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9 庆三爷的提案
有水平！这句话问的有水平！
一直没有说活的九帅曾国荃还有李鸿章等人眼睛顿时一亮，谁也没想到万岁爷居然有两把刷子。
驭下之术可是有讲究的，不能让臣子掌握了节奏，手下人要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还了得？
同治帝刚回国，具体朝政的细节他都不知道，但是他还想知道一个真实的大清国现状。
这怎么办？想知道实情你就得真实面对各种问题和困难，但是同治帝眼下有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吗？
很显然是没有的，甚至他都不知道下面人所说的这些问题和困难是真的还是假的！
从古至今欺骗皇帝的臣子还少了？公司打工的骗老板那不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所以同治帝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谁提出困难，还必须要同时提出解决困难的办法，还不能是一种办法至少要有两种以上供上参考。
今天你富庆提出七百万的额度出来，而连兴又拿资金不够的借口来反驳你，那你富庆怎么办？不能等你的上级拿解决方案啊，要是上级都解决问题了要你下级干什么？
所以同治帝顺势踢皮球直接找你富庆要解决方案，这才是最佳的应对！
官场老油条们一看就知道同治帝其实已经在道儿上了，虽说手腕还有点粗糙但是路子是走对了，方向没有错！
“看来肖乐天也是真教了点干货啊！看来他还不是彻底的坑万岁爷！游学之路果然是能成熟一个人的！”
富庆这些年已经锻炼成了一位干臣，皇帝要方案他早就准备好了“陛下，全大清如果县县都能通电报，这好处就不必微臣多说了，但是国朝钱紧也是一个大难题……”
“臣仔细思索过了，想要少花钱多半事儿，有这么几个方案可以供陛下选择！”
“第一个是改制！没错，大清电报局所修的电报线路，其实都是沿着官方驿道一并向前的！”
“最早的时候，有人攻击微臣，说电报一旦修成了，那么全天下的驿卒岂不是都要没饭吃了？别再逼出一个闯王造反啊！”
“现在看来真的是多虑了！其实臣的电报网修建还是需要驿卒的，不仅需要还需要的更多！”
“眼下大清国的驿站系统，其实都已经开始为电报网服务了，从架杆儿铺线到日常维护保养，这都是驿卒们的工作……您说谁饭碗砸了？相反的我还招了很多新人呢！”
“但是总理衙门给驿站系统的命令都是配合电报局工作，有点什么差事都得两个衙门一起算账，这就造成了虚耗！”
“没错，你说一场大风过后，吹倒了两根杆子，这些驿卒们去修理……最后这修理费用还得兵部来跟我电报局来报账！”
“这就扯皮了，我觉得五两银子也就够修的了，不过就是挖坑扶正的小工程……但是兵部觉得没有五十两肯定是不行！”
“两边扯皮闹矛盾是一方面，关键的是钱肯定要花的多……呵呵……万岁爷您也清楚，水过地皮湿啊！黑眼珠子看见白花花的银子，他能不动心吗？”
一句话说的屋里人都很尴尬，但是同治帝也没有生气却笑了“实话！你说的是实话啊！肯定有人多报账的，贪官可是杀不尽的哦！”
“陛下息怒，臣万死……”一群人赶紧表态，整齐的跟训练好的一样。
载淳摆了摆手“贪腐的话题要说起来就没完了，不说这个，富庆你接着说……”
“是陛下！臣这第一个方案就是把驿站这个系统从兵部剥离出来……放到大清电报局来管理，直接讲两张皮变成一块肉！”
“都是一个衙门管理，那还怕什么？电报局肯定能管的妥妥的！”
李鸿章突然开口“从兵部手里脱离出来，那么以后军国情报传递呢？兵部怎么办？”
“哎呀李大人啊，这什么年头了，难道兵部有电报线不用，还要快马急递？说白了还是电报快啊！”
“我们可以在规矩里写清楚了啊，兵部的军情电报还有各部的公文电报，都是不花钱的，完全由电报局免费服务，这还不行？”
人们相互看一看，都没有说话但是都在思考，谁都知道这种改革肯定好，但是改革一定会动别人的奶酪，兵部能没意见吗？
这时候一同来迎驾的兵部尚书彭玉麟却表态了“陛下，老臣附议！富庆大人的革新计划，是利大于弊的！”
哎呦，兵部尚书点头了，这下奕誴他们都愣住了，可是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彭玉麟是湘军里面出来的，在京师里当兵部尚书其实就是湘军的一个代表发言人，真正兵部的权利还是在太后和两位亲王手里。
他干嘛不乐的做人情呢？捧着万岁爷说呗，再说了这种改革傻子都知道是有好处的！
载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富庆，你再继续说下去，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嗻……这改革制度，将驿站系统都归电报局管理，说到底就是一个节流，能够压缩成本而已！”
“但是该投入的人工物料，还是得花真金白银……要是朝廷实在没钱投资，那就有另一个办法！”
“找洋人或者华族入股吧！”
“不行！”一屋子人都叫了起来，翁同龢、连兴、奕誴、冯辅、李鸿章……这些人异口同声的否决了这个提案。
“这个法子绝对不可行！还让洋人的钱入股？还让华族资本渗透进来？咱大清国的好东西全都成了外人的了……”
“军情传递的电报网，绝对不能让洋鬼子和肖乐天插手，绝对不行！”
富庆看着满屋如此激烈的反对声音叹了一口气“哎……所以微臣才不敢在大朝会上说吗！臣也知道反对的人肯定数不胜数的！”
“但是不能否认，这个方法是最简单也是最快速的……七八百万两，元首一个人就能办了！”
翁同龢怒目而视“富庆！别以为你姐姐嫁给了肖乐天，你就真成了华族的大舅哥了！你是满人，你是大清的官！”
“你别忘了本分！你别忘了根……”
富庆被骂了一个大红脸“翁大人这是什么话？我说的提案，是选择的可能，又不是逼着万岁爷就这么办！”
“不同意，我还有其他办法呢……怎么还骂人？真是有辱斯文！”
“你！”翁同龢冯辅气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别吵了！好好议事儿！”载淳冷着脸说道。
富庆一拱手“万岁，最后一个方法可能稍微慢一点……那就是电报局自筹资金！”
“三四年的时间，大清电报局自负盈亏，不向朝廷要一分钱，也不给朝廷上缴一分的利润！”
“赚一点钱，就投资一点……不足的部分，臣去借，臣去江南市场上拆兑！”
3530 奸计得逞
这话说的真委屈啊，富庆眼泪都快下来了，眼眶都红了，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里全都鸦雀无声。
翁同龢他们刚刚冒出来的火气此刻也烟消云散了，一听说自筹资金这句话所有人都当了缩头乌龟。
说出来真是没脸见人啊，这么大的一个大清国为了七八百万两银子都值当开御前会议，这要是放在乾隆年间，那还不得让皇上给骂死！
这么一点小钱都拿不出来，丢人啊！
可是更丢人的是，开了御前会议也没有钱，一样户部掏不出银子出来，最后逼得臣子办差事还得自己筹集资金。
想来真是悲哀，公司打工的为了老板去开拓市场，结果还得自己想办法去筹集路费、住宿费、餐饮费……啥都得自己筹集钱去，然后还得自己还！
市场开拓出来了，老板顶多给个奖状！
这种管理不丢人吗？肯定丢人啊，可是这却是大清国眼巴前的现实！
载淳心头一热当时就想脱口而出说自己掏这七八百万了，反正他手里还有不少英国的军事援助资金呢！
但是话到嘴边生生的又给压回去了，福州军饷闹出的笑话可就在不远前，二毛回头可是没少劝诫自己，治国如烹小鲜，千万不能冲动啊！
自己的御林新军花钱是应当应分的，可是这可是全大清国的电报局，建好了所有势力都能受益，碰什么就让我皇帝花私房钱？
果然，当同治帝想到这一环节后，突然发现富庆故作悲愤的表情中却又别样的眼神，好像庆三爷正拼命的阻止小皇帝乱说话一样。
同治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潭水里有干货，不能乱说话！
“嗯……朕知道了，国朝财政紧张啊！就连左季高平新疆都得自筹军费，开来是真没有钱了……”
“但是没钱也得办差啊！大家可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大清国没有现金的电报网，我们何至于让法国人那么骗？”
“非骗咱们说元首死在海外天边了，这才有了冒险的军事行动……结果出了那么大的冲突！”
同治帝又提起旧事儿了，一提起这个满朝文武都脸红，法国大鼻子欺骗朝廷说肖乐天死在国外了，为了争权夺利，这些脑残居然军事进攻塘沽特区。
甚至还包围了景山挑起宫变，最后肖乐天得到慈安救驾的密旨，直接攻破了四九城，这才把小皇帝给带出了大清国去游学！
历历在目啊！吃亏就吃在消息不畅上了，所以之后满大清国任何一个人都不反对修电报网了！
翁同龢这个清流老顽固也叹了一口气“是啊，这电报网还是要修的，修好了真的是有用……可是钱啊……”
同治帝猛地一排椅子背“我就问众位爱卿，这覆盖全大清的电报网，你们说应不应该建？”
“应该！当然要建……”众人全都表了态了。
“好……既然要建，但是又没有钱，那就只能议论议论富庆的这些提案了！现在就给我表决，朕要的是效率不要磨洋工！”
载淳也看透了，今天虽然不是大朝会，但是朝中各势力的代表也都聚齐了！
连兴还有宫里的一众太监们，可以代表慈禧的意见，富庆是慈安的嫡系，奕誴跟鬼子六还有奕譞都是亲哥们。
翁同龢代表了清流汉臣，湘军代表直接来了九帅曾国荃还有李鸿章，甚至连商人代表胡雪岩也在旁听。
除了华族和各国洋鬼子没有代表之外，朝中各派势力都齐全了，投票表决正合适！
同治帝的眼睛在重臣们身上来回扫描，看的所有人一个劲的发毛，到最后李鸿章在九帅的示意下第一个开口了。
“臣觉得富庆大人的建议还是中肯的！除了不能动用华族和洋人的资金这一条之外，臣同意其他的条陈！”
“驿站系统从兵部剥离出来并入大清电报局，然后建立电报网的费用让电报局自筹……”
“没错，臣也附议……但是时间不能超过四年，四年后电报局必须要给户部缴钱了，不管多少哪怕一两银子也得交！”
一个个的都表态了，到最后奕誴也没法装哑巴了，他站起身来“臣王也附议……”
“好！既然在做的诸位爱卿都已经同意了，那就草拟条陈送到四九城去用宝吧！让众位大臣联名签字……”
同治帝眼下还没有亲政，他还不能直接下达圣旨，因为大清国玺还在紫禁城里放着，他必须把提案送到紫禁城让两宫太后用宝，之后再动用国玺，这才能形成政令。
但是同治帝也聪明，他让在场所有官员一起联名，就是明白告诉两宫太后，大清国各势力的代表都已经接受这个提案了，二位母后您瞧着办吧！
富庆激动的热泪盈眶，跪倒在地三呼万岁“陛下，臣有现成的提案折子，连具体费用明细都有，臣这就去取……到时候诸位大臣直接在折子上签字就行！”
“去吧，速去速回……我们再议一议其他的事情！”
其实今天同治帝只是想了解一下国内的情况，尤其是财政、军政还有洋务，万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对一项政令达成统一，实在是意外之喜。
大殿内正在讨论大清是不是需要建钢铁厂，如果建要修建在什么地方呢，富庆已经急匆匆的从殿内走了出来，绕过迷宫一样的花园往前院走去。
刚过一个月亮门，就听阴影里有一个声音响起“都点头了？”富庆一听就是二毛的声音。
“好兄弟，都点头了，你选的这个时间点真好……”
