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4 外滩枪声
清国百姓搞不懂欧洲的文物都有什么价值，但是一听说油画上的人就是拿破仑，这下人们炸锅了。
他们也分不清拿破仑一世和三世究竟有什么分别，但是他们很清楚一国帝王的肖像画都被缴获回来了，这还真是攻破了敌人的皇宫啊！
十年前的耻辱今朝总算是报仇了，人群激动的哇哇乱叫，洋鬼子们脸色雪一样的苍白。
“小心……那是伦勃朗的真迹，《戴金盔的男人》上帝啊，这怎么都被抢走了，你别放在地上，那是犯罪……”
“快看……布歇的《戴安娜出浴》……这怎么也到中国人手里了！”
能够从遥远欧洲来中国做生意甚至进行外交活动的人，大部分都受过高等教育，他们的艺术鉴赏能力要远超一般人。
每一幅清点入库的欧洲艺术珍品，他们都很清楚的知道出处和来历，尤其一些传世名作流落到中国人手中，他们的心绞痛都要犯了。
欧洲人的审美观可比中国人开放多了，当布歇的戴安娜出浴画作被展开后，整个长街轰的一片全是惊诧的声音。
“光……光屁股的……老天啊！”
西方油画讲究的就是写实，尤其是裸体女人更是漂亮的一塌糊涂，所有敏感部位画的那叫一个真实。
晚清的老百姓哪里讲过这个啊，一个个吓的下巴都要脱臼了，男人们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孩子们的眼睛，人群中偶尔有那么几个妇人和老太太也臊的扭头就跑。
“这洋鬼子太不要脸了，怎么春宫画都画这么大啊！”
“就是，臭不要脸的……”
可是你骂的挺凶，怎么身子还一个劲的往前探啊？你往前挪步干嘛？
英国巡捕、上海道的衙役还有华族央行的警卫包括远征回来的海军陆战队，已经在银行大楼门口隔离了三道警戒墙。
这群人一看周围百姓有些躁动，赶紧奋力往外推“别往前靠，谁敢靠前就按照预谋抢劫定罪！”
“退回去，说你呢，往后退啊……”
铃木太押送的第一批白银和文物，只占整个战利品规模中的小小一部分，艺术品里也以油画和小尺寸雕塑珠宝居多。
三船战利品能有多少？可是就这点西洋货就已经让在场的人大开眼界了！
一幅幅的油画，一尊尊摆在法皇案头的雕塑，流水一样在清点人手中展开，然后分门别类的入库。
知道最后，一口单独的木箱被抬了出来，当打开后被玻璃镜封死的一副油画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在场所有的洋人都疯了，他们看着那副熟悉的画面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神情！
“蒙娜丽莎！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法国人疯了吗？他们居然连这样的国宝都守护不住……”
珍藏在卢浮宫里的蒙娜丽莎也是华族最最重要的战利品，卢浮宫镇馆三宝之一，刚一露面现场顿时就疯狂了起来。
在范镰老掌柜身后，五米多远的地方，几名英国巡捕警察正在维持秩序，可是当蒙娜丽莎被抬出来之后。
四名英国巡捕突然发疯了“法兰西万岁！抢救我们的国宝！杀了中国强盗！”
啪啪啪……枪声响起，躲闪不及的张啸文右臂中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子弹从身后钻入右臂肌肉里，再打飞了出去。
这下现场彻底乱了“保护大人……保护珍宝……陆战队反击！”
英国和法国虽然历史上有过过节，但是毕竟都是欧洲一脉，而且法国的文化要比英国渗透力更高，所以在英国人中法国粉还是有很多的。
肖乐天战胜法兰西，有人叫好就有人不爽，其中也包括英国人！
这四名英国巡捕警察，其实就是内心同情法兰西的法粉，他们对中国人的侵略行径非常愤慨，只是苦于没有报仇的机会。
今天机会来了，他们宁可把这些欧洲艺术品一把火烧掉也绝不给中国人留下！
“烧了蒙娜丽莎……绝不能留给中国人……”
三名巡捕开枪射击，掩护这最后一名警察掏出一瓶自治的*，点燃了就冲着油画堆丢了过去。
“疯了吗！保护文物……”铃木太一声大吼，两名拔刀队的扶桑武士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用胸膛挡住*的进攻方向。
砰的一声闷响，*装在一名士兵的胸口，煤油飞溅大火在胸口燃烧了起来。
铁血纪律养成的士兵根本就不在乎这点疼痛，他猛地铺在地上咔嚓一声玻璃瓶都撞碎了。
只见这名士兵忍着剧痛根本就不躲避，就这么趴在地上压着火苗，其他的战友冲上去，脱下军服就去压周围渗透出来的燃烧煤油。
军服制造出一个无氧空间，就这么活生生的把*的火焰给闷灭了！
得到明火消失后，再翻开战友一看整个前胸大面积烧伤，刺鼻的煤油味道夹杂着烤人肉的味道。
“军医！军医……”战友抬着他赶紧抢救，而这时候四名英国巡捕已经被击毙一名，重伤三名都被抓起来了。
范镰看着英国领事爆喝道“给我一个解释！给我一个解释……我会向伦敦抗议的，我会向格莱斯顿抗议的！”
还没等英国领事辩解呢，又出乱子了！
趁着防御力量薄弱的时刻，突然从北方响起啪啪啪窗户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枪声响起！
“法兰西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老兵不死……帝国不亡！战斗到底……”
啪啪啪……子弹打在人群中绽开一朵朵血花，外滩顿时炸开了锅“法国人疯了……法国人疯了……是法国暴徒……”
大人哭孩子叫，所有人全都到处狂奔！
民族主义盛行的国家里，怎么还没有几批死士，拿破仑家族统治法兰西打了那么多胜仗，怎么还没几个忠诚的老兵？
这些都是在上海滩冒险的法国人，不少都有从军的经历，他们在亚洲或者自己做生意，或者给其他老板当保镖……冒险家的乐园总少不了他们的一碗饭吃。
这些对拿破仑帝国拥有深深感情的人，早就对国内的战败耿耿于怀了，就是苦于没有报仇的机会。
今天中国人敢在外滩耀武扬威的展示战利品，自然激怒了他们！
3515 法兰西英豪
没有任何政府和机构去组织他们，这些人纯粹就是凭着一腔热血走到一起的，只不过是当法国战败消息传来之后，上海法租界的酒吧内，哭泣的法国民众喝醉后的一时兴起。
今天华族的庆典，法国人并没有出现，一方面是感情上过不去，而另一方面则是英国领事还有法国领事一直在警告约束着他们。
但是没想到还是有十来名法兰西帝国老兵，组织了起来在亲法的英国巡捕的掩护下，向中国人发起了进攻。
枪声中这些法国老兵吼声如雷，战斗到激烈的时候甚至热泪盈眶，那一幅幅的油画都是他们的国宝，怎么甘心让中国人抢走。
藏在民居和央行中的这些老兵趁着英国巡捕制造的混乱突然开枪，甚至还丢出了土制炸#药包，从中国人手里搞来的黑火#药，捆扎成炸#药包，专门往人多的地方丢。
轰轰轰……爆炸声中到处都是人群的惨叫，硝烟和血腥味道弥漫在整个黄浦江两岸。
也幸亏只是普通制作炮仗的黑火#药，这要是军用的颗粒火#药伤亡至少翻十倍！
“狙击手压制射击……突击队反冲锋……冲进去，砍死这些暴徒！”
经历过普法战争的陆战队员们丝毫不乱，狙击手利用银锭山当掩护开始仰头射击，不停都有惨叫声从窗户处响起。
趁着法国人火力被压制住，抽出*的白刃小组三人一队开始破门而入，手枪加*配合开始逐个房间的清扫枪手。
“稳住！所有人稳住！巴黎都攻破了，还在乎这点小场面吗？平时训练怎么打，现在就怎么打！”
铃木太靠在银子山后，掩护着老掌柜还有胡雪岩等人，他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给米芾跟牛金福老板点了根香烟。
“抽一口……没事儿的，抽一口……用不了一刻钟就解决战斗了！”
“这点小场面算个屁，去年在巴黎那才叫真正残酷的巷战呢，法国人连妇女都组织起来了，内战杀的全城人口滚滚，血流的都跟小溪一样……”
就在铃木*抚这些财神爷的时候，突然黄浦江边响起一声惨叫“这里也有法国鬼……”听声音正是受伤后躲避的张啸文。
谁都没想到在黄浦江边听着的乌蓬小船里，居然还有最后一名法国刺客，他手里拿着高价从黑市上采购来的军用手#雷，拉动*就丢出去了。
多亏张啸文在这里藏着，沿江栏杆底下靠近地面的缝隙正好看见船上的动静！
“抢手#雷……丢到江里去……”
铃木太一个前滚翻，躲过大楼里的弹雨，在翻滚的时候就已经掏出了*，身子刚稳住啪啪啪……六颗子弹一泄而空。
藏在船里的法国杀手被打成了筛子滚落黄浦江！
肖乐天所带领的华族，那都是一群最不安分的*，根本就不是平常意义中的顺民，整个华族几乎把中华所有具有冒险精神的人都集中到了元首麾下。
张啸文这种人为了赚钱都敢跟满清合作，这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金融*，胆子大极了！
就在铃木太下命令的那一刻，他不顾肩膀的疼痛冲上去捡起冒烟的*反手就丢回黄浦江了！
轰……啪啪啪啪……手#雷爆炸声和左轮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封锁黄浦江！搜索每一条船……这群法国鬼子真难缠！”铃木太回想起巴黎公社时候的那种残酷巷战，一下子收起了轻视的心思。
“增加兵力！不要轻敌……别忘了在巴黎，那些法国佬是怎么杀自己人的！”
“这个民族很擅长打巷战啊！而且极其疯狂，增兵！迅速结束战斗……”
更多的狙击手投入了战斗，更多的反冲锋小队手持太刀冲入埋伏的楼房！
行刺的法国人毕竟是少数，随着一间间房间被攻破，枪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偷袭的火力点就剩下一两个了。
远处英国驻军水兵也增援上来了，另一方面上海道的绿营兵甚至还有城外湘军的骑兵也正在逼近。
法国袭击者的末日总算来临了！
突然，啪的一声，四楼一面窗户被踢碎，一面飘扬的法国三色国旗伸了出来！
浑身是血的法国老兵不顾危险在窗户挥舞着国旗，铃木太身边的狙击手正要扣动扳机，却被老掌柜他们喝止了！
“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受伤的法国老兵，深知末日已经到来，他饱含深情的看着银山后那些欧罗巴的艺术珍品，油画上的拿破仑一世依然鼓舞着他！
挥舞国旗的老兵和房间里垂死挣扎的士兵，在最后一刻唱起《马赛曲》，那声音撕心裂肺！
“前进，祖国儿女，快奋起，光荣一天等着你！你看暴君正对着我们，举起染满鲜血的旗……”
“听见没有？凶残的士兵，嗥叫祖国土地，他冲到你的身边，杀死你的儿女和妻。武装！起来同胞！把队伍组织好！奋起！奋进！”
外滩一片死寂，枪声和喊杀声已经渐渐平息，人们虽然不懂法语但是都能听出垂死歌者心中的悲愤！
甚至在外滩其他的角落，有落单的法国民众站起身来跟着节奏一起高歌！
火焰一下子从房间里燃起，最后的三名战士用*的烈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哪怕到最后一刻他们也没有停止歌声和挥舞国旗。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浓烟和火光吞噬了那间房间，但是直到最后马赛曲的歌声也没有停。
上海法租界，突然传出更雄壮的马赛曲的歌声，那些远离祖国的法国人，正用这样的行为向他们的老兵告别。
歌声中无数法国人痛哭流涕！
“我……我现在才知道，元首究竟是在和什么样的敌人战斗！”
“我到现在才真的明白，元首走到这一步有多么的不容易……”
胡雪岩脸都吓白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比太平天国战争还让他震撼，不关乎杀戮而只是这种精神！
法国人到死也没有认输，就算他们的政府割地赔款了，但是法兰西的民族精神却没有认输！
无关乎正义与否，他们爱自己的国，是爱的那么纯粹！
范镰老掌柜突然心中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姑爷不容易啊！姑爷这是实打实的跟全球的英豪们硬碰硬啊！”
