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9 山头林立
自从东海出了一个肖乐天，满清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从华族新军攻破北京城并在太和殿前演武之后，满清就已经绝了用军事手段消灭华族的念头。
甚至连同治帝被带走出国游学，这些八旗大爷们也没有一个敢反抗的，更别说后面肖乐天还平定了扶桑内战，打赢了一场远东之战。
其实都不用肖乐天扬威普法战场，就凭他在亚洲干的这点事情就已经够满清胆寒的了！
其实很多满清贵族都已经做好了跟华族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在他们那愚痴而且简单的大脑里面，汉人和满人是永远对立的，要不就是东方压倒西风，要不就是西方打败了东风。
在他们的灵魂深处一直都有一个噩梦，那就是汉人崛起报三百年的血仇，彻底屠杀干净他们这些满人。
在他们的眼里，肖乐天也是一样的货色！
但是没想到，攻破北京城之后，肖乐天仅仅维持了几个月的秩序就退兵了，虽然带走了同治帝但是多方面的情报反馈回来，他们发现肖乐天还真不是拿着皇帝当人质。
这位东海隐龙居然真的在教育小皇帝学西学！
甚至最后华族狂胜远东之战，东北龙兴之地也没有遭到华族的入侵，这些汉人只是夺走了沙俄抢占的土地而已！
紧接着肖乐天又开始造战舰，并远征欧罗巴……也正是这一连串的事件，让满人多少放心了一点。
四九城甚至传出一个流言“那肖乐天为东海的水龙，隐藏在云雾之中，他不是旱龙，他统治不了大陆……”
“要不他干嘛非得抢南海的那些破海岛呢？还有什么太平洋上一个个比村庄大不了多少的小岛，还花钱从欧洲人手里去买……”
“这说明肖乐天就是水龙，就是要在大海里兴风作浪……咱们满人跟他抢什么风头去？把那大海让给他呗！”
“没错没错，二爷说的有道理，这水龙吗就得有水，要么在大海上出没，要么就在大江湖泊里行走……”
“这肖乐天和欧洲人估计都是水龙转世，看他们做生意的地方吧，要不就是沿海要不就是长江边上！”
“没水他们就等死吧……干杯，干了这一杯，让他们去泡海水去，爷们儿们就在旱地里高乐啊！”
这全天下的满人果然是很有鸵鸟思想和阿Q精神，自己安慰自己果然是一把好手！
正因为肖乐天所表现出的某种安全性，让朝廷上下突然送了一口气，而这一口一致对外的气一旦松懈了，他们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内斗！恶狗抢食物一样的内斗！
马铭还有那三宝他们一直留在国内，所以这几年政局变幻他们看的是清清楚楚，大清国的权利已经被分割的支离破碎了。
总的来看，清朝的权利一共分为以下几块。
满清朝廷，也就是帝国的中枢这就叫正统派！
汉人督抚，这些地方重臣趁着镇压各地叛乱起义的历史机遇趁势而起，如今已经是压不下去的势头了。
西方列强，这个没的说科技代差在哪里明摆着呢，一百年内满清是休想逆袭的。
最后一个就是华族的势力，目前盘踞东海对大清只是表现出了强烈的赚钱冲动，而没有领土欲望。
看起来朝局好像不怎么乱，各方势力都泾渭分明啊！
但是真正圈里的人可不这么看，满清现在已经比入关前八旗议政的时候还要乱了，皇权旁落中央集权已经有名无实。
一个大帽子下面藏着的都是小脑袋！
四大势力中，汉人督抚、华族、欧洲列强先不用琢磨，光一个满清朝廷这个正统派里面就是山头林立。
两宫太后从景山内乱开始就已经分道扬镳了，眼下东太后和西太后势力双方都看不过眼去。
慈禧利用儿子的皇帝身份开始在朝廷中扶持嫡系力量，而慈安则死死的拴在了庆三爷的裤腰带上给满清维新派当起了撑腰人。
有了维新派还会有守旧派，醇亲王奕譞带着庆亲王奕劻多罗郡王奕誴等人俨然成了守旧势力的代表。
有人说鬼子六干什么呢？这鬼子六居然成了满清中的实用主义者，眼下一门心思的就是搞他的西山新军。
大军是扩充了再缩减，然后再扩充再缩减，每一次军制改革他都往里面掺沙子，渐渐的这个新军已经成了他鬼子六的嫡系部队了，在京师俨然成了一霸。
有人抓军，有人就会抓文，翁同龢带领的儒生集团在众多派系中左右逢源，虽然他们手里没有军队，但是别忘了他们控制着全天下的读书人。
这些文官很清楚，任何一个势力到最后都需要大量的文官来统治江山，那些一个个官位必须要有人去做。
只要大清国还没有变革科举取士的制度，那么庞大的官僚管理人才就是一个刚需，任何一个势力都必须向他们投来橄榄枝。
江山是需要统治的，没有人可不行！
四九城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一个大势力里面套着三四个小势力，小势力中也分出左中右，任何一种思想都能找到反对者，你说海防好，我说陆防棒！
你是革新派，我就是守旧党！
你是保皇派，我就是八旗议政的鼓吹者！
没人干正经事儿了，现在别说西政的左宗棠没有军饷，就连同治帝训练的新军也搞不到一丁点朝廷的钱粮。
新军已经三个月没有发饷银了，士兵中已经有不满的声音传来，要不是这三个月一直把有限的钱用来提高伙食，恐怕这些士兵真的会闹出点事儿出来。
马铭和那三宝一想到这些就头疼，这样的乱局已经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处理的了的了。
“咱们这是皇上的新军啊，户部怎么能一点钱粮都不调拨呢？两宫太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还指望太后呢？慈安那个骚货现在眼睛里除了富庆还有谁？她让洋务派给忽悠的把钱都投过去了……”
“慈禧别看是陛下的亲额娘，但是景山之乱过后，权利也被大大的缩减，根本就管不了户部了……”
“更要命的是鬼子六啊……他的那个西山新军花钱花的太多了，户部都给掏空了！”
两人正在说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急匆匆的从山脚下跑了上来“马老三……三宝……赶紧回大营去，咱们军需处的人带兵把巡抚的差役给围了！”
“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3440 欠饷风波
跑来报信的正是四侍卫之一的柏敏，跟马铭一起受训练的头一批军官，今天能把这位性格沉稳的侍卫给逼的失态了，可见山下营盘内已经彻底大乱了。
三人不敢怠慢扭头就往山下跑，马尾船厂边上驻扎了足足三千御林新军，都是从武夷山里挑选的彪悍山民，这要是发生冲突了，巡抚的手下可绝对不是对手。
“祖宗啊！千万别动手，千万别打仗……这件事可不关人家沈葆桢的事儿啊！”马铭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求神拜佛的保佑不要动手。
等到超近路跑到大营的时候，这才发现整个营地大门已经被三四百人给围黑了，原来不仅是巡抚的差役被围了，其实这队差役里就有身穿便衣的沈葆桢本人。
沈葆桢何许人也？那是左宗棠推荐的洋务运动负责人，大名鼎鼎的林则徐的女婿！
左宗棠被调往西北平叛去了，福建这一亩三分地里就属他的官儿最大，左大帅的洋务事业还有皇帝陛下的新军责任就全都压在他的肩膀上了。
可是没想到今天当兵的居然把沈葆桢给包围了！
当马铭等人跑到人群中之后才知道，幸亏沈葆桢巡抚提前亮明了身份，这才震慑着士兵没有动手，否则今天这早就打起来了。
“都住手，全都住手！都要造反吗？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现在还学会造反了？让开！”
御林新军是完全按照西式军队来组建的，抛弃了过去大清国的军制而选择了军师旅团营的制度。
一共三个师，差一点三万人的兵力，而马铭、柏敏、敦城这三位侍卫就是三个师的师长，在这里已经是级别最高的了。
士兵们一看最高长官出现了，一个个赶紧退开了一条胡同，沈葆桢一看马铭他们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马你可算来了，再晚一点我恐怕就让你的兵给撕碎了……”
巡抚被围，当然是要有情绪的，而他的这点怨言又引发了士兵们的不满！
“大人不要怨杀了我们这些当兵的，一个月一枚银元的军饷那是万岁爷钦定的……可是到现在我们三个月没有看见半个银渣子了……”
“我们当兵吃粮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也得有家要养呢！”
士兵们向马铭等人敬了一个军礼“师长，我们违反了纪律，按照军规鞭刑二十，禁闭三天！”
“弟兄们没有话说，一会就去领罚！但是话得让我们说！三个月不发饷银这算是怎么回事？我们有爹妈要养活啊！”
“我老娘眼睛已经瞎了，全家就靠老爹采茶炒茶养活，现在身体也不好了根本炒不动了……我这点军饷可是爹妈的口中食啊！”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士兵们的情肠，很多人甚至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
那三宝仔细观察周围，发现三千多人的营地其实跳出来闹事的只有四百多人，大部分人还是严守纪律的。
这是因为从御林新军建立的那一天开始，挑选士兵就是有讲究的，这还是求教了肖乐天还有华族的四天王得到的答案。
为了保证部队的战斗力，士兵都是从大山深处的山民中挑选，这些身体强健性格单纯的山民极其有耐性，而且没有沾染城里人的好逸恶劳的恶习。
这样的兵苗子好好栽培那就是一颗颗未来的大树！
但是选兵也不能光看身体素质和性格，还得挑选士兵的家庭，御林新军挑选的原则基本上是独子不要，已经婚配生子的不要。
因为这些士兵都有牵绊，后面有一个家庭拖着顾忌太大！但是哪有那么多合格的士兵让你随便选啊，小皇帝又没有亲政也不能全国选兵。
只能可着现有的条件在福州周围的山区里面选择，那么有时候条件就得放开！
三万御林新军，马铭他们只能保证都是一群没有老婆孩子的光棍，但是也确实出现了一批独子或者家庭极度困难的山里孩子，进军营当兵了。
家里独子，或者说家庭里没有一个能赚到钱的，那军饷就成了他们一家人的命！
这四百多人完全是一个人养一大家，别人晚发一点军饷还能忍，毕竟军营里管饭，但是这些人可忍不了，因为身后还有一个家要等开锅呢！
听着士兵七嘴八舌的诉苦，沈葆桢的表情也严峻了起来，他已经不生气了但是他又对武夷山深处的贫穷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太穷了，这里实在是太穷了，靠近福州城不过六七十里路的深山里，居然还有一年都吃不到一顿白米的家庭。
这里都是山根本就没有多少田地，很多家庭都是‘无产者’没有土地只能依赖打短工当佃户，年轻时候还好但是一旦老了或者有伤病了，结局就只有一个饿死！
士兵们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有士兵抹着眼泪说道“当初征兵的时候，说的多好啊，御林军啊，直接归皇上管……我就纳闷了，皇上的兵难道还会发不出饷银出来？”
这句话太诛心了，简直就是要明说你们都是贪官，钱都让你们贪走了！
在场的军官们脸色全都黑了，很多当场就要发作，而那三宝伸手拽了拽马铭的袖子“三爷不要动怒，这里可有洋人看热闹呢！”
马尾造船厂这里，数十名洋人工程师也不知道兵营这里出什么事情了，一个个正伸着脖子张望呢。
沈葆桢一看这群情激动的在加上洋人还在船厂看热闹赶紧站出来抚慰“兄弟们……兄弟们我知道你们不容易，我知道你们日子过的苦！”
“但是也请体谅一下朝廷的难处，养军队可不是仅仅花军饷就完了……三万官兵每月饷银就得五万多银元，这还不算吃喝拉撒……”
“大家的军服，每天的肉菜饭，还有训练时候的弹药……包括换装备哪一样不得花钱啊？”
“实话跟大家伙说了吧，不算朝廷最早拨款，就咱们福州城这几年就筹措了一百万银元啊！”
“一百万啊！对于咱们福建这个穷地方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数字了……”