二毛和富庆凑到没人的黑影里，周围还有忠诚于他们的侍卫和太监远远的警戒着。
富庆激动的说道“咱们的计划成了，终于又给万岁爷抢来了一块权利，这提案一旦通过，我保证每年给万岁爷赚出二百万两以上！”
“庆三爷不用激动，我还能不信您吗？朝中那些眼高手低的，根本不知道洋务是什么，都以为洋务是苦差事呢，其实搞洋务是天底下最大的蛋糕啊！”
二毛冷笑着说道“呵呵……电报局要是能赔钱了，我把眼珠子扣下来！”
这还真不是笑话，电报这玩意在这个时代是最高新的技术了，正是刚刚普及的时候，价格高的离奇。
发几个字的电报就得一个银元，全大清国得多少人需要电报传递消息？聚沙成塔这是了不得的一笔大钱！
庆三爷身边一直有一批人给他做假账，在朝廷眼里电报局是一个吞金的无底洞，但是他们那里知道，当上海到北京的这条电报线修成之后，大清电报局每年的盈利就已经有六七十万两白银了。
眼下中原各省电报网都修好了，每年纯利润都有二三百万两，但是报到朝廷上可是年年亏损。
3531 庆三爷贪污？
庆三爷贪污？开什么玩笑，富庆还用贪污赚钱吗？肖乐天在华族给他的商业特权，就足以他富可敌国了。
其实都不用肖乐天说话，以范镰老爷子为首的一众华族商人们谁不给庆三爷面子，北方工业特区的紧俏货随着三爷提货，别人想要那就排队去吧，三爷想要随时都有。
下到针头线脑铁钉铁锅，上到枪炮火轮船……只要华族卖的东西，有人家庆三爷拿不到的？
而且满清贵胄们想要的工业品经销权也得通过三爷来找门路！
再加上富庆本身就有大大小小十多个工厂，还有江南各种金融产品和地产的投资，现在的富庆说身价千万也不是吹牛喽！
这样富贵的日子为什么还要子啊电报局里做假账？说到底还是因为富庆打心里忠诚于这个大清，忠诚于同治帝。
他知道小皇帝不容易，他这是想尽一切办法给万岁爷攒点私房钱啊！
“二毛兄弟，你们在福建所遭遇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万岁爷不容易啊，几百万的小钱都为难到这种地步……”
“回头摆脱二毛兄弟跟万岁爷说一声，在陛下不在国内的时候，不是弟兄们不照顾福建的那支军队，而是不能啊！”
“财不能露白……”
好多话说一句话就顶一万句，二毛明白他握着富庆的手说道“三爷的苦衷我懂，都懂……咱们能帮万岁爷一把就多帮一把……”
三爷眼中带着泪花“二毛，人们都说你是叛逆，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其实你还是心里向着万岁爷的，你打心里不愿意让陛下和元首兵戎相见，你不愿意……”
“多多拜托了，多委屈你了……”
二毛摆了摆手“别说这个了，都不容易，三爷也难啊……”
其实同治帝一直心里都有一个结，他看到自己的御林新军遭到这样的贫穷待遇，很是愤怒他这一路都压着火呢！
同治帝练御林新军是没有钱吗？不是的，其实肖乐天还有很多大清的忠君派给载淳打开了一个非常好的局面。
别忘了同治帝各人还有扶桑银行25%的股份呢！扶桑银行虽然建立的时间短还没有形成规模，但是毕竟那也是扶桑的发钞行，这每年25%的股份，分红也得数百万两。
这是元首给自己徒弟送上的一个大大的礼包，这是他亲政背后最大的资金助力啊！
湘军势力难道没有一份心意？胡雪岩是干什么的？那是江南的财神啊，最早福建练兵开端就已经孝敬了二百万两，可是最后为什么又没有钱继续给下去了？
只有左季高的势力还一直在给同治帝筹款，可是左宗棠自己也得打仗指望沈葆桢一个人养三万御林新军肯定是吃力。
说来说去，各方势力都给钱了，满人自己却没有给小皇帝一分钱，这可真是一个大大的笑话了。
其实满人内部还是有忠君派的，富庆就算一个，而之前富庆一分银子都不掏，今天也算是说出了心里话。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安全问题，一个财不露白的道理！
小皇帝你也别着急生气，先好好想一想，你也没有亲政，你的新军也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考验，甚至你这个人都没有身处在大清国境内。
这种情况，别人怎么给钱？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这些国内的势力敢往外掏钱，那么同治帝的敌对势力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这种背景下，谁露头朝廷就会找谁的麻烦，胡雪岩敢给钱？富庆敢掏银子？只要钱财稍微一露白，人家有一万种手段榨干你！
如果庆三爷之前偷偷给了福建御林新军银子，那么他今天这出瞒天过海的戏也就没法唱了！
“二毛总管……微臣的这份苦心，天日可见啊！”说完富庆还给二毛鞠了一躬。
二毛哪里敢受这个礼啊“不可，不可……您可是元首的舅爷，按照辈分我才是小辈儿，该我行礼的……”
“您的心思我都明白了，您这是小心藏拙，给万岁爷留私房钱，这是好事儿啊！”
“咱们就是趁着这些睁眼瞎不懂行情的时候，抓紧抢权！说实话三爷……大清电报局的暴利秘密，估计守不了一两年……”
“两年之后，朝中多方势力一定会反扑的！等他们反过闷来，知道丢掉的是一块天大的肥肉，他们就得疯了一样的杀人！”
三爷咬着后槽牙说道“没错，所以必须在两年内，让万岁爷真正亲政，而且必须掌握军权！否则为了银子，那些王八蛋也得杀光了我们……”
二毛点头冷笑“其实这电报局赚钱只是一方面，我想三爷您的企图还是在改制上吧？”
富庆眼中贼光一闪“哈哈……聪明，二毛兄弟真聪明，没错我要的就是驿站的那些兵权名额！”
这才是最深层的秘密，庆三爷的真正企图！
清朝的邮驿制度延续于明朝的制度，并没有做出太大的更改，不过规模却大了很多，因为清朝实际控制的疆域是要大于明朝的。
清朝邮驿系统全盛时候，共有驿夫七万多人，辅兵四万多人，全国2000多个驿站，14000多个驿铺！
众多的驿站和人员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通讯网络，负责整个国家的信息传递尤其是军国情报的传输。
正是由于其重要性，所以驿站的管理权始终放在兵部！
今天，这个制度终于被撬动了，由于满朝廷谁都不懂电报网如何建设如何管理，而且国家还需要一个先进的电报网，这就给了富庆浑水摸鱼的机会。
他要的就是你朝廷哭穷，只要你哭穷不给我拨款，我就有权提出自筹资金，我都自筹资金了你还不给我管理权？
我都穷成这样了，借债去建设电报网了，你还把管理权放兵部然后继续跟我扯皮吗？
人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你得讲讲道理好不好？
瞧瞧，这就是庆三爷的计策，逼着你主动往坑里跳，逼得你不好意思再控制邮驿体系了！
其实庆三爷也没有瞎掰，这兵部报账的那些孙子吃相真的太难看了，大风吹歪了木头杆子，就扶正了这么一点小活儿，就敢找电报局报销五十两银子。
上哪说理去？找地方闲汉甚至路边的老农搭把手，给十个铜钱都有人抢着干的简单活儿，就敢舔着脸要五十两银子？
这样的内耗，让人家庆三爷怎么开展工作？
“想要大清电报好，那就得开源节流！改制就是节流，就是省钱……当然了，只要这些兵丁管理权到我的手里……”
“呵呵……我就不信了，我就不能给万岁爷偷偷练出一支奇兵出来！”
3532 下马威
上海一行同治帝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富庆这里居然率先开花了，生生把邮驿改制到了大清电报局的手里。
让人非常惊讶的是，在上海道后花园的这场临时见面会，居然全票通过了这份提案，而且送回紫禁城之后也没有遭到抵触，这改革就这么顺利的进行下去了。
两宫太后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掣肘，慈安巴不得给自己的男人增加权利呢，慈禧巴不得自己儿子越来越好呢。
只有奕䜣和奕譞在受到江南亲信电报后，曾经在恭王府里又一次简单的密谈。
“六哥，您说富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了修电报网都自筹资金了，这不吃力不讨好吗？”
鬼子六放下手里的电报纸冷笑一声“给他，让他闹去！这点事儿你都看不明白？还不是为了钱？那电报局怎么可能赔钱，发几个字就一块银元，能赔钱才见鬼呢？”
“这也太贪了点吧？他富庆够可以的了，都富可敌国了还油锅里捞钱你？”
“你糊涂！”鬼子六啪的一拍桌子“他是给自己贪钱吗？他这是给载淳那个小崽子贪钱呢！上海道翻来覆去说的就是一句话，银子呢！”
“载淳这小崽子是找咱们毛病呢，怪咱们一直没给他的御林新军拨款，怪咱们把持了户部财政！”
“呸！从英国人手里弄来那么多钱，当我不知道？你载淳出卖大清国的利益给英国佬换来的钱还不够你练兵的？还惦记国朝这点军费呢？”
“丫的真当自己是天子了，权势都给你？我们八旗全都王八翻盖饿死肚子朝天？这就好了，他载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呵呵……户部要是再给他，咱们以后还有活路吗？”
鬼子六气的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全他妈的是你得，全都给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丫的让翁同龢那群人洗脑洗傻了吧！”
“说两句漂亮话，你还真以为这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帝国就是你一个人的了？操……你额娘的！”
奕譞可很少见到六哥如此失态，爱新觉罗家的帝王教育还是很严格的，从小都没人敢说脏话。
今天奕䜣真是让他侄子给气疯了，操……你额娘这话都说出来了，转念一想你鬼子六也没少日他额娘啊！
奕譞赶紧摇了摇头丢掉胡思乱想“那怎么办？就任由富庆他们折腾去？要不我让手下人上几个驳斥的折子？”
“不必！”鬼子六一摆手“给他……那电报局一年能有多少出息？七八十万两银子，超不过百万两去，让他们贪！”
“我就不信了，多了这一百万，他还能训出天兵天将不成！给他……”
两年后，当奕䜣和奕譞知道大清电报局每年的实际利润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象的七八十万两而是妥妥的五百万两之后，两位亲王顿时炸了锅。
虽说这二位是满人中肯睁开眼睛看看世界的人，但是他们所谓的看世界也不过是坐在北京城里被动的等别人灌输。
庆三爷还有同治帝这些人可是让肖乐天带着亲自走出国门去实际考察过的，这深度和广度根本就没法比。
电报技术对于十九世纪末来说，不亚于21世纪的生物工程、5g通信等等前沿暴利的科技，这附加值高的难以想象。
几套假账就把他们都给骗过去了，甚至两位亲王明知道有假账也想不到做假账的规模会这么大。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是后话了！
鬼子六发泄完了情绪，喝了几口香茶突然幽幽的说道“你找的人怎么那么不中用？连扣黑锅都扣不好？”
奕譞一脸黑线“这也没法怪我的人，谁知道载淳突然要搞什么万民抬御辇，整个御辇下全都是老百姓，一个个挤在一起密不透风……”
“而且九帅手下的老鹰也带人进去了，我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啊……”