“这样的敌人……可悲、可叹、可敬！”
3516 威胁英国领事
白银被硝烟熏黑，又被鲜血染红，当枪声停止之后，杀戮的修罗场让所有人触目惊心，很多老人都回想起了闹长毛时候的血腥一幕。
战后清点战场，一共找到法国刺客尸体十八具，还有一具掉入黄浦江已经没人去打捞了。十九名法国刺客全军覆没。
英国籍刺客一共四名，都是英租界里的高级巡警，一名被击毙，另外三人重伤。
就在铃木太等人想要审判这些罪犯的时候，英国上海领事卜福尔却带着英国水兵强行抢走了三名重伤员和那名死去者的尸体。
“我们有治外法权，英国人在清国犯罪，只能由我们来审判！”
老掌柜愤怒的指着一地的血污还有横七竖八的清国民众尸体“你们来审判？我们中国人的命谁来负责！”
卜福尔傲慢的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遗憾，英方会对死难者给予一定的赔偿，但是大头还是应该法国租界来出！”
“恕我直言，这次贵方耀武扬威的陈列这些赔款白银和艺术品，本身就是不妥的行为……没看法国租界方面已经表示抗议了吗？”
“到现在，法国租界没有任何一名官员出席欢迎仪式……是你们自找没趣引来的刺客，你们应该反省！”
在场的中国人都愤怒了，人群开始鼓噪，死难者的家属开始向前簇拥，紧接着铃木太的海军陆战队员们也杀气腾腾的逼了上来。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敢武力威胁大英帝国？士兵们，保护我们的公民！”
英国士兵迅速冲上前来，用刺刀警惕的防御着正在逼近的中国军民，色厉内荏的卜福尔大声喊道“我们有治外法权，这是大清国和我们签订的条约，你们胆敢不承认？”
“黄浦江口有我们大英帝国的军舰，你们敢进攻租界，我们就会炮轰整个上海！”
“退后，我看你们谁敢抢人！谁敢造次！”
就在气氛极度紧张的时候，突然人群背后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人群顿时闪开，一名穿着半旧的青灰色僧服的和尚走了出来。
“卜福尔领事，让您的士兵把刺刀放下吧，是否愿意和我这个出家人聊一聊……”
“坂本龙马？”在场的大人物们谁不认识他，就连英国人也有他的情报。
人类自古对宗教人士都是有几分敬畏的，一看龙侍大和尚出面了，卜福尔也赶紧找了一个台阶下。
“是的，龙马先生您可以过来……让开路！”
坂本龙马走进英国人的防御圈，看着受伤的人摇了摇头“先包扎吧，小心血流干了！”
“卜福尔领事，我长话短说，今天这件事你们英租界必须要道歉……”还没等卜福尔抗议呢，坂本龙马压低声音冷哼道。
“哼！收起你的傲慢吧，你可以在亚洲任何一个民族面前摆你的大英帝国的臭架子，但是别在华族面前狂妄！”
“你脸色那么难看做什么？连我都想威胁？”
“是的，日不落帝国非常强大，别说华族了，就算整个东亚所有国家的实力加在一起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但是你好像忘记了，我们完全不会和大英帝国对抗，我们可以把所有的仇恨都砸到你卜福尔的头上！”
“你！”卜福尔脸色顿时白了。
“呵呵呵……你也不想想，元首在英国受到了多高的礼遇，本杰明的下台你以为没有元首的能量？”
“女王可以把皇家宫殿让给元首去居住……整个伦敦的贵族圈和政治明星们，那个我们华族没有关系？”
“别挑战我们的尊严，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而不是对付大英帝国！”
“我们可以动用你政敌的关系，拼命的弹劾你，我们会控告你贪污、奸淫、出卖国家机密……我们会花重金收买你的盟友，让你成为英国政坛的孤家寡人！”
“相信我，我们做得到的！恕我直言，你这个级别的外交官，好像还没有资格和女王喝下午茶吧？”
“既然如此，你牛什么？你有什么可狂妄的？告诉我……”
卜福尔此刻两条腿都发颤了，他死活没想到一名宗教人士居然如此无赖，这下作的招数简直无法破解。
肖乐天没有能力搞死日不落帝国，但是他有能力搞死你一个英国政客啊！泼脏水你都受不了！
“上帝……上帝啊……怪不得人们都说你身上流着肖乐天的血……你跟他一样都是怪物，怪物！”
“你到底想怎么样？”卜福尔惊恐的就好像遇到流氓的小姑娘一样。
“呵呵，没怎么样，明天我要看见你在报纸上的公开道歉声明，这三个刺客你可以带走……但是既然他们杀了这么多中国人，死刑是免不了的！”
“黄浦江边公开枪毙，你得给我们消气！”
“法国赔款你不用管，反正今天所有死难者，每人一百英镑的赔款，受伤者每人二十英镑！”
“就这三个条件！我没有违反治外法权吧？我让你们自己审判，自己说这些话还不行吗？”
卜福尔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自己的政治前途最重要，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达成口头协议的坂本龙马走了回去“铃木太！”
啪，外籍军团铃木太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军礼，要知道铃木太这个级别的扶桑军官，都事知道那个秘密的。
当元首不在的时候，坂本龙马可以调动两个师的外籍军团兵力，也就是说坂本龙马手里有兵权，是外籍军团仅次于元首的指挥官！
“铃木太谨遵长官吩咐！”
“把兵都散开，让英国人走……军人不要掺合外交纠纷！”
“是！所有人散开，让英国人回租界去！”
整场冲突这就化解了，无论在场的人心中有多不忿，可是华族部队做出了决定，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反驳意见。
紧接着上海道的官员们开始清理现场，当天晚间统计结果就出来了，这场袭击一共造成54名中国平民的伤亡。
当天晚上，范镰老掌柜在银行大楼宴请归国的铃木太和其他华族高官，就连坂本龙马也列席了。
几杯酒过后老掌柜热泪盈眶“今日才知道我姑爷的不容易啊！这群法国人也太难缠了，这真的是劲敌啊！”
铃木太也多喝了几杯，他的嘴里描绘着他在法国本土所看到的一幕幕。
“恐怖，那是民族主义彻底洗脑的一个国家，全民皆兵啊！”
3517 国家信用
真正经历过这次普法战争的老兵，他们对法国人的感悟和这些国内道听途说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人类远离战争，那么他们骨子里的那种对战争的浪漫主义情怀就会往上较劲，开疆扩土、马踏巴黎、远征欧罗巴……人们可以在新闻的蛛丝马迹中，展开各种各样的幻想。
在胜利的光芒中释放情绪，这岂不是最好的佐酒佳肴？嘲笑嘲笑蠢笨不团结的法国大鼻子，这可比什么笑话都好听。
但是真正见识过战争残酷的人，绝不会歌颂战争，更不会嘲笑自己的敌人！
因为经历过普法战争的老兵，才知道法国这个国家的恐怖！
“法国完全是民族主义狂热的国家，我们能战胜除了我们批命之外，说到底还是元首选的历史时机最好！”
“完全就是趁着法国人内乱的机会，从背后给了一刀……这场仗赢的漂亮，但是也很侥幸的！”
“我能够感觉到，只要我们再拖延一两个月，恐怕这场战争的解决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呢，因为法国这个国家底蕴太深，属于是耐力强的战士……战争拖的时间越长，这个国家的优势也就越发的显现出来！”
“看看今天这些视死如归的战士吧！其实这些人并不特殊，他们就是很普通的法国民众！”
“在我们打仗的时候，北方几十万法皇的军团被歼灭了，可是南方短短两三个月就能再训练出四五十万这样的精锐！”
“全民皆兵啊！他们心中有国家的观念，有爱国赴死的那颗心！这才是最可怕的！”
“不是我吹牛……不是我拍马……在咱们亚洲，除了元首能打赢这种仗……剩下所有人都不行，都不行……”
“敌人太可怕了……你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强……”
“我……我真的见过……女人啊……巴黎街头的女人赤着身子手撑红旗，带着一群民兵向前冲锋，一层层的死在路上……”
“尸体就那么一层……一层……又一层的铺起来……跟山一样的高……”
咣当一声，喝醉的铃木太还有那些老兵们，脑袋装在桌子上鼾声如雷！
坐在酒宴角落里的坂本龙马，今天自己单独弄了一桌，四菜一汤都是纯素，但是酒却是上好的日本清酒。
一杯又一杯，千杯不醉！
胡雪岩干了杯中酒长叹一声“这才是劲敌呢！这还是人吗？后面没人用刀子逼他们，也没有人用高官厚禄、女人金帛去诱惑这些老兵……”
“甚至这些老兵都没有接到过任何的命令……他们就是万全按照心里的念头去做这件事的！”
“爱国真爱到舍生忘死了！这可怎么得了……这样的敌人我实在不敢想啊！”
“我就弄不明白了，怎么没有威胁也没有利诱，这人就不要命的去拼杀呢？真是天生的亡命徒，不想活了？”
“尤其是自#焚的时候，他们唱的歌……还有法租界所有人的合唱……他们唱的是什么啊？怎么就那么吓人……”
“马赛曲！他们唱的是马赛曲……当年法国人抵抗别国侵略时候，流传的军歌！”一名陆战队排长心有余悸的说道。
“在法国，这些人一旦要拼命的时候……都唱这个！”
“咱们唱咱们的龙之军歌，他们唱他们的马赛曲……就这么硬碰硬的冲在一起，白刃格斗……拼了老命啊！”
胡雪岩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我出去看看张啸文的伤势去……不喝了……今天这酒喝的我心惊胆战的，不喝了……”
1871年9月6日这场外滩的流血冲突，其实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外交纠纷！
这个时代并没有经历过一战二战，全球秩序也没有建立起来，世界各地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比这死人多的冲突有的是。
只要不闹的大国纠纷，那就没人在乎！
第二天，英国报纸就刊登了英国领事的道歉信，他承认自己管理不严，巡警被法国暴徒策反参与了这次袭击活动。
他深深的向受伤害的中国军民道歉，并准备在合适的时候邀请中国代表列席听审，英国一定会重判犯罪分子。
同时，他还代表领事馆给死难者每人一百英镑的抚恤，受伤者每人二十英镑！
这钱可真的不少了，眼下一英镑足能换六两多白银，死去的人每人就能得到将近七百两纹银的抚恤。
小老百姓十年二十年也赚不出这么多银子啊！就冲着银子的面子上，刚刚冒头的民愤就这么生生的压了下去。
相比于英国人的态度，法国人则无耻了许多，法国领事馆干脆闭门不开，任何记者都不让进去。
无论外面骂成什么样，就是不表态，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而从其他国家使馆人员嘴里流出的传言则是‘法国人说了，袭击者是民间组织，又不是政府行为，我们没有责任，反正人都死绝了，你还想干嘛？’
‘爱上哪里告，就去哪里告！我法兰西六十二亿六千万法郎都赔出去了，你们中国人还想干嘛？’
这态度真的够臭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话传到民间之后，居然又一次的振奋了人心，老百姓居然没有愤怒反而兴奋了起来。
法国人的态度很恶心，但是他们这是第一次从身边领事馆内传出六十二亿六千万金法郎的数字！
“也就是说，传回来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我们之前所担忧的都是纯粹的胡思乱想，就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想明白这一点的江南百姓，一下子就忘记了跟法国人较劲这回事，所有人全都扑到金融市场上了。
随着江南发达的报业和电报网的传递，两天时间整个长江沿线一直到重庆所有城市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华族资本出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爆炸式的抢购！
