隆基站在沙盘前笑道。

    李庆安连忙道:“陛下,安西地域广阔,制作沙盘着实不易,如果陛下只要安西北庭的沙盘,我那里有一张,可献给陛下,可若要连同岭右的地形沙盘,可能尚需时日

    “联不急,只要爱卿记在心上便可。”

    李隆基笑了笑,取过一根长木杆递给哥舒翰道:“哥舒将军,由你开始吧!”

    哥舒朝接过木杆道:“那臣先说了”。他木杆一指青海南部道:“目前陇右军最西便部署在大非川一带,事实上去年我已经占领九曲但因驻扎在青海以西萨泽一带的两万吐蕃军来援,使我不得不退回大非川,所以这次战役我需要得到安西军的配合。将西部的吐蕃军牵制住,使我没有后顾之忧地南下。这次战役我的目标在这里

    哥舒翰用木杆一指南面的两片湖泊道:“占领乌海、拍海及星宿川一带,这里是吐蕃人在北方的聚集之地,夺取这片地区,中间隔有多弥山和特牛河,在千里之内。吐蕃人再无后勤根基,只能退守逻些和纳木错,这样,吐蕃对陇右的威胁就将彻底消失。”

    李隆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吐蕃这一带的兵力如何?”

    “回禀陛下,根据臣探得的消息,吐蕃在九曲一带有两万常驻军,在乌海有一万,在拍海有两万,加上吐蕃人全民皆兵,那我这次战役在遭遇到八万左右的吐蕃军抵抗,好在他们各自分散,我可以各个击破

    “哥舒将军有没有考虑唐军对高原的适应?”旁边的李庆安问道。

    “我已经考虑到了!”哥舒翰肯定地说道:“事实上这两年来,我一直轮番让唐军驻扎在大非川一线,那里空气稀薄,地势很高,这样,我陇右河西的十四万军中,至少有十万军能进行高原作战,当然。在高原上唐军士兵的战斗力不如吐蕃人,但只能用精良的兵器来弥补

    说到这,哥舒翰的木杆便指向更西方,对李庆安和李隆基道:“这场战役实际上我们并没有什么优势,在高原上,十万人对八万人,在体力上。我们还处于劣势,所以我最担心就是西面的吐蕃军来援,萨泽一带河流众多,牧草丰美,那里至少驻扎有三万吐蕃军精锐,再向西的羌塘一带,据说还有两万多吐蕃军,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大小勃律和吐火罗,对东线战役基本上不会有影响,关键就是萨泽的三万吐蕃驻军,如果他们赶来援助,或者截断我的退路,这场战役我必败无,疑。”

    李隆基看着地图沉思了片刻。又回头问李庆安道:“那李爱卿的想法如何?”

    李庆安对这场战役已经考虑了很久,为了除掉吐蕃后背之患。他也认为需要彻底歼灭萨泽一带的吐蕃军,夺回萨泽,彻底消除隐患,萨泽一带原本是属于沙州管辖,背靠昆仑山,是一片土地肥沃的草原,吐蕃在开元初年夺取它,一直驻扎重兵,虽然没有北犯,但它却是安西脊背最大的隐患。

    李庆安和哥舒翰手中接过木杆便道:“离萨泽最近的安西之地便是播仙镇,我打算以播仙镇为出兵点,或示以弱,诱引吐蕃军北上进攻播仙镇,同时,我出奇兵走中路。

    李庆安木杆一指敦煌,道:“我从沙州出一支两万人左右的奇兵,越过当金山口南下,截断萨泽吐蕃军的东进之路,和播仙的唐军前后夹击,将这支军队彻底歼灭。给哥舒将军以强有力的支援

    “妙!”哥舒翰掌拳一毒赞道:“这支中路奇兵果然神妙之极。有这支奇兵拦截吐蕃援军东进,东线战役我便有七成的胜机。”

    李隆基趴在地图前仔细地研究李庆安的方案,如果按照李庆安的方案,那沙州就必须交给安西军控制,这一点李隆基不是很赞成。事实上沙州地域宽广,它是河西走廊去安西的必经之路,战略位置相当重要,敦煌的中转商业十分繁盛,曾经也属于安西,后来为了削弱日益膨胀的安西势力。便又把它哉给了河西,置豆卢军镇守沙州。

    李隆基虽然不知道李庆安的目的其实就是控制沙州,但依照他的本意,他不希望李庆安的势力再向东扩,他沉吟一下便道:“安西军的方案联也赞同,不过有一点联要说清楚,安西军可借道沙州。但战后不可常驻沙州

    李庆安的心一下子便凉了半截,李隆基不答应他控制沙州。

    这时每朝恩小口一小声禀报道!陛下,大食特使凡经到

    “联知道了,安排他在勤政楼,命杨国忠、陈希烈、张筠、王烈四人一起参加会见

    李隆基暂时放下陇右战役,接见大食亲王也是他的一件大事。李庆安告诉了他,大食是和唐王朝地域相仿的帝国,一样强盛。来人也不是普通的使臣,而是大食皇帝之弟。大食帝国的储君,这便使李隆基心存的一些轻视之心尽去,换成一种比较隆重的姿态来欢迎大食特使来访。

    他又对李庆安笑道:“李爱卿,你也一起出席吧!”

    “欺遵旨!”

    李隆基又对哥舒翰道:“哥舒爱卿的计划很好。但联想再仔细参详。还烦请哥舒爱卿写一封详细的书面计划,李爱卿也一样,这一场战役,联要全面参与。

    哥舒翰和李庆安连忙答应。他们俩对望一眼,这似乎是李隆基第一次有全面参与,的提法,虽然在后勤保障方面会有一定便利,但压力也是极重,胜了他们的功绩将加倍,可若败了,也同样将承受更重的罪罚。

    接见大食使者的地方原计划在大同殿偏殿,但由于了解到了曼苏尔的真实身份,接见地点便改在勤政务本楼,并有几个主要的相国一同参加会见,从大同殿到勤政务本楼并不远。李隆基和李庆安一同前去,在半个月并的华清宫会面上,他们还保持着一种融洽友好的气氛,但随着明月事件的逐渐凸显,他们之间的单独会面显得有些尴尬了。尽管他们之间存在着这种微妙的尴尬小但这种尴尬却是存在彼此的心中,从表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相反,他们还保持着一种有说有笑的轻松姿态。

    “李爱卿再过几天便要成亲了吧!”

    “是!还有五天

    “嗯!想当初联初见李爱卿时,那时李爱卿还是李小将军,联问你几时成婚,你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现在突骑施人已经灭亡,联也终于听到李爱卿成婚的消息,可喜可贺啊”。“微臣惭愧,臣今年已近三十,尚无子嗣,孟子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微臣愧对逝去的父母

    “小是啊!三十岁还没有子嗣。这是一个大问题,联也希望你早日成婚,早得贵子

    两人边走边谈。穿过一道高墙,李隆基忽然想起一事,又笑道:“对了,上次联问你天火雷配方一事,安禄山又向联提起了此事,联以为可以在唐军中推广,联已找不到原来那份存放何处了,便让安禄山直接向你索要,你不要太过保守

    李庆安是火药研究所设在石国,极为秘密,并且有重兵把守。除了几名核心的工匠和方士外,任何人都不知它的配方,但当年李庆安在石堡城之战面临生死危机时,因怕火药技术落在吐蕃人手中,曾派南弄云将配方送回京城,现在看来,他那次决定成为火药配方外泄的一个隐患,好在李隆基也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这让李庆安微微松了口气。

    “陛下,那个配方中最重要是火油,只有火油才能起到爆炸燃烧的效果。安大帅想要这个配方的心情臣可以理解,但范阳并不产火油,安大帅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小这个联也知道。联只是答应过他,给他配方。至于他能不能造出来,那就和联无关了

    李隆基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他只是随便提一提,李庆安心领神会,便笑道:“臣明白了,臣会把配方交给安大帅。”

    勤政务本楼内,曼苏尔已经到了,尽管唐王朝因他身份尊贵而给了他足够的礼节,但这并不能使曼苏尔变得傲慢,或者变得咄咄逼人,他依然保持着一种低调和谦卑的姿态,这种姿态来自于他本次来大唐的任务:说服唐王朝释放被安西军俘虏的两万大食军战俘,阿拔斯哈里需要这些战俘回国替他挽回因河中地区战败而引的信任危机。