“机会……机会……这是多好的机会！只要我们搞出一个未遂的刺杀出来，就能一箭数雕了……”
谁都没有想到手持分水峨嵋刺的那个神秘刺客，那个在老鹰手里过招的杀手，居然是同治帝的两位亲叔叔派出来的。
但是这场刺杀并不是真的想要同治帝的命，而是一个搅动政局的事变！
目的一，就是为了给湘军扣黑锅，刺客在江南行刺皇帝未遂，那么江南一直都是你湘军势力最大，你没嫌疑谁又嫌疑？
我们不要什么确凿的证据，我们就要这种隐隐的可能，只要有这种可能我们就可以打嘴仗，甚至掀起民间的舆论了。
目的二，你曾国藩牛啊，在养心殿这么不给我面子，那就只能找你兄弟下手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逼的我没退路，我也得拿你家人下手，反正到最后肯定扣九帅一个护驾不利甚至预谋刺杀的罪过。
只要我出招了，你就得化解，到时候你再想攻击我那力道可就不够了！
目的三，敲打敲打载淳，用这种无影无踪的刺杀提醒你，这大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怂！
目的四，借机就可以清洗同治帝身边的安保力量，回到紫禁城我就能动用大兵缴你的械，你的御林新军我就说是一群暴徒，先给你隔离看管起来。
好处多的很呢，只要这件事儿一发生，那就见招拆招呗！
可惜好好的计划居然让同治帝临时起意的一个万民抬御辇给破坏了，要说行刺这种事需要人多混乱，但是也不能太混乱了。
当时同治帝的御辇都已经在人海的脑瓜顶上飘起来了，好几千人拥挤在一起密密麻麻跟琉球卖的沙丁鱼罐头一样。
刺客也需要空间来行动啊，在这里面挤的动弹不得，能跟老鹰过两招已经是奇迹了！
“真没想到，载淳还有点气数，居然自己把这个局给破了……”奕譞叹了口气。
“呵呵……破了？哪有那么简单，他离着北京城越远也就越安全，只要他回国，离着四九城越近，也就越完蛋！”
“小小年纪还真以为自己能挑起偌大的江山了？幼稚……等他回来给他几个下马威，他也就知道厉害了！”
“给南边发报，接着盯紧了他！”
3533 九帅表忠心
上海道台府的一场御前会议，足足开了半宿直到洋座钟过了十二点，同治帝看见下面群臣实在是疲惫的不像样子了，这才宣布散会都回去休息。
长达四个小时的会议，其实真正办成的事情也就一件，那就是邮驿改制和大清电报局自筹资金建电报网的提议。
剩下的就是各种陈清各种汇报各种总结，同治帝正用最快的速度去熟悉眼下清朝的内政，他要尽快的进入到亲政的状态中来。
事无巨细，海量的信息扑面而来，让载淳感到了万分的压力，光是消化这些信息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哪里有饥荒，哪里有流民，哪里又出现叛逆……户部有多少存银，杨智这几年印刷了多少北票，市面上物价又涨了多少……
联系几年洋人传教士和地方政府发生了多少次冲突，湘军集团偷偷进行了多少走私，华族派出的勘探队在大清国内四处测量不止是何意……
全都是事儿，而且每一件事都非常的重要！
越是重要的事情就越不能立刻做决定，这是肖乐天嘱咐过载淳无数次的血淋淋的经验，你急躁就容易出错，你动了情绪那就更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四个多小时的会议，同治帝就是倾听，而问的问题也很在点子上，直到最后就连最桀骜的九帅曾国荃也都心中叹服了。
“还真是给练出来了……这肖乐天脑子是怎么长的，不光能练兵还能练出君王来？”
正胡思乱想之时，同治帝已经有些乏了他笑着说道“明天还要会见各国公使呢，你们也得陪着，时间不早了多休息几个时辰吧……”
看了看怀表同治帝一笑“恐怕顶多也就是睡四个多钟头，看来治国真是个苦差事啊……你们都退下吧！”
“嗻……陛下万安！”一群臣子起身行礼倒着往后退，但是九帅却没有走。
“陛下……臣这里有几片安南国来的顶级水沉，很是养心有助于睡眠……臣给陛下点上吧！”
“哦？那就有劳九帅了……”
曾国荃这是有话要跟陛下单独说啊，其他的重臣们怎么会没有眼力价，都碎步离开了大殿。
东偏殿暖阁内，就是今晚同治帝休息的地方，此刻大四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睡衣，还准备好了烫脚的木桶，载淳刚进来就由大四喜亲自给载淳烫脚。
暖洋洋的热水温度正合适，大四喜揉着脚上的穴位同治帝舒服的靠在躺椅上长出一口气。
九帅曾国荃在一旁拨动香炉，几片顶级芽庄水沉散发出了袅袅青烟，屋子里顿时香气如兰。
“万岁……今天有件事臣必须亲自跟您禀报……单独的……”
载淳闭着眼摆了摆手“大四喜、小四喜他们朕信得过……说吧！”
“嗻……今天在万民抬御辇的时候，臣的护卫在人群中发现一名高手……手持分水峨嵋刺企图行刺陛下！”
嘶……载淳脚一哆嗦“狗奴才，那么大力气做什么？”
“奴才该死，奴才掌嘴……”大四喜湿漉漉的手上来就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行了……接着按……我还没那么容易死！”
同治帝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接着讲！”
“嗻……陛下，臣的护卫是当年平定长毛时候招募的，很是忠心可靠而且手上功夫也好，江湖上人送绰号老鹰！”
“能弄伤了他，还能抽身而退的……这实在是不简单啊！臣请陛下赎罪，臣护卫不利……”
载淳睡意全无满肚子都是怒气，难道康熙爷、乾隆帝当年执政也是如此艰难？成天的遇袭遇刺的？杀朕这还怎么都上瘾了！
九帅知道今天这个事情必须要讲明白否则解不开小皇帝的心结，以后有他们倒霉的时候，他跪倒在地满脸悲愤“陛下……恐怕这刺客是杀您为虚，嫁祸为实啊！”
“天下人都说湘军是江南王，说我们曾家兄弟是江南的土皇帝……这是有人诚心要让天下人起疑心！”
“微臣兄长……已经油尽灯枯了，但是还是在北京城苦守，他就是要用命保着皇帝亲政啊！”
“呜呜呜……陛下，臣兄已经没有几年的活命了！”
“啊？”载淳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有这么严重？”
九帅哭着从袖筒里掏出几页纸出来“这是太医院还有江南名医的方子……还有他们的诊断书……我兄长真的是没几年了……呜呜呜……”
“兄长这是用命在四九城给陛下站台啊！求陛下别拖延时间了，快回四九城……趁着我兄长还能撑的住，赶紧亲政啊！”
中国古代的读书人基本上都能读懂医经，对于中医还是非常熟悉的，一看方子上的药材还有那些笔走龙蛇的诊断，同治帝后背汗都冒出来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曾国藩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直到今天同治帝这才明白曾国藩为了维持朝政的平衡，是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如果不是自己出国游学，恐怕曾国藩早就要告老还乡了。
眼下曾国藩为了逼鬼子六退让，甚至调动湘军骑兵顶在了涿州高碑店一线，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和后世名声来做赌注。
可以想象，同治帝赢了他曾国藩在史书上还能有点好名声，后代或许还能有个富贵的日子。
但是同治帝一旦输了，等到敌人清算的时候，这些保皇党们全都得吃瓜捞！
“大帅……大帅真的到这种地步了？需要鸦片来镇痛？”
“该死的……朕知道了，曾家的苦心朕绝不会忘，你大可安心……”
九帅哭泣着给同治帝磕了一个头紧接着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沓子文件出来“陛下，之前微臣也没有对福建御林新军有所表示……并非臣下贪财难舍，实在是不敢惊动朝野啊！”
“没有万岁爷在大清国镇着，臣要是擅自给御林新军筹措军饷……到时候会有人说臣别有用心，企图收买禁军的！”
“这里有价值五百万的债券、田产、商铺……这都是我曾家为皇上筹措的，请陛下笑纳！”
此刻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形容同治帝的心情了，他拍了拍那些纸张“朕……也不跟你们客气了，如果不收反而假了！”
“朕可以承诺，有我的一天，必定不会负了你们……”
“谢陛下！大清有您这样的雄主，必定不会走上其他弱国分崩离析的老路！只求陛下牢记一点……江山来之不易，要一统不可丢失一点一滴啊！”
“朕……受教了！定不负爱卿的苦心！”
九帅表完了忠心，走出大殿在月色的花园里漫步，他嘴里轻轻的嘟囔着“呵呵……五百万就把这小子给逼到好人堆儿里去了！”
“就得这样，就得让你心里装着一个大国强国的梦……就得让你舍不得卖国，只要你心里渴求大一统的清帝国！”
“那就好……那就好……将来我们汉人继承的时候，岂不是更全和了！”
正嘀咕着呢，突然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九帅自言自语什么呢？”
3534 叔侄落泪
曾国荃猛然一回头，却看见淳亲王奕誴那张笑脸正在看着他，压住心中的慌乱九帅拱手笑道“给淳亲王请安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奕誴赶紧伸手扶住了曾国荃“九帅不也没睡吗？我这心里慌啊，实在是睡不着……这大殿外面风雨大，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顶的住！”
九帅微微一笑“只要朝野上下一心辅佐，再大的风雨也无所谓……成事儿还是得靠人啊！”
“那是，那是……不知道刚刚九帅送上去的沉香点燃了没有？万岁可睡了？”
“哈哈……王爷不必试探了，臣没什么可瞒着天下人的，刚刚给陛下送上了五百万以充军资，陛下练兵都穷的自掏腰包了，我们臣子得分忧啊！”
没想到曾国荃如此坦诚，奕誴倒是有点脸红了，怎么也是江湖气浓的侠王赶紧拱手抱拳“九帅果然爽快，你这个朋友我得交啊……这两天抽时间喝一杯？”
“一定一定，微臣就等着王爷的帖子了？”
“一言为定！”
两人约好了酒局拱手告别，九帅回去休息了，但是奕誴却死活不肯走，他在花园里来回的转来转去的，好像在鼓着勇气。
周围的侍卫和御林军也不拦着他，任由淳亲王在花园里面拉磨转圈。
此刻同治帝已经靠在床闭目休息了，二毛走了进来小声说道“陛下，淳亲王可一直都每走呢，在花园里来回转圈……”
“让他接着转去……谁也别管他，谁也别搭理他！”
正说着呢，满顺也低眉顺目的快步走进“万岁爷，五王爷求见！”
“呵呵……真不禁念叨，正说着呢他就来了……请进来吧！”
奕誴弯腰快步走了进来，正看见同治帝准备下床呢，赶紧快走几步“陛下歇着，陛下靠着歇着……臣王叨扰了！”
“给皇叔看座，快别行礼了，快座……”
奕誴坐在软凳上脸色古怪，二毛一看就挥了挥手让所有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叔侄二人了，奕誴咬牙跺脚的开口“陛下……您要是信我这个叔叔的话，就请耐下性子来，别太快亲政……”
“不是，也不是不让您走亲政大典，关键是就算亲政了，您也别真以为能亲政……”
奕誴急的满脸通红抓耳挠腮的，说不清楚的时候干脆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契“陛下，这是道光帝和咸丰帝陆续赏赐给臣的庄园，都在顺义……”