买买买……江南所有大城市股市、银行全都爆满，股票、债券有多少市场就扫货多少！
富商们、地主们彻底放下了忧虑，他们把后花园假山下满埋着的银子都给刨出来了，这些家族最后的藏银也变成了华族银行中的一张张存单。
由于信用的提振，甚至出现了部分洋人银行的存款外流现象“中国人不存中国人的银行，还往洋鬼子的银行存吗？”
“元首从法国人哪里真的搞来了十二亿金法郎啊！那么多钱当储备，还会黑咱们这点小银子！”
国家信用，华族此刻在江南才真正的建立起了国家信用！
3518 迎驾行动
就在外滩恐怖行动之后的第三天，姗姗来迟的同治帝总算是赶到了黄浦江口，这次上海道还有江南的多方势力，吸取了三天前的经验教训，再也不敢弄什么亲民的表演了，整个黄浦江两岸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百姓。
各国使领馆发布严令，每一个出席同治帝欢迎仪式的洋人，都必须去使领馆登记，必须要上缴任何武器，进入外滩还要进行三次严格的搜身。
外滩所有建筑物，不管你是那一国的全都得清空，只要是制高点都得是信得过的士兵把守。
华族的海军陆战队，上海道的大清官兵，湘军里面的老兵精锐，还有洋人中的筛选出来的水兵。
你占领一座大楼，我占据一座大厦，各有各的辖区，各有各的负责范围，大清国皇帝归国的庆典仪式要是出一丁点差错，谁的锅谁来背，就算洋鬼子也得小心着点。
淳亲王奕誴、翁同龢、富庆、冯辅等京师来的迎驾高官们，仅仅比同治帝的御架早来两天，而九帅曾国荃、李鸿章等湘军将领则早就在上海等候了。
华族卸银子的时候，这些大清国的高官们为了矜持都没有露面，但是发生了这样的袭击之后，九帅曾国荃还有李鸿章等人全都吓傻了，关键时候还是他们湘军对江南的控制力最强。
迎驾的百姓全部实行连坐法！
九帅坐镇上海道，抢走了上海道台的权利，命令湘军下沉到乡村，每一个自然村里十名男丁相互保举出三人来迎驾。
这十个人的命全都连在一起，只要保举出的迎驾百姓，胆敢不轨十个人一起看头，子女还要发配到左宗棠那边去当奴隶。
不光百姓们要连坐，就连地方官也要跟着连坐，村里的保长、里甲、村长一直到县衙里的所有差役。
谁的治下子民要是出了乱子，一层层的不死也得脱层皮，三代人经营出来衙门饭碗谁也别想保住了。
而且所有地方都有配额名单，找不够人还不行，你说你害怕担责任故意少送人？破坏了庆典热闹的气氛，你一样也是死罪！
整个地方经济完全停滞了，但凡工人聚集在一起超过五十人的工坊全都给我停业，不管你是什么缫丝的，制陶的，打铁的……各行各业，只要雇工超过五十人的小作坊，为了安全都得关门。
所有雇工放假，轰出上海城去！
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这三天甚至不允许老百姓倒马桶，所有粪便都得藏在屋子里闷起来，臭水流到黄浦江里熏着万岁爷怎么办？
江上有行船？开什么玩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做生意？留下一批漂亮的冲门面，剩下的全都轰走，小船逆流向上轰到闵行、金山去，大型船只沿着长江往上轰，全都轰到常熟一带去。
从黄浦江和长江的交汇口一直到外滩，放眼能看见的地方全都是一片和谐的田园风光！
沿河两岸都是彩棚还有农田，老百姓都没有补丁衣服穿，河水三天没有城市污染了，很快就被上游的清水给冲的干干净净。
小小的江南乌篷船来回游弋，洋鬼子的白帆船干净的耀眼，蒸汽船烧都都是不冒黑烟的顶级白煤。
放眼望去都是画作，江南水乡美景居然夹杂着几分殖民地的异国风情！
金秋九月九日，重阳节！
这一天从早上四点，精心排练出来的老百姓们就换上了官府统一发的新衣服，一个个扎煞着手穿着新衣服都不会走道了。
各村镇的宿老还有有影响力的地主们，带着家族里的壮丁开始维护秩序，各人负责各人的村庄，一个个连拉带拽的把人聚集在一起。
“南桥小张庄的过来……都过来，一个个清点人数，咱们村子里一共十六个人啊，一个也不许丢了！”
“跟着我去领早饭和午饭，回头指不定要等什么时候呢！”
“华亭的跟我走……横云的这边来……”
“让路让路……快给兵大爷让路啊……”
马蹄如雷，一队队的骑兵背着快枪，浑身崭新的军服在大街上驰骋，沿途的百姓赶紧躲避！
上海道在外滩左右提前准备了无数的粥棚，为了迎接皇帝江南各地督抚也都下足了血本，各种物资拼命的往这里输送，生生把上海的粮价给压下去四成。
“吃饭了，吃饭了……没有碗筷啊，只有滋饭团和馒头、包子……吃多少都管够，但是都听好了，别吃的涨肚然后半路拉稀！”
“迎驾的时候，谁敢往厕所跑，我砍你们一村的脑袋！”
松江府和上海道的差役们累的满头大汗，所有粥棚都热气腾腾的，今天这可真是过年了，大早上的吃干饭，居然一点稀的都没有。
油汪汪的滋饭团，一个肉丸的包子，瓷实的白面馒头……就这三样你敞开了吃去吧！
“狗子你疯了？二十个肉包子，你不怕撑死你？”村里的保长气的上去就是一巴掌“我告诉你，今天可一滴水都没有你们喝的，就是怕你们出恭！”
“你吃这么多回头迎驾的时候出了丑可是要掉脑袋的！放回去，少吃一点，命要紧还是吃要紧？”
旁边松江府的一名师爷冷笑道“还是年龄大的人明白事理儿，就是这样的，今天一天你们都没有水喝，多渴也得忍着……”
“天知道万岁爷的海船什么时候来，从吃完这顿饭开始，就得一直等着去，一直到到万岁爷开了晚宴，你们才能回家呢！”
“多吃点干粮啊……但是也不能吃太多，撑死可没人救你们……”
层层弹压下，一个个饿死鬼一样的村民只能按照平日里七成的饭量来用餐，看着油汪汪的大包子和滋饭团，心眼小的急的都掉眼泪了。
“过年也没吃过这么好的啊……怎么还不管够呢？这怎么还不管够呢……”
村长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去“小声点啊！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今天忍下来，不出一点乱子，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一枚银元的工钱拿！”
“臭小子，给万岁爷跪一天还能拿一个银元啊，回头自己买肉包子吃去！”
人群顿时激动了起来，人们咬着耳朵传递这个好消息，嗡嗡嗡的就好像一群苍蝇起飞！
就在这时候，突然大街上响起号子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伴随着声音的是整齐的跑步声音。
吃饭的百姓眼看着一排又一排的华族海军陆战队全副武装出现在街头！
紧接着就是湘军的部队，洋人的水兵，清国的绿营还有满城里面的骑兵……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阵，都看不到头。
老百姓自古就害怕这个，吓得不停的往后躲避！
铃木太跑的脑门细细的一层汗珠，等到了吴淞口华族警备的区域后，他大吼一声“全体都有……立正！”
“各单位原地休息……分发野战甲级单兵口粮！吃吧……”
3519 迎驾难！
甲级单兵口粮，那是陆战队中的精英狙击手们常用的口粮，最适合潜伏作战。
黑色的牛奶巧克力糖、果仁压缩饼干、热带杂果罐头、牛肉干、小包装的鱼肉松……全都是高热量特别耐饿的那种。
这三百多人席地而坐单兵口粮一拆，其他的部队和老百姓可就傻眼了。
“吃那么少？元首对他们的兵也不咋地啊！”
“就是啊，那黑乎乎的跟砖头一样的是什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还是咱们的肉包子最好，一咬一口油……”
紧挨着华族防区的是满城里的八旗兵们，他们示威一样的把肉包子往嘴里塞，好像故意馋陆战队员一样。
这些打过欧战的老兵怎么会搭理这些小丑，他们为了提神甚至开始用热水冲泡抹茶粉末。
抹茶粉末可是日本特有的一种喝茶方式，顶级的绿茶干燥后研磨成非常细腻的粉末，用热水冲泡连水带茶叶末一起喝下去。
为了增加口感你也可以加糖加炼乳都行，本来肖乐天是要用咖啡来给士兵提神的，但是最后部队士兵还是选择了口感更能接受的抹茶粉。
绿呼呼的一杯水，看的周围人一个劲的恶心“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啊？比刷锅的馊水还恶心！”
甲级单兵口粮讲究的就是量少但是还能提高充足的热量，耐饿。所有士兵平均每人十分钟，就已经解决了早饭问题。
随后士兵们开始分部防守，吴淞口西侧一千多米的阵地全鬼铃木太等人防守，而范镰老掌柜还有坂本龙马等高管则在银行那边耐心的等待。
陆战队员们十分钟解决了早产，可是其他部队还有老百姓可没有那么快！
乱哄哄的，人们吃完了包子又吃滋饭团，一手一个拼命的塞，真有那饿死鬼投胎的主，趁人不备往怀里塞了两个馒头，弄的跟娘们的胸一样。
啪啪……差役上去就是两鞭子“挨千刀的吃货，给你钱，给你饭，甚至还给了你一件新的短打衣衫……还不知足？还敢偷带？”
“这是哪个村子的？全都给我揪出来，除名……送到他们家乡枷号三日！这村子是那个县的？所有差役罚俸半年！”
人群闪出一条胡同出来，一身亲王顶戴的京师小五爷，淳亲王奕誴走了出来，沿途所有百姓轰的一声都跪下了。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
带队的村长是个土地主，辫子都已经花白了，脑门在石板路上拼命的磕头“王爷放小的们一条生路吧！我回头打死他，求王爷饶命啊！”
奕誴现在被迎驾的事情忙的一头雾水，哪里架得住这老头纠缠“胡闹！枷号三日怎么就成了要你命的命了？”
“真是刁民，大大的刁民！”
王爷的护卫上去就要打，这时候奕誴身后传来了富庆的声音“王爷……您还是换一个惩罚的法子吧，您这么弄他们真的活不了啊！”
“就是啊，王爷饶我命啊！”地主老财，捏着那个偷馒头的村民，薅着头发往地上撞让他磕头。
“我怎么说的啊！不让你多吃，你非要吃……惹祸了吧！我打死你啊……”
那个村民早就吓傻了，眼睛里全是迷茫愚痴的目光，他这辈子也想不明白怎么两个馒头就要死人呢？
奕誴也有点五迷三道的，富庆在王爷耳边低声说道“枷号三日都好说，你就算号他们一个月也没事儿……”
“可是王爷您株连了他们的县衙，这可不得了……罚俸半年啊！那些捕头、捕快、帮闲、师爷……这些地头蛇们会有一万种方法弄死这些村民的！”
“这些人心黑手狠，杀人不眨眼的！”
奕誴这才恍然大悟，说白了还是京师的王爷，没怎么下过基层，实在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算了，就听你的……这村里的人先迎驾……回头枷半个月……至于县里就不株连了！”
“谢谢王爷救命之恩啊……小老儿给您磕头了，磕头了……”一个村子十多个人在地主的带领下，磕头如捣蒜。
一幕幕都被陆战队员看在眼里了，那一刻这些华族陆战队员们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出来。
“我……和这些人，真的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吗？”
有了这个插曲，后面的百姓可就不敢藏私了，一个个吃了个七八成饱就在差人们的带队下，前往黄浦江沿岸耐心的等候。
古代皇帝出巡向来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但是场面再大也不过就是人堆出来的富贵，跟后世那种声光电影天上地下甚至海里都惊动的大场面是没法比的。
沿着黄浦江早早都种植了各种树木和花草，江南的花匠们这段时间可是赚了一大笔钱。
然后就是扎彩棚的、粉刷匠、立牌坊、燃放鞭炮……舞龙舞狮，耍百戏的，反正怎么热闹就怎么来吧！
九九重阳节，在四九城已经是起秋风的天气了了，但是在江南这里还热的很呢！
吃过早饭的百姓一团团、一群群的去江边等候，远远望去人头攒动很是热闹，但是你要是仔细走进了看，却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的。