“我向兄弟们保证，只要下个月关税递解过来，我先给大家发一笔，怎么也能补足一半的亏空！”
马铭强压怒火也站出来劝士兵“士兵们，你们训练的时候是怎么发誓呢？为了陛下头可断血可流，命都可以不要了，怎么现在这点小事儿都要闹？”
“谁说不给你们军饷了？万岁爷正从欧洲往回赶呢，钱财周转也得需要时间啊？就这么几个月你们就等不了了？”
“我知道你们惦记家里爹妈兄弟……但是也不用这样逼宫啊！我提个建议，咱们这段时间口粮俭省一点，少吃点肉菜……”
“攒出一批粮食，我放你们一天的假期，你给爹妈们送去好不好？”
“就当万岁爷欠你们军衔，先给支付利息了，好不好……”
钱没有要到，但是给家里要了点粮食肉菜，也算是有收获整个军营刚刚的戾气一点点的就化解掉了。
可是就在这时候，营门正对的闽江口突然箭一样的窜出一艘小型飞剪船，一路直奔船厂码头而来。
“急报……急报……南海急报！”
3441 鞭刑
自从华族元首带着军队远征欧罗巴去打普法战争之后，亚洲出现了短暂的和平祥和的景象，所有列强都有所收敛，各国的军队也减少了调动。
亚洲出现看难得的和平发展时机，尤其是南海这边大清朝已经好久都没有接到急报了！
突然来的消息让马铭等人立刻警醒了起来，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们也知道今天这场乱子必须要平复下去。
马铭跳到营门口值班的木岗楼里大声喊道“兄弟们，我马铭给大家伙承诺了，三天时间筹措一批粮食分给大家……”
“不是独子的，家里还有饭吃的兄弟，我就先给你们记账不发东西，反正你们在营地里也饿不着……”
“有限的粮食，咱们先可着那些家庭有困难的兄弟分……我保证到时候每人最少一袋大米，十斤腊肉，还有一壶油……”
“今天散开之后，以班为集体进行统计数据，大家相互协商看看谁家里是真开不了锅了，咱们剩下一点口粮给这些兄弟先分一分……”
“不要着急……皇上就要回来了……军饷的事情好办，好解决！兄弟们信不信我？我马铭也是胳膊上跑的马的好汉子，四九城也是有家业的！”
“我要是要不来军饷，我卖家里祖产也能给兄弟们补上亏空……你们信不信我？”
这些士兵都是三百天子亲卫一点点选出来的，一点点训练出来的，没有其他部队的烙印，这些人就是他们的直属长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闹事儿的实在是不能闹下去了，其他家庭条件好一点的战友也都说话了“就是，都差不多得了，回头班级里开会，咱们给你也凑点，年关难过也得过啊……”
长官承诺，战友劝解，基层的班排长们又出面协调，这场不大的欠饷风波算是压下去了。
当营门口逐渐开始散开之时，那三宝开口了“你们都是天子禁卫之军，都明白军法大如天的道理……”
“今天你们闹饷本来就是违反了军规，幸亏没有动手见血否则你们可就只有枪毙的下场了！”
“怎么着？这就想领粮食走人？”
挑头闹事的班排长立刻转身立正敬礼“长官！军规我们记在心里呢，忘不了……天子禁卫军的军规规定，鼓噪闹事喧哗者，初次犯鞭刑二十，禁闭三天……再次犯罪开除军营！”
“弟兄们，我们为了老子娘的一口粮食不得已闹了这么大的事情！但是军法不能废除，长官既然承诺给粮食了……那就出来领刑吧！”
“是！”平地一声雷，刚刚堵门的三四百士兵，整齐的一声吼立正敬礼，然后转身就脱军装。
四百彪悍的山民小伙，浑身古铜色腱子肉一个个都跟铁疙瘩一样，他们在军营站成了一个方阵，集体领刑罚！
这个时代军中体罚还是非常盛行的，无论是华族新军还是普鲁士的铁军，包括英法美国其实所有军队都有体罚。
鞭刑是其中很普通的一种，但是一下子四百人集体挨打这可太壮观了，远方马尾造船厂都出现了骚动，很多洋人工程师面露不忍。
“哦，上帝啊！那些士兵只是要自己的军饷而已，又不是造反，这样就要挨打是不是太苛刻了一些……”
“这就是清朝的军队？怎么跟宣传的那么不一样……整齐、严谨、萧杀一点松松垮垮的味道都没有……”
“哦乔治，你要知道这些都是皇帝自己直属的御林军而且是新训练出来的……和地方那些乞丐一样的士兵不一样……”
“行刑！”那三宝，第二师第一步兵旅的旅长，一声怒吼，另外四百士兵站在战友的身后就抡起了辫子。
牛皮鞭子是军营里常见的体罚工具，抽打在空气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啪……打在脊梁上就是一道血红的印记。
四百熬刑的士兵一个吭的都没有，所有人盘着辫子把末端咬在嘴里，甚至疼的脸上肌肉都跳动起来了，但是忍着还是没吭声。
二十鞭子听起来数量不多，但是真遭遇过鞭刑的人就知道这个痛苦了，牛皮鞭子可不是孩童们拿着柳树梢抽打着玩，一鞭子下去可是直接见骨见肉，力道都透到内脏了。
就算是身体好的士兵，挨了二十鞭子也得躺在床上休息四五天才能下地。
气氛顿时严峻了起来，所有人都不敢言语也不敢调笑，看着受刑的兄弟他们露出不忍的神情。
但是没有人敢求情，求情只能遭到更重的刑罚！
“一、二、三……九、十、十一……”计数的声音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第一个受不了的还是文官沈葆桢。
“够了吧……够了吧……行了我求个情，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实在不行先欠着下次一并处罚！”
沈葆桢虽然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的主要责任，但是士兵往往想不明白朝廷上的更深层的争斗，他们会天然的认为是文官在使坏！
士兵搞不懂禁卫军的军饷其实应该是朝廷来负责的，福建地方没有义务筹款，至少没有义务筹全部的款项。
现在禁卫新军这三万人的欠饷问题根儿还是在朝廷上，户部没有钱，内务府也没有钱，皇上私人也没有小金库。
眼下整个建军的军费，左宗棠命令福建筹备了100万银元，其实这些钱都是平新疆的军费，左宗棠生生从自己的口袋里挤出来的。
剩下的就是胡雪岩从江南给皇帝私下筹措的军费了，一共300多万银元，当然还有两宫太后凑的二十多万两白银。
就这些钱了，看起来四百万数目不小，但是御林新军那可是纯西式的军队啊！不是光给士兵军饷买点米面肉就能养的起的。
装备钱怎么解决？三万人就算最少的数量配备三百门野战炮，这就得五六百万元了，就算英国人给皇帝成本价，一门大炮算上三十发炮弹，要你两万银元不算贵吧？
十门就是二十万，一百门就是二百万！
剩下军装、步枪、皮靴、制式装备、子弹、炮弹……全都需要钱，三万人的现代化军团，说实话不砸个一千万银元，是真不够啊！
但是士兵不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他们就是知道今天的挨打和你沈葆桢有关系，这个结就算系牢了！
3442 同治帝归国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太对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就是因为文官要做的事情太复杂太烧脑，大头兵很难理解。
他们搞不懂大清各地区厘金调拨的规矩，也不懂中枢和地方之间的钱粮流动法则，研究不透朝廷中多如牛毛一样的派系争斗。
大头兵的思想很简单，我是兵你是官还是管钱粮的文官，那么吃饭就得找你！
你没有钱就不行，因为你挨打了更不可以，眼下不能把你怎样但是这个梁子可就算结下了。
沈葆桢可不愿意给朝廷背锅他赶紧求情“马师长，那旅长……你看看这事儿闹的，要不是我突发奇想要来兵营看一看，也不会出这个乱子……”
“兄弟们受苦了，这件事朝廷做的真不对，兵部户部死活拿不出钱粮来……我也是无能，斗不过那些朝中大佬，这才……哎……”
“剩下的鞭子记账吧，别打了，再打就出事儿了……”
马铭铁青着脸说道“沈大人不用担心，天子禁卫军还是明白道理的，他们不是八旗那些祖宗兵，也不是绿营那些乞丐兵……我们学的是元首的练兵之法！”
“我们每天都有以班级为单位的例会，很多道理在会上都讲……我们兄弟们，其实都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
嘶……沈葆桢当时就是一愣，想说话但是又缩回去了，心中暗想“给当兵的天天开会？给这些山民们将朝廷里的底细？”
“怪不得大军里天天要拿出半个时辰来搞什么识字班……这是要把当兵的养成秀才啊？”
马铭骄傲的看着遭到鞭挞的士兵军阵，看着他们疼痛却一声不吭的硬汉劲儿“天子为什么要练禁卫新军？还不是要打造一个全大清国最不一样的铁军！”
“如果沈大人到现在还用老眼光来看这支军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军规就是军规，错了就要认罚！这是天经地义的，我的兄弟们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更不会因为这几鞭子就记恨旁人！天子之军没有那么小家子气！”
几句话说的沈葆桢都有点脸红了“是……是啊！不过弟兄们的身体要紧，毕竟皇上就快回来了，到时候病榻上躺着一群……反正到时候这些兄弟们见不到天颜，也是遗憾！”
这个求情算是求到点子上了，马铭脸色一变突然大喊一声“停！”
“沈大人说的对，我不能让我的兄弟在床上等着万岁爷看！剩下的鞭子先记账……禁闭的事情也记账……等等！”
马铭和那三宝眼神一碰突然异口同声的说出来“难道南海急电是万岁爷发来的？快，快马回福州城去……”
马尾船厂距离福州不过四十里路的距离，快马一会就能跑个来回，但是这点时间士兵们也等不及了。
马尾船厂的灯塔接到了新军的命令，御林新军的旗手跑上灯塔向闽江口上正逆流而上的飞剪船发旗语。
“悬挂的是英国国旗，这是一艘英国商船……他们是从香港来的……”
“我我我……我靠……”旗手都磕巴了他突然冲着下面的传令官大吼一声“英国货船维克托号发来急报……”
“大清国皇帝陛下已经回来了……万岁爷就在后面……半日既到！”
人可真是不禁念叨啊，新军正想皇帝呢结果好消息就到了，当马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全军一片哗然，紧接着就是山呼万岁的声音。
“万岁！万岁回国了！万岁！万岁爷来福州了……”
沈葆桢也吓傻了，他突然一条三尺高“半日就来？哎呀……欢迎的仪式一点都没有准备……快马送我回城去！”
“召集全省文武官员，召集地方宿老和士绅……迎接万岁爷啊！”
马铭和那三宝也急疯了“还愣着干什么，全军换新军装，擦拭武器打扫营房……等着万岁爷阅兵啊！”
“我们总算要开拔了，兄弟们咱们要北上回家了……你们后半辈也是天子脚下的人了！”
“等我马老三回京师去，我砸烂了户部的大门，我看谁还敢欠我们军费！”
大军顿时慌乱了起来，随着快马传信还有新铺设的电报线送达消息，分布在福州左右十个大营里的三万御林新军全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马铭、敦城、柏敏、那三宝、多罗……这些从北京来的侍卫和白旗子弟们，开始带着手下士兵往马尾集结。
三万大军开拔整个福州地面全都轰动了，一队又一队穿着欧洲式样军装的士兵扛着崭新的武器向马尾集结。
百姓们簇拥到路边看着雄壮的军队川流不息，这些军规严格从不扰民的士兵受到了百姓发自肺腑的欢迎。
“听说你们要跟万岁爷走了……孩子你们还回来吗？”
“看见万岁爷你们说什么啊……你们会说官话吗？”
“跟着万岁爷干啊，别堕了了咱们闽地人的威风！出门在外别怕欺负，打回去！”
整个福建所有人都知道，福州城外这三万军队不可能常驻在这里，他们就是在等皇帝陛下归来。
平时还不显，但是一旦知道了这些家乡兵就要离开了，人们心中还真有几份不忍之情！
很多妇孺老者全都掉下了眼泪，这都是家乡的子弟兵啊，出去之后天知道能活着回来几个？
就算活着回来了，也都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了！
