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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阴人全文阅读

作者:武易     走阴人txt下载     走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走阴人全文阅读

武易求票

俗话说:角儿不捧不红,烂肉也能炒出鲜儿!

    希望本书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谢谢你们!

答读者问

    【最近几日收到读者关于本书的一些疑问,挑选几个进行解答。】

    【读者问:】你这本书根本就不恐怖!

    【武易答:】这就是我将此书放在《灵异奇谈》而不是《惊悚恐怖》分类里的原因;本书虽然是故事流,却不是鬼故事。

    【读者问:】武大,你这文有点鬼吹灯,盗墓的意思……

    【武易答:】关于这个,我在书中《无字天书》中记录了一些:

    天道玄术,共分十家;一为神家,擎雷通神;二为灵家,通鬼走阴;三为仙家,持剑飞仙;四为风家,疾行召沙;五为冰家,寒冰飞霜;六为毒家,培毒施法;七为蛊家,养虫作蛊;八为欢喜家,盗元御女;九为墨家,书符正罡;十为巫家,通天卜卦。

    本书讲的是灵家走阴的故事,关于灵家走阴、过阴的解释如下:

    阴阳道术,玄空玄学;仰观天道,掌天脉之动,俯察地相,擎地遁之术;独有一门,出马走阴,手动乾坤,踏行风云;治阴宅集要,看阳宅集成,穿梭阴阳两界,行走来日方长,不为黄白物,只做走无常。

    鬼吹灯和盗墓的故事,重笔在天道玄术中的欢喜家,欢喜家则是挖坟盗宝、风水秘术,当然,欢喜家还有一门:御女双修。

    所以,不是一类。

    【读者问:】每章开篇的《无字天书》都是真的吗?

    【武易答:】信则真!

    【读者问:】主角太怂了,应该藐视一切。

    【武易答:】做人要谦虚!(慢慢来)

    【读者问:】四大阴阳师里的前几个都认识……

    【武易答:】所以给你们讲这个不认识的……

    【读者问:】“人生浮尽,苍云出云,天地万物,情动俱灭,天道无情,莫怪我武易!”这话是代表你失恋了吗?

    【武易答:】这个……挺好!

文字粽子

    明日便是端午节了,武易感谢所有支持和关注《走阴人》这部小说的读者们,特此为本书读者包了一个‘文字粽’请大家品尝!我爱你们!

    (文风刻意模仿某美食节目,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些胃口!)

    ……

    《舌尖上的肉粽》

    粽子,又称为‘角黍’,‘筒粽’。

    春秋战国时期,用菰叶将黍米包成牛角状,称之为:“角黍”,也是粽子最早的雏形。

    端午节吃粽子是中国人民的传统习俗。取来颗粒饱满的糯米,经水侵泡一夜后,用洗好的粽叶包上蜜枣,放入沸水中去熟,待闻到粽香扑鼻时,香喷喷诱人的粽子便煮好了。

    打开锅盖,剥开粽叶,晶莹饱满的糯米香味挑逗着人们的味蕾,咬上一口,弹牙糯口,咸甜适中,让人沉醉其中,被这香嫩鲜美的粽子勾住了舌尖。

    说到粽子,便要提到中国古代家喻户晓的人物,屈原。

    相传东周战国时期,中国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投身于汨罗江中,百姓无不感叹哀伤,为了避免屈原尸身被鱼虾侵蚀,就将米粮投入江中,希望鱼虾吃了米粮后不损屈原的尸身。而后渐渐成了习俗。

    直到今天,每年农历五月初,每到端午时节,每家每户都用艾叶将糯米包裹,再用五色绳扎紧,做成粽子。

    粽子的总类繁多,又因地域文化的差异,南北方对于肉馅的选择上又多了一份考究,北方人多以小枣蜜枣加入肉粽之中;而南方人则以豆沙、鲜肉、八宝、火腿、蛋黄等多种食材作为辅料,当然糯米却是一成不变的,中国人对糯米的情深是无法替换的。

    端午节男女都会佩戴五彩绳,或在腰间挂个香囊,用于襟头点缀装饰,家家户户在门前插上一捋艾蒿草,据说有避邪驱瘟之意。香囊中包有香草、朱砂、雄黄等物,用丝布包好,再择彩线迷缝,看上去精美漂亮的香包,却蕴含着中华民族丰富的文化蕴涵。

    竹叶粽、艾香粽、甜茶粽、薄荷香粽、豆沙粽、莲子粽、火腿粽、等等,粽子的总类繁多,光是叫得上名字的就有十几种,无不体现着中国人对于吃粽的传统和创新。

    ……

    “快点起床!”

    “别洗脸了,到江边去洗……”

    武易的妈妈大清早就将武易从熟睡中推醒,武易吃过刚一煮好的鸡蛋,穿上衣服便和母亲一同到江边洗脸。

    今天江边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几乎这座城市所有人都聚积到江边,用清晨露水擦眼,再用江水洗脸,传说用端午节清晨的江水洗脸可以祛除病魔,保佑一年身体无病。

    不少商贩也趁着节日摆起摊来,卖彩绳的,卖香包的,卖肉粽的,卖衣服的,千奇百怪应有尽有,这边扯着嗓子吆喝,那边站起身来大声叫卖,无不为这中国传统节日带来一些欢愉。

    中午时分,人群散去。

    回到家中再吃上一口香甜的粽子,舒舒服服的补上一觉,待到夜晚拉上七八个亲朋好友,在家中或者饭店喝上几杯,将这半年的话语借着节日的喜庆全部倾诉出来,酒过三巡后,中国这个传统的端午节就算是过完了。

    那浓浓飘香的糯米粽子,刚下了舌尖,却又上了心间……

    这就是中国人关于端午节的故事。

    完!

    (武易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答读者问2

    【第二期读者互动问答如下】

    【读者问:】更新速度不爽!

    【武易答:】俗话说:打鼓不用重锤,我们慢慢来!

    我手上没有存稿,每天更新完两章后,都要点上一根烟,看着大纲来构思下章的内容,所以更新问题请大家勿急勿躁!武易会爆发的!

    【读者问:】文中的鬼为什么不像鬼?

    【武易答:】其实通篇文章中,我对鬼的描写附加了人的思想,我认为鬼怪是有思想的,并非一味地撕破脸皮来吓人!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衬托日后的‘真鬼!’

    最近书中‘灵道子’章节有提到两首词,算是挖坑!等‘真鬼’出来后,大家就会知道什么叫做‘鬼’,真正吓人的‘鬼’,并非‘鬼’也!

    【读者问:】现在的封面怎么像是小人书的插画?

    【武易答:】为了保证小说的原汁原味,我将书的封面进行了更换,大家有兴趣可以猜猜这是第几章的故事插图。

    这个封面同我小说一样,像是一碗老骨汤炖面,慢慢熬,细细品,味道才会出来!

    【读者问:】错字啊,武大,错字啊!

    【武易答:】这个的确头疼!每次更新完文章后都会检查一遍,可能是自己过于急躁,错字依旧略见不鲜……不过每天都会对文中的错字进行修改,如见错字,可以次日刷新……

    (我会说是输入法同音字的排列问题吗?都怪我太马虎,武易尽快改正,并感谢大家的包容!)

    ……

    另外!截止目前,本书已经更新22万字,借此留念!

    祝大家读书愉快!

    武易。

天道无情,莫怪我武易

    没人理解我,我就孤独着……

    都说江湖易老,

    28岁的我尚未开启过属于自己的时代,

    却每每要为小说处心积虑地策划一场风光的葬礼。

    ……

    这些年写文,

    从为他人代写,如今再到自己写书,

    走过不少坎坷,尝过各种酸苦,改变过各种文风和写法,

    试图在写作这条道路上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疆域。

    ……

    写过剧本、写过软文,

    被许多人冷嘲热讽,

    嘲笑我的无畏,无视我的奋斗,否定我的现在,

    而我,

    却依旧执着地走在这条路上,来决定我的未来。

    ……

    没人理解我,我就孤独着……

    曾经的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孤独,

    更不懂梦想与现实间残酷的距离。

    我们总是习惯为低调的人鼓掌,

    却忘记为那些有勇气高调的人喝彩。

    ……

    我笔起笔落,肆意宣泄咆哮,无时无刻不忘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渴望一书成名,

    又怕一书成铭。

    ……

    我还真不是为了输赢,我只是认真。

    每一个战斗下去的士兵都是英雄,

    像男人一样冲出去,

    要么狠,要么滚!

    我只想证明落幕之后,我是英雄。

    ……

    所有的历史,都是写给健忘的人,

    我健忘,

    所以,我在记录着历史。

    ……

    喝了点酒,总想为自己写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始,又在哪里结束。

    豪言壮志,终了莫言。

    宣泄过后,不了了之。

    就这样吧!

    有些事情,总要有些随风,有些入梦。

    醒酒了……

    ……

    祝大家读书愉快!好梦!

    武易2014年7月7日21:39:44。

三江推荐感言

    咳!

    兴奋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首先还是要感谢主编兰精灵和责编维妮,对本书的关注和推荐!

    另外!

    真的,真的,真的感谢本书亲爱的读者们!

    你们的支持像是沉浸在我幽幽梦想前的微微流火,温暖升温了我冰河寒冷的心境窗外

    ……

    这条写作道路真的不易

    虽然有些人一直不理解我,不支持我,但我却一直苦苦坚持着

    因为我有想要的东西!

    ……

    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我觉得这种最真实的情感,不必匿藏在文字中!

    我想让你们看见

    我想让你们知道

    我想和你们陪我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

    感谢你们!

    真心感谢《走阴人》所有的书友们!

    是你们,

    让我在自己的文字疆域里登基……

    在这里,

    我就是新登基的君王!

    ……

    武易2014年8月6日12:03:02。

第001章 赌徒白世宝

    诸天万物,百千万种;天者三宗,日月星辰;地者三宗,河海山峦;道者三宗,心身法悟;天机造化,物生鬼魅;乾坤相合,阴阳相倒;妖灵孳生,群魔乱舞;神人尽诛,鬼魅相灭;仙佛人鬼,仙佛同宗,人鬼殊途。——摘自《无字天书》序。

    ……

    清末民初,大清天意不眷,时逢盛世已过,天命已至。时下政局动荡,各地军阀势力层出不穷,割据一方,明争暗夺,导致了连年战乱不断,血流漂杵,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军阀孙殿英为筹措剿匪资金,驻军清皇东陵马兰峪,开始挖墓盗宝,掠夺金银珠宝不计其数,清朝皇陵也因此遭到破坏,顺治遗棺翻倒、慈禧暴尸棺外、割断大清龙脉,触动皇陵阴宫康熙棺木下方用于震慑鬼魅之物的“七星煞阵”,导致山精、柳怪、怨鬼、妖狐、等等天地阴灵之物顿然苏醒,或化身为人,或借尸还魂,祸乱于世。

    但物性有相生相克,既有鬼妖作祟,亦有正义之士持罡正法。佛门降魔经、茅山符咒术、勾魂法术、奇门遁甲、西域妖术、苗疆蛊术,等等纷纷现世。清末民初时期共有四位阴阳宗师凭己之力,拯救众生安危;这四人正是:

    “僵尸道长毛小芳、驱魔龙族马氏一家、茅山宗师林九叔、阴阳通使白世宝”。

    我们就讲讲这个白世宝。

    白世宝姓瓜尔佳氏,原名瓜尔佳世宝,满族正白旗人。祖上因功勋受封为“神机营千总”,七品素金顶戴花翎,后女与山西布政使之子结姻,官至“亲军校”,穿戴六品武职彪补服,俸银六十两,禄米五十斛,世袭罔替,也算是风光一时。到了白世宝这代家境慢慢落败,传下来的职位也被他伯父门中袭了去,他便闲散在家,靠着祖上传下来的几亩分地,几箱珍宝过日子。

    这白世宝正值壮年,不喜抽、不爱嫖、却天生好赌,将家中地产和几箱珍宝典卖光了尽数去耍,落得两手空空也未娶个老婆,别人开玩笑逗他道:“白爷!今儿个赌桌上抓了彩头没?”他却是笑了笑,道:“爷儿,今儿个手背不见金,赶明,赶明!”众人心里明白:“甭问,准是又输了”,白世宝回道:“毕乌莫西撒因”(满语:痛快)。

    俗话说:输钱不跌份儿,丢人不丢面儿,他向来不顾及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任何时候都不忘祖上武职世家的那点荣誉,常常挂在嘴边,这就是面子。

    年初,各地开始剪辫子,象征剪掉陈旧制度的尾巴,一切从头开始。当时只要推开房门,随处可见剃头摊子游蹿大街小巷,人们三五成群的排队等着剪掉辫子;也有一些守旧之人不愿剃掉辫子,一时间不愿剪辫子的人被人拎着剪刀满城上下追着乱跑;当然也有投机取巧之人,将辫子盘在头顶挽成个藉,盖上顶小帽,打眼儿一瞧,丝毫看不出辫子来,整个一“门清儿”。