毕竟是傻等着，也没个时辰表，到底什么时候完活儿啊！尤其是上年纪的，谁还没有儿孙等着过重阳节呢？
年轻的也想着急回家给老人磕个头去，在这没头没脑的等着实在是煎熬。
华族央行大楼内，米芾看着楼下的人山人海扭头问牛老板“松江府这是动员了多少百姓啊？得六七万吧……”
“何止啊……十一万还多呢！”四海商号的牛老板挺着大肚子“九帅还有淳亲王都发话了，万岁爷这是从欧罗巴出游回来，那是比乾隆下江南还大的壮举，一定得热闹的办！”
“江南地区估计为了迎驾，少说得花六七十万两银子……”
何止六七十万，牛金福说少了，就这次迎候同治帝，江南各府各道来回报销，最后户部统计一共花销了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黄浦江口一直都没有动静，从早上四点到日上三竿，九个小时都过去了，可是御架的战舰还是没有一点影踪！
人群渐渐有点撑不住了，年轻的人多少还能撑得住，可是上年纪的老人受不了啊，有的眼睛一黑噗通一声就昏倒在地，人们惊呼着七手八脚的往凉爽地方抬。
天气热中暑还不是最要命的，关键是不许百姓喝水这谁受得了？
“万岁爷什么时候过来？这都多长时间了，渴死我了……”
人群絮絮叨叨的开始有些躁动，松江府的差役还有各路兵丁开始弹压起来，一个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冲着老百姓臭骂。
“杀千刀的！没了万岁爷还有你的好日子过？就这点孝心都没有？渴死也给我站着死！”
“都打起精神来……”
乱哄哄的十几万人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从黄浦江以东的荒凉滩涂地悄悄的靠近了一群人。
3520 人群骚动
封建王朝时期，老百姓是发自肺腑的害怕官府，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这是一代代人留下的血的经验教训。
但是凡事都得有个度，你让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松江府还有上海道他们出的注意还是很有经验的，连坐法让各村的宿老们，其实也就是有名望的地主长者们，出来带着子弟去迎驾。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因为都是本乡本土谁都知道谁的底细，也不会有人故意捣乱，就算有捣乱的本村的忠厚长者一开口也能弹压的住。
尤其中国自古都是宗族治理乡村，这些老人大多数都是宗祠的族长，在家乡子弟面前身份非常高。
今天早上四点集结吃早饭，其实这些乡民们凌晨就已经开始向上海汇集了，很多路远的甚至头天晚上就赶夜路来上海集结。
一路风尘仆仆本来就劳累，虽说有丰盛的早餐还给发一身衣服，但是老人的身子骨实在是经受不起折腾了。
给钱挺好的，但是不给水喝不让上厕所这算是什么规矩？人有三急啊！
整整一个白天，十多万松江府的百姓渐渐忍耐不住了，早饭就不给水喝然后吃了一肚子干粮，消化不了啊，这叫一个烧心。
很多人苦求一口水喝，但是得到的全是呵斥和鞭挞，要不是这些老人们死死弹压，脾气暴躁的年轻人早就动手了。
但是日上三竿之后，民众的怨气越来越大，当老者都昏倒之后，年轻人可就有点压不住了。
“官爷啊！行行好，给口水喝吧！年轻人耐得住，上年纪的受不了啊……”
“就是，好好的九九重阳节，把我们拘到这里遭罪！”
“要么给水喝，要么让我们走……”
那些差役们也是领了军令状的，谁的辖区出了问题一样也要连坐，一个个的精神崩成了一根弦都该绷断了。
“想干什么？反了不成？想造反……”
“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让你们别吃那么多，今天肯定没有水喝，谁让你们不要命的塞呢？”
“谁要是耽误了迎驾，别说你自己小命不保，你们全村都活不了！”
“退后……你给老子退后，跟谁瞪眼睛呢？你跟谁瞪眼睛呢……”
现场的*味顿时浓了起来，差役赶紧跟绿营兵丁求救，一群背着火铳的绿营就逼上来了，那四五十个闹事的年轻人已经被隐隐的包围了起来。
人群一下子躁动了起来，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铃木太领着几名陆战队的基层军官走了过来。
“都要干什么？迎驾的好日子你们想见点血？三天前流的血还不够多？”
华族的海军陆战队此刻在江南已经有了名气，尤其是上海松江府这边接触海外天边的消息最多，谁都知道元首的势力大过天。
松江府的捕头笑着迎了上去“惊扰了您，抱歉抱歉……这些刁民就是不听话，不好管理……头好几天都说了不要喝水，不要吃太饱了，免得迎驾时候出乱子，您瞅瞅……”
“他们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吃多了闹干渴，这能怨谁……”
铃木太懒得搭理对方的谄媚扭头对手下的军官说道“按照野战急救守则紧急救治……不让喝水难道还不让救人了？”
“笑话……自己没本事还怪老百姓？”
几名班排级的军官背着野战常见的急救箱走到树荫底下，周围的百姓全都让开了路。
简单的检查过后军官笑道“就是寻常的中暑了，把咱们配比的盐糖水打开几瓶……对对对，您过来给您家老人的脖子托起来……”
“领口解开，这是高纯度的酒精，擦一擦……然后用扇子扇，没扇子你用树叶啊！”
“这里有棉签，沾着盐糖水润润口……他们不是不让喝水吗，用棉签一点点的沾水补充，这总不违规了！”
“对了……就这么办……一会人就能醒过来……”
铃木太都懒得搭理那些个差役，他冲着后勤官发号施令“去银行找老掌柜特批去，把我们的急救包有多少提出多少出来……”
“多调配盐糖水，中暑的用酒精擦身子……这都是最基础的急救知识，连这些都不懂还迎驾呢？”
松江府的捕头还有绿营兵们讪讪的笑道“其实有准备……有准备的……只要迎接完了陛下，都有解暑的绿豆汤喝……”
“哼！等你们的绿豆汤到了，人也没了……”铃木太扭头就走懒得搭理这些人。
这些大清国的底层官吏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的，看着陆战队员的背影心中暗骂，但是骂归骂可是看了人家这一天的表现，那是谁都不敢不服气。
从早上到下午，八九个小时的军姿一动都不动，一个个跟钉子一样钉在黄浦江边。
绿营还有满八旗的兵丁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可是反观这些陆战队员们却一点饥饿的样子都没有。
谁都想不到陆战队员早上吃的那顿干粮有什么古怪，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人家肖乐天怎么挑选出来的铁军啊？不吃不喝还能打，怎么大清国就找不到这样的好兵呢？”
“他姥姥的……退后，全退后……中暑的也有救了，你们还闹个屁啊！”
一个小插曲好悬就引发一场冲突，人群中混进来的一批奇怪的访客也压住了心中的怒火，没有选择暴露。
二十多人，都穿着当地乡下人的短打衣衫，大大的斗笠遮着脑袋，其中有一个年轻的面容，紧锁眉头左顾右看。
“老乡……你们是那个村的……累不累……”
被搭话的是一个憨厚的中年人，满手老茧正无聊的摆弄身边的草根呢，他也不抬头“青浦的，淀山湖打鱼的……”
“哎呦……不近啊，这事来卖鱼，遇上迎驾了？”
“什么啊！官府不让打鱼了，也不让往湖里倒脏水……说淀山湖是黄浦江的源头，水得干净点给万岁爷看呢……”
“我们都是一村一村的来的，不来不行啊，到时候枷号枷死你……”
“哎……你们是哪个村的，口音是外乡北面的人啊……”
斗笠下的年轻面孔不是同治帝还能是谁，这小子根本就没走黄浦江，他在白龙港附近就下船了，带着侍卫太监们走沿村的小路从浦东一路向上海赶来。
3521 微服私访
“对，我们不是本地的，是北面来的客商……听说江南生意好做，过来找点门路的！”
“哎呦……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啊？这外面一圈一圈都是巡逻的兵丁，没有官府的路引怎么能进来呢？”
载淳旁边的大四喜低声说道“大哥有所不知，我们东家官府里面有门路，路引当然是有了……”
说完大四喜还掏出一张盖着朱红大印的字纸给他看。
一个打鱼的渔民能看出个屁啊，这其实是一张草拟的御林新军封赏令中的一张，写的是对马铭的赏赐。
但是就是这么一张看起来无比正式的官府文件，换来了淳朴渔民的信任“我说的呢，你们是大买卖人，当然有门路了……”
同治帝身后的马铭心中暗骂‘屁的门路，从白龙港上岸，一路上扣下了三队巡逻的兵丁，其中还有一队湘军的骑兵，这才平安让主子爷靠近了黄浦江！’
御林新军的战斗力也算是练出来了，对付那些十多个人的小巡逻队伍当然是都到擒来了，随后还有随行的沈葆桢、太监大四喜、小四喜等人直接出面接洽。
把关防印玺往外一掏，同治帝的身份一露，还有随行两名英国海军官员……最后伸手一指大海上的英国军舰。
疑心再大的巡逻士兵也得跪下迎驾，任何人都不敢泄露消息，同治帝微服私访这件事才算办的成。
一路扣下三队巡逻队伍，往海边一送让其他登陆的御林新军照看，同治帝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偷偷靠近了黄浦江。
从早上登陆一直过了中午，同治帝累了一身臭汗算是横跨了整个浦东地区，眼下就在黄浦江的东岸，吴淞口地区。
“老乡……这里怎么回事儿啊？刚刚怎么看样子要打起来了……”
“哎……别提了……迎驾就迎驾，我们没说的，但是不让喝水这算怎么回事……年龄大的哪里经受的住啊！”
载淳一听这话赶紧掏出个荷包来，里面是一些酸梅蜜饯“老哥，您尝两口这个……保证就不渴了！”
真正的酸梅蜜饯啊！用冰糖汁腌过也遮挡不过青梅的酸味，刚放进嘴里口水就留下来了。
“哎呦……酸……酸啊……真解渴……”
随行的沈葆桢低声说道“这群白痴，不给水喝也多准备点酸梅老陈醋啊，也能解渴的！”
几颗酸梅一下子拉近了周围渔民和同治帝之间的距离，戒心一旦放下那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反正皇帝的船也没来，大家都蹲在地上苦等，有人聊天也没人管。
“日子过得下去？怎么说呢，比打仗那几年算是好多了，至少能吃饱……”
“打鱼种地这些是不行的，想赚钱还是得进城做工，随便干点什么手艺活赚的钱都是乡下好几倍……”
“洋鬼子虽然讨厌但是人家给的工钱高啊！普通的厨娘在地主家做工一年有五两银子也就到头了，但是到了租界里面，一年少说四五十两的出息……”
“不过那都是小钱，您要是做生意还是得跟华族合作……有的是机会，关键是华族人家教手艺！”
“脑子灵的可以学算账，学写字……出来到银行里随便站站柜台，赚的钱都够养一大家了，要是手脚伶俐的可以去做工，人家叫什么……蓝领啊！”
“只要你能考到蓝领的手艺，月月开银元，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可就美喽……”
同治帝表面上笑容可亲，但是内心却非常震惊，从这些百姓只言片语中他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半殖民地的上海地区的经济结构。
恐怖啊，这里虽然还是大清的江山，但是经济基础已经全部转移到现代的工商业了！
守着大清国的传统过农耕的日子？那就只能一天天的让踏足工商业的家族所超越！
民心在什么地方？早就不在满清中枢了，也不在地主阶级的手里，此刻上海道、松江府地区可以说全民都已经明白了钱在什么地方。
这可不是开玩笑，人心趋利，还不是哪里有饱饭就往哪里走！
果然还是要微服私访，光听官员们念叨可听不到这些话！
聊着聊着话题又拐到今天的迎驾上了，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人群实在是受不了。
饥渴难耐再加上热，让人心无比的烦躁。