这些小伙子们注定这一辈子就见这最后一面了，等到他们老了离开军队了，再回到家乡的时候，这些送行者中也不知道还能活下去几位。
新军里面那些班排长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山民，看着越来越多送行的百姓，突然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下来了。
“全体都有……给父老乡亲们……敬礼！”
轰的一声，行进中的队伍给所有百姓敬了一个军礼，铁流依然滚滚向前！
三万人集体调动开拔，果然是非常壮观的一件事，他们把自己手里能拿得出手的装备都推出来了。
健马拉着野战炮咕噜咕噜向前跑，四人肩抗重机枪走的满头冒白烟，一水的毛瑟步枪都是托了元首的关系才从普鲁士哪里买来的。
有限的战马都给了传令兵，这些骑兵在福州城外的官道上来回疾驰，把一个个最新的命令传递了出去。
“下午四点半，全军必须在马尾集结成方阵……不论万岁爷什么时候到，都要肃立等待……”
“命令后勤部马上开现金招募百姓制作野战军粮，把仓库里所有的罐头食品都分发下去……”
“有渔民提前报信，万岁爷乘坐的英国舰队已经看见影子了……两个小时之后肯定到马尾……”
“全军跑步走……向前！打起精神来，向前！”
3443 归心似箭
同治帝离开马尼拉之后，英国舰队立刻起锚北上，沿着吕宋岛的西海岸一路向北疾行。
经过无数沿海的村镇和海港，英国瞭望哨惊愕的发现，整个吕宋岛全都树立起了代表华人起义军的明黄龙旗。
此刻同治帝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呵斥这些海外遗民的大逆不道了，这个世界叛逆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些人违禁用明黄色。
欧洲一行，载淳还有随行的人员至少明白了一个大道理，那就是以前清朝所谓禁令的可笑，那种天朝上国唯我独尊的傻气劲儿实在是值得自嘲一番。
这个世界何其广大，清朝自以为是世界的中心，但是多少个民族压根就不知道有大清朝这个政权，很多人一辈子心里只有一个模糊的中国概念。
什么留发不留头啊，什么明黄禁用啊，什么帝王避讳啊……都是屁，离开清朝的国境线那就是一个个的屁。
吕宋起义军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用明黄龙旗当标志，在所有控制的居民区使用，你大清朝有意见吗？有意见也没人搭理你！
让英国人还有同治帝真正惊愕的是这些海外华人组建地方政权的效率，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几个月之内，华人起义军的控制力居然渗透到了乡村。
海岸边也就十几户人家的小渔村，一样也飘起了明黄的龙旗，这说明这个村庄已经接受了华族的统治，他们已经抛弃了西班牙，或者说放弃了无意义的抵抗。
“上帝啊！中国人是怎么做到的，行政体系架构的如此之快，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听着英国舰长的低声轻语载淳满嘴都是苦的，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华族是目前亚洲唯一一个实行强制义务教育的国家。
载淳没有具体的数据，但是他觉得到目前1871年底为止，华族达到六年制小学毕业生的数量至少超过五百万人，九年制的中级教育人口怎么也得有三百万以上！
这是多么庞大的知识分子储备啊！肖乐天执掌琉球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五六年的功夫，怎么就能做到这一步？
还不是那变态一样的填鸭教育给摧熟的。肖乐天的前世，整个社会都攻击义务教育的不人道，一个个全都给孩子们减负。
但是在这个时代，在华族的控制区域内，别说减负了，孩子们连寒暑假都没有！
只有中秋、清明、春节还有元宵节等等传统节日孩子们可以休息一两天，剩下的时间就连双休日都没有。
一年当两年过，所有孩子都跟着华族的迅速扩张而成长，所有人都没有一丝的懈怠。
肖乐天这是要用变态的教育来追赶世界的科技脚步，他用这种不人道的手段来迅速提高全民教育水平。
千万别说读书无用论，在这个时代你小学毕业认识一两千个汉字，你就可以下去当一名宣讲员，甚至可以就任村镇一级的管理者。
那个时代也不要求你有太高的文化，识字吗？会写吗？能照本宣科给文盲百姓选读各种报纸，把华族元首制定的善政讲给百姓听就行了。
到时候会写别人的名字，会基本的加减乘除，能够统计你村庄里人口、年龄、性命……各种赋税不会算的太错这就够了！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人已经可以让百姓们仰望了，甚至有家庭生孩子了都会请这些小学毕业的学生给孩子起名字。
正是有了数百万接受了初级教育的知识分子，肖乐天才能有恃无恐的进行政权扩张，就连几千年的文明古国中国都没有人敢说把政权下到乡村里面去。
但是华族就是创造了这个奇迹，在战火弥漫过后的蛮荒南洋，一个崭新的政权正在扎根，深深的控制着最细微的毛细血管。
载淳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但是他很清楚眼下大清国正以牛车的速度缓慢的发展，甚至走一步还要退半步。
但是师傅的华族却以超过了欧洲列强的速度，以音波和光速在发展！
“长此以往这还了得……就算师傅没有吞并我大清的心思，但是未来呢？项英那些人呢？师傅早晚都会老去，那些狂热的……”
载淳想了想“对，那些狂热的军国主义者呢？他们一定会来侵略我的大清的……”
“必须要改变了，必须要改变了……不变就要死啊……”
政治家看这个世界的角度和普通人永远都是不一样的，在普通人的眼里他们会好奇于吕宋岛美丽的自然风光和迥异的人文。
甚至地方特色的美食也会吸引他们的目光！
在军人的眼里，这里每一个港湾是否能够停泊军舰，是否能够开辟成海军基地这都是最需要考虑的风景。
而载淳眼中，天地人之间的控制关系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个的村庄就如同棋盘上线条的交叉点一样，一座座城池就如同黑白落子。
整个一切组成一个巨大的网络，这里面控制的就是一个政权所需要的一切，人口、土地、资源、山川河流……还有就是你如何才能把这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自己手里，为吾所用！
这就是行政的力量，这就是国家的绝对控制力！
那一面面飘扬的起义军黄龙旗，正是华族政权渗透力和执行力的代表！数百万忠诚于华族的知识分子撒下去，在配合数十万精锐的军队保证安全。
“三年，顶多也就是三年的时间……吕宋不仅不会成为华族的负担，这片土地甚至还能经济回补华族……”
“这么多村庄里的每一个人口都是资源啊！男人可以当兵或者当工人，孩子可以上学成为未来的科学家或者大商人，甚至女人都是更快繁衍生息的保证……”
“土地下面藏着的宝贝终归还是要这些人来挖掘出来，新技术也得由人来形成生产力……”
“时不我待，太恐怖的执行力了……这个世界已经没人能控制的了师傅了……”
“自保啊，我满人眼下必须要练出自保的实力出来！”
没人能猜到同治帝现在正在想什么，但是谁都看出了他严峻的神情，大四喜等人还以为皇帝恼火这些海外遗民敢违禁使用明黄色呢。
大四喜仗着胆子说道“万岁爷息怒，都是一群化外野人，不懂规矩……否则他们哪儿敢用明黄啊……”
啪……一声脆响，没等大四喜马匹拍完，一个耳光就抽到他脸上了！
“闭嘴！滚一边去……”载淳说完扭头就走直接去驾驶舱找英国舰长去了，他要亲自催促提高航速尽快回到大清国。
“传我的命令，花钱雇佣速度更快的商船，马上去马尾报信……就说我回来了，我要见我的新军！”
“我要带着我的御林军一起回北京！”
3444 同治帝阅兵
此刻的载淳可不是出国之前的光杆司令一个了，他和英国达成了一系列的密约，英国方面给他提供了数额非常大但绝对保密的无息贷款。
甚至女王还以皇族的名义送给了载淳一笔巨款，这都是政治投资啊！
同治帝是带着钱回国的，同时也带来了英国人给的一系列工业开发的计划和备忘录！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外界对此有很多猜测，甚至后世的历史学家也做出了不同数量的考据。
但是任何人都拿不出一个确切的数字和详细的明细！到底同治帝从英国得到了多少好处，签订了多少密约，这些事情英国人绝对保密而满人又死活不开口。
甚至很多密约没有达成就已经被双方偷偷的焚毁了！
秘密随风消逝在历史长河中，那些亲历者从来不愿意让后人窥探！
甚至肖乐天在回忆录里也很好奇自己的弟子载淳从英国骗来了多少钱，这个秘密居然连肖乐天本人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猜测，有人猜是一千万英镑，有人猜测是三千万英镑……甚至还有不靠谱的猜出了一亿英镑的高价！
但是没有任何人敢言之凿凿说自己的猜测是绝对正确的！
不过有一点是错不了的，同治帝此刻回国身上带了一皮箱的欧洲各国银行的本票，这都是拿到香港、上海就能随意兑换现金的。
有了这些钱垫底，同治帝才能在南海上撒下报信的大网，才会有英国商船不拉茶叶了，拿着皇帝的赏赐玩命往福州冲。
三万隶属于同治帝的虎贲就是他在这个群狼环饲的世界里唯一可以信赖的嫡系了，小皇帝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生依赖师傅，但是师傅却永远不肯当大清国的一字并肩王！
就算元首是真心为自己好，但是载淳也永远捂不热肖乐天身边人的心！
“说到底还是自己手里有兵才是倚靠啊！”载淳这几年的游学说到底学会的东西只有两个，第一个就是军队，第二个就是搞工业！
当舰队进入台湾海峡之后，当同治帝已经可以看见大陆的海岸线之后，他就已经不睡觉了！
小皇帝日夜都站在甲板上向北眺望，实在困的不行就喝苦咖啡，或者裹着毛呢大衣在圈椅上打个盹……仅此而已。
英舰官兵也都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急切之情，不用催促他们就开始加煤加压提高船速，向着当年闽江口海战的地方疾驰而去。
近乡情怯，越近情越怯！
载淳当然没有忘记，当年沙俄舰队烧毁白拉奕之后，第二个进攻的地方就是马尾，那一天师傅带着自己乘坐致远号前来迎战。
一艘孤单的战舰力抗整个沙俄舰队，残血旗升起来了，肖字认旗升起来了……最后甚至升起了载淳所带出的五爪金龙旗！
多么血脉贲张的一幕啊，钢铁战舰碾压一切的强悍势力一直激动的小皇帝热血沸腾！
就是在这里，就这在这片山水海域之间，自己的御林军亮出了初战！
想起那个场景同治帝就想笑，致远号单舰单挑沙俄舰队，而就在最关键的时刻，马铭等四侍卫带着三百天子亲军还有刚刚训练出的第一批山民，就在这群山中打了一个伏击战。
陆军的野战炮藏在密林里炸的沙俄战舰一个晕头转向，漫山遍野都是明黄的旗帜，御林新军的第一枪就打到了老毛子的头上。
“那时候他们才多少人？两千出头吧……可是就那么一点人，就敢没有命令向沙俄人开火，这就是我的新军，我的热血泼洒出来的御林新军啊……”
“现在你们怎么样了？扩军顺利吗？武器采购顺利吗？精气神还在吗？有没有被八旗那些纨绔臭毛病给熏染了呢？”
“我的军队，我的军队，我的军队……”
载淳就跟魔障了一样嘴里不停的唠叨，要是肖乐天在这里一眼就能看清楚，载淳此刻的表情和语气，就跟前世电影指环王里那个丢掉了魔界的咕噜一样。
“我的宝贝……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要是到了福州载淳没有看到自己的新军，恐怕他就真成了丢掉魔戒的咕噜了！