“您知道臣王一直都是闲散王爷，没有实差，内务府挂个总管的名头但是权利还没连兴那小王八大呢，臣是真没有多少钱……”
“这些庄园加在一起足有小三百顷了，足够陛下建立军营安置御林军……臣王的一点心意，陛下您就领了吧！”
载淳一笑“皇叔这是干什么，一边说让朕别亲政，一边又献上土地庄园……难道朕连建兵营的地都没有吗？”
“你的庄园再多，还能比皇庄多？皇叔，有什么您就说什么，今晚法不传六耳……”
“得了……我也不藏掖了，钱我真没有多少帮不了万岁，但是这庄园您还是收下的好，因为这个位置最适合御林军安营……”
“眼下京师的形式微妙的很，曾大帅任直隶总督他的兵已经抵近涿州高碑店，而奕䜣的新军放在西山也就是在沙河城、北安河一带……”
“这时候御林军能放在那里？也只有放在顺义最合适，三支部队也就成了砥砺的态势，相互都能牵制……”
“陛下您的皇庄虽然多，可是这么好位置的真没有，您还是收下这份心意吧！”
说到这里奕誴咬了咬牙“陛下，明说了吧，我那六弟在西山练的可不是三万兵……那是足足六万战兵啊！”
话说道这个份上了，载淳也顺势坐了起来，他伸手握着皇叔的手拉着他一起坐在床榻边上“皇叔啊……您能给我说实话，侄子这心也就熨帖了！”
“我……我这一路啊，心里难受……”载淳眼眶一下就红了。
“朕想亲政，朕想打造一支铁军，目的是什么？还不是让咱们大清中兴！让咱们别再受外人欺负了……”
“这是什么世道啊，弱肉强食！就连列强法兰西，都被新兴的普鲁士给活活踩死了，割地赔款、血流千里啊！”
“连首都都丢了，人家德皇加冕都在法国人的皇宫里办的仪式，你说是不是欺负人？”
“咱们大清不能狂妄自大下去了，再这么自以为是早晚下场就是亡国！”
“还想吃铁杆庄稼？到时候窝头都没有活活饿死都……”
“可是这朝野都是怎么对我的？皇叔您摸着良心说话，他们都是怎么对我的？到最后真正出手的还是外人！”
“元首从扶桑人手里抢来的银行股份给我练兵，曾家兄弟给钱出力甚至曾国藩都病的快不行了还要为朕顶在最前面！”
“左宗棠、胡雪岩他们就更别说了，新疆缺军饷缺到那个份上，还节衣缩食给朕的御林军筹措钱呢！”
“甚至连洋鬼子也都借给朕钱了……我也不瞒着皇叔，英国人确实给了我一大笔贷款，当然是有条件的，可是就算英国人有鬼心思，至少真的看见钱了！”
“华族、汉臣、洋人……还有朝臣们都骂的商人，人家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还给朕做点表面文章！”
“可是咱们爱新觉罗家呢？咱们满人八旗呢？除了一个富庆之外，到底还有谁对朕有一点人心？”
“奕誴你告诉朕，整个八旗到现在谁给朕送过一两银子？说啊！”
听着小皇帝的低吼，奕誴再也坐不住了，他翻身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啊！”
“起来吧……皇叔起来吧，您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还能拿出几个庄园出来……朕这心总算是感受到一点家人的热乎气了！”
“我就不明白了……朕这么做到最后不还是为了大家伙好吗？还不是为了八旗这些亲戚，归根结底还不是咱们爱新觉罗家？”
“可是朕的御林军在武夷山里吃沙子饭，吃番薯啊！京师从头至尾连一个银子渣都没有给过！”
“这让朕是何等的寒心！何等寒心啊！”
“陛下，陛下别说了……臣王都知道，都明白可是臣王也做不了主啊！是皇叔没本事，没法分忧……”
京师小五爷说道激动处眼泪也掉下来了，亲叔侄二人居然抱在一起流马尿，天下寻常百姓家很正常的情感流露，但是在皇族之中却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3535 天家无亲
天家无亲！这句话流传了数千年，说的就是皇权附近哪里有什么亲情，为了争权夺利一个个杀的都跟红眼兔子一样。
但是今天这一幕，窗外的大四喜等人却认为这是真的性情流露！
首先京师小五爷就不是一个争权夺利的人，从小道光帝就生气这个老五，因为实在是不爱读书就爱胡闹就爱玩儿。
道光帝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可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个老五死活不是读书那块料，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帝王之材，甚至都不是一个合格的能臣材料。
这样的人也就是个闲散王爷的命了，连道光帝都放弃他了，那就混吃等死天天玩儿呗！
正因如此奕誴反而是兄弟里面人缘最好的，因为他对谁都没有威胁，不仅不争抢皇帝宝座而且办差的职位他也不抢！
没差事职位那也就是没有了油水外财，这位五爷在道光帝的子女里面实在是不算有钱的。
但是他也不着急，还是天天市井里面混，最后混了一个京师侠王的绰号！
道光帝也好，咸丰帝也罢，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兄弟其实还是疼爱的，知道给他钱也没用，给权也不要，那就赏赐庄园，让他当大地主去。
这才有了顺义那成片的农庄！
市井混混都是讲义气的，没有那么多官场上的黑心眼，他对同治帝还真有一份叔叔看亲侄子的那种关爱。
整个爱新觉罗家族里面，到现在，也就他给同治帝说了一句实话，给送上了一份心意！
这份感情是真的，载淳能体会得到，而同治帝这些年也真的是受了不少委屈，皇帝虽然早熟但依然也是没过二十岁的孩子，他一样也需要亲情。
叔侄抱在一起流了半天马尿，中间小四喜他们还想去劝解一下，却让二毛拦住了。
“陛下难得发泄一下委屈，就让陛下发泄吧……抑郁之气别憋在五脏里！”
哭了一会奕誴松开载淳他擦了擦眼泪长叹一声“陛下的苦我懂，但是陛下您也得明白……天底下当皇帝的谁不苦？”
“康熙爷当年亲政的时候艰难不艰难，鳌拜擅权外面三藩之乱，不也得该低头就低头吗？”
“雍正爷登基之前光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刺杀都数不清了，八王夺嫡乱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乾隆爷算是太平皇帝了，可是他老人家一样也有想要杀他的哥哥，登基之后也有人阴谋要叛乱！”
“很多事情，陛下可以问一问内务府里的老人……密档中记载的紫禁城阴谋诡计多的数不胜数！”
“为什么御膳房有规矩，皇帝再爱吃的菜只要夹过三筷子，就必须撤走？还不是防着有人投毒……”
“您可别以为这是说笑呢，真让人摸清楚皇帝爱吃什么了，那可真有人动心思啊！投毒的事情常有的！”
“当皇帝的，安保制度要严格一些还不太好杀……后宫里死的那些小阿哥和小公主们有多少？”
“真以为都是病死的？呵呵……里面八成都是谋杀啊！”
“陛下啊，我说这么多就是请陛下要小心再小心……亲政这条路不好走，你永远都无法想象您的对手有多庞大！”
“呵呵……都说我不学无术？我跟陛下交个底儿吧……其实从小读书的时候我就是装的！”
“因为我怕……我亲眼见过，就比我小六个月的一个妹妹，上午还一起玩呢，结果下午就说出天花了被隔离起来……”
“其实呢……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花，她那是被人下了一些药出了一些红疹子……最后还不是活活给饿死了！”
“你当皇帝管得过来？英国人正炮轰广州呢，他还有心管一个小公主的死活？”
奕誴的脸上流露出极其恐怖的表情“我……我在几个忠心的小太监的掩护下，曾经偷偷去看过妹妹……”
“她被缩在屋子里，蓬头垢面……看见我她吓得都不敢大声的哭，我亲眼看见了她的脖子上都是指甲掐出来的血痂……”
“我给她带的点心她一口就塞进去了，差点噎死……到最后……她就是哭着说饿啊，饿啊……”
奕誴掩面痛哭“呜呜呜……我那时候才六岁，我能怎么办？我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看着她活活饿死……”
“为……到底为什么……”载淳脸也白了。
奕誴摇摇头“没有为什么，我偷偷问过我额娘……其实就是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小公主长得还漂亮，怕受宠呗！”
“从那以后，我就吓出根儿来了……不敢沾染权利，我宁可故意不背书让父皇用鞭子抽，我故意装傻我也不去抢那个皇位去！”
“所以我活下来了，活成了四九城的侠王小五爷……呵呵呵……”
笑声中满是悲凉，临走的时候这位皇叔对载淳说道“在你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保护自己之前，过多的权利就是毒药，切记啊，我的侄儿！”
奕誴走了，又变成那个混不吝的京师侠王小五爷了，三百顷的庄子送给了同治帝，载淳看着那一沓子地契文书久久不语。
“来人啊！传旨马铭明天速带一批精通工程的军官，北上顺义去测量地势……朕未来御林新军的主营地就放在顺义城南！”
“重新调整时间表……江南考察要压缩，春节必须在紫禁城里过！”
同治帝躺在床上，攥着拳头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幕一幕，他想到了自己冒险赌命的那个场景。
“朕受命于天，万民抬御辇连刺客都无法近身……这就是朕的天命，这就是上苍给朕的点化！”
“圣天子百灵护身，任何宵小都必败无疑！朕必胜，朕必胜……”
载淳是在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声中渐渐的睡着的，花园内一百忠诚的御林新军正拱卫着他们的天子，也只有这些人才能给他最后一点心安了。
江南是大清国的赋税重地，是整个帝国的经济中心，同治帝不可能就在这边露一面就离开。
从第一天接驾之后开始，考察的任务表就排的慢慢的，各国洋人的使节都要接见哪怕就是说两句废话也得见。
长江两岸的江南特区也小有规模了，虽然都是缫丝、纺纱等等轻工业，但也颇具规模，这些地方也要看一看。
六朝金粉的江宁也就是南京更要巡视一下，这次可是打出公开的身份巡游江宁，这是太平天国运动后清朝皇帝第一次来这里。
政治意义更是极其重要，湘军动员了足足十万人保护皇帝的安全！
同治帝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成了清帝国内各方势力的关注点，哪怕是在大西北的左宗棠也能得到九帅所发来的最新电报。
但是眼下左宗棠可不在兰州，而是西出直奔玉门而去，通往西域的道路上，漫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传信的骑兵川流不息，大军搅动的烟尘遮天蔽日！
3536 风雪西域
左宗棠点大军三万出兰州*北方挺进，过古浪、武威、永昌……山丹、张掖直扑嘉峪关！
新疆的局势可以说是一日三变，沙俄军突袭伊犁河谷，将天山之外的大清国土全部侵占，眼下荣全的数千孤军困守几条关隘古道，靠的就是地利之险和冬天苦寒的天气在死撑！
阿古柏本来扩张的势头已经减弱了，但是在沙俄的刺激下居然嚣张气焰暴涨，开始在飞雪的天气里向准格尔盆地和安西州星星峡方向进攻。
肃州提督徐占彪已经在星星峡外和阿古柏的先锋爆发了一场激烈的骑兵遭遇战，多亏了六门新支援上来的野战快炮，这才逼退了阿古柏三千骑兵的军势！