    白世宝这些日子躲在家里没有出门,一是怕辫子被人剪了去,二是手上没有了银子去赌。这个自然,没有钱谁会让你去赌?平日里那些赌场的老板伙计见了他都会叫声:“白爷儿!”,然后百般殷勤,沏茶倒水,贵若上宾,如今的白世宝在他们眼里就如同乞丐一般,甭管你祖上是谁,认钱不认人。

    人一旦犯了赌瘾,就浑身不自在,好像有蚂蚁在身上乱爬似的无法忍受,恨不得马上抓起骰子抡开了膀子,掷上几圈发发汗,痛快痛快。

    白世宝在家中翻箱倒柜的找着,寻摸着可以卖上半两值钱的物件,好去赌坊翻个本,找了半天,在家中米缸里翻出一个瓷碗来,白世宝窃喜:“啧啧,德化窑的影青瓷,当年祖上留下来盛米的货儿,好久没有掏这米缸了,竟没想到还能翻到这个物件儿。”

    白世宝将瓷碗揣入怀中,将碗帽扣在头顶上,推门而出迈着方步向城中的‘长乐坊’走去。这‘长乐坊’是集吃喝嫖赌抽于一家,扎在烟花巷中的一座酒楼,长乐坊敢于公开招嫖聚赌,其因是背后有位军阀坐镇,给前来查办的官员通了‘关系’后,暗地里拍人通风报信,抓赌抓嫖的官员便走个形式,在长乐坊中转了转,揣上几块银元后便走;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商走足,但凡想过手隐的人,便都聚集于此,通宵达旦大赌挥霍,小赌败家。

    赌累了也没有关系,登上长乐坊的二楼,胭脂花粉味足够让你醉生梦死;若你手上还有些余银,再登上三楼,躺在凉席上,熏块大烟膏,然后舒舒服服地抽上几口,保证让你飘飘欲仙,仿佛登入极乐,长乐于此。

    赌光了也不打紧,长乐坊设有独立当房,专为那些赌的疯狂之人当物所用,若你家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拿来在这里典卖,市价自然比正规当铺要低很多;但是所当之物不问出处,将手指按印,画个押儿,银元就当面丢到你的手里,让你继续去赌。如此一来,这里也聚集了很多社会无赖,偷摸拐骗之人也不计其数,长乐坊也就是鱼龙混杂之地。

    白世宝今日手气不错,赚了一小笔,一直赌到深夜才往家走。此时午夜,残月藏云,漆黑一片。

    “哎呦……留神!”

    白世宝走到一处巷子口,听到有人突然说话,吓了一跳,用手捂住钱袋,眯缝着眼睛向那人望去。

    漆黑的巷子口里正有一人蹲在地上摆卖着东西,白世宝走近看了看,这人年约七旬的老头,头发花白,衣衫破旧,只顾低头摆弄着;那地上被他铺开了一块破羊皮毯子,上面摆的仅是寿衣寿枕、纸扎花马、冥币纸钱,正前方供着一碗熟米饭,还冒着热气儿,米饭上直立着一双筷子,活像是拜祭死人。

    “你叫我留神什么?”白世宝并未踩到他的地毯上,再看他大半夜的摆这种摊子,卖的仅是死人的东西,不由得心中惊悸。

    “听你的脚步声落地有力,必是壮年,不过步履急促慌乱,脚步不稳,怕是要走歪路!”那白发老头慢慢地抬起了头,消瘦的脸颊上只剩下了一层皮,面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更恐怖的是深凹在眼眶里的眼球上,竟然没有瞳孔,全是白色眼仁。

    “啊……鬼!”

    白世宝被这一对白色眼睛盯得全身汗毛直立,身体簌簌发抖,两条腿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连滚带爬地死命逃走。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害怕,别看白世宝祖上是武道世家,白世宝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练家子气,别说挥拳打人,就连骑驴双腿都哆嗦,整个一囊包。

    月黑风高夜,鬼怪妖魔天。白世宝被吓得魂魄都丢了一半,精神丢了七分,也分不清个东南西北,只顾着没命的逃跑,也不知跑了多远,看见前方有座小茅屋,里面灯光昏暗,隐约有人说笑,白世宝一直冲进了屋子里,只见小茅屋里有三人正在赌“番摊”,一张破旧的桌板上扣着一个大花碗,散落一堆生了锈的铜钱。

    “来来来……见赌不能走,天地都常有。”三人对白世宝突然闯了进茅屋也未感到奇怪和抱怨,反而纷纷笑脸拉他来入局;赌博的人都是这样,人少了没有趣味,拉上人越多,反而赢得彩头越多。

    “有……有鬼!”

    白世宝哆哆嗦嗦的将刚才的经过对这三人说完,一位长胡子的老头用手指了指负责‘摊盅’的人,笑道:“这世道太平,哪里来的鬼怪?准是你眼花儿了,若是有鬼,也是他在捣鬼。”摊盅的人回道:“咱别逗,这可是摊开赌,没抽头没抽水,捣鬼这话可别乱说。”

    几人哈哈大笑,搞得白世宝脸色通红,心想可能是自己真的眼花了,在长乐坊赌了一天,累也累出个好歹,再说这世上哪里来的鬼怪。把心一放,索性跟着三人小茅屋里赌了起来。

    赌博的人都是这样,一见赌摊腿就生了根,别说刚被吓着,就是有人跑过来告诉说家人去世了,也恨不得赌完一局再回去;因为人已死成了定数,赌局上却没有定数,希望总在下一秒钟。

    “咱这摊多少一番?”白世宝坐定后向三人问道。

    “甭提多少番,每人三十银元,输赢到头为止。”摊盅的人在桌板上抓了一把铜钱,扣在大花碗里,然后继续说道:“轮番做盅,一皮一摊,买定离手。”白世宝来了赌隐,将先前的事情忘得精光,从身上掏出三十块银元,摆在桌角跟这三人赌耍起来。

    这赌番是从嘉庆年间流传下来的玩法,赌法简单,易输易赢。赌具也颇为简单常见,支开一张桌子,画有一二三四,四门;随便洒下石子、铜钱当做‘摊皮’,用瓦罐或者瓷碗当做‘摊盅’扣上,然后负责摊盅的人翻开摊盅,用薄竹棍每四个一拨,叫做‘一皮一摊’;最后剩下的单数就是赌客们压金的门数,可兼买相邻的两门。这种赌具简单、玩法简易的番摊在风靡一时,旋输旋赢,是赌家的最爱。

    白世宝的手气仿佛都被吓跑了,一个时辰内,摆在桌上的三十块银元输得只剩下最后一块。白世宝将那一块银元紧紧握在手心,盯着桌板上扣着的大花碗觉得头昏脑胀,完全不敢相信会输的如此惨,就当他要丢入‘四门’中时,突然手腕被人拦住,白世宝猛地抬头一看,顿时一惊。

    在巷子口里遇到的那位白发老头正紧紧握着白世宝的胳膊,瞪着白色的眼球,对白世宝说道:“这一块银元丢下去,你的命就算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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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鬼眼张瞎子

    本书所载,通阴八卷,降阴十三,凡修之人,先通通卷,再读降阴,应顺天地,先后有序,循序渐进,切莫逆炼,逆之而行,必成大劫。——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半夜里与鬼赌命,胆子真是不小。”

    那白发老头抓住白世宝的手臂蓄力一提,白世宝感觉像是打了一个寒碜,顿然清醒过来,看见那白发老头双眼通白,正是巷子口里的卖殡葬之人,吓得浑身哆嗦,紧闭着眼睛大喊饶命,浑身瘫软在桌板上,慌忙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赌的都是自己银子,从未做过歹事,你别找我索命。”

    “真是愚钝不开,你睁眼看看周围。”白发老头松开白世宝,坐在身旁一处孤坟上说道。

    白世宝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发现一同赌番的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自己正趴在一副棺材板上,现在用来赌番的大花碗变成了人的头盖骨,那些生了锈的铜钱竟是冥币纸钱散落一地,先前的茅草房竟然是一株粗大的柳树,柳树下正有三处孤坟。

    “你这眼睛……”白世宝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神慢慢向白发老头望去,被那双白色的眼睛盯得浑身发毛,战战兢兢的问道。

    “瞎了!我张瞎子这对眼睛夜晚里见鬼,平日里吓人!”张瞎子拔下坟上的荒草,然后掐下草根来挖着耳朵继续说道:“在巷子口时我就提醒过你留神,夜路走多了难免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你偏不听,跑到这里和他们来赌命,要知道他们三人都是冤死的怨鬼,在这里寻人投胎,他们设的三十枚铜钱并非只是赌注,而是你三十年的寿命,如今你只剩下一年的活头儿。”

    白世宝听后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和几个怨鬼深夜里豪赌性命,如今只剩了一年的阳寿,这可如何是好?白世宝见这张瞎子虽其貌不扬,话语间却显有些本事,不管如何赌一赌,顿时跪在地上,向他磕头求命。

    “求大师救我一命!”

    “你又没死,救什么命?回去好吃好喝的过完这最后一年,赶紧回家去,别妨碍我做事!”张瞎子将草根丢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根麻鞭来,‘啪’地一声迎空甩了个炸响,响声回荡在阴暗的夜空里,加上吹拂荒坟的阴风,让人感觉浑身发麻,汗都渗透了出来。

    白世宝以前听人说过,长走夜路的赶车夫都将麻鞭沾了鸡冠血,公鸡冠属于至阳之物,其血也是驱鬼利物,但凡夜路迷途时,便挥鞭隔空打响,不管有没有阴魂野鬼都算是借个道儿,也有人说这是赶车之人提醒自己不要困倦而打出的“醒神鞭”,因为这鞭子沾了鬼怪色彩,百姓俗称叫做“吓鬼鞭”。

    “怎么,还不肯走吗?”张瞎子见白世宝在自己身后,像是充满好奇似的,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惊吓,用鞭稍向白世宝这边一指,朗声问道。

    “哦,我……”白世宝回过神来,慌忙要走,却听见张瞎子又大声喊道:“千万别动,你一抬脚可就落不下去了。”

    白世宝具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慌忙问道:“怎么了?”

    “你要附身也找个好点儿的,这年轻人刚被你们吓的惊魂未定,腿脚还在哆嗦,你借他肉身恐怕是白费力气。”张瞎子双目通白,看不到瞳孔,不知道他到底在目视哪里。

    白世宝身后好像有阵阴风拍着肩膀上,再听张瞎子这么一说,头皮都炸开了,忍不住想要回头,却也不敢,闭紧眼睛双腿直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肩膀上像是有人压在上面,很沉很重,透不过气来。

    “俗话说:人有人路,鬼有鬼道,你们已经赚了这年轻人二十九年的阳寿,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张瞎子笑道。

    “……”

    “他生死的确与我无关,不过我摆鬼摊这么多年了,还真想找个徒弟帮个手;他因为好赌中了你们的局,折了阳寿给你们,也算是他的报应,要不你们就卖我个人情算了,我烧些钱给你们去花,抵了这事,一笔勾销如何?”

    “……”

    “寿衣寿枕各三套、纸扎梨花马三匹、食香斗烛三盏,再多我只能送你们个‘金砖压坟’!”

    白世宝明白张瞎子正在和身后那三鬼谈价,没有想到自己的命竟然只值这么点物件,心里害怕身后三鬼不妥,哭着嗓音补充道:“还有,逢年过节我给你们烧纸摆灯……”

    张瞎子眉毛一皱,喝止白世宝道:“唉……别乱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铂纸砖块来,在手上掂了掂说道:“怎样?这金砖的重量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要赌赌看?”

    “……”

    “这就对了嘛,知人畏者是鬼雄,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瞎子说罢将金砖往空中一抛,白世宝只感觉身后阴风骤停,压在肩膀上的重量已经卸去,浑身说不出来的轻松,直觉告诉他,那三鬼已经走掉了。

    张瞎子从怀中掏出三炷香来,用手摸着坟包,在每个坟头前插了一根,拜祭道:“你们也算是识趣儿,若是被金砖压坟,魂魄便会永远禁锢在此,不过,你们得了二十九年的阳寿恐怕是无福消受了,小以惩戒,不叫你们吃点苦头也是说不过去。”说罢后,从怀中掏出白色面粉似的东西,沿着三座孤坟洒成一个圈,围绕了起来。

    此时白世宝不似先前那样紧张,便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问道:“师父,这是做什么?”

    “这是黑狗骨粉,用这个来布‘锁坟圈’可叫他们不再出来害人。”

    “这……”白世宝心想这张瞎子方才还和这三鬼谈妥,答应烧寿衣扎纸马来做回报,怎么现在又改变了主意?继续说道:“这不是骗人吗?”

    “骗人?这叫骗鬼。”张瞎子也不理睬白世宝,弯腰将地下的金砖拾起来,在每位坟头上拍了一下,落出个金砖印来,说道:“没听说过鬼话连篇吗?”