聊天的几名村民肚子已经开始咕咕的叫了“怎么还不来啊，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再饿下去可就死人了！”
“你们……你们不是被组织来迎驾的吗？难道不管饭？”同治帝故意问道。
结果这句话让一群乡亲无比气愤“就管了早上一顿饭，还不给水喝，说是怕到时候出恭不恭敬……”
“这不是欺负人么，这么大的黄浦江，两岸这么大的地方，就能臭了万岁爷？”
“说是一天一块银元，到时候指不定克扣多少呢，衙门里的人都是油锅里捞钱的主……”
“我们是打鱼维生的，已经四五天不让我们打鱼了，我们吃什么啊？”
“外乡的，你们也别去城里住了，我劝你们再走走，去嘉兴游玩几天，等万岁爷走了再来上海……”
“城里的人连马桶都不让倒，就臭在屋子里，什么时候万岁爷走了，才让往江里倒水呢！我听说有的人家，一口气买了十个马桶存着……”
同治帝听着差点没恶心吐了，他这才知道所谓的迎驾气氛都是假的，地方官骗皇帝可有的是办法。
就在他们这一小圈子人愤愤不平的聊天之时，人群躁动的气氛再也压制不住了，距离载淳也就六七十米的地方，冲突终于爆发了。
“没吃没喝还不让拉撒……到现在皇帝还不来，你们还让不让我们活！爷爷我这就去撒尿，你总不能让我尿裤子吧……”
“该死的贱民，你敢闹事？抓起来，拖到后头枷起来……还就不信制不住你了！”
压制了一天的火山终于爆发了，这时候脑门一热的年轻人冲上去一拳头就砸在差役的面门“打死你！让你抽我们鞭子，打他……”
“起反拉……起反了……派兵镇压……”
也有那稍微厚道一点的衙役从中和稀泥“你们闹什么？不要命了？不要家了……迎驾不就这样吗？”
“当年康熙爷、乾隆爷下江南的时候，规矩比现在还严呢，谁还敢不服不成？”
“都退下去……”
可是这会老百姓已经热晕了头了，人群里到处都是骂声“好好的九九重阳节，我们不在家陪爷娘过节，跑这遭罪受！”
“这皇上也是个昏君！”
3522 动手杀人
这一句话可算是捅了天大的祸患了，骂皇帝是昏君的人有的是，但是也都是在乡野里偷偷的骂，你这跑到迎驾的现场骂这不是找死吗？
满城里的八旗兵丁第一个冲上来了“该死的奴才，胆敢辱骂皇上，抓起来……拖到没人的地方砍了！”
明晃晃的刀子就拔出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兵丁冲进闹事的人群，把刚刚骂街的两个人给拖了出来。
这下可来真的了，两名口无遮拦的松江府百姓吓的一个脸惨白，一个脸铁青“不不不在……不不不……不不不……”
嘴里除了不不不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到最后就憋出一句话“救命啊！救命……”
终大清朝二百多年的统治岁月，满汉之间的冲突其实一直都存在，只不过不打仗的和平时期稍微有点缓和罢了。
今天出手的要是松江府或者上海道的差役，那还好办大不了花钱把命给买出来。但是满城里的八旗兵这要出手了，可就不好救了！
满城是什么？满城其实就是大清国内各大城市里的一个独立的居住区，是八旗子弟集中居住的高档社区罢了。
普通的小城里，八旗家族都会集中在一个区域，几条街道相互邻里相望，这是每一座城市里的特权之地。
没人会来这里收税，地方差役也不会来骚扰，而且司法权还在满城八旗各级都统的手里，也就是说这里的人坑蒙拐骗犯法作恶了，也得满城里的都统来审问定罪。
地方官员是无权过问的，这是满人的司法特权！
而大一点的城市，满城都拥有自己的城墙，还有自己的军队，可以说就是一个震慑汉人的军事要塞了，也算变相控制着一个个繁华的都市。
松江府当然也有满城，而且是有驻军权的满人城寨，今天迎驾这些皇帝的家奴们当然要表示忠心了，一看有人骂皇帝是昏君顿时冲上来就要下毒手。
老百姓可不傻，知道落在这群人手里肯定是个死，顿时鼓噪起来，加上一天的怨气一下子就都发泄了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怎么胡乱抓人，放人……”
“谁听见骂皇帝了？我们没有人听见，没人听见……”
“放人……不许乱抓人……”
这下场面可算全乱了，老人在人群里面劝，年轻人一肚子火气的往上冲，那些满城八旗兵丁们顿时炸了毛。
这还了得，要造反吗？眼瞅着万岁爷就要来了，要是看见这样的场面，还不塌了天！
“骑兵呢？冲开这些刁民……分割开，胆敢闹事的杀无赦……”
“都听清楚了……只杀首恶，其余的退后……”
“我们不退……死活不退……你们凭什么杀人，我们就是要上厕所喝水吃饭，怎么就犯法了吗？”
“没错……吃喝拉撒你也管吗？放人……”
黄浦江两岸顿时乱成一团，人们嘴里高喊吃喝拉撒无罪的口号，喊着整齐划一的放人声，震的河水都嗡嗡的显出一片片涟漪。
人若上万无边无沿，十多万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一个地方躁动起来就跟病毒一样的向外扩散，眼瞅着闹事儿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领队的八旗守尉也慌了手脚了，他此刻心中就一个念头千万要弹压住，千万不能引起民变。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名小小的城守尉抽出腰刀“都蹲下……闭嘴……不听令者杀无赦！”
“你还敢往前靠？你丫的去死吧……”咬着牙骑在战马上的守尉一刀就劈下去了。
人群顿时一片惊呼“杀人了……”无数人闭上了眼睛。
但是就听当啷一声脆响，惨叫声并没有出现，人们睁眼一看一华族外籍军团的一名士兵抽出太刀已经架住了腰刀，两把寒光四色的利刃蹭的火花四溅。
“你们……你们胆敢阻拦……这是大清的土地，不是你们华族的……”
小兵冷笑着架着太刀“你好像搞错了，你在别的地方杀人我不管，但是在这里不行……这是松江府请我们过来维持秩序的，这里是我们的防区……”
“不可能，这明明是我们……” 马背上的八旗守尉扭头往岸边堤坝上看。
在之前松江府和上海道在堤坝上插了好多的木牌，上面写着那一部分的防区，刚刚守尉看的清楚明白，闹事儿的地方就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啊！
可是这一扭头好悬没把他鼻子气歪了，之间华族那个扶桑军官铃木太，正拔出堤坝上的木牌，往自己这边挪呢。
铃木太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后头一把就把木牌插到土里了，这下可好正好把冲突地点包围到了华族的防区内！
“你们……你们简直臭不要脸！”
铃木太带着士兵跑了过来“这位兄弟，你是想把这十万百姓都激起民变吗？如果真出了这样的惨剧，史书怎么写？”
“因为一泡屎一泡尿引发的暴乱？你真相让史书上记载这样一幕？”
“你管不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面红耳赤的八旗守尉冲着四下喊道“你们这群刁民贱民，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太爷爷可是迎过乾隆爷下江南的御架的……当年那场面比现在要大百倍，规矩要森严百倍！”
“像你们这样的刁民当年就得诛九族！”
“不让你们吃喝拉撒算多大点屁事……迎驾仪式之前，两天所有人都只能用参汤吊命！谁敢吃喝拉撒？”
“现在真是给你们脸了，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大清国的天下了？”
“动手抓人啊！甭管谁拦着都给我杀！”
铃木太大吼一声“百姓们，躲到华族防区里面来！你敢过这木牌一步，我就枪毙你！八嘎，八嘎！”
整个河堤顿时尘土飞扬，惊恐的老百姓呼啦啦的就往华族的防区这边跑，一下子就空出好大一片空场。
那名满城的守尉气的哇哇乱叫“该死的贱民，混蛋……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嗯？这里有没跑的，给我抓起来！”
好霸气的八旗健儿，策马向前带着一队人马直冲大柳树下同治帝一行，只见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睁手里明晃晃的刀子映着日光。
“混蛋的贱民……爷我刚刚下命令让你们都跪下，还敢站着？要造反不成！”
“不杀人看来是没法立威了？动手……”
3523 亮明正身
让你跪下，你还敢站着，这说明你有不臣之心，你丫就是不服气啊！逃到华族防区的我没法杀，你们剩下这群不逃跑的我还收拾不了吗？
腿脚慢的那些百姓全都跪下了，淀山湖的那批渔民一个个跪在地上脑袋埋在土里吓的瑟瑟发抖。
刚刚还跟同治帝聊天的那名男人伸手拽了拽小皇帝的裤脚“外乡人……快跪下，跪下啊……嗯？怎么这外乡人短打衣衫里面还有明黄的丝绸啊……”
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的渔民不敢大声说话，声音低的好像就是给蚂蚁窝听的一样。
同治帝冷眼看着那些冲过来的骑兵，心中一股怒火烧的他五脏六腑都冒烟了“愣着干什么！射马，这几个王八蛋我要亲自审问！”
“嗻！”马铭等人十二名侍卫突然丢掉遮阳的斗笠，从后腰掏出一根根华族进口的胡椒*，点燃引线就丢了过去。
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过后，呛人的白色烟雾开始弥漫，战马哪里受得了这个唏律律的惨叫着把骑手给掀翻在地，有的战马都栽倒了把骑手的腿给压断。
咳咳咳……咳咳咳……烟雾中满是咳嗦声“有刺客啊！这回真是有刺客啊……动手抓刺客啊！”
同治帝都给气笑了，他冲远处看热闹的铃木太大吼一声“还不动手，把这些人都给我绑起来！”
其实载淳微服私访完全是临时起意，并没有跟华族打招呼，铃木太等三百多人也不知道这批人就是同治帝一行。
但是华族特战队员基础培训的重要科目就是观察环境，暗中藏身的狙击手早就把人群进行筛选分类了。
一群莫名其妙的戴斗笠的外乡人，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等到马铭他们丢掉斗笠之后，这都是在琉球新兵营里受训出来的战士，很多人都认识他们，一猜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铃木太也是远征军的一员，他见过小皇帝可不止一面，早就熟悉的很了！
坏笑的陆战队员们冲着同治帝行了个军礼然后一个冲锋就把那些倒霉的士兵给生擒活捉了。
此刻也没法再微服私访了，沈葆桢掏出巡抚的关防引信举过头顶大吼道“本官……福建巡抚沈葆桢……有没有负责的官员，出来一个检验关防！”
大四喜丢掉斗笠手举明晃晃的圣旨卷轴“万岁爷圣驾在此……迎驾的官员呢？还不来迎驾！”
这下可炸锅了，吴淞口东岸的这些百姓看着这一群穿短打衣衫的外乡人，一个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太监们伺候这同治帝脱下短打衣衫，露出里面绣着金龙的便服……龙袍分很多种，大朝会那种肯定是不能套在短打里面的。
但是今天同治帝传的是帝王的生活服，非常简便但是也是明黄金龙刺绣，绝不是普通人胆敢违禁使用的。
马铭等御林新军的官员们也丢掉短打露出了一身身的黄马褂，之后跟上来的托马送上各位的官帽和官靴。
就在这片大柳树下，同治帝的随行人员摇身一变，从外乡的生意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微服出巡的皇帝卫队。
淀山湖的那名渔民已经彻底傻了，他跪在地上看着身边的年轻人华丽变身，那一身明黄，那一条条金龙，差点晃瞎了他的眼睛。
“你不是做生意的……啊……啊……”那几名被捕的八旗骑兵裤裆一热直接尿了！
也不能怪他，都憋了一个白天了，就算没有喝水也实在是时间太长了！再加上惊吓，括约肌也就不管用了。
同治帝叹息着苦笑道“呵呵……都怕熏着我了，可是到最后也没躲过去，老百姓倒是忍住了，你这奴才却没忍住？”