左宗棠忧心如焚，他深知同治帝归国之后最重要的就是亲政，如果在亲政之前西北局势发生反复深知糜烂，朝中的那些阴谋家肯定会借题发挥，甚至会以战局不利为借口拒绝归还政务。
就算是给皇帝亲政冲冲喜，在同治帝大婚前后，左宗棠的大军必须要进入到战略反攻阶段，也就是兵出星星峡大军攻入新疆境内。
时不我待，在和尚泰王等人达成筹款协议并签字之后，没有了资金的后顾之忧，左宗棠必须要有所行动了，驻扎在皋兰大营的湘军开始分批次的向玉门、瓜州、敦煌方向挺近。
更让左宗棠担忧的是，荣全飞鸽传书说英国爵士戈登的探险队已经到达了塔城，为了安全起见这支探险队在短暂修整之后，居然顶着雪准备穿越准格尔大草原。
在北疆的冬天远行，这是多么危险的行动，可是戈登等人别无选择必须这么办！
因为风雪虽然危险但是相比残暴的阿古柏来说，这反而是安全系数最高的选择了！
“不能拖延，冻死总比死在阿古柏的屠刀下要强！沙俄攻占伊犁河谷，阿古柏在迪化的驻军就更加蠢蠢欲动了，北上侵略全准格尔草原的野心大的没边了！”
“一旦春暖花开，迪化的阿古柏叛军一定会向草原发起全面进攻，到时候我们回中原会更加危险！”
戈登还有荣全、多罗、关禄等人商议了很久，最后不得不做出这样冒险的决定，一千熟悉地形的准格尔草原战士，护送探险队冒险在大雪封草原的季节里出行。
得到这个消息的左宗棠大惊失色，他马上打开地图仔细寻找“老天！这群人真疯了……这个时候想要安全就得正西进入科不多蒙古……这是不要命了吗？”
刘锦棠手指点着地图惊心的说道“塔城向东过纳木河、喇嘛寺进入科不多草原……这里基本上就是人烟稀少的死亡金地了！”
“他们必须子啊风雪中找到四口井才不会迷路……车克井、伊车井、霍尔楚特井、扎克森井……这四口荒漠边缘的井水是牧民夏季放牧时候的聚集区，到冬天天地一片白芒，怎么找？”
“找不到也得找！”左宗棠气的猛拍地图“给徐占彪发信，让他往北撒下探马去，拿着我的钦差关防去会见札萨克图汗！就说我要他撒网找人！”
“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命令他们蒙古汗王，我级别不够……但是告诉他，阿古柏是满汉蒙三族的敌人，他们杀蒙古牧民的时候可没有手下留情！”
“就算下白毛刀子也得派兵给我到草原上去接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马上去！”
此刻左宗棠已经明白戈登他们的计划了，在迪化以北也就是准格尔盆地的中央位置，有一片面积广袤的沙漠叫做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这片沙漠以北就是科不多蒙古的地盘，往南就是新疆迪化府的行政区。
戈登他们肯定不会走沙漠南麓，他们只能走更荒芜的沙漠以北也就是科不多蒙古，可是那一带完全没有路标和城镇，认路只能靠四口井，必须一口一口的走对了你才能到安全的地带。
过了这四口井，就是哈密府和镇西府往北的草原了，当然了探险队也不能往南进入这里，因为这里已经被阿古柏所攻占，他们还得往东。
进入札萨克图汗的领地，这就算是水草丰美牧民稍微多点的繁华之地了！
只要扎萨克图蒙古迎接到了探险队，再往南送到甘肃安西，这就算是真正进入到了大清国的平安之地。
“一千多里地啊！全是在人迹罕至的沙漠草原里游荡……阿古柏的零散骑兵也神出鬼没的，这不是找死吗？”
“真给老子添麻烦！”左宗棠骂归骂但是从心里他还是很佩服这群探险队的，甚至征西的大军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官兵也都暗自挑起了大拇哥，说一句有种！
左大师的军令发出之后，行进的大军突然加快了速度，无数骑兵带着军令狂奔向远方，大西北被左季高搅起一阵风雷。
“大帅……吃口干粮吧！您早上就没有吃东西，午饭还在二十里地只外呢，吃口压缩饼干……”刘锦棠小心的剥开了压缩饼干的油纸，递了过去顺便还捧过去一壶水。
马背上的左宗棠一路顶着西北风还要处理政务，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啃了口重油重盐重糖的压缩饼干，喝了几口冷水，饥饿感这才缓解了许多。
看着手里的饼干左宗棠长叹一声“好东西啊！这是好东西……就这小小的一块饼干给咱们的后勤减轻了多少压力？”
“你说这么多年了，咱们怎么就没人想到这一点呢？你说这油炒面咱们都吃过，四九城卖了好几百年了，就没人想一想给他压成模块变成干粮？”
刘锦棠苦笑着说道“哎……这其实就是洋人所说的物理学吧！咱们为什么没有想到，为什么肖乐天能想到，说到底还是人家搞懂了万物之理！”
“我是研究过的，人家能先想出来，说明人家对食物的防腐败还有人体需要什么营养……这些学问他们是有一定之规的，就是说的物理也就是咱们的格物之术了！”
“现有了那个理，也就是分析问题的思路……之后才有这些小小的发明创造呢！”
“如果咱们不懂这个理儿，那么以后恐怕永远都是走在人家后面……都是人家先想出来了，然后咱们再一看就恍然大悟……原来不就这么简单吗？”
“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为啥咱们没有第一个想出来，却让人家想出来了？这就是物理啊！”
清朝人对西方物理学的理解是和21世纪的人有所不同的，清朝人总是愿意用格物之术来套西方的物理概念。
不要笑话他们见识浅，在哪个时代刘锦棠这样的思想其实已经算是大逆不道走邪路了，他也就是在左宗棠面前说一说，这要是在清流儒臣面前说这个，恐怕弹劾的折子都得堆上房顶了。
“嗯……给华族那个叫范进的掌柜下令，这种便携的压缩饼干有多少就送多少……但是我得提前说好了！”
“给我大军的这种压缩饼干绝对不能有一滴大油，全都得用牛油或者植物油……钱款都算在我的借款里面！”
“呵呵，你知道么……新疆那边的探马已经传来最新的消息了……阿古柏那狗东西治理下的百姓已经出了饥荒了！”
“等到咱们大军打过去，粮食比子弹还管用！”
就在两人聊天之时突然队伍后面传来马蹄之声“报……报告大帅……江南电报！”
3537 江南急报
左宗棠想要收到江南的电报那可不容易，根据电报情报级别等级有不同的传递办法，庆三爷的电报网刚刚铺到西安。
左大师真正的情报总部也就放在这里，全国各地的情报都要在西安汇总然后想办法给左宗棠送过去。
最紧急的当然是飞鸽传书了，再次一点的就是八百里快马加急，往下还有六百里、四百里加急。
这次江南的情报是九帅曾国荃发来的，属于机密中的机密当然需要调动珍贵的信鸽了，但是就算是信鸽也只能飞到兰州，更远的鸽笼还没有建成呢。
从兰州再八百里加急的去追大帅的行辕，这样一来江南的电报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送到左宗棠的手中。
一周的时间，同治帝都已经快进江宁城了！
“帷幕！”刘锦棠一听江南来密电赶紧向护卫下令。
大帅身边的亲卫都是久经训练的，听到命令就知道要干什么，马车上卸下成匹的牛皮还有细密的棉布，铁杆一根根的插在沙土上，牛皮和棉布很快就圈成了一个圆形的帷幕，正好给大帅挡住了西北方也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
亲卫一个个在帷幕外背对大帅组成三道警戒网，警惕的注意着一切可疑，而帷幕内自有亲随打开了能够组装的便携红木桌椅，文房四宝还有温汤婆子的茶水都备好了。
从刘锦棠下令到一个可以避风办公的帷幕成型，前后不到十分钟，这效率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当左宗棠坐在太师椅上之后，电报的密码刚刚翻译了一半，可是刚看了这开头的一半左宗棠就怒了！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上海行刺圣驾！无耻啊，简直是无耻！好阴毒的嫁祸计策，好手腕……”
左宗棠是湘军一脉，他当然有权和九帅共享情报，上海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他去，从皇帝微服私访到人群中的行刺。
恭亲王、醇亲王躲在京师没有来迎驾，总理衙门副大臣富庆改制大清邮驿……甚至包括华族在上海滩的炫富和法国暴徒的袭击都一样样的条理清晰的给左宗棠分享了一份。
离开中原腹地好几年了，左宗棠好像都忘记了朝堂上的争斗纷争，今天这份详细的电报让他的心又回到了阴谋诡计之中，朝廷上哪一双双让人恶心的黑手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没完没了了？这群满人怎么没完没了了？跟我们汉人争权夺利也就罢了，他们自己根儿正苗红的皇帝，居然也要下黑手？”
“这是摆明了不让陛下亲政啊！你瞧瞧，这电报上写的多好，陛下要征用顺义的土地修御林新军的大营……”
“征地征到奕誴头上了，这位皇叔居然还敢跟陛下讨价还价？居然说什么一亩换三亩皇庄，这才肯给！”
“哈哈……这就是京师侠王？叔侄两个在群臣面前都吵起来了！”
刘锦棠都听傻了“啊？刺杀案！淳亲王和万岁爷讨价还价？法国暴徒还在上海滩开枪了？”
信息量太大，让刘锦棠都消化不了了。
奕誴跟载淳还真的吵过一架，不过这都是演戏给外人看的，同治帝下旨要在顺义修军营，结果地图上一圈地奕誴不干了。
他说那边好几百顷的土地都是他家的，还是道光、咸丰皇帝赏赐的，你载淳不能动！
可是载淳也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在顺义建军营，这叔侄两个居然当着很多外臣的面拌起了嘴！
奕誴一身混不吝的四九城痞子气，嚷嚷着一亩赔三亩还得是最好的水浇地，不然就是不给还说要到太庙去哭祖宗去！
载淳这个气啊，连茶碗都给摔了，顶着火气甚至说出了一亩都不赔的话，还说什么率土之滨都是皇上的。
奕誴当时就耍无赖了，帽子朝珠也给丢到地上了，就要撂挑子不干了，还要马上回京师找两宫太后告状去！
九帅、翁同龢等人得劝解啊，这喜庆的迎驾日子你甩脸子不干了，传出去丢朝廷的体面不是！
一群人和稀泥，然后电报往四九城发，多块了庆三爷的电报网络这才让消息可以朝发夕至。
当天两宫太后就做出指示了，先是呵斥奕誴不敬皇帝的罪过，狠狠的训了一通还要罚俸半年！
然后又说小皇帝的不是，你不能白拿人家的地，毕竟那是你爷爷和亲爹赏赐出去的，你当儿孙的这就要不认账？这可不行，不符合孝道啊！
算了，就一比一点五吧！奕誴一亩地，朝廷用一亩半来兑换，两宫太后最后拍板了，谁都不许再吵闹了！
稀泥算是活好了，就这个消息让鬼子六和奕譞还有四九城的那些王公贵胄们足足笑了三天，当天奕䜣还多喝了二两黄酒！
“没想到啊！先给咱们这个侄儿下马威的是咱们的侠王五哥！”
“哈哈哈……载淳也是没出息，居然先拿没权势的五爷下手，先挑了一个软柿子欺负啊！”
“你也不想想，五哥那是什么人？道光爷拿鞭子抽都不读书的人，那脾气得多执拗啊，能不跟你闹吗？现在弄了一个大没脸……”
奕誴和载淳之间的苦肉计演的是真漂亮，不仅骗过了所有八旗贵胄，甚至连左宗棠都给骗过去了。
放下电报的左宗棠揉着太阳穴仔细来回的分析好半天才开口“陛下艰难啊！看来我提早调兵的决定是对的，必须要打几场胜仗给万岁爷献礼，得给陛下提提气啊！”
刘锦棠长叹一声“没错，万岁为什么派遣戈登还有多罗、关禄等人绕路印度归国？肯定是有抚慰西北的意思在的……没准还得有密旨给大帅！”
“地图……”左宗棠一声令下，帷幕外的幕僚很快就把西北局势图给搬了出来，就在沙土地上铺展开。