    “你听得懂鬼话?”白世宝问道。

    “你以为我刚才在自言自语吗?告诉你,这三个怨鬼在这里设局专套过路人的性命,刚才若不哄骗他们入坟,恐怕你一抬脚就被他们上身了,这三个怨鬼若不被封住,还会害其他人的。”

    “大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以降鬼通阴为生,摆阴摊买阳货做活。”张瞎子说罢掏出一尺白布来,双手掐着两头,平摊在面前,然后向上面咂了口吐沫,用手一抹,说道:“子时三刻,西南阴盛,风定不平,恐出怪异。”

    张瞎子收了白布、金砖和黑狗骨粉,抄着吓鬼鞭转身便走,白世宝见四周阴气沉沉异常恐怖,再想自己只剩一年的阳寿,心有不甘,便紧跟这张瞎子身后,求道:“大师,我被他们套去的性命要如何讨回来?”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这个没有办法的,早些回去享受余生。”张瞎子眨着白色的眼睛,在这漆黑的夜晚像是能够看清道似的,快步走着,丝毫不比正常人逊色。

    “大师,我知你有道行,能通阴驱鬼,区于常人;请务必救我一命,我祖上乃是满清旗人,族谱深厚,落得我处单丁一个,万万不能断了后啊!”白世宝跪在地上哭求道。

    “你是旗人?”张瞎子突然停住了脚步问道。

    “正是,你摸摸看,我怕愧对先祖,我这辫子一直没剪。”白世宝将盖帽摘下,打开头上的发髻,将一根粗大的辫子递到张瞎子手上。

    “清朝暴政不得民心,此辫剪了最好,你若肯剪,我便救你。”张瞎子摸了摸白世宝的辫子,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冷声言道。

    “这辫子万万不能剪,若是剪掉,我死后还有何颜面跪拜先祖?别说我还能活一年光景,即便明日就死,我这辫子也要随身入土!”白世宝从出生至今辫子一直在头上,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剪掉过辫子,头断了碗大的疤,辫子没了,等于没了祖宗,这可是天大的不孝。

    “试你一试,果然有点孝心,我便教你一法儿,若成了你便能增加阳寿。”张瞎子转面为笑道。

    “什么法子?”

    “这便要看你够不够胆子了。你先去捉只黑乌鸦来,不能有一点白毛,然后剜出眼珠生吞下去,便可午夜看见阴鬼;每个人死后喉咙处都憋有一口闷气,叫做‘鬼舍利’,成鬼之后,这口闷气便提到鬼的舌头底下,你想办法将这‘鬼舍利’吸了便可增寿。”

    “能够增寿多久?”白世宝听后大喜急忙追问道。

    “你吸一口气能活多久?”

    白世宝一怔,心想人活一口气等多维持几秒钟,靠这种方式增寿那样积攒到什么时候,便问道:“那不是要集很多‘鬼舍利’?”

    “你以为增寿很简单吗?要是那么简单,我也不会老成这样。”张瞎子用手指了指满头的白发说道。

    白世宝心想我一个凡人,如何能取阴鬼舌底之物?这不是送死去么?这法子说了等于没说,转念一想这张瞎子非比常人,若能借他帮助恐怕不成问题,但是如何开口呢?思索片刻,转面笑道:

    “大师,你先前说过要收我为徒,可是真话?”

    “你若敢与我‘走阴’,我便收你为徒。”

    张瞎子快步走在前面,遇到坑洼之处纵身跃过,一双白蒙蒙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异光。白世宝紧紧跟在其后,生怕错了半步跟不上这位世外高人。

    “走阴?”白世宝好奇地问道。

    “走阴就是赴往阴曹地府走上一遭!”张瞎子看白世宝有些惊讶,脸色变得惨白,便安慰道:“每逢阴历七月十四是阴曹十殿阎王特赦日,鬼门大开,百鬼还阳探亲寻友;一些佛道术法之人便借此机会,凭借法术游走于阴府寻人传话,不过我们‘走阴人’却不受时月所限,阴阳两界,随心而走,这便是我们与其他道门法家的区别。”

第003章 阴曹走一遭

    万物之精,是为魂魄,阳者为魄,阴者为魂;通阴之术,精妙深奥,天作为法,地作为器,集阴之物,溶合阳血;或涂其眼,通鬼其阴,或吞其腹,重塑其身;凡修法者,必先探万物之灵,纳日月之精,需有天粹之资,方可琢磨成器。——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去了阴曹还能回来?”白世宝问道。

    “凡人不成,去了便是去了,我们通阴之人确是可以。”

    “你有这等法力?”

    “要知道,世间门派多有千百种,什么茅山术、降头术、蛊术、妖术、巫术、等等不计其数,唯独我们‘走阴’独树一帜,异于他人。今日有人托我走阴,正好需要有人相伴,如果你敢陪我走趟阴,我便收你为徒,将这走阴的法门传了给你,日后行走阴阳,捉鬼驱魔也能保个世间太平。”

    白世宝低头沉思,保佑世间太平这事恐怕自己做不来,只求能将阳寿增回来,逍遥快活几年便好,只是怕这老头诓我,要细问个明白。想罢后,白世宝问道:“为什么要选我?”

    张瞎子笑了笑,指着自己眼睛说道:“你瞧我这双眼睛,别人都叫我张瞎子,以为我是真瞎,其实这眼睛叫做‘鬼眼瞳’,能辨人寿命;寿命分为两种,一种阳寿,一种阴寿,阳寿是阳间寿命,阴寿是地府记录寿命;如今日我见你阳寿剩一,与阴寿不符,便猜到你要撞邪。”

    “这么说你早就猜到我会去和那三个鬼赌命?”白世宝感觉隐约像是有条绳索,在今晚将自己的命运和这张瞎子紧紧地捆在了一起,而张瞎子竟然能够看见别人寿命,这点让白世宝感觉不寒而栗。

    “俗话说:人力有尽时,天命不可违;当初我向你暗吐天机,你却不听,如今也算是天缘巧合,让你随我走阴,这可是你的福气。”

    白世宝歪着嘴巴啐了一声,和鬼怪打交道能算什么福气?若不是亲眼所见,自己怎么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营生,走阴可不是什么好买卖,鬼门关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事到如今,自己人财两空,家不成家,人不成人,拖拉着半条命,只求跟着他讨回阳寿再说,万事先赌一把,赢了手气捡回命再说。

    “我们现在去哪?”

    “时辰到了,现在就要走阴。”

    “你在巷子口的那个摊子不管了?”白世宝记得他在巷子口里还有一摊葬品,如今要去走阴,那摊位凭空搁置在哪里不管不问,心里觉得奇怪,便好奇地问道。

    “今天运气好,卖了点物件,给他们烧了过去。剩下的东西不能隔夜,当日扎好,当夜烧掉,剩下的烧给阴差行个方便,当做是交了阴税儿。”

    白世宝听后惊讶不已,心里寻思道:“人言官家礼重,不成想鬼差情更甚,这档子事情原来阴阳通吃。”

    张瞎子从褂子里面掏出一根红线,让白世宝栓在两只脚踝上,然后对他说道:“左脚是阴,右脚是阳,走阴时跟在我的身后,随着我的步伐走,千万别步急扯断了绳子。”

    白世宝弯腰拽了拽三尺长的红绳,感觉系得稀松不牢,心想若是步子不稳,跌个踉跄还不给扯开,正要用手系牢,听见张瞎子喊道:“这绳头捆在脚上不能打死结,不吉利!”

    白世宝顿然停住,弯着腰侧头向张瞎子看去,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心想:你这老头到底是真瞎还是装瞎?怎么我做什么你怎么都知道,好像他能够看到似的。

    张瞎子从怀里掏出那包黑狗骨粉来,递给白世宝让他按照天上北斗星位,在地上布开阵势,掐指算道:“今夜魁星当头,北辰阴盛,洒在西北方位。”白世宝按照张瞎子的指点,抬头对应星位,在地上撒了七小堆黑狗骨粉,然后将空布袋还给张瞎子,张瞎子从怀中掏出两个纸包,二人各分了一个。

    “师父倒像个变戏法儿的,要什么一抓便有!”白世宝惊道。

    “这是托走阴的人送的血馒头,一会走阴的时候有黑狗引路,它叫一声,你掰下一块丢给它,这一路你要丢给它七块;切忌别提前将它喂饱,也不能将血馒头剩下。”

    白世宝将纸包在手上弹开,定眼瞧去,果然是一个血淋淋的馒头,热气腾腾的还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儿。吓得他急忙将血馒头包好,心有余悸,暗忖道:这馒头血淋淋的吓人,什么狗会吃?再者若是一时紧张,手上没有分寸,少掰多掰了一块又该如何是好?

    张瞎子完全猜出了白世宝的心思,指着地上的黑狗骨粉说道:“一会便由这条阴狗引路,馒头上被我沾了鸡血,这阴狗会当成内脏去吃,另外别惦记着我手上的这个血馒头,这是我们回阳时用的,你手上那块要拿捏好,若是惹恼它我们可就回不来了。”

    “你把托走阴人的生辰八字揣好,到了地方,若是有人向你问,你便将这个东西递给他。”张瞎子递给白世宝一张黄色纸条,上面用赤红朱砂写着:庚戌年三月二十四日。

    “我不明白,这人为何托我们为他走阴?”白世宝不解地问道。

    张瞎子将红绳在双脚上栓好,掏出吓鬼鞭来,用手摸着辫梢,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知道刽子手吧?”

    “刽子手?”

    白世宝家父在世的时候,曾带过他到午门看斩首,那时但凡有个斩首行刑便都会引来成百上千的人前来观看,像是逛集市一样,热闹非凡。

    白世宝记得那犯人好像犯了弑主的罪,被判剐刑,斩监候。次年秋天午门开刀问斩,令官等待时辰后,便宣读了状告,随后几名身材魁梧的刽子手押着犯人走上了刑台,将那人衣服剥得精光,在嘴里灌了些麻药,然后将犯人胸上割下一块胸脯肉来,丢向空中,叫做祭天。第二刀割在了犯人的额头上,让皮耸拉下来盖住双眼,这叫遮眼儿。

    那犯人全身要挨上三百六十刀,刽子手用渔网兜罩在他身上,让肉从网兜里露出来,用锋利的小刀开始一片片的削肉,片下来的肉像是鱼鳞一样,每割下来一片肉来,刽子手便向令官报一声刀数。三百六十刀后,犯人便被活剐死了。对于刽子手的冷酷和残忍让白世宝不寒而栗,这给当时幼小的他心里上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这托阴之人是东城外的老妪张王氏,当年张王氏的丈夫在青龙山落草为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被活捉判了菜市口斩首;这张王氏连夜通人找到行刑刽子手,钱财打点无数,只求能给个‘一刀断’给丈夫个痛快;这位刽子手收了钱财后,晚上去喝酒鬼混,次日问斩时手腕上没劲,照着脖颈处连砍了三四刀才将血淋淋的人头砍下来;张王氏抱屈找人写了诉状将他告了衙门,说是多砍了三刀,等于连杀了他丈夫三次,根据大清律例,这刽子手也被判了死罪。”

    “没想到这刽子手竟将自己的性命也赔了进去!既然以命相抵,这事也算是结了,为何还要我们走阴?”白世宝听的出奇,继续追问道。

    张瞎子见白世宝听的认真,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刽子手死的冤屈,阴魂憋着一口怨气不散,夜晚托梦给张王氏道:‘我死的冤屈,魂魄游荡无归,你要为我偿命!’后来这张王氏便得了一场怪病,全身的皮肤像是被刀割一样,皮肉溃烂掉落,寻便城中医生都无药可医,最后才想到可能是这刽子手的阴魂在作祟,便寻我为她走阴,化却此事!”

    白世宝听后在旁边感叹不已,俗话说善有善终,恶有恶报,这件事情谁对谁错也分不出个结果,冤冤相报何时了,只盼个大事化小,让死人往生,留下活人安逸。

    “师父,走趟阴能得不少钱吧?”白世宝想走阴风险这么大,搞不好就丢了性命,所谓无利不起早,这张瞎子不会平白无故为人走阴,托阴之人肯定会以金钱犒劳,便笑呵呵地向张瞎子问道。

    “钱财当然有,不过要走阴过后,托阴之人才会付。”张瞎子回道。

    白世宝听后大喜,现在身无分文,寿命也不长,若是和这张瞎子走趟阴,不但能够赚些银子,还能将在他的帮助下增寿,也不枉此番豪赌人生,泼天快活!何乐不为?

    “师父!我们还等什么?这就去阴曹走上一遭吧!”白世宝急道。

    张瞎子将血馒头放在地上,掏出两捆甲马纸来,就地画个半圈,西北口留了个缺,用手拎着烧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两件蜡纸衣来,一件灰褐色自己穿了,递给白世宝一件雪花白,示意他道:“把这寿衣套在身上,时候到了,我们该上路了!”