铃木太带着三百多陆战队员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同治帝保护了起来“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看远处王宫贵胄们都已经惊动了，可别随意杀人啊……”
一起在欧洲远征军里建立起来的交情，同治帝和这些华族老兵们没有太多的上下尊卑的讲究，两人甚至还开了几句玩笑。
“我的新兵营的班长呢？岛津大郎有联系吗？身体可好……”
“多下陛下挂念，岛津大郎一直帮助元首练兵，功劳不小的……”
“我知道了，你把人带上来吧……”
铃木太和同治帝私聊几句，其实也是分散一下小皇帝的注意力，让他火气稍微降一降，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如果同治帝下令打打杀杀的，对君王的声誉可没什么好处。
有了华族这群老朋友打了一下岔，载淳心里的火气果然小了三分，他看着跪拜在地的八旗士兵还有那一群差役们冷哼一声。
“刚刚要杀朕的是哪一个啊？出来……”
打头一个癞皮狗一样的家伙爬了两步子在同治帝面前磕头如捣蒜“奴才正蓝旗守尉撒保……给万岁爷请安了……奴才该死，奴才死罪……”
真狠啊，脑袋在河堤上磕头都出血了，一个头整个地面都震一震！
“主子开恩啊！看在奴才世代为国效忠的情分上，绕奴才一命……”
“奴才先祖跟着入关一直打到江南才留下来……奴才父亲和叔叔都死在长毛手里了……奴才全家就剩我一个了……”
“求主子开恩，开恩啊……”
载淳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既然你是八旗老人了，朕先不追究你辱骂主子的罪过，我先问问你……刚刚是不是你说的，你太祖伺候过乾隆爷南巡？”
“是是是……我太祖真的给乾隆爷站过岗啊！当年我太爷是苏州满城里弓箭射的最好的！”
“嗯……你说乾隆爷的规矩比今天还大？你这意思是乾隆爷一样也扰民喽？那时候也有一群这样的乌龟王八蛋，逼着老百姓不许吃喝拉撒？”
“说话！”
一声吼吓的撒保差点也尿裤子，他可以说是强忍着没有被吓昏过去，而这时候外滩一群快马沿着河堤冲了过来。
打头的正是京师小五爷奕誴，后面跟着庆三爷、翁同龢……等等数十位满清高官！
淳亲王奕誴一看见侄子熟悉的声影顿时眼睛就模糊了，他们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臣等给万岁爷请安了！恭迎万岁爷回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同治帝看见亲叔叔也是心头一热，快步走过去亲手搀扶起了五叔“皇叔别跪了，起来吧，起来吧……”
“众位爱卿也平身……稍等我片刻，我还就得把事情问明白了！”
“撒保……我就问问你，乾隆爷下江南的时候，也是有这样的规矩？”
3524 讲排场
读万里书，行万里路！游学这种事情究竟对人的性格影响会有多大？这个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但是在同治帝载淳的身上，肖乐天这几年带他游学海外，已经彻底的改变了小皇帝的本性。
不知不觉中，同治帝已经回不去过往了，他再也不是过去森严规矩教导下的那个君王，他已经睁开眼睛看世界，内心早就已经无比向往外面那个开化的新世界！
载淳心中窝了一把火，他在欧洲所享受的自由是亚洲根本没法想象的，这种自由不仅仅是属于君王的其实一样也属于平民。
国王和皇帝又怎么样，该出巡就出巡无非就是安保措施更严格一些，而百姓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大街上骑兵保护着奥匈帝国的皇帝出行，道路两边的商铺和民居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热爱皇帝的会行礼，无所谓的民众可以毫不搭理你是什么东西，该干嘛就干嘛。
甚至反对皇帝的还会吐口吐沫甚至喊两句抗议的口号，其实只要你不真的要行刺皇帝，警察大多也就是驱散罢了。
这是皇帝，而其他的贵族就更轻松了，在民间和普通民众水*融，你过你的富贵日子，我过我的清贫生活，井水不犯河水！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同治帝可以随意去图书馆跟学生们一起翻阅十六世纪的古典图书，也可以去私人博物馆跟学者们一起研究文物。
他可以去最高档的餐馆用餐，期间不过就是宾客对他有几次鼓掌欢迎而已，其余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甚至走在大街上，森林里，公园深处……这些地方都随便，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也根本不会扰民！
这样的生活太好了，你我在一片天空下，却互相不干涉，这才是让人心灵放松的自由呢！
人人自利而不相害，圣人所说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罢了！
可是回到大清，放眼望去的一切……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一切都是压抑的，包括这个迎驾的仪式，居然也是假的，是人为做出来的！
老百姓遭了这么大的折腾，他们会骂谁？是骂那些王八蛋的官吏？还是骂自己这个皇上呢？
更让同治帝愤怒的是，居然还敢把脏水往康熙爷、乾隆帝的头上泼，说什么当年下江南的时候规矩比这个还严格，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白的告诉百姓，当年的圣祖比他还扰民，比他还要折腾百姓吗？
你撒保冲撞圣驾的罪过可以饶恕，但是你给圣祖抹黑这罪过绝对不能轻饶！
撒保早就吓傻了，他整个脑袋都是木的，明明同治帝身后富庆、奕誴等人冲他挤眉弄眼的摇头比划手势，可是撒保到最后也没有领会是什么意思。
“陛下啊……我没瞎掰啊……奴才真的是听爷爷亲口说的，而且满城里的老人谁不知道当年的盛况？”
“不准你随意吃喝拉撒这还真的是规矩啊！迎驾是有准备的，快马滚牌送信，洋人钟点一刻钟就得传递一次消息……”
“百姓和士绅都是三天前在运河两岸集结，所有民房全部征召让这些人居住……最后接驾的时辰，头十二个时辰那就不许吃饭了！”
“所有人只是给参汤还有牛肉脯吃，就这还得限量……怕的就是出恭冲撞了圣天子啊！”
“大号那是别想了，拉裤子里还得枷号你，小号实在逼急了才有那么一两个茅厕让你去出恭……”
“可是那茅厕也是有规矩的，要有专人看管，用最好的银丝木炭准备着，出恭一次就得铺上一层，然后再撒香料……”
“这就是规矩，这就是咱大清国的讲究啊！”
“陛下您可别说这规矩严格，可是不严还就不行……为啥这要同乡连坐？为啥要给每个村的百姓都配上村里的宿老？”
“这就是看管好了免得出乱子，免得有人混进来，也免得年轻人不好弹压……”
这撒保平日里看来也是一个吹牛侃大山的八旗混混，刚开始两句还有点紧张，到最后居然越吹越开心了，这典型就是一个人来疯啊！
“规矩就得这么严，不是我们不讲道理……十万多人聚在一起了，天知道会不会混进什么刺客坏人的？”
“所以这些臭老百姓就得按部就班的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待着，不许乱动……你也上厕所，他也上厕所……十万人乱起来就得成千上万的人上厕所！”
“看管的过来吗？万一趁乱混进坏人呢？奴才我说句不恭敬的话……我们就这么严防死守，微服私访的万岁爷不也混进来了吗？”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的规矩还不够严啊，这都已经是大大的放纵了这些刁民啊！”
“够了！”同治帝大喝一声“保家卫国的打仗没见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耍嘴皮子倒是厉害的很啊！朕问一句，你有十句话等着呢？”
“万岁饶命，奴才错了奴才知错了……”撒保接着磕头如捣蒜。
载淳心里就跟窝了一把火一样，扭头问五皇叔“皇叔，这奴才说的可是真的？”
奕誴点了点头“万岁爷出巡，那是一旦错都不能有的，规矩严点还是好啊……”
翁同龢看出了小皇帝的心中的不快赶紧走上前来“陛下……底下人发心还是好的，只是手段上有些激烈，看在您御架回国的好日子份上，还请陛下息怒啊！”
同治帝放眼看去，吴淞口周围一片全是跪倒的百姓，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只有身边警卫的这些华族陆战队员还有随行的朝廷大员们还站在左右。
一片茫茫人海载淳突然涌出了一股寂寥之情，他想狠狠的惩罚撒保但是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罚。
用什么罪过定？扰民吗？在大清国百姓不都是皇帝的奴才吗，为了迎驾抄你的家都行，还在乎跪一天、饿半晌？
或者说骂他侮辱康熙爷乾隆帝？可是皇叔还有帝师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今天这规模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小场面而已！
更何况，你处罚了撒保，上海道、松江府的官吏你不处理？皇叔、翁同龢、九帅这些人不严办？
可是真要一回国就得罪这么多人吗？为了百姓们吃的这一天苦，得罪这么多官员？
同治帝脸涨红无比然后又慢慢失去了血色，他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也不是一群敌人，而是一大团无穷无尽的棉花，你根本无法出拳。
或者说，他所面对的是一团混沌！
“撒保！你起来吧……你说先祖随着八旗铁骑入关，一直打到了江南才定居下来？”
“是！奴才是正蓝旗的，先祖曾经在莽古尔泰旗主的麾下任巴图鲁……”
“好！既然如此，你就去西北吧！去左季高手下建功立业去，也好过你现在当这么一个小小的守尉，不入流的城门官！”
“啊……”撒保都吓傻了。
“怎么了？吹老祖宗的功绩一套一套的，真上战场你就怂了？”载淳一脸冷笑。
3525 免赋税
奕誴这时候可不能装哑巴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这里可还有十万汉人百姓围观呢，连洋鬼子也都来了。
如果让他们看出满人内部不是一条心，天知道还要生出多少乱子。
“撒保！如此恩典还不赶紧谢恩？还是说你胆子小了，不敢恢复祖宗的荣光了？”
“奴才有何不敢，既然是万岁爷钦点的，奴才也就是天子亲军了，这就去西北搏出一个富贵功名出来！”
说完撒保给同治帝磕了三个头，然后故作英雄样站在队伍里！
恶心啊，载淳看这种戏码都想反胃想吐了，就连马铭等御林新军也感觉有点不对味！
但是奕誴等朝廷官员却看的爽，这种戏都看了二百年了，皇帝主子施恩，下面的人感恩涕零，憨憨厚厚的勇士对着皇帝或者八旗主子们大喊，卖命喽，博出一个富贵功名！
多好，这是多么熟悉，多么亲切的场面！
我们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丢出几块肉骨头看着鹰犬去争抢啊！忠诚都是有价码的，只要你奴才们开价，主子还是给得起的。
人其实挺贱的，大宅子，良田千顷，娶上三妻四妾然后再加上几十个可以随便玩的漂亮小丫鬟。
家里金银满仓，出门有老百姓磕头喊老爷，地方官都得拱手尊敬！
还要什么？人生不就要的这个劲吗？这些皇帝都给得起！
撒保所表示出来的忠心就是这么明码标价，他自己都喊出来了，卖命博个富贵功名，就这么袒露心扉的让皇帝看见。
自古人君都喜欢这样好看透的臣子，知道下面人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给得起，这多好互惠互利的皆大欢喜。