同治帝并不知道，眼下马尾造船厂外的巨大空地上，三万大军已经集结了一半！不是马铭他们不想全军集结，实在是地方太小了。
人若上万无边无沿，马尾船厂外最大的空地满打满算挤了一万多人呢，其余的部队沿着闽江分部了四个军阵。
只要皇帝的舰队进入闽江口看到马尾造船厂，就能直接检阅五个御林新军的军阵！
马铭激动的浑身都哆嗦了“万岁爷啊！您走的时候我们才练出两千五百御林军，而今天已经三万了……我们给万岁爷练出了三万强军啊！”
“兄弟们！我们吃苦受罪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一天……报效皇帝陛下的时刻到了！”
“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人生命运的转折点就在今天！”
呜呜呜……呜呜……突然闽江上响起连天彻底的海螺声，满江的渔民还有商船突然鼓噪 了起来。
“来了！师长……来了……闽江口外传来海螺号角，渔民先发现舰队了……”
护送同治帝的英国舰队终于出现在闽江口了，虽然这里到马尾还需要绕一个弯才行，但是满江的渔船和商船成了一个个传信的烽火台。
所有看见舰队，看见明黄五爪龙旗的大清国百姓，全都吹响号角并跪在甲板上叩拜皇帝！
“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江上船只让开最中间的主航道，跪拜声不绝于耳！
远处沿江的村庄虽然看不见皇帝的阵容，但是他们知道皇帝就在那艘铁甲船上，村民在空地上望着江面跪拜，甚至传来了过年的鞭炮声响。
三万新军就好像同时被抽了一鞭子一样，全军士兵汗毛都立起来了，一个个腰杆笔直军资肃穆！
那些刚刚被抽了十多鞭子的士兵也忘了疼了，眼睛兴奋的盯着江面一眨不眨！
“来了！万岁爷来了！”瞭望塔上传来士兵兴奋的吼声，马铭迅速扭头下命令“放礼炮！迎接陛下靠岸下船！”
此刻同治帝一身龙袍肃立船头，明黄的旗罗伞盖也打出来了，跟着万岁爷一起出国的侍卫、太监们摆出了皇帝的仪仗。
轰轰……轰轰轰……
礼炮声一响，同治帝双眼就冒出了贼光“我的军队！朕的亲军啊！”
沿江第一师作为最早接受检阅的部队，全军向同治帝敬礼“禁卫军第一师向陛下敬礼……托枪！”
轰……啪……
上万人居然打出整齐划一的声音，士兵托枪在胸口向着大江上的皇帝敬礼！
载淳激动的都忘了这是国内了，他居然摘下了帽子向自己的军队挥手，结果没想到黏在帽子里的假辫子吧嗒一声就掉在地上了。
3445 辫子丢了！
辫子，辫子，辫子！
大清国最大的规矩，这是满人彻底从精神上奴役汉人的象征，这玩意象征着满人统治中原的一种精神武器。
到底辫子有什么用？其实没什么用，在满人没有入关之前，这不过就是他们的一种生活习俗，白山黑水之间满族先人逐水草而居，到处寻找猎物以渔猎为生，只有辽河平原那些接受过汉人文明熏陶的地方才有很原始的农业。
打猎自然有打猎的规矩，披头散发或者如明朝时候汉人们编发髻肯定是不方便的，其实打猎最方便的发型还是光头或者小平头。
但是关外的萨满教有些规矩跟汉人的传统还比较相像，他们相信万物有灵也相信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可轻弃！
所以退而求其次，不要光头了干脆铜钱鼠尾留个小辫子又方便打猎战斗，又是一个精神寄托。
一点战争中，或者打猎中不幸战死，如果战友没法带回尸体，那么割掉辫子带回家去，自己的魂灵也就能跟着辫子回家了！
这其实就是原始萨满教的一种精神信仰，跟法律没有任何的关系！
一切直到满人入关之后发生了变化，留发不留头的命令主要是多尔衮那一批人搞出来的，其最终的目的就是用这种剃发易服的行为，来让汉人效忠自己。
这就是一场用生命为代价的考试，看你汉人到底顺从不顺从罢了！
一条辫子，死了千百万的冤魂，这是汉人的耻辱但却是满人征服者的军功章！
可是今天，同治帝的辫子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掉了，当时甲板上的众人全都吓的脸都白了。
大四喜跪在地上捡起帽子捧着给皇上“万……万岁爷啊……您可别动帽子了……求您了……”
这时候战舰距离码头还有好几百米呢，距离河岸也有二十多米，岸边的士兵能看见动静但是却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铭他们就发现陛下的帽子好像掉了，然后大四喜又给捡起来了！
载淳也一阵的慌乱，旁边小四喜立刻命令太监往下压旗罗伞盖，挡住岸边人的视线，同治帝这才把黏着假辫子的帽子戴在头上。
兵舰指挥室内的英国舰长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实在搞不懂辫子对中国人究竟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同治帝的辫子没有了，这还是英国人的责任，维多利亚女王的亲孙子和亲外孙两个人，在跟载淳一起打猎的时候，不小心篝火点燃了辫子。
女王的亲外孙就是未来发动一战的威廉二世！
女王的亲孙子就是一战和表哥对抗的英国国王乔治五世！
这两位大神点燃了载淳的辫子，你也没法惩罚啊！再加上载淳这次游学已经被洗掉了不少陈腐的价值观，他是打心眼里喜欢欧洲的服饰和发型。
整洁的分头还是显得人特别的精神而且容易打理不会油腻腻的气闷无比，而且西装穿起来就是比马褂要显身材好，行动也方便啊！
辫子着火事件之后，载淳干脆就把头型给改了，流了一个当时非常经典的三七分，甚至还打上了头油。
在肖乐天眼里，这家伙完全就是电影里演的二世祖的模样，给个文明棍就上街调戏妇女的那种。
但是回国可就不能再这幅模样了，在大四喜他们磕头都磕出血的苦求之下，载淳终于同意戴上假辫子，满顺手下有几名心灵手巧的太监，都能修复文物古画的那种。
他们采买最好的大姑娘头发，精心编制了一个发套，然后黏在了帽子上，如果不是靠近了仔细看，你是发现不了端倪的。
可是没想到见到自己禁卫军的载淳，一激动居然忘了这码事儿，居然还想学欧洲人来挥帽礼！
这才闹出了这么一出！
幸亏这是福建马尾，幸亏大清的礼部没有派人来，地方根本就不知道皇帝回来的准确时间。
普通士兵可没兴趣关注皇帝的辫子在什么地方！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声整齐的欢呼声，在三万人的军阵中此起彼伏，新军威武的军容让同治帝激动不已！
“靠岸，靠岸……马上下锚！我要和我的部队会师……这是朕的禁卫新军！终于成军了！”
英国战舰的吨位实在是太大了，无法靠近马尾船厂的码头，只能在深水区下锚，然后载淳换乘小船登岸！
等到同治帝跳上栈桥，踩到大清国的土地之后，他激动的就差跪在地上亲吻了！
脚底传来的厚重的感觉那是一种强大的信心和安全感，他好像一下子就找到根了！
马铭、敦城、柏敏、那三宝等高级将领，一路小跑来到同治帝面前，马铭还为皇帝牵来一匹高头大马！
“臣禁卫新军第一师师长……马铭……参见陛下！”说话间马铭就要下跪打千！
结果载淳大吼一声“站直了！朕的禁卫军已经废掉了跪拜礼，你难道不知道？”
“是陛下……臣领罪……多年没见陛下了……”马铭眼泪都掉下来了，哽咽着说不出话！
载淳也深受感动，他突然翻身跳上战马“朕要练的是新军，是跟欧洲人，元首师傅的军队一样的那种现代化强军！”
“朕不要磕头虫！从今天开始，新军一切军规要修改，把过去落后的臭毛病都给该了！”
“跟着朕一起骑马检阅部队，旗罗伞盖一边呆着去……太监、宫女一个不许跟上来，大军是阳刚威武之军，你们这些阴微的人不要过来碍眼！”
“阅兵！朕要看实弹演习，我要看看你们打的什么样！”
马铭等人激动的浑身都哆嗦起来了，这才是明君的样子呢，总算是赶上了，总算是遇上了！
“谨遵军令！万岁检阅全军……万岁检阅全军了！”
载淳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自己的部队，上一次还是马尾海战的时候，他只是在致远号上遥遥的张望了一眼，除了人影和龙旗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今天，他算是面对面看到自己的嫡系部队了！
果然如师傅所说，武夷山深处的山民身体素质非常棒，一个个不是欧洲人那种身高马大肌肉坟起的那种，而是瘦瘦的但是骨头里都带着劲头的那种好兵！
下盘稳，双腿非常沉稳，这都是多年在山区里行走练出来的铁脚板……在机械化部队没有诞生之前，一个部队能不能行军是衡量是否精锐的重要指标。
能走能跑的部队才有战斗力！这一点看起来就合格！
蓝灰色的军服都是选用的英国货，过膝的牛皮靴擦的锃亮，刺刀一把把的闪着寒光一尘不染。
大檐帽下全是一双双热切而又紧张的眼睛！
同治帝检阅了三个方阵之后居然一时兴起，跳下马来走到一名士兵的面前！
3446 实弹演习
载淳伸手摸了摸士兵左臂上的一个刺绣肩章，那上面绣着闽江口三个字，就这么三个明黄绣字，却不是每一个士兵都有。
“你叫什么？你这袖章是怎么回事？”
士兵都激动的傻了，明明比载淳高出一个头但是膝盖却一个劲的发抖，看样子下一秒就要下跪了！
第二师师长柏敏用刀子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士兵，在师长的强大压力下，在新军铁一样的军纪规范下，这名士兵总算是没有跪下。
“报……报告……万岁爷……我叫……谢挺……这个袖章……”
“不要紧张，你是天子新军，是朕的虎贲……你是御林军啊！”
在同治帝的鼓励下，士兵终于说话利索多了，还好新军里面也教士兵一些官话，也就是大清国那时候的北京话，所以不至于小皇帝听不懂。
“陛下！这袖章一共就发了三千多块，这都是纪念我们打过闽江口之战后发的……我当时抗了一箱子炮弹跑了足足二十里山路……”
“全军没有一个人比我跑得快，所以我是第一批发袖章的……听……”
载淳看见谢挺眼睛一个劲的瞄自己身后的柏敏，他知道这是柏敏的士兵，皇帝头也不回厉声说道“有什么可看的，我都说了你是天子亲军，朕在这里你有什么顾虑的？”
“是！陛下……我们长官说了，这就是功劳簿，这是禁卫军的首战，三千多人将来退役了每人都能因为这个功劳而分到一亩水田或者三亩旱田！”
“以后战功多了，还有奖励呢！”
柏敏还有马铭等人赶紧向皇帝敬礼说道“请陛下赎罪，为了激励士兵士气，我们没有经过陛下允许，私自制定了奖励的规则……”
“哈哈哈……有什么罪过，你们要是不奖功罚过那才叫有罪呢！士兵打仗求的是什么，还不是赏罚分明么？”
“好样的！带着你的袖章好好干……不过未来朕可不给你这么简陋的袖章了，以后的战功我会用金银等金属打造值钱的勋章，以后你们的奖赏会多到你们想不到！”
柏敏等人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万岁爷……还请万岁赎罪，我们没有圣旨擅自用明黄色袖章……”
“不怪你们，我送你们来这里挑兵的时候就说过了，你们是禁卫新军，允许打皇家的旗号……用一点明黄装饰不是罪过，你们又没偷着造龙袍，没事儿的！”
“以后不用这么谨小慎微！朕已经回来了，朕就是你们最大的仪仗！”
听到了皇帝亲口承诺，全军顿时兴奋了起来，尤其是最高参加过闽江口炮战的士兵们，他们终于知道自己的功劳没有被抹杀，长官说的话是算数的！
其他后参军的士兵也被激励的热血沸腾，整个大军的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
“让朕亲眼看看你们的战斗力……实战演习，打出你们的威风出来！”
山腰间有部队搭建的野外指挥部，在这里同治帝可以用望远镜一览无余禁卫新军的演习场面。
马铭等人不亏是琉球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虽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是最起码的新兵养成做的还是非常到位的。
三万大军挑选了三千人开始进行步炮配合、射击移动靶、交替掩护进攻、重机枪覆盖射击……甚至还有单兵野战坑的修筑。