    白世宝接过纸衣,展开后见这纸衣画的十分精巧,衣襟衣领袖口糊得精细,胸口前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这字是连体字,分开来念便是:“上西天”,白世宝觉得活人穿死人衣不吉利,嘴上嘟囔道:“还未死便穿了祭衣,也算是先尝尝死的味道。”

    “若不扮成阴鬼,如何去得了阴曹?”

    张瞎子将黑狗骨粉用火折子点燃,滚滚浓烟顿然升起,拉着白世宝走进那黑狗骨粉撒成的魁星堆里,将脚上的鞋子脱了,一只倒着,一只摆正,然后对白世宝说道:“这阴狗马上便来,闭眼睡下,一会醒来时不要惊慌,切忌我先前说的,千万不要出了乱子。”

    白世宝穿好寿衣,学着张瞎子的姿势闭目平躺,却怎样也睡不着,感觉身旁的七堆浓烟熏呛,遒劲的阴风从头上呼呼扫过,骇人发麻,胸前那纸包中的血馒头热乎乎的,觉得胸口暖和,眼皮沉得睁不起来,困意顿然而生。

第004章 酆都阴鬼城

    通阴之人,阴时而走,阳时而出,肉身存阳,魂归其阴;阴魂绳索,缚于其足,身形如影,往来须臾;借阴物相引,通鬼县府衙,行至鬼门,报禀来由,过阴之后,切莫久留,必速折返,相安天命;凡天狗食月日,阴阳重合,阳路相阻,鬼道不通,此间切莫走阴,唯恐遭变故无返。——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呲喇……呲喇!”

    恍惚间,白世宝感觉脚心湿漉漉的,像是踩在了水里,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一直大黑狗趴在脚下,伸着舌头正舔着自己的脚心。白世宝慌忙惊醒,坐立起来,发现自己双腿之间被一条粗大的铁锁栓着,像是脚镣一样,低头再看自己竟穿着一件雪白的寿衣,不经骇然,吓得全身发抖。

    “吼……汪!”

    那条大黑狗见白世宝醒了过来,呲着獠牙,恶狠狠地向白世宝吠了一声。白世宝脚上被铁锁栓着,挣扎不开,吓得慌忙后退,却听到身旁张瞎子大声喊道:“这阴狗叫了,快丢给他块血馒头!”

    白世宝会意,从怀中掏出纸包来,掰了一块血馒头丢掷过去,那大黑狗扑了过去,一口吞了下去,像是咀嚼带血的生肉一样,吃的满嘴胡须尽是鲜血淋淋,转过身来凶狠样子瞬间没了,低着头摇着尾巴在白世宝身上嗅来嗅去。

    白世宝看了看周围,七堆黑狗骨粉被烧成了炭灰,还缕缕冒着青烟,地上一对鞋子,正反摆放着和先前模样无异,便轻声向张瞎子问道:“师父!这便是通了阴?”

    张瞎子点了点头,说道:“走吧!该上路了!”

    然后掏出吓鬼鞭来,抓着鞭稍,用手一挥,麻鞭在空中打了个炸响,那大黑狗吓得浑身一哆嗦,勾着腰夹起尾巴,往前跑了。白世宝跟在张瞎子身后,追着大黑狗跑了起来,脚下那铁锁看上去似有几斤重量,跑起来却似异常轻快,白世宝明白,拴在脚上的铁锁就是那根红绳。

    那大黑狗走的尽是坑洼泥泞路,时而穿林而行,时而跃溪而过,白世宝初次走阴,虽是脱离了肉身,魂魄游走,却也感觉精神乏累,却不敢落单儿,咬着牙紧紧跟在张瞎子身后。

    二人跟在阴狗后面走走停停,直到遇一拱桥时,白世宝已经喂了这阴狗五次,阴狗站在拱桥前停住,扭过偷来盯着白世宝二人,白世宝见这只大黑狗停住不走,便向张瞎子悄声问道:“师父,这狗如何不走了?”

    “嘘!悄声,这阴狗怕是闻到了什么,怕是这奈何桥上来有阴司勾魂人,你先把这片桑叶嚼在口中遮盖住你口中的人气!”

    白世宝看见张瞎子的表情变得严肃,感觉有些不安,结果桑叶后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桑叶的浓汁渗透到口腔里,道不出来的酸苦,一瞬间鼻涕眼泪都被刺激出来了。

    白世宝感觉有阵阵阴风吹过,抬头向拱桥上望去,迎面飘过两个人来;前者身高八尺有余,穿件皂红色褂子,脸色阴白,手持着一引魂幡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人披头散发,面红耳赤,穿件黑色袍子,身材短小,袍子过长拖沓在地上。

    这二人走三步一停,走五步一歇,眼神目视前方,从拱桥上走了下来,和张瞎子、白世宝二人迎面撞个正着,那持引魂幡的人转头看了看他们,问道:“何时而来?”

    “阴时而来!”

    “何故而来?”

    “寿终而来!”

    这位阴司勾魂人问了两句,张瞎子回了两句,像是盘查一样,让白世宝感觉浑身不自在,心里有假,脸上便挂上了色儿,变得有些通红,也不敢抬头看那二人,自顾低着头,双腿在裤腿里直哆嗦,稍稍后移脚步,躲在张瞎子身后。

    身材矮小的那位阴司眼尖,扯着沙哑的嗓音问道:“身后之人,何故而来?”

    “赌败了家,食毒而来!”张瞎子用手指了指白世宝说道。

    “脸色红润,气色尚存,如何是死?”那位阴司看见白世宝脸红,感觉不对,便追问道。

    白世宝听到后顿时吓得不轻,用手扯了扯张瞎子的衣角,张瞎子淡定地笑道:“刚死不久,阳气还未散净!”然后扭头对白世宝说道:“把嘴巴张开,让他们瞧瞧!”

    白世宝听到后急忙讲嘴巴张开,伸出舌头来,牙龈舌头尽是苦绿之色,因为刚才嚼了桑叶,汁液把舌头都染成了绿色,看起来倒是真像吞过青汁毒液。

    两位阴司凑近了用鼻子闻了闻,不见有活人气味,便信了张瞎子的话,相互看了一眼后,又对张瞎子问道:“如何搭伙而来?”

    “阴路森罗,寻个伴儿前行!”张瞎子满嘴瞎话的胡诌,白世宝在一旁生怕被这个两位阴司看出破绽,吓得冷汗直冒,牙齿打颤。

    “呃……汪汪!”

    这时桥下那只黑阴狗奈不住性子,连叫了两声,白世宝急忙将血馒头掰成两瓣,丢了过去。这一幕被两位阴司看到,皱着眉怒道:“只知阴路赏狗,却不知打赏卖路。”白世宝一愣,心想我喂我狗,关你什么事情,怎么平白无故他们怒了起来?

    张瞎子见状陪着笑脸道:“这人脑浊不识大体,司官不要见怪。”说罢后,掏出两沓阴钞,塞进两位阴司的褂子里,笑道:“来此时家人烧了盘缠,只怕阴路不畅,通点上下,只剩这么多,两位官爷笑纳,行个方便。”

    两位阴司收了钱财,转面为笑,递给张瞎子一纸阴条,说道:“鬼门关通关士卒若要问你们刁难,便将此物呈于他,他见了此物定不会发难于你们。”张瞎子接过之后低头道谢,两位阴司说笑间飘散远去。

    白世宝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说道:“难怪常见人死后烧纸,原来这阴路竟用钱铺成的!”张瞎子听后说道:“本想这钱打点鬼门关牙使,没想到被他们掠了去,好在这两位阴司留了通关阴条,也算是方便了许多,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这二人是谁?凭留阴条便能通关,怎会有如此权利?”

    “无常二爷!”张瞎子拍了拍白世宝的肩膀,继续说道:“这二人奉旨勾魂,专爪奸臣忤逆之人,阴司官簿上既有名讳,往来阴阳两世界,黑白无常一贯无常。”

    白世宝愕然,自小边听说过这黑白无常的段子,不成想今日见了本尊,心有余悸,稍作回身后,再回头寻那条阴狗时,却已经不见了那阴狗的踪影,急忙说道:“师父!那阴狗不知何时跑掉了!”

    “由这阴狗去吧!过了这拱奈何桥便是酆都鬼城关口,我们自己寻路过去,等走时再唤它!”张瞎子将两位阴司给他的通关条揣好,镇了镇精神,迈步向奈何桥上走去。白世宝见这奈何桥由青砖铺成,桥下漆黑一片,似有青烟缭绕,由有浓雾遮盖,只听见水声湍急,阵阵阴风扫在身上,逼人的寒气透骨,刺鼻的腥臭味道钻心,让人作呕。

    二人快步过了奈何桥,走到一处古城门下。白世宝见着城门青砖幽瓦,檐脊上雕琢的尽数走怪兽头,朱红大门镶嵌人骨,插有青红紫蓝黑白绿七色招魂幡,门前众多青面鬼使把守,城门左右立有两耸巨石,引朱墨之风,落刀笔之迹,刻有一副对子:

    上联:真大胆!天堂有路你不走,阴曹鬼司你闯进来。

    下联:莫回头!天作善事你不行,无间炼狱叫你忘形。

    城门上悬有一口大匾,上书七个镏金大字:酆都阴曹鬼门关!

    城门之下,有一身穿青衣官服,头戴一羽骓鸡尾毛的青脸鬼差,显然是个主事的头头,看见白世宝二人在鬼门关前观望,便警惕起来,走上前向二人问道:“站着!你们背地里做什么?”

    “差官误疑,我二人阳寿已尽,阴魂飘散至此,望大人恩准,令我二人进关,待阎王判命后,好投胎转世。”张瞎子走阴不是一次两次,这类说辞也是揣了好几种,问什么答什么,只是没提遇见无常二爷的事情,因为现在还不到掏出通关阴条的时候。

    “呸!休要瞒我!但凡平生作恶之人,脚缚铁索,都有鬼差押送,如何不见鬼差?”

    “确实鬼差押送,半路时鬼差另行,命我们独自前来!”

    “赴阴曹之人怎落得两手空空?”

    “家中无人烧纸殡葬,落得尸身暴外荒野,的确身无旁物!”

    “若有鸡鸭无论公母,猪头狗尾无论肥瘦,尽来孝敬于我!若没有,这鬼门关无法打开,速速回去托梦家人亲友,烧的买路盘缠再来入关,否则做了阴世孤魂野鬼也怪不得我!”

    白世宝见这二人你一言他一语,一问一答,那阴差尽是有意刁钻不让他们入城,不由得腮上的皮肉微颤,恨不得照着鬼差脸上狠抽几个耳光;无奈这里是阴曹,自然不敢造次,叹气道:都是阴阳路上有‘三刮’如今还未入关就已经被刮了两回。

    张瞎子见着鬼差不同情理,只好掏出无常二爷送的阴条,呈了上去,笑道:“先前无常二爷将这银条给我,吩咐见了差官能够给与便利!”那鬼差看了看银条后,转面笑道:“有无常二爷的阴条入关,为何不些拿出来?也免了这番口舌。”

    张瞎子原本想留着这阴条,日后走阴时好留有备用,不成想这鬼差好言难劝,只好拿了出来,只是可惜了那几沓阴钱,若是单给这鬼差恐怕还会省下许多,算来算去,算是陪了。

    鬼差收了阴条,示意守城众鬼将鬼门关打开,那扇巨大的朱红鬼门,被众鬼转动门栓,徐徐打开。城中黑雾漫漫,幽冥火烛之光若隐若现,阵阵阴风横扫出来,让白世宝打了个寒碜!张瞎子和白世宝交了各自的生辰八字,那鬼差也是未查,开门放行,白世宝跟在张瞎子身后迈步向鬼门城中走去。

第005章 回阳路遇阻

    通阴八法,初始其一,草木通阴,借物开眼。

    距渑池城东方三十里处,位于棋盘山下,轩辕古庙,庙尊前有木刻人像,乃是树精二鬼,一鬼桃树成精,一鬼柳树成怪,轩辕教化成人,赐名高明高觉,长千里之眼,生顺风之耳;通阴之人,可借二鬼其躯,摘柳叶封眼,取桃木枝干,可见妖魅乱凡尘,可诛鬼怪堕阴尘。——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阴曹鬼城名义上是座鬼府,却不如说是一座鬼狱。城东有三座阴山,一座幽冥山,专门囚禁新亡魂魄,等待判刑之所;一座背阴山,算是刑狱,专做阴魂受刑之苦;一座通阳山,为那些受完酷刑之鬼等待回阳之用。城西有一排官府衙门,住着幽冥地府十八鬼王,座下有催命判官、无常二爷、追魂太尉、牛使马差、勾魂阴鬼等大小鬼差,府邸众多,尽数在这鬼城西侧。

    城中正前方供奉一尊阴庙,庙中一尊泥塑法像,双手结印,坐卧黄土,凌云扶托,面露狰狞,有鬼魅恐忌之威,妖魔惧怕之颜,左右众神鬼塑像分伫两旁,均低于法像身位,示出尊卑之分,法像下方趴睡着一只怪兽,青面獠牙,身如猛虎,鬃毛如狮,头长牛角,不知是何物。

    “师父,这怪物是?”白世宝见着怪物闭着双眼,似睡非睡,呼噜鼾声像是炸雷,震得地府乱颤。

    “嘘,你身上有阳气,别惊醒了它!”张瞎子拉白世宝到一旁,悄声说道:“这阴庙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这兽名叫:‘谛听’,世间忠邪善恶一听便知!”