    他和几个唐王朝的相国都一一见面了。他优雅的气质和谦卑的态度赢得了大唐相国们的好感,在勤政务本楼的贵宾堂里,曼苏尔盘腿坐在榻上正面带微笑地一一回答几名大唐相国的提问,他很注意细节。尽管让自己的腰向前欠身,这就大唐相国们挺得笔直的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曼苏尔此时的态度,那就是卑恭屈膝,大唐相国们高高在上,而他却是低姿态。

    “请问亲卫殿下。你们现在的王朝和前任王朝有什么区别?”这是陈希烈在提问,他听说大食新王朝成立才两年,心中对这个遥远的国度充满好奇。

    曼苏尔听了翻泽,他微微一笑,用一种柔和的语气道:“偻马亚王朝是个腐朽的王朝,它对内镇压民集,苛收重税,对外扩张,尚武好斗,在这个王朝的统战下。大食民众穷困潦倒,生活在黑暗之中。对生活没有希望,众多贫苦的民众再也生活不下去,便爆了起义,这就像你们的唐王朝取代腐朽的隋王朝一样,不得民心,就要被人民推翻

    这是曼苏尔在路上学到的一点点东方历史,只是他学得并不深,以为隋王朝也是被人民推翻的,他却不知道,隋王朝其实是隋文帝杨坚的改革触犯了权贵的利益,而最后被权贵豪强们联手推翻,曼苏尔的比喻让相国们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宦官的高喝:“陛下驾到!”

    几名相国纷纷站了起来。曼苏尔也站了起来,他好奇地向大门外望去,他想看一看大唐皇帝的尊容。殿外的光线很亮,显得十分刺眼,在一岸明亮的阳光中,曼苏尔看见大队侍卫簇拥着两个人走了进来。由于光线的原因,他没有看清身材较矮的李隆基。却看见了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李庆安,他顿时愣住了,随着大群人走进殿内,他这才看州:二在前面的天唐皇帝,这是一个老年男午,据说只经饥竹,唐互朝四十年,他的脚步显得沉重而疲惫,脸上有些浮肿,皮肤苍白而没有血色。虽然看得出他年轻时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但现在不是了,他现在是一个走向衰亡的老人,曼苏尔的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疑虑,身体这么虚弱地皇帝,他怎么会有精力来处理繁重的帝国事务?他应该让个更年轻的子孙,让他们来保持帝国的繁荣。

    刚才进门那一刺眼的亮光。使曼苏尔心中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皇帝是李庆安,大唐帝国又会如何?他会命令他的军队一直打到大马士革城下吗?

    “臣等参见陛下!”

    众位相国一齐向李隆基躬身施礼,李隆基微微点了点头,他看见了曼苏尔,这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身材中等,并不壮实,皮肤白哲,容貌温文而雅,笑容谦虚,眼睛明亮而柔和。手放在胸前,向他深深施了一礼,这个亲王特使不像一个带兵将军,而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学者,李隆基立刻对他有了好感。第一印象十分重要,曼苏尔以他谦和的姿态成功地达到了目的。

    整个大殿里,恐怕只有李庆安没有被曼苏尔的伪相所欺骗,当然,曼苏尔作为大食帝国哈里的继承者,他此刻表现出的修养应该也是他真实的一面,人性是复杂的,不会只由黑和白组成,李庆安了解曼苏尔的另一面,在河中残酷地镇压什叶派穆斯林起义,镇压粟特人的反抗,李庆安知道他现在的低姿态的用意,他是想用谦卑的姿态换回正在银矿中劳作的两万战俘,李庆安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这个曼苏尔的方式是对的,只可惜他的谦卑用错了对象,他的两万战俘可不在长安,而在他李庆安的手中。李隆基慢慢走到曼苏尔面前小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问道:“你就是大食的储君?”

    尽管曼苏尔听不懂李隆基说什么。但李隆基的眼神、语气却不需要翻译。这是一种宗主国对附属国才有的态度,阿拔斯哈里在刚即位时,也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垂问过粟特诸国的国王们。

    曼苏尔心中忽然感到一丝不满,大唐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他。但这丝不满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心中再不满也得忍住,他听了翻译,依然恭恭敬敬答道:“大食只是偏邦小国,我们哈里陛下崇尚大唐悠久的文化,这次我来长安,也亲眼看见了大唐的繁盛。看见了长安城的宏伟,让我深感自卑,大食愿从此为大唐牵马执鞭,做大唐忠心的仆人。

    曼苏尔这番话说得诚恳无比。可以说就像及时雨一样到来,今天大唐连动一场战争的国力的都没有。令李隆基深感沮丧,也让他对大唐的强盛产生了动摇,而曼苏尔的这番迎奉话恰好打动了李隆基那颗已经不太自信的心,让他心中舒畅之极,不仅是他,就连几个相国也如沐春风,捋须笑而不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是千古不变的名言。

    李隆基呵呵大笑。连声赞道:“说得好,储君殿下万里迢迢出使大唐,足见大食的诚意,就凭这一点,我大唐也会表现出相应的诚意,殿下请坐吧!”

    众人坐了下来,李庆安也坐在下,曼苏尔的表现他心知肚明,但他并不干涉,尽管安西事务由他来主导,但他现在是在长安,长安不是他做主的地方,保持一种低调对他没有坏处,更何况他也需要大唐和大食缔结和平协议。能让他集中精力对付吐蕃,等回了安西再慢慢和他讨价还价。

    李庆安刚坐下,便感觉到曼苏尔在观察他,其实曼苏尔心中也有数,以李庆安对大食的了解,他那一番鬼话只能瞒住不了解大食的唐朝皇帝和相国,却瞒不过李庆安。曼苏尔唯恐李庆安从中作梗,使他此行功败垂成,但从李庆安现在的表现来看,似乎李庆安也无意破坏他的表演,让曼苏尔一颗心略略放了下来。

    曼苏尔见开局良好,便笑道:“大唐皇帝陛下,我万里而来。特备了薄礼。这是我们阿拉伯人的风俗,请陛下笑纳。”

    这下,不仅李隆基感兴趣了小就连几个相国也兴趣十足,这个大食储君会送什么礼,还居然送到兴庆宫内,曼苏尔微笑着拍了拍掌。只见几十名宫中侍卫护送一队妖艳的年轻女人进来,一共七人,连李庆安也愣住了。他没看见曼苏尔带女人进长安啊?

    殿堂中的气氛出现一阵热气涌动,这群西方胡姬比平时所见的胡姬又有不同,皮肤更加雪白,眼睛更加湛蓝。她们有的金黄色头。有的是火红色,个个千娇百媚,美貌如花,最让人惊讶是最后一名女子,竟是一名皮肤黑得亮的昆仑女奴。

    这个女子个个紧裹着亮丽的锦锻,裸露着雪白修长的大腿,很明显,她们的锦缎中身无寸缕。她们妖娆万状地从李隆基面前走过。眼睛火辣而大胆,面对着他解开了锦锻,李隆基的目光立刻变得热切起来,坐在上的杨国忠。从侧面看见一点春色,眼睛都不由瞪大了。

    曼苏尔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暗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且那咋小姓杨的相国似乎也是好色之徒,他连忙笑着介绍道:“这七名绝色美女是我们阿拔斯哈里陛下送给大唐皇帝陛下的礼物,她们分别来自拜占庭、法兰克、西班牙和埃及,都是西方的绝色美女,希望皇帝陛下收下。”

    李隆基点点头欺然笑道:“你们国王的心意我收下了

    他给鱼朝恩使了一个眼色。鱼朝恩连忙将七个异国女人领了下去,这时朝堂中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李隆基心情大好,便笑道:“好吧!现在我们来谈一谈两国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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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利令智昏

    中国自古就走过于注重面子,早在隋炀帝时,皇帝杨广为了夸耀隋朝声威,便派重臣裴矩赴西域利诱诸胡入朝,西域胡人见有利可图,纷纷赶来洛阳,沿路郡县招待迎送,耗费极大,不仅如此,隋炀帝又下令在上无夜的皇城端门外大街上置设盛大的百戏场,专为西域人演奏百戏,奏乐人多至十万八千人,声闻数十里,灯火照耀如白昼,直到正月底才停演。

    西域人入洛阳丰都市交易,隋炀帝先令本市商人盛饰市容,广积珍货,商人服饰华美,连卖菜人也用龙须席铺地,各大酒肆更是邀请西域人如座,任其醉饱而不取分文,美其名曰:隋朝富饶,酒食照例不收哉。

    更有胜者,连市场的树木也用帛缎缠绕,胡人不傻,便讥笑问道:“隋朝衣不遮体的穷人比比皆是,有布帛为何不给自己人民遍体,却拿来襞树烛富?”