马尾造船厂已经成了军事禁区，除了沈葆桢签发通行证的官绅还有洋人工程师代表之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最靠近演习场地的四个村庄甚至被下达了禁闭令，所有村民都不许随意出门，哪怕上街去水井打水都要士兵亲自跟着。
夜幕渐渐降临了，但是同治帝阅兵的兴趣却一点都没有减少，整个演习场地杀声震天、枪炮隆隆。
黄昏的晨曦中英国代表团不由的惊叹道“果然有三分铁军的雏形了，如果再经历两三场实战……强军就能成！”
“恭喜陛下，您得到了一支非常优秀的军队，这些士兵的战术动作甚至比欧洲士兵还要标准！”
英国人的陆军水平本来就不是世界一流的，他们的夸奖其实没什么含金量，但是对于满清来说能得到任何一名洋人的赞扬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你们带的好兵！好兵！传我的旨意，新军记集体功一次……晚宴每人赐酒一斤，朕请我的士兵吃大餐！”
同治帝是兴奋了，可是他却没有看到沈葆桢在一旁满脸苦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趁着没人发现，沈葆桢偷偷往大四喜的怀里塞了一张银票，然后低声耳语了半天。
演戏开始的时候都已经五点多了，就算压缩压缩再压缩等到晚宴开的时候也已经是怀表指针七点半了。
三万大军回营房也不现实，干脆来一次野外露营拉练得了，军需官开始分配食物，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篝火，到处都是煮饭的香气。
武将演戏完毕，这才是文官还有士绅们觐见皇帝的时候，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胸的福建地方士绅们，排着队进入大帐内，给小皇帝山呼万岁，一个个激动的满脸放光。
沈葆桢站在皇帝身边一个个的介绍这些地方士绅，把他们祖上当官的履历背的是滚瓜烂熟！
这些士绅也都凑趣儿，纷纷给皇上献礼，地方特产、文玩字画、有的干脆就是送银两、米面劳军！
但是这个年代福建可没有后世海运兴起时候的富庶，这里多山少田还经过了长期的禁商，所以最大的礼物也没有超过十万两的。
载淳已经见过了西洋大世面，对这些小钱根本就不在乎，但是也不能寒了士绅们的心，也得耐着心思去收那些没啥用的古董字画。
反倒是米粮银两什么的他转手就赏赐给部队了！
这一折腾就到了八点半了，实在是太晚了载淳也饿的前胸贴后背，沈葆桢等人苦劝半天这才逼着万岁爷用膳。
晚宴本来要安排在福州城内，可是同治帝跟肖乐天学了一肚皮的怪毛病，非要亲民一些就要在野外大帐内用膳，逼得沈葆桢只能早早的用快马把食材送到马尾造船厂，让厨师临时准备宴席。、
就算是临时准备的菜肴，也得符合皇帝的身份，没有一百零八道菜也得准备八十八道！
当流水一样的冷热菜肴摆满桌子的时候，当大四喜他们准备给载淳布菜的一刻，这个不安分的小皇帝，又出幺蛾子了！
“朕要先去看看士卒们吃没吃……如果有一兵未食，朕绝不吃饭！”
3447 一口砂砾饭
同治帝的临时起意把沈葆桢等人的脸都吓白了，尤其是福建一省有资格接驾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汗流浃背的！
他们怕什么，他们怕的就是皇帝查大军的后勤，上午刚刚发生了闹军饷的乱子，三四百新兵被集体鞭挞，紧接着下午皇帝就来了。
欠钱的事情露馅怎么办？还别说军饷了，就连刚刚万岁爷赏赐的酒肉菜肴，福州这里都办不下来！
福州穷只是一方面，再穷也不至于差这一顿饭的钱，可是没有时间啊！
三万新军每人一斤酒，这就是三万斤酒，福州城里压根就没有这么多，现从其他州府调拨也来不及了。
更别说肉蛋菜了，就连白米都是临时从城里面粮商处借来的！
福州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府库内月初刚有一百七十多万的结余，结果御林新军衣食住行就借走了五十万，马尾船厂领走了四十万，剩下八十万被左宗棠调走当军费救急去了。
眼下沈葆桢还得借债给官员们发饷银！
越想越怕，自古武将打仗文官筹款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三万天子亲军放在福建，自己没有管好大军的衣食住行，那就是罪过啊！
沈葆桢一个劲的给大四喜使眼色，幸亏刚刚递上了银子，大四喜赶紧给皇帝圆场！
“万岁爷啊，您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外面都黑透了，您一出去也让士兵们不得休息啊！”
“再说了，洋大人们也得去抚慰一下，他们都在隔壁大帐里喝酒呢……要不要奴才传唤一声？”
同治帝眼睛一瞪“饶舌！朕要做什么用你废话吗？退下去！去了一趟欧罗巴你是不是不懂规矩了！”
大四喜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奴才掌嘴……”说话间啪啪的抽自己的耳光。
这下没人敢拦着了，小皇帝气呼呼的走出大帐，身后一群文武官员们追赶着，只留下大四喜一个人跪在大帐里抽耳光，载淳不说停他是绝对不敢停手的。
刚刚牛皮大帐内接见了不老少的士绅还有地方官，狭窄的空间里人一多空气就污浊不堪，走到狂野外载淳精神顿时一振。
凉爽的海风迎面吹了过来，带着新鲜青草的气息，同治帝可是领教过伦敦的工业污染的，灰蒙蒙的雾霾压的他透不过气来！
“好好好……还是母国的山山水水让人舒坦，这口气都喘的透！”
头顶上是漫天星斗，银河璀璨如同玉带一样横亘天际，脚下的山坡上数不清一眼望不到头的全是篝火！
士兵们低声的聊天，压着音调欢笑凑在一起如同交响乐中的低音部一样穿透力极强，火堆旁边一个士兵的身影看的载淳无比的心安。
说来也可笑，肖乐天的两个关门弟子，一个项英一个载淳，都是偏重于武将的性格，其实这两个人性格都差不多，内心都有一个军国主义的梦。
载淳看见文官就气闷但是看见军队尤其是自己的军队，就立刻神清气爽了起来！
眼瞅着最近的一个篝火堆，载淳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一看坐在最核心正用本子记录什么东西的正是下午刚刚认识的士兵谢挺。
“你们干什么呢？还没吃饭呢？”
突然出现的同治帝吓的十多名士兵全都站起来了“敬礼！”一个班的士兵向小皇帝敬礼。
“都坐，全都坐下……开班级会？我看看你们的记录本……谢挺连长？你是连长？不错啊，带着一百多个兄弟呢！”
打开牛皮封面的笔记本，里面是一个个非常笨拙的汉字，一点美观度都没有但是绝对能让你认识。
都不用问，这就是在部队扫盲班里速成的军官！
“报告陛下！我在记录今天演习中成绩最好的士兵的名字，连续三次演习第一名可以记录一级功勋的……”
“这里还有每一个士兵的家庭情况，有人口，田产，健康程度……太穷的兄弟，我们都会凑点钱给他们家买点米面什么的帮一帮！”
载淳越看脸色越凝重，内心苦乐参半！
值得高兴的是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士兵，在部队里熏染的居然能写字了！而且整个禁卫军制度非常严谨，没有丢掉在琉球学会的本事，马铭等人是真用心了。
肖乐天新军非常重要的一个制度就是班级例会制度，几乎每天都要有总结反思会议，不论打仗还是不打仗，军队把每一名士兵的思想情绪都能了解到。
这是一种非常高明而且恐怖的治军思想，上万人大军的主帅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知道手下每一个士兵的精神状态。
这是中古时代军队所不具备的巨大优势！
没有丢，马铭，那三宝等人牢记了琉球新兵养成的所有军规！而且同治帝也庆幸自己把军队放在了福州，放在了武夷山内。
这里当然贫穷落后，但是正因为贫穷才更能保持部队的纯粹，这要是把御林新军放到北京还有江南去，估计这几年早就被腐蚀的透了。
左宗棠经营过的地盘，规矩还是有的！
但是开心归开心，可是笔记本后面所记录的士兵家庭情况可就揪心了！
有家里是独子还出来当兵的，有家里父亲瘸腿母亲失明，姐姐守寡的，超过一半的士兵家里没有一丁点恒产，别说什么水田和旱田了，连一亩山坡地都没有。
听谢挺介绍开春青黄不接的那几个月，光他这一个连就给十六名士兵筹集过粮食，他们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合上了笔记本，同治帝交回到谢挺的手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抬头看了看行军锅，锅底下的火苗已经很小了，红红的炭火正舔着锅底，飘出了一股浓浓的米香和肉香。
“你们还没开饭？让朕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说完同治帝揭开锅，就这一个动作沈葆桢他们的心都提溜到嗓子眼了。
白雾弥漫，载淳眨着眼睛打量，结果就看见了满满一锅的腊肠饭！
铁锅下面是煮的白米饭，上面铺上了十几条腊肠，此刻腊肠的油脂都已经渗透到米粒中了，肉香和米香扑鼻而来。
“哈哈，有肉吃啊！朕记得还有赏赐酒呢？”
“有的！有的陛下！”谢挺赶紧打开一个空炮弹箱，里面有几瓶陶瓶的米酒，载淳尝了一小口酒浆乳白浑浊就是最便宜的米酒。
沈葆桢赶紧说道“这边的米酒还是不错的，劲儿不大，米香浓郁……”
载淳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放下了酒杯“给朕一小碗饭……算了，我自己来盛！”
同治帝从马铭手里抢过铲子和饭盒，自己从饭的地下翻了一块填到饭盒里。
竹筷子吃了两口他就中奖了，嘎嘣一声后槽牙就咬到了砂砾！
周围一群士兵可看着呢，小皇帝这亲军的姿态总得做下去啊！这戏码得演足了啊！
我忍了！同治帝一狠心就把那口砂砾饭给咽下去了！
3448 你们居然敢骗朕
一口砂砾饭吃的载淳是百感交集心中五内杂陈！贵为天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罪啊，他一辈子最吃苦的就是在肖乐天的新兵营里训练。
那时候是真苦真累，站军姿、练正步、打靶、跑步、格斗……每天流的汗足有四五海碗！
但是苦累放一边，伙食那是真好没得挑啊！
琉球新军全球出名的吃的好，普鲁士士兵都羡慕，每天肉蛋鱼管够，蔬菜水果还能解腻，载淳的饭量就是在那里练出来的。
元首可真不给士兵吃砂砾饭啊，反正载淳一次沙子都没有吃到过！
今天为了表现自己亲军的姿态他可是拼命了，但是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第二口又是一块砂砾中奖了，咯嘣的声音让旁边的沈葆桢都听见了。
两口沙子我也忍了，反正就盛了一小口饭装装样子，结果万万没想到后面还有第三、第四次的奖励呢！
就这么小孩拳头大小的一团饭，载淳吃到了五口砂砾，这下他实在受不了了！
“这是哪个王八蛋军需官采购的大米？怎么这么多沙子？混蛋！”
皇帝暴怒了，沈葆桢等文官呼啦啦跪下了一地“陛下息怒，臣万死！”
这场面就尴尬了，文官都跪下了武将跪不跪？士兵跪不跪？可是万岁亲口说了新军废除了跪拜礼啊！
载淳看着谢挺等人膝盖要打弯就怒了“朕的亲军不当磕头虫，全体立正！”火堆旁边的士兵全都立正站成标准的军资样。
“朕问你们，这米里怎么这么多沙子？你们天天就吃这些饭吗？”
谢挺都懵了，他吓蒙了都反应不过来了“啊？万岁……这米里有沙子不是很平常的吗？哪里有米没沙子呢？”
“要不我给万岁爷摘一摘……”
不光谢挺蒙了，其他士兵也蒙了，都是穷山沟里的山民，能有白米吃就已经是上辈子烧香拜佛了，一年到头番薯当饭的时候也有啊。
说实话，这些苦哈哈的士兵还真没吃过不带沙子的新米！
沈葆桢一看这些士兵也说不明白赶紧膝行上前磕头说道“万岁爷息怒，这件事是臣不对！跟部队的军需官没有关系……”