    “它能听世间六道之事,嗅觉确是差的很远。”白世宝说道。

    “什么意思?”

    “我们离它这么近,居然没有嗅到我们的气味!”

    “可不要小看了它,要知道每逢月圆之夜,它便去‘食月’,将月亮咬下半块,所以月圆之夜是我们走阴人的大忌,阳历和阴历相差数天,我们走阴是按照阳历而走,这怪物食月那日正是阴历和阳历重合的时候,万万不能走阴的!”

    “我只听说过天狗食月,不成想竟然是这只怪物!”白世宝看着怪物鼾声阵阵,不由得惊叹道。

    “正事要紧,我们快去找那刽子手的阴魂。”

    张瞎子听见阵阵鬼哭惨嚎不绝,知道那些鬼魂受不住苦刑凄惨哀嚎,心知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拉着白世宝走到隐蔽之处,从怀众掏出一张符咒来,借着幽火焚了,口中念念有词,不消片刻已是满头大汗,咒语念罢,对白世宝说道:“那鬼在通阳山上等待还魂,我已用了招魂法将他叫来,他来之时会当你是张王氏,任凭他如何,切莫忍耐,待我好言相劝了结此事,我们好尽快返回。”

    白世宝心中一震,想到自己来时是带着张王氏的生辰八字,只盼那恶鬼在这阴曹里,别真把我当成张王氏给活剐了便好!

    须臾间,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血淋淋的人从远处飘散过来,怒着红眼扫在白世宝的身上,正要扑将过来,被张瞎子一把拦住,喝道:“且慢!我们是为调解前世恩怨而来,为何不听劝告?”

    “冤有头债有主,我奉命刑法却被这妖妇告了诬状,我在阴曹遭受千刀万剐,苦不堪言,如今我要这罪让她也尝个遍!”这人正是刽子手的阴魂,只是现在皮开肉绽,不成人形,也不像鬼样。

    白世宝见他满身是血,不敢抬头直视,躲在张瞎子身后听他说道:“阳间自有阳间的律例,虽说她告你丢命,却也并非事出有因,你当初收了她贿赂却没有给她报酬,这错也不能全怪罪于她;而你已经领了阴间刑苦,快要还阳之际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我阳间被斩命,阴间又受了苦刑,而这妖妇却在阳间快活,我怎能咽下这口气?”刽子手怒道。

    “如今她年寿将尽,到阴司是受刀斧活剐,还是油锅火焚,任由她来承受,都是同样痛苦为何挣得早晚?她托我到这里寻你,就是想化解恩怨,让你毫无怨恨的转世投胎,愿意为你请佛超度,烧冥钱扎纸币供你享用!”

    刽子手听到张瞎子这么说后,有些平复,面露纠结。张瞎子见状继续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既然已经受了阴间刑法,只待分配个好的时辰转世还阳,若是还不收手,被鬼差查到反而罪加一等!”

    刽子手听后表情一惊,低头沉思半晌,说道:“如那妖妇答应我一事,我便饶了她,否则哪怕是无法转世投胎,变成厉鬼也要耗尽她阳寿。”

    张瞎子一听这话有缓儿,急忙问道:“何事?”

    “我阳世并未嫁娶,膝下无儿无女,她若肯为我操办一场阴婚,让活女与我结姻,待我享尽人生乐趣后,我便饶了张王氏的性命,无怨投胎!”

    白世宝心想这家伙竟是个色鬼,人都死了还结什么阴婚?

    “阴婚这事有为天道,阳世间谁家子女肯和鬼魂结阴,死后合葬?”张瞎子表情严肃,怒说这刽子手蛮不讲理,这事丧天害理怎能强求?要知道,结阴婚需要纸糊冥器,女方陪送的嫁妆也都是纸活,女方手捧死者遗照拜祭天地,最后焚化共葬一处,这种事情若是双方都是死者好办,只需用红绳结姻同葬便好,只是一死一生最为难办!

    “此时不答允我,便无须多言!”刽子手怒说道。

    白世宝在旁听后,心里捉摸着:这张瞎子能够扎纸糊钱,为何不糊个纸人,勾眉画眼,烧了侍奉给他,也好让他了却结姻的想法?

    于是便趴着张瞎子耳边嘀咕了一阵,张瞎子听后一笑,心里暗自称赞其白世宝机敏来,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法子,顿了顿喉咙对那刽子手说道:“待我回去为你糊扎个美人,烧了给你,也好让你阴曹有个伴侣,侍奉疼你;结姻一事太过复杂繁琐,若是寻到有愿意陪嫁的人恐怕也要三年五载,那时你岂不是等的阴寿都尽了。”

    那刽子手一听高兴的笑道:“也成!”

    张瞎子说道:“恐后无凭,立字为证。”拿出一张黄纸来,让那刽子手在上面写了誓,蘸着血迹画了押,一番过后整理妥当,这事总算告一段落。那刽子手的阴魂欢喜地飘走,回去等信儿去了,剩下这师徒二人收了字据,便往阳间回返。

    张瞎子丢了一块血馒头,不多时那条大黑狗果然跑了回来,带着师徒二人回阳。二人穿过城东背阴山,行走在一片阴森山麓之间,白世宝见这并不是来时的路,便向张瞎子问道:“师父!怕是走错了路,这道怎么没有见过?”

    “没错的,阴间就是这样,有去路,没来路;我们跟着这阴狗就能回阳!”

    白世宝点了点头,跟在张瞎子身后行走,一路上聊了许多走阴之事。张瞎子倒是有意收白世宝为徒,一路上小心戒备之事都说的十分详细,白世宝也认真的记下在了心里。

    常人都说去了趟阴间便是死过一次,白世宝竟跟着张瞎子走了一趟阴,也算是死过一回,此时与鬼城渐行渐远,胆子也大了许多,感觉这前所未见过的世界反而令他兴奋和好奇,这种变故比有规则的赌局更让人猜不透,也更富有刺激。

    “师父,你为什么要做这档子营生?”白世宝问道。

    “所有行当都是因为有人需求,活人死人阴阳两隔,自然便有了我们这种买卖。”张瞎子回道。

    “我平日里街巷游走,什么事情都有所耳闻,却从来不知还有走阴的高人。”

    “世间之事千奇百怪,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有些心地不善的道士借死人肉躯炼尸……”

    “炼尸?”

    张瞎子话说道一半突然停住,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将白世宝按倒在地,捂住他的嘴巴悄声说道:“别出声!”

    白世宝趴在地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有哭声,还隐约伴有铃铛的声响在远处慢慢传了过来。白世宝凝神望去,一位白衣老妪弯着腰挑着一盏纸灯慢步走来,形同鬼魅,声如孩哭,甚是骇人。

    这老妪走路姿势十分奇怪,脖子向前探得很长,走一步停一步,脑袋顿了顿后,点了点头,又继续往前走。待走到白世宝身旁时,白世宝眼睛瞪得溜圆,浑身冷汗直冒,这老妪脸色蜡黄,目光迷离,眉心处有一胭脂点,白发在头上挽扎圆髻,盘在脑后,身材瘦小干枯,上身穿了件白色葬衣,下身穿了件绿色肥裤,赤着双脚踩在地上,留下一道“丫”字脚印,这老妪的双脚竟然是一双鸡脚!

    就在这时,那只大黑狗突然跑了过来,用嘴巴舔着白世宝的手,乞讨着血馒头吃,白世宝脸色变得阴沉,那老妪似乎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将蜡黄的脸转向了他们,眼睛眨了眨,然后突然一笑,说道:“你在干什么呢?”

    白世宝吓得浑身直哆嗦,嘴巴被张瞎子死死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身旁的那只大黑狗看了看那老妪,突然连声哀嚎,夹着尾巴惊吓的跑掉了。

    老妪又盯着白世宝看了一阵,说道:“挡路的阴狗,吃饱了就走!”像是没有看到这师徒二人一样,挑着昏暗的纸灯,继续向前走去,边走便唱着哨子:“阳时亮,阴时阴,鸡婆喂你醒神汤;醒神汤,喝光光,只叫鬼魂僵,神心伤,妖魔病殃殃……”

    白世宝后背上的汗水将那件纸糊的寿衣浸透了,浑身发冷,瞪着大眼睛直到那老妪走远了才舒缓下来,正要向张瞎子寻问,只听张瞎子说道:“糟糕!这是通明鬼,负责报晓的鬼差,它铃铛一响,阳间公鸡便醒过来报晓!”

    “那又怎样?”白世宝不解地问道。

    “公鸡辰时报晓,说明我们耽误时间过多,已经到了辰时,天亮十分若是还没回到阳间,我们魂魄可就再也进不了肉身了!”张瞎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啊……这可如何是好?”白世宝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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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五鬼扛棺术

    天幻阴雨,阴气大盛,阴物避请,魅惑而来,凡屋檐之下,灶台之上,切忌烧香,恐扰阴物避祸,食禄人间米粟;房中圆镜,颠倒闭合,切忌梳妆,恐惹阴物对镜画皮,镜中幻象皆属阴物作祟。——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见阴狗被吓跑,这鸡婆正摇着铃铛要去阳间报晓,辰时将至,若是晚了半步,魂魄无法进入肉身还阳,阳间不收,阴间不留,剩下孤魂飘荡无依,到阴曹也报不上因果,岂不是一辈子要做孤魂野鬼了?

    “被那刽子手耽误了时辰,遇到了鸡婆去阳间醒神,这趟阴真是走邪了。”张瞎子将手中剩下的血馒头丢在地上,抱怨的说道。

    “那鸡婆已经不见了踪影,若是再不追的话恐怕就追不上了,只是脚上拴着这么一条铁链,跑起来实在是不方便。”白世宝用手掂了掂栓在脚上的铁链,一脸着急地说道。

    “这红绳在阴间时会变成‘栓魂锁’,魂魄很轻,不用这铁锁拴住,魂魄会飘散在空中,再者即使你卸下这栓魂锁也追不上它。”张瞎子说道。

    “我见它走走停停,为何追不上呢?”

    “这鸡婆可是报晓的阴鬼,别见它行走迟缓,一步胜过我们十步!”

    “我白世宝今天算是走了霉运,好端端的赌输了阳寿,又陪你走阴交代这儿了。”白世宝瘫软在地上,后悔当初答应张瞎子一起走阴,为了增寿反而提前丢了性命。

    张瞎子抬头望了望天色,拈指掐算一番后,向白世宝问道:“你身上可有铜钱?”

    “铜钱?”白世宝从怀中掏出那最后一枚铜钱说道:“这可是我最后的一年寿命,你现在就要拿了去?”张瞎子面露笑意道:“还有时间,现在正是卯时一刻,阴消阳长之迹,灵气大盛,我要通灵作法,希望能够借阴鬼之力送我们还阳!”

    白世宝听后大喜,将铜钱递给张瞎子,见他用筷子插在铜钱孔里,竖在面前,掏出三张黄纸灵符,饶着铜钱摆成个圈,脚踏着七星罡步走出个阵势来。

    白世宝不解其意,问道:“您这是要起坛作法?”

    “起坛?没有那么多的法器在身,只是布场而已,我用这术叫做“五鬼扛棺术”,一会我们平躺在地上不要动,我唤出五鬼来扛着我们去撵那鸡婆,希望够在它之前回到阳间!”

    白世宝愕然没有想到张瞎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用铜币做诱饵,召唤五鬼来扛棺,借用阴鬼的脚力去追赶鸡婆,只是不知被这鬼怪抬着的感觉如何。

    这时张瞎子步伐完毕,盘膝而坐,双目微闭,暗念起咒语来,顿时阴风狂扫,枯叶飞沙被卷的漫天都是,四周黑压压一片浓雾,看不清方向。少顷咒毕之后,张瞎子仰面一倒,大叫一声:“走着!”