一群人蹲在地上仔细分析着时间！
“按照飞鸽传书的时间算，探险队已经出发四十多天……如果确实没有迷路的话，此刻大体位置应该就在这里……”
刘锦棠伸手一指，在哈密府以北的镇西府北面画了一个圈！
“科不多蒙古还有札萨克图汗蒙古的交接地带……三塘湖、老爷庙这一带！危险啊，这里可吞着阿古柏五千骑兵呢！”
“哼！再多也没用……传令徐占彪，选先锋队轮流出星星峡，寻找战机……给我拖住这五千叛党就行！”
3538 抬棺西征
黄沙古道，西北风凛冽！就在左宗棠调兵下令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飞过，漫天飞沙走石。
地面上拳头大的石头滴溜溜的滚动，道路两侧的山脉上你眼瞅着顽石不住的点头这就要掉下来了。
“保护大帅……快保护大帅……”忠心耿耿的护卫都是平太平天国的时候就跟随左右的，这群人早就已经和大帅融为一体了，他们的人生已经纠缠在一起。
大帅就是他们的天，就是自己整个家族后半辈的福祉！
这一阵怪风估计足有十级以上，四面八方都是妖魔鬼怪一样的吼叫声，石头打在士兵的脑袋上鲜血迸裂。
“列盾阵！”一面一面的木盾被举了起来，士兵们肩背相靠顶着西北狂风！
噼里啪啦，石头打在木盾上发出怪像，就好像沙尘暴中有阴兵作战一样！
面对天地之威左宗棠不躲反而走出帷幕，他手搭凉棚看着四面八方的妖风一个劲的冷笑！
“老子我是抬着棺材来的，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什么妖魔鬼怪拦着老子的路，也休想得逞！”
“甭管这妖风……先抬着老子的棺材往前顶过去！”
“谨遵大帅令！”
三十二名铁塔一样的亲卫冲到队伍中的马车前，此刻大牲口已经被妖风吓的不敢动弹了，动物毕竟是动物对天地之威是非常惊恐的。
这个时候只有人来上，也只有铁打的汉子才敢顶风向前！
“解开牲口缰绳……兄弟们抬棺！”
木杠交叉在一起，粗麻绳捆扎，三十二人抬的杠子很快就拴好了！
上半身脱的赤精的大帅亲卫肩膀架起木杠“起！抬棺向前！”红漆楠木大棺缓缓从马车上抬起，靠着人力顶风向前！
人力和自然之力就这么砥砺在了一起，前面就是嘉峪关，数万将士无一人回顾！
左宗棠眯着眼抬头望天“就这么点本事？呵呵呵……这点妖风就想吓住我的脚步？老子我带了十万子弟兵，自从离开中原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
“我倒是要看看是你这西域妖魔道行大！还是我这十万子弟兵的战意高！”
“你他娘的道行要能灭了我十万精锐的福报，你能镇得住我十万中原男儿的德行！那我死在这里有何妨！”
“小老儿我已近六十……活够了！”
左宗棠突然跳上战马对着抬棺的亲卫和周围的士卒大吼道“别以为大帅我带你们是去赴死的！别以为我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西域早在汉朝就是我们的家园，数千年往复我们也没有忘记过一天……想从咱们手里夺走家园？门都没有，先踩着我的尸骨过去！”
“兄弟们！实话跟你们说了……打下西域这片故土，将来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西域重建，以后赚的所有钱，都有我们一份！给子子孙孙打下一个万年不灭的干股！”
“死都不怕，害怕这点妖风？”
驿道上数万虎贲齐声吼“前世不修，今生落了一个厮杀汉！今世再不拼，难道让我们儿孙跟我们一样拿命换饭吃？”
“大帅都舍得，我们又什么舍不得的？征西了……征西了……”
黄沙古道上到处都是征西的吼声，好男儿一腔热血那一刻居然真的压住了天地之威！
风就在这一声声的呐喊中惊奇的小了起来，当这贼老天居然真的软了，全军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一样兴奋的吼声。
“贼老天啊，咱们硬了他就软了！哈哈哈……”
看着大军士气一下子恢复高涨了起来，做左宗棠笑道“今晚扎营的时候晚餐标准加倍！必须保证所有兄弟都能吃上肉汤……把琉球那边进口的牛肉罐头分一批下去！”
“是！多谢大师体恤兄弟……”
左宗棠策马冲到路边一个较高的山坡上，举起马鞭指着旷野荒原大声说道“传我的命令，让后方迅速采购树苗，柳树、杨树、沙枣……只要能适应这里气候的树苗都需要！”
“找老牧民和当地百姓，寻找地下水脉……我这十万大军不能光打仗！给我种树！”
“啊？种树！”刘锦棠顿时一愣。
“没错，我就是要种树……不来西域不知道这里的苦啊，这里苦首先就苦在环境上了！我们不能光去破坏，也得学着去建设！”
“沿着水系给我去种树，沿着道路给我种树……不仅如此还得立下规矩，谁种的树谁就得挂上自己的名片，就得负责树木活下去！”
“野战的部队除了打仗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训练和种树，地方驻扎的部队就更没有偷懒的道理了！”
“种树，还得负责种活了！官道两侧的树木每隔十步要悬挂红色灯笼，避免夜间车辆碰撞……”
“我希望……等我胜利回京述职的时候，能够迎着一路的绿荫往京城走！”
“兄弟们！我们是哪里人？”
左宗棠一声质问，身边人齐声回答道“湖湘子弟！”
“好！咱们的老家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到了咱们的新家了，怎么也得建设的跟老家一样……也得是鱼米之乡！”
“咱们得做出个样子出来！让这西域的百姓们比一比……到底是跟着他们阿古柏混日子过得好，还是跟着咱们汉人日子过得好！”
刘锦棠一下子就明悟了，他一拍巴掌喝彩道“没错！就是这样！大帅高明……传令下去，大帅下令沿途遍种左公柳！”
“从今天起，这西域的所有柳树……就得改名左公柳！”
左宗棠一听就楞了“啊……这有点过了吧……”
“这怎么算过呢？应当应分的！就得这么叫……”
从那以后，新疆就有了一个独特的物种‘左公柳’这个称谓一直流传到了21世纪。
这股妖风生生靠十万湖湘子弟的血气给镇住了，而风沙落下之后远方的嘉峪关也渐渐显露出了真容。
“嘉峪关……明长城的终点……后面还有玉门关，汉长城的终点喽……过了这里，可就再无一丝中原的痕迹，这里可就是真正的西域喽……”
当晚左宗棠入嘉峪关，大军在长城边上安营扎寨，篝火密集如星河璀璨一眼望不到头！
而与此同时，飞往瓜州的信鸽还有快马信使已经出发，带去了左宗棠的军令！
3539 蜀军出征
就在嘉峪关更遥远西面五百多里外的瓜州，左宗棠麾下第一猛将先锋徐占彪的行辕就驻扎在这里。
说来有点意思，左宗棠麾下大军号称湘军嫡系，这都是从湖南湖北等地招募而来的子弟兵，但是这次西征他所带的第一勇士先锋却不是湖湘子弟，而是一名四川人！
徐占彪，四川西充人士，从小兵开始入伍一步步积累军功最后完全靠自己的本事封官提督将军！官位从一品！
这家伙可以说是蜀军里的表率，清末底层百姓逆袭的标杆！
这徐占彪的发迹跟左宗棠他们还有所不同，这些湘军领袖多少还算是读书人，而这位蜀军提督则是贫寒子弟入伍就是从大头兵开始。
太平天国时期四川也发生了多起农民起义，徐占彪在四川果勇营里屡立奇功，千夫长、分统领、参将……最后直接升为提督！
左宗棠西征之后，徐占彪的蜀军开始北上进逼甘南地方，从南方向兰州猛攻牢牢的控制住了甘陕回乱企图骚扰甘南和川北的企图。
当甘南局势稳定后，左宗棠点徐占彪为先锋，带十二营蜀军一共六千精骑先入肃州、甘州、安西州……整个河西走廊的局势徐占彪一人平定。
此时此刻，左宗棠的中军能够平安顺利的行走在河西走廊上，一路只是遇到飞沙走石的骚扰而不是持续不断的叛军进攻，这里面徐占彪的蜀军居功至伟。
平定肃州后，左宗棠命徐占彪进驻安西州首府瓜州城，开始肃清安西府的叛军，到1871年，瓜州至星星峡一带的驿道关隘已经全部被清军所控制。
历史大的方向虽然没有发生改变，但是细微之处也已经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正是由于肖乐天的出现，改变了当时东亚的局势，和法国、沙俄的几次战争，极大的消耗了敌人的实力。
历史上得到沙俄很大军援的阿古柏叛军，在这个世界却没有得到那么多，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远东那场战争中消耗的沙俄物资，本应有一大批都是要给他的。
阿古柏没有得到真实历史上的那么多军援，自然也就没有更多的物资给甘陕叛军，而左宗棠的湘军却由于和华族关系良好而得到了很多先进的军援。
仅仅这一项差距就让历史发生了很大的偏差，真实历史汇总1871年就连甘陕的回乱都没有平定的，可是眼下甘陕全境都已经收复，徐占彪的大军已然顶在了星星峡！
飞鸽传书仅仅一天的时间，徐占彪就接到了左大帅的军令，当他知道北方苦寒的草原上还有一支英国探险队正顶风冒雪的走在归国的路上之后，这位蜀中大将不由得双眼红晕。
“好汉子！好汉子！这个节气敢走科不多、札萨克图汗……有种！来人啊，点将中军大营！”
小小的瓜洲城将军行辕响起了军鼓，各个营头的参将、统领们顶盔冠甲骑着马匆匆赶来！
大西北的军事重镇，响起了一片四川口音，这让当地的百姓听了很是新奇！
“时间紧迫，我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传大帅令……自接到军令后，我部骑兵正式猛攻星星峡，占领最后的隘口之后，骑兵深入哈密腹地持续骚扰作战……”
“这次战役不追求一城一地的得失，要的就是把阿古柏放在这里的五千骑兵都给拖住，拖到哈密地区，而不能往北面的镇西府投放一兵一卒……”
啊？众将顿时一愣“这个天气？骑兵骚扰？打仗我们不怕……可是这天气非战斗减员肯定大得很！”
“咱们蜀军不怕战死，可是无畏的冻死……这？这这这……”
砰的一声，徐占彪猛拍军案“冻死也得打这场仗！而且我告诉你们，攻打星星峡的第一战我就得冲在前面！”
“要死也是我死在前面！你们懂个锤子！阿古柏放在哈密的五千龟儿子……都是中看不中用！”
“把新送上来的六门开花山炮都带出去！炮弹也都带走，狠狠的揍！”
“既然将军已经决定了，我们也都豁出去了……不过怎么将军也得让弟兄们明白明白撒！我们也好激励一下……”
徐占彪伸手在地图上一点“你们知道吗，塔城就在四十多天前派出了一支英国探险队，当年打长毛时候的常胜军提督将军英国人戈登就是队长！”
“这支探险队还带着万岁爷的御前侍卫……他们来西北干什么？还不是要亲眼看看咱们是怎么打仗的！万岁爷没有忘了咱们这些厮杀汉，亲自派亲信来了！”
“眼下探险队已经快到了札萨克图汗！正寻找机会向南进入安西府境内……这个时候我们不把阿古柏的兵引走，谁来吸引！”
就这一句话，整个将军节堂一片哗然，这些厮杀汉全都激动的坐不住了！
“真的？真的？哈哈哈……万岁爷居然派了钦差来看咱们了？”
“咱们总算没白卖命啊！没话说，听大帅令，别说下雪了下刀子咱们也得打这场仗！”
“厮杀汉不怕死，就怕死的没有意义……干他娘的！”
徐占彪伸手压了压这些兴奋的手下“其实，这场仗我觉得不难打！这几个月来，星星峡以西咱们的细作就送来无数情报，我仔细分析一下看来阿古柏那些人是真的强弩之末了！”
“你们看！阿古柏眼下势力虽然吞并了整个南疆还有北疆的迪化周边，向东吐鲁番、哈密、镇西府也都有了他的军队！”
“但是哈密府和镇西府都是最后才打下来的，而且还多依靠了甘陕叛军逃兵的力量……这两块区域他的势力非常弱！”
“哈密是什么地方？哈密是出入新疆的第一关，星星峡这一条驿道是整个新疆道路交通的生命线！”