“万岁爷来的比较急，三万大军往马尾集结实在来不及运送米粮了，是臣让手下去民间临时采买的……肯定是臣的手下出岔子了！”
背黑锅吧，眼下沈葆桢不来背黑锅，那可就得杀新军的军需官了！
同治帝把嘴里的石头渣子吐干净，整个嘴都是酸麻的，他深呼吸了几口“朕对不住你们啊……来人，把朕的菜挑选两份给兄弟们送来……”
“回头好好查一查这个送米的粮商！太不像话了……”
同治帝视察的第一站就吃了好几口沙子，也多亏他出国巡游在民间生活了好几年，过去皇帝的臭脾气改了许多，否则当场就得杀人了！
离开了谢挺这堆篝火，同治帝不停众人的劝依然要去查看士兵的伙食，正因为有了刚刚的发现，载淳的注意力八成都放在士兵的饭锅上了。
第二堆篝火可就不是腊肠饭了，蒸米饭边上还有一口锅煮的的是肉汤，三个空的牛肉罐头丢在一旁，士兵们往里丢了很多的野菜进去。
这也说得过去，牛肉野菜汤配着掺沙子的白米饭，士兵们都觉得这日子已经幸福无比了，别忘了还有酒喝呢！
可是载淳数了数，十人一班这里应该给十斤酒，二斤一坛子的小酒坛应该给五个，却只看见了三个。
“怎么回事？少了四斤酒？查！给我继续查……”
接着往下走，基本上每一个篝火旁的晚宴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斤短两，每人一斤酒是肯定不足的，白米都是掺沙子的，而肉也是越来越少。
有的只分到了几条腊肠，有的是两块腊肉，还有就是沿海人家常见的风干咸鱼！
你说这咸鱼算荤腥吗？也算是荤菜，但是都风干好久了肯定油水不足，完全体现不出皇帝大宴士卒的那种心情出来。
渐渐的载淳不说话了，他好像发现了一个规律，直到他掀开第十口行军锅，终于发现没有肉了！
“没有了？肉没有，蛋没有、咸鱼都没有？让我看看是什么……哈哈，昆布豆腐汤？”
“呵呵呵……好好好，有豆腐吃也真不错啊，豆腐赛过肉！”
载淳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自己想演戏给士兵看，整个士兵也在演戏给他看！
整个三万大军的这次野炊，只有最靠近自己吃饭大帐的那些士兵分到了比较好的食物，离着自己越来越远的士卒，吃的质量可就越来越差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载淳加快步伐往更深的山里走，一路上无数士兵起立敬礼，而皇帝身后的文武官员们脸色惨白就跟死了老子娘一样。
最后终于出事儿了，载淳足足走出三里路……三万大军在一个区域露营，那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到了这里载淳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一个班的士兵正围着一口锅吃番薯饭呢！
掺沙子的白米里面一同煮的都是番薯还有一些玉米粒，而旁边的碗里则是黑乎乎的腌菜，就是南海地区穷人家常见的橄榄菜了！
“就吃这个？你们就……就给朕的兵吃这个！就吃这个？”载淳抢过士兵手里的铲子挖了一口塞在嘴里，一口没咽下去差点没噎死。
“朕……朕的三万兵就被你们养成叫花子了？就吃这个……”
“臣万死！”这下马铭等武将也站不住了，跟着沈葆桢等人全都跪下了，黑压压的一片！
“朕要的不是磕头虫！”载淳大吼一声“朕要的是能解决问题的能臣！你们是吗？你们能解决问题吗？”
“都给朕滚起来，从现在开始谁在敢骗朕半个字，我就诛他九族！”
满脸铁青的同治帝一屁股坐在一块山石上，看着面前哆嗦着肃立的文武官员们“说！讲实话我或许会放你们一马……这时候就不要再骗朕了！”
“关山万里啊！我离开大清这么久了，难道刚回国就要遇到一场谎言吗？”
事到如今谁也知道瞒不过去了，沈葆桢就跟抽掉骨头一样走到载淳面前“陛下……您想听实话？”
“实话就是……这馋了沙子的米本来就不是买的，而是臣赊欠来的，压根就没有给钱呢！”
“那些福州城的粮商们，都知道臣是个穷鬼……也知道吃米的都是大头兵，他怎么可能给最好的新米？”
“万岁爷啊！没有钱了……御林新军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钱了，新军拖欠的饷银都超过三个月了！”
3449 柴米贵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载淳今天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同治帝的新军从组建的那一刻开始，就完全不受到满清朝廷的待见，因为这完全就是属于同治帝一个人的部队，朝廷上多方势力根本没法掺沙子！
从最开始满顺和江烈去北京城传旨整编三百亲军的时候，就遇到了非常大的阻力！
当时八旗各个势力都篡改了皇帝的旨意，明明要的是那三宝庶出的三儿子，结果送过去的却是那多宝也就是家里的老大。
明明要的是小老婆生的不受待见的小纨绔，结果各大家族硬是往里塞家族不成器的顶门老大！
这都是政治投资啊，那些四九城里的聪明人，都觉得天子亲军不过就是陪着皇帝游玩，站岗放哨什么的，真打仗也轮不到他们啊！
要是都轮到天子禁卫军亲自拼刺刀去了，那大清国也就快亡国了！
正是因为种种阴微的小心思，在加上欺负同治帝年幼，各大家族才拼命的掺沙子，甚至还打出口号说这是表达忠心。
‘您万岁爷要我家老三？不行，那家伙连劣弓都拉不动，还是要我家老大吧，你看这一身膘！’
‘我这是表忠心好不好？万岁爷年幼不知道谁有才敢，我送家族最好的人才还有错了？’
一时之间四九城内上演了一幕幕家族悲喜剧，那些不得宠的子侄们全都被锁了起来，或者干脆给一笔银子让你去八大胡同花天酒地去！
反正不能拦着家里受宠的孩子去升官发财！
满顺和江烈一看这还了得？天天骂八旗都是王八蛋，可是今天一看这也太王八蛋了吧？圣旨都敢打折执行？
这才有了后来的京师抢人和包围总理衙门的冲突！但是不管怎么说，皇帝点名的三百侍卫这算是都给捞出来了。
但是也同时得罪了朝廷内无数的家族！
从乾隆朝之后，就收鼎鼎有名的嘉道中落！嘉庆和道光帝勉强还能维持一下君主强权制度，但是从太平天国战争爆发之后，再到第二次鸦片战争，清国皇帝的中央集权算是被打破了。
就算你是皇帝，什么事情你也得商量着来啊！朝廷里面汉人督抚、清流儒生、八旗的红王爷、太后党、维新派等等……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同治帝想建立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军事组织，这怎么可能？你不让这些势力往里掺沙子，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断你的财路！
朝廷不给钱了！户部不给你拨款，内务府也没有银子……你同治帝想花钱啊？找你亲妈要私房钱去吧！
可是慈禧再有钱也不够养一支现代化军队的啊！
慈安手里确实有点私房钱，可是人家还得养富庆呢，庆三爷搞的洋务运动也是吞金怪兽啊！
大清国的户部现在穷的耗子都抹泪往外逃，连官员的饷银都拖欠呢！
赫德那边的海关是有钱，可是赫德的直接上级或者说合作单位那是总理衙门啊！那是鬼子六的地盘，恭亲王有钱还得练自己的军队呢！
就算你是万岁爷！你也得讲理吧？人家左宗棠平新疆的军费都是自筹呢，朝廷总攻就给了二百万两，您这三万军队张嘴就要百万级别的款项，这不合适吧？
户部、内务府、总理衙门还有各省的督抚都收到了沈葆桢的拨款条陈，本以为这些地方都会给皇帝点面子，结果却大失所望！
“万岁爷！臣就明说了吧……”沈葆桢一个头磕在地上“御林新军的军费，左大帅从平新疆的军费里给分出了一百万……”
“江南胡雪岩给筹办了三百万，这里面有一半是曾大帅的心意，湘军报效了一百万……”
“两宫太后那边是一人二十万两，剩下的从票号和银行里拆解了三十多万……对了，还有总理衙门帮办大臣富庆送来的十八万……”
“就这么多了，万岁爷啊，就这不到五百万的军费，撑起三万人的御林新军……这已经是臣的极限了，臣无能求万岁爷责罚！”
“求万岁爷责罚！”众人全都磕头请罪。
同治帝脑子一个劲的发晕嘴里不住的嘀咕“怎么才这么点？怎么就这么点银子？你们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
“万岁爷啊！朝廷里面那些乌龟王八蛋，不光不给钱还说牙碜话……”马铭那是四九城纨绔出身，可不会给谁留面子。
“他们说了，朝廷多咱也没说五百万两练三万兵的先例啊？这么多钱都够练十万的了，你们就省着点用吧……”
“最恶心的是，兵部那些王八蛋不给钱反而给了一沓子批文……让我们去各省的武库里去协调弓箭、长矛、甲胄、牛皮什么的……”
“说这些东西也能抵军费了……我日他妹妹的，这是拿咱们当叫花子军养啊！新军啊，我们是新军，我们要的是大炮和洋枪，是数不尽的子弹……”
载淳总算是明白了，朝廷里那些混蛋，一边是没有好处捞钱就不办事，而另一方面就是万全不懂什么是新军。
在他们的传统思维里，一直军队能花多少钱？不就是征兵然后大刀长矛等等物资分配下去，新军顶多洋枪多一点。
打仗的时候你们卖命，平日里有饭吃不就行了了？
三万人的军队组建的时候花销个三百多万两，然后养军队的时候一个月有个十万八万的粮菜钱也就够了。
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也不明白越是厉害的新军就越得拿银子练！
打仗想出战斗力，平日里炮弹和子弹就得跟不花钱的一样消耗……这些他们都不懂，也不想懂！
载淳当时怒火中烧“华族呢？元首给了多少……”话刚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我这是怎么了？我当着众人说这个干吗？我我我……我这是脑子迷糊了吗？
谁都不敢接这个话茬，因为谁都知道肖乐天只不过是帝师而已，养你同治帝没问题，养军队人家可没有那个义务。
最早的时候肖乐天也只是承诺帮你载淳养三百军官团，这个没问题帮你养出来，训练出来。
但是回国之后的事情，人家可就管不着了！
载淳长叹一声心中一股酸楚，他自己也知道，这几年在师傅身边已经养出了非常强的依赖心理。
而且在元首身边见的听的都是大的没边的事业，跟欧洲列强掰腕子动用资金都是上千万的规模！
可是他忘记了，肖乐天手里能轻松调动千万级别的资金往来，那是人家元首的本事，而不是你载淳的本事！
强压心中的愤怒，载淳苦笑道“听说还欠了士兵的军饷？一共欠了多少？”
3450 借钱难！
人有的时候是一夜之间长大的，载淳就是这样，人生前十六年都是在人们的照顾下长大的，在紫禁城里他是皇帝，所有人都捧着他，到了琉球也是元首的关门弟子，受到了百般关照。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学习还有到处进行形象工程展示，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没有人给他什么重大责任的。
沈葆桢、马铭等人为什么穷的都快断顿儿了，还是不肯向小皇帝求援呢？
一方面是害怕在皇帝面前留下一个筹款不利的印象，而另一方面还是这些人潜意识里就是拿同治帝当孩子看待，他们不太相信没有亲政的皇帝能解决这些难题！
今天的同治帝真的是有点一夜成人的感觉，他这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三万人要吃饭要花钱，要找你伸手要东西是什么感觉！
过去指点江山激昂文化那都是假的，兵棋推演很过瘾但是毕竟不是现实生活，沙盘上每一个小棋子挪动一小步，也许现实中就是一百万现金的消耗。
钱粮啊！钱粮，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说吧，到底你们现在欠款多少，未来部队提升战斗力还需要多少钱？”
沈葆桢一咬牙狠狠心“陛下，这新军的军饷制度您是知道的，普通士兵日常军饷是每月一枚银元，战争时候翻三倍，当月训练天数超过二十天的给一点五倍！”