    白世宝平躺在地,斜着眼睛看前方吹吹打打飘来五个白面阴鬼来,最前方吹喇叭的阴鬼脸上涂了红腮,走到二人面前,弯腰将插在筷子上的那枚铜钱拿走,串在了腰间钱坠上,在地上拾起一章黄纸符咒来,那上面被张瞎子写了方向和地址,那阴鬼瞧了瞧后吞在嘴巴里嚼碎了,然后示意身后四鬼抬其这师徒二人。

    白世宝感觉肩膀和双脚被二鬼拎了起来,像是身体被阴风托付起来似的,师徒二人被这四鬼扛在肩上,涂了红腮的阴鬼抄起喇叭吹奏起来,调子尽是吹丧殡调,四鬼脚步踩着调子,忽忽悠悠的跑动起来。

    白世宝紧闭着眼睛,将身体绷直,听见阴风在耳旁呼啸而过,感觉像是腾挪在半空中之中,飘飘浮浮,竟然感觉眼神发困,要睡着的样子。

    “快咬舌!你被这些鬼的阴气袭了身。”张瞎子大叫道。

    人的舌血是身体里至阳之血,其次十指之血乃是中阳之物,白世宝被阴鬼扛在肩上,阴气穿透衣衫进入到魂魄中,此时已经面色发白,唇舌发紫,被张瞎子突然叫醒,感觉手脚冰冷,身子变得僵硬,肩脚均被阴鬼束缚住,顿时大惊,急忙要破了舌头,一腔腥热的鲜血含在口中。

    身下的两个阴鬼扛着自己笑嘻嘻的往前跑,白世宝将鲜血往阴鬼身上一喷,那两个阴鬼大叫一声,化作一团浓烟,消失不见,哐当一声,白世宝从半空之中跌落在地上,回头一看张瞎子已经坐稳在地上,身旁那七堆黑狗骨粉已经烧成了焦炭,烟雾早已散尽。

    “回阳了?”白世宝觉得浑身肌肉剧烈疼痛,挣扎起来,脚下的铁链变成了红绳,看样子已经回到了阳间。

    张瞎子慢慢站起身来,用手擦拭了嘴角上的血迹,显然刚才他也咬破了舌头,对白世宝说道:“这五鬼心术不正,为钱使活,收了我们的钱财却还想偷魂,好在刚才回阳时发现,否则悔之晚矣!”

    “我现在是人是鬼?”白世宝抬了抬腿,举了举胳膊,感觉浑身无比沉重,身上筋疲力尽,没有半点力气。

    “我们已经赶在那鸡婆前回阳了。”张瞎子说道。

    张瞎子话音刚落,听见隐约有公鸡打鸣报晓,白世宝听见后大喜,笑道:“师父这借鬼行走的法术真是厉害,总算赶在了那鸡婆前面。”

    “咳咳……”张瞎子感觉胸口憋闷,一团燥热之气涌上来,咳出一口鲜血出来,白世宝见后大惊,跑过来搀扶询问,张瞎子颤颤地站立起来,说道:“我们走阴就是阴阳买卖的营生,这‘五鬼扛棺术’虽说也是与阴物交易,却大伤元气,加上先前走聚阴之地,怨气极重,身体有些吃不消了,需要找个地方修养一下。”

    白世宝听后说道:“我家中无人,师父可去我家静静修养。”

    张瞎子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入我们这门子,天涯游走,行食露宿,居无定所,能有一遮风挡雨之处就好。”

    白世宝搀扶张瞎子一直回到家中,此时已是天色蒙亮,街道上少有人走动,只有串巷卖药和扫街之人打着哨子游走,白世宝怕遇见剪鞭的人,绕过整街从小道迂回到家中,将张瞎子搀扶在炕上,问道:“师父,我家中无人来访,你可在这里好好修养。”

    张瞎子见白世宝心地善良,便说道:“你与我走了阴,也算是我的徒弟了,待我修养好后,便正是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能做师父徒弟固然好,只怕我这阳寿将尽,让师父收了闭门!”白世宝只所以陪张瞎子走阴和拜师,只是想要增寿而已,这话倒也没有明说。

    “等你拜我为师后,我定会教你增寿之法,这到不成问题,只是入我这门需抽天命,贫、夭、孤,摸选一样,贫便是一辈子贫穷,夭便是随时随地夭折,孤便是一辈子孤独,你可愿意?”

    白世宝心里暗忖道:这三样真是样样都不吉利,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将死之人能保全性命便是幸运,哪里管得上贫苦和孤独,便点头称是,随即又问道:“不知师父抽到的是什么?”

    “夭!”张瞎子说道。

    “这……”

    “无妨,我通阴走阳活了这么久,阳善阴德都积了不少,即便是随时夭折也无憾了。”张瞎子说完后,见白世宝低头不语,便从兜里掏出那刽子手在阴曹写的字据,交给他说道:“你将这字据送到东城外的张王氏家,将那刽子手所求之事与她说了,令她宽心,这趟阴才算走完。”

    白世宝接下那张黄纸,低头一看,上面空无一字,皱眉问道:“师父,我眼见那刽子手蘸血写了字,怎么却是黄纸一张?”

    “阴鬼之物,你们是看不见的,叫她收好便行,若是要问,你让她烧壶热水后,倒去半壶,再灌入半壶凉水,混成阴阳水,浇在黄纸上便能看到了。”张瞎子说道。

    白世宝将黄纸揣入怀中,起身为张瞎子烧了壶开水,在屋中翻找了半包茶末,沏泡好后放在炕前,为张瞎子盖好了被褥后,匆忙地洗了把脸,转身出门向东城外走去。

    一路上白世宝心思重重,自从昨晚和张瞎子到阴曹走了一遭后,才知道这世间竟有这么多稀奇之事,平日里吃喝玩乐是非恩怨,死后却有另番世界。

    白世宝走到东城后询问了街坊,才得知张王氏的家在东头羊角胡同西侧第三家,这张王氏守寡多年,膝下无子,全靠行针走线的缝穷过活。缝穷,是专门为人缝补的生计,缝补的对象自然也都是穷人,富贵之人是不会穿着被缝补过的破衣服的,所以当时缝穷也是最辛苦最卑微的谋生。

    “砰砰砰……”

    白世宝走到一家破房前,用手轻拍在门上,不多时门被咯吱一声打开,一位老太婆勾着腰探出头来,问道:“您是?”白世宝说了来由,被这老太请进了屋中,白世宝在屋中扫视了一圈,发现家徒四壁,破旧不堪,陈旧的桌椅板凳上了年头,简直和自己家有一比,无奈自己家确实因为豪赌,输的精光。

    “怎不见张师父?”那老太婆问道。

    “走阴劳神,我师父在家中修养,令我将这字据交予给你。”白世宝掏出那字据出来,递给她后,将来由去脉详细的讲了一番。

    老太婆听后大声哭了起来,连连哭叫道:“不易!不易!”然后露起裤腿来让白世宝一看,白世宝低头一瞧差点吐了出来,那条瘦弱的腿上竟快成了骨头,快要掉落的皮肉翻卷,凝成了血疤,异常恐怖。

    “这阴鬼真恶,到死也要拽个人陪葬!”白世宝怒说道。

    “罢了,罢了!人活为命,这事出有因,若不是我告他一状,他也不会丢了性命,如今多亏张师父了结此事,总算有一结果!”老太婆从抽屉中掏出两块银元来,递给白世宝说道:“这银元不多,都是我缝补衣衫攒下来的,如今帮我转交给张师父,谢他救命之恩。”

    “这钱……”白世宝知道这钱来之不易,不知缝了多少针,手上生出多少茧子才攒够这么多,握着手里不知该不该收。

    “不要推辞了,张师父为我的事情劳神伤身,钱虽不多,买些补品为他调养调养身子,也不免我的谢意,请你务必收下!”

    白世宝推却不过,只好将银元收下,转身向张王氏告辞,临走时,张王氏对他说道:“张师父这营生不易,半生行苦积德,你既是他徒弟,只盼能够好好学法,日后也能够走阴往来,为人行善。”

    白世宝听后点了点头,告别了张王氏的家中,便往回走。路过成孝巷子口时,遇到一群人正围着一圈观看,闹哄哄的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白世宝探身挤了进去,放眼一瞧,人群中有几人正在用马尾鬃斗蛐儿赌钱。

    白世宝顿时赌瘾上头,手心痒痒,将那两块银元紧紧攥在手心里,看着那两只大黑蛐蛐相互掐咬,心里奇痒难忍,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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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白世宝拜师

    通阴之法,内嵌五门,法术一门,符箓一门,手决一门,步伐一门,阵法一门,五门相辅相成,修炼之人不可缺少一门,集五门于一身,开法术一门可驾驭灵异,开符箓可降控制阴鬼,手步阵三门其开,可唤神灵阴物相助。——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见瓦罐中一只小黑蛐蛐,圆扁着头,展着一对漂亮的黄翅,咬住那琉璃黄色的大蛐蛐腿儿不松口,斗志颇高,已是胜券在握,一些押宝在大黄蛐蛐上的人都紧张呐喊助威。

    这斗蛐在当时算是风靡一时,大街小巷到处都有斗蛐的队伍,摔破一个瓦罐,平底埋好湿土捣平,弄草棍儿或者马尾鬃毛一引,两只蛐蛐便斗了起来。蛐蛐的也按照颜色的好坏来区分,白不如黑,黑不入赤,赤不如黄,有心思的人在蛇蝎栖息的岩石草丛中设套抓蛐,然后练牙练腿儿,最后下注赌钱。

    “这小家伙真给劲儿,还有斗的没?”逗蛐的人用马尾鬃将蛐蛐分开,输的人将小黄蛐蛐抓了回来,丢进小草笼里,不断地唉声叹气。

    “瞧瞧我这‘火眼狻猊’的厉害!”白世宝身旁闪过一人,将蛐蛐笼打开,丢进瓦罐中一直赤红的大蛐蛐。眼力好的人一瞧便道:“呦!这只成色不错,可以和‘黑金刚’斗斗!”这时便有人吆喝着下注,白世宝瞧这红蛐蛐虽然体格庞大,却是耸拉着头,卷着须子,没有斗志,那‘黑金刚’虽说连斗数场,却也不减威风,腿肥劲大,值得一押。

    “若是赢点小钱,回去在给师父卖点酒喝岂不是更好?”白世宝嘴上这么说只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嗜赌成瘾的他怎么能够错过这个机会。

    白世宝蹲在前面仔细打量着那只‘黑金刚’,正要下注的时候,突然被身后一人抓起帽子来,说道:“呦!这位爷辫子黝黑的漂亮,剪了可惜!”

    白世宝猛回头一看,这人竟是闫喜三。

    这闫喜三是位“引乐”,所为引乐就是带人到各处赌场、赌局介绍玩法和赌法的引路人。但凡有个豪赌的,身上有些银两不知道哪里赌局火爆,便去找引乐,他们知道哪里有开局,有什么赌法,输赢陪率多少,算的精透,若是赢了钱讨要几钱当做推荐费。这帮人平日里游手好闲,哪里有赌局都少不了他们,赌场赌徒两头抽红,闫喜三便是这么一位主儿!

    众人见白世宝还顶着辫子没剪都向他纷纷看来,白世宝一惊,回身将帽子从闫喜三手里抢了回来,说道:“这事可闹不得!”

    “这城里到处都在抓人剪头,你怎么顶着辫子往外跑?”闫喜三笑嘻嘻地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辫子可剪不得,祖上传下来的东西。”白世宝急道。

    闫喜三见众人都盯着白世宝议论,便将白世宝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四下里瞧了瞧,对白世宝悄声说道:“那斗蛐你可别赌。”

    “为什么?”白世宝问道。

    “那设局的人有手活,先设局赢了两场,若你此时下注,他便用那马尾鬃扎那蛐蛐腿儿,脚劲没了,还怎么斗,只管是输!”闫喜三说道。

    白世宝咒骂道:“赌玩这东西全凭本事,怎么弄个老千来扫兴!”

    闫喜三见白世宝生气,便哄劝道:“也别因这事生气,我有个赌局,坐庄的是位有头有脸的主儿,设这局暂时无人能破,玩法简单赢钱多,前所未有,只是不知您敢不敢赌一赌?”

    白世宝一听这话便消了闷气,来了精神,急忙追问道:“什么赌局?”

    “这主子全家女人都得了怪病,请遍了城中医生,最后一位道士说他家祖坟风水不好,有阴鬼扇坟,那主子不信,说他胡言乱语将那道士痛打了一顿,后来的事情就更怪了,他家女人接连卧床不起,半夜里胡言乱语,这主子害怕了,便回请那道士,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为了探知真假便设了这赌局,若有人敢半夜到祖坟上睡上一宿,赏五十银元。”

    白世宝心想自己连阴曹地府都走过,家中还有一位通阴的师父,这档子事情赌的是胆,却是不难,追问道:“你看我能去?”

    “去是能去,只是最近连去了三人,听说回来时都疯魔了,钱没拿到却落下个痴呆,你胆子是否够用,可要想好。”

    “我祖上曾受领‘神机营千总’,后武功至‘亲军校’,你这话不是岂不是寒碜我?”白世宝不忘是自己武尚世家,别人要说自己没有胆子,却是不愿意听。

    闫喜三见白世宝爽快答应,便笑说道:“成!那这事就这么着,您等我答复,妥当后我到长乐坊找您!不过嘛……”闫喜三伸出手掌来竖起两根手指在白世宝面前比划着,继续说道:“您看我这跑前忙后的,您若是成了别让我白辛苦。”

    白世宝笑了笑道:“成!你专为这个营生,我不会让你白忙活,只等你信儿。”

    “得嘞!白爷一言为定,您慢走,等我好消息。”

    闫喜三看着白世宝走后,朝地上啐了口痰道:“都嘛年月了,还当自己是旗主子呢!老子要不是为了你这点抽红钱,这买卖我还真不找你;不过,成了倒好,不成也杀杀你这身傲气。”

    回来的路上,白世宝用手掂量着那两块银元,好在自己没有赌蛐,要不又输的精光,不过闫喜三说的这档子赌局倒是挺有意思,五十银元可够吃喝一整月了,在坟地上睡觉怕什么,我白世宝可是走过阴的人,万事不都有师父么!