可是奕誴他们看的稀松平常的效忠卖命戏码，在同治帝的心里却变成了恶心的代名词。
载淳脸上还得装出笑容出来，但是心中却有了大大的疑问“这就是我要的改变大清的嫡系吗？这种明码标价的忠诚就是我的执政基础？”
“巴黎那些吃着死猫死老鼠肉还要摇着红旗战斗的公社战士们！那些在法国南方甚至自掏腰包参军打仗的南方军团们！”
“他们为什么在战斗，为什么在赴死？谁给过他们高官厚禄的封赏？”
看过洋鬼子市面的人就是心思不一样，小皇帝的心已经让肖乐天给带野了！
同治帝压制着怒火和恶心，看着眼前的一切淡淡一笑“朕还没有亲政，并无一丝一毫的恩政给予百姓……这样的迎驾场面，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陛下！陛下且末这样菲薄，能迎驾是吾等万民的福分啊！”松江知府赶紧下跪拍马屁。
有起头的就有跟着捧场的，黑压压的一片全都跪下去了，包括淳亲王奕誴也都跪下去了，还有御林新军的官兵们。
这时候就出现问题了，铃木太等三百护卫成了异类，他们严格遵守肖乐天禁止跪拜的规矩，一个个腰杆笔直在海浪一样扑倒的人海中，就好像三百块礁石一样的挺立。
内务府总管大臣连兴第一个闹了起来“好大的胆子，居然不跪，无君无父！跪下……跪下……”
有一个挑头的就有一群脑残跟着跳脚叫嚣，这场景可就有点搞笑了。
三百外籍军团的士兵看着一群满清官员跳着脚的冲他们嚷嚷，而其他的满清军队们却一个动手的也没有。
你说我们大不敬犯罪了，你有本事就动手抓啊？还不动手，当兵的还有差役捕快们都装瞎子哑巴，反而是一群当官的上蹿下跳。
铃木太毕竟是扶桑野武士出来的，搞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元首有严令，华族军人，只能跪拜天地父母和战神庙里的神灵英魂！”
“其他人都不值得我们跪下膝盖！”
“好大的胆子！简直就是蛮夷！皇上就是天子，是太阳，没有万岁爷也就没有百姓的活路，你连万岁爷都不尊敬……该杀！”
同治帝脸红的跟一块红布一样“够了！华族军队跟大清国的规矩没关系，这几年朕也深受华族军队的保护……他们有权利不跪！”
“铃木太……要不，你们先去银行吧，我晚间会接见老掌柜的！”
铃木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是，陛下……全体都有，收队回银行，今天咱们的任务完成了！”
大皮靴践踏在河堤上，尘土飞扬，土沫子飞到了那些官员的嘴里换来一阵的呸呸呸。
载淳突然想起师傅肖乐天给他讲的一个笑话了！
“载淳啊！你知道为什么看家狗见到熟人也要叫唤吗？明明进屋子里的是狗子认识的家里亲戚，但是狗子还是要叫？”
“其实道理简单的很啊，狗子冲着熟人叫唤不是真的要咬人，而是向主人邀功呢……它要告诉主人，您看我多忠诚，为了您我六亲不认啊！”
眼下的一幕幕不就和师傅讲的故事一模一样吗？
内务府的连兴难道不知道华族的规矩？当初元首带兵攻入四九城，在太和殿演武的时候，谁还不知道华族部队的军规？
连兴当年可是亲历者啊，而今天他一样要带着一群官员上蹿下跳，说白了还不是想在自己面前秀一秀存在感，向主子汪汪叫两声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还是有用忠诚的啊！
同治帝深呼吸一口看着一对对撤离的陆战队员，眼神深处流露出了一丝不舍，但不过就是一闪而逝。
“传朕的旨意！朕此次来松江府不过就是游学归国临时歇息而已，并非下江南来游乐的……从即日起任何地方不得以接待朕为借口扰民！”
“你们今天不是清乡连坐聚来的百姓吗！那就按着花名册给朕赏银！”
“今天所有来迎驾的百姓，每人三枚银元……全松江府免除六年田赋和杂赋还有徭役赋！”
“刚刚陪着朕的那些淀山湖渔民……免除十八年的赋税！”
同治帝话音刚落，在场的官吏和百姓全都下意识的抬起了头，还没等官员们反对呢，从吴淞口一下子就响起了山呼海啸的万岁声。
“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圣天子啊，圣天子啊！”
无数百姓苦的满脸都是眼泪，今天这个大礼包砸的他们头昏眼花！
可是松江府还有上海道的这些官员们可傻眼了，皇帝这手笔太大了，一下免了六年啊！六年没有这些赋税，地方政府收入怎么办？
要连着六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吗？可是看着眼下这气氛，谁都不敢出一点反驳的声音，他们知道但凡有一点反驳那就得让愤怒的百姓撕碎了丢江里面去喂鱼。
载淳站在河堤上双臂微分，双眼慢慢的闭上享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也享受着微风中四面八方称颂的万岁声。
“这才有点真正接驾的味道呢！朕要的就是这份真心真意……”
“抬朕的御辇来……大清国的子民们，朕不做高高在上的皇帝，朕知道民为水的道理……”
“朕的江山要靠万民捧场才能坐稳……可有心甘情愿来抬御辇的？”
3526 抬朕入城
啥？让老百姓来抬御辇？迎驾的官员们可炸开了锅，什么时候也没有这个规矩啊，皇上的安全怎么保护？有刺客怎么办？
说的再简单点，帝王的排场如何撑起来？
可是这时候现场的万民都已经轰动了，六年免除赋税让这些穷苦人激动到发狂！
平心而论，由于雍正的摊丁入亩改革，确实让雍正后期的清国百姓减少了不少的负担，雍正以后清朝百姓所需要交纳的赋税主要有以下几种。
田赋、矿税、盐课、茶税及各种工商杂税，最后加上折算徭役的徭役赋！
对于普通种田的百姓来说，田赋还有徭役赋是所有赋税中的大头，在丰年的时候这些税收基本能占到一个小康农家的三分之一产出，如果是饥荒年间没有减赋的话，那这些税收估计就能压垮一个小家了。
同治帝刚刚所免除的正是普通百姓最息息相关的田赋还有徭役折银，松江府又没有矿山，所以矿税是不存在的，而盐课、茶税还有工商杂税那都是做买卖的城里人要交的，跟百姓也没有关系。
六年免除田赋还有徭役赋，相当于白赚出两年的产出，老百姓不疯才怪呢！
淀山湖的那几个渔民听到这个好消息第一个跳了起来“我给万岁抬轿子，咱们抬着万岁爷进城啊！”
一人振臂，万人井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松江府百姓黑压压的把护卫的队伍冲了一个七零八落。
这时候满清的官员们就算想反对也都说不出话来了，整个吴淞口河堤上全是喊万岁的吼声，人群拥挤的脸淳亲王奕誴带着护卫都冲不过去。
刚走没多远的铃木太吓的一个激灵“这是干什么？陛下要玩命吗？”战场经验丰富的他们知道这种混乱的场面有多危险，老兵们不用纷纷立刻行动。
“不能逆着人流，不能发生冲突……狙击手全都抢占制高点，保护万岁的安全！”
也只有这样了，同治帝的御辇已经被无数双手给抬了起来，就连一边伺候的大四喜还有小四喜等人都被挤到一边去了，脚丫子都给踩肿了。
“哎呦……哎呦呦……万岁爷小心啊，这些老百姓都疯了！”
同治帝在玩火，他点燃了民众心中的那把火却也把自己架在了最危险的地步，此刻百姓已经和他最近距离接触了，这要是有一个刺客贴身就是一刀那还得了。
狙击手跟灵猴一样手足并用攀上了大树，河堤周围零星的建筑物屋顶也被这些狙击手占领了。
产自普鲁士的高倍望远镜在人群里搜索一切可疑的人物，十字准星套住这个人的脑袋又套住了另一个人的脖子。
内务府的连兴总管带着宫里的伺候人被百姓冲的东倒西歪，总管大爷都哭成花猫了“万岁爷啊……呜呜呜……万岁爷您小心啊……呜呜呜……”
九帅曾国荃急的拍大腿“让我们的便衣上……老鹰呢？你亲自带队，让所有护卫我的便衣都上去，挤进去保护皇上！”
“这是要干嘛啊！万岁爷这是从欧罗巴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怎么这么乱……”
同治帝就是在豪赌，他在赌气也是在赌命！他能不知道这样的危险性吗？他当然知道，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人群中一定有想要自己命的刺客。
又不是没遇过刺杀，扶桑遇到过，欧洲也遇到过……小皇帝的胆子也练出来了！
“朕这就是要赌一赌自己的气运，我就是要看看我究竟有没有那样的龙腾之运！如果我命贱到连这点松江府百姓都镇不住，那我还搞什么全大清的改革？”
“我到底要看一看自己究竟是不是能够逆转国运的真命天子，如果是我就一定不会在这里出一根毫毛的差错！”
“如果在小小的松江府我都会被刺客刺杀，这说明我的命格也没有那么高贵，我也就死了改革大清朝的那个心！”
同治帝半靠在御辇上，眼睛微闭望着天空，好像云端有神明佛祖正在看着他一样！
“朕就赌这条命了！”
所谓的御辇其实就是皇帝车架的统称，根据季节、场所、清点规模都有不同的样式！
这次内务府带来的御辇是紫禁城大内里常见的露天样式，皇帝在各宫之间穿行都靠的这种三十六人抬的露天轿子，不遮挡视线可以让皇帝轻松看风景，也能让周围的万民瞻仰帝王的风姿。
可是眼下已经不是三十六人抬这个御辇了，抬轿子的太监早就被挤的不知道在那个嘎啦藏着呢，现在纯粹就是一个拥挤的人团在顶着轿子向上海城走去。
淀山湖的渔民们最靠近同治帝，他们双手托着木杠拼命的往上抬，身边全都是手根本就数不清。
激动的百姓只要看见一点点御辇露出来的木头就伸手去托举，弄到最后至少有一百多人的手在举着御辇，而周围还有数千的手臂虚空举着拼命的想沾一沾皇帝的福气。
这是一个一千多人所拥挤成的如鱼群一样的人浪，御辇已经不是抬着往前走了，而是顶在百姓的头上往前飘！
人心如同热炭一样，皇上施恩老百姓就得感恩，别说抬轿子了此刻就算真有刺客行刺，这些百姓也敢用身体去挡！
数千年的皇权神话，数千年的君王思想！让百姓对皇帝有了一种君父神明一样的崇拜！
皇帝施舍的一点点好处，都能让百姓感激涕零，甚至拿命去报答！
人群外的各国记者也都疯了，如此难得一见的场景他们赶紧用照相机记录下来，这是非常难得的历史记录啊！
“上帝！古老的中国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亲民皇帝！这是受到欧洲文化影响的清帝国君王！”
“只有受过民权思想教育的统治者才知道民众的力量有多强大！”
“我可以肯定，同治帝所领导的大清一定有一个非常光明的未来！一名开化的清国皇帝，实在是上帝的恩赐！”
欧洲大鼻子在哪里胡言乱语，谁也懒得搭理，反正整个迎驾的人群都随着同治帝的御辇缓缓向前，那些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官员们此刻跟狗一样的在后面追着，累的白毛汗都出来了。
此时的吴淞口还都是河堤和库房呢，要往南走十多里路才能进入繁华的外滩，同治帝要的是这个威风，而不是真的带十万百姓搅乱了上海城。
当他到外滩对面的东岸后，小皇帝突然睁开了眼低声说道“没有人行刺朕？真的没有人行刺朕吗？”
“哈哈哈……哈哈哈……落轿，朕要乘船过江！”
连着喊了三遍，那个簇拥着同治帝的人团才停住了脚步，御辇缓缓的落下，恭顺的百姓后退一个圈子哗啦啦全都跪下了。
走下御辇同治帝突然看见那名憨厚的淀山湖渔民的胳膊上已经被血给浸透了，小皇帝眼睛一瞪“怎么弄呢？难道真有刺客敢行刺朕吗？”
“保护皇上……”伴随着内务府连兴主管的惨叫声，一群太监和官员跟肉球一样跌跌撞撞的滚了进来。
3527 密不做声
关键时刻那就是奴才表忠心的好机会，只见连兴等一众内务府官员还有迎驾的小官太监等一群人，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一个个表现的跟赴死的死士一样，把同治帝团团围了起来。
一个个怒目而视瞪着周围抬御辇的百姓！
“你们躲开，朕要问话……到底怎么回事？”
淀山湖的渔民赶紧磕头说道“没有……没有刺客……刚刚人太多了，饺子上的铜活儿勾住了草民的肉，撕了一个口子……真没刺客，没有……”
“传太医……赶快诊治！你这也算是因为朕受的伤了，你想要什么赏赐？”
“不要……草民不要赏赐了，万岁爷给免了六年赋税，人得知足啊……不知足老天爷也不干的……”