“军官们的俸禄更高，再加上新军不同于以往的绿营兵，战斗力还是要保证的，所以基本上每月都出大量的训练任务……”
“一个月军饷在十万左右，咱们已经欠饷三个月了，这就是三十万银元……还没完呢，士兵的衣食住行还有汤药费用也是一笔大头！”
“三万人的衣食住行，加上训练时候士兵受伤的抚恤，演戏破坏百姓财物的赔偿……这笔亏空就有四十万……”
一张嘴就是七十万，在场的官员们都缩脖子了！但是这还不算完呢，马铭等武将口袋里还有明细呢！
“万岁！其实新军花销最大的还不止是军饷方面，武器装备到现在还是没有置办齐全！”
“眼下全军还没有达到人手一把毛瑟，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携带的是前装雷明顿，这类士兵就只能编组为后备役了！”
“火炮也缺，普法战争我们也都研究过战例了，陛下送回来的战报我们都看过……必须要克虏伯钢炮，咱们新军想要在大清称王，不装备这样的利器是不行的！”
“六十门，怎么也得有六十门啊！炮弹有多少要多少……”
“臣这里有一个条陈，军火采购的费用大概需要300万银元……以后想要保证战斗力，每月至少还需要15万元的炮弹、子弹消耗费用……”
又是三百多万的空额跳出来了，在场的文官们如丧考批，这加在一起四百万了，上哪里去变啊！
“四百万？四百万……四百万啊……”载淳坐在大石头上手指轻轻点着冰冷的石头，嘴里不停的在盘算。
马尾这边的文武高官们全都不敢说话了，他们生怕最后钱没有要到还惹一身骚！自古伴君如伴虎，搞钱的事情都是臣子们来办，光听说皇帝找臣子们要钱的了，还真没听说皇上给臣子们赚钱花的。
足足沉默了五分钟，沈葆桢沉不住气了“万岁爷不必忧心，臣明天就出发……我去上海，去香港，我找洋人们的银行借款去……”
“我我我……我找各省督抚们磕头去，我就算是不要这条命了，也给陛下筹措到这四百万！”
同治帝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啊？哦……不必，不必……朕有点走神了，其实朕就是有点感慨，咱们大清国如此广大，怎么连四百万都挤不出来……”
“你们别磕头了，我看的眼晕……现在想起找洋人银行筹款了？怎么之前没有去啊？”
“万岁爷，洋鬼子也是欺负人啊，他们要我们的关税当担保，他们要总理衙门的授权！这帮孙子就是欺负万岁爷没有亲政！”
载淳眼中露出一股狠戾，原来根儿在这儿呢！洋人银行都是唯利是图的，他们不可能当慈善家，贪图利息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他们也要资金的安全。
国家级的贷款，需要的就是税收的担保，而谁能担保税收呢？说到底还是政治家而且是权利最大的哪一个。
不管怎么说小皇帝都是没有亲政呢，他说的话就是没有鬼子六好使……那些鬼精鬼精的洋鬼子，见过无数的明争暗斗，欧洲战乱的时间可比中国多，死掉的国王数不胜数。
你载淳敢保证自己长命百岁？未必啊！
有了这层担忧，所以洋人银行就一句话‘钱有的是，但是担保必须让赫德还有鬼子六背书，只有他们用关税来背书了，我们才能借呢！’
奕䜣会给这个侄子皇帝背书吗？有钱他自己还要练兵用呢，西山大营规模越来越大了，那就是个吞金的无底洞。
而且这里面还隐隐的有未来权利分割的争夺，载淳亲政可没有那么容易。
“不说洋人的银行了……嗯……你们难道没有去找东海财神范镰？华族央行难道也不借吗？”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又是一缩脖子，全都变成缩头乌龟了！
谁敢接这个话茬啊，人家沈葆桢能不去借吗？当时去上海密会范镰还有柳踌躇的时候，满以为肯定会满载而归。
同治帝的师傅啊！亲手带出紫禁城的，带着全世界游学去，而且在福建练新军这个主意就是人家肖乐天给出的。
再加上华族商业繁荣，大海上贸易的商船都数不清，借出个几百万来还不跟玩儿一样？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沈葆桢在上海就撞了一个鼻青脸肿，华族央行就一句话‘不借’没有任何的理由，不给你理由。
最后就是范镰以私人的身份给了十万块，就这么一点钱你爱要不要！
屈辱啊，沈葆桢想起那一幕就屈辱，堂堂华族央行最后就靠老掌柜私人接济了十万块，这是打发要饭花子吗？
可是新军这都揭不开锅了，十万也得要啊！刚刚这件事都没敢跟皇帝说！
现在小皇帝直接开口问了，怎么回答？谁敢回答？
到现在人们也摸不清底细呢，究竟皇上和元首是什么关系啊？到底闹翻了没有啊？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究竟哪一个是真的啊？
满清朝堂上的这些臣子一个个都精似鬼，没有把握的话谁敢说啊？
要是猜错了皇上的心思，明明人家师徒情同父子呢，你来一通坏话？
明明人家二人闹掰了，你还拼命拍元首马屁？
不说，打死都不说话，我接着当缩头乌龟去！
同治帝一看就来气了“怎么回事？哑巴了？说话啊？我这刚回国你们先来一场骗局，紧接着就给我摆肉头阵？”
3451 惊天豪赌
死一样的沉默，沈葆桢、 马铭、马三宝、柏敏……一个个的眼观鼻、鼻观心都装起了参禅的和尚，死活也不开口。
载淳连着问了三遍，最后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众人扭头一看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回答吧！”二毛居然走了出来。
眼下大家都知道二毛的身份很尴尬，他也是满清太监中面对皇上唯一敢称呼自己为我而不是奴才的一个特例！
同治帝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玩伴，又想了想他的身份突然冷冷一笑“呵呵……果然提到师傅你就得跳出来，你这干儿子当的真好啊！”
“谢陛下夸奖，为父亲效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个软钉子就顶回去了，载淳差点没有被噎死。
“好！那你告诉告诉我，华族央行为什么不借钱给我？难道怕我不还钱？还是觉得我不配当元首的徒弟？”
“胆子不小啊！师傅都没有说话，你们就敢把我逐出门墙？”说话间载淳口气带出来一万分的委屈。
二毛也不磕头了，就这么站着答话“陛下错了！”
“大胆！你敢说陛下错了？”那三宝看着二毛就来气上前一步怒叱道。
“你让他说，我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载淳伸手拦住了要动手的那三宝。
二毛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紫禁城九死一生的危局已经破解了好几次了，只见他向那三宝等人拱了拱手。
“范镰老爷子为什么不借钱？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华族已经没钱了！”
轰的一声，周围的官员一片低呼“什么？华族会没有钱？这不是鬼扯吗，能打普法战争，又从法国敲诈来那么多战争赔款，他肖乐天会没有钱？”
“我看就是不愿意借！”
“没错，就是不愿意借罢了，找什么借口……”
二毛摇了摇头“诸位大人都说错了，华族现在是有钱了，因为得到了法兰克福条约的赔款……但是之前你们去借钱，那是万万借不出来的！”
“因为那个时候，华族真的是没钱了……其实那时候华族的财政已经濒临破产，或者说已经事实的破产了！”
“有些事情之前不说，那是因为之前还处于绝密期，而此刻度过了绝密期，当然就能跟大家伙聊一聊了……”
随着二毛的话，一场让人无法置信的惊天豪赌浮现在人们的眼前！
肖乐天的华族崛起，那是万万脱离不开金钱的魔力的，重商主义首先要重视资本，而华族一穷二白靠什么打仗烧钱？
最早肖乐天靠的是私自铸造银币，靠的是从清朝落后的金融体系里面割肉！
这买卖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很赚，完全是富可敌国，但是对于华族崛起的大事业来说，这一亿多银元的买卖实在是不够看！
实物银元已经满足不了肖乐天的胃口了，他借着和大清国连续作战获胜的东风，开始强行推广银本位纸币的生意。
这可是超级大金矿，纸币的信用依靠白银和税收双重锁定，老百姓还有商人可以随意兑换白银，更可以直接用纸币纳税，用纸币纳税还有小额度的优惠。
正是靠着这种霸盘生意，民间的金银滚滚而来，如同潮水一样往华族央行里涌入，究竟通过纸币卷走了多少真金白银，这是顶级机密连二毛都不知道。
私铸银元加上发行纸币还是不够，肖乐天还把注意打到了债券和股市的身上，发行各种债券承诺给予高额的利息，虽然民间顾虑情绪还很大，但是总会有一批冒险家愿意赌一赌风险的。
再加上越来越热火朝天的股市，这就给天下人一个无比兴旺的假象，所有人都认为肖乐天是财神爷再世，说他没有钱那才是鬼扯呢！
但是这都是庸人所看的表象，肖乐天还有很多顶级精英们都很清楚，元首其实是在弄险，是在搞一场惊天豪赌！
所有的金融手段其实就是向民间借钱罢了，这些钱早晚是要还的，除非你能永远维持住市场的信心！
尤其是纸币这种东西，一旦超发就会出现通货膨胀，如果超发的比例很低那么这种行为可以算作刺激经济发展，也叫银行放水了。
但是超发的太多恶性通货膨胀一旦出现，民间肯定要出乱子的，挤兑潮出现了华族脆弱的金银储备就会立刻被兑换一空。
太危险了，这个亏空究竟有多大？二毛也说不清楚，这潭水深到连肖乐天自己也不摸底了！
后世有经济学家考据过，但是众说纷纭都没有统一的结果，有人说当时最危险的时刻财政亏空在两亿元左右，有的说三亿，甚至有人说高达四亿五千万。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搞来的资料做出的分析，但是整个经济学界都认为总亏空额度在两亿到四亿之间。
二毛的见识显然还达不到这么高，他的想象力也达不到这么庞大的数字，最后他只是给载淳报出了一个一亿银元左右的亏空数字。
没想到就这数字一出口，载淳差点没从石头上掉下来！
“欠债一亿？等一等，你说这还不算是欠债，这就是师傅直接从市场上骗来的？就等这战胜的赔款堵呢？”
所有人都傻眼了，沈葆桢两眼都迷离了低声说道“老天，怪不得我见范镰的时候，他头发都雪一样的白，脸色枯槁如灰啊！”
“难以想象，他这是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啊！”
二毛叹息着说道“战争就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国运……胜了一飞冲天，败了那就万劫不复！”
“如果说沈大人现在去借钱，我想借多少都不是问题，但是在商言商您也甭指望老掌柜白送……”
“可是之前财政最紧张的时候，您能拿到老掌柜私人给予的十万元，这已经是天大的人情喽！”
同治帝心里还来回盘算一亿银元的亏空有多大呢，听见二毛的话只能下意识的点头。
沈葆桢长叹一声“臣还真应该给范镰老先生赔个礼道个歉……什么都不说了，明天我就北上去上海，去那霸登门谢罪去！”
“顺便给咱们新军借钱，再不能哭兄弟了！”
“等一等……”就在这时候，同治帝叫住了他。
3452 一百万英镑的军饷
“朕……不想当那种坐在御座上只知道夸夸其谈的无能昏庸君主！”
“朕……不仅要求臣子实干，更要身体力行！”
“发号施令多简单啊，在棋局上指点江山多豪情壮志啊！可是事儿谁来干？天下大事无不是亿万繁琐的小事儿所组成的！”
“将心比心吧……朕体会你们的艰难，也希望你们能体会朕的不容易！”
这几句感人肺腑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官兵们全都跪下了，古代人情感还是很脆弱的，因为古人朴实啊！
从古至今皇帝不都是这样吗？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下面就得往死里卖命跑断腿，事情做坏了还要受到惩罚。