    商人们无言以对。

    今天李隆基也是如此,大食储君曼苏尔的委身屈膝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当曼苏尔吞吞吐吐请求释放大食战俘,让他们回家和妻女团聚时,李隆基和相国们立刻动了恻隐之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曼苏尔的请求,立刻命李庆安释放战俘,甚至差点忘记了大食那里也有一千余大唐的战俘,还是李庆安提醒,才让李隆基想起来。

    不过曼苏尔也杞了一个令他后悔不迭地错误,在签署完和平协议后,他又提出希望能学习大唐的造纸术,让大唐的文化传播到西方,李隆基也答应了。

    但曼苏尔心中虚,竟没有提出-学习大唐的造甲术和制弓术,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完全可以用替大唐打击西突厥的借口来得到这两门军事秘技,因为大唐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大食看作是平等的大国,对他们是一种恩赐,如果是这样,大唐就极可能把这两门技术传技给他们。

    可惜他没有提出这个要求,致使他白白地浪费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等大唐皇帝的热情降温,他就未必肯答应了。

    兴庆宫为大食储君举行的歌舞盛宴一直到下午才告以结束,李庆安心中冷笑不止地离开了兴庆宫,他不知道那非份由大唐左相陈希烈亲笔签名,大唐皇帝李隆基亲自盖印的友好契约能维持多久?就算大食人不想毁约,他李庆安也会亲手将它撕得粉碎。

    马车在大街上不紧不慢地行驶,李庆安半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这时,他忽然听见几名亲卫在低声谈论着大唐准许释放战俘一事。“就这么白白把他们放了,太便宜他们了,真不知该怎么合战场上阵亡的弟兄们交代?”“就是,朝廷这帮文官心肠太软,一个个自作清高,圣上也有点年老糊涂,就这么答应白放了,至少也要让他们拿钱来赎才行!”

    李庆安‘咚!咚”地在车壁上敲了两拳,外面立刻安静下来,在李隆基责令他释放大食战俘时,李庆安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在那种场合,他不能扫李隆基的兴,不过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了两万大食战俘,还是那句老话,放不放人的决定权在李隆基,可怎么放人却是他李庆安说了算,就这么轻易把人放掉吗?曼苏尔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马车出了明德门,这时李庆安忽然想起早晨的难民,他拉开车帘远远望去,只见在数里外的一片空地上已经搭起了数百座帐篷,在帐篷周围有几个大粥棚子,都排满了长长的队伍,早上还只有几千人,可坝j在看来,已经有上万人之多。

    这时,他忽然见几人骑马向这边奔来,却是长安县县令崔光远,他也看见了李庆安的队伍,连忙奔了上来。

    自从上次军营会晤后,崔光远便开始做去安西当官的梦了,他现在是京县县令,如果去了安西,他至少也应是个刺史了,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能混个下州都督,崔光远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从军为大将,早在他少年时代,他便是崔家的叛逆,好勇斗狠,是长安有名的游侠儿(就是街头流氓的唐称),后来得门荫去了剑南为官,没有能步入军途,却当了文官。

    现在他投靠了李庆安,他便又开始做起他的大将军梦了,崔光远飞驰上前,翻身下马施礼道:“参见大将军!”李庆安笑了笑问道:“崔使君,难民安置如何了?”

    “回禀大将军,现在河东难民已到十万八千人,据说还有大量的难民正陆陆续续向长安赶来,日前长安县和万丰县各管一方,我收容了近万难民,上午开始赈粥,到现在已经是第二轮了,我估计最后会有近十万难民来投长安。”“那粮食够吗?”李庆安又问道。

    “粮食肯定不够,长安县官仓内有粮食三万石,但鲜于京兆尹只准我们动用三千石,说军粮要征用,不准我们揞自用于赈灾,我们难杳上书圣上,请求圣上”!意开仓赈灾。”

    这确实是两难之事,李庆安并不看好上书的结果,李隆基决心开战,这些灾民他是无论如何顾不上了,李庆安想了想便道:“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去动长安富户开铍粥棚,应该会有人来捞取这个名声,另外,我在渭南县有个真园,这两年已经积粮八千石,这些粮食可以全部交给你用作赈灾,此外,你再去东市的聚海行柜坊提取三千贯钱“就说是我的命令,还是一样,用这些钱去买粮食赈灾。”

    崔光远大为惊讶,如果按市价六十文买最便宜的糙米一斗来算,那这三千贯钱便可买五千石糙米用于赈灾,也就是说李庆安一人便拿出了十万三千石米,这可是大手笔了,他异常感动,连忙谢道:“多谢大将军的捐献,这些粮食可以让我支持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不用客气,另外,我还有一事要你帮忙。“大将军请尽管吩咐。”

    李庆安沉吟一下便道:“我另外可再买十万石粮食,但这一万石粮食不是用于赈灾,而是你替我招募十万户愿意赴安西定居的难民“这些粮食可用作路上食耗,另外,每户人家我再给一贯钱,你告诉他们,到了安西自然会有官员来接应。”

    崔光返也知道朝廷将迁三十万户中原移民赴安西一事,既然朝廷已经同意,那他就可以替李庆安实施此事,不过十万户难民就是近六万人,估计没有这么多人家愿意去安西。崔光远有些为难道:“我担心不会有一万户难民那么大多!”“没关系,有多少算多少,我自会命人来协助你,还要把去安西的好处告诉难民们。”

    说到这,李庆安见旁边的亲兵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要禀报,他便对崔光远道:“那你先去忙,具体安排我合派人来和你联系。”

    崔光远行一礼便告辞而去,待崔光远走远,李庆安便回头间亲卫道:“什么事?”“回禀大将军,热海居的常东主说有要事向大将军禀报。“常进?”李庆安微微一怔,他又有什么事?“带他上来!”

    片刻,常专被带了上来,他见到李庆安便道:“使君,今天中午我现了一个大食人的秘密。”“什么秘密?”“有朝廷的官员要向大食人出卖军事机密。”

    杨旺考虑了婪整一夜,黄灿灿的金子终于使他决定铤而走险,把大唐最先进的造甲术和制弓术卖给大食人,按理,杨旺是长安‘五杨-之一的杨镭之子,家里应该不缺钸,但他却从不嫌自己钱多,尽管家中有万贯钱财,但大食人的黄金还是令他难以自抑。

    仅仅一个造纸术他便赚了二百两黄金,这还只是一半,另一半事成之后再给,但上午杨旺听到一个消息,圣上已经答应将造纸术传授给大食人,这就意味着他的另一半黄金将没有了,说不定大食人还要向他讨要已到手的这两百两黄金,这计可能性相当大。

    为了保住手中的两百两黄金,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财物,杨旺最终决定向大食人出备他们渴望得到的造甲和制弓两门技术。

    中午时分,他在西市附近的热海居找到了在这里吃饭的大食使团三副使之一的赛义夫,向他表达了自己可以弄到造甲和制弓两门技术,赛义夫大喜,当即表示愿以千两黄金买这两门技术,而且他若能弄到火雷配方,就再加两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就是十万贯钱,如果这笔买卖能做实的话,他杨旺就能拿到三千两黄金,三万贯钱,杨旺已经晕了,如果真能得到这三万贯哉,就算把他老子卖给大食人,他也绝不皱眉一下。

    只可惜隔墙有耳,他们的交易被他们身旁的陪酒胡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东主常进。

    其实大唐的保密意识并不强,早在隋末,因中原大乱,不少汉人逃去突厥避难,便将中原的制弓术传给了突厥人,使突厥人的制弓技术得到长足进步,而且在民间,唐朝官府并不禁弓箭,唐朝尚武成风,挎剑背弓走江湖者数不胜数,任何一个铁匠铺都能学到造刀造弓之术。