同治帝看着他笑了笑“嗯！倒是一个实诚人……”想了想小皇帝居然把怀里的明黄手帕掏了出来。
“满顺！把朕的手帕系到他手臂伤口上……以后朕许他臂缠明黄去打鱼！相信有了这条手帕，闲杂人等是不会欺负你的，安生过太平日子吧！”
满顺累的呼哧呼哧喘粗气，他接过手帕亲自给系在了伤口上“你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有了这半臂明黄，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好好过日子吧……”
这还真成了一段佳话，同治帝走后这位淀山湖的渔民本名却被人忘记了，而绰号却响彻了松江府。
淀山半臂黄！松江府的老人一提到这个外号，哪一个不挑大拇哥，就连他打的鱼货也是上海酒楼里抢着要的热销品！
小小的一处闹剧过程中，迎驾的大队伍也赶到了，湘军九帅带来的便衣挤进人群中，开始挡住了最内圈的安防。
华族的狙击手随着同治帝开始移动位置，周围最高点都在狙击手的火力控制范围内。
黄浦江上的龙舟开始靠岸准备送小皇帝过江，而对岸外滩上各国使节还有老掌柜等江南重商全都涌到大街上眺望东岸。
人群之外，大四喜正给一直在外游离的二毛作揖呢“我的总管大人啊，您得说说话……万岁爷就听您的劝，您可不能让这些臭老百姓跟万岁爷太近了……”
“吓死我了，我现在两条腿都是软的，求二毛总管说一句话吧！”
二毛叹了口气“这么点小事还看不明白？万岁爷也不用劝，不是说了每人赏赐三枚银元吗？那就现在赏呗……”
“只要远处发钱的柜台开了，人自然就分流了，还用劝万岁爷？”
“二毛总管说的没错！”随着声音而来的正是九帅曾国荃和李鸿章，这是湘军的迎驾代表，身后也跟着一群湘军的官员。
看见二毛这个同治帝和元首面前的双料红人，那些官员也不敢拿架子，都拱手行礼！
二毛赶紧回礼“九帅……不管怎么说，万岁爷跟这些百姓掺杂在一起，确实有危险……赶紧分钱，现银掏出来百姓自然就分流了……”
“没错，我已经派人在刚刚万岁爷现身的吴淞口立上柜台了，马上就有人通知百姓领赏！”
“现在万岁爷就得马上上龙舟，只要上船过江了，也就摆脱这些百姓了！”
正说着呢老鹰过来复命了，只见这位和龙爷齐名的江南高手冲着九帅使了一个眼色，九帅告罪转身走到僻静之处。
老鹰倒吸一口冷气松开腰间的手，结果露出一片殷红“九帅，快让万岁爷上船过江……人群里有高手！”
“好像是分水峨嵋刺，划了我一层皮……没有毒，但是也让那个家伙给溜走了……”
“我也不知道刺客为什么没有动手，也猜不到身份……但是确实危险，真的危险！”
饶是九帅曾国荃胆子大也吓了一身白毛汗“老天啊！这是什么人干的？这要是在松江府皇上遇刺？”
不敢想了，曾国荃明白这要是真有刺客露面，黑锅绝对是扣到自己头上了，湘军的地盘出来如此高手，除了曾家的鹰犬还能有谁？
老鹰是个聪明人，在人群中跟刺客暗中过了三招但是谁都没有闹起来，而且老鹰还威胁受伤的那个淀山半臂黄也不许声张。
没错，淀山湖的渔民哪里是被铜活给刮破的皮肉，那是过招的时候误伤的，也幸亏他皮糙肉厚这才让老鹰及时堵住了嘴没有叫出来。
“那个渔民，我许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不要声张，九帅赶紧差人去给钱……”
“对对对……你做的太对了！幸亏这个渔民承认是自己划伤的，你这是防着敌人给咱们扣黑锅啊！”
老鹰不声张，渔民也认倒霉，刺客滑不溜油的消失不见了……那么这次未遂的刺杀也就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的，自然也就不会有政敌来攻击湘军了！
就在这时候，松江府的差役们敲响了铜锣“迎驾的百姓们赶紧各回各的队伍，在村里宿老的带领下，去刚刚吴淞口领钱啊！”
“每人三块银元……还有绿豆汤、午饭吃……都快去啊！”
这时候翁同龢还有富庆也挤了进来“万岁爷！您看百姓们也得吃饭了，咱们是不是上船去？对岸洋人公使正准备了宴会呢！”
“走走走……二位公公前面带路，我掺着陛下上船！”
演了好大一出亲民戏码的同治帝，也有点饿肚子了，在众多臣子的簇拥下，走下栈桥上了龙舟，在河岸百姓的万岁声中，从东岸向西岸的外滩驶去。
迎驾的一个混乱插曲这就算结束了，饥肠辘辘的百姓散开去领钱然后回家，安排已久的午宴终于开席了，不过就是虚头巴脑的外交辞令，无论多好的菜肴也不过是摆放看样子。
同治帝今天亲民的表演震慑了所有人，尤其是万人抬着御辇从吴淞口走到外滩的这一幕，让所有人包括洋鬼子都领教了小皇帝的厉害。
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如同面团一样的皇帝，这是一个能鼓动民心的亲民君主，很是有破坏力。
尤其是奕誴，他还记得小皇帝在人群的头顶之时，曾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就是示威，非常明显的示威，那是同治帝在显示自己的皇权，利用民心来倒逼朝中的官员！
不好斗啊！载淳这个性子回到紫禁城这还得了？这态度摆明了是不愿意按部就班的交接权利了，这眼神儿那是谁都不服啊！
“呸……管我蛋疼？我又不想争权夺利，你们别人闹去吧……”
无聊乏味的外交欢迎会一直开了一下午，晚宴也折腾到了九点半……可是散席之后小皇帝也没有休息。
离开大清这么久了，紫禁城里的这些大人物们总得开个会啊！
淳亲王奕誴、九帅曾国荃、李鸿章、翁同龢、连兴、富庆、胡雪岩……等等核心成员聚在上海道衙门临时改的行宫里，接受小皇帝的问政。
“朕不在大清国的这几年里……国政可还好啊！”
3528 朕要的是实干
为了迎驾，上海道台府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返修了，只要钱到位就没有办不好的差事，在流水一样的工匠日夜不休的劳作下，道台府的后宅整整扩大了一倍，繁花似锦的江南庭院里一座宽敞的大殿坐北朝南，正是载淳临时的行宫。
宫殿外面是成片的菊花苗圃，重阳节正是赏菊的好日子，还有满院子的桂花也开了，香气顺着微风飘到大殿里，沁人心脾。
如此美景正是对月赏菊，饮酒赋诗的好时辰，甚至花园里数十名江南美人也都是讨教好的，正等待万岁爷赏美人呢，可是却大煞风景，所有美人只听到宫殿里传来愤怒的低吼，一浪一浪吓的小姑娘脸都白了。
满顺带着太监们冲这些美人直挥手“后退……全都后退……这是你们能待的地方吗？万岁爷商议大事儿，你们还敢在院子里偷听？”
“就你们这样没规矩的，要是在紫禁城里，都活不过半个月去……退后！”
同治帝的贴身太监还有最忠诚的御林新军，开始接管花园的防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好好的花园变得一片萧杀。
“呵呵……物阜民丰？海晏河清？五叔啊，侄子刚回国来，您就给我打马虎眼？”
“河南三府七县的水旱你怎么不报？西北战局胶着，左季高都筹措不到军费了，你怎么不说？”
“朕去欧罗巴之前就跟朝廷交代过，让各部都研究我大清工业化的方案……这方案你们做了吗？”
“我不在家的时候，大清国除了建了一座马尾造船厂，左季高建了一座兰州机械局，你们还干什么了？”
“少提镇江和常州的特区……除了几座缫丝厂和纺织厂之外，重工业有一家吗？”
“再说了，就算镇江和常州的江南特区有点成绩，是朝廷那位大员的功劳啊？还不是曾大帅耗尽心血弄出来的？你提这个有什么用？”
这场九九重阳的见面会一开始就是浓浓的*味，淳亲王奕誴让侄子给训斥的满脸通红！
接驾的队伍里，淳亲王的身份最为高贵，刚刚同治帝的问话他必须第一个回答，谁都不能越过他去。
可是这五爷还拿着紫禁城大朝会里那种人浮于事的官面文章敷衍呢，先称颂然后就唱赞歌，官场上没用的花团锦簇文章一看就是翰林院的手笔。
小载淳哪里吃这一套，他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华族的公事公办的风格，所有上下传达的政令无不是详细而且简介，上来就开宗明义直奔主题，没有那么多废话和弯弯绕。
有困难说困难，有成绩要封赏你就直接开口说封赏，哪怕你超支报销的金额被驳回了，你也可以公事公办的去申诉！
来来回回都是直白的文字，条理清楚一二三四，甚至还有最新发明的柱状图、饼形图来进行数据分析。
这才是工作呢，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一清二楚！
淳亲王一上来没摸清楚同治帝的喜好，没把好脉结果就碰了一鼻子灰！
在一旁的翁同龢毕竟是帝师，他一看五爷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赶紧出来圆场“陛下……毕竟淳亲王一直都没有负责实际的朝政，很多细节他不太清楚……”
“呵呵，不清楚？那清楚的人怎么没来啊？”载淳眼露寒光吓的翁同龢一哆嗦。
心说不好，这几年不见万岁爷的戾气怎么这么盛啊？完全不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气场，吓了一哆嗦的老翁赶紧低头笑道“陛下，京城事情太多，必须有人留守啊……”
此刻谁也不敢提鬼子六还有奕譞两人，要说接驾这二人怎么着也得来一位，可是最后一个也没来，载淳不生气才有鬼呢！
小五爷心里这个气啊‘老六、老七你们就坑我吧，一个总理大臣换来我到江南挨骂，你们等着……’
“陛下……各部人浮于事的现象还真的是有，等陛下回到京师了，臣王一定跟陛下详谈……”
“不过要说咱们大清什么都没干也不对，至少富庆的差事办的真漂亮，大清国眼下电报网已经建立起来了……”
奕誴给京师的那些王八蛋们下了点蛆，然后赶紧推出富庆给自己分担火力。
富庆也知道五爷的意思赶紧站起来给同治帝行礼“陛下……大清国的电报网此刻还不能说建立起来了，只能说大体的骨架已经搭建起来……”
“大清电报局目前已经把电报线拉到各省的省会，除了西藏、新疆、青海还有刚刚平乱结束的甘陕……”
“眼下京师的政令完全可以朝发夕至传递到白山黑水还有广州福建……而且在香港、福建、上海、胶东、天津……还有五个和海底电缆想通的接口……”
“大清电报局和华族电报局已经签订了通信协议……通过海底电报网，我们也能很快的得到欧洲那边的消息……”
“之后奴才就要扩大网络并细化……西藏实在是太困难了，奴才手下的工程队还得积攒点经验……”
“但是兰州、新疆等地的电报网，一定会随着左大帅的军威一并向前……前脚平乱结束，后脚臣就能把消息送到京师去！”
载淳不停的点头，富庆所负责的大清电报局是他唯一满意的部门，整个大清也就庆三爷还干点人事儿了。
“好好好……大清电报局交到你的手里，朕放心……什么时候你能保证，全大清所有县都能通上电报？”
富庆略微思考片刻“陛下，西藏青海新疆还有蒙古这些地方实在是情况特殊……除了这些地方，剩下的省份臣能保证三年彻底覆盖……”
“但是……”
“但是什么……有困难就明讲！朕要听实话，实情！”
“是！但是钱不够，实在是不够，如果三年想彻底把大清的县都给通了电报……最少需要七百万到八百万两的投资！”
嘶……大殿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内务府主管连兴嘬着牙花子说道“富庆大人，朝廷现在有多少钱您还不知道？虽说是印了北票财政大大缓解了，可是花钱的地方也多啊！”
“七八百万？三年投资？不可能，实在不可能啊……”
富庆一看就急眼了“不多啊！真的不多……陛下，诸位大人，您不能总想着平原地带架设电报，那确实是简单，驿道两侧戳上木头电报杆子然后拉电线就得了！”
“咱大清国山多啊！很多崇山峻岭中的驿道，光背木头和电线的人工费用都占了投入的三分之二了……”
“而且这木头杆子也不能随便砍树就能用，得用炭火熏还要涂抹煤油，这样才能防虫防蛀防腐蚀……这样才能用的年头长久一下，这不都得需要钱？”
“可是朝廷没有怎么办？就连万岁爷的内务府私库都没钱了！”
载淳想了想“富庆……你提出问题了，那么你有没有可以供我选择的解决方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