今天能从君王嘴里听到这样一句暖人心的话，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沈葆桢等官员很多直接就掉眼泪了。
“陛下……国事艰难……这不是陛下的责任，是臣子们无能啊！陛下体恤下臣的这份情，臣永生不敢忘记……”
“请陛下放宽心，缺的军费我们豁出命也给万岁爷筹齐了……三万兄弟也断不会因为欠点军饷就有二心的……呜呜呜……”
载淳从石头上跳下来站在跪拜的文武面前“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朕？哈哈哈……朕已经不是那个养在深宫里可以任人左右的黄口小儿了！”
“朕要做的事情，天下谁也拦不住……来人啊！把钱拿出来！”
小四喜早就在一旁伺候着呢，他跪在地上高呼“喳……奴才准备着呢！”
“众位臣等听好了……万岁爷体恤尔等练兵艰难、筹款不易，特自筹军费一百万英镑……沈大人……您是这里文官之首，您接这笔军费吧！”
“呵呵……万岁爷这是千古难遇的圣君啊！从古至今就听说天下供奉皇帝的，今天却掉了一个个，圣君供养大军了！”
“这要是再不下死力气，那可就别怪天收了你！”
啊！众人全都惊呼起来，沈葆桢甚至跳了起来“万岁爷您说多少？等等……是英镑吗？不是银两和银元？”
小四喜从怀里就跟捧着性命一样捧着几张烫金的纸片，上面全是曲里拐弯的英文字，还有漂亮的图案。
“英格兰银行发现的定额本票，每一张面额都是十万……沈大人您可看好了，十张啊！足足一百万英镑，这可是主子爷的心血……”
“诸位将军们，都上眼来看看吧……万岁爷给当兵的亲自筹款，你们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马铭等人也围了上去，所有人都不认识英格兰银行的本票但是就看这精美的式样，再加上是万岁爷亲口说出来的话，这就假不了！
那一刻，所有人的鼻子尖、眼泪窝都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一股酸楚感涌了上来，热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呜呜呜……圣君啊……圣君啊……天底下哪里见过万岁爷亲自筹款的？”
“陛下还没有亲政啊……呜呜……陛下还没有亲政就为了国事操碎了心……”
“朝廷里那些都是死人啊……还有没有一颗人心啊……就连一两银子都不给拨……”
这真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结局，一个还没有亲政的皇帝，今年才十六岁就能空手从欧洲筹款三百万英镑。
眼下英镑和华族银元的兑换比例为一比八，一百万英镑就是八百万琉球龙纹银元，换算成大清库平银也值六百万两以上啊。
“够了……全都够了……万岁爷啊……咱们新军换装备的全都够了，咱们还可以扩军啊！可以扩军啊……”
同治帝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在你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是我出现给你们解决了最大的难题，这才是真正的领袖呢！
跟师傅学了这么久，载淳至少懂得一句真理，跟我上总比给我上更能鼓舞人心！
可以肯定，今天在场的这些文武官员对自己的忠诚度会极大的提升，以后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自己！
用钱买忠心，这是很老套的方法，但是这还就是最有效率的一种方法！
其实也不是因为手下人贪财，沈葆桢还有马铭等人还真不敢贪这笔钱，他们只是通过接受金钱的形式而表现自己的臣服和忠诚。
更重要的一点，能掏出钱来邀买人心的，至少证明了一点……那就是这个主君是有本事的，人家有本事才能掏出钱来呢！
空口白牙用大义名分和心灵鸡汤去让你卖力效忠的人，大部分都是江湖骗子！
所以说，人类社会无论发展到任何阶段，都永远是拿钱买人心最有效！
载淳享受着臣子们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的场面，但是眼角余光一看那些士兵，却发现了一丝麻木的表情。
士兵们表情都有点开心，毕竟拖欠的军饷看样子是要发下去了，可是又不是特别的激动，载淳一想就明白了。
这是钱太大了，而且还是洋人的英镑，士兵们没有感同身受的那种体会……他们好像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和自己关系不太大。
朴实的山民可没见过数百万银两在眼前飞来飞去，他们只知道饭碗里的那一点点小幸福！
“嗯……诸位爱卿！这军费朕是给了你们了……但是朕有个条件，你们必须今夜加班去兑换银两……”
“明天早上太阳初生的时候，朕要看到朕的虎贲们排队领钱的场面……有一个算一个，不光要补足了欠饷，而且每人发十个银元的见面赏！”
“朕要亲手把钱送到士卒们的手里，朕绝对不能寒了士卒们的心！”
沈葆桢一听就冒了汗了，之前亏空是七十万，现在万岁爷一张嘴又加了三十万银元的见面赏！
一百万银元啊！这就花出去了，可是看一看手里一百万英镑的银行本票，他的心又安了下来。
这可是英镑啊，能兑换八百万银元呢，我还发什么愁？
“陛下放心，臣等今夜就回福州去……给万岁爷筹款！”
沈葆桢带着文官们骑马向福州城狂奔，而军营这里载淳又开始了他犒军的表演。
走到士兵身边，和他们聊一聊家常，跟他们喝一口米酒，然后还承诺明天一早就给大家补足了军饷。
“不光给大家补足了欠饷，还要没人给十个银元的见面赏……万岁爷犒赏大军喽！”
一时之间整个营地三万大军全都齐声欢呼了起来，这才是士兵最关心的，他们不在乎什么一百万英镑不英镑的，别欠钱就行！
3453 士兵们的卖命钱
底层民众的理想其实很简单，有饭吃、有零钱花、别拖欠这就可以了！
千万不要小瞧不拖欠这一点，一个银元每月的饷银其实真心不多，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一点小钱，其实很多势力都给给不出来的。
肖乐天在前世主要负责的就是商业谈判，业余时间也接受了很多系统的培训，记得某一次讲课的专家，拿出了一个金字塔图。
这就是非常有名的马洛斯金字塔图！
培训的专家对马洛斯金字塔图做了一些适应性的修改，结果金字塔最低的一层，也就是员工的最基本需求，其实并不高。
仅仅是能按时开出薪水而已！
听起来多卑微的理想啊，当时肖乐天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这种需求可以放到台面上来专门的去讲解？
可是经过培训专家的讲解后也就明悟了，前世的肖乐天虽然不是什么知名的大人物，但也是帝都白领阶层里混的不错的，正向初级金领阶级晋升的阶段。
中产的待遇让他有了一点何不食肉糜的错位感觉！
他这个级别当然不会遇到拖欠薪水的事情，但是在社会的中下层，普通人能找到一份不会拖欠的安心工作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社会上大量的企业拖欠员工的工资，有的甚至是恶意拖欠，每年出现的冲突多了新闻都懒的播报了。
就是从那以后，肖乐天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与其给他们虚妄的画大饼，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告诉他真实情况。
拿到手里的现实利益，要远比口头承诺更有说服力！
同治帝拿出了一百万英镑，英镑是什么？一百万又值多少银两？能买到多少米面？这些在普通士兵的心中都是没有概念的事情。
皇上和官员们谈的热泪盈眶，而士兵却很难有感同身受的体会！
直到载淳发现了这一点，立刻表示天亮就给士兵补上欠饷，而且一人十块亮晶晶的银元当见面赏！
这才是普通士兵想要的东西，这*呼万岁的声浪就没有停止过，甚至连周围村庄的百姓听到了都一个劲的念阿弥陀佛！
十九世纪末，福建是刚刚开埠，这个地方纵观整个清朝都不是富余的地区，山民们太穷了，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摸过银两。
武夷山脉里很多村落到现在还是以物易物！
十个银元放到这些山民手中，换来的物资足够一个家族度过一整个灾荒之年了，有了这十个银元，士兵们的心就安了！
他们知道，这赏银送到爹妈手里，有了这些银元当救命钱，自己就能放心跟皇上北上去打仗了。
家里一直都是穷日子，都过习惯了，百姓有一万种度过灾荒的办法……如果多了这十个银元还有三个月的欠饷，士兵们心里可就有底儿了。
十多个银元压在家里，至少保证三年家里不会饿死人，他们就可以安心给皇上卖命打三年仗！
而这三年效力之中，皇上肯定还有赏赐，一个家庭出这么一个吃皇粮的，整个家族可就救活了！
要是祖宗保佑，没病没灾的，攒下的银元就能买点天地甚至置办一些产业什么的！
别的不说，找木匠、铁匠打造一些磨豆腐的工具、榨油的家伙事儿，小小的家庭作坊也就能干起来了！
“皇上万岁啊！这可真是遇到圣君了！”
士兵们激动的淌眼抹泪的，那一刻可是真的有为皇上效死的决心了！
“卖命吧！没说的，用我一条命换爹妈姐妹们一个活路，值了！”
一夜无眠，载淳看着三万虎贲被自己激励的士气高昂，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师傅啊！今日才真正了解您的心情，数万虎贲随着你的心情而涌动居然是如此美妙的感觉！”
“好男人当如此！当如此啊……”
心情大好的载淳居然还多喝了几碗米酒，晕晕沉沉的他躺在大帐里的行军床上沉沉睡去！
帐外就是三万虎贲兴奋无眠的夜晚，士兵们的欢笑声、聊天声、称颂声……凑在一起就好像回国路上听习惯了的海潮声一样，簇拥着同治帝。
“万岁爷……醒醒……万岁爷……醒一醒啊！”
梦中的载淳正领着大军由德胜门进北京呢，突然大四喜那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生生惊扰了皇帝的美梦。
“几点了？朕睡过头了吗？”载淳睁眼就看见嘴巴子被抽肿了，一脸紧张的大四喜。
“陛下别着急……才到洋人钟表点四点半的时候，天还没亮呢……”
“哎呦……这么早啊……”载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大四喜都急的快哭了“万岁爷息怒啊，沈大人在大帐外都跪了一刻钟了……他说必须要叫醒陛下，有急事啊……”
载淳的睡意全都没有了，蹭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带进来，赶快……”
早上四点多正是最黑的时候，大军的士兵虽然很多人都兴奋的没有睡，但是说话声音也小了很多。
沈葆桢刚一进账就带进来一股山林中的新鲜空气，吹了载淳一个激灵！
噗通一声沈葆桢就跪在了同治帝面前“万岁爷……臣……臣无能啊……求万岁爷治罪！”
载淳心里咯噔一声“到底怎么了？别磕头了，赶紧说……”
“万岁爷啊……臣无能，没有搞来现银……福州城实在是兑换不出来现银啊！”
“什么？”载淳当时就急眼了“混蛋！朕给你的是英格兰银行的本票，真金白银啊！兑出一百万银元你都办不好？”
“我要你有何用？”同治帝气的把桌子上的公文啪的一声砸了沈葆桢一脑袋。
沈葆桢也不躲，就跪在那里直着腰杆回话“万岁爷，臣无能，半天就兑换出四十万来……那些票号……还有富商们……都……都不认识英国人的本票啊！”
“不……不认识？”载淳气的都快晕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计到晚清中国商人的封闭性，更是高估了福州这里商人的眼界。
一句不认识，塞的同治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