    “对了师父还在家中等我,我怎么差点犯了糊涂?”

    白世宝扭头饶到一家酒肉铺子,切了半斤熟肉,用油纸包好,又灌了一壶烧酒便往回走,寻思趁早拜这张瞎子为师;等有个名分后,他也好认真教自己,若是以后没钱,出去走趟阴,也能赚个零花糊口。

    白世宝刚走到家门口时,发现房门虚掩着,以为张瞎子已经走了,急忙往屋里跑去。推门进屋,只见张瞎子正趴在床沿上,面色紫青,口中干咳,豆大块的紫黑色淤血被咳了出来,白世宝急忙跑上前去,扶起张瞎子坐好,问道:“师父怎么会咳的这么厉害?要不我去抓些药来煎了,给师父入药。”

    张瞎子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那‘五鬼扛棺术’消耗阳寿,不是庸医俗药能够治的好的。”白世宝将熟肉和烧酒摆在张瞎子面前,说道:“师父吃些东西吧,吃饱了也好有精神。”张瞎子见白世宝如此贴心,便问道:“那张王氏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白世宝点头称是。

    “跪下!”张瞎子突然大声喝道。

    白世宝心中一惊,顿时跪在地上,说道:“师父,我知道错了!”

    张瞎子一愣,眼皮直翻,一对白色眼珠子乱转,问道:“哪里错了?”白世宝低着头,声音压得极低,将方才在张王氏家中收了两块银元,又在巷子口遇到赌蛐的人,还有和闫喜三的事情通说了一遍,只恨自己好赌险些又输了钱财。

    张瞎子听后朗声大笑起来,说道:“我叫你跪下是要收你为徒,怎么自己道出了这么些事情!”

    “啊……收,收我为徒?”白世宝脸色刷地红了起来,没想到张瞎子叫我跪下,竟是为了收徒的事情。

    张瞎子从炕上下来,走到茶桌前将自己褂子里面的东西尽数掏了出来。白世宝看的眼花缭乱,这褂子里面竟然全是暗兜,里面装着东西也是五花八门,阴绳红线、朱砂黄纸、香烛火折、吓鬼麻鞭、一本旧书、还有各种纸包的东西不知何物,最后张瞎子竟然从褂子中掏出两块牌位来。

    张瞎子将一块牌位供奉在茶桌上,用平碗盛了土,插了三柱香拜祭,另白世宝磕头叩拜三次,白世宝见这牌位上写道:“空城灵道子法尊”,然后将另一块牌位放置在门槛外,点一根香拜祭,另白世宝磕头一次,白世宝见这牌位上写道:“阴尊王陈滨之位”。

    白世宝依次照做后,张瞎子问了他的生辰八字,写在黄纸上,烧成灰烬放入一碗清水里,叫他喝上一口,这叫做‘净口’,白世宝呷了一口后,张瞎子问道:“你是否自愿拜入我门下?”

    “我心甘情愿。”白世宝答道。

    “门规森严能否遵守?”

    “誓守门规。”

    张瞎子将门规对白世宝尽数讲了一遍,大体都是不准欺师灭祖、奸盗邪淫之类,白世宝仔细听完,发现竟然没有限制赌博的门规,这点倒是让白世宝暗自庆幸。门规说完之后,张瞎子取来三章黄纸,将白世宝手指咬破,用指上鲜血写了贫、夭、孤三符,折成三个纸条,绕在了香头三圈后,摆放在白世宝面前,令他挑选。

    白世宝心想总算到了这步,心里紧张个不行,用手在三张纸条上摸来摸去,却迟迟不敢选定。张瞎子见状,说道:“冥冥天已注定,选什么都是一样。”

    白世宝听后狠下心来,拿起一张纸条,展示出来的是一个“贫”字。白世宝不禁连连叫苦,这一贫如洗的日子算是过够了,入了这门下竟然还无法脱贫,这便算是命了。张瞎子见白世宝选定后,便说道:“礼成!如今你便是我徒弟了。”

    “我还没有向师父您磕头呢!”白世宝说罢后要向张瞎子磕头,张瞎子起身将他扶起,说道:“我门派拜师规定,只拜祖师,不拜师父!”

    “可是,门外那位……”

    白世宝瞧这茶桌上三株青香供着的定是祖师,既然要拜一位祖师,确是不知为何还要拜门外那块牌位,难道走阴这门派有两位祖师?

    张瞎子正色道:“这事情要从前说起,你既然已经入我师门,我便将走阴的事情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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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阴鬼扇干坟

    降阴法门,口歌传记,聚集白千百种,皆衔口倾吐,五雷灭顶咒,赤橙青紫蓝,变幻莫测,神鬼位居,施行者念咒御风,可换天鸣五雷入手翻天,掌动乾坤,震阴鬼其胆,慑妖魔其魄。——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白世宝入了门派没有对师父跪拜,只是对祖师牌位拜祭一番,不由得对门槛外供奉的另一块阴尊王的牌位感到好奇,张瞎子便将走阴的由来过往慢慢讲了出来。

    “数百年前道派分序,划分开来数家旁枝侧叶,其中有一道派以手画符箓,口念术咒为名,初名叫做:‘玉女喜神术’,后来得以成熟,有了自己的教义便开门执派,成立了茅山道派;而我们这走阴祖师便是茅山派系集大成者,借灵异灵力助己行事,独闯阴阳自称一派,便是我们走阴的祖师爷,空城灵道子。”

    “这么说我们也算是道士?”白世宝问道。

    “道士有戒律法规,道号隐号,或山门洞府隐修,或开门广收门徒;而我们确实不同,走的是阴路,行的是黄泉,授徒也单一传授,一徒相承。”

    张瞎子将一副卷轴展开在白世宝面前,上面用血写了三十六位名讳,最上方的便是空城灵道子,最末端记录的名字却是张瞎子本名:张一白,名讳一贯而下,排列有序,却有一人单独记录在外,白世宝仔细一瞧,那人名叫做:陈滨,真是门槛外牌位上的名字。

    “我们祖师空城灵道子道法超群,阳世阴司无人不知,阴司鬼王拜请祖师赴宴,祖师从阳间带去一张白虎兽皮作为礼物,鬼王大悦,换来阴司太尉,传授祖师一本天书,而后祖师用尽毕生的经历终于有所参悟,译书成文,只是后来其弟子陈滨心生贪意,欲夺此书,就被祖师逐出了师门。”

    张瞎子说道这里指了指门槛外的牌位,说道:“就是这位了!”

    “被逐出师门的人如何还记录在册,还要跪地拜祭?”白世宝不解地问道。

    “嗯。陈滨算是祖师第一位高徒,祖师一怒之下便又收一名徒弟,苦心教诲数十年之久,想想教徒不易,便设立门中只可收徒一人,代代如此,要精不要多;后来祖师得知陈滨去世的消息,念在多年师徒缘分,又因他入门最早,便定下规矩,每逢收徒时也给他上一副香烛,但因他已被逐出门外,故将牌位设立于此。”

    张瞎子说完让白世宝也破了中指在卷轴上写下名讳,排名第三十七位,妥当后将卷轴收好说道:“待我阳寿尽时,这卷轴才传到你手中,不过师父倒是另有一物送你。”边说边拿起茶桌上的那本旧书,递给白世宝。

    白世宝翻来调去见书中空无一字,不由得暗暗惊讶道:“这便是祖师传下来的秘籍?怎么一个大字没有?”

    张瞎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书传至我师祖时便没有了字迹,我参悟了一生也没有领悟,我尝试过用各种阴血祭奠却也无能为力,这本书火烧不烬,水浸不湿。”

    “既然这书中记录本门心法纲要,为何没有传下破译之法?师父都未能参透,我如何能破解的了?”白世宝说道。

    “我师父传至下来时,单是走阴口诀和要领,关于书中的内容却是只字未提,不过单是凭借口诀和要领,便能走阴了,若是能够参悟这书中奇妙,恐怕更是登峰造极。”

    “师父是如何入了走阴这行的呢?还有,师父的这双眼睛……”白世宝将那本书收了起来,开始对张瞎子那双白眼珠好奇起来。

    “我入门之前在天津卫城门口摆摊算卦,弄个幌子号称:‘窥探阴阳张一白’,当然我算卦十卦九不准,全是江湖上蒙人的把戏,弄些零钱糊口,偶尔也到茶馆去说些评书段子糊口,纯是顺口胡诌,现讲现编;后有一日,一位道士路过我卦摊,便问我能否算命,当时我见他即是道士又问我算命,便猜到是测我真伪,我胡说道:不予将死之人算命,那道士被我言中,以为我有天赋便收了我为徒。”

    张瞎子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这鬼眼瞳是师父传于我的,每晚阴时‘炼月’将月阴炼至眼睛上,便成了这个样子,你师祖说这鬼眼瞳也是书中的一窍法门,而后师父病逝我便独自一人摆鬼摊积阴德,做起了阴阳交易的买卖。”

    白世宝听的出神,问道:“师父,这走阴窍门可否传授与我?”

    张瞎子笑道:“既然收你为徒,这法门自然要统统传授给你,我天命抽了个‘夭’,这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没了。”

    张瞎子将门派说了一阵后,令白世宝将东西收拾妥当后,师徒二人便开始吃起饭来,白世宝问张瞎子能否喝酒,张瞎子只道:“无碍!”。二人酌酒小饮间,白世宝问道:“师父,你身体欠佳,今晚还要摆鬼摊吗?若是不行我帮你如何?”

    “与阴物通话的法子你还不知如何帮我?等我好些时慢慢教你。”张瞎子翻着白眼,盯着白世宝说道:“你这好赌的性子戒了吧,我听这房中漏风,家中无米,耗子都不愿意来,如今又添了师父一张嘴,现在走阴没活,如何营生?”

    白世宝低头称道:“我今天便是忍了一回,多亏了那闫喜三……”话刚说一半,白世宝大惊道:“师父,正好我们缺钱,今天闫喜三说的那场赌局不妨一试,若是师父肯出马的话,五十块银元可就到手了,到那时我每日好酒好肉的孝敬您,让您快点养好身子,我好随你走阴如何?”

    张瞎子问道:“什么赌局?”

    白世宝将事情从头到尾地又详细讲了一遍,张瞎子听候脸色一怔,说道:“阴鬼扇坟?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师父,什么是阴鬼扇坟?”白世宝问道。

    “人死后魂归阴,三殿阴曹判命受罚后才能转世,不过阴魂转世要等葬肉身泥土变干,若这阴鬼是这人先祖之魂倒也好办,只怕是有孤魂野鬼想要借尸还魂;阴物还魂需要找**替身,坟头为干,它们自然无法借尸。”张瞎子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不过这阴鬼恐怕也有其他目的,否则可以借那几个赌胆人的身子还阳,不知为何偏要盯着这家祖坟!”

    “那这买卖算是做不成了?”白世宝见张瞎子都有所顾忌,心想这事竟然比走阴还要棘手,只是可惜了那五十块大银元。

    “要做!”张瞎子啁了一口烧酒,带着满口辣劲儿说道:“白花花的银子干嘛不收?况且我师徒二人现在身无分文,正是用钱的时候,一是能赚些银元糊口,二也能为人除鬼,一举两得。”

    白世宝听后大喜,急忙问道:“师父,您看要怎么做?”

    “联系那人何时给你答复?”

    “近日就能给我准信儿!”白世宝回道。

    张瞎子竖起两根手指来,对白世宝说道:“这期间你去给我准备两件东西,一个是用桃木去皮留肉,削成三尺长的木针,针尾留眼孔,另外在给我准备一根麻绳,然后去找黑狗血浸泡。”

    白世宝连连点头,说道:“我即刻去办!”

    这师徒二人分工明细后,各自忙活。白世宝跑外去寻桃树和麻绳,张瞎子则在家中蘸着朱砂,黄纸画符,挂身上的符包,驱鬼的符纸书写好后,叠放在暗兜内,只待白世宝去找闫喜三询问消息。

    白世宝在城外山上砍了根桃树枝,削成三尺长的木针,又向邻家讨要了一碗黑狗血,邻家问他做什么,他便说讨了个偏方治喉痛,一切妥当完毕后,白世宝便到长乐坊去寻闫喜三。

    询问了一圈后,白世宝得知闫喜三正在长乐坊三楼,白世宝走上去一瞧,通长的床铺上一排人躺在一起吸着长寿膏,长长的烟枪里烟雾缭绕,各个都飘飘欲仙,闫喜三见到白世宝后,将烟枪递给他说道:“白爷,来呷上一口,提提神儿!”