“哈密和镇西，这里维族、汉族、回部、蒙古……多民族聚集，商队也多，这里的百姓要比南疆开化的多……说白了就是见过真正的市面，知道汉人那边生活有多富足！”
“阿古柏那一套在这里推广其实是很难的，咱们很容易就能得到百姓的支持！”
“最新的情报现实，五千阿古柏骑兵已经把哈密和镇西给搜刮的不成样子了，连年战乱百姓本来就穷，结果现在连口粮都被抢走了！”
“你们说这是不是机会！要我说，这次打仗咱们把能便携携带的粮食都带上！到时候一定有奇效！”
将军节堂里顿时气氛热烈了起来，都是打老了仗的人，响鼓不用重锤敲，当时就制定了三军突击的作战方案。
整个瓜州顿时乱了起来，十二个营头六千多蜀军精骑开始移防，上万重金雇佣的当地民夫开始帮助大军转运物资。
华族卖的开花山炮一共就十二门，这都宝贝的跟眼珠子一样的用双马拉车运输，炮弹一发一发的都用稻草隔开。
仓库打开，成箱子的压缩饼干、琉球黑冰糖、牛肉罐头……这种便携的军粮一点不留全都随军运走。
反正左大帅也明讲了，他已经和华族达成了筹款协议，从今往后大军吃喝拉撒全都由西域投资银行来解决。
那肖乐天家大业大的，不吃他吃谁？谁都别节省，放开肚皮吃吧！
瓜州到星星峡前线，一共三百里地，骑兵带着辎重一天半最晚两天时间也就到了！
而这段时间的西北风也给大军提供了掩护，当星星峡的阿古柏叛军看见徐占彪的军旗之时，他们居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3540 夜袭星星峡
星星峡，出入新疆第一隘口，这个漂亮的不像样的名字确实是实至名归，当徐占彪第一眼看到这里之后，就被这个奇景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星星峡不是说这里是最好的观赏星星的地点，而是说整个荒漠上全都是星星，你到了夜晚就能清楚的看见，星星实在地上的而不是在天上。
星星峡说是峡谷其实并不是单纯的一条缝隙，这是一个巨大的S形的隘口，南北对峙的绵绵群山在这里一下子闪出一个非常复杂地貌的隘口。
这是千百万来，风力和岩石的较量，是凛冽如刀的西北方在戈壁荒漠上的艰苦雕琢，完全是风力给扯开的一条复杂险道！
关隘最深处的峡谷当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但是峡谷上面还有层层叠叠的制高点，修建了三十多个石块或者干打垒的碉堡。
之前经过数次血战，靠近甘肃安西州方向的十二个堡垒已经落到了徐占彪的手里，蜀军在这里留下了一千精锐。
而对面不到二十个堡垒还在叛军手里，阿古柏在这里留下了一千八百士卒，也不求他们战胜清军，只求他们能守住这个冬天就行。
双方的阵线犬牙交错，最近的堡垒相互之间都能看见对方人影，没有风的天气双方可以对着骂街，都能听得见！
徐占彪带领的中军亲卫就是趁着夜色悄悄的摸上来的，一点都没有惊动敌人。
在碉堡清军老兵的带领下，提督将军和二百悍卒接着岩石阴影的掩护悄悄攀登上峡谷两侧的山崖，结果到了开阔处一名第一次来的悍卒顿时惊呼起来。
“哎呦……这么漂亮，这么多的星星！”
“嘘……小点声，敌人近的很……”守卫的老兵赶紧堵住了他的嘴。
没时间惩罚这名违禁的悍卒，二百人都已经被这奇妙的景色给深深的吸引住了，放眼视线所能看见的地方，荒漠上除了黄土砂石之外居然都是星星，光芒闪烁的星星铺满了大地！
星星不是在天上，而是在大地上！
徐占彪小声说道“别大惊小怪的，今天月亮圆天上亮……这里的石头里多石英和云母，反射天上月亮的光芒所以才满地星星呢！”
“这里可是西域咽喉、东西孔道，北路入疆的唯一通道，谁控制了这里，谁就控制了新疆的大门啊！”
“兄弟们……谁也别跟我抢，今晚我要第一个拔下对面的碉堡，这个首功我就不让你们了！”
“走……借着风沙的掩护，咱们摸上去！”
左宗棠真的应该好好的感激一下肖乐天，湘军和华族的友好关系让他搞到了很多奇妙的小玩意。
比如说沙漠迷彩服！
徐占彪和二百悍卒全都换上了华族织造的沙漠迷彩服，一个个往沙漠戈壁里一趴只要不动根本你就发现不了。
再加上今晚风大鬼哭狼嚎一样，戈壁滩上飞沙走石的也不怕弄出动静，徐占彪眼瞅着碗口大的圆石头滴溜溜的从身边滚了过去，砰的一声就砸在了自己的亲卫头上。
别看川人平日里爱悠闲软绵绵的，但是川军只要离开那个富庶的盆地只要打上国战了，一个个彪悍的很！
碗口大的石头打在额头，鲜血泼面那名悍卒居然连哼一声都没有，就跟不是自己的脑袋一样，继续潜伏向前！
川军耐苦战，果然是名不虚传！
头顶是最大的一处堡垒，里面足有四百阿古柏叛军驻守，窗户闪出淡淡的光芒还有低沉的弹琴声音，好像是南疆常见的冬不拉。
也不知道这些叛军正在哼唱什么小曲，反正潜伏一路居然没有看到一名哨兵在巡逻。
在这些守军的心中他们压根就想象不到中原人会在这个节气发起进攻，他们认为这是不要命的行为。
趁你松懈就要你的命！
士兵后背营贴到堡垒石壁上，尖锐的石头片顶在腰间，悍卒们一个个叠罗汉搭出了人梯，徐占彪和其余四名统领身先士卒一人一捆炸#药包，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快步向前冲去。
华族野战皮靴，后橡胶底儿可以保护足部而且提供非常强大的弹跳力辅助，就算戈壁滩的石头再锋利也休想刺破。
鞋带勒紧了脚腕子，你就不用担心崴脚的问题，再加上这些将军们都有功夫在身，十几米的距离眨眼就到。
悍卒双手托举，将军鞋底往上一借力，蹭的一声徐占彪等四名悍将这就冲上去了。
九米高的堡垒墙蹭蹭蹭几步就冲到窗户口了，而这时候遂发绳已经拉动，延时*正在燃烧。
“去你的吧……炸死你这群瓜皮！”
四个漆黑的*包顺着碉堡的瞭望口就丢了进去，换来里面一片的慌乱，很多叛军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甚至大部分叛军都在睡觉还没有醒。
人梯一下子就塌下去了，士兵们分头趴在地上就听头顶轰轰轰……四声巨大的轰鸣！
爆炸的火光和浓烟从每一个窗户和瞭望口乃至石块堆叠的缝隙里往外喷，就好像一个气炸了肺的妖魔鬼怪一样，浑身上下喷吐浓烟毒气。
“杀！猛攻星星峡……”
爆炸声就是信号，其他堡垒地下也已经潜伏了敢死队，更多的*包在最近距离被丢了上去，星星峡两侧的隔壁高地顿时一片爆炸的声浪连成片。
“杀……杀过去……打下星星峡……杀到西域去！”
漫山遍野三千多蜀军下马作战，撒开腿向阿古柏叛军杀了过去，十二门北方工业特区所产的88口径仿克虏伯大炮开始怒吼。
精准的炮弹炸在敌人的碉堡上，死死的压制住了后方碉堡的反击火力！
等到徐占彪冲到头顶碉堡内部之后，才发现里面横七竖八都是尸体，边缘有一些喘气的也被气浪震的失去了作战能力。
蜀军悍卒开始逐个屋子去清理那些漏网之鱼，短刀、手枪轮番上，在堡垒内掀开一场腥风血雨！
“大帅……碉堡底下的叛军投降了！这里还有关押的咱们兄弟和中原的商队俘虏……”
“带我过去看看……”
沿着铺满尸体血迹斑斑的石头台阶往下走，很快就看见了地牢，前期争夺战中被俘的蜀军士卒已经被折磨的不像样子了，军医正冲进去救命呢。
而另外的牢房里还有七十多中原打扮的人，一个个蓬头垢面的！
“哪里人？汉人吗？”
一听到熟悉的乡音，地牢里的人嚎啕大哭“将军救命……将军救命啊……我们是山西、陕西、甘肃……做生意的汉人，都被他们抓起来当奴隶了！”
“所有的货物都被抢了，伙计们被杀了无数，求将军救命啊……”
3541 敌军投降
好一群可怜人，背井离乡出门讨生活，想在战争年月物价奇高之时多赚一点，却没想到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徐占彪长叹一声“想发战争财？你也得有那个硬命啊！现在把命丢在这荒漠里了，你们啊……”
“给他们点吃的，都快饿死了……”
几块压缩饼干，几个罐头送过去，几十人吃的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将军……其实您后面的堡垒不用这么打了……就前面这十几个都是悍匪，后面的都是饿死鬼啊！”
商队领头的掌柜给徐占彪作揖行礼哆嗦着手说道“将军您自己看看，看看这些叛军的伙食吧！”
地牢隔壁就是仓库，砸开锁链之后几个当地维族妇人吓的抱在一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没人搭理这些女人，徐占彪很快开始搜查敌军的物资储备。
这一看就跟情报对上号了！
新疆这边给人的印象是沙漠瀚海，地广民穷，但那都是中原人的误解，其实这边百姓生活条件还是不错的。
沙漠多不能种庄稼但是人口也少，草原多牛羊养殖的也多，再加上广泛种植小麦和各种水果，所以这里的人温饱还是能解决的。
和平年月里，一到冬季百姓的主食就是馕还有牛羊肉，新鲜的蔬菜是没有的，只能吃秋天储存的干菜还有葡萄干、哈密瓜干等等。
当然还少不了奶茶奶干等补充维生素！
但是今天一看这碉堡里的食物储备，徐占彪就知道这场仗是必胜了！
漆黑的烤馕都不知道挂了多少天了，掰开一看里面都是黑心的面根本就不是白面！偌大的仓库里只有那么几个风干羊腿，皱皱巴巴的都走了油了。
葡萄干、哈密瓜干倒是有一些，毕竟哈密这里特产就是这些，可是对于牧民来说最重要的茶叶却一个渣都没有。
“将军啊！整个南疆您再也找不到一片茶叶了，中原的茶全都封锁了……阿古柏几乎把民间的粮食都给抢走了！”
“这里是打仗的地方，还能有点羊腿肉类，还能吃到烤馕……在哈密城里，百姓只能吃黑糊糊……”
“后面那些碉堡里的叛军都是甘陕乱党退下来的，您只要承诺不杀头，给他们粮食吃……八成就得投降！”
“好！那你敢不敢当这个使节去？富贵险中求啊，到时候分你一份战功比你做生意可强多了！”
这名商队老掌柜也算是彻底破产了，商队所有财物都没有了，想要东山再起就得拿命博富贵！
“有什么不敢的！只要将军给我准备一批刚刚吃的那些肉和饼干……老朽我就把骨头渣子卖给您了！”
星星峡的血战从晚上十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两点，四个小时的鏖战徐占彪部丢下了四百兄弟的性命，攻克了七座堡垒。
此刻星星峡清军控制的碉堡数量已经达到十九座，从数量上已经超过了敌军，而且制高点最险要的位置已经被清军所占领，眼下炮兵正拼命往制高点上推大炮呢。
更远处的敌军堡垒已经近乎于歇斯底里了，他们下意识的往黑暗中有异动的地方射箭、开枪，顺着夜风传来一阵阵绝望的喊叫。
甚至有的堡垒还推出来一群群的汉人奴隶，叽里呱啦的喊叫着好像是说，谁敢进攻就把他们杀光！
“无耻！”砰的一拳徐占彪砸在石墙上，骨关节鲜血淋漓。
老掌柜狠狠往肚子里塞了一块罐头牛肉，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对着身后商队的伙计们喊道“咱们已经破产了！家乡相与们借的钱也换不上了！”
“有家难回啊！将军慈悲给咱们一线翻身的机会……推车，跟我当说客去！”
也不知道哪里扯来的白布做出一面白旗，老掌柜带着伙计们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那么悲壮的就出去了。
“别开枪……我们是来送吃的的……我们是说客……”
“两军打仗不杀来使啊……”
“翻译呢，赶紧翻译啊……你哑巴了，别吃了……”
汉语、蒙语、维语……轮换着扯着脖子喊，前方黑沉沉的碉堡里啪啪啪响起枪声，子弹打在老掌柜面前的戈壁滩上，就差半米！
“你打死我我也得往前走……我们真的是送吃的的……你没看……都是罐头还有干粮啊!”