    但大食人要的不是普通的弓音和刀剑,当赛义夫将从战场上缴获的唐军犀利的兵器图本给了杨旺后,杨旺便立刻明白过来,大食人要的是军弩和明光铠,这在民间可搞不到,只有官府才有,而且代表大唐最高水平的造弩术和制甲术图本只保存在卫尉寺、军器监和几大节度府中。

    下午,杨旺找到了卫尉寺的武器署令赵鑫,武器署负责收藏出征将士的兵器,署令只是一个八品芝麻小官,官职很小,但杨旺想到的东西,赵鑫却能掐到。

    赵鑫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官,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也不是科班出身,他是由吏转正为官,今年已经五十余岁,八品小官他已经做到顶了,不会再有升迁的机会。

    赵鑫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子成婚已经耗尽了他毕生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眼看小儿子又要成婚了,家中再也拿不出谶,就算借钱也没有人肯借给他了,不仅如此,债主们听说他小儿子要成婚,唯恐他去借高利贷,便三天两头跑来逼债,弄得他焦头烂额。

    赵鑫的两个成婚儿子都没有出息,都是给别人当伙计,赚点劳碌钱养家糊口,也帮不了他。

    小儿子不学好,整天浪荡在街上,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娘子多病,全家就靠赵鑫的俸禄过日子。

    赵鑫月俸微薄,永业田也分给两个儿子了,每个月的俸禄都用来还债,他和老妻及小儿子的只靠职分田得的一点补贴度日,另外损坏的兵器拿去销毁时,会遗留几件在库房,他便拿迳几休兵器去卖掉,得一点小钸。

    每年赵鑫最盼望的就是年底分的禄米,这些禄米可以让他过一段好日子,但令赵鑫沮丧万分的是,现在已经是天宝十一年的二月中旬,早该在两个月前的天宝十年的禄米,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弄得小官吏们人心惶惶,据说朝廷府库空虚,又要打仗,根本就没有米给他们,大家都心绪不宁,谁也没有心思处理政务了,尤其赵鑫压力更大,再过三天他就要给女方家送财礼了,可他家徒四壁,哪有成送。

    下朝的钟声响了,官吏们纷纷关门闭窗,准备回家,赵鑫也收起钥匙,心事重重地准备出门。“老赵,喝一杯去!”守宫署令老孙在院中喊道。“他居然还有哉喝鞫”

    赵鑫眼睛一亮,连忙冲到门口喊道:“老孙,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没有!没有!我-没有钱。”

    老孙吓得转身便逃,在院门口,险些撞在一个人身上,赵鑫垂头丧气,这些人个个惧他如虎,借个成就这么难吗?

    这时,他见院中走来一人,长得颇为年轻,依稀有些眼熟,便道:“已经下朝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来人自然就是杨旺了,他已经转弯抹角打听到了赵鑫的窘境,这可是他的机会。

    “赵署令,在下是鸿胪寺典客署令杨旺,有点小事找赵署令。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兵不厌诈

    二众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杨旺不就是杨锯!子吗。心帜知权贵杨家的子弟,他会有什么事来找自己?

    他不敢怠慢,连忙出门施礼道:“原来杨使君,不知找我何事?”

    杨旺打量了眼前这个小赵鑫一眼,个子瘦小小鼻子小眼睛,一脸的劳碌苦命相,满脸皱纹,杨旺心中不由有些瞧他不起。

    “没什么事,我想请赵署令去喝一杯水酒,有件小事想求帮忙,给个面子吧!”

    两人的官职都是署令,但赵鑫是正八品上阶,而杨旺是从七品下阶,从官职上看,杨旺比赵鑫还要高上半级,但这还不是他们之间的差异,真正的差异是:杨旺是当朝第一权贵杨家子侄,今年只有二十六岁,前途无量,而赵鑫却家境贫寒,今年已经五十四岁,升迁无望”

    赵鑫着实不理解杨旺为何会来找自己?不过人家既然已经说出给面子的话,若不去就真的不给面子了。

    “那好吧!我愿陪杨使君一行。”

    此时已经下朝时分,皇城周围的小酒肆中挤满了下朝前来喝酒的官员,这是长安朝官的传统,下朝之后不急回家,先和同僚来酒肆喝几杯酒,也有地方官请京官喝酒求办事的,高品权重的官员去档次较高的胡姬酒肆,官微卑小的官员则来低档次的小酒肆。

    杨旺两人来到了一家叫莆桥秋月的小酒肆,位于务本坊,杨旺是这里的老客,伙计见他到来,连忙将他请到要面。

    一进酒肆,喧杂吵嚷之声便扑面而来,小小的酒肆里挤满了酒客,一名姿色已衰的胡姬拎着酒壶在客堂中卖酒,十文钱一杯酒,当然买酒客们也可以随意在她身上揩油。

    “杨爷!您的位子给您留好了,除您之外,谁都不给坐。”

    “不了!今天我想坐单间,有没有了?”

    “杨爷抱歉,实在没有了。”

    “那好吧!还是老位子。”

    杨旺无奈。只得带着赵鑫来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前坐下,这时,他们身后也跟来一人,年纪很轻,精神饱满,身体十分魁梧,此人就在他们身边很近之处坐了下来。

    杨旺点了七八个菜,要了两壶酒,杨旺给赵鑫倒了一杯酒笑道:“听说赵署令已经很久没有出来喝酒了,是吧!”

    赵鑫不及答话,他端起酒杯“吱!,的一口喝了,眯着眼呕了砸嘴,好酒啊!他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喝酒了,老妻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小儿子又不肖,嗜赌好酒,妻子要喝药,他就只能不喝酒了,这醇美的酒味让他期盼已久。

    赵鑫一口气喝了三杯酒,这才苦笑一声道:“不瞒杨使君,家境窘迫,我已经一年没有喝酒了。”

    杨旺端起酒杯眉毛一挑道:“赵署令好歹是八品京官,怎么混得如此不济?”“哎!”赵鑫长叹一声,摇头不语,杨旺见状便笑道:“来!来!不说这些扫兴话,吃菜,喝酒!”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吃了些菜,赵鑫这才想起自己与杨家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请自己喝酒?说有事求自己。会是什么事?

    “杨使君,你刚才说有事找我,有什么事?”

    杨旺笑了笑道:“我其实是想请赵署令替我弄几件兵器。”

    “弄兵器!”赵鑫失声叫道。

    “嘘!”杨旺嘘了一声,向两边看了看,周围都在喝酒聊天。没人注意他们,他们身后倒有个年轻人,但也在拼命喝酒,根本就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杨旺连忙低声道:小声一点。”

    赵鑫点点头,连忙小声道:“兵器都一一造册,现在还不行,等有损坏兵器送来时,我换几件好兵器出来给使君就是了,至少要到月底才有。”

    杨旺笑道:“其实我不是要兵器,我是想要造兵器的图册,我知道赵署令这里有一套完整的副本,只要借给我两天,我把它临摹后再还给赵署令,保证谁也看不出来。”

    赵鑫喝酒不语,他的库房中是有一套完整的兵器制造图册,可他的职责之一就是要保证这套图册不失,不准外借,不准抄摹,这事关大唐的军事机密,不准轻易泄露于人小现在杨旺唐突地提出这个要求,令他为难不已。

    杨旺不仅要制弩和造甲的图册,更要造火雷的图册,但大食人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杨旺也一头霎水,所以他只有把图册全部借出来抄摹,然后让大食人自弓找。

    他见赵鑫不吭声,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徒重二十五两的黄金,放在桌上向赵鑫面前一推,笑道:“这二十五两黄金只是一半的报酬,若赵署令全部交给我,我再付另一半。”

    赵鑫呆呆地望着面前这徒黄金,他眼中露出了痛苦之色,他不想要吗?不!他想要,他太想要了,二十五两黄金在黑市上要值二百八十贯钱,其实他只要有三十贯钱,便可以为小儿子娶妻了,而二百八十贯钱,不仅可以让小儿子风风光光地娶妻,还可以把一屁股的债还了,还可以给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买房子,而且这还只是一半,另一半钱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让他过下半辈子了。

    可是,私借图册出去这可是严重的失职,赵鑫已经在兵器署做了近三十年,从一个。杂役一步步做到署令,在他身上从来没有过重大失职,尽管他也有些小手脚,私卖一些损毁兵器,但把打造兵器的图册借出去,他却从来没有做过。

    生活的压力和职操的自律,两者之间的矛盾令他感到深深痛苦,杨旺却以为他是嫌钱少,便笑道:“赵署令放心吧!这批图册的买主是有钱人,如果你替我搞到了,我再承诺给你的报酬加一倍。”

    加一倍就是一百两黄金,这就是一千贯钱了,杨旺知道赵鑫家中的窘境和他现在对钱的急迫需求,他应该无法拒绝自己才对他把黄金再向赵鑫面前移了移,笑道:“赵署令,答应吧!只要你答应,这黄金就是你的了,你所有的烦恼都会迎刃而解。”

    赵鑫深深吸了口气道:“那你先告诉我,是谁要这些图册?”