    白世宝推辞自己不好这个,见四周人都沉醉在大烟膏迷幻中,便问那赌局之事如何?

    闫喜三皱着眉毛,说道:“白爷,这事恐怕做不成了!”

    “什么?”白世宝惊讶道。

    “那家主子见雇了几人都没能见鬼,还弄得人疯傻了,对这事失去了性子,我去找他推荐你,他说若是你行,只给三十银元,若是不成,落下毛病可不负责!”

    白世宝一听,心里琢磨这闫喜三心地太黑,这些话恐怕是他自己胡编的,那主子和他单独联系,给多少报酬都是过他一手,事情还未做成,先克扣了我二十银元。我师徒准备妥当,这时却告诉我们不成,岂不是坐地起价?

    “三十银元赌命,这恐怕说不过去吧?”白世宝气道。

    “白爷,咱先别说这个,钱是人家出的,和我闫喜三没有半点关系,若是你肯做我便帮您联系,倒是好处费您看着给点便是!”闫喜三盯着白世宝,一脸猥琐的笑道。

    娘的!这闫喜三不愧是个抽头,阴纸里抽钱,佛面上刮金!什么事儿都没做就抽走了二十银元,如今还要收好处,真是叫人生气。不过现在急于赚钱的白世宝,只好答允下来,已经准备这么多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成!你去联系那人,我今天便去赌一赌胆!”白世宝说道。

    “好嘞!我这就告诉你地址!”闫喜三递给白世宝,然后对他说道:“最好是留下什么物件,免得到时那主儿不信,说是胡言乱语恐怕不好对证。”

    白世宝点头应允,收了地址后说道:“我回去准备一下,晚上便去!”然后转身下楼,饶着人群往家走去,心里咒骂道:“闫喜三你给我等着,待我赌完回来,新账旧账,我们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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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人鬼非阴鬼

    降阴符咒,三清至尊;清水画符,水非凡水,捻砚台中,吞食服用,粉碎邪鬼;清笔画符,请五雷神将,一保身命,缚鬼伏邪;清纸画符,书符打鬼,凡不服者,押赴酆都鬼门。——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白世宝回到家中见屋内尽是咒符黄纸,张瞎子正用沾了黑狗血的麻绳往桃木针上穿,看见白世宝脸色异常,便追问道:“不用说,定是那人变了卦?”

    “变卦倒是没有,只是原定五十块银元,被那闫喜三黑了二十,我活活吃了哑巴亏。”白世宝连声叹气,心有不甘。

    “他以此糊口,黑了钱财也是应该的,三十银元也的确不少,够花就行。”张瞎子笑道。白世宝走到茶桌旁,拿起一张符咒来,见上面朱砂画得通红,却不认识,心想这薄薄的黄纸竟能震住阴魂,不由的感到好奇,问道:“这薄薄符咒能降住那鬼?”

    “你别看这符咒虽小,有朱砂作画,更嵌有施术人的法力,鬼怪见了便是腿软,这些都是备用,里面还有两包你带在身上,可避邪气。”张瞎子穿好桃针后,将麻绳打成活结,盘绕在桃针上,又向白世宝问道:“那人怎么说?”

    “今夜我们便去,只是需要取下一物件作为证据,不知师父能否办到?”白世宝将护身符揣入怀中说道。

    “在阴鬼上取物这事恐怕难办,我们以走阴为生,捉鬼这手段算是辅助,不过倒也不妨一试。”张瞎子说罢后将桃木针交给白世宝,白世宝一愣问道:“师父不去?”

    “我若不去你怎么应付得来,晚上我躲在暗处助你,不过我们最好现在就去,看下墓地后也好到时有些对策。”白世宝听后连连点头,掏出纸条来说道:“这家阴坟在城西十里处的风林山上。”张瞎子点了点头,说事不宜迟需要快点动身,然后整里了法器后,跟白世宝一起往风林山上走去。

    二人步行了一个时辰便到了风林山,张瞎子望眼一瞧,这山翠翠隐隐,遍山通绿。二人顺着山间小路行至山顶,见到一处石墓,白世宝说道:“师父,就是这了。”

    张瞎子围着石墓绕了一圈,眨着白眼侧耳听风,说道:“所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其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风水;这墓地四周虽有群山环抱幽绿,下方水流潺潺,是个风水宝地,若是盖造房屋是为极佳,在这里葬墓却是欠妥!”

    “既是风水宝地,为何还有欠妥?”白世宝追问道。

    张瞎子绕到墓前,用手拍了拍墓碑说道:“此处真是山坳风口,所谓风生**,携带阴气,墓地常年被阴风吹拂,对死者后辈不利,若是此墓向西北偏离数米则刚好避过这风口,恐怕当年风水先生和这墓主有所过节,难怪会招惹阴物扇坟。”

    白世宝脱掉外衣,在墓前石阶上扫了扫尘土,说道:“师父,晚上我躺在这里是否合适?”

    张瞎子走了过去,向石阶上摸了摸,摇头道:“你将这石墓左右两侧打扫干净,三更时分你在石墓左侧睡下,若是听见脚步声,你不要声张,继续装睡;留有一眼睁着,若是见那阴鬼扇坟,你便从石墓后面绕到右侧去睡,见阴鬼哭时便用桃木针去刺它,到时我会来助你!”

    “为何要变换方位?我一走动那阴鬼岂不是发现我了?”白世宝说道。

    “我给你那包护身符里包了桑叶,戴在身上,那阴鬼看不见你。”张瞎子说完将桃木针插在地上,说道:“当你刺中时,无论那阴鬼做什么都不要惊慌,你拉着麻绳便饶着石墓去缠,我自有办法取它身上阴物。”

    白世宝点头称是,便在石墓左右两侧扫出两片空地,准备夜间平躺,张瞎子则在石墓左前方一株弯柳树上寻了位置,用树枝搭成架子,支撑身子趴在上面,二人准备妥当后在石墓前吃饱喝足,只等夜幕降临。

    一弯妖月浮空,却被乌云遮挡严密,阴风阵阵像是暴雨前奏。

    白世宝用衣服垫在地上,抱着膀子却怎么也睡不着,这处是风口,阴风往裤腿里乱灌,冻得白世宝直哆嗦,睁着眼睛不时看看树上的张瞎子,不时向四周瞧瞧,心想午夜等鬼,这种事情确是骇人。

    不多时,铅云低沉压头,阴风更加肆虐起来,白世宝耳听有碎步之声,心惊道:“八成是那阴鬼来了!”再转头向张瞎子望去时,见张瞎子趴在树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一样。

    啪啪……

    脚步声踩着山顶碎石发出声响,最后走到墓前停住,白世宝紧闭着双眼,手掌紧紧攥着张瞎子给他的护身符,那桃木针被他放在石墓的右侧,他慢慢眯着眼睛向那阴鬼瞧去,不看倒是不打紧,这一看顿时让他吓的一身冷汗。

    那阴鬼穿着一身黑色寿衣,一手握着蒲扇,一手拎着黄纸冥钱,跪在石墓前烧起纸来,焚纸火光照在脸上,发现那阴鬼面色惨白,脸涂红腮,像是未脱戏装,隐隐有哭咽之声,不寒而栗。

    白世宝心中惊异道:“这阴鬼为何烧纸拜祭?”

    阴鬼将几张黄纸烧尽后,站起身来,一脸阴笑地拿着扇子照着石墓前乱扇,边扇边说道:“扇坟干,扇坟干,坟干还阳不做鬼做仙……”

    白世宝记得张瞎子说的,若阴鬼扇坟便绕到石墓右侧去,便悄悄的撅起屁股,从石墓后方爬到右侧,见那阴鬼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自顾自地用蒲扇扇坟,放松起来,双手紧握着那跟桃木针,只等着阴鬼大哭起来,好瞧准时机,一针扎过去。

    阴鬼面无表情的猛扇了一阵,然后将蒲扇丢在地上,坐在石墓前,从怀里掏出一壶烧酒,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白世宝见状心中一惊,怎么和师父说的完全不同,这阴鬼并没有哭,反而在坟前吃起了酒?白世宝扭头向张瞎子望去,见张瞎子并没有下树,依旧趴在树上一动不动,顿时失去了主意,紧紧握着桃木针,不知如何是好。

    不消片刻那阴鬼吃饱后,将酒壶丢在地上,拿起扇子继续扇坟,哭丧着声音说道:“可怜我这阴魂无墓,你却在这里安稳睡觉……”

    白世宝心中一震,这话是说给墓中死者听,还是说给我听?再瞧那阴鬼用手揉着眼睛,以为这阴鬼哭了,便壮着胆子,抓起桃木针跳了出来,照着那阴鬼身上便是一刺。

    “哎呦……!”那阴鬼被白世宝刺了一针,哀声大叫。

    白世宝觉得不对,师父说这桃木针能够定住阴鬼,怎么这阴鬼被刺后却依旧能动?而且也不见师父下来,心中生疑,举起桃木针便要继续刺去,却听那阴鬼大叫道:“停停……白爷……是我!”

    白世宝一惊,问道:“你是谁?”

    那阴鬼向白世宝喊道:“白爷,别再刺了,我是闫喜三。”

    白世宝见这阴鬼惧怕手中的桃木针,壮着胆子向前走去,那阴鬼用袖口擦了脸上的胭脂粉,露出一张人脸,竟真是闫喜三。

    “你……你怎么大半夜在这扮鬼?”白世宝见他穿着寿衣,满面胭脂粉,不由得感到奇怪,怎么跑到这里来装鬼吓人,便不解地问道。

    “实不相瞒,我来这里扇坟有一阵子了,就是为了敲诈这主子家点钱,开始那道士也是我扮的,为了让他们相信石墓闹鬼,我便半夜里装鬼来这吓人。”闫喜三用手揉着肚子,肚皮上被白世宝用桃木针扎了个口子,流出血来。

    “什么?这赌局的事情竟是假的?”白世宝怒道。

    “赌局这事是真,这主子家给的银元被我收了,先前那几个人都是吓吓便跑了,不成想白爷您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打鬼。”

    闫喜三话音刚落,感觉身后有人,猛一回头和张瞎子迎面碰了个正着,看见张瞎子瘦弱的脸上一双白色瞳孔射着白光,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跪地直呼:“鬼……鬼啊!鬼大爷饶命,我并不是有意来你墓前扰你,先前烧纸拜祭你了,求你别抓我!”

    “师父,是这小子演的一场闹剧骗钱,根本就没有阴鬼扇坟这档子事。”白世宝对张瞎子说道。

    闫喜三一听白世宝叫这人师父,便低头向张瞎子脚上望去,看见脚下有影子便知是人不是鬼,壮着胆子说道:“那时我听说这主子家里有人得了怪病,便哄骗说是祖坟上有阴鬼扇坟,只想诈取点钱花,他们不信,我便弄了这么一出……我…我错了,白爷,你们饶了我吧!”

    “师父你看怎么办?”白世宝问道。

    “那家人得的是什么病?”张瞎子向闫喜三问道。

    闫喜三不敢抬头看张瞎子的眼睛,低着头说道:“只听闻家中女人都魂不守舍的,夜里如同行尸游走,满嘴的胡言乱语。”张瞎子听后说道:“看样子这人家中的确是闹鬼,不过源头不在这石墓祖坟上,恐怕是家中阴物作祟!”

    “啊……被我言中了!”闫喜三插话道。

    “少废话,你骗我们半夜里睡坟,陪你演戏,不能白忙活,将那主人家的银元拿出来了事,否则不能饶你!”白世宝怒道。

    “那钱我都输了个精光,所以才在这里继续骗人……”闫喜三抵头说道。

    “什么?”白世宝一急,恨不得用这桃木针在他身上多戳几个窟窿。张瞎子拦住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陪他将这戏唱完,取个阴物回去,到他家中捉鬼,等真治了阴物,他家人康复好后,不怕他不给好处。”

    “可是师父,如何取阴物回去?”白世宝指了指闫喜三,心说他是装鬼,这事要是败露恐怕那人家也不回拿钱打赏。

    张瞎子走到闫喜三面前递给他一张符咒,趴在他耳旁低语一番,然后说如果应验了,那家人定会大惊,倒时你可引荐我们到他家中捉这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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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大清天命已至,时下政局动荡,各地军阀势力割据一方,明争暗夺,挖棺盗宝,清皇陵阴宫棺木下方用于震慑鬼魅之物的“七星煞阵”被触动,以至天地阴灵之物纷纷苏醒,转化为人,借尸还魂…… 但物性有相生相克,既有鬼妖作祟,亦有正义之士持罡正法。佛门降魔经、茅山符咒术、勾魂法术、奇门遁甲、西域妖术、苗疆蛊术,等等纷纷现世。清末民初时期共有四位阴阳宗师凭己之力,拯救众生安危;这四人正是: “僵尸道长毛小芳、驱魔龙族马氏一家、茅山宗师林九叔、阴阳通使白世宝”。 我们就讲讲这个白世宝…… (注:中文网A级签约作品,请放心点击收藏!)走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走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走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