“东海肖丞相送来的压缩饼干……牛肉罐头……你们就算死也得当个饱死鬼啊！听劝啊，让我们过去说两句话……”
“我们没有武器……”
没有冒险精神的人是不能成为优秀的商人的，今天徐占彪算是看明白了，做生意的人胆子是真大啊！
“快看……对面开门了……还真让这老头给赌对了！”观战的士卒们顿时兴奋的叫了起来。
“只要你开门就行，我就不信了，这人还有不愿意过好日子的？非要活活饿死？”
顺着风都能听见远处营寨里的怒吼甚至还有砸东西的声音传来，啪啪啪……中间居然夹杂了枪声。
人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正当所有人都失去耐心之后，突然营寨的门打开了，老掌柜兴奋的在寨墙上挥舞白旗。
“这帮饿死鬼投降了……只要将军不杀俘，他们投降了……”
“快派人去接应……快……”
打仗从来都不仅仅是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一盒香浓的牛肉罐头就能改变战局！
左宗棠他们实在是高估了阿古柏这股叛军的建设能力，这群人打仗或许很勇敢也很狡猾，同时也能裹挟百姓。
但是说到经济建设方面，大清国派出一个芝麻官县令都比他阿古柏强百倍！
打天下你有本事，但是你能建设一个天下吗？你阿古柏能够左右英国和沙俄之间在中亚的战略平衡吗？
甚至你都不知道怎么往英国派驻大使！
老掌柜在敌人的地盘连开了三十多个牛肉罐头，每个都尝了一口验毒一下，之后就是饿死鬼疯抢了。
“将军啊！幸不辱命……刚刚那群饿死鬼自己抢肉吃都打起来了！”
“他们还开枪吓唬我，就想知道您杀不杀俘！您要是不杀他们，他们宁可给您做苦工都乐意，只要吃饭管饱就行！”
徐占彪一拍手“哈哈哈……老子绰号南瓜将军，还能不管饭！让他们来吧！”
3542 南瓜将军
招降纳叛这种事情就是开头艰难，只要有一个堡垒投降了，后面的就会有样学样！
吃了个半饱的投降士卒摇晃着白旗去找他们的战友，一个个在寨门口停下大车，顶着西北风往上吆喝。
“别打了，徐将军大发慈悲不要咱们的性命，给饭吃啊！”
“我们已经投降了，吃的是牛肉还有华族国的干粮……我也不糊弄你们，反正活命绕过去了，但是得去安西州做苦工！”
“算了……能保住一条命就行了，别想那么多了……”
说来也奇怪，一说到让这些人投降做苦工了，反而招降的更顺利了，这就是底层人的小聪明了！
徐占彪要是真的大包大揽，说什么不杀俘虏然后给吃的，还给路费回家，一点惩罚都没有了……要是真这样，这些造反好多年的叛党还真不敢信！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造反了不杀头还不给惩罚？
现在徐占彪要用苦工换死罪，这买卖算一算还可行，大家伙还可信！
这牛肉罐头是真香啊，顶着风都透进营寨了，西北苦寒的天气温度已经零下十多度了，牛肉汤汁全都变成了白花花的肉冻。
在月光的照耀下甚至比星星峡里的星星还漂亮！
“我受不了了，给我肉吃我就投降……”第二个营寨终于开门了，饿死鬼们冲出来迎着西北冷风就往嘴里塞肉。
一个、两个……七八个……越来越多的寨子就在俘虏的劝解和食物的诱惑下投降了！
还不到早上五点，星星峡隘口两侧戈壁高地上的堡垒全部投降，三十多座堡垒连成的防御线彻底落到了蜀军营头的控制当中。
“好好好……这下星星峡可就成了锁住阿古柏的铁链了，只要这里牢牢的控制在我们手中，新疆的大门就任由我们控制！”
“哈哈，安西州已经安全了，除非那些疯子敢走青海……绕路青海走柴达木？走野马泉？走党河河道去敦煌？”
“呸……饿也饿死他们了！别忘了藏民可不跟他们一条心，只要他们敢上藏民的地盘耀武扬威，大帅就有一万种方法弄死他们！”
星星峡这场夜袭彻底改变了西域的格局，因为新疆通往中原不过两条路，一条是走星星峡，一条走南疆。
但是南疆一直都和高屋建瓴的藏区接壤，而藏区一直丢清廷中枢非常忠诚，大清国乾隆皇帝的万岁牌都供奉在布达拉宫里！
再加上双方宗教信仰完全不一样，藏区看南疆沙漠里的这些造反的人早就不顺眼了，阿古柏只要敢借路南疆入侵中原，肯定会遭到阻击的！
更要命的是，青藏高原海拔可远远高于南疆盆地，一旦爆发冲突了，一边是从上往下打，一边是从下往上仰攻！
这要是能打赢了，他阿古柏可真是战神了！
所以说南疆只能流窜一小批的敌军，大部队想过境是绝对不可能的，阿古柏还有甘陕回部的叛军想要入侵甘肃甚至中原，只有走星星峡一线！
“把咱们的炮架起来，给后方发信号……炮弹大炮越多越好……就这地势，只要有大炮我留下一千悍卒就能死死守住！”
“其余的兄弟赶紧修整，预备队这一宿都休息的不错吧？天亮就给我分三路杀出星星峡，直扑哈密！”
“给我打！打到敌人的肚子里，扩大恐惧……把整个哈密厅和镇西厅的所有敌军都吸引到星星峡一线……”
“只有这样，万岁爷的探险队才能平安过路！”
“谨遵将军令！”周围备战的骑兵队伍大吼一声然后带队开始集结！
那名快饿死的俘虏掌柜此刻也过来交令了“幸不辱命……老朽我帮将军说降回来了！”
“老掌柜快快请起！这次多亏老者的计策了，我少死了好多兄弟啊……对了，还不知道老丈怎么称呼啊？”
“小老儿曹九陵……关中人士！”
“哦，原来是曹掌柜，我代表全军谢谢老掌柜了！”
“不敢，不敢……将军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回家就给将军立长生牌位去！而且将军也别说小老儿有功，其实我刚刚看了，将军带的军粮可是不少……”
“我是做生意的，口算一下就知道这些口粮够万人大军消耗一个多月都没有问题……说白了，将军可能早就有这样的盘算了吧？”
“哈哈哈……老丈聪明，知道我外号是什么吗？”身边的副官接过话茬“我们将军家乡人都称呼将军为南瓜将军!”
“啊？南瓜将军？这绰号……”商队的人们都愣住了，堂堂大将军起这样的外号？
徐占彪没说话，他的亲信副官替他解释了一下“我家将军自由家境贫寒，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跟一个叔叔一起去道观出家当了道士，也是在道观的时候学的读书写字！”
“后来家乡灾情严重，就连道观都养活不了道士们了，将军只能带着一众的小道士们下山偷南瓜！”
“那时候将军偷的南瓜可是养活了不少穷苦的老道士和周围的百姓，但是也得罪了当地的地主……”
“他们纠结家丁围困三清观，逼着道观交出将军……而将军为了不连累道观，只能还俗然后背井离乡，也就是在那时候投军吃了军饷！”
曹九陵感慨的问道“将军是蜀中大将，不知道是何地的祖籍啊？”
“顺庆府，南充下的西充县……”
“哎呦……天府之国啊，也闹那么大的饥荒？”
“哈哈，天府之国也不都是天堂啊！多山地区也一样穷困潦倒，再加上打仗平长毛抽税太重，一样也过不下去！”
徐占彪长叹一声“小时候真的是饿怕了，所以自从带兵打仗之后就格外注意军粮补给的问题……而且还养成一个毛病，打探敌军军情，首要就是敌人那边的粮价！”
“我这人不说虚话，我就知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叛军也是人，就算他们信的宗教和咱们不一样，语言也不一样……但是也得吃饭！”
“只要是人都需要过好日子，而吃饱饭就是最基础的！在我眼里，粮食也是武器，而且是最有效的武器！”
“头几个月入秋的时候，细作就已经告诉我哈密地区粮价暴涨，老百姓已经没有饭吃了！”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这就是我们争夺民心的武器！传我的命令……这次骚扰多带点便携军粮！”
“受苦的百姓都分一点……让他们知道知道谁好谁坏！”
“将军恩义啊！请受老朽一拜……”整个商队全都躬身施礼！
注：南瓜将军的绰号并非书中杜撰，至今四川南充地区还有这个故事流传，徐占彪的家族老宅好像一直都还在，已经成为了文物！
3543 倒行逆施
“老掌柜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徐占彪问道。
“打算？哎……破家举债带着子侄出来经商，听说南疆道路封锁，北疆这里却囤积了大量的新疆玉石……”
“从中原进点茶砖，到哈密这里换成和田玉料……何止百倍利润啊，那是千倍的利润！”
“贪心了……实在是贪心了，自以为能赌赢了这一把结果到星星峡就被叛军给抢了……”
徐占彪冷笑道“发战争财当然是暴利了，可是老掌柜您难道就没有想过危险吗？”
“想过啊！真的想过，可是没有想到这么严重……其实这笔生意老朽已经算过沿途所有贿赂所需的钱了！”
“暴利的买卖不拿钱开路是不行的……河西走廊这一路上，基本上所有哨卡都是用钱买通的！”
“将军莫怪……莫怪啊……我们已经被叛军扣下两年了，两年前将军的大军还没到呢，都是叛党和地方驻军们收的钱，跟将军的虎贲无关……”
“其实对于我们生意人来说，用钱贿赂保证生意顺利，其实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我们更多的将贿赂的钱算到成本的账目里！”
“一万两银子进价的玉石，一路上人吃马嚼的花销是一千两，然后还有五千两是沿途的打点费用……那么这批玉石的成本就应该是一万六千两！”
“将来算账也得按照这个成本来算！”
“我们商人花钱了，沿途有镖局师傅还有哨卡兵丁们保护安全，这其实就是一种生意！几千年都是这么玩儿的，其实都挺顺当的……”
“可是我千算万算结果没有算到，阿古柏这边的人根本不是一个套路啊！”
“别的地方官员还有兵丁们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你给钱了他们其实都很客气的……因为他们还盼着你明年再来做生意，到时候他们还有贿赂可以拿！”
“但是这群叛军简直就是一群不通人话的混不吝……给贿赂不要，给多少都不要……他们就是要把你的财富全都抢走，然后把人抓起来当奴隶！”
“咳咳咳……咳咳咳……”气愤的老掌柜猛烈的咳嗦，他伸手指着一个年轻的子侄说道“曹帅……你说，你帮我回将军的话……”
那名叫做曹帅的年轻侄子看样子读过书，拱手行礼之后有条不紊的说道“将军……这场仗左大帅必胜，而且一定是狂胜！”
“阿古柏看起来势力大，但是早就成强弩之末了！”
徐占彪看着清瘦的年轻人闪亮的眼睛来了兴趣“哦！你讲一讲……”
“是的的大人！这场仗，阿古柏输就输在倒行逆施上……小的在家乡的时候曾经读过元首写的《西行漫记》对于欧洲人的那些事情也了解一些……”
“阿古柏这群暴徒就是以恐怖手段行恐怖统治……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统治区域里所有的人都变成奴隶！”
“没错，就是奴隶……这是文明的倒退！刚刚叔叔也说了，咱们中原人就算是贪官污吏也是讲道理的，至少他讲贪官的道理！”
“收了你的贿赂就会给你办事儿！尤其是对于商人来说，源源不断的收到贿赂可比杀鸡取卵要重要的多！”
“我们知道大河有水小河就不会干的道理！没有说把商人们给吃死了，吃绝了的道理！贪官也得算这些商人能赚多少钱……”
“让人家商人保住基本的利润之后，然后再想法子贪污点！”
“这是一种经商之道，讲究的是生生不息长远发展……贪官收钱但是也办事儿，商人送贿赂但是生意也确实能做得下去……”
“是不是皆大欢喜？经济不就搞上去了？”
“可是西域呢？这些叛军完全没有这种意识……他们的思想里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一点……恢复奴隶制！”
“商队来了，我就抢走货物，人都抓起来当奴隶……就这么简单，他们就是不明白这些人搬砖砌墙所创造的价值跟走商队创造的价值是不一样的啊！”
“倒行逆施……就是文明的倒退……这些年新疆的百姓早就看明白这一点了，因为实实在在的生活变了，变得越来越困难了都活不下去了……”
“只要我们现在打进来，给他们希望……恢复过去的文明，我们就能赢！”
“看看将军的这些口粮吧，一批牛肉就能把星星峡给买下来，可见他们已经饿成什么样了……”
人才啊！徐占彪一下子就起了爱才之心“嗯……不错不错，你小子不错！”
“既然你分析的一套一套的，那我给你一个任务你可敢干？”
“有什么不敢，鬼门关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好！你就进我幕僚随军计算物资……然后我还要给你一个重任，那就是随着大军给我做生意！”
“我们的战利品怎么贩卖到中原价值最高，调什么货物入新疆又能抢夺人心，又能赚钱……你给我办这个差！”
“我看看你的本事……回头我给你联系上华族财神爷范镰老爷子的当家子侄，你可以和他们一起谈买卖！”
“你赚的越多，我就捧的你越高！发财是小事儿，功劳大了我还能保举你当官……不愿意当官我还有门路送你去琉球读书上大学！”
“怎木样？这个前程大不大，敢不敢搏一搏……”
曹九陵当时脸都激动的涨红了，他一脚踢才曹帅的膝盖窝里，年轻人一下子就跪下了“还不赶紧谢恩！”
曹帅仰头大声说道“多谢将军了，只要您能让我的商路在河西走廊顺利通行……光玉石生意我就能帮将军赚出百万两出来……”
“小的不求别的，给将军赚钱，求将军一封信保举我去琉球读书上学……”
“行了……就这么办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入我幕，熟悉几天就给老子赚钱去！”
曹帅这个年轻人真的是遇到了命运的转折点，他随后用了三年时间帮助徐占彪的蜀军赚了五百多万的军资。
他家商队就靠战争中廉价的和田玉料买卖就变成了大清国的北地玉王世家，基本上垄断了北中国的玉石生意买卖。
而曹帅最后也没有继承这么大的买卖而是去琉球读书进修，主修的地质学还有西域历史，最后居然成为了尚泰王的左右手，未来成为了西域研究的大家。
更离奇的是，他上学时候写的关于这场战争的论文，居然入了元首的法眼给了重要的批示。
“新疆阿古柏叛乱，从开始的时候起，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肖乐天在论文扉页中批示道。
“因为这场叛乱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文明的倒退……阿古柏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建立一个真正的国家！”