    “这个”

    杨旺犹豫了一下,他不想说小可又怕赵鑫到处去打听,走露了风声,只得低声道:“是大食人要!”

    “什么!”赵鑫眼睛猛地瞪大了,“你、你说是大食人?”

    “不要大惊小怪,大食离我们十万八千里呢!不妨事的。”

    “不!绝对不行!”赵鑫站了起来,摇头道:“大食是我们的敌人,把这些图册送给他们,不就是拿大唐将士生命去换取富贵吗?杨使君,我做不到。”

    杨旺有些恼羞成怒,他恶狠狠地低声道:“你不要不识抬举!”

    “不俄不干!”

    赵鑫的声音突然变大,惹得酒肆中的人都纷纷朝他看来,赵鑫态度坚决地曰:于不起!杨使君。虽然我很需要钱,但我是大唐的朝日,孔不能背叛大唐,不能失去这最起码的官德,告辞了!”

    赵鑫转身便离开了酒肆。酒肆一片窃窃私语声,杨旺目光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眼睛都要喷出火来,“砰!,地一声,他一拳砸在酒桌上。

    赵鑫独自找了个小酒馆喝了几杯闷酒。想到杨旺那锁黄灿灿的金子,想到他后天就得拿出二十几贯钱的财礼,可是他连借钱的地方都没有,赵鑫不由又有些后悔了,他心中烦闷之极,几杯酒下肚,便有些醉意,摸出十几文钱丢在桌上,便踉踉跄跄向家里走去

    赵鑫的家在长乐坊,是他父亲留下的老宅,七八间破烂的房子也没钱修理,一半都漏雨,他的两个儿子无钱买房,都和他挤住在一起,大媳妇还生了一个。孙子,二媳妇肚子也大了。眼看要到雨季,这房子再不修可没法住人了。

    赵鑫没钱雇牛车,步行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家,天色已经黑了,他家在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老远便听见他醉熏熏的歌声:“孟夏边候迟,胡国草木长。马疾过飞鸟,天穷夕阳,”

    他刚走到巷子口,忽然从黑暗处冲出一人,拦腰把他抱住,“老赵,你借我的钱该还了吧!”

    “罗二哥,我真没钱,你摸摸,我身上一共只剩下两文钱。”

    “我不管,你有钱给小儿子娶媳妇,却没钱还我吗?都借了两年了,这样吧!我利息少收你一半小你今晚就还我,一共连本带利十二贯。”

    “哎!罗二哥,我不是不想给你钱,我好歹还是个官,这样吧!你去我家里看看,什么值钱你就拿什么走。”

    “你放屁!你家值钱的东西早被你卖光了,你们家那个最值钱的橱子还是我家不要送你的,你不会再把它给我抵瓒吧!”

    “罗二哥,再宽容几天,实在不行,我就说服儿子把永业田卖了,还债给你,好不好!”

    “那好,两天后我再来找你。”

    债主走了,赵鑫拖着走得酸痛的老腿摸到家门口,有气无力地拍门道:“娘子,开门了,为夫,回来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他的老伴连忙出来扶住他,“怎么才回来,你还喝酒了!”

    “喝了两杯,怎么!你不给我喝吗?”

    “不是!家里有人在等你。”

    “谁!又有要债的吗?”赵鑫手一挥怒道:“告诉他们,我没钱!”

    “不是的,是个军官,官还不你快去看看吧!他们等你好一会儿了。”

    赵鑫愣了半晌,疑惑着走进了屋里,他家里只点一盏破油灯,豆大的灯苗突突直跳,将房间里照得忽明忽暗。他家堂屋虽然宽敞,但空空荡荡,一件家具都没有,几十名军士站在堂屋中,黑压压站了一屋,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颇为诡异,在他们前面坐着一名军官,昏暗中看不清面容。

    “你就是兵器署署令赵鑫?”

    坐着的军官说话了,他声音很低沉,语气中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

    “我就是赵鑫,请问阁下是?”赵鑫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我是安西节度使李庆安。”

    “啊!”赵鑫大吃一惊,头脑里一片空白,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上前深施一礼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赵署令不用客气,是我不请自来,打扰赵署令了。”

    李庆安给旁边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铺上一张席子,笑道:“请坐!”赵鑫心中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李庆安微微笑道:“赵署令不用紧张。我是来嘉奖于你。”

    “大将军,我太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下午不是和杨旺在一家叫消桥秋月的酒肆里一起喝酒吗?”

    赵鑫吓得站了起来,李庆安怎么知道?他心中似乎隐隐明白了一点什么,那杨旺说把图册卖给大食,那大食不就是和安西军有关吗?

    李庆安摆摆手笑道:“赵署令不用害怕,请坐下!”

    赵鑫战战挂炮坐了下来。他心中十分担忧,不知道那件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李庆安沉吟了片刻,便缓缓道:“我说的就是大食人想偷我唐王朝军事机密一事,我一直便在关注此事,杨旺为了钱财便要出卖军事机密,其心可诛,但我更赞赏赵署令不失气节,不为钱财所动,尤其赵署令家境困难至斯,更是难能可贵,不过,我也要明白告诉你,如果你今天答应了杨旺,那今晚上我就会杀了你。”

    说到这,李庆安见赵鑫紧张异常,便笑道:“不过你没有那样做,所以,我要嘉奖你!”

    “不!我不要什么嘉奖。”

    赵鑫说得没有一点底气。他喃喃道:“其实我没有大将军说的那种气节,当时头脑一热便拒绝了,事后我也有点后悔了。”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杨旺送你的二十五两黄金,对你也是雪中送炭,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赵鑫听李庆安居然连黄金的数量都说得一点不差,心中更是害怕不已,他怎么会知道?这时,李庆安身边的一名亲兵向他笑了笑,昏暗的灯光中,赵鑫一下子认了出来,这名亲兵竟是在他和杨旺身后喝酒的年轻人,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李庆安早已经盯住他们了,他心中不由一阵后怕,幸亏自己拒绝了,否则他不仅小命不保,而且还会身败名裂。

    李庆安笑了笑,给亲兵点了点头,亲兵将一贯钱放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我给你的奖赏!”

    才给一贯钱!赵鑫的嘴情不自禁地咧了一下,李庆安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又笑道:“赵署令再看一看清楚。”

    赵鑫也现了这贯钱似乎有点与平常的钱不同,他再仔细看了看,只见这些钱枚枚金光灿灿,竟然是金钱,他一下子呆住了,一贯金钱啊!一枚金钱价值一贯,一贯金钱,那就是一千贯钱。

    赵鑫有些晕了,他这一辈子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钱?

    “这”这”他半天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李庆安笑道:“我知道,你拒绝了杨旺使你失去了一百两黄金的机会,所以我要补偿给你,另外你再替我做一件事。”

    赵鑫脑海中的眩晕感慢慢地消失了,他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躬身道:“请大将军吩咐!”

    李庆安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他道:“这就是大食人梦寐以求的火雷配方和图册,你可以把它卖给杨旺,你再告诉他,这火雷的配方是大唐的最高机密,不要卖得太便宜了,其他的弩具和铠甲都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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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解决灾情

    河东的灾情远远比想象中的严重,仅仅两天时间,从河东各地逃到关中的灾民已经过二十万人,他们几乎是本能地向大唐的心脏长安汇聚,仿佛只有那里才有他们生存的希望。

    长安、万年两县准备的粥棚和帐篷根本无法满足灾民的需求「饥饿的灾民们开始向长安城内冲击,尽管朝廷官员们的意愿是将灾民们留在城外,但十几万灾民还是突破城门士兵的阻拦,涌进了长安城。

    长安城内的秩序大乱,紧靠明德门的几个坊,安义坊、保宁坊爆了打砸抢事件,饥民们砸开粮铺、菜店,哄抢粮食和一切可以吃的物资,十几名店铺伙计和饥民在哄抢中被踩踏致死。

    紧接着,浩浩荡荡的饥民们向粮食最集中的西市进了,这时,驻扎在皇城内的金吾卫、千牛卫、万骑营、龙武军等数万军队出动镇压饥民们的暴乱,长安各个坊门紧急关闭,十几万饥民和军队在朱雀大街上爆了冲突,骑兵们用棍打,用鞭抽,甚至用刀砍矛捅,无情地锁压着手无寸铁的饥民。

    朱雀大街上到处是四散奔逃的难民,他们惊恐万分、哭声震天,母亲抱着孩子们在墙边哀哀哭泣,白苍苍的老人跪在军士们面前苦苦哀求,朱雀大街上血流成河,混乱不堪。

    兴庆宫,数百名大臣跪在宫门口请愿,恳求圣上开仓赈灾,在大同殿内,李隆基正和李豫、李林甫、杨国忠、张筠、王珙、杨慎衿等一班重臣商量着赈灾事宜。

    “陛下,现在平准署的粮食还有三万石,在饥民尚没引粮价暴涨之前,我们必须要最快度地赈灾,平息恐慌,否则蓓4荒传播到长安居民中,那就会引粮价的飞涨,情况就严重了。”

    李林甫正紧张地给李隆基提出建议,他的身体就仿佛在走过山车,前些天刚刚好转一点,可这两天又急转直下,卧床不起,但今天情况紧急,李林甫只能强撑病体来向李隆基出谋划策,他太了解这位大唐皇帝,只有他才能劝服李隆基做出正确的抉择。

    李隆基一声不吭,他背着手站在陇右的地图前,目光注视着那片被皑皑白雪覆盖雄伟高原,那是他的梦想,百年来,大唐和吐蕃一直就被战争和妥协胶着,大唐永远处于被动,吐蕃打累了,便来缔结合约休息,休养好了,又撕碎合约继续战争,掳掠唐民和物资,强占土地,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高宗、武后、中宗、还有他的父皇和他自己,都在一个被动的怪圈中轮回,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天幸吐蕃赞普死在石堡城之战中,年幼赞普无法控制局面,使吐蕃生了争权的内乱,正如哥舒翰说的那样,不抓住这次机会,总有一天吐蕃人会卷土重来。

    李隆基攻打吐蕃之心已如铁石,不可逆转,河东灾民的事体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心。“胩想知道,赈济这些灾民究竟需要多少粮食,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朕的陇右战役?”

    李隆基声音很冷淡,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不需要去考虑如果赈灾,他只需要结果,他只需要手下的大臣告诉他该怎么解决问题。

    “陛下,河东及河北南部的灾民有百万之众,逃进关中的灾民已过二十万,还在源源不断涌来,这次灾害至少要持续到六月夏粮收获时,臣计算一下,最少需要五十万石的赈灾粮,才能应付整个灾荒,逃进关中的灾民也需要二十万石。”“不行!太多了。”

    李隆基恼怒地打断了李林甫的话,上次开会军粮本来就不足,拿出十万石赈灾他都嫌多,现在要他拿出二十万石甚至五十万石粮食,怎么可能!“陛下请息怒,臣有两个解决的方案,既能保陇右战役如期进行,又能保灾民得到救济。”李林甫的这句话使李隆基的脸色缓和了一点“相国请说!”

    李林甫稳定了一下身体状况,徐徐道:“第一个方案走动员关中各田庄捐粮,臣有统计,关中五百余个田庄历年积粮加起来,至少在三百万石以上,也不需要他们全部捐献,只要把陈粮拿出来便可,那至少也有百万石,当然,臣也知道上次开会定下来是购买,但这购买也需要时间,为了争取时间,可用先货后钱的办法,或者先从各大柜坊借钱购买,等各地方的钌到了后再还给柜坊,这样,至少可以先得到一部分粮食,渡解饥民灾情。”

    李隆基点了点头,不愧是李林甫,方案很实用,他想了想道:“朕可以命各亲王带头卖粮,先货后钱估计不行,从柜坊借钱是个好办法,相国请说第二个方案。”

    李林甫见李隆基同意他的方案,不由精神一振,连忙道:“老臣的第二个方案便是要防止关中饥民暴乱,正好可以将他们遣送去安西,可命沿途官府安排遣送,与其让他们坐在长安等赈济,不用让他们边走边赈济,这样长安灾民减少,暴乱的危险也消除于无形,更重要是可使关中的局势迅稳定下来,不至于影响到陛下的陇右战役。”

    李林甫这伞方案一出,不仅李隆基认可,几个重臣也一起赞同,陈希烈道:“陛下,这是一箭三雕之计,臣深为赞同。

    储君李豫也欣然道:“臣孙也赞同,但需多派人手在沿途帮忙,多送草药,防止灾民毙命中途。”

    对于李隆基,最关键是不能影响到他的陇右战役,只要保证这个前提,他什么都好说,这样也好,把灾民遣送走,也省得让他心烦。

    “李相国的方案朕准了,另外,李庆安所请调国子监学生和各地官员赴安西一事,也一幕办理,可命国子监学生沿途照顾灾民,也算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还有安西军赴河西迎接移民地请求,朕也批准了。

    李林甫趁热打铁,急忙道:“这两个方案的前提都是要先稳住灾民,恳请陛下答应,紧急调干准署的粮食赈济灾民,防止事态严重。“准奏!”众臣慢慢迕下去了,李隆基却叫住杨国忠。

    待大臣们走尽,李隆基才问他道:“朕听说你侄儿杨旺昨夜被人害了,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鸿胪寺典客署署令杨旺去咸阳一家有名的兵器作坊办私事,回来时遇到了一群年轻力壮的饥民,他出言不逊,被愤怒的饥民们拖下马打死,至今凶手无从追寻。杨听说儿子被杀,一病卧床不起,杨家上下愤怒异常,纷纷给杨国忠施压,命他查出凶手偿命。

    杨国忠反复询问逃回来的杨旺的随从,只说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年轻灾民,个个身材魁梧,在拦路抢劫过往行人,正好被杨旺碰到了,可那群灾民长什么样子,随从根本就没看清楚,至于杨旺去咸阳刀剑铺做什么,随从们也茫然不知。

    这件事让杨国忠头痛不已,其实他也不想管此事,最近事情多如牛毛,他哪有时间过问这件无头案,只是迫于家族的压力,他不得不查。“陛下,杨署令在城外遇到了灾民,生了肢体冲突,不幸被灾民伤了性命,城外灾民有二十万人,臣也无从着手调查。”

    杨国忠不敢多说此事,杨旺去做什么私事原因还没有查明,只听说杨旺这两天和大食人接触颇密切,好像还得了大食人的金子,虽然杨旺是典客署,和大食人接触是他的职责,但杨国忠却从黄金一事觉得里面恐怕另有隐情,他担心一旦事情闹大,结果查出对杨家不利的事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他尽量低调处理此事,甚至不敢告诉贵妃,不过李隆基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却让他有些疑惑。

    李隆基也只是随口问问,他留下杨国忠意不在此,他叹了一口气,便转换了话题“河东灾民一事让朕心中很乱,也让长安人瞩目「把这件事解决好了,是一件很得民心之事,鲜于仲通虽然是京兆尹,但朕担心他不熟悉长安情况,压不住局势,李相国的身体看来真不行了,朕不忍他劳累,所以朕想让你来全权负责此事,就按照李相国的方案,干干净净地将灾民送走,另外你是吏部尚书,调配官员也是你的事情,这件事事关重大,朕不希望你把个人恩怨带进来,你明白吗?”

    杨国忠明白李隆基的意思,要把李林甫的功劳夺过来,争取民心,建立威信,同时不准他刻意刁难安西调令-员一事,杨国忠心知肚明,这就是他要接替李林甫的先兆了。杨国忠大喜,连忙躬身道:“臣遵旨!”

    兴庆宫的决策最终给了难民们一线生机,中午前,大量的官员和杂役在朱雀大街上搭起了数十个粥棚,同时长安和京兆府各县都纷纷搭起帐篷,架锅熬粥,难民们激愤的心情终于平息下来,军队也撤回了驻地,只留下金吾卫的数千士兵负责维持秩序。

    很快,一些长安富户也开始跟随官府赈粥,江淮将调百万粮食进京的消息也传遍了大街小巷,长安几乎失控的局势终于穗定下来了,上午刚刚涨了三十文钱的米价迅回落,各个坊门也陆陆续续开放,长安民众的生活逐渐恢复了正常。

    中午刚过,李庆安的车队从纷乱的明德门中驶进了长安城,马车行进度异常缓慢,四周挤满了得到赈灾,出城寻找家人的难民,马车里,李庆安正在考虑安西的各种安排,他先将面临移民的大量到来,按照原计划,今年的这批移民将全部迁移到碎叶,可先在金满县附近休养两个月,再去碎叶,将在碎叶一带建立五个县,他已经命伊吾军兵马使杨再成率军下河西走廊,沿途保护移民,防止被羌胡所扰。

    对于安西来说,要命的问题同样是粮食,军粮、民粮,还要动对吐蕃战争,以及攻打吐火罗的准备,以安凸现在的资源,就算征用牧民的牛羊,也无法支撑这么多的大行动,他必须要先解决了粮食问题,才能动吐火罗战役。

    李庆安轻轻揉搓着太阽穴,其实他已经有了一个方案,只是这个方案的条件还不太成熟,需要慢慢地完善。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的信度河流域一带,这一带人口众多「土地肥沃,盛产粮食,大食的势力已经侵入这一带,建立的信德和旁遮普两个总督府,但还远远没有站穑脚跟,怛罗斯战役后,呼罗珊兵力不足,必然会从这两地抽兵回去,再加上和唐王朝签订了和解协议,大食应该不会过多驻防这里。

    但这并意味他李庆安就会立刻攻打此处,这就是条件不太成熟的原因,他不能几头同时作战,须一步一步来,但这里的粮食确实可以解决安西的燃眉之急,他要让大食人心甘情愿地将信度河粮仓里的粮食奉献给安西。

    这时,马车震动一下停了下来,打断了他的思路,李庆安拉开一点车帘,马车已经进了城,正在朱雀大街上,外面到处是喧杂的人声,只听车外亲卫禀报道:“大将军,是安谅山,他想见大将军。”“嗯!让我下马车。”

    李庆安下了车,只见对面同样驶来了一队车马,数百名骑兵护卫着一相马车,车队已经停下,肥胖的安禄山从马车里下来,老远便笑道:“大将军,我要多谢你的火雷配方了。”

    李庆安在李隆基的要求下,在前天给了安禄山一份火雷配方,但里面的一些东西极难弄到,比如高昌的高度酒,北庭的轻质火油,朔方九厚的黑石木等等,没有一两年的时间,安禄山休想弄齐这些配料,至于配料弄齐后能不能成功,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这个配方他同样通过赵鑫给了大食人一份,但愿他们能够成功,看得出安禄山的心情异常喜悦。

    李庆安拱寻回礼笑道:“彼此都是唐军,这是应该的,安帅不用客气了,安帅这是何往?”“呵呵!我要回范阳了,我也要打仗,得回去准备,大将军也要提前回去吧!”

    安禄山这话倒没说错,李庆安原本要在长安呆两个月,但因为对吐蕃战役一事,使他不得不改变计划,提前返回安西,他点点头笑道:“准备月底就动身,没办法,我们都是劳碌命!”

    安禄山大笑“我劳碌一点无妨,可大将军是新婚啊!就这么抛下新婚娇妻回去,大将军不害怕吗?”李庆安微微一笑道:“安帅以为我怕什么?”“哈哈!没什么!我不能参加大将军婚礼,特备了一份薄礼「已经派人送去独孤府,我就祝大将军早得贵子了。”“多谢安帅,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小弟就不远送了,祝安帅一路顺风。”——,

第二百九十六章 翁婿会面

    告辞了安禄山,不多时便驶进了务本坊,向独孤府宅驶去,他需要和独孤浩然好好谈一谈,既要娶人家的女儿,关系总不能闹得太僵。

    自从上次独孤家宴后,独孤家便开始紧张地筹备婚礼,尤其裴夫人忙得团团转,大到酒席准备、客人名单,小到请柬措辞,女儿的婚衣亭等细小诸事都要她一一操心,她的丈夫独孤浩然,从头至尾就不管此事。

    好在独孤家女人颇多,而且女人对结婚一类的事情有天生的兴趣,裴夫人很多事情也有人商量,吃过午饭,裴夫人便和她的婆母王夫人商量请客名单一事,王夫人便是已去世的独孤适的遗孀,她也是晦气“本来她还想再改嫁给原州太守马荣,原因是马太守年轻时曾经想娶当时只有十六岁的她,但阴差阳铝,王夫人嫁了另外一人。

    时隔二十几年她又想起了这份情,而马太守的原配也凑趣死了,这样便可以让他们重温少年旧情,不料他们双方刚有这意向,马太守便因波动过份,心脏病作死掉了,让王夫人的希望落空,好在他们逆没有来得及交换文定,名份未定,因此她还算是独孤家的寡妇,只是经过这件事,她在独孤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向儿媳裴夫人臣服了,成为裴夫人的管家助手,在明月成婚这件事上,她也是忙里忙外,尽心效力,以挽回裴夫人对她的宽容。

    “夫人,我去看了高府的大堂,确实气势宏伟,至少可以容纳三千人就餐,还有两座副堂,各磨一千人,那就是五千人,高夫人说李庆安没有什么家人,一些远亲都在碎叶,部下也在安西,都赶不过来,所以男方那边的客人主要就是朝廷官员,连同家属约有七八百人,请柬已经送出去了。”

    裴夫人想了想道:“我们这边主要是族人和世交朋友,还有裴家的亲朋,我计算了一下,有四百余人,不过每户写一份请柬便可,我估计只要二百多份就够了,麻烦你再去一趟张记印坊,看看我们那三百份请柬都印好没有,今天必须要写了。”

    “好!我这就去。”王夫人站起身刚要是,裴夫人又叫住了她“我想起来了,张记印坊的掌柜就写了一笔好字,咱们就多加点钱,拜托他一并把客人的名字写了。”

    裴夫人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她“这是名单,他们愿意写的话,就交给他们吧!”“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王夫人刚走,一名丫鬟进来禀报道:“夫人,新姑爷来了,想见老爷!”“哦!你快去通报老爷。

    裴夫人又吩咐了几句,便向前院赶来,李庆安虽然还是准女婿身份,但他地位高崇,俨然已经成为独孤家的第一支柱,现在外面提到孤独家,人人都会说这是李庆安的丈人家,李庆安倒成了独孤家的后台。

    下人们也巴结异常,把他请到贵客室里等候,又煮了最好的茶,拿来了最好的细点招待。

    很快,裴夫人便匆匆赶来,进门便笑道:“七部-来得不巧,明月和明珠正好到舅舅家去了。”

    明月的舅舅就是刚刚升为兵部侍郎的裴曼,他正好在长安述职,便直接卸旧职上新任了,李庆安这次回长安,还没有见过他,裴曼原来也是东宫党的成员之一,李亨被废后,他也不幸被贬,后来升为岐州太守,这次李豫入东宫,有家世背景的裴曼便顺理成章地被重新启用。李庆安连忙笑道:“伯母,我不是来看明月,我想和伯父谈一谈。“嗯!你们是要好好谈一谈,消除一些误会,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

    裴夫人请李庆安坐下,她趁独孤浩然还没有过来,便低声问道:“七郎,有没有想过怎样把明珠带走?”

    这是裴夫人最担心的事情,如果明月留在长安,李隆基未必会放过她,尽管她已是臣下的妻子了,但李隆基贵为皇帝,也不会有太多的顾虑,裴夫人甚至还担心,李隆基为了得到女儿,会对女婿下手。

    李庆安笑了笑道:“我已经托高力士请贵妃娘娘帮忙,在这件事上,我们和杨家的利益一致,我相信杨家会替我们考虑此事。”裴夫人叹了口气“话圣这样说,可我们要有理由才行啊!

    “伯母,其实理由很简单!”

    裴夫人一下子愣住了,她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连忙道:“你快说说看,什么理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重重的咳嗽声,一条长长的人影出现在门口,这是独孤浩然到了。

    裴夫人和李庆安立刻站起身,裴夫人对走进房间的独孤浩然笑道:“老爷,七郎今天特地来看你。”“嗯!”独孤浩然背着手走上前-,他面无表情地对妻子道:“夫人先去吧!我和七郎谈一谈。”“那好,你们谈,我去问问婚服情况。”

    裴夫人起身走了,独孤浩然坐了下来,丫鬟也给他上了一杯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今天饥民暴乱,七郎来的时候情况怎么样了?”

    谈一谈时事是男人之间最好的话题,很容易忘掉彼此间的不快,独孤浩然虽然和李庆安并没有直接冲突,但李隆基却在他们之间造成了一种尴尬和一种微妙的不信任。

    独孤浩然在王珙、韦涣等人入相后,他便渐渐冷静下来了,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女儿一事上的冲动,在圣上对他没有任何承诺的情况下,他就贸然把女儿送进宫,如果是那样,后果会是什么?有可能圣上会封他女儿为妃,但更大的可能是,第二天一早圣上又把他女儿送回来,圣上不会为他女儿得罪一个封疆大吏,他只想得到女儿的身体罢了,可那样李庆安会忍下这种奇耻大辱吗?他可是安西节度使,手握重兵,自己女儿他肯定不会要了,圣上也不会要,最后是他独孤浩然鸡飞蛋打一场空,被人耻笑,千百年后依然被人耻笑。

    就是这今后果,事情不会像他想的那样美妙,圣上不会提升他为相国,他提的每一个相国都有深意,甚至李庆安入相,都是有政治日的,轮不到他独孤浩然,圣上已经提拨他为司农寺卿,这就是对他的预支赏赐了。

    想通这一点,独孤浩然不禁为自己的利欲熏心感到羞愧,他也感激夫人的坚持,但他却不会感潋李庆安,感激李庆安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愚蠢,那是他万万不会做的事情,相反,李庆安在家族宴会那天找来那么多重臣来压他让步,却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今天李庆安的来访,独孤浩然也觉得有必要,但那不是为了什么和解,那是为了在女儿的婚礼上,他不至于喝醉酒和李庆安打起来。

    尽管李庆安是带着诚意而来,但他也并不指望他能和独孤浩然有什么翁婿间的一笑泯恩仇,只要李隆基愿意,他可以轻易挑拨独孤浩然与他的关系,独孤浩然就是这么个人,他把个人升迁看得比什么都重,远远过了亲情。

    但李庆安还是要找他谈,他不希望在最后几天出现什么意外,李庆妥也喝了。茶,叹道:“我来的时候,朝廷已经开始赈灾,灾民的情绪稳定住了,暂时不会有大乱。”“暂时?你艿何说暂时?”独孤浩然又问道。

    李庆安沉吟一下道:“在我记忆中河南道前年旱灾,去年又轮到河东,稍有灾害,民众便流离失所,无以为生,伯父以为这是为何?

    独孤浩然也叹口气道:“在开元年间也有灾害,却远没有这么严重,一州一县便可自己解决,灾民跑到长安来,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确实是不可思议,但它却生了,伯父想到这其中的原因吗?

    独孤浩然摇了摇头,他这表示他不想说,而不是他不知道,任何一个大唐的官员甚至农民都知道原因,以前农民土地是自己的,交完国粮,手上还有点余粮,既然生灾荒,还可以钟点别的东西,可以抵御旱灾,而现在呢?

    李庆安看在眼中,笑了笑又道:“这就是我说暂时的缘故,我听说河北道一带已经生春旱,一个冬天都没有降雨雪,这到夏天时,必然又是一场大灾荒,可圣上不愿面对,还一心动吐蕃战争,天灾加**,灾情怎么会不惨烈?”“七郎,说法要注意身份!”

    独孤浩然脸一沉,不悦道:“圣上自有他的考虑,但为臣子者,不该批评圣上。”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本来他们谈谈时事,很容易寻找到共同的话题,一起骂骂娘,你捧我一句,我敬你一言,彼此对视一笑,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就和缓了,心中的芥蒂也随之解开,这就是谈话的最好结果,不料,两人话不投机,反而使他们之间的不信任感加强了。

    两人一时找不到话说,独孤浩然心中着实不喜,李庆安是他女婿,官却比他大,让他无法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教训晚辈,也使他心中隐隐有一丝嫉妒,尤其当李庆安对圣上有一种不满的语气出现时,独孤浩然心中的火窜了起来。

    这时,这时,院子里传来明珠激动的声音“李大哥在哪里?我和姐姐正好说到他呢!快带我去见见他。”独孤浩然重重哼了一声,走到门口一声怒喝:“大胆!”

    兴冲冲跑来的明珠被父亲一吼,吓得她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她这几天找了李庆安两趟,但都没有找到人,让她心中郁闷不已,今天听说李庆安来了,她顿时笑逐颜开,她有太多的话要对李庆安说,甚至没听管家说完便跑来了,结果迎面被父亲一顿怒斥。“你看看你,这么大的声音,肆无忌惮乱说话,你还像个晚辈的样子吗?一个待嫁女子,整天就疯疯痛痛,去!回自己房里去。”

    李庆安听出孤独浩然是在指桑骂槐,他心中也着实不高兴,便起身冷冷道:“那我就不打扰独孤伯父了,先告辞。”

    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李庆安继续陪着笑脸,或装着什么都没听懂的话,独孤浩然就会更加嚣张,说话会更难听,但李庆安一冷脸,却使得独孤浩然心中有些虚了,李庆安毕竟是东宫党头号重臣,安西郡王,还带着相位,不是他能惹得起,独孤浩然的口气立刻软了。“这个,——,呵呵!七郎,你就再坐一会儿嘛!他又问明珠“你姐姐呢?”“在后面呢!”明珠怯生生道。”今天七郎来一趟不容易,让你姐姐来陪着坐一坐,

    李庆安这才恍然大悟,他一下子看懂了独孤浩然,原来根本没有必要与他什么推心置腹进行和解,很容易就能把他搞定,只要自己阴沉着脸,拿出一个上级对下级的态度便可。

    李庆安心寸冷笑不已,他淡淡道:“很抱歉,我和储君有事要谈,如果方便的话,明天我打算带明月去看看庄园。”“哦!那好,你在长安呆的时间较短,就多和明月聚一聚吧!”

    说完,他干笑两声,便扬长而去了,待父亲一是,明珠立刻跳了起来,拉着李庆安的胳膊嚷道:“李大哥,明天我也要去。”“g)jgo?”

    明月笑吟吟走进了院子,她也听说爱郎未了,心中恨不得立刻飞来,但她不像明珠那么内向,保留着一丝矜持,她其实早就来了,什么都听到,直到父亲走了,她才装着若无其实的样子走了进来。“姐,明天李大哥说要带你去庄园,爹爹也答应了,你们一定也要带我去,整天呆在家里,我闷都要闷死了。”

    李庆安只想和明月单独呆一呆,可不想带着这个好奇心十足的小姨子,他暗暗给明月使了个眼色,不料明月却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对妹妹笑道:“只要你李大哥答应,我没问题。”

    明珠更是拉着李庆安的手撒娇道:“大哥,带我去嘛!你们遇到麻烦的时候,我还跑去安西,你忘了吗?”

    明珠孤身跑安西一事,是她对付李庆安的杀手钢,只要一提此事,无往无利,李庆安指的无可奈何道:“那好吧!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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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介绍:
天宝五载,大唐建国已过百年,经历的近数十年的治国,已知天命的李隆基有些疲惫了,自从他册封了杨氏为贵妃后,他的心思也渐渐地离开了枯燥而繁琐的朝政。
‘欢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他开始纵情于音乐歌舞之中,从此皇帝不再早朝......
而就在这年的春天,安西的粟楼烽戍堡来了一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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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继《大唐万户侯》、《名门》之后的第三部中唐架空历史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